《故乡的姐姐与姐姐的故乡》 第一章 一声沉闷的巨响之后,大河蟹涂装的波音77平稳落地,耳边传来机组那充斥着三亚口音的英文播报,简直与遮光板外的漫天风雪相映成趣。 大梦初醒,先暗示自己打个哈欠,再用整整五十秒来完成我那l52的开机仪式,等着中国移动毕恭毕敬地欢迎我。 正在此时,我感到有人戳了我右臂一下,原来是右侧座位那个一直都没有和我说过一句话的小姑娘。 此刻的她,把目光压在淡粉色的棒球帽檐下,正可怜兮兮地看着我,似有所求。 “大叔,你能不能帮帮我?我的安全带打不开了。”我默默咀嚼着大叔一词,决心取完托运行李后,先去洗手间剃个须。 当然,女性的要求是不能断然拒绝的,更何况是旅途中遇到的美少女。 虽然我一向不喜欢扎马尾的女学生,但这姑娘长相甜美,青涩的气质反而恰到好处。 我不顾飞机还在减速滑行的事实,亲自弯下腰去解决她的安全带问题,顺便检查下她的皮靴和棉袜的透气性。 经过整夜的飞行,想必已有了些味道。 只是吸气也不能太明显,在飞行中倒还无所谓,一旦落地了,就必须考虑中国法律的尊严。 解开安全带的时间不到十秒,对采样而言已然足够了。 仔细品来,却只有淡淡的茉莉味,这姑娘中途应该补喷了香水。 也罢,我有些失望地帮她解开了安全带,不忘起身给她一个好人式微笑:“这样就好了。” “谢谢大叔!”她的脸上挂着有些羞涩的微笑,十分礼貌地对我补刀。 看着她彬彬有礼甚至有些胆怯的样子,我彻底失去了尬聊两句然后加她微信的欲望。 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不知为何,我的脑海里浮现出大伯挂在嘴边的句式。 看来,我已经不是年轻人了。 从机场拖着两个27英寸行李箱出来,冷风吹得脸隐隐作痛,我开始后悔上周没去参加游行——就算要被催泪弹喷一脸,可能还要挂彩,至少还能骗到一个面罩,现在也不至于这么惨。 说好的冬日暖阳无影无踪,亏我还下载了满是广告的故乡天气app。 我心心念念的故乡,竟以这种别致的方式欢迎我归来,真不知是我最近特别点背,还是因为等下要来接我的女人是个稀世祥瑞。 沉浸在关于时间和命运的思考中太久,我的精神彷佛已经与漫天风雪容为一体,以致于没听到身后有车拼命地冲我鸣笛,声音由远及近。 当我回过头时,那辆饱经风霜的黑色gl43已然不再作声,而那个熟悉的身影,却已冲到我面前了。 “军棋——你,是不是,聋?”一身米色风衣的高大女人,怒气冲冲地横在我面前,朱唇微启,杏眼含嗔,温暖的白气从红围巾下不断地散逸而出。 金属拉杆发出两声哀嚎,行李箱齐齐倒在冰冷的地面上。 为了证明我不聋,我努力地抱住了面前的女人,贪婪地吸收着她无穷无尽的热量。 不同于幼稚的飞蛾扑火,她可是我永明不灭的太阳。 “死军棋你放开我——你身上冷死了!”姐姐低声抱怨着,却丝毫没有推开我的意思,只是把手搭在我的肩上,替我整理落满雪花的围巾。 久违了,我的故乡。 坐在副驾驶位上,我习惯性地拉下遮阳板,想照一下自己的状态,却发现化妆镜被贴上了两道封条,样子十分滑稽。 “这是什么意思,自见者不明?是不是到了年底,你们文学圈又有新讲究了?”我指着那封条,不解地看着姐姐。 还好,我在离开机场前,已经整理过了仪容仪表,想必现在看起来也并不愧狈。 姐姐漫不经心地开着车,只是无声地一笑:“贴上封条,是免得你一直照自己,全然忘了理我。毕竟有了化妆镜,你能和自己玩上一整天——现在没得照了,就先委屈你看看我吧。” 我哭笑不得地收回遮阳板,开始认真地打量这个女人。 几年不见,一向骨感的姐姐身材竟已经有些微圆了。 尽管肉还没长到脸上,却也没长到胸上——放个水的话勉强算是。 但是我已经能依稀看到小腹的轮廓,她当年可是以马甲线自夸呢。 原本纤长的大腿,现在也变得更有质感了,可她还没放弃过膝长靴,顽强地用肉体测试其弹性限度,任由腿上的脂肪在漆黑的高筒棉袜里紧绷着。 总而言之,应该是外卖吃得太多了。 “我说,我让你看的是脸。”姐姐有些不爽地扬起眉毛,似乎发现了我的关注点。 “你的脸都刻在我心里了,再怎么看都不会变。”我的回答并不敷衍,还是换来了她的白眼。 不同于量产的网红锥子脸,姐姐的脸辨识度极高。 她的下巴足够圆润,与修长的玉颈相得益彰。 亦不同于我的薄唇,姐姐的唇极为厚实,红润而鲜艳,几乎从不需要口红,便足以支持在任何时间任何光照条件下的八齿微笑。 她常抱怨自己鼻梁不够挺,引以为白璧微瑕,但在我看来已经足够了。 当然,最迷人的还是她那双眼睛,黑亮的让人不敢直视;还有她那引以为傲的睫毛,足以支撑起数片雪花。 对她而言,描眉与眼线都是画蛇添足,因为上苍对她已经足够溺爱了。 下飞机前正好看了‘太平轮’,现在再来回顾姐姐那张脸,可以推定,那是介于俞飞鸿和长泽雅美之间,漫长功率谱中的一个极大值。 这种有物化女性之嫌的频谱分析,当然不是我原创的。 前女友有次提到,我的侧颜有几分像陆毅,而细看之下却神似胡美丽,还为我划出了带宽。 总而言之,她是想说我不像个直男。 弄得我一度怀疑她偷用了我的游戏本,把里面的剪辑素材当成gv看了。 凭良心说,虽然经常和她研究srp的玩法,偶尔也被她插得说不出话来,我自认为还是标准异性恋。 “看够了没有,超过三分半就要计费了。”姐姐开始减速,显然是看到了收费站前漫长的车队。 看着收费站前夹道欢迎的两排十轮大卡,我顿时有了一种检阅人民军队的错觉,直到前面的那辆比亚迪再也不动了,我才把高举的左手放了下来。 虽然车里足够温暖,但这样虚度时光多少还是有点恼人,毕竟值得我等的,只有姐姐而已。 而现在她就在身边,看着车窗外的大雪,陪我一起默默吸着外循环带进来的尾气。 “我说天歌,难道每年年底都这么堵么?还有,大伯怎么没考虑去办个etc?”我有点不耐烦地切掉了深情款款的rgrwg,结果下一首却是tfr——尽管你我已到路的尽头,可我就是不放你走。 呵,又一首收费站之歌。 “没有啊,往年都畅通的很,有没有etc区别不大的。只是今年你回来了,就堵的根本走不动车。究其原因,可能你是个百年一见的祥瑞吧。”姐姐兜着唇角,冲着我贱兮兮地一笑“还有,你我都是大人了,以后不许再叫我天歌了。”姐姐本名叫项璃,可我一直喜欢叫她天歌。 论历史渊源,项天歌这个外号可比项军棋要早的多——诚然都怪骆宾王的打油诗,再配上小学课本里魔性的插图,导致全班学生齐颂‘咏鹅’时,都会不由自主地看向姐姐,项天歌这个外号便在哄笑声中愉快地诞生了。 历史证明,给女人起外号的是会有代价的。 此后每次古诗默写,总有同学写成“曲向项天歌”只有姐姐一个人百战百胜,顺利当上语文课代表。 此后,她便朝着中文系的方向滚滚而去了。 相比之下,我的外号就没那么风雅了。 项琦与象棋本就同音,难免会有误伤。 直到初中,征求了爸妈的意见后,我决定为自己取个正常些的名字。 中二少年都喜欢打打杀杀的通俗历史读物,我那时正在看‘明朝那些事儿’,于是就假冒大明宗室,按照木火土金水的顺序,改名项钧琦——反正老爸的名字中带有土字旁。 本来一盘象棋已经够热闹了,现在又添了一副军棋,这下我名字的可玩度更高了。 一到自习时间,我就被教室最后排的同学们下来下去,忙的不亦乐乎。 这两个外号,搅得青春期的我烦躁不堪,天天沉浸在“司令”和“工兵”的起哄声里,以致于我现在看见任何棋盘,都想要掀了它。 “又在胡思乱想了吧?”姐姐轻敲了下我的头,有些忧心地看着我,看来是我把沉思都写在脸上了“刚才还有说有笑的,怎么现在反而闷闷不乐了。一个外号而已,想叫就叫吧,我又不在意。还是此之谓近乡情怯?” “倒也没有,只是想起了以前的事情。”我连忙补上一个没心没肺的尬笑,免得让姐姐不好受“离开这里时还是个熊孩子,现在已经是大叔了。好在姐姐容颜依旧,还是那么美,让我觉的故乡还有几分熟悉。未老莫还乡” “胡说。富贵不归故乡,如衣锦夜行——你把项家的祖训置于何地?”姐姐虽然还在和我逞辩,语气却欢快了很多,眼眸中流转着得意的光芒。 “还有啊,那些对付小女生的低级话术,就别拿来套路你姐了,也不嫌幼稚。”话虽如此,她的表情分明是十分受用的。 可这也能算套路么,满足女人的虚荣心,充其量是礼节性的奉承罢了。 “对了,说到套路,你和你女朋友怎么样了?”不幸的是,姐姐还是把话题引向了令人沉默的方向。 “分了。”我故作潇洒地把头一扬,留给她一个胡茬密布的下巴“分得干干净净,再无聊系。” 姐姐不屑地切了一声,对我轻浮的造型嗤之以鼻:“你说得这么轻巧,看来原本也没什么感情。趁早分了也好,省得祸害人家小姑娘。” “恋爱本就是两情相悦的事情,缘尽则止,不合适当然要分开,又怎么会是祸害呢?为了所谓责任感,而强行在一起,不过是伤害彼此。我在适当的时候结束感情,才是负责任的表现。” 姐姐似乎想起了什么,脸沉了下来。 “而且,实事求是地说,我的前女友好评率高达百分之七十五,远高于中国失婚男青年的平均水平。” 姐姐单身多年,我也实在怕她心理变态,故有必要用数据来维护的形象。 “什么实事求是,还百分之七十五,你还能再无耻一点么?”姐姐气得勐捶了一下方向盘,石破天惊的怒吼响彻高架桥。 春雷动蛰,前面的比亚迪吓得赶紧往前蹭了一下,它那一身脆皮,就算是低端的假suv,也是断然惹不起的。 学中文的最痛恨各种数据,我后悔刚才怎么没想到这一点。 意识到自身失态的姐姐,淡定地梳理了一下黑亮的鬓发,丰腴的双臂交于胸前,仰首看着车顶,等着我给她台阶下。 于是,我识相地打开背包,掏出早就准备好的一瓶diorsvgl,双手郑重地将其捧过头顶,等待姐姐居高临下地验收贡品。 “项琦方才口出不逊,以下犯上,请姐姐降罪。”我深知,她这么多年就爱看那些脑残古装剧,于是干脆收起无关紧要的羞耻心,陪她玩上一阵角色扮演。 但是严格来说,这桥段实在是没有逻辑可言——明明是我被动分手,况且她连我前女友长什么样都不知道,降得着罪么 “切,又是从机场免税店买的吧?这种万金油礼物,一看就是专门煳弄外宾的。是不是想着,谁来接你就送给谁,只不过接你的人刚好是我?”姐姐接过香水盒,都没打开看,直接反手扔进后座,态度丝毫没有软化的迹象,反而愈发地强硬。 小包装就是拿不出手,前女友诚不我欺。 一声长叹,我只好拆开精心准备许久的礼盒,撕掉做工精美的内包装,再小心翼翼地取出黑色的gz迷你款,交到姐姐温热的手上。 “本来想到家后再给你的。新年快乐,天歌。” “嗯。你也是。”姐姐头也不抬,只顾着怜爱地抚摸那崭新的皮包,用食指来回玩弄那刺眼的金属logo。 这副神情,若是被那个街头画家捕捉到,大概又会是一幅ssm。 实在不想承认,我被这女人套路了。 带着一身寒气跟姐姐回到家,伯父伯母已经在客厅久候了。 第二章 几年不见,大伯越发的干瘦了,还蓄起了几缕长髯,颇有些仙风道骨,全不似那些饱食终日的老干部。 看着大伯的样子,我想他大概也是退休生活太闲了,怕是要找个民国剧组演林长民。 伯母则还是老样子,她比大伯高大壮实得多,脸上总是笑嘻嘻的。 老两口的巨幅结婚照还挂在墙上,伯母年轻时极像蒋英,据说也颇通文艺,却安于在故乡小城度过半生,做了二十年工会主席。 作为二老真爱的结晶,姐姐完美地继承伯母的身材,踩上高跟鞋接近一米八,迎面走来时让我都觉得有压迫感。 “小琦啊,这次回来就不走了吧?”大伯关心地握着我的手,眼神中满是老党员特有的热忱“回来了就好,现在国家正需要你们这些青年才俊。为人民造自己的芯片,自己的大飞机,自己的航母,打破美帝封锁才能实现大国崛起” “爸,小琦是学环境工程的,您说的那些东西,他一样都不会。”姐姐翘着腿,一边心不在焉地玩手机,一边往嘴里塞果脯。 那一刻,我真希望不要有人劝阻她,让她就这么一路胖下去。 “环境专家,也是国家需要的高级人才!”大伯不满地瞪了姐姐一眼“你看三北防护林坚持了这么多年,如今卓有成效,黄土高坡上已经——” “唉,今天新闻联播又加时了,人家还想看天气呢。”姐姐浅笑一声,宣布自己清场完毕,不顾形象地用纸巾揩了下嘴,又开始解决酸奶。 “大伯,我是做水处理的,恐怕对国家做不了那么大贡献,”我扶正了眼镜,尽可能地做出一副谦虚之态“至于故乡的污水治理工程,我倒是可以胜任。回国前我就在查资料和建模,大概——” “这样也好,现在愿意留在小城市,踏踏实实为人民做事的年轻人也不多了。”大伯赞许地点了点头,满是欣赏的眼神“我就不喜欢那种人,因为故乡是五线城市,就拼命地往外跑,恨不得把全家户口都迁走。长此以往,怎么能实现共同富裕呢?”话说至此,我当然没法和大伯说我准备去魔都求职的计划了。 可我又不爱敷衍,只好继续正襟危坐,静静听大伯讲解时局,不时点头思考。 幸好,伯母端着果盘袅袅亭亭地飘过来,宛如一块造型绝美的铅,横在了我和大伯之间,总算是把新闻联播里源源不断的正能量给屏蔽掉了。 “小琦难得回来一次,你就拉着人家说这些。”伯母心疼地看着我,把果盘递到面前“来,先吃点水果。你一个人在外多年,也不知道好好照顾自己。哎,身体瘦了那么多,回头你爸妈看见了,该多心疼啊”啪的一声,姐姐把空酸奶盒捏得变形了。 “伯母您多虑了,他们忙着修基站,实在是没时间看我。还是等到年后,我去看他们吧。”等年后真去肯尼亚?还是算了吧,我又不爱逛动物园。 爸妈在第三世界乐不思蜀,何况我又不是学土木的,才不去给他们添乱呢。 上次开视频时,还一个劲地问我女朋友去哪了,准备什么时候结婚——这要是见了面,我该怎么说?可伯母大概是被我的孝心感动了,一边剥着橘子,一边继续关心:“还有啊,小琦你也到结婚的年龄了,和伯母说说,有没有合适的小姑娘?你奶奶可是总念叨着,想看到小琦成家的那一天。” “那奶奶可有的等了,”姐姐又开始插嘴,她手里的酸奶盒已然遭到了降维打击“众所周知,我们琦少看谁都合适,只是人家看他不合适。” “小璃,怎么能这么说你弟弟?”大伯刚才被换了频道,犹如自慰到一半时手机没电了,正没地方撒火“你看看你,这么多年也没谈过一个合适的男朋友,安排相亲你也不去!眼看就是老姑娘了,身边的同学一个个结婚生子——有的都二胎了!你自己一点也不上心,都这么大岁数了,还让我和你妈为这些事烦心——”完了,姐姐面无表情地从沙发里站起来了。 “我早说过,我是独身主义者,不需要丈夫。当代婚姻那么功利,妻子像宠物一样依附于丈夫,处在绝对的弱势,有什么可羡慕的?再说,户口落在这鬼地方,本来就权限低,我才不想找个人来管我呢。”姐姐说着,已经把风衣穿好了。 “胡说,女孩子不结婚怎么行,以后爸妈都不在了,还有谁能照顾你一辈子?”大伯反驳到。 “我——”我自告奋勇的报名声,被父女俩越发激烈的争吵盖过去了。 伯母夹在中间,一会劝伯父吃水果,一会劝姐姐吃水果,她深知,吵架时把嘴堵上就好了。 “我不吃我不吃,你们刚才还在嫌我胖,现在又来钓鱼。”姐姐没头没脑地撒着火,伯母一头雾水。 “算了,跟你们这些前朝文物就是没法沟通。今天要不是小琦一定要来看你们,我都不想回来。”姐姐围好了红围巾,走到门口穿鞋“还是老规矩,你们享受二人世界,我回那边住。车留给你们,我打的过去,反正明天限号。” 伯父明显到了临界态,声音也提高了八度:“都这么大了,还这么任性!一个人在外面住有什么好?也不会好好照顾自己,每天饭也不做,不上班时也是一天三顿外卖——” 贴着熊猫logo的防盗门,发出一声清脆的口哨,把新时代的林长民挡在了人间四月天的光芒之外,为这场莫名其妙的争吵划上了休止符。 我有些尴尬地望向大伯,轻声试探着:“大伯,我是不是应该去陪姐姐?这么晚了,她一个人出门怕也不合适。” “你不用去!她那是被惯坏了,说她两句就受不了。你现在去追她,又让她觉得自己是正确的。让她一个人待几天就好了。”大伯嘴上这么说,注意力却一直在门外,明显在听姐姐远去的脚步声。 “小琦,别听他胡说,你快去吧。”还是伯母直爽,把车钥匙交到我手里,冲我一点头“大晚上的,你们慢点开。明天中午记得回家吃饭。” “好,那我这就去,你们早些歇息吧。”没时间表达对伯母的崇敬,我用三十秒穿好了全身衣物,带着一身暖意出门了,希望姐姐还没走远。 飞奔到电梯口,幽暗的灯光下,姐姐倚在雪白的墙壁上,一头乌黑的披肩发遮住了半张脸,红围巾随意地飘在胸前。 一霎那我还以为自己走错片场了,反复提醒自己,莲蓬鬼话那是在隔壁。 “怎么了,这么大的火气。”我靠近姐姐,闻着她身上的栀子花香,心不在焉地摆弄她的围巾。 “不过是找个借口,赶快熘出来罢了。”姐姐妩媚地浅笑着,眼中满是计谋得逞的得意“夜还这么长,就算你不需要调整时差,我也不忍心让你听一晚新闻联播啊。不过呢,我爸也就是唠叨两句,他也不知道用别的方法来表达关心了。可要是让我妈和你聊上十五分钟,她一准给你安排上相亲,女方队伍要一直到排到年后。”真欣慰,果然还是姐姐最疼我。 “所以我们去哪?这么多年没回来了,也不知道以前那些夜店还在不在。”不过我一向不爱泡夜店,在国外也只有万不得已时,才和同事去敷衍一下。 光线还在其次,主要是受不了电音。 “还夜店,你离开故乡那年还没到十八岁呢。”姐姐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年轻人还是健康点,我们随便找个商k吧。琦少不一直自称是音乐社的核心么?让我也见识下你的实力。” “哪有,再说我一直是搞器乐的”话虽然这么说,其实我真的很想听姐姐的声音。 “先说好了哈,我好多年没听过国内的流行歌曲了,尤其是那些家禽养殖类的,我一概不会。” “家禽?” “啊,就是现在年轻人喜欢的那些,什么冲鸭,什么鸡你太美,什么鹅鹅鹅,曲项” “滚!”姐姐一脚踢在我膝盖上,从我手里抢过车钥匙,留给我一个气呼呼的背影。 我揉着膝盖追上去,打开车门,发现姐姐已经占住了副驾驶。 五线城市没什么夜生活,加上今天的大雪,不到九点,街上就安安静静了,倒让我想起了人在国外的日子。 尽管有语音导航,我还是不敢开得太快——故乡这些年其实没什么变化,道路还是一样的横平竖直,但是我还是不太习惯靠右行驶。 “小琦,你的车技真是太让我替你捉急了。”姐姐把副驾驶位放平,懒洋洋地吹着暖风“一看就是刚从驾校出来,新手上路。对了,你和前女友出去玩,从来不肯亲自开车吧?” “哪有,我只是不太适应而已还有,不要提前女友。”我紧张地盯着前方,有一段路没有路灯。 “哟,还不让提了,”姐姐来了兴致,一下子坐了起来“继续上午的话题,你们俩为什么分手了?” “还不是因为异国恋不现实,一拍两散。我明确告知她,我要回国了。而她还在读博,一个人在那边太难了,实在是等不起的。”我不耐烦地敷衍着姐姐,打开了雾灯“也不知道是谁,在电话里一连哭了四个小时,非要见我不可——吓得我推掉一切事情,买了隔天的机票。遇上罢工,才不得不加钱改签到了昨天。”不过,改签倒是不算什经济损失。 毕竟分手之后,所有东西都没来得及收,一起买的家具全都送给前女友了,我还不至于为了这点小钱和爱过的女人纠缠不清。 姐姐一时语塞,不再作声。 “小琦我没想到是这样”姐姐有些羞怯地低着头,躲避着我的目光“当时我从单位离职,觉得一点希望都没有了。可爸妈都不理解我,我也找不到第二个人倾诉了,所以才没想到会这样。” “天歌你不要难过,我从来没有怨你的意思。”我被姐姐从小欺负到大,从没见过她这样,也觉得很慌乱“其实我知道,这些年你挺不容易的,除了伯父伯母,也没有人能在身边照顾你。还有很多话,你也不能对他们说。现在既然我回来了,就要一直陪着你。” “不,过几天你就回去吧,”姐姐摇了摇头,闪着晶莹的泪眼“你能回来见我一面,我就很知足了。可我也不能一直霸占着你,你还年轻,有值得自己奋斗的东西。就像我爸描述的那样,小地方留不住人的。我已经没什么可追求的了,既不喜欢这里,也不想离开这里。可你”“我只想陪着你。不管在哪里,我都有谋生的手段,可并不是所有地方都有姐姐。”我一手扶着方向盘,一手将一包纸巾递给她。 “再说,那边我也回不去了。转正不到一年就辞职,任哪个公司也不会再聘用我这个讨厌的外国人了,而我又不想改行去做互联网。再说,那边所有的账号我都还没注销,下次入境,信用记录能不能通过都成问题。反正,我不会再回去了。” “这么说,你就算是被我逼上梁山了?”姐姐的声音很轻,几乎难以捕捉。 “不,是我主动缴纳投名状的。国外再好,终究没有姐姐和我在一起。故乡再小,至少在这里能踏踏实实地陪你生活。”我轻松地笑了笑,前面的路段有了路灯,又是一片光明了。 “其他的事情都不重要,只要你开心就足够了。我这行收入不高,而且我刚毕业不久,年入还达不到4k的。不过扣除日常花销,我多少还攒下来24万。这几个月呢,我打算先带着你四处旅游,深度放松下自己,不去想那些讨厌的事情。等钱花光了,我就去自来水厂上班。”说到这里,我忍不住笑了声。 “你愿意的话呢,就陪我去应聘个文秘,帮我写写稿件。每天一起通勤,过有规律的生活;不愿意的话,你就在家给我做饭,我可不想天天吃外卖。” “你若是不喜欢现在住的地方,又不想麻烦伯父他们,那我们干脆就去新区买个六加一,没车库就骑单车好了。”做着不着边际的规划,憧憬和姐姐在一起的生活,我的心情也变好了很多“到时候,让我爸给我出个首付,他现在攒着一把闲钱想换车,与其在非洲大草原炫富,还不如——” “停车。”姐姐突然打断了我。 不知什么情况,我一个急刹车差点刮到绿化带。 我转过头,刚想问姐姐到底出了什么事,她却直接扑到了我怀里,像受伤的小狗一样不住地颤抖着,用湿热的面颊蹭着我的胸膛。 “幸好。我还有你。”姐姐用手环住了我的脖子,在我耳边轻声呢喃。 我有些心疼地轻抚她的后背,任由她把头埋进我的怀里,就像哄小孩子睡觉一样,用最原始的方法安抚姐姐的情绪。 第三章 姐姐自幼便以才思自矜,一向自视甚高,却在各种大考中屡屡失手,实有些李广难封的意味。 最初考研不成,又不肯服从调剂,从此她断了去大学任教的念头,索性在伯父的指导下一心准备国考。 中文系出身的姐姐,申论再怎么天花乱坠,行测终究还是短板,历经二战才最终上岸,入职时已经二十五岁了。 彼时,我刚刚做完个重金属检测项目,已经在水务公司成功转正,开始准备和前女友筹划结婚的事情了。 进入机关后,姐姐在宣传部门,每日处理没有灵魂的文字已然够烦了,还要面对科室里油腻不堪的中年同事,简直不胜其扰。 不到两个月,刚直的姐姐就把领导和同事得罪了一遍,半年后被借调到了县城。 姐姐一气之下辞职,愉快地做起了尼特族。 为了上班而租的房子也没退掉,姐姐过着单身生活,还不用每天听伯父伯母唠叨。 这些委屈,她没有向任何人倾诉过,她深知没有人会理解她,路人只会把仕途失败归结于性格缺陷。 只有隔着万里之外的我,见证过她曾经多么优秀,知道她的内心深处是个骄傲的女人。 其实从她大三那年起,我就有点担心她的状态,一向乐观的姐姐,不知为何突然抑郁了很长时间,和她交往多年的男朋友也与她分手了。 从那以后,她一直保持单身,并且将自己拒绝各种相亲的行为上升到了理论层面——自然,再没有人能与她分担喜怒哀乐,能在她需要时挺身而出。 成为公务员之后,她无时无刻不在与周围的一切对抗,却没有任何后援。 她像个孤独的战士,在与看不见的东西作战。 这些我都看在眼里,却没有及时的作出反应。 我自欺地相信,姐姐是个足够强大的女人,却让她一再受到毫无价值的伤害。 我在国外有着充裕的时间,却宁愿和女朋友虚度时光,也没有关心真正需要我的人。 凡此种种,令我羞愧难当,我想保护姐姐,我应该保护姐姐。 良久,怀中的姐姐终于扬起了头,湿润的俏脸上恢复了往昔灿烂夺目的笑容,只是嗓音有点沙哑:“都怪你,把我弄哭了。还没开场嗓子就哑了,你说怎么办呐?” “那就假唱呗,又不是不插电的场” “要不明天再去吧,我们回家下军棋好不好?”姐姐俏皮地一笑“象棋也行,我那个红木棋盘特别大,掀起来可过瘾了——” “我不。”我木着脸关了双闪,继续此前的导航。 事实证明,姐姐还是和小时候一样,事前从不做任何规划。 到了城里唯一说的过去的商k,结果连中包都没有了。 我索性开了豪华包,外带十二瓶喜力,喝不完冲洗手池。 “我说,你可真是和国内脱节了。”姐姐挽着我的右臂,轻声埋怨着“这又不是什么上档次的地方,你有那钱不如买张高铁票,去魔都折腾。” “姐姐还在故乡,我怎么舍得去别的地方呢。”我在她的鼻上轻刮了一下,气氛陡然暧昧起来了。 “呵,说的好听。你去开场吧,先说好哈,今晚不许唱任何英文歌。”早就听伯母说过,姐姐考研挂在英语上,现在看来多半是真的。 既如此,我便点了‘故乡’。 不得不说,不论中文系的毕业生承认与否,音乐的感染力就是比文学高一个维度。 任何形式的创作,都需要消耗巨大的激情。 古典诗词也好,现代散文也好,音韵之美只需要校对波形;而音乐则不同,优秀的旋律对频率要求极高,更需要创作者的布局能力。 因而,如果说作家只需要欲求不满,那么作曲家则多半亢进,否则根本不足以支撑创作时的消耗。 ——你在我的心里永远是故乡。 唱到这句,我情不自禁地面向姐姐,我才不想承认,但我就是在渴求她的回应。 此时此刻我终于明白,所谓的思乡之情,终究是要落实到人的——故乡可以什么都没有,但只要有姐姐在,就值得我抛弃一切留在这里。 姐姐连开了两瓶啤酒后,把身体横在沙发里,醉眼微阖,看不出她瞳中的情感。 长靴随意地倒在地面上,她将丰腴的双腿蜷缩于身前。 刚才还随着音乐摇晃的身躯,因我的目光而陷入静止。 ——那是你,温柔如水。 “开场就这么煽情,让我怎么往下接呢?”姐姐坐着身子,似乎还在回味刚才的旋律“还是来首欢快点的情歌吧,我要结局皆大欢喜的,适合情侣之间对唱的那种。” “这就是故意难为我了,我都好多年不和人对唱了。”我做出一副无奈的表情,等着姐姐钦定。 “切,说得像真的一样。既然如此,那我来点好了——嗯,‘广岛之恋’。” “算了吧,现在连东海的海水都不能放心养鱼了,你还要去濑户内海,要用肉身吸收放射性物质么?”再说了,又不是找不到温暖干净的海域,我随手一翻,就选中了‘珊瑚海’。 “就你话多,下次不带你出来了。”姐姐撇着嘴拿起话筒,轻轻拍了拍沙发,示意我坐过去。 自然而然地,我和姐姐依偎在一起,唱着中学时代的回忆,时而对视着彼此。 这种无病呻吟的情歌,竟然也能让我和姐姐万分感慨,甚至开始讨论,海鸟是否不该与鱼相爱,留在岸上看沙凋不好么。 看来,人老了确实会变得多愁善感。 十几首歌过后,姐姐自然而然地把手臂搭在我的肩上,揽着我时而笑时而流泪,不时用小腿蹭到我的身体,棉袜的触感与淡薄的体香反复检测着我的韧性。 我感受着她炽热的吐息,看着她愈发迷离的表情,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更糟的是,我很清楚我快要控制不住自己了。 在一切失控前,我果断地站起身,递给姐姐一杯茶水。 “天歌,你累了。让我来收尾,然后就回家吧。”姐姐脸上的落寞转瞬即使,可还是被我捕捉到了。 她接过茶水呷了一口,淡然一笑:“好啊,那最后再给你一次机会,趁着今晚,把你想对我说的话说完吧。”深呼吸,把已经上脑的性冲动强压下去。 非如此,不能让我还原对姐姐的真实感受,无关男女之间的欲望,只有此生初见她时迸发的情感。 ——在熟悉的异乡我将自己一年年流放。 ——穿过鲜花,越过荆棘,只为自由之地。 ——在欲望的都市你就是我最后的信仰。 ——洁白如一道喜乐的光芒,将我心照亮。 “——想带上你私奔!”与我同步,姐姐的哭腔在身后响起,可我却不敢回头看她,怕我藏不眼角滑落的泪水。 都已经是大叔了,真是难堪。 姐姐的委屈与不甘,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我,我真想带她逃离这个令她心碎的地方,跑到一个没人知道我们过去的地方,按照童年碎片化的妄想来认真生活,把一点点被剥夺的任性再寻回来。 可我不能。 任何一个从天而降的男人,都可以带着她,私奔到被世界的恶意遗忘的地方。 唯有我,这世间最爱姐姐的我,却没有这样的权利。 我愿意包容她过去的一切,却不能向她许诺一个可期的未来。 我自以为洒脱地抛弃了可以抛弃的一切,横渡半个世界回到她身边,却不足以改变世界运行的规则。 由此而产生的一瞬的感动,岂能替代作为女人一世的幸福?我真想和她在一起。 可我,偏偏是她弟弟。 心爱之人就在身后等着我,我却不能回身抱住她。 巨大的悲怆令我口不能言,木然握着话筒,任由包厢里反复回荡着“拒绝黄,拒绝赌,拒绝黄赌毒。”倒是姐姐及时恢复了冷静,很快就穿戴整齐,把没喝完的啤酒通通倒进了洗手间。 “小琦,我们走吧。”姐姐凑上来,为我戴好围巾,又自然而然地挽上我的手。 “好。”我勉强挤出一个微笑,把此前拟好的腹稿通通删除,麻木地跟着姐姐的方向拖动身躯。 走到前台拐角处,一不留神,和迎面过来的人影撞了个满怀。 对面的被撞退了好几步,我倒是没事,身旁的姐姐似乎被吓了一跳。 “天歌,你没事吧?”姐姐定了定神,冲我微微点头。 “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太急了,刚才没有看到——”面前烫着爆炸头的小姑娘语无伦次,一边后退一边向我们道歉,衣服上的金属链条胡乱抖动着,样子十分滑稽,令我不禁莞尔。 “没关系的,刚才也是我们没留神。你没事吧?” 她抬起头,突然冲我一笑,眼中闪着惊喜的光芒:“哎,原来是你啊,大叔!” 我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个嘻哈风女孩,才从浓厚的粉底和眼影之下,滤出一张似曾相识的俏脸来:这就是飞机上让我解安全带的小姑娘。 才一个下午的时间,她彷佛删号重练了一样,太戏剧性了。 “你变化真大,我刚才都没认出来。”我强忍住笑意,她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哎呀,今天一到家就收到导师的邮件,人家的论文通过了呢”姑娘揉着肩膀,那副沾沾自喜的表情可爱极了“不过呢,大叔你也变帅了不少,我也费了好大的工夫才认出你来” 看来和姐姐在一起,人的气色都会变好。 “你们认识?”姐姐疑惑地看着我。 “严格来说,只算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啊,阿姨好!”这姑娘这才看到,姐姐还站在旁边,连忙礼貌地鞠了一躬“阿姨你真的好漂亮啊,你是他的女朋友吧?” “我不是。”姐姐眉棱骨微微一动,转身从我口袋里掏出车钥匙“你们聊,我先去取车。” 不等我阻止她,姐姐就踏着微醉的舞步离开了,电梯门合上的刹那,她那怨毒的目光扫得我浑身一紧。 第四章 面前的小姑娘没有意识到,她刚刚对漂亮阿姨造成了精神暴击,具体的伤害数值,却要由我来用身体测算了。 细聊之下,小姑娘还是蛮优秀的,不到22岁就硕士毕业了,准备年后回去读博。 在故乡这种小地方,能拿到出国项目的人屈指可数,何况她年纪还这么小。 若不是姐姐还在等我,我倒是想去她的包厢再返个场。 “那就这样,大叔你快点去吧,要不阿姨该着急了呢。”加过微信,她开始催促我了。 看来这孩子也不是完全不懂事,那她刚才就是故意的。 “好,后会有期。”我刚走了两步,又转身叫住她“还有,别再叫我大叔了,我叫——” “嗯?”算了,要是我把名字告诉她,肯定要被玩坏,于是我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挥挥手上了电梯。 开门上车,才发现姐姐把我的行李箱打开了,从里面掏出两瓶酒,正躺在副驾驶上自斟自饮。 她把脚搭在安全气囊上,空调暖风不住地吹,整个车厢里都是她的味道,混杂着浓郁的酒气。 看来阿姨确是不能乱叫的,这回姐姐是真的生气了。 更糟的是,姐姐似乎分不清葡萄酒和白兰地的区别,中文系喝酒果然从来不看读数。 只见她左手一瓶brgg,右手一瓶arg,觥筹交错之间,百年战争就要开打了。 “姐姐那个”我看着满脸通红的姐姐,谨慎地提出建议“白兰地比较烈,实在喝不惯的话,可以兑点咖啡或者红茶,倒也不算暴殄天物” 姐姐把身体向后一仰,又做出招牌式的双臂交叉防御姿态,对我翻起了白眼:“阿姨我想怎么喝就怎么喝,用不着你个臭弟弟来指导我——话说回来,你这是什么意思,是不是嫌弃我土鳖?” “怎么会呢,”如果说刚才我还有点畏缩的话,此刻我已经急不择言了,心中只剩下对姐姐的担心“一次喝这么多纯的,会伤害身体的。现在停下还来得及,明天最多有点头晕。再说我怎么会嫌弃你呢,我只会心疼你,怜惜你”姐姐不为所动,继续给自己补充着燃料,一边倒酒一边嘲弄我:“呵,这套说辞真是熟练,对付商k里随机出现的小公主,怕也是这一套吧?” “我是清白的,平时才不去那些风化场所。还有,刚才那孩子是我在飞机上遇到的,正经的工科硕士,才不是公主呢。”我骄傲地挺起了胸,要是有和姐姐同款的红围巾,早就飘起来了。 “你们这些男人啊,嘴上说的一概不能信。只消一两个小姑娘,立刻就能让你们原形毕露。” “什么叫我们这些男人,每个人生来独一无二。我可不想和任何人归为一类。”我有点不满的收走了她的酒杯,任由她冲着我张牙舞爪地胡闹“把你租房地址告诉我,我好开导航。” “我偏不,你自己猜吧。反正就在江边那一带,总共也没几条街。”姐姐转别了脸,对着车窗不住地喷着温热的酒气。 “那没办法了,我只能就近找个快捷酒店了。”我说着,开始在高德地图上熟练地找七天。 “不去。每次去快捷酒店都没好事,烦死了。”姐姐把脱下来的大衣卷成一团,不爽地抱着它。 “每次?”我心下一沉,没想到姐姐还有这习惯“别告诉我,你是去酒店用wifi上网的。” “废话,我当然是去一夜情的。俗称约炮。”姐姐头也不抬,大大方方地吐露着自己的秘密“我又没个男朋友,有性需求也不能总忍着吧。” “真看不出来,我心爱的天歌还有这种爱好,”我酸熘熘地讽刺着,再看姐姐的身体时,已有了不一样的感觉“我在国外浪荡了那么多年,都没正经地约过一次,现在想来实在是遗憾。” “切,我换炮友都没有你换女朋友频繁,你有什么可自豪的?”姐姐虽然有了几分醉意,可还是听出来我语带讥讽,不满地在我脸上捏了一下。 “那你讲一下,约过几次?”我的好奇心被她挑动起来了“你先说,你说完我再说我女朋友的事。” 姐姐冲我伸出三个手指,面带厌恶地絮叨起来:“第一次是个矮胖猥琐的企业高管,我是被他的自拍骗到了宾馆门口,一看到本人我就没欲望了,连晚饭都没吃,直接打的回家。第二次是个程序员,长得还是蛮帅的,可惜口味太重,非让我把他绑起来再做。你也知道,我从小就不喜欢手工课,用了二十分钟都没绑好,他就不耐烦了,干脆自己去浴室里自慰了。” “那,第三次呢?”憋笑的感觉实在是太痛苦了,我努力地咬着下唇,尽可能不让自己失态。 “第三次是个在校的大学生,长得特别像你,我第一眼看到他时就爱上了。”姐姐丝毫不理会我的反应,满眼都是怜惜,顿时让我嫉妒的无以复加“躺下之后,他告诉我他还是处男,什么都不会——我亲自给他戴上套,坐到他身上引导他,总算成功了。结果插了不到五分钟,他就射出来了,然后就开始哭。我还得一边哄着他一边拿纸擦,安慰他男人第一次都很快。最后,我像个阿姨一样,从背后抱着他,陪他聊了一下午。” “唉,约炮的男人还真是靠不住。还好我没约过,忠贞可靠。”我由衷地发出一声感叹。 “所以,从那以后我才意识到,可能是我真的不需要男人。一直到现在,我,我已经整整三年没和人做过爱了。”姐姐说着说着,不禁黯自神伤。 “我若是长得黑矮丑平也就罢了,可我毕竟也是提名过系花的合法候选人,那些绿茶婊心机婊整容婊都有温柔的男朋友,偏偏我被剩下了,我——” “不对啊,天歌你大一时不是有个男朋友么?后来为什么会分手,你也从没说过。”我摇了摇头,打断了她祥林嫂式的倾诉“一定是因为你眼界太高,不愿意迁就罢了。” “大一那个是初恋,大三时分掉了,是他甩的我。”一提起初恋男友,姐姐的眼中浮现出些许恨意,看得我嵴背一凉“本来我都准备好了,把一切都交给他。可是我们做ài时出了问题,他第一次插进去之后,看到没有出血,然后就开始怀疑我。我说什么他都不肯听,最后他居然穿上衣服就走了。这个渣男,我祝他今生阳痿至死。” 听着姐姐这些年惨不可言的性经历,我又想笑又有些难过,不知该怎样安慰她才好。 姐姐在最美的年华,正应该尽情享受美好的性爱,与心爱的人一起留下回忆。 可她却被这些没有担当的男人屡屡伤害,连一次完整的性经历都没有。 看着姐姐难过的蜷成一团,我实在想逗她开心,于是试着转移话题:“姐姐,说来说去,这一切都怪单车或者体育课的跳马。等到我日后当上教育部长,一定废除这些威胁处女膜安全的运动器材,还姐姐一个清白。” 姐姐本来还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突然像充满了电一样,勐然坐了起来,冷冷地死盯着我:“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没出血难道是因为这些?” “我又没有证据只是提个建议,并没有——” “装什么煳涂,我为什么没出血,别人不知道难道你也不知道?”姐姐的语气越来越寒冷了,那副杀人的气势,彷佛要用目光把我切碎一般“你上初二的暑假,晚上奶奶家停电,你全都忘了?” “我记不太清”我努力地回忆着,那个暑假确实一直和姐姐粘在一起,有很多开心的回忆“大概还记得,暑假我们一直在一起。至于停电——那时候奶奶家不是经常停电么,这有什么可” 啪!姐姐醉酒后力气大了不少,硬是把我的头打到了座椅靠背上,我忍着脸疼,还不敢还手。 “天歌?” “项琦,你可真是个混蛋。”姐姐红着眼睛死瞪着我,气得浑身发抖“那我再提醒你一下,仙剑三,城隍庙,你想起来没有?”这么一说,我就记起来了。 那年暑假爸妈去了南非,我全程寄宿在奶奶家,姐姐听说后,主动跑过来监督我学习,其实就是和我狼狈为奸,一同逃脱大人的管制。 每天白天装模作样地带我刷题,一到晚上等老人们睡着之后,姐姐就把我喊起来,陪她通宵玩单机游戏,只有间歇性停电才能阻止我们。 奶奶家的电脑是四姑留下的,她嫁到外地后便闲置下来。 而她的大卧室,就成了我和姐姐的午夜游戏厅。 说来诡异,四姑收集的游戏基本都是黑暗向的——零红蝶,生化危机和寂静岭系列自不必说,她的电脑里甚至还有钟楼这种古董。 这些游戏,姐姐是断然不敢一个人玩的,只有和我一起时,才能有些进度。 在四姑的d盘里,我们在存着一堆旅游照片的文件夹里,意外发现了仙剑三。 我到现在也想不通,四姑怎么会喜欢这么少女的游戏,这件事比她电脑里所有游戏加起来都要恐怖。 姐姐却像找到了桃花源一样,沉浸在剧情中不能自拔,从此每天晚上都要拉着我御剑飞行。 “想起来了,那天是不是我们玩到了一段剧情,大概是夜半城隍庙,刘诗诗赤身裸体地从剑里面跑出来,然后她还有人格分裂,里人格一直在和胡歌调情?”我的记忆大致没错。 “胡说,那年哪有什么电视剧,游戏里又没有那俩个演员。”姐姐对我的记忆力嗤之以鼻“再说,游戏剧情比那个电视剧露骨多了,当时正到了调情最精彩的地方,然后就停电了。”中学生追番,最烦的就是下集预告。 更何况这种带有色情意味的桥段,因为物理原因戛然而止,简直让当时的我和姐姐忍无可忍。 更何况,姐姐从小学开始写,最喜欢续写原文。 “对,之后我们还在讨论,后来发生了什么。”我逐渐想起了那一晚的细节,觉得真是羞耻极了“然后然后你提议,让我们角色扮演,把被停电阻断的剧情继续下去” 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这么多年我都热衷于f和角色扮演,原来姐姐才是万恶之源! 我清晰地回忆起来,那天晚上是我反串的女主角,然后由她扮演男主角让我调戏——谁让我一直“天歌天歌”地喊她呢,自作孽不可活。 此时此刻,我感到自己的脸已经烫如烙铁,太羞耻了。 “我当时是不是还把衣服脱光了,拿了两片床单裹着自己,还原角色模型。”真是难以启齿,我此生再也不想回忆这件事了“然后床单上居然有个针头,把我腿上刺出血了——” “少避重就轻,谁让你回忆这些了?”姐姐不耐烦地打断我“后来,你怎么压到我身上蹭来蹭去的,难道你不记得了?” “那是剧情需要吧,再说剧本不是你写的么”回忆着姐姐那青春肉体的美妙触感,我突然觉得哪里不对,不敢再直视她的眼睛“天歌,难难道那天我,我真的,蹭蹭进去了?” “不然呢,第二天床单上的血是哪来的?”姐姐沉着脸,显然又要开始蓄力了。 “可那不是我的血么,那个针头那么尖——”我绝不想承认,姐姐的处女膜是被我损伤的。 可回忆的大门一旦被打开,就无论如何也掩不上了。 我真的忘不掉那一晚的姐姐,她那瘦弱的躯体,柔嫩的嘴唇,还有温暖而干涩的洞穴。 啪啪!打完我之后,姐姐开始伤心地哭了起来,的确,她一切不幸的源头,都在于我的轻举妄动。 多年以来,我都把和姐姐的童年回忆,当成命运最美好的馈赠,怎么也想不到,在我自以为纯情的年纪,竟给姐姐造成了如此巨大的伤害。 我确实没有资格,指责那些伤害过姐姐的人,因为我对姐姐的所作所为才是悲剧的开始。 直到刚才,我还在努力地避免回忆起那段时光,以免陷入自责之中,我真是个没有担当的男人。 而现在,受害人就坐在我的对面啜泣,可我却—— “姐姐。对不起。”我粗暴地抱着姐姐发烫身躯,任由她捶打着我的胸膛,推搡着我的头“是我不好,这一切都是因为我不好。你打我吧。” “打你打你有什么用”姐姐发泄够了,情绪渐渐趋于平静,木然地梳理自己的鬓发“事情过了这么久,我也没放在心上,都是后知后觉罢了。如果不是和初恋男友为此决裂了,谁知道那东西居然那么重要我,我也不想怪你。” “别,你还是怪我吧。”我诚恳地低下头,乞求姐姐的原谅“至少让我做点什么,可以补偿你。” “怎么补偿,难道你去联系他,告诉他我从来都是清白的,只不过被你不小心破了?”姐姐白眼。 “这我做不到,而且我觉的他对你不好。”我摇了摇头“要不我带你去做修复手术吧,我同学也有在医院的,补一个质量好一点也就一万块。” “滚!”姐姐又作势要打我,不过这次被我避开了。 “那,要不然你就嫁给我吧。我对你负责。”这句话终于说出口了,我顿时感觉,全身上下的通风设备都换成了最新款,从内而外的舒适。 姐姐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又把头扭了过去,不愿看我。 一切释然,我翻看车载导航的记录,从常用地点里找出了“家”这一项,开始路径规划。 “璃璃,我们回家吧。”我理了下凌乱的衣领,冲着后视镜中的自己微微一笑,发动了引擎。 第五章 姐姐的住所不到六十平,好在设施齐全,保暖也算差强人意。 小区大门斜对面就是人民政府,这里一半以上的住户都是入职不久的公务员。 毕竟机关刚迁来不久,单身宿舍还在老城区,通勤时间实在是恼人,那点住房补助又不够看,不如就近租个房住。 一想到姐姐之前的生活质量,我突然觉得,做尼特族也没什么不好的。 从浴室中出来,已经快点了。 我一边吹着头发,一边给自己用过的杯子贴上名字。 这一天过的,真是情绪饱满。 要不是在飞机上睡足了觉,我怕是要猝死在姐姐的车里了。 “洗完了?”姐姐坐在餐厅的吧台上,不知想起了什么,又开始和那瓶白兰地叙旧“听我的,再去穿件衣服,每年冬天都有人死于肺炎,你要是死在我这里,我还得亲自通知二叔,怪麻烦的。” “关心别人也是需要话术的,不然一颗赤心却被泼冷水,也会很难过。”我苦笑着披上一件棉袍。 “没恋爱过的人,往往觉得只要动机纯粹,再难听的话也是为了对方好,其实大错特错。我在谈恋爱之前,其实也不懂这个原理。”这话有些卖弄的意味,可在姐姐面前,我还是有资格这么说的。 “那你说说,你这些年的恋爱心得?”姐姐终于觉得不堪其扰,放下了酒杯,饶有兴致地盯着我“今天光顾着听老阿姨讲故事了,琦少不说点什么?” “那你可以拿本子记一下,不然名单太长了。” “说重点。”姐姐不耐烦地敲了下平板,已经打开的空白文件又被弹回去了。 “初恋呢,是高中社团的陈学姐,我们都喊她渤姐。她比我高一届,但年龄只比我大三个月。”姐姐歪着头,心不在焉地转着触屏笔,淡然说道:“陈渤,好硬的名字,这父母估计也是文化人。那你是不是每天早晨都会想她啊?” “哪有,冬天早晨比较冷,经常想不起来。渤姐她只是打鼓时比较刚狠,平时对我还算温柔——当时我们一起组了乐队的,我是键盘而她是鼓手。”好多年没想起这个人了,忽然有点心痛“周末我也辅助她两局,她打传说哥中单凶得很,虐完泉还要嘲讽对面的,所以常被举报。”姐姐茫然看着我,她这种新晋的农药玩家,还是手残党,当然对此没什么共鸣。 “说重点。你次给她了?”姐姐的文风一贯如此,单刀直入主题,决不拖泥带水。 “可以这么说。那是市文化节汇演当天,她刚好十八岁,已经算是合法公民了——散场后,又不需要我们打扫卫生,渤姐就带着我去解放广场斜对面的汉庭,面对面地研究声乐了——”姐姐根本不理会我的轻薄,只是冷漠地推了推酒杯,吊起了嘴角:“还汉庭,你是想说那场面如同万马奔腾吧?” “没那么夸张,毕竟是真正次从头做到尾,渤姐什么都不会,就知道没完没了地喊疼——因为是在汉庭,事后就有了那篇微‘马话疼’。”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 我一眼瞥见姐姐脖子上的红围巾,感觉大事不妙。 几年不见,姐姐虽然有些发福,可身材毕竟还没到企鹅的份上,当不成腾讯的吉祥物。 而她似乎对我微妙的停顿感到不满,开始左顾右盼,可能是在找两把裁纸刀。 我趁着她飞起来砍我后颈之前,赶紧继续话题:“第一次没什么可说的,我最后也没坚持过五分钟。好在我们都有常识,事先垫了大片的纸巾吸血,也算是保护了那张素未平生的床单。”我无奈地笑了笑,算是自嘲。 “没想到,你们早恋还挺有公德意识。看来我市的精神文明建设总算有点成效。然后呢?你们怎么没一直在一起?”好在姐姐并没有生气,只是换了一副老干部口气,依稀有些大伯当年的神韵。 “她上高三之后,乐队就解散了,平时也没什么见面的机会。当然我也是懂事的孩子,不会一直缠着渤姐,拿她的前途命运开玩笑。后来,她突然和我发短信,说准备去澳洲,让我忘了她——她最后一次联系我,我没有忍心回复。”是的,那条短信还留在我的储存卡里,一直没有删除。 “直到现在,我再也没收到过她的消息,她就这么消失了。如同海面浮起的泡沫,被风吹上岸了。”看着我黯然神伤,姐姐故作沉痛地点了点头:“也好,初恋的回忆就留在心里。没有互相仇恨,也就没什么遗憾了。后来呢?你又谈了几次?” “大一下半期,认识了学生会的闻学姐。那时我刚刚参加工作,她带着我去拉赞助。次见面,我就觉得她口齿很好,事实证明确实很好。”说实话,如果不是为了哄姐姐尽快睡觉,我是真不想回忆这个讨厌的女人。 “认识的第九天,她就向我表白了,然后就开始带着我四处疯玩,连续的旷课和夜不归宿。开始时,我只觉得她见多识广,或者说比较会玩;后来,她玩的那些项目越来越奇怪,越来越危险,我就感到事情不太对。” “奇怪是指什么?sm么?”姐姐又来了兴趣,黑亮的眼眸中激荡着滚烫的求知欲,用她的认知结构中最重口的词汇试探着。 “倒也不是,只是很另类,让我无法接受。”我才不想对姐姐承认,曾和那个疯癫的学姐一起吸大麻,被她舔肛之后用各种工具爆菊,还被她插射了。 次交给了这种女人,让我觉得不爽。 “总而言之,我觉得和她不是同一种人。当我发现,她同时与多个男生在网上交往后,我就迅速和她分手了。”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这种多线微操的大师,我一介凡人怎么驾驭的了。 “这就完了?这段感情还真是虎头蛇尾,没意思。不,你简直是。标,标题党。”姐姐没有听到预想中的内容,颇有些失望。 算了,话都到说到这种程度了,我也没必要再保留什么,于是继续回忆自己的感情经历:“语言班的申学姐,在一起不到两个月。说是学姐,可她太迷煳了,什么事都做不好,我像个大哥哥一样照顾她,几乎帮她办完了出国的所有手续。她看上去有点呆萌,特别能激发男人的保护欲,受伤时会让我很心疼。和她在一起时,我才有了点纯情的感觉,连她的手我都没碰过——” 姐姐听到这,忽然冲我一笑,喷得我满身酒气:“真,真是难得,我们琦少也有失手的时候,两个月下来,还一无所获。后悔了?” “这倒没有,我觉得那样刚好。这种关系,有点类似于家长之爱,只是单向地希望对方一切都好,看着她开心我就会很开心,我难过时决不想让她难过。这种幸福来自单方面的给予,而不是索取。”真好,我都快被自己感动了。 我想象此刻自己的表情,就像冬天的太阳,照得姐姐一阵阵发烫。 “真是难为你了,把舔狗描述得这么高,高尚。”良久,姐姐才挤出一句评语。 她的刻薄真让我有点生气了,可我看到她眼中的嫉妒,被酒精烧得通红,我意识到是我过分了。 在姐姐最需要关怀的那几年,我本应陪在她的身边,照顾她起居,逗她开心。 可我却躲在国外,任由她一个人承担巨大的压力,一次次的失败让她心如死灰,当初陪伴她的男朋友也因为—— “不不说她。讲下一个。”姐姐明显有些撑不住了,装作不耐烦的以手扶额,其实是头晕。 “最后是实验室的任学姐,就是我回国之前的女朋友,很多事情我也都和你讲过了。”我看着越来越软的姐姐,开始担心她的状态,怕她从吧台椅上摔下去“要不你先移驾到床上,我再和你讲?” 姐姐听罢不置可否,只是不住地晃着身子,看样子已经走不动路了。 我只好凑到她身边,大开双臂,示意她配合我的动作。 姐姐嫣然一笑,整个人倒在我的怀里,用手勾住我的脖子。 果然,年后还是赶快减肥吧,这样下去是不行的。 我吃力地抱着姐姐,尽量不让她掉下去,咬牙挪向她的卧室。 以前给任姐公主抱的时候,哪有这么艰难,抱着她上楼都毫无压力,何况上床。 “你真行,这么多年执着于钓学姐,还都是一个韵的学姐,以后要为你造个新成语了嗯壬辰瘟神”姐姐在我怀里还不安分,硬是把我乱七八糟的感情史浓缩成了万历朝鲜战争。 终于,我像投弹一样,把姐姐砸在了床垫上。 好在酒精麻醉了她的神经,相当于做了内部减震,不至让她觉出痛来——不然我今晚就等着睡马路吧。 姐姐舒服地伸展在大床上,懒洋洋地等着我的善后工作。 先为她脱掉毛衣,理平保暖内衣的褶皱,再解下项间的天鹅银饰,小心翼翼地塞进床头的首饰盒里。 最后用棉被勉强盖住她颀长的身体,掖好被角,将空调温度调到2度,再在床头放好一杯水。 宿醉口渴,那感觉可不值得羡慕。 整理完毕,我长舒一口气,准备关灯关门。 姐姐家的客厅很小,沙发也有点旧,不过比我住过的廉价青旅强多了。 我向来不爱麻烦别人,走到哪里都带着睡袋,即便是在姐姐家也是如此。 “璃璃,晚安。”道理我都懂,可我终究还是男人,忍不住在她额头上吻了一下。 看着姐姐恬睡的样子,宛如隐没于庸人之手的绝世艺术品,我竟有了把她置于石棺之中,供世人顶礼膜拜的冲动,我竟有些不忍离开了。 这种情感,与性欲一样汹涌强烈,却与性欲截然不同,性欲在接触的瞬间达到高平,在释放后便会归于低平。 而这种崇拜的欲望则建立在不接触之上,一但接触则偶像崩坏,世界归于黑暗,人间之情不可胜数,唯有暧昧,最是误人。 我清楚,姐姐并不享受这种暧昧,想必她也明白我不喜欢试探,她没有那么勇敢,可耻的是我也没有。 今夜发生的一切,无非是为了一句“我想要你”我从一开始就错了,我以为是姐姐需要我,我放弃一切回到她的身边,是为了拯救她的生活。 此刻我才明白,是我想要和姐姐一起生活,继续十年前的错误——是这种隐秘而炽烈的欲望,引导着我逃离了异乡,回到我真正所属的位置上。 项璃,我一遍遍地默念着,如同先民的祭祀仪式一般,通过吟唱特定的字句而获得庇佑,甚至是超越人类的智慧与力量,此刻我念颂着姐姐的名字,能够突破这怯懦的躯体,坦然面对姐姐。 “小琦。”我的祭文似乎生效了,姐姐微微睁开醉眼,正对上我狂热的目光,一切不言自明。 对视的刹那,我感到一阵痉挛,自嵴柱传来的快感无法抗拒,直接将一部分灵魂挤出了我的身体。 告诉我,快点告诉我——你想要我,一直都想。 “水。” 第六章 雪晴之时,凄冷的梦境结束于温暖的真实,姗姗来迟的冬阳,轻柔地透过天蓝色的窗纱,将姐姐精致的卧室染得发青。 墙上的旧格力兀自摇头晃脑,仍在尽职尽责的维持着温室环境,暖风吹得我阵阵惬意,但我逐渐意识到,身上那股强烈的燥热,明显是另有热源。 “你醒了?”耳边传来的呢喃,轻如春雨过檐,却将我残存的睡意悉数消解。 我不敢相信,我转过头,终于看到了少年时的春梦中,那曾出现了无数次的画面——枕边之人,是我的姐姐。 她那略带痴醉的笑颜与热切的眼神,再度唤起了我对异国教堂的淼远回忆——在这丑陋的世间,唯有那殉道者的凋像,才会有如此纯净而狂热的目光,让我这样浅薄的庸人暂时忘记生命的悲苦。 “嗯。昨晚你睡的好么?”我注视着枕边的佳人,想去伸手抚摸她的脸,却发现左臂被她固定住了。 确切地说,现在我整个人都镶嵌在她的怀抱之中,从来都只有我抱着别的女人,也只有像姐姐这般高大的身材,才能反客为主地环住我。 此时此刻,她的右臂紧贴着我的后背,左臂则从我颈下与枕头的缝隙间穿过,连我的左腿也被她轻轻夹了起来,双臂则被固定在她胸前。 这个滑稽的姿势,彷佛入殓之前的木乃伊,而此刻夹着我的姐姐,则如同负责指引死者的胡狼神。 话说回来,倘若真有这样美艳的阿努比斯常驻冥界,恐怕任谁也不想通过来世审判了吧。 根据此刻的热导率,我感受不到我和姐姐之间的还有其他介质。 或者说,我们此刻是赤裸相对的,我无法推测,到底是我们昨夜酒后脱下了彼此的衣服,还是在空调影响下的无意识行为。 昨夜的记忆,在侍候姐姐喝水后便戛然而止,大段的空白宛如生命之初的无意识,不曾给我留下一丝一毫的线索。 我越努力地回想,越是一无所获,无论如何,现在我们之间毫无秘密可言了。 一切矜持与畏缩都变得不再必要,作为姐弟的社会关系,也随着睡衣一并体面地消失了,现在彼此面对着的,只有单纯的男人和女人。 “你这话真扫兴。怕不是你睡醒之后,看到枕边无论是谁,都是同一句吧?”姐姐没有看到预料中我的狂喜,似乎有些失望,有点不满地噘起嘴唇。 “那,天歌你真美。”我终于成功地把手臂从姐姐怀里抽出来了,无意回味掠过姐姐乳房时奇妙的快感,重要的是攀上姐姐的面颊,轻轻揉捏这世间最美的艺术品。 此时此刻,姐姐是真的,我竭尽所能,回忆毕生所闻之中最有趣的笑话,以抑制住流泪的冲动。 我不知道,为这一天我究竟等了多久,可我还记得此生的个誓言,那句在大人们的笑声环绕中,被当事人轻易忘却了的誓言。 等我长大了,要娶姐姐做妻子——刚满六岁的我在开心地笑着。 “我说了,不许再叫我天歌了,一点情调都没有。”姐姐嘴上这么说,却掩不住嘴角的笑意,更加贴近了我的脸“我的名字明明那么美,你就不能给我一个好听点的爱称?” “那璃璃?”我轻轻贴住她的鼻子,想要感受她的呼吸,却又怕不小心碰碎了她精致的面容,而被再度流放到满是负罪感的无际黑暗之中。 “嗯虽然有爱,却也有点幼稚呢,琦琦。”姐姐学着我的口气。 为了找到最能让姐姐兴奋的爱称,我开始定幅扫频了,期待着她眼眸中情欲的共振:“璃儿?小璃?大璃?嗯大璃子?” 也不知道,是哪只报复社会的单身狗,说什么刚睡醒的女人没力气,简直是恶意造谣——姐姐这下捏得我脸好疼。 姐姐单手掐住我的脸,漆黑的眼眸狠狠地瞪着我:“你可真让阿姨我喜出望外。那你是想听我唱‘青藏高原’呢,还是想让我用扳手把你的头卸下来?” “那些我都不想,只想做你的狗。”我忍着疼,无比虔诚地仰起头,彷佛在一边吐舌一边摇尾,满是期待的望着姐姐,等待着主人的宠溺。 姐姐明显愣了一下,片刻之后突然羞红了脸,连话都说不利落了:“你这流氓刚睡醒就说这些”我当然无意继续这种玩笑,毕竟正事要紧。 “姐姐,其实我不想用别的称呼来代替你。人的一生会有无数的头衔,自己喜欢的或是不喜欢的——可那些都不是自身的属性,是会随时间流逝而变化的。即便是夫妻之间,无论感情多么深厚,也总会有一方要先离开,变成对方口中的故人。” “而你是我姐姐。从我开始记事起,一直到我再也记不得任何事情为止,你永远都是我的姐姐。”这句话,在我心里装了近二十年,今天终于能无所顾忌地倾诉。 “让我陪着你吧——从前我没能一直陪伴你,以至于犯下了太多的错误。可悔恨也没有用,我愿用余生来弥补这一切,到死为止。你愿意么,姐姐?” “傻弟弟”姐姐浅笑一声,垂下了纤长的睫毛,迎合着我愈来愈近的唇“我们还年轻,不要轻言生死,以后少说这种话。我”后面的话被我吞掉了。 我贪婪地霸占着姐姐的唇,痛吻着我心中完美的女人,姐姐不肯睁眼看我,只是将我抱得更紧了。 闭上眼睛,姐姐似乎还是十年前清瘦的样貌,不变的,只有她深邃而又清澈见底的双眼。 昨夜的我仍徘徊于阿莱西亚之外,今晨横流的爱欲却直接冲垮了卢比康桥,我与姐姐,在历经十年的痛苦与纠结之后,终于再次越过了底线。 可这一次,不需要任何青春期的悸动作为借口,我们是作为两个完全清醒的成年人,选择了相爱。 越过争执与别离,背对病痛与死亡,我牵着姐姐的手,留住这一瞬的美好,或许我们选择这充满着各种苦难的人生,只是为了那唯一的奖励——爱。 持续一分钟的深吻,让我和姐姐双双陷入了缺氧的迷离之中,我们深知,昨夜喝了太多酒,早晨还没来得及刷牙,强行舌吻的话难免会败兴。 倒不如学着校园恋爱的模式,避免那些无谓的液体交换,尽可能吻地纯情些。 唇分,姐姐突然摸向自己的小腹,发出一声惊呼:“弟弟,你好像射了呢。”感受到小腹的一阵温热潮湿,姐姐不由地向后挪了下身子。 检测到新的知识盲区,终于轮到我嘲笑姐姐了:“怎么会,我又不是处男——刚才流到你身上的是球腺液,俗称先导液,是做ài前润滑用的。” “有什么区别,还不都是从你们男人的——额,身体里流出来的?”姐姐对此表示不屑一顾,并不想珍惜这个学习的机会。 “区别大了——不必说颜色,气味,粘度和组分这些细节,反正先导液基本是不会让你怀孕的。”我看着姐姐一脸不屑的样子,像个和同桌吵架的初中生,突然有了恶作剧的冲动,一下翻身压住了她“不如我们换个测量设备,用你身体里面的元件,来测定它和精液的区别?” “好啊,让你说得我的求知欲都涌上来了,”姐姐给我一记白眼,顺手用手臂勾住了我的脖子,把我的头压向她的胸脯“你要是个有种的男人,现在就给我射进来,我倒要看看有什么区别?” “真的啊,那明年我就能当舅舅了。”我不安分地把玩着姐姐的双乳,却无意观察那两团棉花糖如何形变,重要的是与姐姐对视“可是同样是未婚,男人可以不负责,女人却要承担怀孕和生育的负担。你就不怕我拔枪无情,射完就走?” “切,这种事估计你也没少干,现在又来和我扮猪吃虎,欲擒故纵。”姐姐冷笑着把我推开,脸上的每一寸肌肤都写着不屑“说的我在乎这些一样,只要你做的出来,我也没什么可怕的。” “姐姐,我不是那种——”我意识到自己失言了。 “无非是未婚先孕而已,我才不会像那些女人一样,趁着孕期之初,先找个老实人接盘。单亲妈妈有什么不好的,想怎么活就怎么活,比带着愧疚结婚自由多了。你要是良心不安,每个月给你外甥打钱就是了。”姐姐不带感情地向我描绘了女人被抛弃后的图景,真让我无地自容。 “怎么会呢,你把我想的过于卑鄙了。”确认姐姐生气了,我意识到这个玩笑并不合适“我不会让姐姐受到这种伤害的——当然也没有对其他女孩子做过这种事。我起誓,每次我都是用安全套的。” “我当然知道你不是那种人,可我就是讨厌你的态度,特别的讨厌。”姐姐仍旧不满。 已经是成年人了,当然要考虑自身性行为的后果。 这种事口说无凭,还是要付诸行动。 我一边起身,一边为自己辩解:“姐姐,是我错了,不该胡说。我这就去楼下买早餐,顺便买两盒套。” “还两盒,你身体够好的。”姐姐突然笑了,用腿勾住了我,阻止我从她身上下去“不必了。我和那些人做ài时才用套,而你是我弟弟,我不想把你和他们归为一类人。我希望这次我是对的。”虽然从小到大,我们没有在一件事情上达成过一致,可用对于用套来区分亲疏远近,我们却出奇的默契。 对于性爱,我们并不死板,却又保有这种近乎诡异的洁癖,有些幼稚却又让彼此欣慰。 “再说了,你第一破我的时候,都没想到用套,现在反而装出一副畏首畏尾的样子,不觉得有点滑稽么?”姐姐似乎余怒未消,又用处女伤痕来敲打我,把头偏向一边,留给我一个绝美的侧颜。 “我错了可那时的我年幼无知,真的不知道会出事。何况,人都是会进步的,等到后来我破别人的时候,就知道用套了,所谓知耻近乎勇” “你给我住口,今天之内,你不许再提她们!”姐姐终于被挑动了起来,冲我瞪圆了眼睛,这下我彻底不敢还嘴了。 “再提一次你那些学姐,我就把你逼迫我乱伦的事情,先后写成纪实文学和言情,发到所有社交平台上。反正,舆论一向是无条件支持女方的,我这就让你在国内和国外都待不下去。” 不得不说,学中文的思路就是不一样,这种情况,难道不应该直接报桉么? “那我真要是被关进监狱,或者慑于网络暴力而社会性死亡了,你又该怎么办呢?”不知为何,面对近在眼前的姐姐,我一点也不急于进入她诱人的肉体,反而热衷于纠缠这些不着边际的弱智问题,活像个硬拉着老阿姨探讨宇宙真理的小朋友。 “切,没有你我又不是活不下去。你不在故乡那些年,我,我还不是活得好好的。”姐姐掩饰着眼中的寂寞,她当然知道,自己是在撒谎。 我们都清楚,我不在她身边的这些年,她到底过得好不好。 我轻轻扣住她的手,她没有拒绝。 感受着我掌心的温度,姐姐又把身体打开了一点,语言始终是苍白无力的,远不及躯体真实。 “可我会舍不得你的。姐姐,我想和你在一起,作为爱人。我只想每天看到你笑的样子,想陪你一起生活,一直一直一直——”我被姐姐打断了。 这一次,是她主动吻的我,第二次接吻,让姐姐的情欲达到了顶点,急促的呼吸和诱人的潮红,当然都是可靠的指标。 当然,她身上那最诚实的部位,还没有经受我的检验。 愈是面对心爱的女人,愈要有耐心,前戏不足而导致疼痛的低级错误,是绝不容原谅的。 “呃坏弟弟,下手轻一点!”姐姐轻锁眉心,可我只插进了一根食指而已。 姐姐的yin道已经足够湿滑,少许的透明液体在食指的引流下流出阴户,诱人的气息开始在房间里散开。 我的yin茎早已如同听到号角的战马,高傲地扬起了不屈的头颅,可我深知,还没有到让它出战的时刻,断不能一马失社稷。 “姐姐,现在感觉好一点没有?”我低声询问姐姐的感觉,看到她默默点头后,才能进行下一步。 检测到姐姐下身的放松,我依次塞入了中指和无名指,开始缓缓抽动起来。 关于g点刺激,我并不擅长,只是漫不经心地在她内壁上端来回摩擦着,毕竟指奸也只是辅助手段,不能喧宾夺主。 与此同时,我俯身含住了她的左乳,以舌挑弄乳头为主,不时用门牙轻咬来强化刺激。 每个女人的敏感带分布,都多少存在差异,唯有乳头周边却是共通的。 这套爱抚似乎让姐姐很受用,她的左手按住我的后脑,右手则漫无目的地在我的后背上滑来滑去,凌乱的动作透露着内心的焦躁。 舔弄了一会,姐姐忽然把我的头推开,却又对着我害羞地一笑:“别光顾着舔这边另一只还孤单着呢。”我立时会意,把她寂寞已久的右乳含进了嘴里,给予它与左侧同样的待遇。 看着姐姐满意地呻吟着,我吐出乳头,长叹一声:“不患贫而患不均,古人诚不我欺。” “滚,你才是贫乳呢。”姐姐娇嗔着,顺手又给了我一下。 大伯常说漂亮的姑娘不能惯着,看来还是有道理——她现在捏我已经上瘾了。 第七章 经过近十分钟的指奸和调情,我确信姐姐的身体已经足够放松,大概可以容纳我的凶器了。 姐姐的判断显然和我一致,她脸红得如同未经人事的少女,缓慢却坚决地给我以明示:“弟弟,你进来吧。” 我转而跪到床面上,先将姐姐饱满的小腿高举过肩,象征性地亲吻过她的玉足之后,我开始低下头,轻轻舔弄她那对娇羞的阴唇。 姐姐自幼是个极爱干净的女孩,每次洗澡都很认真,清洗外阴时从不敷衍——当然我不愿详细解释,我为何会如此确信这一点。 她体内淡淡的盐味,不但不令我反感,反倒让我有种“此刻应有tl”的条件反射。 “别别舔那里”姐姐一边畅快地呻吟着,一边却违心地用手背挡住了眼睛“可真是难为情” “姐姐恐怕是第一次被舔吧?”我忙于吸吮着姐姐流出的爱液,口齿不清地挑逗着她。 “嗯别问这种问题”姐姐的回答有气无力,依旧不愿把手挪开。 当然,舔阴那是业余m男的爱好,对我而言不妨浅尝辄止。 我将手指放回姐姐yin道之中,舌头则一路向上,绕过尿道口,在层层褶皱间寻找姐姐的阴蒂。 比起饱受关照的幽径花谷,这颗貌不惊人的红豆,才是通往女性灵魂的真正锁匙——随着一声尖锐的惨叫,姐姐夸张地向上弓起身子,高高地挺起自己泛滥的下身,随即把自己摔回到床面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我不再穷追勐打,只是轻轻揉捏着她的足底。 稍作休息之后,姐姐满目春情地望向我,分明是示意我赶快进去。 我对姐姐的恳求置之不理,继续着此前的爱抚,只是降低了抽动的频率。 “弟弟好弟弟别再弄了,我想要你。”此刻姐姐委屈得像只饿坏了的小狗,可怜兮兮地叼着自己的绳子,围着我这个坏主人绕来绕去。 “我不懂,我已经给你了啊。” “你这坏人你明知道,我想要你的那里。” “姐姐想要什么?我不明白呢。”是时候加大频率了。 姐姐无言,沉默地忍受着我的持续挑逗,紧闭红唇轻咬贝齿,努力不让自己口出秽言。 然而,这种无谓的抵抗,注定持续不了多久,没有神明的加持,人硬要与自己的欲望抗争,那只能自焚。 当然,我这样挑逗姐姐,多少也有点负罪感,因爱之名而造恶,看来我也过不了审判。 “我我想要你的那根yin茎,你的阳ju,你的肉棒——我要你插进我的身体,蹂躏我,穿透我!”我都快听愣了,只好哭笑不得地拔出手指。 看来,姐姐实在是没什么文爱的经验——就这贫乏如初中生的词汇表,已经快要让她哭出来了。 不过这样也好,倘若姐姐真的说出一串极为露骨的淫语来配合我,反而会让我觉得有点不适应。 “悉听遵命。”我收势起身,将压抑已久的凶器释放出来,用gui头沾满姐姐温热的爱液,在她的阴户门口烦躁地蹭来蹭去,等待着最后的信号。 “进来,进来,快进来!”姐姐已然急不择言了,不住地呼唤着“快,把姐姐变成你的女人——” 一阵温暖而柔软的触感,自下身直击大脑,随之而来的是来自四面八方强烈的压迫,阔别多年,姐姐的yin道竟还是如此紧致,远远超出了我的预期。 我与姐姐同时发出短促的低吼,用最原始的方式感慨着爱的神圣,进而对视着陷入了沉默。 情至则欲消,前戏所激发出的浓厚欲望,我所设计的性爱剧本,在这一刻纷纷灰飞烟灭。 “久违了。”良久,我的脑海中才冒出一句不知从何而来的话,莫名其妙的泪水无声地滑落,或许,这才是故乡对我真正的意义。 无法回避的是,姐姐纯洁而温柔的yin道,正是我性启蒙的原点,是我作为男人的人生,真正开始的地方。 此前的我,只是个懵懂无知的孩子,在家人的环绕下,安然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此后的我,才逐渐意识到了自己的责任,有了背井离乡到异国谋生的勇气,也终于懂得了何谓珍贵——我明白为了姐姐,值得抛弃到手的一切。 对我的yin茎而言,经历次的地方即是它的故乡,在经过十年的漂泊之后,它终于回到了一切开始的地方,从此再也不会离开故乡——在进入姐姐的瞬间,我提醒自己,此生再也不与她分离。 身下的姐姐已然泣不成声,她的泪眼之中满是幽怨,我很清楚,她在怨我没有好好地保护她,她在怨我抛弃她远走他乡,她在怨我直到现在还在玩弄她的欲望。 她对我的爱无穷无尽,如同永不熄灭的太阳,我是如此的贪婪而卑微,一直渴求着她的光明与温暖,却没有什么能给予她,甚至只会伤害她。 所幸,在我即将失去她的最后一刻,我幡然悔悟,及时回到了她的身旁。 “姐姐。原谅我。”我没有立即开始抽chā,只是挺在姐姐身体的最深处,然后俯身捧起她的脸庞,吻去她的泪痕,姐姐的眼泪好苦。 “我好恨你。”姐姐的声音轻不可闻,断断续续的抽泣让我心如刀绞。 “都是我不好这一切都是我的错,让你后悔了。”我不敢看她的眼睛,只是把头埋在她的项间,如溺水者求生般,呼吸着她的体香。 “你一直让我后悔。”姐姐的话语依然冰冷,可她的怀抱却是如此的美好,让被偏爱的我无处躲避“我常常在想,如果你一直留在我身边,陪我面对每一次挫败,就不会有那些事情了。就算我们一辈子都不离开故乡,像父母甚至爷爷奶奶那样度过一生,至少没有给彼此留下遗憾。” “对不起姐姐对不起”我也已经语无伦次了。 待到情绪归于平静,我才继续解释到:“那时的我,没有能力负担与你的未来。我过早地得到了你的宠溺,却无法负担起照顾你的责任。你也清楚,一个中学生是不能给你幸福的。”姐姐只是静静地抚弄我的后颈,没有作声。 “只有从异国回来之后,我才有足够的见识和能力,给你一个可以接受的未来。就算前路满是荆棘,至少我会尽我所能,不再让你受伤。” “你记住你自己说的话。”姐姐用手背抹去泪水,认真地看着我“如你所言,过去的事情也无法弥补。但现在,我把未来全部交给你。我我不许你再离我而去,而你,要给我幸福。”此时此刻,一个承诺的吻胜过万语千言。 第三次接吻无比苦涩,却也让我无法退缩。 过去的我,因为自身的软弱而逃避了太多太多,把姐姐置身于孤独与怀疑之中,一次次独自面对命运的捉弄,在她并不喜欢的体制之内苦苦挣扎。 而现在,与姐姐合为一体的我,已经无路可退。 “再再来”姐姐红着脸,轻轻推着我的胸膛,催促我继续方才未竟的事业。 随着姐姐的一声呻吟,我挺直身躯,让肩上的姐姐的小腿复位,开始恢复腰下的运动。 方才的感情波动,弱化了姐姐的情欲,却没有让插在她体内的我有丝毫的软化。 我重新剥开她阴蒂外侧的软肉,开始轻柔而细致的挑逗。 “坏弟弟,越来越会了你这一套是和谁——学的?”姐姐显然受不了如此强度的刺激,双腿不由自主地夹紧了一些,还不忘用语言刺激我。 “和古人学的吧。我想想可能是白居易。”这当然是实话,我的指法和力度,全然不似键盘手应有的水准,倒有些江州司马战人妻的意味。 “流氓等你真当上教育部长,先把这些教坏小孩子的文言文统统删了吧。”我侧耳欣赏着姐姐美妙的呻吟,果然是如闻仙乐,到了此刻她还不忘讽刺我的轻薄。 历经上百次抽chā之后,姐姐已经完全适应了我的尺寸,开始随着我的抽动而有节奏的夹紧自己的下体,配合着我的进攻。 看着渐入佳境的姐姐,我开始下一步挑逗:“换个姿势吧姐姐想不想在上面?” “太难为情了,”姐姐表示拒绝“再说,我现在小腹上都是赘肉,真要抖起来,估计也不好看。”有自知之明的女人真是可爱,我竟忍不住拔出自己的凶器,先低下头在她的小腹上吻了一下。 “你!”姐姐慌乱地拉扯我的头发,试图阻止我在她光滑柔嫩的腹地游走。 我将舌尖停留在姐姐的肚脐之上,轻轻地吸吮着,任由姐姐的双腿不住地踢蹬。尽信书不如无书,女人怎么会是水做的呢——分明是脂做的。 “你玩够了没有,”姐姐又被我折磨出了哭腔,有些羞耻地闭上眼睛“别再纠结那些赘肉了,赶快回来!”于是我侧卧到姐姐身旁,学着她之前的样子,让她抬头枕着我的手臂。 姐姐会意,同时侧过身,将整个人置于我的怀中。 享受片刻的温情之后,我用左手扶着yin茎,一点点将gui头顶入她的门户之中,再攀上她的腰。 侧入抽chā确乎可以刺激不同的位置,至于到底是叫a点还是g点,我早就不记得了。 在这个姿势下做ài,姐姐的反应明显比刚才强烈得多,我们的腰部相撞的声音极大地刺激了她的感官。 “姐姐回头看我”我一面抽chā,一面不安分地舔着她的耳垂,不时会吃到她的发丝。 于是姐姐回过头,满目柔情地与我对视,随即吻上我冷峭的薄唇。 我们的接吻时断时续,因为腰部碰撞带来的振动实在是太恼人了。 “嗯这种断断续续的感觉就像” “我给你打越洋电话时信号一直不好”我与姐姐相视而笑,大概是从未如此默契过吧。 那时为了给姐姐打电话,我一连换了三个运营商,而每次接听,姐姐都要在房间里找信号最强的点,活像哑剧的情节。 一阵不顾形象的傻笑过后,我才和姐姐重新投入战斗。 我扶稳姐姐的腰,再度加快抽chā的频率,溅出的液体不断的打在床单上。 不同于最初的透明爱液,现在已经泛起了一片乳白色。 在我的持续进攻下,姐姐自觉快要失守了:“等下,我感觉不行了不行了不行了!”姐姐低声浪叫着,勐烈地蜷缩起身子,紧紧地夹住自己的双腿,头几乎抵住了膝盖。 一股滚烫的激流打在我的gui头上,我便不敢再乱动,抵住她的宫颈,等待她高潮的余韵消散。 发泄后的姐姐一动不动,背对着我喘着粗气,凌乱的长发盖住了她的脸。 “姐姐,感觉好些没有?”我轻轻拨开她的发丝,摩挲她红润的脸颊,关心地等待着用户反馈。 “还好,刚才差一点死在你手里。”姐姐喘匀了气,缓缓转过身,幽幽地看着我欲求不满的样子“坏弟弟,下手没轻重,对你姐姐一点保留都没有——今后每天都这样的话,还怎么正常生活。”如果说,这世界上真的有所谓不慕虚荣的男人,听到这番话也该飘飘欲仙了。 姐姐作出了目前为止对我的最高评价,瞬间让我觉得无比的自豪,那感觉,彷佛次戴上了烈士鲜血染红的红领巾,又像是数月焦灼的等待后拿到了签证。 第八章 看着我飘飘然的样子,姐姐瞬间明白了我的心理活动,直接恼羞成怒,在我额上狠敲了一下。 “想什么呢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刚才特别了不起?” “哪有,能为姐姐效劳是我的荣幸,姐姐用的满意我也很开心。这不是,我正在暗自感动着呢”我口是心非地敷衍着,这一下敲得我真疼。 “你别得意,以后我要每天监督你打卡。”姐姐撇着嘴,悻悻地盯着我,一手捏住了我正在往外滑的yin茎“你若是喂不饱我,我就去找别的男人。你呢,也最好有点危机意识,我那些炮友可一个都没删呢,你要是和我三心二意,我就——”论恋爱经验,姐姐确实比我幼稚多了。 而且都是大人了,还是少说这种话吧。 于是,我用激烈的狂吻打断了姐姐无力的威胁,任由她死死捏住我那仍然坚硬的凶器,就是不软化。 接吻完毕,姐姐与我的身躯彻底分离,居然准备起身穿衣服。 刚才还在对我大言恐吓,现在放完话就想走,还真以为我是豆腐做的。 任何一个有自尊的男人都不能容忍,更何况,我还没射呢。 我迅速按住姐姐,然后压在她的后背上。 姐姐再怎么健壮,论力量终究还是不如我的。 “你,你干什么!?”姐姐显然有些惊恐,开始在我身下极力挣扎。 “二进宫,或曰回马枪,反正都是常见的戏剧桥段,并无定常之副标题——随便你怎么称呼喽——” 我压制着姐姐的躯体,分开她肥厚的双臀,开始努力地把兀自不满的硬质凶器压进那熟悉的洞穴。 “混蛋,我可没有同意和你继续做ài,你这是在——” “强奸。”终于塞进去了,我惬意地长叹一声。 为了尽快让自己射出来,我预先决定采用后入式,一开始就按照最大频率进行输出。 得益于刚才激烈的泄身,此时姐姐的yin道已经足够湿润了,任何辅助工作都是多余的。 姐姐在身下拼死挣扎着,可就是打不到我,也不能从我的暴政下挣脱,只能默默承受着连续不断的撞击。 “停手,坏弟弟停手吧”姐姐开始求饶了。 “那不行,我要是喂不饱你,你可就要飞走了。”我援引姐姐的原话,无比硬气地拒绝停战。 “哎喂得饱喂得饱现在我已经饱了简直都要吐了你先放开我!”虽然看不到姐姐的脸,但我能想象她现在欲哭无泪的可怜样子。 一个刚直的大女人被我欺负成这样,我真是造孽。 “我的好姐姐,君子一诺千金,朝令夕改可不行呢。呕吐则是说明吃得太多了,稍微运动下刚好减肥。”我才无意与姐姐打嘴炮,只是想尽快射出来,给跟着我多年任劳任怨不离不弃,此刻坚硬如铁的小伙伴一个满意的交代。 “坏人你会后悔的”姐姐放出最后一句无力的威胁,身体便彻底垮了下去,任由我继续蹂躏。 “姐姐姐姐我要射了!”持续的感官刺激之下,从尿道传来的压迫感越发强烈,我集中精神,准备最后几下冲刺。 “你要是想就射进来吧”姐姐断断续续地回应着,显然已经被耗的低电量了,有些神情恍惚“我还不知道,男人的精液究竟是什么感觉,射进来刚好”“好,那我射给你姐姐,姐姐,姐姐!”我忘情地呼喊着,突破了阈值。 在最后一刻,我的yin茎从潮湿温热的洞穴中脱身而出,冲着姐姐那光滑而厚实的后背,开始了肆无忌惮的喷射。 经过一昼夜的隐忍,被压抑的惨不可言欲望在此刻悉数得到了释放。 我粗野的吼叫远远盖过了姐姐喘息的声音,而我的右手扶着校正弹道,保证每一股精液都落在姐姐身上。 股淡黄色的果冻落在姐姐的臀尖上,这显然是昨夜被姐姐醉酒挑逗时的牺牲品,此时完成了对施暴者的复仇。 第二股之后才是白浊的黏液,在姐姐的后背上随意的画着曲线,有的甚至飞溅到了她的头发上,沦为原生质护发素。 我一边默念着外甥对不起,一边继续撸动以加快喷射的节奏。 每一次精液打在姐姐身上,她都会随之颤抖一下,这灵敏的反应,彷佛是遭到了滴蜡处置一般。 终于,十二次喷射之后,我的小伙伴终于怒吼着归于平静,缓缓低下了头。 我看着还在颤抖着的姐姐,忍不住挺着下身膝行过去,将还在滴着混合液的凶器移到她的面前,习惯性地把gui头凑到她嘴边。 一般完事后,我都这样等待性伴侣的善后,而对方也不会排斥。 本来神情恍惚的姐姐,一见此状,却立刻回复了神智,面带厌恶地拒绝着我的yin茎。 “快,快把它拿走,你那根看着真恶心——呃!”没有必要强迫姐姐为我口交,可我还是在她的唇边抹了一下,把尿道里剩余的残精挂在了她脸上。 还没来得及欣赏姐姐的媚态,姐姐一把推开我的身体,立刻寻找周围一切纸质物品。 “姐姐?”意料之内的,贤者模式按时启动,这下又到了向全国人民谢罪的时间了。 姐姐显然根本没空理我,她终于从床头柜里找到一包红色的心心相印,忙不迭地抽出一张,擦去了嘴角的精痕。 但是射在背上的精液,实在是又多又稠,而且有的地方都快风干了,任由她手臂再长,也无法全部清理掉。 “姐姐,要不要我帮你擦后背——”我凑上去想讨好姐姐,话还没说完,我就飞了出去。 再反应过来时,整个人已经躺在地面上了。 “滚。”姐姐从齿缝里挤出一个字,收势,继续无比滑稽的自行擦背。 我顾不上被她踢的腰腹生疼,赶紧凑上去乞求她的原谅:“姐姐,我的好姐姐,刚才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 “闭嘴,我不想听你说话!”姐姐目露凶光。 我只好跪坐在地上,低着头等待发落。 或许是发现那点纸巾实在是不堪一用,姐姐不耐烦地把它随手一丢,站起来就往门外走。 我赶紧跪爬过去,挡在姐姐和门之间。 我虽然没有安仁才貌,却还是有争拜路尘的觉悟的。 “滚开!”姐姐怒斥道。 “我错了姐姐你别这样,我害怕”我深深地拜伏下去,标准的服罪之态,那些秦汉背景的电视剧里也不过如此了。 然而姐姐一言不发地从我身上跨了过去,直接钻进了浴室,砰地一声砸上了门。 我呆呆地站在浴室门口,有点不知所措。 此时门又打开了,姐姐露出半个头,还是凶巴巴地看着我:“没时间和你计较,你现在去弄早餐,要是我洗完澡还没做好,我就——”她的威胁还没说完,我已经跑到厨房了。 所谓天子之怒,只用两句狠话就能压回去,女人之怒呢,大概值一顿早餐吧。 我心不在焉地切着火腿,不时留意着煮鸡蛋和铁皮锅里的巴氏消毒奶。 姐姐一向不喜欢吃全麦吐司,等她气消了,我一定要矫正她的饮食习惯。 等到一切原料就绪,才发现从国外带回来的鳄梨酱被挤坏了,还好姐姐的冰箱里有瓶放了不知几个月的蛋黄酱。 今天姐姐洗澡的时间格外长,看来是我射的格外浓稠。 等到她擦着头发出来,我已经在餐桌前堆笑着等候她了。 姐姐没有理会我,直接把头发往肩后一甩,捞起一个三明治就开始咬。 “还插了根牙签你还挺有自知之明。”姐姐喷地一笑,把朴素的装饰品从上面拔了下来。 “本来呢,是应该插国旗的。”我光顾着欣赏着姐姐可爱的样子,差点把牛奶喝到桌子上。 “这么大的人了,吃没吃相。”姐姐边嚼边对我白眼,这评语宛如大伯在场,但显然此刻她的吃相比我糟糕多了。 可谁让她是这间屋子里年龄最大的人呢,规则都是年长者用来规束后辈的。 仔细想来,女人为什么一定要尽快结婚,男人为什么一定要及早生子,姐弟之间有了感情却也不能在一起,这些规则难道真的有道理么? 就算公开的反抗者注定要被社会毒打,可我对姐姐的感情,难道还不足以战胜内心的畏惧么? 看着我的面色愈发阴郁,姐姐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用脚轻轻拨弄着我的小腿:“怎么了呀,说你两句你还真往心里去了?” 看我还是不做声,姐姐有点着急了:“你怎么还和以前一样,就知道生闷气你刚才把我折磨成那个样子,我都没和你生气。你——” “没有,我只是想到了本来带给伯父伯母的酒,都没有来得及拿出来,就被你在车里喝光了。”我赶快转移话题,有些刻意地苦笑一声“中午我再过去时,就只能空着手了。” “谁会和你计较这些礼节,再说他们本来也不喜欢红酒。”姐姐满不在乎地摇了摇头“比起这个,你还是计划下应聘的事情吧。” 这女人对我真好,比起自己糟糕的境遇,她更关心我的前途。 “我虽然不知道你专业学了些什么东西,但是这边的给水厂待遇确实不高,污水厂也不行,都是人浮于事,行政比技术岗位还多。你要是安于和我过工薪阶层的小日子,倒还无所谓;就怕你还记得少年时那些大话,非要做个大人物。” “你是想说,怕小地方留不住我,我最终还是会跑,是吧?”我轻轻攀上姐姐的手臂,认真地和她发誓“我保证,无论待遇多糟糕,我都会留在你身边的。” “你不必向我保证,人的想法是会改变的。”姐姐轻声叹了一口气“不过呢,我也希望我的男人能够出人头地,而不是一直留在这种穷乡僻壤。” “等一下,你刚刚叫我什么来着?”我适时地坏笑着,避重就轻以转移话题。 “耳朵不好,就去配助听器。”姐姐装作不耐烦。 “我又不是生理性的听力障碍,只是姐姐的声音太好听了,我想再听一次。”我还是不屈不挠。 “你是我的——”姐姐脸红了,不安分地扣着我的手心,声音变得愈发柔和“我的男人,我的夫君,我的好老公。这回你满意了吧,喂饱没有?” “谁让你给我加上这些头衔的,莫名其妙,直接叫我弟弟多好。”我故意避开姐姐娇羞的目光,转过身子,继续解决那半杯牛奶。 啪!这下真的喝到桌子上了。 第九章我的故乡全文完 洗漱完毕,我和姐姐开始为彼此整理衣物。 姐姐像个尽职尽责的好管家,为我细心地熨平每一件衬衣的褶皱,每一个扣子都认真系好。 只是最后到了折迭的环节,她再次暴露出不爱动手的本质,怎么迭都不合适。 看着姐姐那副为难的样子,我暗自叹了口气,估计行李箱夹层里的麻绳是永远用不上了。 宛如告别一位故人,我忧伤地哼唱起了ollkj。惭愧的是,我对姐姐的衣服有些敷衍了事,把同类的衣服迭好后堆在一起,连颜色分类都觉得有些多余。 姐姐一向对奢侈品牌无感,也不关注流行,衣柜里最贵的也就是几件d&g的风衣,还因为品牌辱华而一度不能穿出去。 但不得不说,姐姐的棉袜触感真好,只有仔细闻过,才能从洗衣液的味道中发现姐姐独特的体香,整个抽丝剥茧的过程简直如同福尔摩斯探桉—— “真人就在面前,可你偏要去闻袜子,你的口味可真是独特呢。”姐姐的嘲笑打断了我的鉴赏。 不知何时,姐姐停下了手中的工作,从背后抱住了我。 若是其他女人,此时必然会用手向下滑动,心领神会地与我调情,可姐姐却不会这么做,她只想抱住我,温暖我的身体,仅此而已。 姐姐这么说,当然有失偏颇,毕竟恋足已经是我众多性癖中最清新的了。 要是让姐姐知道了,我还玩过窒息调教,医生游戏,警察游戏还有srp,还不知她会不会把我当做不可回收垃圾,当场销毁。 当然,以后要和姐姐这般美好的女人朝夕相处,我所有的性癖都必须戒掉了。 正在我胡思乱想之时,姐姐却褪下了自己的保暖内衣,当着我的面换上了那双诱人的黑色棉袜。 一般来说,长腿的女人,完全可以驾驭任何颜色的长筒袜。 姐姐之所以钟爱黑色,还是因为近来腿上日渐丰腴,穿白色会有显胖的风险。 姐姐冲我一笑,先是灵巧地围着我打转,再摆出各种简单的造型:先是如少女般抱膝坐在沙发上,出神地看着窗外;一会依墙而立,单足点地,彷佛尽染风尘;一会又单脚踩在茶几上,目光冷峻,颇有女王姿态;最后又斜倚在椅中,以手托腮,把右脚高高地翘在左腿膝盖上。 姐姐这副媚态,看得我心神荡漾。 若不是早晨做过一次,恐怕我早就把姐姐抱起来就地正法了。 “你心爱的单反呢,卖废品了?”姐姐玩够了,飞到正在出神的我面前,冲我得意地笑着“天天看你在朋友圈里秀摄影,今天我难得有兴致,你却没及时拍下来,以后可就没机会了——” “我怎么会错过这个机会呢。最美的场景只能用心存储,现在我把那些画面都存到心里了,论解析度不知是单反的多少倍。”我终于抑制不住内心的欲火,蹲下身子,开始抚摸姐姐的大腿。 “都记下来了?我才不信。”姐姐任由我侵犯着,只顾着抚摸我的头顶“这样吧,以我刚才的造型为素材,按照每个姿势出现的顺序,写一篇一百字以内的短文,要求立意新颖,观点明确,不得——” “不要,我是正经的工科生,才不想上岸呢”行测还好,但我从小就讨厌写作文,就算是姐姐亲自命题,我也没兴致。 “哼,分明是你没有记住我的样子,找个借口推脱罢了。也好,下次说大话前,先给自己留点馀地,不然会让女人失望的。”姐姐失望地摇着头,坐回沙发里。 看到姐姐如此认真,我也只好勉为其难了。 平心静气,让自己的声音尽可能地洪亮一点:“女人的一生,起于纯情无瑕之憧憬,成于不欲人知之情殇,盛于世人崇拜之骄傲,终于万物皆悉之智慧。然而青春难驻,老不欲为少年事,故智与力不可兼得。与女人相伴始终的,唯情而已。” “唯情而已”姐姐咀嚼着我信口胡诹的字句,眼神逐渐空洞起来,彷佛在远眺若干年后的自己。 “所以呢,现在我能进面试么?”趁着姐姐出神的间隙,我凑到她的身旁。 “可是除了感情,还有别的东西呀我,我也曾骄傲得很呢”姐姐将头靠在我的肩上。 “不,姐姐一直都很骄傲。”关于这一点,我一直都知道,连春梦中的姐姐都是少年自负的化身。 回国前夜,我几乎把所有的老同学和新基友联系了一遍,划出所有自媒体和出界的人脉,为刊登姐姐的文章做前期工作。 即便不能为姐姐谋到特约作者的待遇,至少也能找到合适的平台。 至于约稿后续的进展,我则丝毫不用担心,因为我对姐姐的文笔有着充分的了解。 在我看来,姐姐对文学的热爱超出了对生活本身。 她从填报志愿到退出体制,多年来一直追求的,只有以手写心而已,抒发出自己真实所想。 无论是观察角度,叙事逻辑,描写功底还是主题升华,姐姐的作品都堪称无懈可击。 也正因为如此,她对官样文章的憎恶无以复加,对卡字数卡关键词苛求格式的做法不屑一顾。 近代士人热捧桐城派而憎恶八股,大概也是出于同样的原理。 现在的姐姐只需要一个机会,一个合适的平台,让世人看到这枚被体制埋没的璞玉。 我是多么希望,再看到那个骄傲到有些自负的姐姐,那个带着我在大人的世界里横冲直撞的姐姐,那个孜孜不倦地指导着我的姐姐。 她是无往不利的狄安娜。 短暂的缠绵后,我和姐姐为彼此穿好衣服,各自打开电脑——毕竟现在同为失业青年,拖了国家的后腿,我们都有大量的工作需要善后。 姐姐家的wf时断时续,弄的我的vpn一再罢工,无论如何,也没法和前同事连接上skp,即时交待我所负责项目的后续工作。 虽然离职了,可公司待我还算不错,而且同组的巴西老哥和智利姑娘就这么被我坑了,我也不忍彻底撒手不管。 最后,我把策划书和建好的模型文件分卷压缩,一封一封地发给他们,总算是搞定了。 至于注销账户,确实有些麻烦,只好委托实验室的学妹帮我逐个打电话关户,银行账户里不足一百的余额都留给她作为报酬。 这件事本来不需要麻烦她,但是事以至此,别无它法。 给本地的给水厂发过简历后,我合上自己的电脑,把头凑到姐姐那边。 姐姐同时打开了四个文件,不时切换着码字,所谓文思如泉涌也不过如此吧。 斜眼看去,这些文章的标题之间也几乎毫无联系,‘南朝乐府考’,‘从“一叶落”说开去’,‘论近代戏曲与清末移民’,‘明月孤心无所系’等等,这是什么?我跟着光标的进度,仔细读来,姐姐正一脸专注地打着极具色情暗示的暧昧句子,那神情比实验室里战战兢兢的见习助理认真多了。 从知网一下迫降到晋江,我彷佛感到一阵膝盖疼痛。 “别看了,这是你姐写的言情,没什么意思,也就是平时骗口红钱用的。”姐姐头也不抬。 “我想说,前面好像都是严肃的学术论文,你一边写着言情一边构思,不怕思维紊乱么”话所如此,我却目不转睛地读着剧情,有点渐入佳境了“是南北朝背景啊,确实是时下大热。” “嗯,不过这个上不了台面的,没法改编成网剧骗流量,因为中间有乱伦情节。” “啊?”此刻,我的惊讶程度不亚于得知了姐姐玩过一夜情。 真没想到,姐姐也会写这种东西。 “算了,看在你不是文科生的份上,给你科普一下。”姐姐不耐烦地推了推眼镜“元明月是北魏的公主,她的堂弟元修当了皇帝,不喜欢高欢为自己安排的皇后,于是与她私通,最后带着她一起出逃到长安,北魏就此分裂。” “嗯然后呢?”我不由自主地吞了下口水。 “然后堂姐公主跋扈惯了,到了长安也不知收敛,就被掌权的宇文泰毒死了。堂弟伤心欲绝,准备讨伐宇文泰,然后也被毒死了。两个人多半没有合葬,因为元明月不是合法的皇后。”姐姐淡然说着,又写完一段床戏。 “这倒霉故事,真有带入感。”我小声嘀咕着,还在回味这个并不美好的结局“不过我很好奇,姐姐在写的时候,是种怎样的感觉,会不会觉得,嗯,有点难以描述的感觉?” “这有什么难以描述的,无非是觉得元明月很是不幸。虽然死过丈夫也养过面首,但是最爱的还是堂弟。所以我在背景中没有尊重北史,而是追加了她与元修青梅竹马的设定,看起来更加凄美一些虽然统治阶级都差不多,没什么可同情的。”真的不同情么,我看到你的目光黯淡了许多。 “那,我要是当上皇帝,也允许你去养几个面首?”姐姐一本正经的样子真可爱。 “算了吧,你今年入党了么怕连组织关系都没了吧。”姐姐看都没看我一眼。 “就算,就算我从体制内上不去,还不让人造反了?”我不服。 “好,我先把你的言论录下来。以后庭审的时候,我要让全世界都听到,你欠我一个皇后。”姐姐终于被我逗笑了。 岂止如此,我还欠你一张结婚照,我看着愈发进入状态的姐姐,感到一阵难过。 和我在一起,即便有未来也不会有名分,名实不符的苦楚,怕是要一直陪伴我们到死为止,好想大声告诉世界,姐姐是我的。 在大伯家吃过午饭,大伯开始唠叨着为姐姐找相亲对象。 他本来不负责这种具体事项,但这次却格外积极,因为男方的父亲是某报社的总编辑,在出界说话有分量。 “那小伙子我见过几面,人长得不错,也是正经的985出身,现在市委组织部,看样子明年能提正科”大伯这几句话,立时说得我坐立不安。 “算了吧,我想一辈子单身,别浪费人家宝贵的相亲时间了。再说这么好的条件,什么姑娘找不到呢?”姐姐却头也不抬,给我发了个得意的表情。 大伯还想坚持什么,却被伯母打断了:“婚姻大事,还是多参考小璃自己的意见,她觉得不合适就算了吧。再说,我还是觉得,学文的女孩找个懂科学技术的男孩才好,不然以后过日子,装家具换灯泡通下水道都很麻烦” 伯母的话真是太悦耳了,如沐春风的我,反手就把姐姐给我的表情又发了回去。 趁着大伯夫妻辩论的空当,姐姐又带着我乘机出逃了,这一套操作对她而言简直轻车熟路。 小时候,姐姐的鬼主意就特别多,总是能把我迅速拽出大人的视线之外,好陪着她玩一些大人一看就会喝止的游戏。 多年以来,这种相处模式并没有本质上的变化,只不过在我们掌握了性爱之后,再没有其他游戏可以与之抗衡了。 仔细想来,那种只属于我和姐姐的边界意识,也是从那时候产生的。 “呼天气真好。”姐姐伸个懒腰,悠然沐浴在和煦的阳光里“弟弟,下午我们去看电影吧?” “不合适,电影院里那么暗,容易让我产生想法。”我自然地牵起姐姐的手,前后甩动着“还是去临江公园散步吧,看看现在的年轻人都是怎么恋爱的。” “我才不要,被人指为大龄剩女还不算,还要去公园里找刺激,简直是自虐”姐姐拼命地摇着头,一头青丝甩地我眼花缭乱。 既如此,我还有备用计划,姐姐诧异地看我着掏出两张火车票,还是k字头的绿皮火车,开始回想身份证何时被我拿走了。 “一小时后发车,现在去火车站刚刚好。”我不再理会姐姐的反应,开始伸手拦出租车。 “你怎么不事先和我说一声,再说我的衣服都没收拾,还有洗漱包和护肤品——”姐姐有些急。 “管哪些干什么,到站再买就是了——别担心,我出门前磨蹭了那么久,证件和充电器早就装好了。” “不说这些,这票上的目的地我从没去过,也没看过任何攻略,我们到哪里之后做什么?”姐姐不依不饶。 “什么有趣做什么啊,全看我们的心情了——难道一定要预知发生的一切,才有勇气去做一件事?我们来到世界之前,难道也查过攻略?” 出租车停稳了,我为姐姐拉开了后门“皇后娘娘,请。”姐姐先是愣住,随即在我背上狠拍了一下,躲进后座生闷气。 “师傅您好,我们去火车站。”我揉着后背,带着胜利的微笑坐进车里。 “好嘞。”司机是个年轻人,喜滋滋地按下计价器,一眼瞥见姐姐在后座上铁青着脸,又怯生生地问我:“老哥,和嫂子闹情绪了啊?” “没事没事,这不是老婆刚怀孕,稍微有点情绪也正常。”我洋洋得意地笑着,回味着姐姐小腹的质感,掏出手机,果然收到了姐姐的微信。 ——你才怀孕了呢! 火车缓缓出站,我和姐姐倚在窗边,看着故乡越来越远,变成地平线上的小黑点。 我早已熟悉了与故乡分别,姐姐看上去却有些伤感,不知是没有心理准备,还是担心和我私奔之后的未来。 “故乡就这么不见了。”姐姐眯起眼睛。 “怎么会呢,故乡一直在我面前。”我捧起她的脸,微笑着看着瞳仁中的自己“有你在的任何地方,都是我的故乡。” “嗯。”姐姐顺势靠上我的肩,与我十指相扣。 老规矩,耳机一人一个。 列车平稳地驶向远方,姐姐安心地睡在我的怀里,耳边是那首陪伴我们多年的老歌,彷佛时间被停在那一年,此后不曾流动过。 我与姐姐既年轻又苍老,既懵懂又成熟,既纠结又坦然。 窗外的太阳永不落下,为无际的原野染上幸福的色彩。 ——从来不想回头。 ——不问天长地久。 ——因为我的爱,覆水难收。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