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鸷男主是我家佣人之子》 第1章 《阴鸷男主是我家佣人之子》作者:上齐【完结+番外】 文案: 庄陶穿书了,原主是豪门流落在外的小少爷,上头除了有一对爱子如命的父母外还有三个宠爱他的哥哥。 看到这庄陶微微放心,穿的挺好。 书里的男主沈宵是佣人捡的孩子,经常被原主的哥哥们欺辱,在学校被同学视为异类,甚至连他的养母也被人呼来喝去,沈宵无力阻止,性格逐渐变得阴鸷偏执。 未曾想,沈宵居然是沈氏之子,且沈家这个豪门比庄家大了十倍不止。 黑化后的沈宵回到豪门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庄家给灭了,原主更是死在了逃跑的路上。 得知结局的庄陶几乎要哭出来:他穿的明明就是一炮灰! 此时他刚被认回庄家,哥哥们为了逗他,把沈宵打得浑身是伤,还把鞭子塞到了庄陶手里;“陶陶,喜欢吗?你想怎么玩儿都行。” —— 沈宵知道庄家小少爷回来了,心里没起丝毫波澜,他自嘲地想,不过是多了个以欺辱自己为乐的人。 可是在他被打得发起高烧,蜷缩在床上时,一个人影偷偷摸进他的房间。 看着那小心翼翼的背影,沈宵故意咳了声,影子被吓得一抖,差点没摔在地上。 等人离开,沈宵拿起他留下的瓷瓶。 这是庄家专门给庄陶准备的极名贵的伤药。 —— 沈宵发现那几个少爷不再欺负他了,还动不动给他送零食和玩具,三少爷甚至扭扭捏捏地来道歉,说不应该那样对他。 沈宵发现母亲不捶腰喊累了,脸上的笑容也多了。 沈宵发现那几个混混不来找他了,自己在学校里的人缘也越来越好。 这些似乎都和同一个人有关。 —— 沈氏长子居然是庄家佣人的孩子,收到消息的众人纷纷抱着看好戏的态度,却意外发现这一幕: 庄陶乖乖站着,因为偷跑出去玩而被沈宵沉着脸训斥,而他的三个哥哥则在一旁严肃点头,对沈宵表示赞同。 * 内容标签:豪门世家,,甜文,穿书,救赎,主受 主角:庄陶,沈宵 一句话简介:你是我的小太阳 立意:生活有无限可能 第1章 礼物 “小少爷,我们到了,请下车吧。”连昆从副驾驶下来,打开后排座车门,随后立在一旁等待。 车内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不多时,一只咖色的绒面羊皮鞋轻踩在雪地上。 庄陶下了车,迎面吹过来的冷风冻得他眯起眼,伸手把脖颈上的针织围巾紧了紧。 这条围巾是他临走前院长亲手织的,因为匆忙,针脚免不了有些粗糙,纯白的毛线上起了些绒白小球,厚厚地围在脖子上,更显得庄陶整个人雾蒙蒙的精致,站在一片冰天雪地里,跟个洋娃娃似的。 “谢谢叔叔。” 好听又略带甜哑的嗓音响起,声音很轻,好像刚说出口就被寒风带走了,连昆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句“谢谢”是庄陶对他说的。 他反手关上车门,力道下意识轻了些。 华都昨日夜里下了场大雪,给整座城市蒙上了一层白衣,这对从小在南方长大的庄陶来说简直是不可思议的景象,他扒着车窗看了整整一路的雪景。 清雪车正在工作,望着远处堆成小山的雪堆,要不是时机不对,庄陶简直想小跑过去扑进那座雪山里。 不过还是再等等吧,毕竟此刻他的亲生父母和哥哥们想必已经在等他了。 看着眼前这座盛大的庭院,庄陶在心里轻叹口气。 他是穿书进来的,原主是庄家的第四个孩子,一岁时被偷走,几番辗转后在南方某座小城的孤儿院里生活,直到十七岁才认亲。 庄易和云秀之夫妇俩爱子心切,恨不得把小儿子这丢失的十六年通通补偿回来,原主上面的三个哥哥更是宠弟狂魔,简直是要星星不给月亮。 看到这,庄陶其实是很满意的,庄家家境富足,原主又有万千宠爱,只要不作死,他完全可以在书中幸福地生活下去。 可看到后面,他就有些笑不下去了。 主角沈宵是庄家佣人阮海棠的养子,阮海棠离了婚,独自一人没办法来回奔波照顾儿子,在她的祈求下,庄氏夫妇允许沈宵住在庄家。 寄人篱下的日子并不好过。 庄家的三个少爷十分不喜沈宵,尤其是三少爷庄尔星,对他呼之即来,挥之即去。佣人看在眼里,对沈宵母子俩的态度更是恶劣到了极点,而沈宵当时也不过十几岁的年纪,根本无力阻止。 可以说,庄家是主角沈宵所受屈辱中十分重要的一环。 在外界的种种压迫下,沈宵的性格逐渐变得阴鸷偏执。 可谁能想到,沈宵竟是沈氏集团掌权人的私生子,在他成年后沈氏找上他,告知了其真实身份,而沈宵也不负所望,雷霆手段成为沈氏新一任的掌权人。 之前所有欺辱过沈宵的人被逐一报复回去,偌大的庄家一朝覆灭,下场凄惨,而原主更是死在了逃跑的路上。 想到这具身体最后的结局,庄陶小嘴扁了扁,感觉自己的两条腿有些沉重。 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主宅,装修大气的双开落地门旁,两男一女站在门口十分惹眼,眼看那男孩离得越来越近,云秀之忍不住攥紧了身旁丈夫的袖口,强忍着激动说:“老公,是陶陶……陶陶回来了。” 第2章 庄易想安慰妻子两句,却发现自己也说不出什么话,于是把手盖在妻子的手上,目光紧紧盯着走过来的人儿。 庄陶走到他们面前,刚想开口,却发现自己的半张脸还蒙在围巾里,他伸手把围巾往下拉了拉,露出整张白净的小脸,迟疑着开口:“你们好,我是庄陶……唔” 还没等他说完,庄陶已经被庄易和云秀之紧紧搂在了怀里。 独属于父母的温度透过厚厚的羽绒服传递到身上,庄陶冷不丁被抱了个满怀,一时间没敢轻举妄动,半晌,云秀之哽咽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陶陶,我的宝贝,你终于回到妈妈身边了……” 一只宽厚的大手在庄陶后背上拍了拍,庄易声音沉稳,眼眶却也红了一圈:“爸爸妈妈期待这一天很久很久了。” 庄尔白淡淡笑着,适时出声道:“爸妈,你们先松开陶陶,他都快喘不过来气了。” 庄陶缓过来,视线落在面前英俊成熟的男人身上,试探着说道:“··…··大哥?” 庄尔白揉了揉他头顶的卷发,夸道:“弟弟好聪明,一下就猜出来了。” 庄家的三个少爷,其他两个还在念学,只有老大庄尔白大学毕业已经进入庄氏工作,气质上明明很好辨认,这都能被夸是庄陶没料到的。 云秀之满眼都是庄陶,怎么看都看不够,见儿子的鼻尖被冻得微红,她忍不住伸手刮了一下,“陶陶,我们进去说。” 宽敞的大厅温暖舒适,庄陶脱下外套,摘了围脖,消停地坐在沙发上。 “路上累不累,冷不冷?”庄易大手抚上庄陶后脑,把那两缕翘起的发丝弄平,“你一直在海城生活,没来过北方,恐怕会不习惯。” 庄陶摇头,挨个回答他:“不累,连叔叔照顾的很好。气温虽然低,但院长奶奶给我准备了厚衣服,我不觉得很冷。” “乖宝,”云秀之看他乖巧的样子,想到庄陶人生最重要的这十几年都不在他们身边,眼眶又开始泛红:“院长把你的照片拿给我们看的时候,我一眼就认出你是我的宝贝……” 庄家三个儿子都随了父亲,头发又硬又直,尤其是老二庄尔烨,留个寸头,头发茬硬的能扎死人。 只有庄陶的头发随了母亲,头发软且微卷,阳光下带一点棕色,毛绒绒的,看着就让人想伸手揉两把。 眼看妻子又开始伤怀,庄易赶忙搂住云秀之的肩头,宽慰道:“老婆,今天陶陶也累了,我们先让他上楼休息,明天再好好聊,好吗?” “嗯,”云秀之擦掉眼泪,忽然想起来:“对了,尔星不是说给陶陶准备了礼物,他人呢?” 话音刚落一个轻巧明高的声音在玄关响起,“陶陶已经到了吗?” 庄陶随着声音来源望去,庄尔星从外面走进来,身上穿了件冲锋外套,乌黑的瞳仁带着笑意。 没等他开口,庄尔星已经几步走到庄陶面前,弯下腰,一张俊脸离庄陶不到十厘米,眼里显出几分新奇:“陶陶长得好可爱,皮肤也好棒,真的是弟弟么,不是妹妹?” 庄陶微微睁大眼,“三哥······” 庄三少爷庄尔星,豪车美女样样吃得开,名下几家酒吧夜店,也是三人里最爱玩的。 “别逗他了,”庄尔白无奈,“你不是有东西要送?” “是,”庄尔星直起身子,顺便把庄陶也拉起来,嘴角噙了抹意味不明的笑,“其他的爸妈和哥已经准备好了,我要送给弟弟的,是份不一样的礼物。” 积雪已经被清干净,庄陶走在庄尔星身后,垂眸看着脚下,有些好奇他到底会送什么。 庄尔星回头看了眼,觉得庄陶亦步亦趋跟着他的样子很乖,于是牵住了庄陶的手,问:“陶陶,在海城的朋友多么?” 庄陶想了想,“还好,基本都是孤儿院里一起长大的,有几个关系很好的朋友。” 可惜孤儿院的孩子们大多没有手机,庄陶走的又匆忙,还没来得及留联系方式就走了。 看出他眼里一闪而过的难过,庄尔星笑笑:“没关系,你以后也会认识很多朋友的。” 几句话的功夫,两人已经来到了庄尔星住的小楼,庄尔星没领他进屋,而是直接去了后院: “我要送给你的,就是一个现成的玩伴。” 后院没有庄尔烨的吩咐,佣人不能随意进出,空荡荡的院中,积雪堪堪没过脚踝,连空气都泛着冷意,庄陶打了个哆嗦,视线却不由自主地看向前方: “……那是谁?” 气息凛冽,空气中的一切都被冻住了,不远处站着一人,他身形高挑挺直,头微垂着,只有胸膛微弱的起伏,庄陶没来得及思考这人为什么会在这,眉头却下意识皱起来。 三九寒天,他身上只穿了件单薄的衬衫,露出的手背被冻得几乎泛紫,上面甚至还有几道细长的伤口,干涸的红色血迹发暗,指端轻颤动着,昭示这人并没有失去痛觉和温度觉。 他是被迫承受的。 庄陶视线上移,发觉原来不仅仅是手,他的身上也有十几道鞭答的痕迹,纵横交错,有的只是划破了衬衫,有的已经显露出皮肤,渗出血迹来。 庄三少爷的院里居然有一个被凌/辱至如此境地的人,庄陶有些不敢置信,他回过头,“三哥,这是怎么回事?” 第3章 庄尔星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根鞭子,乌黑发亮,足有成年人的两根手指那么粗,他拿在手里把玩,似笑非笑地说,“别误会,陶陶,这可不是什么虐待人的戏码,你三哥没这爱好,这是他自愿的。” 庄陶怀疑道:“他自愿的?” “嗯哼,”庄尔星点了下头,“你刚回家,一切都很陌生,会觉得不习惯,心里头堵着,哥哥怕你憋坏了,特意给你找了个玩伴。” “可是三哥,”庄陶惊疑不定,还是出声道:“你,你这是犯法啊。” 庄尔星被他的话取悦道,埋在庄陶的肩头里闷笑出声,“我的好弟弟,你太好玩了……” “你以为他真是被迫的?”庄尔星余光瞥向他,刚才还透着愉悦的眼神此刻有些冷漠,“一鞭子五百块,刚才挨得那些足够他半年的生活费了。” “这就是三哥送你的礼物,”他直起腰,笑着把鞭子塞到庄陶手里,“你想怎么玩儿都行。” 粗糙带着磨砂质感的手鞭触感清晰,庄陶轻握住鞭端,脑海中却逐渐回想起原书中的内容。 庄尔星说的不错,他的确没有什么特殊的癖好,书中也没有提到谁被无端虐待过,那现在站着的人是谁? 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缓缓浮现,庄陶有些眩晕,看着那苍白的下颌,他鬼使神差般地用鞭子轻抬起那人的下巴,迫使他露出自己的脸来—— 庄陶对上了一双漆黑阴沉的眸子。 第2章 惊弓 皮鞭顶住下颌,沈宵的身体几乎已经失去知觉,毫无招架之力,看向庄陶的目光却无比冰冷。 长着一副无辜可怜的面孔,似乎在惊奇他为什么会沦落到如此境地,眼中的怜悯却在注意到他的脸后迅速转化成恐惧,好像自己是什么洪水猛兽一般。 这个认知让沈宵觉得可笑,明明他们掌握着一切,自己才是任由玩弄的一方。 视线触及到那张与原文描述的丝毫不差的面孔,庄陶内心惊跳了下,手腕一抖,皮鞭在沈宵侧脸留下一道浅浅的痕迹,在空气中迅速泛红发肿。 旁人看了,俨然是他故意用鞭子在沈宵脸上弄出这样的伤来。 庄陶在心里欲哭无泪,若说他之前还心存侥幸,只要不主动招惹,哪怕沈宵黑化,兴许也不会波及到他……可如今他就是躲得再远也说不清了啊! “怎么样,陶陶,还满意么?”庄尔星欣赏着那道殷红伤痕,“虽然他很无趣,不过脸的确值得一看,你要是喜欢,我那倒还有很多其他的玩具。” 听到庄尔星的话,沈宵累极般轻轻阖上眼眸,似乎毫不在意他所说的“玩具”,其实是用在自己身上的。 庄陶勉强动了下发软的腿,内心思考着对策。 阮海棠身为庄家佣人,庄尔星有千百种方式可以让他们母子俩不好过,顺从,是沈宵目前最保险的方式。 无论他愿不愿意,这钱他不赚也得赚。且刚才所有的交流都在告诉沈宵一个事实—— 他之所以沦落到现在的惨境,与庄家这个新来的小少爷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 五百块一鞭的前提是沈宵有命拿,庄陶眼见他的脸已经冻得几乎透明,喘息都弱了几分,明显是体力不支的征兆,再继续下去,就算阎王爷来都得丢半条命! 未等庄陶开口,身后一个温润成熟的声音响起:“你们在做什么?” 是庄尔白。 “哦,大哥啊,”庄尔星回头冲他笑笑,“我带着陶陶玩呢,你怎么来了?” 庄尔白平日很少来弟弟们的私人领域,方才听佣人说三少爷领着小少爷去了后院,便寻了过来,没想到却看见这一幕。 “顺路来看看,”庄尔白的目光扫过沈宵,眉毛微不可见的轻蹩了下,“你弄这些也不怕吓到陶陶。” 庄陶眼珠闪动,张口道:“不会,他看着挺听话的,谢谢三哥送我的礼物。” 眼见庄尔星眼里的兴味更浓,庄陶话语一转,“不过他好没意思,一动不动像个木头,外面这么冷,大哥三哥,我们回去吧。” 不知是不是庄陶的错觉,说完这句话后,沈宵的唇角似乎扯了下,随后偏过头去,彻底闭上了眼。 “觉得冷了?”庄尔星摸了下庄陶的脸蛋,“是有点冰,那我们走吧。” 庄尔白伸手搂住庄陶的肩膀,大半个身子挡在他身后抵御冷风,“最近华都降温,出门记得叫司机送你。” 庄陶点头应下,转身的瞬间余光瞥向沈宵,他微拧起眉,薄唇抿的很紧,在无人关注时终于浮现出一丝痛苦的神色。 —— 庄尔星带着庄陶回了主宅,他的卧室在二楼,里面的摆设用品甚至是香薰都十分精致,足以见设计的人安排之用心。 “陶陶先休息会,”庄尔星把他送到门口就没再进去,“晚饭佣人会过来叫你。” 庄陶说好,“三哥晚上见。” 关上门,庄陶背靠着门板长舒口气,终于觉出累来,他从行李箱里捡了套睡衣换上,两步蹬上床蒙进被子。 虽然是陌生的房间,但他还是很快就睡着了,临失去意识前,庄陶迷迷糊糊想到的,居然是雪地里沈宵那双毫无温度的眼眸。 ……… 这一觉睡得久,庄陶醒来的时候天色渐晚,朦胧的夕阳透过纱帘扑上床,把被单打成橙色。他做了个不太好的梦,睡醒才发觉身上出了层薄汗,黏糊糊的不怎么舒服。 第4章 庄陶进浴室洗了个澡,要出来时才想起没带衣服,短暂犹豫一会儿,他把浴巾系在胸前打了个结,光着两条小腿跑到和卧室相连的衣帽间,取出件卫衣套上了。 身上的衣服绵软舒适,但下半身空空荡荡的总归没有安全感,庄陶小跑回卧室,脚趾尖在转身时忽然撞到了一个有棱角的东西,毫无防备的他痛呼出声: “——啊!” 尖锐的刺痛感顺着神经直达大脑,庄陶小脸一皱坐在地上,使劲捂住脚趾,等那股又麻又痛的劲儿过了才松开。 “果然红了……”白嫩的脚尖被撞得充血泛红,庄陶心疼地吹了吹,余光瞥向一旁,这才注意到刚才撞上的是一个金属壳子制的医药箱。 里面搁着几种常用药品,包括感冒药,擦伤药等,庄陶拿出其中一种喷在伤处,清凉凉的很舒服,很快就不疼了。 正待把药箱放回去,庄陶动作一顿,脑海里莫名回想起那衬衫上的伤痕来。 三九寒天,沈宵的身体再好,只穿单衣也挺不住冷风,更何况他身上还受了那么多伤,看起来十分虚弱……庄陶盯着手里的药纠结着,虽说是三哥自作主张,可归根究底跟他也有关系,一个活生生的人弄成那幅样子,也太惨了些。 脑中一个小人低声冒头:要不去给他送点药? 可另一个小人突然蹦出来:他可是男主!未来一根手指就能碾死你的人,他死不了的!何况你没见他看你的眼神吗?他那么狠,不会让自己出事的! “陶陶,醒了吗,”门外云秀之敲了两下门,“要吃晚饭啦。” 庄陶如梦初醒,砰地合上医药箱的盖子,“来了!” 下楼的台阶阶数多,庄陶脚上不敢使力,摸着扶手慢慢往下走,这一幕被庄易看到,他一手摘下眼镜,赶忙从沙发上站起身,“陶陶,摔着了?怎么一瘸一拐的。” 闻言家里四个人齐齐看向庄陶,后者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说:“下午磕了一下,不过涂完药已经好多了。” “快让妈妈看看。”云秀之把庄陶拉到沙发上坐下,确认没大碍才放心,“你房间里的药箱是你二哥特意准备的,里面好多药市面买不到,如果身体不舒服,一定和家里说啊乖宝。” 庄尔白闻言开口,“尔烨说他这两天能回来,估计快了。” “二哥天天在外面出差交流,连陶陶回来了都赶不上,”庄尔星笑说,“我们先吃饭,不管他了。” 庄陶四下看了看,犹豫一瞬还是问道:“那谁……今天白天三哥院里的那个人,他不一起吗?” “陶陶提他做什么?” 庄陶说:“只是随便问问,以为我们会在一起吃饭的。” 庄尔星轻轻笑了下,“沈宵不是我们家的人,能收留他已经对他们不错了,他没资格同我们一起用饭。” 庄陶短暂愣了下,“……哦。” “再说他今天那个样子,这周能不能下床也说不准,”庄尔星给他夹菜,“快吃吧。” 饭后庄陶婉拒了云秀之帮他收拾的提议,回房间把行李箱里的用品挨个放回位置上,当挂到最后一件时,他低头看了眼脚下的医药箱,苦恼地抓了把头发。 庄易喜静,当初置办和云秀之的婚房时特意避开了市中心,整座庄家都坐落在山腰上,除了主宅和庄尔星单独的小楼外,还有待客楼,宴会厅,植物园,设施间,佣人居住的楼栋等。 沈宵就住在男佣楼的小阁楼里。 阁楼位于七层,没有电梯,原本是用来放杂物的小屋,在沈宵来之后才勉强收拾出一张床来。 六七层的廊灯坏了,昏暗中忽闪忽闪的惹人心慌,庄陶兜里揣着伤药,在楼梯口踌躇不前。 “万一醒着怎么办,会不会揍我一顿?”庄陶手心出了汗,一紧张就爱自言自语,“跟他说我是来送药的,他会信吗?” 楼下隐约传来男佣互相打闹取笑的声音,衬得七楼愈发安静,昏暗中庄陶摸到了楼梯扶手,手指一捻发觉上面都是灰尘。 老旧的木门被顺着力道缓缓推开,突然发出刺耳的声响,庄陶顿时僵在原地,下意识闭眼,确认没有弄醒房里的人后才紧靠门框从缝隙中钻了进去。 阁楼静悄悄的,过了好几秒庄陶才适应下里面的黑暗,借着微弱的光线,他将目光锁定在角落。 空气泛着凉意,庄陶摸了摸挎包里的药,小步摸到床前,微卷短发在空气中晃着,偷进人家的猫咪一样。 床上的人侧蜷着一动不动,庄陶似乎听见了沈宵略有些沉重的呼吸声,黑暗中他睁着一双大眼仔细探查,眉毛一点一点拧起: “会不会发烧了?白天那么冷……”庄陶把药盒挨个摆放在桌上,小声自言自语道:“幸亏药箱里有退烧药。” 他在挎包里掏出张纸条,再用药盒压住,确认弄好后,庄陶满意地点点头准备离开。 晚冬月光朦胧,这时候却透彻起来,顺着小窗正好洒在床头,庄陶余光瞥见床上的人影,待看清后不自觉愣了愣。 ——沈宵埋在枕头里,仅露出半张侧脸,就算在睡梦中眉心也紧蹩着,脸颊薄红,显然是已经烧上头了。 看着他身上囫囵盖着的被子,庄陶犹豫一瞬,还是伸手把它扯得平整。 视线上移,沈宵侧脸上的红痕与白日相比更加明显。庄陶从小到大没跟人打过架,更别提把谁弄伤过,这回是第一次,他下意识凑近想看的更仔细些,手指却不小心触碰到了对方的眉眼—— 第5章 咫尺间他几乎能看清沈宵眼皮下细密的睫毛;就在这时,庄陶忽然意识到一件事: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听不到沈宵的呼吸声了。 这个认知让他心里生出下意识的恐慌,庄陶咽了咽口水,小声自言自语道:“他没醒,一定是我的错觉……” 庄陶慢慢向后退着,圆溜溜的大眼紧盯着床头,直到后背触碰上门板,床上依然没有动静,他轻轻松了口气,转过身子去开门。 “咳。” !!! 咳声很闷,在房间里显得异常突兀,猝不及防地出现在身后,庄陶悚然一惊,刚握上门把的手抖了下,指甲在铁漆上划了一道。 门没打开。 胸膛里的小心脏砰砰直跳,庄陶腿一软差点跌在地上,他颤颤巍巍回头,远处模糊一片什么也看不清,依旧静悄悄的,仿佛刚才的咳声是生出的错觉。 他再不敢耽搁,摸到把手后推开门跑了出去。 房间彻底安静下来,就在这时,床上的人缓缓睁开眼。 方才庄陶进来时,沈宵确实没有及时发现,他在寒风里吹了太久,身上还有伤,一回来就病倒了,肢体沉重酸痛,像是托着几十斤重的泥沙,浑浑噩噩中,他忽然听到一个人声: “……发烧了?……幸亏药箱里有……” 没人会来这,沈宵觉得是自己烧出了幻觉,可那幻觉不知在自言自语什么,还乱动桌子,沈宵拧着眉,强迫自己睁开眼。 一个人影赫然站在他床头。 警惕感袭来,沈宵意识迅速回笼,他没有轻举妄动,而是安静地观察这位未经允许且动机不明的闯入者。 借着月色,他认出这人是白日刚见过的那位庄家小少爷。 他叫什么来着? 哦,对了,庄尔星叫他陶陶,庄陶。 沈宵眸色一暗,他来做什么?和庄尔星的发泄游戏不够,还要追到他住的地方…… 没等他动作,庄陶先一步伸出了手,轻轻的帮他把被子盖好了。 沈宵浑身绷紧,不明白庄陶卖的是什么药,还是什么其他变态的游戏? 夜色中嗅觉更为灵敏,淡淡的沐浴露清香涌入鼻腔。沈宵鼻尖轻动,下一秒,一根手指抚上他的眉角。 对方似乎也被自己的动作吓到了,蹭的一下收回手,颤颤地安慰自己:“他没醒,是我的错觉,我的错觉……” 感知到人一步步退开,沈宵屏息静待,在庄陶去开门的一瞬忽然生出了些别样的心思,他故意咳了声,对方果然被吓到了,惊弓之鸟般离开了阁楼。 室内重归于无,沈宵强撑着直起身子,目光转向桌面。 桌上的瓷瓶带着一股药香扑面而来,光看瓶身就足见其珍贵程度,这是庄家特供的药品,普通人根本用不到。 一张纸条垫在下面,沈宵拿起来垂眸看着,半晌没有动作。 上面用细细规整的小字写好了各药的用量和服用次数。 第3章 司司 庄陶直到回了房间还心有余悸,他拍拍胸脯,“好险,幸好没被发现。” “咚咚咚” 身后忽然传出敲门声,庄陶吓了一跳,下意识尖叫出声,“谁?” 门外安静一瞬,庄尔白的声音随即响了起来,“陶陶,是大哥。” 庄陶一愣,赶忙上前打开了门。 庄尔白担忧地站在门口,“怎么听你在房间叫了一声,被我吓到了吗?” “没有,”庄陶摇摇头,“我刚才走神了,”他侧开身子,“大哥进来说。” “嗯。”庄尔白摸摸他的头,关门走进来。 “大哥这么晚了,来找我有事吗?” 庄尔白拿出一张卡递给庄陶,“白天太匆忙没来得及给你,刚刚才想起来。” 庄陶下意识接过,手里的黑卡带着烫金字体,很有质感,“这是……” 庄尔白说:“这是我的私卡,没有限额,以后你有什么要买的就刷这张。” 那怎么行?庄陶不想收,“大哥,我自己有钱,而且妈妈今天也给了我一张卡……” 庄尔白笑笑,“傻弟弟,爸妈是爸妈给的,大哥是大哥给的,不冲突。” 看着面前这张乖巧的脸蛋,庄尔白眼神柔软,回忆道:“那年我八岁,爸妈工作忙,每天总是我抱着你,哄你睡觉,有几次我窝在沙发里睡着了,醒来就看你在我怀里,也是这样乖乖地看着我,不哭也不闹……” 后来连小牙都还没长齐的弟弟丢了,他总是自责,如果自己多注意,是不是就不会被别人偷走,他的弟弟那么小,万一被虐待怎么办?他还会记得自己有个哥哥吗? 幸好庄陶安全无虞地回来了。 “大哥有很多钱,只怕没机会给你花,”庄尔白喟叹,“陶陶,谢谢你回到我们身边。” 庄陶不知为什么,感觉自己的眼眶有些热,他轻轻抱住对方,“也谢谢你们没有放弃我。” 庄尔白在他的后背轻拍了拍,忽然想起什么,“对了,你三哥爱玩,有时做事没分寸,你别什么都依着他。” 庄陶说:“大哥指的是……?” “白天我不好多说什么,”庄尔白道,“院子里那人你不要接触过多,和他保持距离。” “沈宵?”庄陶有些奇怪,“大哥讨厌他?三哥似乎也不怎么喜欢这个人。” 第6章 “说不上讨厌,”庄尔白语气很平淡,“但他心思太重,性格又偏执,若不是他养母苦苦哀求,我们不会允许他留在庄家。” “你三哥的确看不惯沈宵,当年他不过十岁,可差一点就……”庄尔白顿了顿,“算了,不说这些了。” 夜深了,在庄尔白印象中弟弟还在长身体,临走时他叮嘱道:“早点睡,不要熬夜。” 庄陶经历了惊心动魄的一晚上,此时被庄尔白一句话激出疲惫,他掩口打了个哈欠,“马上就睡。” 庄尔白又笑了笑,“晚安,陶陶。” “大哥晚安。” 第二天没人叫他起床,快十点庄陶才慢悠悠爬起来,穿着睡衣下楼了。 大厅很安静,庄陶窝在沙发里逐渐昏沉,脚踝却突然蹭过来一团毛绒绒的东西。 他把眼皮撩开一条缝,一只棕色的卷毛比格犬趴在他脚边,正对他“哈哈”地吐舌头。 “哇!”庄陶圆眼一睁清醒过来,他弯腰摸了摸比格犬的头,“你是哪里来的小家伙?好可爱。” 比格犬原地蹦了两下,脑袋频频转向外面,示意庄陶跟他出去,后者立即意会,套上羽绒服和比格犬前脚挤后脚地跑出了大厅。 一人一狗去了庄陶心心念念的雪堆,穿梭在雪中玩的不亦乐乎,半晌累的都蹲在地上,庄陶捋它的毛,说:“你的主人是谁啊……怎么还没来找你,是不是不要你了?” 比格犬叫了两声,庄陶歪头看它,忽然感觉头顶的阳光被挡住,自己整个人都被阴影笼罩了,他疑惑地抬头,一个高大的人影站在他面前,音色有些冷:“庄陶?” 庄陶下意识答了句:“到。” 那人没动,半晌向他伸出手,“外面冷,先回屋吧。” 庄陶犹豫一瞬,把手放在他手心里,顺着力道缓缓站起来。 庄尔烨垂眸端详面前的人,淡淡开口:“你身体瘦弱,不应该下半身穿着睡裤就跑出来。” 虽然不清楚这人是怎么只见了一面就知道自己弱的,但庄陶还是礼貌地回答:“谢谢关心,下次不会了。” 庄尔烨点点头,看庄陶的视线又飘到比格犬上,于是说:“司司有专人驯养过,性子温顺,你可以尽情和它玩。” “这是你的狗?”庄陶有些惊讶,毕竟这位不苟言笑的模样实在不像会养狗。 “现在是你的了,”庄尔烨强调,“这是我送给你的见面礼,希望你能喜欢。” “哎呀,老二回来了!” 云秀之的声音将他们打断,庄陶转过头,见庄易夫妇两人正走过来,不知为何,庄陶觉得他们的脚步似乎有些急促。 “爸,妈,”庄尔烨说,“我回来了。” 听到他的称呼,庄陶震惊地微微睁大眼,“二……二哥?!” 不怪他没反应过来,原书对庄家老二的描述并不多,只说他在某某高校研究生院,平常跑实验室很忙,经常和导师出差交流……描述得像温文尔雅的科研人员,哪知道真人看起来和特种兵一样? 庄易走近,身体微不可见地挡住庄陶,“那个……尔烨,不是说今天回不来吗?” “我处理完工作,买了早一班的飞机,”庄尔烨皱了下眉,“爸,你把陶陶挡住了。” “啊,是吗,我都没注意,”庄易干笑了声,可身子仍旧一动不动。 就在这时,庄尔星从楼里走出,看见这一幕直接笑了出来,“爸妈是把二哥当洪水猛兽了。” 庄尔烨:“……” 庄陶:“……啊?” 直到回了大厅庄尔烨还有些无奈,“我脾气是不算好,可是也不至于把才找回来的弟弟吓到,你们想太多了……我在你们心里是有躁郁症么?” “爸爸妈妈也是保险起见,”云秀之尴尬笑笑,自家儿子她最清楚不过,长得人高马大不说,一张严肃脸像是要把谁缉拿归案,她哪放心让他直愣愣地去见陶陶啊? “还记得尔烨小时候冒冒失失的非要抱弟弟,”庄易记起往事,“结果把陶陶摔在地上,额头摔出好多血,尔烨愧疚的不行,每天扒着婴儿床看伤口有没有小一点,可还没等养好,陶陶就丢了。” 庄陶吃了一惊,手下意识摸向额角,那里被头发掩住的地方现在还有一道小疤,“院长找到我时那伤口还新鲜着,我们都以为是绑匪弄得呢……” 庄尔烨:“……” 庄易没忍住大笑一声:“噗哈哈哈哈!” —— 男女佣人住的楼是分开的,平常阮海棠很忙,和沈宵并不能经常见面,偶尔晚上才有时间多说几句。 枕头下的手机发出嗡嗡的震动,沈宵呼吸沉重,勉强打开看了眼,划开屏幕接通了。 “喂,宵宵啊,”阮海棠温柔的声音在另一头响起,“不是说今晚过来吗,怎么还没到?” 沈宵竭力让自己的嗓音听起来正常一点,“最近学业有些忙,忘了。” “哦,这样,”阮海棠沉默下来。自己的儿子她再清楚不过,不可能因为这个就忘记回家,但她没有再问,而是转而关怀道:“开学高三了,你在学校记得按时吃饭。” “…好,”沈宵低低应了声,喉咙烧灼般的痛,一股气流顺着上冲而来,他控制不住地闷咳出声,大口大口喘息着。 手机那头的阮海棠察觉到异样:“宵宵,你怎么了?生病了吗?” 第7章 “……我没事,”过了好半天沈宵才平复下来,嗓音嘶哑:“只是有些累。” “好好的怎么会累到,是不是又去兼职了?”阮海棠忍不住问,“妈妈说了不需要你赚钱,我自己就可以。” 沈宵不说话,他庆幸阮海棠人际关系简单,并不过多打听庄园里的事,也自然没人告诉她她儿子在庄家的处境。 “我没事,”沈宵半晌开口,“休息两天就好了。” 阮海棠语气苦涩:“是妈妈没用,要是我当年能勇敢一点,也不至于每个月都要给那个人渣打钱……” “算了,不说这些,”知道他不爱听,阮海棠停住话头,“我有时间就去看你。” 沈宵说:“不用,你来这里又不方便。” “好吧,”阮海棠无奈接受,“那等你休息好了来看妈妈,好吗?” “嗯。” 阮海棠不想让儿子觉得和她打电话很无聊,于是转了话题:“听说庄家的小少爷找回来了,和你年纪相仿,庄先生也打算送他去a中,你们说不定会做同学呢……你见过他了吗,人怎么样?” 沈宵哪里都好,就是性格有些孤僻,如果可以,阮海棠希望沈宵身边可以多一点朋友,不要总是孤孤单单的,但她也没抱什么希望,毕竟儿子从没对谁表现出兴趣。 可一反常态的,沈宵手指触碰到手机边缘,脑海里想起那晚摸向他眉骨的指尖和仓皇离开的背影,他沉吟说:“见了,看起来……好像不怎么聪明的样子。” 第4章 偏心 庄陶下午睡久了,佣人敲门叫他吃饭也没应,一觉醒来已经是晚上,这才觉出饿。 时间不早,庄陶想着去小厨房看看,他踱到大厅,发现庄易和云秀之正坐在沙发前商量着什么,看他下来,云秀之温柔道:“陶陶下楼啦,是不是饿了?微波炉里还温着汤,妈妈去给你端。” 庄陶摸摸头发,不好意思地说:“是有些饿,不过这么晚了,爸妈怎么还没休息?” 庄易笑笑:“你妈妈看你下午没吃饭,要和我在大厅等一会儿,怕你万一饿了吃不到热乎的。” 庄陶一愣,没想到会是这个原因,望着云秀之在厨房忙碌的背影,他有些愧疚:“下次不要等了,万一我一直不下来,你们岂不是白等了?” 庄易拍了拍沙发,示意他坐下,“傻孩子,一直不下来说明你不饿,我们白等又怎样?知道你好好的我们就放心了。” 云秀之端着汤和一些甜点走过来,“你三个哥哥可没这待遇,谁都没有我的乖宝重要。” 这显而易见的偏心让庄易都有些无奈,但转头看着乖巧吃饭的小儿子,又觉得没问题。 偏心就偏心吧,偏心一下小的不是很正常? 云秀之仔细观察了下,说:“宝贝,你在南山孤儿院的时候晚上也会吃东西吗?但你的牙齿保护的很好。” 庄陶咽下一个虾饺,点点头说:“我小时候有一阵喜欢和小伙伴晚上去厨房翻吃的。” 他回忆起来:“有一次我们偷吃蛋糕,院长奶奶恰好经过,听见里面的动静还以为是老鼠,她拿着一把扫帚,小心翼翼地打开柜门,发现我们躲在里面吃的满脸都是,气的脸都红了。” 两人被逗得哈哈大笑,庄陶又说:“后来院长发现实在管不住我们,就特别严格地督促我们睡前刷牙,多亏了她,我的牙齿才能好好的。” 庄易感慨道:“南山院长把你健康地养到这么大,有时间我和秀之一定要登门拜访才是。” 说到院长,庄陶的目光也柔软下来,“虽然她平时不苟言笑,但是对我们每一个孩子都很负责,临走的时候她特别不舍,拉着我,眼眶都红了。” 说到这儿,庄陶顿了顿,抬眼看向父母:“在她的照顾下,我前十七年都过得特别幸福,所以爸爸妈妈,你们也不要觉得愧疚了。” 云秀之和庄易对视一眼,各自从对方眼中看出了感动,他们欣慰地笑笑,“好。” …… 第二天下午,庄陶牵着比格犬出去遛弯,司司憋了一天此时欢脱得很,庄陶被它拽的摇摇晃晃,跟着跑出了一脑门子汗。 不知不觉跑到了后厨楼,远处几个佣人正把食材和原料从货车上一箱箱搬下来,还要听吩咐摆整齐,冬日温度低,箱子又不能随便放地上,看着很是冻手。 沈宵身上一阵冷一阵热,伤口传来密密麻麻的烧灼感,耳边是厨师长不耐的催促,“快点,动作磨磨蹭蹭的,一个大小伙子还不如你妈干活利索!” 提到阮海棠,沈宵动作一顿,垂下的眼睫抬起,目光阴沉森冷,后者被他看得一僵,随及恼怒般地命令:“小兔崽子还敢瞪我,这些东西都由你来搬,搬不完就让你妈来!” “还管不了你了我!” 这些话沈宵早已听过无数遍,他放任身体的疼痛,麻木地搬下一箱又一箱货物。 不远处似乎有狗叫声,男孩儿清亮悦耳的声音越来越清晰:“司司,我快撵不上你了……” 附近没看到长椅,庄陶干脆蹲下来歇着,他擦擦额头的汗,感慨说:“你可真能跑。” 沈宵看着那身影,蹲下去没比旁边的狗高多少,光从声音都能听出来开心的不得了,好像没有能让他难过的事情。 庄陶一边向后退,一边伸手对比格犬道:“司司,过来,到哥哥怀里。” 第8章 他没注意身后,直往后退了好几步,身体忽然撞上个人,那人胸膛宽大但单薄,庄陶感觉撞得有点痛,于是转头道:“不好意思,我——” 看见沈宵的一瞬间,庄陶话语不自觉停住,立时紧张地看着他,跑过来的司司被庄陶抱在怀里,都噤声着一动不动。 沈宵垂眸看着对方,忽然觉得好笑。 他方才看到庄陶的时候是可以躲开的,但再往后就是货物,难保不会被绊倒,尽管身体酸痛难忍,但沈宵还是下意识帮他挡住了。 就当感谢他那天夜里送的药了,沈宵想。 可想象中的笑脸没有出现,他像是看见洪水猛兽一样躲开了。 仔细揣摩,庄陶真的很害怕他,每一次见到他都恨不得躲得远远的。 胸口一阵冷痛,饶是沈宵再能忍,此刻也有些挺不住了,庄尔星的那几鞭子算不得什么,但那日寒风彻骨的冷意的确很难捱。 厨师长注意到这边的动向,加大嗓门道:“不准偷懒!那边是谁站在那,不知道这里不允许随便进吗?!” 他怒气冲冲地走过来,刚想教训一下这个外来者,却忽然发现这男孩有些眼熟,厨师长一拍脑门,坏了,这不是刚回来的小少爷么? 庄陶回来的那天厨房可忙得很,夫人监督他们一定要把饭菜做好,一点差池都不能有,厨师长带头去呈菜时余光瞥了一眼,可不就是这位! 他卡了下壳,语气不自觉软下几分,“原来是小少爷,您怎么跑这地方来玩儿了?” 庄陶这才回过神,想到厨师长刚才大喊大叫的一幕,他有些不适地皱了皱眉,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重新将目光投向沈宵,后者提起两箱货物,行动中露出的手骨节分明,青筋毕现。 庄陶有些奇怪,沈宵昨天才受了伤,不应该在床上修养么,在这里干什么? 他看向厨师长,问:“沈宵只是寄住在庄宅,怎么也要干活?” 对方一愣,“啊?” 没想到他会问这种事,厨师长干巴巴地回答:“小少爷,沈宵是帮他妈妈做的。” 庄陶更奇怪了:“可一般做这种力气活的都是男生,她妈妈为什么也要搬?” 厨师长支支吾吾的,半晌才说:“咱们没有这么多讲究的,谁做都行……” 庄陶的眉头一点点拧紧。虽然刚才他没注意这边,但也明显感觉的到厨师长对沈宵的刻薄,极有可能是厨师长利用职权压迫佣人,而沈宵为了阮海棠则不得不屈从。 阮海棠是沈宵为数不多的软肋,这也是他在原书中受庄家压迫的重要原因之一,直接导致了他性格的偏执以及之后的黑化。 但此时的沈宵不过是一个无法保护自己和养母的少年罢了,他什么都没做,也没伤害过任何人。 “沈宵并不是庄家的佣人,他完全不需要为你工作,不是吗?”庄陶认真地对厨师长道:“况且他身上受了伤,应该在床上休养。” “啊?是,是的。”厨师长此刻心里一万个不解,面上也只能讪笑着应下,转头对沈宵道:“那个,小宵啊,今天不用你干了,快回去休息吧,小少爷给你求情了。” 沈宵几乎已经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耳边轰隆作响,他死死掐住手心,强迫自己保持清醒。 庄陶走上前,迟疑开口:“你可以回去休息了,他们不会为难你的。” “不用你管,”沈宵声音低弱,咬着牙道:“……离我远点。” “哎你这人,”厨师长耳尖地听到,顿时变了脸色,佯装愤怒:“怎么和小少爷说话呢!” 庄陶觉得不对劲,他伸手拽过沈宵的手腕,灼手的温度烫的惊心,沈宵脸色泛着不正常的潮红,目光都有些涣散了。 “怎么会这么严重?”庄陶有些无措,下意识问:“你到底用没用我拿的药啊。” 问完才发觉自己说漏了嘴,庄陶看了眼沈宵的脸色,对方应该没听见他说了什么,只是抗拒的力气似乎小了些。 好在这离他住的地方不远,庄陶扶住沈宵的腰,把他的胳膊横在自己脖颈上,勉强支撑起对方,费力地对厨师长道:“麻烦帮我叫下家庭医生……让他直接去男佣楼阁楼就好。” 厨师长呐呐的:“好,好。” 一路上沈宵意识昏沉,好几次都差点软倒在地,庄陶使出吃奶的力气才把他扶上楼。 盖好被子,庄陶目光瞥向桌面,那里整整齐齐地码着几瓶药,正是那天拿给他的,对方果然没用,连包装都没拆开。 他拿出一小瓶退烧剂,打开瓶盖喂到沈宵嘴边,对方在昏沉中下意识扭头挣扎,庄陶没办法,捏着他下巴的手使了点力,硬灌了进去。 做完这些他才后知后觉地不可思议,自己怎么变得这么强势了?同时又感到绝望,这就开始强迫了,沈宵醒来还会放过他吗? 医生来的速度很快,看过后给打了两剂退烧针,给伤口上了伤药,临走时交代需要陪护,免得患者乱动时针头扎进血管里。 房门关闭,小屋里只剩下一站一躺着的两人,庄陶轻轻挪动了一下书桌旁的小凳,把它对准床头的方向,消停坐了下来。 上次送药时黑灯瞎火的什么也看不清,这一次人昏睡着,视线亮堂,庄陶的胆子也大了。 许是输液的缘故,沈宵呼吸平稳,脸上的红晕也退去了,胸膛均匀的起伏,他的眼窝很深邃,显得鼻梁更加笔挺,眉心轻轻皱着,似乎在梦中也不安稳。 第9章 庄陶盯着那眉心,伸手轻轻把它抚平了。 手收回来时不小心碰到桌面,几张纸伸出一块,庄陶的目光被上面的字吸引,“a中精选测试卷……” 庄陶好奇看了几眼,这上面的无一不都是拔高题,而沈宵作答时似乎没有丝毫卡壳,洋洋洒洒的字迹填充了上面的空白。 最近都没怎么看书,冷不丁看到这些还怪有亲切感,庄陶打了个哈欠,亲切的有点想睡觉。 他把胳膊放在桌上,一手撑着脑袋,慢慢合上了眼。 不知过了多久,庄陶手肘一滑,脑袋蹭的往下落,他打了个激灵清醒过来。 外面天色渐晚,该回去吃晚饭了,庄陶胡乱想着,下一刻,他的目光和床上的人对上,庄陶眨了眨眼,有点没反应过来:“你,你什么时候醒的。” 沈宵冷冷看着他,“你在我房里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庄陶撇撇嘴,有点委屈,“照顾你呗。” “然后把自己照顾睡着了?” “……” 沈宵嗓子沙哑,他把脸撇向窗外,没什么感情地说:“拿着你的药离开这里。” 庄陶身子一僵,装傻道:“什么药?那些是医生给你开的。” 沈宵唇角勾出嘲讽的弧度:“华都大学实验室研制出来的特效药,有钱都买不到,家庭医生会用在我一个佣人之子的身上?” 庄陶不知为何,听他的话总觉得不舒服:“佣人的孩子又怎样,药不就是给人用的吗?有用不就行了。” 沈宵睫毛一动,抬眼看向庄陶。 明明是万千宠爱的少爷,却莫名恐惧一个对他来说毫无威胁的人,恐惧却又跑来送药,照顾他…… 简直是矛盾至极。 沈宵的声音冷到极致:“我不需要你可怜我。” 庄陶一愣,“谁可怜你了……我才没有。” 房间安静下来,庄陶知道自己该走了,他犹犹豫豫地开口:“药在桌上,你这回记得按时吃。” 打开房门的瞬间,沈宵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他低声说:“别做多余的事情。” …… 庄陶走到楼下,解开拴在树干上的狗绳,安抚地摸了摸司司的脑袋,自言自语般:“怎么感觉他那句话,像是有其他的含义呢。” 别再靠近我了。 别给我希望。 第5章 关系 饭桌上,除了庄尔白有事去了公司,庄家其他几人都在,庄尔烨率先提起庄陶学业的事情。 “正好过几天开学,陶陶,你选一个想去的学校,家里来安排。” “去雅高吧,”庄尔星撑着下巴提议,“里面都是世家的孩子,玩得到一起,学业轻松,等毕业了安排出国留学也方便。” “我更建议a中,”庄尔烨沉吟片刻,“虽然是公立学校,但学生整体素质高,师资力量雄厚,陶陶去这会有不小的收获。” 庄易开口道:“a中是不错,身边不少朋友都把孩子送到这了,可是陶陶去了会不会太累。” 庄尔烨说:“a中按成绩排班,可以先去一个竞争不那么激烈的班级,慢慢适应。” 云秀之看向庄陶:“陶陶自己决定吧,想去哪个学校?” 庄陶想了想,“a中就好,既然是按成绩排班……唔,那就一班吧。” 大厅忽然安静,庄陶感受到来自四周的视线,从饭碗里抬起头,腼腆笑笑:“我学习应该还可以。” “好,好。”庄易欣慰地应,又给庄陶夹了两筷子肉段。 —— 最近天气回暖,司司老想着往外跑,左右庄陶无事,每天牵着狗绳能出去遛三四遍。 比格犬脚步轻巧的在前面引路,越走离住宅越远,庄陶看了看四周,说:“司司,你悠着点,要是迷路了哥哥也找不着。” 司司汪了两声当做回应,转头继续带路,不多时,前面隐隐约约传来一个人声,他对着电话似乎正在吩咐什么,庄陶仔细分辨了下,是二哥。 “原来是要去找你的前主人啊,”庄陶捏捏比格犬的后颈,有些不满:“我对你不好吗?这才几天就身在曹营心在汉了。” 庄尔烨的声音逐渐清晰,他靠在一根柱子旁,正处理手下师弟师妹的一件实验事故,气压低的让庄陶隔着老远都有些发怵: “cm实验我在开题前就已经多次警告过,但你们不仅高估自己的实力,甚至在出事后没有最先上报而是选择隐瞒,这一系列的操作令人费解。” “不要给我讲你的理由,我没时间听这些,现在我要知道的是你的解决方法。” “没有解决方法?”庄尔烨的声音像浸了冰碴,“你们这些废物点心除了惹祸还能做什么?我开始后悔当初为什么要把你们收进实验室了。” 庄陶这头听得心惊胆战,没注意庄尔烨已经利落地挂断了电话,后者揉揉眉心,正要转身回去,却听身后传来沙沙的响动。 “谁在那?!” 树后,一个小脑袋轻轻探出来,庄陶双手扒着树干,心虚地笑笑:“二哥,是我。” “陶陶,”庄尔烨缓和下脸色,“在那站着干什么,过来。” 庄陶牵着狗绳走过来,“司司非要往这边跑,没想到这么巧……” 庄尔烨说:“司司很好动,是窝里最活泼的一只,每天都要溜够时间才行。” 第10章 “那之前也是二哥你溜的吗?”庄陶好奇道。 庄尔烨摇头,“我一般让师弟师妹们轮着溜,他们还挺喜欢带它的。” “奥,”庄陶心里腹诽,就算不喜欢也没人敢反抗你吧…… 两人顺着小路走,庄尔烨抬起下巴示意了下那边的建筑,“这是我的楼,里面有我的私人实验室,没有我的允许旁人进不来,所以鲜少有人往这走。” 庄陶点点头,“这样啊。” “不过你要是愿意的话,我可以带你进……” 话还没说话,庄尔烨的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 庄尔烨看见来电后面色顿时有些不悦,庄陶见状赶忙道:“那二哥你先忙,我们去其他地方逛逛。” “……好,”庄尔烨拍了拍庄陶的肩膀,“别走太远。” “嗯嗯。” 庄陶把司司送回狗窝,回去的路上并未在外面看到沈宵,估计是厨师长看在庄陶的面子上没敢轻易动他,但究竟能维持多久就不确定了。 医生说他身上的伤要每天换药,否则会留疤不说,愈合得也慢,庄陶还记得这点,踌躇着晃悠到楼下。 没等想好要不要上去,他意外的在门口碰见了一个人。 阮海棠走上前,见对方长相不凡,不像是普通人家的孩子,又是生面孔,于是猜测着问道:“您是庄小少爷吧。” 女人虽然穿着简朴,但是看起来很有气质,声线温柔,庄陶隐隐猜到对方的身份,“阿姨,我是庄陶,您是?” “太好了,”阮海棠微笑起来:“我叫阮海棠,是沈宵的母亲。” 庄陶不明白为什么对方见到自己会如此高兴,但也顺着说道:“阿姨,您是来看沈宵的吧。” 阮海棠点点头,说:“宵宵身体不舒服,怕我知道了会担心就一直瞒着,但他很久不来我便猜到了,就想着来看看,顺便给他送些东西。” 庄陶放下心,既然人家母亲要去,那也就没他什么事了,刚想找机会告别,就听阮海棠继续说道:“可我作为女子,是不能进男佣楼的,这也是我不方便过来的原因。” 庄陶一愣,没想到这点:“啊……” “看到你就好了,”阮海棠温柔的目光弥上几分恳求,“你是宵宵的朋友,也是唯一能接近他的人,你可以帮我把东西送上去吗?” “……啊?”庄陶慌张地摆手,“阿姨,你弄错了,我不是啊。” 沈宵对他明显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庄陶生怕把人得罪了,阮海棠的观点是哪儿来的啊? 阮海棠抿唇笑笑,“陶陶,我可以这样叫你吗?虽然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但是阿姨特别喜欢你,难怪宵宵会对你表现出兴趣。” 说着她双手牵住庄陶的手,“如果不是身体特别难受,他一定不会让我发现的……你就当帮阿姨这个忙,好吗?” …… “三少爷,您今晚不会又不回来了吧?” 连昆大步跟向庄尔星,语气担忧:“您最近每天都按时归家,好不容易才让夫人她们高兴些,好歹再坚持几天。” 庄尔星转着手里的车钥匙,毫不在意道:“要不是陶陶回来了我才不在家住,家里有什么意思?再说爸妈现在的心思可不在我身上。” 说到庄陶,连昆微微笑了笑,他是庄家的老人了,和庄易上下属多年,情谊早已超过普通的雇佣关系,庄家三个孩子他都是看着长大的,现在小少爷也回来了,连昆打心里高兴。 “小少爷性格温顺和善,长得又讨人喜欢,庄先生和夫人稀罕的不得了。” “那是,”庄尔星勾了勾唇角,“我的弟弟,自然是最好的,何况——” 庄尔星话语一顿,眼神落在远处微眯了眯,“陶陶为什么会和阮海棠走在一起?” 不远处,庄陶和阮海棠背对着两人,阮海棠不知说了些什么,庄陶似是点了点头,接过她递来的东西,然后转身上了男佣楼。 “估计是通过沈宵认识的,”连昆猜想道,“据说前两天沈宵带病工作被小少爷看见了,主动帮忙把他送回住处不说,还请了家庭医生给他看病。” 庄尔星挑了挑眉,“还有这种事。” “是啊,”连昆笑笑,“小少爷心地善良,很乐于助人。”话音刚落,连昆忽然意识到他和沈宵的关系,于是立马止住了话头。 庄三少爷不喜沈宵,这是庄家上下都知道的事情。 当年阮海棠离婚,家里又出了那样的事情,为避免徒生事端,庄家是不打算用她的,但云秀之心软,看她们母子无依无靠,同意阮海棠继续留在庄家工作。 本以为这件事会到此结束,可令庄家没想到的是,阮海棠提出了一个要求:她的儿子沈宵必须也住在庄家,这样她才能放心。 庄尔烨在一旁立马出声拒绝:“你来庄家工作已经是我母亲的仁慈,沈宵太危险,我们不会允许他住在这里。” 阮海棠求助的眼神看向云秀之,后者微蹩眉头,显然也很为难。 阮海棠攥紧沈宵的手沉默半晌,忽然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她没有理会庄易夫妇俩的搀扶,狠狠的把头磕向地面: “先生,太太,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宵宵这个样子我不可能让他一个人,只有庄家能收留我们,我向你们保证,他绝对不会惹事的……” 第11章 庄尔星立在一旁,耸耸肩道:“你的保证有什么用?庄家又不缺你一个佣人。” 他觉得无聊,转身正待离开,余光却忽然瞥到沈宵的眼神。 处在漩涡中心的他被阮海棠拉着跪在地上,瘦小的身子腰杆直直的,垂着的脑袋抬起来,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庄尔星。 那阴沉的目光绝不是一个十岁男孩该有的。 庄尔星俯视着他,忽然改了主意; “可以,”他懒懒地出声,“我允许你们留在庄家。” 阮海棠抬起头,不安眼神中带着惊喜,连庄尔烨都向他投去疑惑的目光: “但我有一个条件,沈宵不能有丝毫的差错和让我们不满的地方——否则你们母子俩都得走。” 之后的七八年,庄尔星没少为难沈宵,佣人们见风使舵,自然也不会给他们好脸色,但后者从未出丁点错处,沈宵母子俩在庄家一直小心翼翼地生活了八年之久。 他们鲜少会主动出现在庄家的视野前,这回与小少爷扯上关系是第一次。 连昆收回思绪,视线重新落在庄尔星身上。 后者望着阮海棠离去的背影,面上似笑非笑看不出喜怒,半晌轻摆了下手,“走吧。” 第6章 仆人 安静的房间内只有笔尖滑动纸面产生的沙沙声。 沈宵坐在桌前,垂眸写下一行行公式,偶尔停顿几秒放松下手腕,神情专注的模样似乎不会被任何事打扰。 “咚咚咚” 房门传来几下轻轻的,有气无力的敲门声,沈宵丝毫不理会,只当没听见,直到门外一个微弱的声音响起:“开门……” 沈宵握笔的手一顿。 看没动静,房门又被轻拍了两下,这次连声都没有了。 门外,庄陶手脚发软地靠着墙壁,感觉顺脑门滴下来的汗是他心里流的泪。 阮海棠托他拿的东西真不轻,他气喘吁吁地拎上七楼时都快哭了,手心被勒出几道红印子,看着一眼望不到头的台阶,庄陶觉得要是他成天住在这也要黑化。 就在他以为里面不会有动静时,沈宵忽的拉开了门。 庄陶一惊,没等对方说话,他急急忙忙开口道:“阮阿姨托我给你送东西,不是来找麻烦的。” 沈宵垂眸看着他,红扑扑的脸蛋,刘海被汗水打湿粘在额头上,手里拎着两个大袋子,眼巴巴地向他解释来由,这模样,谁看了不说一句可怜。 他张了张嘴:“进来。” 沈宵转身回到桌旁,“东西放地上,你自己找地方坐。” 庄陶擦擦额头的汗,胡乱点了下头。 他安生坐着,盯着沈宵写字的背影,忽然发现有哪里不对劲,“医生不是让你卧床休息吗?” 沈宵没回头,声音显得很冷淡:“别管我,你休息够了就走。” 这样子简直不能再正经再冷漠了。 庄陶缩了缩脖子,语气挺怂,说出的话却很胆肥:“……那天晚上你故意咳一声吓我的时候可不是这样。” 沈宵动作一顿,笔尖在纸上划出一道痕迹,终于转过身子看他:“你到底要干什么?” 庄陶气虚地笑笑:“给你上药啊,后背你又够不到。” 沈宵也勾唇笑了下,语气嘲讽:“我的伤是怎么来的,小少爷不是最清楚?” 一句话堵了庄陶的嘴,他哑口无言,大眼睛看着沈宵有些仓皇。 沈宵说的没错,他身上的伤口是庄尔星为了给庄陶取乐弄出来的,他们兄弟俩是罪魁祸首。而现在庄陶又上赶着关心人家,不怪对方会多想。 可他也觉得委屈,自己最初虽然害怕沈宵,但从没故意伤害过他,现在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却一再被冷漠推开。 庄陶呆呆坐在那怀疑人生,魂不守舍的样子看得沈宵皱起眉头。 他低声道:“至于么。” 沈宵背对过身,抬臂脱下卫衣,随手扔到床上,动作引得庄陶缓缓回过神。 沈宵侧头瞥了一眼:“不是要上药?” 庄陶无暇顾及对方为何同意,他的视线定在面前人裸露的上半身,微微睁大眼,半晌说不出一个字。 少年人的躯体已经有了成熟的迹象,肌肉线条分明的上半身精壮有力,但美中不足的是,沈宵的后背,臂膀,乃至前胸,都布满了一道道可怖的伤痕和伤疤。 伤痕是前不久新添的,而那些淡粉色伤疤沉旧蜿蜒,显然有了一定岁月,庄陶确信,这些不可能是在庄家留下的。 庄陶心里很乱,沈宵在来这里之前经历了什么? 看他没反应,沈宵淡淡道:“怎么不动?” 庄陶恍然回神:“来了。” 他拿过药膏挤一点在指肚,揉开后轻轻敷在后背的红痕上,碰到触目惊心的伤口瞬间,庄陶拧紧眉头,“要是疼就告诉我。” 沈宵没有答话。他能感受到那手指轻柔的力度,细心地涂抹,甚至还小心地避开了以前的伤疤。 明明那些旧伤已经不会再有任何感觉了。 看着这些疤痕,庄陶犹豫着想开口询问,顿了顿还是咽了下去。 他轻叹口气,还是先把三哥给他捅的篓子填好再说吧。 …… “好了,”庄陶仔细端详过,“幸好伤口不深,过几天就能结痂了。” 沈宵点了下头,正要站起身,却听庄陶忽然出声道:“等下。” 第12章 没等他反应过来,庄陶走近一步,两人的距离瞬间缩短,沈宵的鼻尖几乎碰到庄陶身上的针织衫,对方清淡的香气和那晚如出一辙。下一秒,一只嫩白小手伸向他的脸—— 沈宵眼疾手快地握住那只手腕,“你要干什么?” 庄陶有些惊讶,沾着药膏的手指动了动,说:“你脸上的伤我想也顺便帮你弄了。” 原来是这样。 他缓缓松开,空气中那只细嫩的手腕迅速发红,留下圈红痕,沈宵一愣,心中闪过一丝道不明的情绪。 庄陶不太在意,他抹完最后一处轻轻松了口气,说:“一天一遍就行,明天我再——” 未等他说完,沈宵打断他的话,“明天你不用来了。” 庄陶怔怔的:“为什么啊。” 沈宵站起身,身高的差距和两人过近的距离让庄陶不得不仰起头; “我已经说过了,”沈宵垂眸看着他,“你的所作所为不会对我产生任何影响,我更不可能因此被打动,不要白费功夫。” 归家的少爷善良单纯,看到地位悲惨的同龄人便想施舍两分,但只要拒绝几次,他自然会知难而退。 可庄陶浅浅笑了一下,说:“我不信,如果你真的丝毫没被打动,那天就不会扶住差点摔倒的我,刚才也不会让我进门了。” 沈宵冷冷勾唇,“那是因为……” “就算这些都不是,那你母亲那边怎么说?”庄陶有点小得意,“她亲口告诉我的,说我是你的朋友。” 原本庄陶真的以为对方铁石心肠,可细细体察,沈宵并没有把自己完全封闭起来,反倒对他一次又一次的心软。 想到这,庄陶的眼睛微微眯起来,笑得有些狡黠:“别想骗我。” 沈宵一愣,偏过头冷哼一声:“随便你。” 回去的路上,庄陶把沈宵的事情暂时告一段落,心里盘算着提前了解一下a中的教学质量和题目难易程度。 本来他对自己的学业水平挺有信心的,可最近几次都看到沈宵在做a中的拔高题。自己不学没事,但要是看到身边有人天天学就坐不住,这是每个好学生的通病。 进一班的话已经说出去了,万一开学考砸了多丢人啊。 好在庄尔白就是在a中念的书,他那应该有庄陶需要的资料。 “我的高中学习资料都已经处理掉了,”听完他的请求,庄尔白抱歉地说,“不过尔烨也是a中的,他刚毕业没两年,资料或许还在。” “啊……那好吧,”庄陶的头低下去,他知道庄尔烨是a中毕业的,可是二哥看起来实在有些凶,庄陶一想到就发怵。 “我上网找找也是一样的,就不麻烦二哥了吧。”庄陶想了想说。 “……我不觉得麻烦。” 略显冷淡的声音响起,庄陶没想到身后还有个人,他陡然一惊,语气都变了调:“二哥,你什么时候来的?” 庄尔烨看他下意识地靠近庄尔白,眉头微微皱起,“在大哥建议你找我要资料的时候。” 庄尔白道:“尔烨的功课在咱们兄弟里做的最好,而且他很愿意帮你的,对吧,尔烨?” 庄尔烨看着庄陶没说话,半晌从鼻子里轻轻“嗯”了声。 气氛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庄陶只得乖顺地请求道:“二哥,你可以借给我一些学习资料吗?” 庄尔烨嗓音低沉:“资料在我房里,你跟我来吧。” 看着兄弟俩一起离去的背影,庄尔白欣慰地笑笑。 —— 不愧是学霸。 看着庄尔烨从书架上翻出来的一摞摞整齐的习题资料,庄陶心生感慨,情不自禁地说:“二哥,你真厉害。” 庄尔烨动作一顿,手握成拳抵在唇边咳了下,“有吗?我觉得这没什么了不起的。” “当然了,”庄陶翻着最上面的一本笔记,真心实意道:“我能看出这上面很多内容都是市面上见不到的,深刻却易懂,这是一份绝佳的资料。” 庄尔烨自认是一个很古板的人,对旁人的客套赞美不屑一顾,但不得不说,弟弟的夸奖让他十分受用。他犹豫一瞬,说出了内心深藏的疑惑:“那这么说,你并不讨厌我,对吗?” 庄陶一愣:“二哥为什么这么问?我不讨厌你啊。” “可是这几天相处下来,我发现你不管对爸妈还是大哥尔星都很信任亲切,唯独对我……”庄尔烨的拳头轻握了下,“总是和我有些距离,是因为我小时候不小心把你弄伤的原因么?” 庄陶抿了抿唇,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他在无形中远离了庄尔烨,对方明明什么也没做,却因为他的疏远而陷入自我怀疑。 “抱歉,二哥,”庄陶主动走近一步,仰头对庄尔烨道:“弄伤我的那件事我早就忘了,之所以和你有距离是因为我觉得你看起来很严肃……对不起,我让你难过了。” 对着这张诚恳的脸蛋,庄尔烨发现自己根本说不出一个不字,他的手抚上庄陶的头顶,喉头一滚,说:“没关系。” 庄陶露齿一笑,同时感觉自己头顶上蓬松的头发都被压扁了。 转眼来到开学这天,庄陶换好制服,背上书包,轻巧地下了楼,出现在众人面前的瞬间,云秀之捧场地赞叹一声:“哇!” a中的制服足有四套,庄陶穿的是最保暖的那身。 第13章 深蓝色制服配马甲,里面是白色衬衫,外加一条同色系领带。 庄陶身量纤瘦,制服穿在身上如贵气的小少爷一般,别提多扎眼了。云秀之拉着小儿子拍了好几张照,转身发朋友圈去了。 看时间快差不多了,庄尔星看了看表,说:“陶陶上车吧,三哥送你。” 庄尔白刚好吃完饭,他擦擦嘴从餐桌前起身,“正好我今天工作不忙,也送陶陶一程。” “这么巧,”庄尔烨从楼梯上走下来,淡淡地说:“我也来送陶陶上学,顺便回去看一眼母校。” 庄陶和他们三个人八目相对:“……只是开学而已,哥哥们没必要送的,我自己去就行。” 庄易呵呵笑:“陶陶啊,让哥哥们送你去吧。送弟弟上学是应该的,要不是怕你嫌人太多,我和你妈妈都想去了。” 四个人坐一辆车太挤,几人商量了一下,庄尔白和庄尔烨一辆,庄尔星和庄陶一辆。不过二十分钟的车程,两辆车很快前后脚到达a中正门。 临进校门前,庄尔星整理了下庄陶的衣襟和领带,笑眯眯道:“陶陶就要去新环境认识新同学和新老师了,开不开心?” 庄尔烨出声说:“如果有哪里受委屈的地方就告诉我们,不要自己闷着。” “学习尽力就好,”庄尔白摸摸他的头,“别累到自己。” 庄陶都一一应下,正待说话,余光忽然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单车入门处,沈宵的外衣在风中扬起一角,长腿一迈从自行车上下来,停好车后径直走进校园。 周围的学生三三两两,只有沈宵是独自一人。 庄尔星也看到了,他摸摸下巴,“想起来了,沈宵也是a中的学生,好像是通过优秀贫困生的身份进的。” 庄陶点点头,a中学费不菲,凭沈宵的家境的确无法负担。 “陶陶,”庄尔星忽然开口,眼里闪烁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正好你一个人在学校我们也不放心,不如让沈宵做你的专属仆人,替我们照顾你好不好?” 庄陶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他弯下腰闷咳着摆手拒绝。 亲哥,您饶了我吧! 第7章 转学 “小艾,你听说了吗?”李欣神神秘秘道:“咱班要进人了。” 顾艾觉得同桌又在满嘴跑火车,“得了吧,都快升高三了进什么人啊。再说,转进a中就算了,谁那么猖狂,敢直接来一班。” “是真的,”看她不信,李欣加重语气,“好多同学都听说了,不信你问佛言,他爸肯定有信儿。” 顾艾正要开口,余光瞥见一个身影,下意识止住了嘴。 门口,沈宵单肩背着书包进来,经过时两边的同学纷纷收敛了神色,看他走到最后一排坐下才松口气。 顾艾压低嗓音,“他脸上怎么又有伤了?看着像是被什么抽的,真吓人。” 李欣刚才没注意,好奇的回过点头,视线恰好和正把本子从桌堂里拿出来的沈宵对上,他淡淡扫过一眼,没什么感情的目光落在李欣身上,后者浑身一激灵,蹭地转过来。 “……不知道,”半晌李欣摇摇头,“他就是个怪咖,管他干嘛。” “对了,刚才说到哪了?” “说到转学生了,”一个张扬的声音响起,简澄扬单手端着几个本子进来,“今天来新人,老齐十有八九会早到,劝你们别作。” “切,”李欣不屑道,“那你大早上的在地上晃悠什么。” 简澄扬勾起唇角,扬了扬手中的本子,“本数学课代表自然是下来收作业的,速速上交!” 顾艾则从他的话里听出其他的意味:“你的意思是咱班真有人来?” 台下淅淅零零的人掏出作业,有个别没听见的,简澄扬直接两步迈到面前敲人桌子:“当然是真的,前两天我和佛言在高尔夫球场听他爸说的。” 佛言是一班班长,他爸是a中的名誉校长,能从他爸嘴里听到这个转学生的信息,那转学生的身份一定不简单。 “啊?”李欣欲言又止,“但我还听说,那人的学籍信息好像是从南方一个没听过的小城转来的。” 顾艾身为学习委员,对新人最关心的便是成绩,“小地方的教育资源不太行,他来不会拖咱班后腿吧?” “那谁知道。” 简澄扬数了数本子数量,“还差一本,谁还没给我?” 话一出口,他的动作顿了顿,滞后地想起他没往最后一排走,还差沈宵一个人的。 大家的视线都被他刚才的话集中了过来,这时候走过去明摆着会和沈宵打上交道,还是自己主动的,他不太愿意。 一片安静中沈宵站起身,动作间不骄不躁,把本子放在了那摞的最上面,转身回了原位。 简澄扬耸了耸肩膀,“ok,齐了。” 等人陆续到了,班任老齐踏着高跟鞋迈上讲台,庄陶跟在她身后,悄悄地打量了一眼同班同学。 班上的同学看到他或多或少有些好奇,只有最后一排的沈宵平静地扫了一眼,眼里没有丝毫惊讶。 “静一静,”老齐扶了扶眼镜,“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咱们的新同学,未来一年将会和我们一起学习,庄陶,介绍一下你自己吧。” 全班四十几人的目光聚焦在他身上,庄陶腼腆地笑了笑。 第14章 他虽然胆子小,但以前每场孤儿院举行的演出几乎都参加,常常要在一群资助者面前表演节目,在人前并不发怵。 他两手自然地放在背后,抿唇笑了一下,说:“大家好,我叫庄陶,之前在南方生活,现在转到a中,望以后多多指教。” “哇……”下面响起一阵窃窃私语声。 “他好乖啊有没有!” 李欣盯着台上:“看来南方水土养人是真的啊,连男孩儿都长得这么好看。” 老齐上下观察了下,说:“咱班按身高排座位,你去……第三排吧。” 庄陶没有异议,刚坐下教室便响起了早读铃声。 早自习对普通班级的学生来说是早读,对一班来说就是各个科任老师的附加课。庄陶正想知道自己的水平与一班平均成绩比如何,这节数学课恰合他的意。 一节课很快过去,庄陶低头记笔记,写完最后一个字放下笔,刚一抬头,赫然发现四周围上来一圈儿同学。 庄陶有点懵,问:“有事吗?” 李欣笑眯眯地看着他:“没事,就是想来看看新同学。” 有同学在旁边嗤笑一声,“你可别吓到人家。” “别误会,”顾艾替同桌解释,“李欣是颜控。” 看他们都没有恶意,庄陶内心松了口气。 冷不丁转学到一个陌生的班级,说一点都不在乎其实是假的。 “你还不知道吧?今天有开学考,等会儿就要开始考试了,一直到晚上最后一节课考完。” 顾艾学习委员的身份上线,对着这张乖巧的小脸,她把课前担心新同学拉班级平均分的事忘到了脑后,“如果你没准备好的话,我看看能不能跟老师申请让你延后考。” 庄陶感激地笑笑,“谢谢你,不过不用了,我努力跟上班级的进度就好。” a中有开学考的传统,庄尔烨已经跟他讲过了,庄陶并不意外。 虽然是转学生,但性格谦虚又上进,最主要是长得太好,一众同学对庄陶的好感直线上升,于是纷纷加了联系方式。 简澄扬从老师办公室回来,看一堆人围在这便过来凑热闹,随口问:“陶子,你南方哪的。” 庄陶愣了下,接受了这个自来熟的称呼,说:“我之前在海城上学。” “怪不得水灵灵的,”简澄扬摸摸下巴若有所思,“原来是打水乡来的。” 四周传来善意的笑声,庄陶弯了弯眼睫,“以后欢迎你来玩。” 快上课了,同学们陆陆续续回了原位,庄陶伸了个懒腰,趁着间隙四下看了看,余光瞥到最后一排时顿住了。 沈宵坐在教室角落,正垂眸在本子上记录错题。他身后和左右两侧都没有人,前面的女生与她前桌正在聊天,不知有意无意,她的座椅与沈宵的桌子间隔出很大的距离,看起来就像…… 庄陶慢慢皱起眉。 就像与整个班级隔绝了一样。 老齐捧着卷子和答题卡进来,邦邦敲了两下桌面,庄陶不得已收回视线,暂时放下思绪面对考试。 一口气考完语数外理综对哪个班都是极大的考验,庄陶脑袋转了一天,此刻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他慢吞吞地收拾书包,捂着嘴打了个哈欠。 “陶子,”李欣双肩背着书包走过来,“跟我们走,今晚大家出去放纵一下,顺便给你接风。” 庄陶抬起头,反应两秒:“唔,同学们都来吗?” “嗯,”李欣说,“是一家口碑不错的俱乐部,不远。” 庄陶没法拒绝大家的好意,他给连昆叔叔发了信息,告诉对方不用来接了。 校门口熙熙攘攘的学生和接孩子放学的豪车和家长,庄陶视线四处梭巡着。 内兜里的手机震动,来电显示是三哥,庄陶怕他打的急,于是先接了电话。 “陶陶,”庄尔星有些慵懒的嗓音透过手机屏幕传来,“连昆说你和同学们出去玩,记得注意安全哦~” 庄陶嗯了声,“知道了三哥。” 庄尔星又嘱咐几句,“有事随时联系我,万一没接就打给大哥二哥。” 庄陶都一一应下。 刚挂下电话,身后一阵峻猛的风袭来,他还没来得及回头,脖子便被人一把搂住了。 庄陶费劲地抬头瞥了一眼,果然是简澄扬。 “澄扬,别闹陶子了。” 一个温柔的声音在他俩身后响起,是佛言。 他穿了白色的衬衫校服,系着领带,长相十分斯文帅气。 “今天学生会一直在开会,还没来得及打招呼,”他走到庄陶面前,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我叫佛言,庄叔叔和我爸是老朋友,我好多天前就听说你了。” 一旁的简澄扬插话道:“刚才我们在后面好像看你在找什么人。” “呃,”庄陶犹豫一下,问:“沈宵不跟我们一起去吗?好像没看到他。” 听到这个名字,简澄扬下意识皱了皱鼻尖,“你问他做什么?” 庄陶疑惑地问:“沈宵也是一班的学生,既然说好大家一起去,为什么他不算呢?” 简澄扬认真思考了几秒:“因为他从来不参加这些活动啊。” “每次放学他都是走的最早的,学校的社团,集体活动一律不参加,甚至连统一的游学也不去,久而久之班级有什么活动自然就不会带他了。” 第15章 庄陶说:“可能他有难言之隐,不能参加这些活动。” “也许吧,”简澄扬摊了摊手,思索道:“不过最主要还是他的性格,太阴郁了,没谁愿意接近。” “哦对了,还有那个男人。” 简澄扬的话令庄陶抬起头,“男人?” 两年前,一个中年男人曾闯进过学校,边破口大骂边找寻着什么,不管不顾保安地阻拦闯进教学楼,满身酒气,一旁的老师校领导听了半晌才听清“沈宵”两个字。 原本要执行强制手段把男人带走的保安犹豫了,这人难道是学生家长? a中大多数学生非富即贵,不是他们可以随意招惹的。 后来接到消息的沈宵走出教室,看见男人瞬间,他整个人顿时变得恐怖,暗沉如水的双眼紧紧盯着对方,指尖捏的几乎泛起青色,“你还敢来找我……” 男人嘴里嘟囔着什么,对沈宵露出大大的笑,“我来看看……我的杀人犯儿子,过得好不好啊。” 后续超出了学校的预料,在事情闹得更大之前,他们把男人赶出了校园,但这件事四处流传,a中从没发生过这样的事情,老师和同学对沈宵的态度也自然微妙起来。 直到下了车,庄陶几人在引领下来到包间,他没注意前面的人,径直撞上了佛言的后背,后者好笑地看着他,“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庄陶摆摆手说没事,他心不在焉地坐下,盯着面前的玻璃杯,终于意识到了那个一直以来被自己忽略的,原书中并没有出现的人—— 沈宵的继父。 第8章 失魂 沈宵取了单车,逆着人流的方向径直来到操场。 西南角有一个隐秘的出口,附近空无一人,沈宵迈上车座,长腿一蹬,疾风把他的外套扬起弧度,转眼人车已窜出去数十米远。 临近夜晚,凡帝俱乐部开始营业,酒水区尤为热闹,沈宵停好车,在更衣室两下换上工作服,戴上员工牌的同时来到大厅,赶在经理到达的前一分钟打了卡。 等待调酒师调酒的间隙,远处正门在经理的引导下领进一群学生,他们穿着显眼的a中校服,打闹间彰显出十足的学生气,吸引了不少客人的视线。 毕竟俱乐部消费不菲,普通家庭的孩子连进入这里的资格都没有。 沈宵只是瞥了一眼就收回视线,酒已经调好,调酒师抹了把额头的汗,说:“303卡座的。” 沈宵端起托盘,转身时淡淡提醒了一句:“还有六杯,快超时了。” 另一头,1303的包间里,几十个少年少女鱼贯而入,庄陶刚挑了个角落坐下,就被简澄扬毫不留情地拎到中间; “今晚你是主角,坐到角落里成什么样子?” 桌面上提前备好了几十瓶啤酒和各色纸牌骰子,昏暗炫彩的灯光下,庄陶陷在沙发中间显得尤其弱小,他诚实地说:“我不太常来这里,玩不好会扫兴的。” 旁边的男同学见状大力拍了拍庄陶的肩膀,朗声说:“想什么呢?大家也就是随便玩玩啊。” “就是呀,”另一个女孩子附和道:“而且我们是学生,也就玩些简单的猜拳打牌,又不赌钱。” 几个人上前演示下游戏规则,带着庄陶玩了两把,后者惊喜地发现自己的手气还不错,他暂时把沈宵的事情放在脑后,“咱们正式来一轮吧。” “好啊,”一旁看着的简澄扬懒懒道,“全凭实力说话,输了的罚酒。” “哎哎,”那个男同学提议:“陶子刚玩,让着点他,罚果酒吧,度数低一点免得醉。” 庄陶刚刚赢了两把,此刻有些飘,他翘起一点唇角,跃跃欲试地说:“好呀。” 眼看俱乐部酒水台的客人越来越多,调酒师急得手忙脚乱,“我才上岗几天,怎么偏偏轮到我一个人上班,这谁忙得过来啊?” 沈宵轻轻靠在吧台旁,抱肩看着他,半晌淡淡开口道:“我可以替你。” 调酒师一愣:“什么?” “与其超时被投诉扣工资,不如让我做,你来送,”沈宵慢条斯理地提出解决方法:“我可以按时完成任务,但有一个条件:今晚的小费分我一半。” 调酒师匪夷所思地看着他:“你以为调酒这么简单的?你一个小屁孩儿能调好么?” 沈宵说:“你可以选择不相信。” “……” 眼看单子越积越多,调酒师狠了狠心,决定死马当作活马医:“算了算了你来吧。” 沈宵不紧不慢地起身,看了眼需要调制的酒,在吧台后选杯,放冰,量辅料,乃至最后的装饰,动作有条不紊却效率奇高。 一旁的调酒师悬着的心逐渐放下,同时又忍不住问:“你既然做的这么好,为什么还做服务生而不是正式调酒师呢?” 调酒师各方面薪资待遇远远超过送酒的服务生,是什么理由让他选择低调地做一名服务生? 只听沈宵面无表情道:“未成年不能做正式员工。” “……哦,这样。” 点的歌换了一首又一首,庄陶瘫在沙发里头,有点看不清台上到底是几个人在唱歌。 “陶子,你到底输了几把啊?”顾艾坐在旁边拉近了看他,说:“脸好红。” 四把还是五把来着?庄陶眼睛忽闪了几下也没想明白,“嗯……记不清了。” 第16章 “喝傻了吧?”简澄扬觉得好笑,“数数有几个杯子不就好了,一二三……你输了六把。” “这么多啊。”庄陶傻笑一声,“怪不得感觉脑子晕晕的。” “果酒度数再低也是酒,不应该喝这么多的,”顾艾有些担忧,“陶子,要不让澄扬他们送你回家吧?” “没关系,”庄陶摆摆手,撑着直起了身子,“我出去逛一逛,吹吹风就好了,你们不用管我。” 说罢,他拍拍脸,脚步微微虚浮地走出了包间。 包间前的连廊又多又长,庄陶扶着墙,七拐八拐走了好久才找到大厅出口。 吧台后方,一个穿着马甲制服的男人正背对着他调酒,动作间行云流水,格外引人注目,庄陶眯着眼,瞧那背影觉得越看越眼熟,下意识抬腿走了过去。 沈宵调完最后一杯,双手撑在台上,晃神的瞬间,他莫名想到了刚才进来的那群学生。 灯光下,卷发小孩站在人堆里尤为显眼,不知在想什么,看起来神色恹恹的,进了狼群的小绵羊一样。 也是,不管在哪,他总是能轻而易举地得到身边人的喜爱。 身后一阵轻微的磕碰声,沈宵回过头,就见刚才脑海里出现的那绵羊红着脸蛋儿,正双手撑着下巴,趴在吧台上憨笑地看着他。 未等他开口,庄陶已经踉踉跄跄的朝沈宵跑了过去。 “咚”的一声,对方撞进他怀里,天旋地转的感觉不仅没有减轻,反倒更严重了。庄陶死死抓住手里的布料,仰起头,仔细看了他半天,问:“你怎么在这儿啊?” 沈宵垂眸,半晌开口道:“我倒还想问你。” 不好好在包间待着,一个人跑出来干什么。 “这里太大了,”庄陶嘟囔着,“我都找不着哪是哪。” “找不着就乱走?”沈宵声音有些冷,他忽然低下头,乌黑的睫羽眨也不眨:“知不知道楼上是干什么的?” 庄陶反应有些慢,他摇了摇头,说:“不知道。” 沈宵凑近他,声音低下来,用吓唬人的语气:“专捡你这种没人陪的小孩,带到上面去,没有三天三夜下不来。” 他静待着观察对方的反应,可庄陶愣了愣,说:“不会的,我有人陪啊。” 沈宵冷笑一声,“谁陪你?” 简澄扬,还是佛言?他们把你带到这里,不还是让你一个人跑出来了? 可庄陶迷蒙着那张潮红的脸蛋,专注地看着他,说:“你啊,你不是就在我旁边吗?” “……”沈宵伸手托起他的下巴,仔细看了几秒,“看来是真喝多了。” 托住自己下巴的手温暖而宽大,庄陶舒服地打了个哈欠,眯着眼,整张脸几乎落在那手心里:“困,我想回家……” 沈宵说:“让简澄扬他们送你。” 见他没反应,沈宵只得晃晃他的肩膀,“庄陶,你在哪个包间。” “唔……”庄陶睁开眼,向自己来时的方向望过去,走廊两侧完全一样的门,长的看不清尽头。他傻笑一声:“忘了呀。” “我自己回去吧,”庄陶揉揉眼睛,感觉清醒一些了,“不用麻烦别人。” 沈宵无言地看着他,不揉还好,揉了以后两只眼睛红得像兔子,浑身一股果酒香味,谁敢让他真的自己走回家? “那你就坐在这,”沈宵说,“等我……” 手机专属铃声响起来,沈宵被打断,目光投向声音来源,庄陶的卫衣兜。 “是澄扬,”庄陶仔细辨认屏幕上面的字,对沈宵笑笑:“我先接个电话。” “喂,我……” “陶子你跑哪去了?”简澄扬急躁的声音顺着网线传过来,“我和佛言找了你半天。” 庄陶被他吼得手机差点没拿稳,“我在……我看看昂,” 沈宵示意庄陶把手机给他,接过后说道:“他在一楼大厅酒水台。” “沈宵?”简澄扬诧异道,随即又有些着急:“庄陶在你那?你别轻举妄动啊,我马上到!” 电话被挂断,庄陶还一无所知地看着他,问:“我们现在走吗?” “……” 不到三分钟,简澄扬和佛言匆匆走了过来,看见庄陶全须全尾地坐在那,两人才松了口气。 “庄叔还托我和言子照顾你呢,”简澄扬对小醉鬼说:“要是第一天就把你弄丢,我俩没脸见他了。” 他揉了揉庄陶的脑勺,然后才把目光投向身后的沈宵,视线下移到后者身上穿的制服,眼神顿时有些复杂:“原来你在这兼职?” 怪不得一放学走的那么快…… 沈宵神色淡淡,丝毫没有回答的意思,忽然袖口处紧了紧,他垂眸看过去,庄陶一手拉着他的袖子,正仰头冲他笑。 醉鬼傻笑。 佛言咳了咳,对沈宵道:“辛苦你了,陶陶交给我们就好。” 简澄扬拽着庄陶要走,“送你回家。” 庄陶没应话,他懵懵的,脑子也反应不过来,拽着沈宵袖口的手却下意识使劲,“我……” 简澄扬看到两人的姿势不由得挑了挑眉,说:“沈宵,你既然还在工作,就别让陶子影响你了,对吧?” 一句话将他拉回现实,沈宵强迫自己的视线从那张脸上移开,冷冷地说:“随你,要走就快点。” 庄陶听出其中冷酷无情的意味,小嘴扁了扁还是没动。 第17章 佛言见状笑了笑,他轻声提醒道:“陶陶,再不回家庄叔和云姨该着急了。” 听到庄易和云秀之的名字,庄陶缓缓安静下来,这才嘟囔着“嗯”了声。 临近夜半,俱乐部的人愈发多,特意营造的氛围昏暗炫目,简澄扬搭着庄陶的肩膀,以一个保护的姿态,三人逐渐消失在视野里。 等调酒师交班完回来,沈宵摘下员工牌,“走了。” 调酒师叫住他:“小费没给你呢!” 看着沈宵离开的背影,调酒师莫名其妙地摸摸鼻子:“刚刚还好好的,怎么了这是?” 第9章 提琴 “陶陶,脑袋还痛不痛?” 庄陶小口吃着蛋羹,眉眼耷拉着没什么精神,餐桌对面,云秀之一脸担忧地看着他,“还不舒服的话今天就请假好了。” 昨晚她看见庄陶被送回来时吓了一跳,脸蛋红扑扑的不说,眼睛都困得睁不开了,她以为小儿子这样起码喝了半斤白酒,可没想到居然只是几杯果酒。 庄陶摇头,说:“已经好多了,而且刚开学就请假不太好。” “下次还是少上酒桌吧,”云秀之叹气,“你的酒量随了你爸爸,一杯倒唉。” 庄陶干笑了两声,以前在孤儿院的时候院长奶奶严禁孩子们喝酒,以至于他丝毫不清楚自己的酒量。如果提前知道的话—— 每每回忆起昨晚耍的酒疯,庄陶都感觉自己有点窒息。 怎么会那么巧和沈宵碰上,还缠着对方和他一起回家呢?! 幸亏简澄扬和佛言及时把他带走,不然凭沈宵最后一句狠话,庄陶觉得他能不能走出俱乐部都是未知…… 庄陶叹口气,他来到这里之后太放肆以至于有些得意忘形,不记得这具身体最后的结局了。 “怎么了陶陶?”庄易正要去公司,临走时想着看一眼小儿子,一进来就见庄陶蔫蔫的,不太开心的样子,难不成是在学校过得不好? 庄易严肃地皱起眉头,刚要开口询问,顿了顿,还是用了比较委婉的措辞:“学校的老师和同学友好吗?昨晚听你妈妈说喝酒了……这才开学第一天,咳咳,是自愿的吧?” “不是啊,”庄陶皱皱鼻尖,“我一点都不想喝。” “什么?!”庄易心一抖,“那是谁……” “啊,我快迟到了,”庄陶放下手里的小碗,起身冲向玄关,司司正蹲在门口,眼也不眨地盯着他,庄陶边换鞋边顺了下它的毛:“爸爸妈妈我先走了!” 踩着早自习铃进了教室,一进门正好和物理老师来了个脸对脸,庄陶吓了一跳,“周老师早上好。” 物理老师的胡须撇了撇,笑眯眯地冲他点了下头。 庄陶经过佛言时停下来,向后者道了声谢,不好意思地说:“昨晚多亏你和澄扬送我回家,麻烦你们了。” 佛言冲他笑笑:“小事,快回去吧。” 回到座位,同桌任嘉正埋头写数独,班里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往常安静的班级今早似乎有些雀跃,庄陶小声对他说:“周老师今天好像怪怪的。” “是吗?没看出来,”任嘉耸了耸肩,“可能因为今天不用上物理早课吧。” “为什么?” “校友会啊,”任嘉抬起头:“你不知道?学校很多优秀毕业生今天都会来。” “噢,”庄陶兴致缺缺,“我没兴趣,每个人都要去吗?” 任嘉说:“不强制,但每次去看热闹的人都很多,你居然觉得没兴趣!” “唔,可是毕了业的学长学姐有什么好看的。” “我带你去看看,”任嘉眼神坚定,“去了就知道了。” 校友会在礼厅举行,作为全华都数一数二的公立高中,a中培养出了一批又一批的优秀毕业学子,凭借家中背景,这些学子在若干年后进入政商军界学术界,成为各领域中的佼佼者。 “博展厅专门拿来放前辈们送给学校的礼物,”任嘉领着庄陶在人群和展柜中穿梭,眼神目不暇接:“里面的展品平常都是锁起来的,根本看不到。” 庄陶的目光落在那些展品上,点点头说:“鹦鹉紫水晶,七星帆船,主楼一比一复刻模型,每件都价值不菲。” “并且意义深远,”任嘉强调,说罢又忍不住多嘴,语气小小得意:“里面有一件是我哥送的,特意从英国派专人带回来的呢。” 每个展柜上都详细记录了捐献者的姓名,毕业于哪届,现前身份等,无一不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两人逛了半晌,等走到展厅末尾,任嘉才意犹未尽道:“怎么样,还不错吧?” 庄陶点点头,再往前就是会场大厅了,校领导和前辈们举杯交谈,学生不适合进入,庄陶正待转身,余光却忽然注意到离大厅最近的展柜上摆放的赠品。 “那个是什么?” 任嘉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深棕色复古长盒,盒面缀饰着华丽的花纹,内里隐隐约约摆放着一架乐器,在展柜顶灯的照耀下散发出隐隐柔和的光芒。 庄陶缓缓走近,这才发现长盒中放置的是一架无比精致的小提琴。 隔着玻璃,庄陶的手指轻轻放在琴身上。 这把提琴的琴身由淡黄色的木材制成,上面雕刻着精细的花纹,散发出一股古朴的气息,琴弦被精心地系在琴马下方,发出柔和的光芒。 第18章 “简直就是件艺术品,”庄陶忍不住惊叹,没穿进来时他家里也有一把非常珍贵的小提琴,庄陶经常一个人在琴房里拉琴,常常一待就是几个小时。 小提琴的音色既能让人忘掉烦恼,也能让人生出无限思绪。 “你也喜欢这把琴?” 一个人声在身后响起,庄陶回头,对方穿着身白色西装,样貌出众精致,一双桃花眼尤为吸睛,他微微笑了笑,声线磁性悦耳:“它在一众宝贝里并不出奇。” “不,我觉得这把琴很棒,”庄陶喟叹,“如果能用它拉曲一定很满足。” 白深笑笑:“很高的评价,可惜它已经被捐赠,不会被使用了。” 见庄陶露出惋惜的表情,白深提议道:“你可以参加学校的音乐社,里面也有几把不错的小提琴,不会让你失望的。” 庄陶还没考虑过社团一类,闻言有些心动,他客气道:“谢谢,我会好好考虑的。” 等人离开,任嘉才小跑着过来,一脸惊喜:“白深学长和你说什么了?你们聊了那么久!” “白深?”庄陶问,“是刚才那个人的名字吗,你认识他?” “当然,”任嘉说,“你不知道吗,这把琴就是白学长捐赠的。” 他示意庄陶看向展柜,上面有一行小字,“白深先生于20xx年赠送”。 “学长很出名的,”任嘉的神情有些向往,“我刚进初中部时,白学长在校庆上独奏了一曲,用的就是这把琴,曲调优美的不可思议,可惜他毕业后没几年直接任职了艺术团首席讲师,已经很久不上场演奏了。” “噢,是有些可惜。”庄陶虽然不认识这个人,但能捐赠这样一把好琴,想必琴技一定很不错。 “学长到底和你说什么了?” 庄陶说:“他邀请我参加学校的音乐社,我还在考虑。” 沉默两秒,任嘉忽然伸手捉住庄陶肩膀,“白学长亲自邀请,你居然还考虑!还考虑什么!” 音乐社是白深在高中部时一手创办,团体演奏,单人演奏都曾在国际赛事上获奖,资金充沛,里面很多乐器价值不菲,但同时门槛也高,需要面试选拔才能进入。 庄陶被他捉的有些痒,他咯咯笑出来,“任嘉,你别闹我——” “你们在这干嘛呢?”顾艾匆匆跑过来,“出成绩了,还不赶紧回去看看。” “这么快就出了?”任嘉停下动作,脸蛋皱起来:“往常不都得两天么……我多少,出年级前三十了吗?” 顾艾说:“不知道啊,班任说等会发成绩单。” 任嘉没了逛的兴致,“那我们回去吧。” 庄陶还想再看会那把琴,闻言道:“你们先回吧,我等会再走。” 等两人离开,他隔着玻璃又欣赏了好一会,回去的路上还在心心念念,自言自语地说:“要不去音乐社试试吧,好久没摸琴了。” 来到这,他本已经做好了放弃一切的准备,可突然给了这样一个机会,庄陶怎能不想抓住,他埋头转过墙角,冷不丁突然撞上一个坚硬的胸膛,瞬时疼出了眼泪。 还没等开口,庄陶捂着鼻尖抬起眼皮,发现面前的人赫然是沈宵。 醉酒的回忆涌入脑中,庄陶缓缓放下揉着鼻尖的手,“对不起。” 沈宵垂眸看着他,“你被撞疼了,为什么向我道歉。” “……我指的是昨晚,”庄陶小心观察他的神色,“打扰你工作了,对不起。” 沈宵淡淡地说:“喝的烂醉一个人跑出来,胆子这么大,还会怕打扰我工作么。” 庄陶也不顶嘴,从善如流地说:“那我下次不这样了。” 沈宵微微偏过头:“随便你,与我无关。” “……哦,”看沈宵往会场的方向去,庄陶问:“你不回班级看成绩吗?” “不回。” 庄陶了然地点点头,沈宵成绩肯定很好,看不看都无所谓。 “那我先走啦,”庄陶冲他摆摆手,不多时便消失在视线里。 —— “没想到这次成绩出的这么快吧?”老齐立在讲台上,白色袖口被拉到手肘处,显得尤为干练:“老师们这次特意先挑出一班的卷子,想着有了你们的成绩,到时候批其他班的哪怕辣眼睛也能多少高兴点……” 台下的学生起哄道:“那必须让老师们高兴啊,除了我们还能有别人吗?” 老齐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你们还挺自信的。” “总得来说,这次考的不赖,有几个高分,但也有个别拖后腿的同学,成绩已经掉到二班水平了,多少让外人看热闹。” 台下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不少同学把目光投向庄陶,绝大部分都是善意的,毕竟他刚转进一班,又是从小地方过来的,成绩差一些很正常。 庄陶脑子里还在想着社团的事,没怎么听老师讲话,直到胳膊被任嘉戳了两下: “这次卷子确实挺难的,”任嘉低声说,“而且海城和华都的教材不一样吧?冷不丁考你肯定适应不来,没事的。” “啊?”庄陶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其实我还好,我——” “这次连月考都算不上,就是个开学考,”前面的李欣也转过头说,“根本就不用放在心上。” “……嗯,”庄陶只得把话咽到了肚子里,“谢谢关心,我会好好努力的。” 第19章 班委往下发成绩单,老齐扶了扶眼镜,忽然想起什么:“对了,这里再表扬一下新同学,庄陶刚转来我们学校就参加了考试,名次班级第七,物理满分。” 一班忽然陷入诡异的平静,连顾艾都停下动作;只听老齐又加了一句:“全班,据估计也是全年级唯一一个满分哦。” 任嘉转头,对上庄陶那张无辜的脸蛋,茫然道:“……同桌,” 庄陶:“昂?” 第10章 报警 按照以往成绩看,庄陶的年级名次应该在前十左右,新学生的成绩老齐也没想到,连带着讲课的心情都好了两分。 一下课,李欣扭过身子,给庄陶比了个大拇指:“陶子,你太牛了,顾艾都做好你给咱班拉分的准备了,谁知道你学习这么好!” 听到这话顾艾立马推了一下同桌,“哎,你别乱讲啊。”她转向庄陶,不好意思地说:“不过我确实没想到你会考的这么好,祝贺你。” “就是,”一个男同学搭话道:“我还想给陶子讲讲题,刷一波好感呢,没想到考的比我还好。” 眼见他们说的起劲儿,庄陶赶忙说:“我这次运气好,好几道选择题都蒙对了。” “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任嘉拍拍他的肩膀,“别谦虚,下次我有不懂的就问你了。” 庄陶迅速应下:“没问题。” 等人散去,庄陶松口气,拿起桌面上的成绩单大致看了看,他其他门成绩都不差,就是生物弱了些,在一班只能排中等。 余光撇到其他名字,庄陶心念一动,忽然想看看沈宵的,他从头开始数名次,眼睛一直略到最后……庄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沈宵的名字在倒数第三个,是不是弄错了? 他之前看过沈宵的测试卷,水平绝不在他之下,怎么可能只考这些分数?庄陶下意识回头向角落看去,沈宵正好从外面回来,他随手把桌上的成绩单塞进桌堂,看都没看一眼。 似是有所感知,沈宵忽的抬头,目光正好和他对上,后者莫名有种被抓包的感觉,庄陶心虚地笑笑,然后摆正头,直到中午都没再往后看。 心里疑惑不解,庄陶咬着笔尖直走神,好不容易捱到放学,余光瞥见沈宵迈出教室,庄陶赶忙带上书包跟了出去。 放学的人来来往往,庄陶在后面紧赶慢赶几次都没找到机会搭话,直到四周的人愈发稀少,沈宵的脚步才逐渐慢下来。 平常一直开的的门今天却上了把锁,沈宵皱了皱眉,他撂下单车,大致估算了下墙的高度,两下迈腿翻了上去。 “哎,等一下!” 眼看沈宵蹲在墙上正要往下跳,庄陶大声把他叫住,脱口而出道:“你又要去打工吗?” 可那家俱乐部明明离正门更近,沈宵为什么要走这个门? 见是他,沈宵动了下眉头:“你怎么跟来了。” “呃,”庄陶想问他为什么考了倒第三,但话到嘴边感觉不太好,吭哧半晌,“我,我想问你道题。” 这借口简直好笑,沈宵自嘲道:“你大老远跑过来,就是为了让成绩差了你一大截的人给你讲题?” 庄陶有些气虚:“……你听我解释。” 墙根下的树丛里似乎生出些动静,沈宵转头盯着,隐约觉得哪里不对劲,伸出手指放在唇边示意他闭嘴。 庄陶见他不让自己说话,干脆把书包放在地上,撸起袖子,露出一对细白的胳膊,扒着墙边使出吃奶的力气爬了上去。 明明下面什么也没有,直觉却让沈宵莫名感到危险,他转头正要原路返回,可墙底早已没了人,视线下移,庄陶手脚并用地趴在墙上,正费劲地上上不去,下下不来。 沈宵:“……” 庄陶吃力地说:“你稍等,我马上就上去了。” “你上来干什么,”沈宵简直无奈了,“我要下去。” 庄陶热的出了身汗,完全没听清沈宵说了什么,他奋力扒住墙头,整个人往上一蹬:“我上来了!” 沈宵正低头看他,庄陶猝不及防地一起身,直接撞上他的胸膛,冲劲瞬间把他从墙上撞了下去—— 混乱间沈宵只来得及闭气双手抱头,下一秒便摔在了墙外的草坪上。 庄陶目瞪口呆地僵在墙上,话都说不利索了:“沈,沈宵,你有没有事?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过了足足几秒,沈宵撑起身子晃了晃脑袋,大声喝道:“你别下来!” “为什么,”庄陶有些着急,不解道:“你摔得重不重啊?” 很快,他就知道沈宵为什么不让他下去了。 四周的草丛里走出六七个人,他们衣着随意,有的抽烟,有一个脸上有疤,还有一个手里居然拿着棍子,逐渐向中间的沈宵靠拢。 “终于蹲到你了,”为首的头目冷哼一声,露出嘴里的两颗金牙,“躲我们是吧?” 一个小弟冲出来:“我就说怎么这些天正门看不到你,原来是从这溜出去了。” 沈宵缓缓退后两步,目光平稳地扫视一圈,这次来了七个人,对方个个都是练家子,他方才掉下来时又摔到腿,跑是跑不掉了。 沈宵对墙头还愣着的庄陶说:“别下来,自己回去。” “哟,还有伴儿呢,”胡谭瞟了眼上面的庄陶,“可以啊,以前不都一个人么?” 第20章 沈宵靠着墙,声音冷得像浸过冰碴:“和他无关,你也动不了他。” “哼,”胡谭动了动脖子,“好啊,我不动他,我动你。” “老规矩,有钱就放你走,”身后的几人踏着草坪走过来,胡谭把手关节掰得咔咔响,“没钱的话,后果自负。” 庄陶趴在墙上看着这一幕,终于想起他们是干什么的了。 这些小混混在这附近打劫,a中的学生大多非富即贵,他们不敢妄动,一次偶然发现只有沈宵是独来独往,也从没有豪车接送,这才起了别样的心思。 沈宵自然不会给他们一分钱,混混见他强硬,便带着六七个人堵他,没钱就打一架,沈宵再怎么反抗此时也不过是个少年,每次都弄得两败俱伤。 因着这些伤,老师和同学更增了对他的误解,这也是沈宵在学校被视为异类的原因之一。 眼看他们就要打起来,庄陶干着急又没用,他竭力让自己镇定下来:“你们别乱来,我这个目击证人可看着呢。” 胡谭仰头摸了摸下巴,挑衅地说:“小朋友,光说没用啊,还不下来帮帮他?” 沈宵怒喝一声:“别下来!赶紧回去!” “啧,”一旁的小弟不满地伸手推了他一下,“我老大说话呢,你算什么插嘴?” 沈宵眼神一凛,伸手拧住他手腕,只听咔嚓一声,小弟的哀嚎声响彻了草坪:“啊——” 对方已经动手,其他人自然不会手软,沈宵解决掉一个,抬臂挡下劈来的棍子,刚想用踹的,小腿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他微不可见地蹩眉,看来这次不挨顿狠的是走不出去了。 庄陶看着沈宵明显不是对手,急得脑门都出了汗,忽然,他急中生智,转头冲墙内喊到:“老师,主任,他们在这!” 果不其然,几人在注意到他的行为后纷纷停下来,“你喊什么?” 庄陶丝毫没把目光分给他们,看向墙内说的有鼻子有眼:“他们殴打我同学,学校不会坐视不理,一定得把他们抓起来!” “大哥,这……” “a中的安保可不一般,要是进去了不好弄啊。” 小混混的确被唬住了,见他们犹豫不决,庄陶摸出手机,作势要拍照:“我先把他们拍下来,这样等人跑了也好抓!” 胡谭扔掉烟头,骂了句脏话,“兄弟们走!” 经过沈宵身边时,他低声道:“这次先放过你,好好等着老子。” 沈宵目不斜视:“滚。” 确认人走远了,庄陶才从墙上跳下来,“你唬他们的?”沈宵忽然开口。 庄陶拍拍裤子上的灰站起来,说:“是啊,这里这么安静,哪有老师会来。” 他上前查看沈宵腿上的伤,皱着眉说:“之前的才刚好呢。” “你要不撞我那一下,”沈宵,“或许我摔不着腿。” 庄陶太抱歉了,“是我太蠢……我陪你去医务室处理伤口。” 沈宵等着腿上的那股麻意慢慢退去才直起身子,“不用,你走吧。” 庄陶还要再说些什么,沈宵侧头背对着他,忽然开口:“以后不要再跟着我。” 庄陶一愣,“什么意思?” “他们这次没得逞,下次还会来,”沈宵语气平静,“如果知道你骗了他们,会连你一起打,我没法保护你,也不想保护。” 庄陶心口滞了下,张了张嘴说:“我们报警行吗?” “报警?”沈宵轻笑一声,“他们在这片打劫这么久,如果报警有用,警察早把他们带走了。” “……那怎么办,”庄陶喃喃出声,难道他只能眼睁睁看着沈宵被他们一次次欺负么? 不知多久庄陶回过神,附近早已没人了。 “陶陶怎么还没回来?” 庄易在大厅来回踱步,越等越着急,“在学校不会真的受欺负了吧?” 云秀之坐在沙发上安慰老公:“有澄扬和阿言那俩孩子照顾,不会有事的。” 庄易回想小儿子今天早上说的话,还是觉得不对劲,“不行,我得好好问问。” 正巧庄陶牵着司司从外面进来,“爸爸妈妈,我回来了。” 连昆跟在庄陶身后,帮他把脱下的大衣收起来:“先生夫人,小少爷给你们带了好消息回来。” 云秀之闻言站起身,“什么好消息呀?” 庄陶不好意思地笑笑:“连叔叔乱说,其实也不算什么好消息……” 得知小儿子开学考的成绩,云秀之不可思议地说:“宝贝,你考的这么好!” “原本以为你去一班是为了锻炼自己,”庄易有些骄傲,“没想到我的儿子是真的有这个实力。” 庄陶笑笑:“我也有点没底,幸好没丢家里的脸。” 庄尔白和庄尔烨都是a中优秀毕业生,就算是庄尔星手下也经营着生意,他们在各自领域都有一番成就,庄陶不想自己一来就让人嚼舌根。 “怎么会,”庄易大掌拍了拍庄陶的肩膀,“你永远不会丢我们的脸,就算真的丢了也没关系,你开心就好了。” “对了,”云秀芝想起来道,“你爸爸不放心你一个人在学校,他觉得你受欺负了,陶陶,有没有这回事?” 庄陶讶然:“没有,老师和同学对我都很友好。” “那就好,”庄易放下心,但还是有些疑惑:“可今早为什么说不是自愿喝酒的?” 第21章 “啊……”庄陶讪讪地笑:“玩游戏输了,人菜瘾还大嘛。” 第11章 沈策 转眼庄陶已回来大半个月,这天他学完习下楼,听见爸妈和大哥正讨论着什么。 看是庄陶,云秀之冲他招招手,“陶陶过来,爸爸妈妈和你商量件事。” 庄陶跑过来靠着母亲坐下,“什么事呀。” “爸想举办一场宴会,”庄尔白拿起一颗葡萄顺手递到庄陶嘴边,替庄易说道:“告诉生意伙伴和朋友们关于你的事情。” 庄陶疑惑: “我的事情?” “是你的身份,”庄易解释说:“虽然不少朋友已经知道你被我们找回来了,但毕竟不够正式,我和你妈妈想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们的儿子。” 庄易在业内是公认的随和,一向不在乎名头,唯独妻儿是例外,那次误以为小儿子在学校受欺负的乌龙也让他意识到,光凭关心是不够的,庄易不想让庄陶有丝毫受欺压的可能。 可庄陶犹豫了下,说:“可以不要吗?” “为什么呢,”庄易问,“你不想让外人知道你是爸爸妈妈的孩子吗?” 云秀之推了老公一下,轻斥道:“你听陶陶说完再发言。” “有你们做我的父母我很骄傲,也很开心,”庄陶想了想说:“可是没必要非得昭告天下,我们顺其自然,好好过自己的日子也很好。” 说着,庄陶上前挽住他的胳膊,软下语气:“爸爸,我知道你怕我在外面受欺负,你放心,不会的,我有什么事一定告诉家里。” 看庄易还在犹豫,庄陶偷偷对庄尔白使了个眼色,悄咪咪做口型道:“大哥,帮帮我——” 庄尔白在底下挠庄陶的手心,他清清嗓子,“也好,陶陶不喜欢太高调,我们不如在他十八岁成人礼时再宣布这件事,爸,你觉得怎么样?” 良久,庄易“嗯”了声,终于松口:“老大这个建议不错,那就暂时这么定。” 趁着这个机会,庄陶顺带说了自己想试试音乐社的想法,自然得到了全家的一致赞同。 庄尔白立刻托国外的朋友带回一把斯琴给庄陶做练习用,后者没想到有生之年居然能把斯琴当做练习琴,第一次感叹了有钱人的快乐。 琴房 趁着周末,庄陶调好音,本有些担心太久不弹会手生,可琴弓触及琴弦的一刹那,深藏在灵魂里的触感立刻伸出千万缕细丝,他几乎是凭着本能弹出了一整首d大调小提琴奏鸣曲。 没穿书前他也常常一个人弹琴,但那时的他没有听众,也没有老师,全凭热爱,现在想到自己有可能进入社团接受更专业的学习,庄陶不想放弃这个机会。 转眼又是一下午,庄陶放下琴,放松着酸痛的手指和肩膀,边打哈欠边伸了个懒腰。门外柳姐敲了下门叫他注意休息,第二天还要上学,庄陶应了声,然后缓缓地趴在琴盒上。 沈宵警告给他的话还历历在目,说不担心是假的,但庄陶不太认为那些小混混会在连昆每天来回亲自接送的情况下还能伤害到他。 他真正担心的是沈宵。 庄陶靠耍小聪明赶走他们,可等对方发觉学校并没插手这件事,一定会再回来,到时候沈宵很难找到机会脱身。 庄陶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出事,必须想个办法才行。 可那些人连报警都不怕,学校更是指望不上。 能制住他们,且是庄陶办得到的……只有庄家。 可庄家怎么会为了一个佣人的儿子出手? 庄陶把头埋在臂弯里良久,忽然睁开眼。 华都难得下了场冬雨,雨水淅淅沥沥地下个不停,到了晚上反而有愈加扩大的趋势。 道路两旁的霓虹灯光在水光闪映下更加鲜亮,沈宵的单车车灯坏了,他伴着两旁的路灯长驱直入,在等红绿灯的间隙低头看了两次手表。 这份兼职是临时钢琴师,由于天气的缘故,餐厅用餐的人并不多,经理见了沈宵,没多说什么,摆摆手让他赶紧进去。 换好制服,沈宵双手触摸到琴键,按照一位客人的要求弹奏天空之城,流畅悦耳的琴声从指缝间缓缓流淌,沈宵垂着眸不知在想什么,甚至不需要用到琴谱。 角落里两个女生叽叽喳喳聊天,其中一个的目光直往大厅中间的沈宵身上瞥。 “那个弹钢琴的小哥哥好帅啊。” “又看不到正脸,”另一个女生耸耸肩膀,“你怎么看出来帅的。” “哇你看背影,那挺直的脊背,那双手,修长又骨感,一看就是帅哥好不好。” “哦,”另一个女生撇撇嘴,“不过帅又怎么样,在这种地方,估计又是没什么学历的出来打工。” “唉,说的也是。” 晚上七点到十一点,沈宵在钢琴凳上坐了整整四个小时,期间弹了十八首曲子,直到餐厅关门了才起身。 经理掏出手机,边输入金额边说,“今晚客人太少了,没弹多少曲子,工资只能给200。” 沈宵微不可见地皱眉,“原定的工资是三百块四个小时,与弹奏曲目的数量多少无关。” “怎么,你不同意?”经理支付的动作停下来,撩起眼皮说:“不同意能怎样,你一个临时工又没合同,下次不用来了。” 又是这样,沈宵看着他丑恶的嘴脸想。经理身后仿佛生出无限黑紫色的暗光,幽幽地向沈宵露出诡异邪恶的笑容:恨我吗,怨我吗?我们欺辱你,打压你,让你永无出头之日,你能怎么样? 第22章 有本事你就让我再也没有张嘴的机会。 你身上背负着罪恶与责任,你逃不开,更脱不掉。 你活在地狱,还妄想回到人间。 无数个声音在沈宵脑中旋转,阮海棠的卑微祈求,继父恶毒的打骂,庄尔星毫不掩饰的厌恶,以及所有对他做过不公平事情的人一次次穿过他的心脏。 脑子疼的要爆炸,极度压抑痛苦中,沈宵莫名想到了另一个人。 刚见了第一面就溜进房里给他送药,担心他的伤口,甚至还醉着说要跟他回家,拽着他的袖子不放。 他眼睛总是亮亮的,笑起来真的很可爱,沈宵曾告诉自己一万遍不要再去想,但他骗不了自己,庄陶的出现让沈宵觉得自己似乎还没有无药可救。 …… 路边的灯光一盏接一盏熄灭,雨量却丝毫不见降低的趋势,反而瓢泼着在地上打出水花。 沈宵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不知过了多久,他抬眼瞥向路边的玻璃,那里不太清晰地倒映出身后的一个人影。 不远不近的已经跟了一路了。 沈宵不动声色,抬手拉低了帽檐,脚步不减,在经过前面那个路口后迅速转弯,紧接着消失在十字街口。 黑衣服男人见状快步走上前,警觉得四处梭寻,地上的脚印很快被冲刷干净,男人眯起眼,毫不犹豫地转向左前方的一条小巷,他的脚步又急又快,经过转口的瞬间被一股强大的冲力遏住脖颈。 “砰”的一声,男人被一只手惯到身后的墙上,黑暗中面前响起沈宵阴沉的声音:“你是谁,为什么一直跟着我?” 男人沉默几秒,“原来你早就发现我了。” 脖子上的手瞬间加大力气,“回答我的问题。” “……我不是坏人,”男人缓缓举起两只手,“相信我。” “那你连着半个月跟踪我是为了什么,”沈宵冷笑一声,“保护我的安全?” 男人没想到自己这么早就被发现了,他眼中划过一抹赞赏,“您的警惕性很高,防范意识很强。” “别废话。” 沉吟半晌,男人开口说:“我是沈家的人,现在还不能告诉你太多,但请相信我,我并没有恶意。” 沈家……沈宵隐隐觉得这个名字有些熟悉,但还未等细问,男人忽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怀中掏出一把闪亮锋利的刀刃,直直向沈宵刺去,后者立刻松手,抬臂挡在身前。 下一刻,男人收回刀,飞速消失在黑夜里。 沈宵看着那人离开的方向,心里浮现出怪异的感觉,脚步刚动,鞋底便碰到一个物体。他垂眸看着地面,弯腰捡起那份报纸,是刚才那个男人留下的。 报上几个大字在雷电的交映下清晰倒在沈宵眼前:华都沈家——沈氏掌权人沈策或确诊不治之症。 —— “陶子,陶子,”任嘉叫了庄陶两声没回应,忍不住加大音量:“庄陶!” “嗯?”庄陶回神,放下手里的笔,“任嘉,叫我有事吗?” “你想什么呢,叫了你两声都没听见。”任嘉说,“我想问你音乐社的面试准备的怎么样。” 庄陶出神地回答:“还好,这几天都有在练习。” “你好好练着,”任嘉低下嗓门儿,“听一个音乐社的学长说,今年的报名表里有几个厉害的同学,据说有一个家里还是拉小提琴的世家呢。” “……” 见对方只是轻轻点头,任嘉终于忍不住伸手推了推他肩膀,纳闷儿道:“你今天到底怎么回事。” “我,我最近学习压力大,”庄陶没法解释是关于校外小混混的,只得找借口说:“晚上太晚睡了,总觉得累。” 任嘉了然地点点头,宽慰道:“也是,毕竟一上来考这么好,怕掉下去也正常,不过没关系的,你有这张脸,考倒第一都没人怪你。” “……嗯。” 那几个混混在庄家面前根本不值得一提,甚至根本不需要庄家出面,庄尔白一个人都有一百种解决他们的方法。 可庄陶没法向庄尔白解释他为什么要帮沈宵。 但换种角度考虑,如果被打劫的人是庄陶自己就好说了。 他只要在发生后告诉家里,庄家自然会出面解决,完全不需要沈宵出现。 这是庄陶能想到的最好办法。 可一想到要独身面对那几个穷凶极恶的坏蛋,庄陶就有些发怵。 他鼓起一边腮帮子,自暴自弃地想,大不了被他们揍一顿,到时候再找大哥收拾他们也不迟! 第12章 出事 “眼睛都尖着点儿,”胡谭靠在电线杆旁,紧盯着a中校门的方向,视线在成群结队走出来的学生们脸上扫过:“今天说什么不能让那小子跑了。” “放心吧大哥,”一个长相魁梧的小弟在原地活动了一下手腕,“姓沈的长相扎眼着呢,肯定逃不过。” 另一个人骂了句,“他奶奶的,要不是那个人耍炸,咱们上次就到手了。” 胡谭眯起眼,“那小子的身份我们还不清楚,暂时别轻举妄动,等以后有机会这笔账再慢慢算。” 随着时间流逝,校门口的人越来越少,一个小弟犹豫道:“老大,你说他不会今天没走这个门吧?” 胡谭吐了口烟圈,“其他门也有咱们的人,没收到信儿就说明姓沈的还在学校里头。” 第23章 天色转黑,正当众人都有些沉不住气时,一个身影慢吞吞走进他们的视线。 见身形不似沈宵,胡谭没多在意,可那人不同其他同学一样往大路走,反而向着他们的方向走过来。 “大哥,”另一个小弟起了心思,“他都往这来了,咱们不得让他留下点东西?” “就是,不干白不干。” 胡谭把烟头丢在地上,用脚底撵灭:“没把握他的底细,贸然行动搞不好会出事。” 听见大哥如此说,大伙再是动心也不得不按捺下来。 看清楚远处的一群人正是那天的小混混,庄陶攥紧了书包带子,强迫自己往前走。 他们待的地方很巧妙,距离校门口只有百余米,繁华程度却全不似a中附近,漆黑一片连盏路灯都没有,窄窄的小路仅容得下两人并肩同行。 庄陶尽全力让自己的脚步显得自然,眼睛不敢直视,乱瞄着地面上明明灭灭的烟头,一步,两步……他从一个小混混身边擦肩而过,庄陶认出他,是上次被沈宵拧断手腕的那个。 眼看要从他们中间走过去了,对方还没有一点动静,庄陶有点急,怎么劫别人不劫他?他看着那么不好惹吗? “哎,兄弟,”身后一个低沉的声音忽然开口叫了他一声,“你有点眼熟。” 来了。 庄陶深吸一口气,缓缓转过身子,“怎么,认识我?” 胡谭眯起眼,“嗯,在哪见过。” “好好动脑袋想想,”庄陶尽量用找事儿的语气,“可别认错了人。” 离他最远的小混混站起来,拳头直指庄陶:“你谁啊?” 胡谭按下他的胳膊,顺势从台阶上下来,两步走到庄陶面前,用审视的目光看了两秒,说:“没想到你看着乖,胆子倒是挺大。” “什么意思?” 胡谭离得太近,身上的烟味直往庄陶鼻子里钻,那股压迫感让他几乎有了夺路而逃的冲动; “上次骗了我不够,还敢过来挑衅,我看你是活够了。” 见他不说话,胡谭冷笑一声:“吓傻了?” 原来他认出自己了。庄陶浑身僵硬,对面几人发出断断续续地耻笑,他鼓起勇气,双手猛地推开胡谭,“离我远点!” 嬉笑声骤然消失,庄陶卸下书包,语气严肃地出奇:“我知道你们是打劫的,但我劝你们以后不要再欺负这片的学生,否则不会有好下场。” “哟,”胡谭鼓了鼓掌,“还是个好性情的,”他拂了拂刚才被庄陶推过的胸膛,小猫似的力气,跟给他按摩似的。 下一秒,庄陶连带着衣领被提起来,耳边是胡谭带着隐隐被激怒的声音:“先让我给你点颜色瞧瞧——” 拳头裹挟着风声袭来,庄陶下意识闭眼,瞬间已经想象到自己被打的头破血流的场面。 就在这时,胡谭的肩膀忽然被按住,“老大等等。” 胡谭不耐地回头:“怎么?” 庄陶惊魂未定地睁开眼,他们要改主意了吗? “老大,”那人挤挤眼睛,和身后的兄弟交换了个眼神,“这小孩长得不错,这么一拳打下去可惜了。” 庄陶顿住,他们什么意思? 胡谭捏住庄陶的下巴,不顾后者的阻拦借着亮光仔细端详,“这小脸白嫩光滑,要是被打花确实有些遗憾……” 庄陶心里隐隐生出不好的预感,他加大挣扎的力气,却被另一个人死死按住肩膀,“刚才不是还挺拽的,现在知道怕了?” “放开我!” “我对男人没兴趣,”胡谭松开手,向后退了两步,庄陶的下巴尖瞬间生出两道青痕; “你们玩吧。” 听到这话,庄陶再如何也知道他们要干什么了,一股从未有过的恐慌感袭来,他拼了命地挣开肩膀上的手,有人凑过来摸他的脸,庄陶不管不顾地咬下去,“啊——” 下一秒,天旋地转,庄陶被人甩在地上,半张脸蹭上一块脏污的砖头,火辣辣的痛感顺着皮肤直达大脑,他抹开眼皮上的沙砾强撑着站起来,不顾一切地往巷子的出口跑。 那伙人没想到他反抗的这么强烈,反应过来时庄陶已跑出去三五米,胡谭低骂一声,“抓住他。” 身后的脚步声临近,庄陶忍着身上的痛跌跌撞撞丝毫不敢停下,前方光亮处经过一人,看清是谁后,他顿觉有救,眼泪几乎掉出眼眶:“沈宵,救我!” 沈宵听见声音后动作顿了顿,隔着几十米转过头,目光落在庄陶上的瞬间闪出疑惑,可很快,在看到巷子里追出来的人后他脸色一变,眉宇紧紧压下来。 眼看他们要抓到人,沈宵一动不动不知在想什么,未等庄陶开口呼唤他,沈宵转身离开了街头,迅速走远了。 看着他的背影,庄陶刹那间愣住,甚至忘了跑,空白一秒后他迅速红了眼眶,泪水终于滚出来,小声念着:“沈宵……” 你怎么走了。 胳膊被反拧到身后,头发也被人拽住,“终于抓到你了,大晚上的你以为谁会来帮你?” “滚开……”庄陶用脚踹他,被对方轻易拿捏住,顺手抚摸两下他露出的脚踝:“细皮嫩肉的,到时候弄疼了可不怪我们。” 恶心呕吐的感觉直冲大脑,庄陶没了力气,脸被凌乱的头发挡住,几乎说不出一个字。 第24章 难道今天真的要折在这了?庄陶还有很多事情没做,他想拉小提琴,想考进年级前三,想陪司司玩,想和爸妈哥哥在一起……还想把那个人从泥潭中拉出来,不要走到最后的结局。 可他走了。 睫毛凝着的泪水如珍珠般大小,剔透晶莹的挂着,承载不住时便簌簌地落下,庄陶脸上的灰土和血迹混杂,脆弱的模样简直让那几个混混看呆了。其中一个下意识伸手擦掉他的眼泪,“别哭了,我们轻点还不行么……” “放开他。” 沈宵冰冷带着怒意的声音在庄陶身后响起,后者几乎以为自己幻听,慢慢地回过头,哭过后的鼻音带着浓浓的不敢置信:“你回来了?” 沈宵拿了把手腕粗的棍子,是刚才在路旁的一家五金店拿的,他狠劈向几人,一手把庄陶从他们手里抢过来,紧紧地扣进怀里,不客气道:“庄陶,你是不是笨。” 身上和脸上的伤越来越疼了,庄陶两手紧紧搂住沈宵的腰,眼泪鼻涕都抹到他身上,“你才笨……我以为你真的走了呜呜。” “你们关系果然不一般,”胡谭从黑暗中走出来,看清两人的姿势后冷笑了一声:“那正好,连你俩一起收拾。” 他摆了下手,“兄弟们,上。” 沈宵把庄陶护到身后,棍子横在身前,眉目间带着十足的狠戾:“谁上谁先死。” 他身上的气势太过强大,几个混混互相看了看反倒不敢上前,其中一个壮着胆子挥拳,被疾速的长棍一把挥得痛叫在地。 “一起上!还怕他一个不成?”胡谭大吼一声,他身上的肌肉是常年练出来的,块头比沈宵大上一圈,虽然没有技巧,但凭蛮力足以打过绝大多数人。 “站我后面,别乱跑,”沈宵只来得及留下这一句话,他迎面挡过拳脚,在对方收回去的瞬间出手,一时间小巷里只余下他们的打斗声。 对面的人一个接一个倒下,爬起来后还不要命地扑过去,沈宵被身后的人一拳捣在后心,他闷哼一声,转身把那偷袭的踢到墙上。 对方人多势众,再这样下去不是办法,眼见沈宵身上的伤越来越多,庄陶捡起地上的砖头,猛的抛向对面——没砸中。 “你进来干什么?!”沈宵攥住他胳膊,“赶紧跑,去人多的地方!” 庄陶声音有些颤,但没有丝毫犹豫:“我不能把你一个人留在这!” 胡谭怒喝一声:“你俩都跑不掉!” 不知谁在混乱中拿出一把小刀,锋利的刀刃在黑夜中闪出白光,一片空白中庄陶下意识挡在沈宵身前,可下一瞬,他被一只大手猛的拽过来,独属于男性的荷尔蒙气息带着淡淡的压迫感,瞬时占据全部。 沈宵把庄陶护在怀里,刀刃挨着他的胳膊刺过,刷的划出一道血痕。 血流迅速洇湿衬衫,顺着手背往下流淌,很快就在地面形成一小滩血迹,庄陶不知哪来的勇气,握着砖头抡向那把刀,“咣当”一声,那人发出痛叫,刀刃随及落了地。 其余的混混逐渐向他们靠拢,胡谭粗喘着,“你们两个人伤我不少弟兄,这回可真得好好算算了。” 沈宵额头的血迹迷蒙了视线,他抬眼看向对面,令人胆寒的目光让胡谭都呼吸一滞:“放他走,他不是你们能动的人。” “这时候了还护着呢,”胡谭不屑道,“他自己找上门挑衅,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 两方僵持不下,忽然,巷口传来一阵细密的脚步声,庄陶回首,几个西装制服的保镖快步跑过来,为首的人看见他俩松了口气,对保镖吩咐道:“尽快解决掉他们,告诉主宅,马上派两个医生做好准备。” “连叔叔?!” 庄陶又惊又喜,是连昆! 连昆站定在他们面前,看见庄陶脸上的伤倒吸一口气,“小少爷,我来晚了。” 庄陶摇头:“不晚不晚,你来得太及时了。” “请上车吧,”连昆示意二人,“你们的伤需要立刻处理。” 透过车窗,庄陶望见远处那几个混混已经被保镖制住,连昆握着方向盘目不斜视,“小少爷不用担心,他们以后不会再出现在您面前了。” 庄陶平复下来,这才想起来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的?” 连昆透过后视镜看了他和沈宵一眼,眼神有些复杂,“小少爷,您想想等会怎么向夫人和大少爷他们解释吧。” “……” 第13章 失望 宾利缓缓停在主宅前,连昆下了车,见沈宵一手捂着流血的胳膊往反方向走,他立刻叫住对方:“沈先生,你去哪?” 沈宵平静地看着他:“自然是回我自己的住处。” “请你先和我们来主宅一趟吧,”连昆语气礼貌却不容置喙,“先生和大少爷都希望见见你。” 沈宵说:“我要是不愿意呢?” 连昆不紧不慢:“您毕竟住在庄家,配合一下对双方都好,何况先生并不会把你们母子怎么样。” 这已经是明目张胆的威胁,甚至提到了阮海棠,沈宵目光阴沉,正要开口,却听庄陶忽然开了口: “沈宵,”两人的目光同时被他吸引,后者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来到沈宵身侧,盯着那血迹斑斑的伤口,庄陶心里很不好受,“你的伤很重。” 沈宵语气很冷,“所以呢?” 第25章 庄陶闻到了那股浓烈的血腥气味,他的语气很难过,仰头望着他说:“先让家里的医生给你处理一下,好吗?” “……” 庄陶试探着伸出手指搭在那袖子上,转过手心,指肚上的触感黏腻令人心惊,他的眼睫颤了颤,却倔强的没有说话。 一片安静下,沈宵抿唇,伸手揉弄了下庄陶的脸蛋,“别耷着脸了,走吧。” 庄陶暗淡的眼神几乎是立刻亮起来,“嗯,那我们快进去吧!” 连昆一字不落地听见两人的对话,微不可见地轻叹口气。 医生已经在大厅等候多时,见两人进来,他们立刻上前检查包扎伤口,庄陶有几处轻微擦伤,脸上被刮破了,需要盖几天纱布,但不会留疤。 沈宵则严重的多,他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十来处,有几处渗出血迹不说,还在打斗中蹭上许多泥土灰尘,需要消毒清理。 最严重的还是手臂上的刀伤,由于出血过多,他的嘴唇都失了血色,医生叮嘱他近半个月都要注意休养。 期间云秀之几次想看看都被庄易拉住了,“我们等医生处理完再过去。” 云秀之刚开始还攥着手巾等待,可等医生给庄陶脸上的伤口消毒,看着他因为疼痛皱着眉头忍耐的样子时直接站了起来,“林医生!……你轻一点。” 等庄陶处理完伤口,庄易夫妇俩立刻上前,摸着厚厚的一层纱布,云秀之心疼的几乎掉眼泪,“陶陶,是不是很痛?” 庄陶是真的觉得疼,但他怕这么说了后云秀之一晚上都睡不好,所以还是安慰母亲说:“还好,现在没什么感觉了。” 站在沙发后的庄尔烨垂眸端详着,“幸好只是擦伤,若是连昆去晚了,还不知道要出什么事。” “这帮人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 庄易少见地发了怒,“居然在学校旁边打劫学生,还打到我庄家头上了!” 连昆上前一步,“方才那帮混混均已经被移送到警局,没有了保护伞,他们近年来所积压的罪行足够判许多年了。” 听到这个结果,庄陶满意地舒口气,“他们做了那么多错事,应该受到惩罚。” “这是谁弄的?”注意到他下巴上的青痕,庄尔烨语气一变,脸色立刻沉下来,“是那帮混混,还是其他人?” 庄尔烨虽然没直说其他人指的是谁,但大厅里的人都把视线投在了远处的沈宵身上,后者轻靠在墙边,正闭着眼休息。 “二哥,是沈宵救了我,”庄陶蹭地站起来,因为速度太快眼前黑了一瞬,“……要不是他护着我,沈宵也不会受那么多伤了。” 云秀之和庄易对视一眼,互相从对方眼中看出疑惑和不安,庄易沉吟半晌,说:“小宵既然受了伤,赶紧去休息吧,去准备一间客房出来,今晚就别折腾了。” 沈宵闻言睁开眼,目光隔着很远沉沉落在庄陶身上,后者眼神拼命流露出“去吧,我等会儿就去找你”的意思,他在管家的引导下站起身,临离开时向庄易和云秀之微微颔首,随后离开了主宅。 等人走了,云秀之小心翼翼地问庄陶:“陶陶,你和沈宵是怎么认识的呀?” 庄陶说:“他是我的同学,在庄宅我们也见过几次。” “你们在庄宅已经见过了?”庄易皱了皱眉,看向一直站在角落,没说过话的庄尔星,“尔星,你知道这件事吗?” 庄尔星摸着下巴看向沈宵离开的方向,不知思索着什么,闻言说:“不太清楚,沈宵不是一向从不出现在主宅附近么,他怎么会和陶陶碰上。” “可能是凑巧,”云秀之看向老公,“这孩子好久不见,倒是变帅了……看起来也有礼貌的,这次又救了陶陶,我们是不是不要想多了。” 庄易沉吟了一下:“不管怎样还是要感谢人家,让林医生负责他到治好为止,连昆,你给他送些补品作为我们的心意。” 眼看时间已晚了,庄陶捂面轻轻打了个哈欠,庄尔烨见状淡声说:“陶陶该回去休息。” “对,”云秀之说,“今天肯定吓到了,陶陶,晚上要是睡不着就来找妈妈,”语落想到小儿子毕竟大了会害羞,又补了句:“或者找哥哥们也行。” 庄陶似是有些出神,听见云秀之的话,他勉强点了点头,“知道了妈妈。” “那我送陶陶回去,”庄尔星走过来,亲昵地撩开庄陶侧脸的碎发,“爸妈,二哥,你们也回去休息吧。” 回房的路上有些沉默,庄尔星忽然开口,“陶陶,以往每天上下学都是连昆接送你的,怎么今天晚上往那条小路走了。” “啊,我……我好奇嘛,”庄陶的声音顿时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学校附近一直都没好好逛过,没想到那么倒霉就碰见他们了。” “这样,”庄尔星点点头,“那下次不管去哪一定记得跟连叔叔说,不可以擅自主张,知道吗?” 庄陶立刻应下,“嗯嗯,以后不会了。” “真乖。” “三哥,我想问你件事。”庄陶犹豫地开口。 “什么?” 他想知道为什么所有人都对沈宵抱有防备,这其中到底是怎么回事?和沈宵的继父又有多少联系,他现如今又在哪儿? 庄陶近日来积攒的一个个问题在今天晚上大家对沈宵的态度上迅速膨胀,所有人都知晓,可偏偏只有他蒙在鼓里。 第26章 思虑半晌,庄陶还是决定届时亲自问本人,他不愿让沈宵的私事由别人的口中说出来。 “……没什么,是我记错了。” 正巧走到卧室门口,庄陶拉开门,“三哥晚安。” 庄尔星勾了勾唇角,“嗯,陶陶好眠。” 看着庄尔星往回走,庄陶正要关门,就见对方忽然转过头对他轻轻笑了下,“如果害怕的话,可以随时打电话给三哥哦,不管多晚我都会过来的。” 庄陶笑笑,“谢谢三哥。” 听人走远了,他转身从书包里拿出一个东西,小心翼翼的顺着楼梯下了楼,来到一楼所在的客房轻敲了敲门,几秒钟后,一个冷淡的声音在里面响起:“请进。” 庄陶打开一条缝,客房内沈宵光裸着半身坐在床边,胳膊和胸膛上都包裹了纱布,听见响动,他偏过头看了一眼,说:“在门口傻站着干什么?” 庄陶轻手轻脚地进来,走到他面前,嗓音低的像蚊蝇:“今晚谢谢你救我。” 沈宵撩起眼皮看他,垂着脑袋,脸上还包了一大块纱布,跟受气媳妇儿一样,他沉声道:“你故意惹他们的时候就没想到后果么?” 庄陶刷的抬头:“你都知道了?” 他急急忙忙地解释:“这件事确实是我想的太简单了,我以为他们顶多揍我一顿,没想到……对不起,又给你惹麻烦了。” 见沈宵一直没说话,庄陶小心抬起眼皮,一只手忽然压上他的头发。 “想借这个由头让庄家出面,”沈宵终于露出点笑意,说,“笨不笨。” 在巷口前见到庄陶时他还只是怀疑,等听到胡谭的话后才真正确认下来,庄陶为了阻止他们继续找他,不惜主动找上门,还差点搭上自己。 真是个傻子。 “好在结果是好的嘛,”庄陶抿唇笑笑,“他们祸害这么多人,早该被收拾了。” “哦,对了,”庄陶想起什么,攥紧了手中的东西,“我可以再提一个要求吗?” 沈宵看着他紧张纠结的小手:“说。” 庄陶轻呼一口气,把试卷拿出来,不知为何手心出了很多汗:“有道题一直想问你。” “……”沈宵简直无奈,都这样了还想着问题是有多好学。他接过试卷,“哪道?” 庄陶眼睛一亮,指了指最后一题:“这个。” “这道题涉及到大学的微积分,”沈宵只是粗粗略了一眼便开口道,“第一问倒是可以用选修四的那部分作答,但其中需要注意的是……” 听着对方讲述分明有条理的解释,庄陶心里的疑惑越来越大,他连超纲题都能轻易作答,与这次开学考的成绩明显不符。 更何况沈宵作为贫困生,学习十分优秀才能进入a中,难道现在会退步这么多么? “听懂了吗?” 庄陶:“哦哦,听懂了。” 他匆匆收起试卷,眼神恰好对上沈宵的,对方淡淡地看着他,眼眸深邃毫无波澜,庄陶微一愣神,忽然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不仅不害怕沈宵,甚至开始信任他,依赖他。 庄陶脱口而出道:“沈宵,我见过你的养母了,她人很好……怎么从来没见过你的继父呢?” 客房的气氛突然下降至冰点,沈宵几乎是立刻冷下来:“你说什么?” 庄陶意识到说错了话,“那个,我是说……我就是随便问问。” 沈宵站起来,压迫感扑面而来,语气明显带着怒意:“你是从什么地方知道他的?” 庄陶不能说简澄扬的名字,“我只是忽然想起来……” “够了,”沈宵打断他,语调冰冷至极,“我不想听。” “对不起,我以后不问了,”庄陶低着头,“你好好休息,我走了。” 他默默走了出去,轻轻关上门。 啪嗒一声,客房重新归于平静,沈宵矗立良久,缓缓收回视线。他是不是太凶了? 房门传来打开的声音,沈宵一愣,没意识到自己的心绪立刻变得上扬,“你怎么又回——” 话说到一半,沈宵沉下脸色,“是你。” 庄尔星站在门口,面上似笑非笑,眼尾却没有丝毫笑意。 “怎么,不是陶陶,你很失望?” 第14章 面试 阮海棠托庄陶给沈宵送东西的时候庄尔星是知道的,但他没有过多在意。 庄陶是庄家的宝贝,是全家捧在手心里的人,沈宵算什么,不过寄人篱下,勉强维持生活,他们云泥之别,庄尔星不认为他们会有过多的联系。 何况两人的第一次见面正是他安排的,庄陶对沈宵的排斥他看在眼里。 可今晚的事情让他敏锐地察觉到异常。 走到一半,庄尔星心里怪异的感觉愈发扩大,驱使他不放心地返回,却正好看见庄陶进了沈宵的客房。 方才两人的对话被他一言不落地听到,庄陶碰上小混混的真正原因,还有临分开时沈宵对庄陶的语气。 庄尔星唇角勾起一抹笑,眼尾带着冷意,一步步走近,“看我弟弟为你受伤出事,被你训走伤心难过的模样,你很得意么。” 沈宵嘲讽道:“还不知道原来三少爷有听人墙角的癖好,听得还是亲弟弟的。” “庄陶是我弟弟,”庄尔星来到他面前站定,“我怎么管,怎么关心他都是分内的事。” 第27章 “他也是个独立的人,”沈宵说,“跟谁在一起,怎么相处不需要你插手。” “——不包括你,”庄尔星的手指点在桌面,“不管你的目的是什么,离庄陶远点。” 沈宵冷笑一声:“要是我不愿意呢?” “你们母子俩很久没看到吴凯了吧,”庄尔星忽然开口,沈宵听到这个名字后右手手指下意识蜷缩一瞬,前者注意到这个反应,脸上的笑意愈发扩大: “上次你在学校见到他时差点失控,要不是阮海棠拦下来,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事,不是吗?” 庄尔星很白净,帅气的脸蛋总会给人迷惑的错觉,但沈宵知道他玩弄别人的、阴暗的一面。 他永远不会对家人表现的那面。 “他名义上毕竟是你的父亲,”庄尔星慢悠悠道,“总不能老死不相往来,何况你们母子每月还要给他一笔不小的费用。” 吴凯和阮海棠是沈宵的弱点,庄尔星无比清楚,唯一会让他失控的弱点。 可沈宵并没有他预料中的那样。 沉默须臾,他忽然淡淡开口,“你似乎很害怕我接近庄陶,为什么?” 庄尔星微眯起眼:“你不配接近他。” “不对,”沈宵摇头,轻笑了下:“你害怕我是为了报复你才故意接近他,看着庄陶对我越来越亲近,你很不安是不是?” “……” 庄尔星忽然笑出来,“别让我发现你对陶陶做什么,否则你们母子俩都别想好过。” —— 翌日,庄陶慢腾腾地起床,刚要洗脸想起来伤口不能沾水,看着镜子前那块明显的纱布,他难得起了点容貌焦虑:“今天还有音乐社面试呢,顶着这张脸人家不会直接把我刷下去吧?” 抚着纱布下楼,云秀之正在桌前准备早餐,“陶陶,下来啦。” “昨晚睡得怎么样?”庄尔烨走过来摸摸他的额头,“看着脸色不是很好。” 庄陶眨眨眼:“还行,一觉睡到了早上。” 其实是昨晚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两个小时,最后实在撑不住了才迷迷糊糊睡过去的。 “尔白昨晚没回来吗,”庄易四下看了看,“加了一晚上班?” 云秀之白他一眼:“什么工作都丢给尔白,自己做甩手掌柜,现在倒知道关心起你大儿子了。” 庄陶趁机从二哥的手底下逃脱:“大哥出差了,下周一才回来呢。” “哦,这样啊,”庄易了然地点了下头,“咦,陶陶,你怎么知道的。” 庄陶说:“大哥告诉我的呀,他还说回来给我带小礼物。” 云秀之笑得合不拢嘴:“哎呦看这哥俩关系好的。” 用完饭,庄陶背上书包拿起小提琴,“爸妈,二哥,我去上学了。” “去吧,学习用心就好,不要累到自己。” “嗯嗯。” 下了车,庄陶正要进校门,连昆叫住他:“小少爷!” 他回过头,“连叔叔,怎么了吗?” “您以后每晚下了课请给我发个定位,”连昆说,末了加了句,“这是先生和二少爷三少爷一致决定的。” “……好的吧,”庄陶无奈接受,“我会记着的。” 临到上学时间,校门前的学生越来越多,庄陶正随着人流往里挪,一阵徐风吹过,沈宵骑着单车略过人群,绕开三两同学径直驶入校园。 “沈——”庄陶正要开口叫他,却忽然停住垂下了眼皮,“昨晚刚惹人生了气,还是先别打招呼了。” “陶子!” 庄陶回过头,简澄扬和佛言并排走在一起,看见他的脸两人愣了下,随及快步跑过来,“你脸怎么了?” “哦,”庄陶不好意思地说:“昨晚走夜路不小心摔的,没有大碍。” “多大人了还能摔到脸,”简澄扬似信非信,“给你能的。” 佛言则担忧地说:“只有脸,身上没有其他伤吗?” 庄陶笑笑:“有一点擦伤,昨天上了药就好多了。” 佛言松口气:“那就好。” 看着他身上背的小提琴,佛言问,“你今天有音乐社面试吧?” “嗯嗯,”庄陶说,“上完一二节课就去了。” “对了,”简澄扬顺嘴问了句,“你背的是哪把琴?” 庄陶说:“是一把斯琴,stradivarius” “嗯?”简澄扬看向佛言,“斯什么瓦里?” 佛言无奈:“你一点乐器都不懂就别问了。” 音乐社的面试在礼堂举行,除社内评委外,学校的同学老师都可以随时观摩,面试公平公正实名打分,当场出结果,如果有异议可以立刻提出来。 庄陶来到后台,不少面试的学生已经开始准备了,听见有人进来,他们纷纷从自己的乐器中抬起头打招呼,有的还顺带关心了庄陶脸上的伤。 注意到他背的包,一个女生羡慕道:“原来你是拉小提琴的呀,我觉得它比二胡难学多了。” 庄陶弯起眉眼,“各有各的优点,我觉得拉二胡的女生特别有气质。” “嘿嘿,谢谢夸奖,不过我还是觉得拉小提琴的人看起来很优雅。” 一个略带嘲讽的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不一定,也分人吧。” 庄陶巡着声音看过去,那人穿着得体的西装制服,正坐在化妆台前擦自己的琴弦,他轻飘飘瞥了一眼,“你看什么?” 第28章 旁边的女生小声告诉庄陶,“他叫何夜,也是拉小提琴的,华都最大的连锁琴坊就是他家开的。” 原来是任嘉说的那位提琴世家。 庄陶放下包走过去,主动说:“你好,我叫庄陶。” 何夜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反问道:“你就是上次和白老师对话的那位?” 庄陶说:“如果你指的是校友会那天和白深学长的话,是的。” 听到他的回答,何夜缓缓站起身,上下扫视他一眼,“能和白深老师说上话,你也算不白来一趟了。” 瞄了眼庄陶身后的琴盒,何夜不屑道:“一个小地方来的人估计也没什么好琴可以用,我劝你别丢这个人,赶紧回去上课吧。” 听到他的话,不少学生都不适地皱了皱眉,一个男生站起来替庄陶打抱不平:“何夜你太过分了,人家根本就不认识你,你干嘛这么刻薄?” 何夜冷笑一声,“说我刻薄,我不过是好心的给他提出建议而已,普通人别在这种事情上浪费不必要的时间难道不对吗?” “你说完了吗?”庄陶耐心听了半晌,“如果你真的是为我好的话我很感激,但恐怕并不是,这次音乐社的面试小提琴只招一个人,难道你是想通过这种方法把你的竞争对手全部赶走吗?” 四周发出一阵阵笑声,何夜被他堵住说不出一个字,冷笑一声:“不愧是小地方出来的人,真是没教养。 ” “我有没有教养,你说了是不算的。”庄陶不卑不亢道,“作为竞争对手,我们还是面试场上见吧。” 小提琴作为竞选人数最少的排在第一组,除了庄陶与何夜外还有四名学生报了名,他们几乎都是从小开始练习,在各个大赛上拿过奖,反观庄陶,甚至没有他学过小提琴的记录。 看着这些人的履历,任嘉坐在观众席上担忧地说:“我同桌到底行不行啊?” 简澄扬撑着头:“说不准,陶子学习那么好,就算会弹小提琴估计也没时间弄得太精吧,你看旁边那五个人的履历,都是专业的水平了。” 面试的要求是每人弹奏一曲完整的谱子,前面几人都选了难度适中的小提琴名曲,评委要求严格,分数上也是中规中矩。 等轮到何夜上台时,他刚把提琴架在肩上,就赢得了场下评委的一众赞叹,无关其他,何夜的小提琴是价值上百万名琴,并且十分稀缺,就算有钱也难以买到。 他演奏的曲目难度高且曲调复杂,是巴赫的《恰空》,最后一音落地,台下的评委齐齐送上掌声,并给了截止全场的最高分9.5分,这下连佛言都有些不确定了。 “何夜一个音准都没有错,真的好牛啊。”一个竞争者在后台看完全程,不得不承认,虽然不喜欢他这个人,但他的水平的确无可挑剔。 何夜信心满满地下台,经过庄陶身边时嘲讽般地笑了一声,庄陶没有理会他,拿起小提琴上了台,擦身而过的瞬间,何夜怀疑自己看错了,他刚才手里拿的是哪把琴? 当聚光灯打到庄陶身上的那一刻,所有人都被震惊了,一个评委率先拿起话筒,不确定地问:“这位同学,请问你拿的是史特拉第瓦里提琴吗?” 庄陶说:“是的。” “哇,”另一个人感慨道:“这是我第一次见到这把真琴,没想到会在你的手上……对不起,跑题了,不过等表演面试结束,你能让我们仔细看看吗?” 庄陶浅浅笑了一下,“当然可以。” “你准备拉哪首曲子呢?”评委提起兴趣问。 庄陶说:“我要表演的是恩斯特的《夏日最后的玫瑰》” 他夹好琴,将琴弓轻轻放在琴弦上,随着琴声响起,悠扬的曲调占据舞台,台下的所有人包括何夜都不敢置信地瞪眼,“这是他拉出来的曲子?” 简澄扬坐直身体,“卧操,怎么这么好听?比刚才那个姓何的拉得好听多了好吗?” 任嘉愣愣的不敢相信,“我同桌可真是文艺双全啊。” 台上的庄陶轻闭上眼,对外界的全部感知都集中在手指上,他好像回到了自己一直以来练习的琴房,房中只有他一人。 一首曲毕,庄陶鞠了个躬,发现台下一点声音都没有,心里有点打鼓,难道还是不够好么。 几秒钟过后,评委席发出了震耳欲聋的掌声,并打出了9.9分的全场最高分。 庄陶被选中了。 第15章 露台 庄陶一进后台,七八个面试的学生把他团团围住,“你也太厉害了吧,全场最高分耶!” “你别说,听得我都想弃尤克里里转学小提琴了!” 庄陶抿唇笑笑:“这首曲子是我最擅长的,我只是很幸运地把最好的一面展现出来而已。” 收获了三分钟的彩虹屁,眼看下一组的面试要到了,这组报名的人多,采用集体表演的形式,庄陶催他们准备,把人都送到表演台前才回来。 另外两个小提琴面试者已经走了,后台只剩下何夜一个人,他低头擦着自己的琴弦,庄陶不想和他搭话,收拾一下东西正要走,可刚拉开门便被拦住了; 看着庄陶身后背的琴包,何夜脸色沉沉,“你哪来的斯琴?” 庄陶说:“这和你没有关系。” “怎么没有关系,”何夜刚才被冷落半晌,几乎口不择言,“何家开琴坊,华都所有的好琴都是从我家产出的,没有人比我更懂琴,你这把是国外早就绝迹的名琴,至今下落不明,售价高达千万,你不可能有,除非——” 第29章 庄陶反问他:“除非什么?” 何夜冷哼一声,“除非是高仿的,要么就是歪门邪道偷来的。” 庄陶从到这里以来遇见的绝大多数都是正常人,哪怕是压迫佣人的厨师长起码也知道欺软怕硬,可何夜的脑回路简直让他不禁感慨物种的多样性。 “这把琴的来源我不需要告知于你,不过我可以好心帮你分析一下,”庄陶说。 “既然你懂琴,那你应该很容易能看出它的真假,说是高仿恐怕连你自己都不相信;至于偷……”庄陶浅笑一下,“你居然能想到一个未成年去国外偷一把价值连城的小提琴,比起拉琴,你更适合去写小说。” “你!” 庄陶一向与人为善,也不怎么计较,可这不代表他可以任人搓圆捏扁,甚至侮辱他的能力和家人。 看何夜被气的说不出话,庄陶感觉自己没什么好说的了,正要离开,对方却忽然抓住他,然后高高地扬起右手—— 完了,说大劲了,他要揍我。 意识到的瞬间,庄陶下意识闭眼,胡乱想着,右脸才包上纱布,左脸也要挨打了,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有难同当? 一秒,两秒,等了三四秒还没动静,他慢慢睁开眼,何夜一张好看的脸变得通红,随着视线望过去,沈宵站在身前,轻松攥住他打过来的那只手,冷漠地看着对方吃痛挣扎。 “沈宵……”庄陶睁大眼,“你怎么来了。” 沈宵瞥他一眼,“我不来你另外半张脸就肿了。” “……放开我!”何夜感觉自己的手腕要断了,他的脸变得扭曲,“你谁啊你?” 沈宵松开手,惯性冲的何夜差点坐在地上,他又羞又怒,转头对庄陶道:“你进了音乐社又怎么样,一个社团而已,我根本不在乎,实话告诉你,我马上就要进入白老师的乐团了,看着以后吧。” 等人气冲冲地走了,沈宵转头对庄陶道:“难得看见一个人这么讨厌你。” 庄陶摸了摸鼻子,“你这话说的,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接了。” “刚才他要打你,”沈宵蹩眉,“你就站着让他打?” “我肯定不想啊,”庄陶委屈道,“但我从小就这样,胆儿特别小,谁凶我我根本不敢还手。” “我看你那天往小混混身上扔砖头的时候胆儿挺大。” “……” 安静须臾,庄陶轻轻开口道:“你不生气了?” 沈宵走进屋收拾东西,没答他话,庄陶换了个问法,“你为什么来这啊?” 他心中缓缓升起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你不会是来看我面试的吧?” 沈宵沉默几秒,转过身看着他说:“我负责音乐社的乐器清理,你说我来干什么。” a中给贫困生提供的一项优待,每周来两次,工作轻松且薪水并不低。 “哦……”庄陶丝毫没有觉得尴尬,他笑起来:“那我们好有缘啊。” 后台室的门被敲了两下,简澄扬推开门,看见这两人愣了下,边进边说:“你在这啊,我们找你半天。” 任嘉一把推开简澄扬,从他身后冲出来,上来和庄陶抱在了一起,“陶子,你太牛了!我现在就是你头号粉丝!” 两人身高体重相仿,抱起来脸对脸的,冷不丁一看让人以为是双胞胎。 庄陶被他逗笑,“你好夸张啊!” 佛言拿出一束花递给他,“陶陶,恭喜你。” 庄陶没想到自己还有花,他接过来,真心实意道:“谢谢阿言。” 沈宵静静地看着他们,庄陶似有所感,忽然转过头,前者独自站在一旁,淡淡道:“你们聊,我先走了。” 看着人一步步走远,庄陶不知为何觉得有些心酸,下意识往他的方向走过去,任嘉突然拉住他,“对了,都快到中午了,你脸上该换药了,不然会感染。” 庄陶回过神,“我忘了。” “那我们快回去吧。” “……嗯,”庄陶漫不经心地应了声,转而一想,沈宵也没有换药,他的伤比自己的重很多,感染了岂不是更不容易好?他放下琴包,抬腿跑了出去。 任嘉没拉住他,“陶子你干嘛去啊?” 庄陶顺着走廊追上去,“沈宵,等等我!” 听见声音,沈宵回过头,垂眸看着他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怎么了?” 庄陶正要开口,眼神定在他受伤的左臂上,上面的绷带崭新洁白,看来已经换过了,他平复好气息,“我就是想问你,你今晚打工吗?不打工的话放学一起走吧。” 沈宵问:“为什么要一起走?” “你骑单车要很久才能到家,”庄陶合理分析,“不如我们一起,不仅节省时间路上还能有个伴儿。” 沈宵没答话,目光移到他身后,简澄扬几人不放心地跟了出来,看见庄陶拉着自己,简澄扬迟疑的要上前,佛言拉住他轻轻摇了摇头,示意再等等看看。 所有人都不赞同庄陶和自己站在一起,仿佛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只有庄陶自己不觉,跟着他跑出来,没有一点点要避人的意思。 沈宵喉结滚动了下,说:“好。” “你说的,”庄陶眼睛亮了亮,“晚上等我。” 沈宵勾了勾唇角,“知道了。” 看人走远了,任嘉小步跑过来拉住他,“喂,你和沈宵说什么了。 ” 第30章 庄陶说:“我两家顺路,正好一块回去呢。” —— 庄尔烨去了学校实验室,按照以往惯例估计没半个月回不来,庄尔星也没在家,庄易替大儿子去了公司,主宅只有云秀之一个人。 远远看到接庄陶的车停在门口,她开心地走出门迎接,“陶陶回来啦。” 车门打开下来两个人,云秀之愣了下,陶陶旁边那人是沈宵吗? 庄陶应了声,正犹豫怎么开口和云秀之解释沈宵,后者淡淡地说:“我回去了。” “别啊,”庄陶扯住他袖子,“阁楼什么都没有,你自己怎么换药?” 沈宵垂眸看着他,“没有你的时候,我都是自己一个人。” 庄陶呼吸一滞,声音小了些,“可你现在不是有我了么。” 注意到沈宵胳膊上的伤,云秀之微微拧起眉,踩着高跟鞋走下台阶,招呼他们道:“快进来吧,厨师已经做好饭了。” 见两人站着没动,她疑惑道:“怎么不进来,你俩都不饿吗?” 庄陶愣了下,随及笑起来,“来了!我肚子都饿扁了。” 他转头弯起眼睛,“咱们先吃饭吧。” 沈宵被他拉着来到餐桌旁,桌面上整整齐齐地摆了一桌菜,云秀之派人加了张椅子,说:“你俩都受着伤,不适合吃太过油腻的,所以比较清淡。” 说着她转向沈宵,“小宵啊,阿姨不清楚你的口味,如果有哪里不习惯的告诉我呀。” 沈宵抿了下唇,似是不太习惯,半晌答道:“……嗯。” 用完饭,庄陶带着沈宵来到他那间客房,“我还以为你不喜欢我妈妈,不会听她的话。” 毕竟云秀之曾拒绝过让他留在庄家。 沈宵说:“的确谈不上喜欢,但当年是她怜惜我母亲,给了她这份工作,于我们有恩,所以我也不讨厌她。” 只是他没想到云秀之今天会主动邀请他吃晚饭,还留他在客房养伤,眼中并没有以往的防备。 而这些并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因为他“救了”庄陶而已。 …… 把小提琴好好安置在琴房的琴架上,庄陶满意地摸了摸,“今天取得了初步胜利,你也好好休息休息,哥哥要去学习了。” 最近忙着音乐社的面试,庄陶没把太多时间放在学业上,感觉自己有点退步,他不想因为拉琴就落下功课,正好趁着面试完补补。 就着初春的月光,庄陶伏案一晚,从测试卷中抬头,眼看快十二点了,有道题怎么也解不出来,他干脆扔下笔来到露台放风。 露台正对着主宅的后花园,大片的郁金香和芍药竞相开放,庄陶趴在栏杆上,风把刘海吹起来,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他舒服地眯眼,歪着脑袋打了个哈欠。 目光移到花园一角,庄陶缓缓直起身子,那里的长凳上似乎坐了一个人,这么晚了,会是谁? 似有所感般,那人也转过头看向他,隔着一片花丛,庄陶看不清对方的脸,他咽了咽口水,大声道:“谁坐在那?” 沈宵穿着黑色的风衣,衣领挡住下颌,侧脸在黑夜中显得清冷又禁欲,他走过小路到露台下站定,抬眼看向庄陶,淡淡地说:“这么晚了还不睡,想变成大熊猫?” 第16章 莹润 在阁楼时,尤其是冬季,屋里没有供暖,小时候的沈宵夜里常常被冻醒。 刚开始他还会把自己蜷缩起来继续睡,到后来就干脆披着被子坐在床前,透过那小小一方的窗子看远处修建的园林,困得撑不住了才栽倒在床上,等第二天若是没感冒就会开心一点。 毕竟生病了很难受,也没有药可以吃。 有几次阮海棠想偷偷进来看他,但沈宵总会拒绝,他怕母亲进来发现房间太冷会难受,更怕她再去找庄家人求情,得到新一轮的嘲讽。 于是阁楼中就只有他一个人,日以继夜。 许是主宅的客房太过温暖舒适,沈宵在这里反倒失眠了,他披着衣服来到花园,寂静无声中只有他一个人,寒冷的感觉和阁楼时一模一样,看着远处的花田,沈宵坐在长椅上忽然笑了出来。 原来他只配生活在这样的地方。 露台前忽然点开一盏灯,吸引了他的视线,几秒钟后,白纱窗帘被拉开,一个穿着黑白熊猫睡衣的人抻着懒腰趴在栏杆上,两条胳膊在半空中晃来晃去。 暖黄的灯光照耀四周,长在栏杆前的大片郁金仿佛闪着微光,馥郁着包围住半圆形露台,一支饱满的花苞冲出重围,高高地伸出一大截,与庄陶垂下去的手指不足一厘米,仿佛只要被触碰就能开出淡粉色的花朵。 庄陶发现了他,紧张地问是谁,沈宵一步步走到他面前,看清他莹润,泛着细腻光泽的小脸和微卷的短发时,心里莫名想到一句话。 他比花还娇嫩。 庄陶没想到是沈宵,愣愣看了几秒,松口气道:“是你呀,吓我一跳。” 见他没反应,庄陶摆摆手,“怎么不说话,被冻傻了?” 沈宵轻笑一声,“就算有人真的挨了冻,那个人也一定不是我。” 鼻尖手指关节都冷的泛红了还说别人冻傻。 庄陶嘿嘿笑了笑,忽然冲他伸出手。 沈宵:“干什么?” “你快上来,”庄陶眼睛很亮,“栏杆有些高,你抓着我的手。” 第31章 这个高度根本不需要借助什么工具,沈宵想,望着那双明亮亮的眼睛,他鬼使神差地握住—— 脚底一蹬,沈宵轻便地跨进来,稳稳地落了地。 “……”庄陶收回手,“我还没使劲儿你就上来了,真厉害。” “叫我来有什么事?”沈宵提醒他,“快凌晨一点了。” “噢噢,”庄陶把他领到书桌旁,双手捧起那套题,虔诚道:“最后那道大题一直没思路。” “……”弄了半天原来是问数学题。 沈宵拉开凳子坐下,庄陶赶忙搬来另一把坐他旁边,双手搁在桌上,乖学生一样。 “我讲一遍,你听好,”沈宵随手抽出张草稿纸,在上面两笔画好坐标,“首先确定题干中oa的位置,即在第二象限……” 旁边的棕色卷毛脑袋用笔袋撑着下巴听,偶尔到关键处就点点头,讲到第三问时,许是难度变大了,点头的频率越来越多,沈宵耐心讲完,“听懂了吗?” 没收到回应,沈宵用胳膊肘碰碰对方,一片安详中,他听到轻轻的打呼声。 原来是睡着了。 沈宵垂着眸子看了会,似是无奈,他一手从后搂住庄陶肩头,另一手穿过膝盖把人抱了起来。 怀里人轻的不得了,他甚至还没什么感觉就把人转移到了床上,轻轻给他盖上被子,把庄陶的脸移向未受伤的那侧,最后关上露台的门。 确认一切妥当,沈宵离开了房间。 —— 音乐社举办了一个小型见面会,邀请所有的新成员和老成员参加。庄陶来到活动室门口,确认了下门牌号,“一三一号……是这间吗?” 他推了下门,没推动。 “你好,”一个爽朗的女生响起,庄陶回过头,看胸牌是一位高三的学姐。 “你是庄陶吧?”白夏歪头冲他笑了下,“我叫白夏,是音乐社的经理。” “白学姐你好,”庄陶转过身,“我是来参加见面会的。” 白夏露出疑惑的表情,“见面会临时换地方了,你没有收到通知吗?” 庄陶确认了下,摇摇头说:“没有。” “一定是陈子安忘了,”白夏埋怨道,“我就交给他这一件小事儿都做不好。” “没关系的学姐,”庄陶说,“幸好遇见你了。” “小嘴真甜,”白夏捂嘴笑了笑,领着他往活动室走,“话说你面试那天我们都去看了,表现非常棒,你不知道你的师兄师姐们有多激动……” 在音乐社嘚瑟得不行,天天说他们小提琴组来了个天赋异禀的小师弟。 “到啦,”白夏推开活动室的门,正要给庄陶介绍,就听里面传来两个男生激烈的争执: “说不行就是不行!小提琴组本来人就少,都有事不能参加校庆怎么了?” 另一个男生据理力争:“陈子安,你们也太霸道了!当时说的好好的,现在都商定好了又说不参加,你当校庆是你们说了算的?” “怎么?”陈子安冷笑一声,“这校庆没有小提琴组是不行了?” 庄陶顿在原地,一时不知道该不该进,旁边的白夏倒是大步走进来,“你们怎么还在吵啊,还没商议出个结果吗?” 两人同时转过头,“这件事没商量!” “……” “学姐,”庄陶见状问,“这是什么情况啊?” “嗨,”白夏低下嗓音,有些无奈道:“这件事说起来的确是我们没理。” “下周就是a中70周年校庆了,以往这种重大节日的晚会上咱们音乐社都要出很多节目的,今年也不例外,早早就报了名,可没想到……” 其他乐组都没什么问题,只有小提琴组犯了难。 小提琴组总共九名成员,其中有四位正在申请国外的大学,没时间准备校庆;有三位去了奥地利参加比赛,校庆回不来;还有两位是小提琴组的老成员了,本来近期就打算退社,自己手里的项目很多,也没办法兼顾。 “所以就是这样了,”白夏耸了耸肩,“我们答应人家又反悔在先,可是现在实在腾不出人手来参加。” 陈子安抽出一点余光给这边,冷不丁发现一个新人,大步过来边走边捋顺了下自己的鸡窝头,“不好意思哈,最近实在太忙了,忘了通知你换地方。” 庄陶说:“没关系,小事罢了。” “社里有不懂的随时问我,”陈子安拿起小风扇给自己吹了吹,“我不在的时候问白夏也一样,你们组老大去奥地利了得下个月能回来。” 没等庄陶答话,他转头对还赖在那的闻宇道:“总之事情就是这样,小提琴组总共九名,不,现在是十名成员都没时间,有本事你找他们去,反正别来找我,我这个副社长屁用没有……” 闻宇烦躁得很,“前九个都有事,那第十个呢,他有什么可忙的?” 陈子安指指庄陶,“第十个就在这,你直接问他不就——” 话音一顿,三个人忽然安静下来,齐齐看向庄陶。 后者被他们看得一激灵,有种不妙的感觉,“怎么了吗?” 陈子安摸摸下巴, “陶啊,没记错的话,你今年高二吧?” 庄陶“嗯”了声。 “哦,那学业压力不算大,”陈子安满意地点点头。 闻宇连珠炮似的问:“那你有没有正在申请国外的学校?有没有要出国的比赛?有没有退社的想法?” 第32章 “……没有。” 闻宇握了下拳头,“——太好了。” 在庄陶震惊的目光中,闻宇双手紧紧搭在他的肩膀上,“第十个,哦不,陶子,小提琴组的荣誉今年就交到你手上了。” 庄陶:“……啊?” “哎,”白夏推开他,“你别乱来,他才刚进社团,团里的小提琴都还没摸过呢,你让他一个人挑大梁表演也太欺负人了。” 闻宇:“你懂什么!陶子虽然刚入社,但是他的实力完全不输好么?连老柏都说他有天分,怎么挑不了大梁了。” 白夏翻了个白眼,“让一个小师弟接你们的烂摊子也真好意思,你问陶子自己愿不愿意吧。” 庄陶在旁边听了会多少也明白了,犹豫着开口道:“我可以出节目,但校庆这样大的活动只派我一个人上台拉小提琴会不会有些不太合适……” 陈子安在一旁琢磨半晌,伸手打了个响指,“作为副社长,我同意派出一位钢琴组的社员——由你们合奏表演。” 第17章 大哥 陈子安虽然嘴上说着相信庄陶的实力,但毕竟是a中数一数二的大节目,让一个刚进社的成员在短时间内完成一场没有队友,几乎算是独奏的小提琴表演也实在叫他提不起太多信心。 但眼下也只有这个办法,他说到做到,立刻去钢琴组叫了个还算有经验的社员来。 “这是王赵俞,”陈子安介绍道,“是咱们社里钢琴组的老学长了,和其他组乐器同台也有经验。” “什么老学长,”王赵俞笑着回他,“我就比师弟大了一届好不好。” 他对庄陶伸出手,“情况我大概了解了,接下来这段时间就靠我们多多磨合了。” 庄陶礼节性地握住那只手,“学长多多指教。” “总之呢,”陈子安站在中间搂住两人的肩膀,“身为副社长,我只有一个要求,一定要稳,校庆当天不出差池就没问题!现在咱们出去聚个餐,位置我订好了。” 陈子安不愧是音乐社的二把手,领导以及应酬交际能力极强,饭桌上他端着酒杯走了一大圈,至少跟几十个人打了招呼,最后回来的时候杯里的酒竟只少了一大半。 庄陶低着头扒饭,偶尔抬起头来看看热闹,对一旁的白夏好奇问道:“白学姐,闻学长也是音乐社的吗?” “你说闻宇啊,”白夏说,“他是学生会文艺会长,专门克咱们社的。” “啊?”庄陶顿了顿,“我看他也参加聚餐了,还以为……” 白夏不客气道:“那是他脸大,非要来蹭饭的。” 旁边一个女孩子噗嗤笑出来,是小提琴组的另一位成员柏微,“小白和闻宇从初中部就不对付,都快毕业了两个人还老是呛嘴。” “谁说不是,”徐天舒本来一直在忙申国外学校的事,想着见见小师弟才赶过来参加聚餐,“陶子才刚来就给他讲这些,好像我们音乐社很不和谐一样。” 庄陶摆手说没有,“虽然刚到这不久,但我喜欢这里的氛围,很热闹。” 柏微笑笑,一对桃花腮显得人很温柔,“我和天舒不能时常来社里,小白和子安平时也很忙,你有哪里不习惯的地方和老大说就行了。” “老大?” “就是小提琴组的组长,叫乔续,”徐天舒说道,“老大很厉害,你在小提琴有任何问题都可以问他,只不过……” 庄陶问:“不过什么?” “只不过他性子太冷了,”白夏接话道,“一般人不愿意接近。” 下午在王赵俞的建议下庄陶两人去了练习室,简单规划了下弹奏的曲目和需要配合的部分。 王赵俞说既然是校庆,那应该选一首难度系数大一些的曲子才不会太过于普通,可庄陶认为两人在之前从未合作过,在短时间内如果无法很好地磨合,那效果反而不如选一首难度适中的好。 两人讨论了许久还是没有结果,最后王赵俞搓了搓脑袋,声音已经染上两分不耐,“那要不就《虚拟合奏曲》,这首总该行了吧。” 庄陶沉默下来,《虚拟合奏曲》对钢琴表演者来说难度的确不大,对两人需要的默契度也不高,但唯独对小提琴演奏者很不友好。 事已至此,庄陶念及对方是学长,他自己又初来乍到,言辞太过强硬不好,何况的确不值得在这方面占用太多时间,他松口道:“可以,那就这首曲子。” 王赵俞练到三点多就借口有事走了,庄陶练习了六七个小时,才关了练习室的灯,一个人筋疲力尽地从大楼里走出来。 连昆的车就停在门口,庄陶上了车,“连叔叔,我们走吧。” 他靠在车窗上有些昏昏欲睡,行至半山腰时迷糊地睁眼,一个熟悉的背影一闪而过,庄陶下意识叫住:“停车。” 连昆把车停在路边,“小少爷,我下去看看,您在车上等着就好。” 庄陶回头去看,夜色太晚,两边的路灯昏暗,只能隐约看到一个女人提着东西艰难地往前走,这段是上坡路,走上来不仅费力气,还需要很长时间。 连昆上前查探了一下情况,转回来对庄陶道:“小少爷,是庄家后厨的佣人,叫阮海棠。” “是阮姨?”庄陶有些惊讶,怪不得他会觉得背影眼熟却想不起来是谁,“她是回庄宅吧,我们顺路正好送她一程。” 第33章 阮海棠见连昆邀请他上车赶忙拒绝,“我自己走走也是一样的,不麻烦了。” “反正都是顺路,”连昆有些不解,伸手提过阮海棠拿的东西,“走吧,小少爷还在等着。” 见状,阮海棠只好跟着上了车。 连昆把东西放在后备箱,替阮海棠拉开车门,后者道了声谢,低头坐了进去。 庄陶已经提前让出位置, “阮阿姨,好久不见了。” 阮海棠见是他反倒有些惊喜,“小少爷,我还以为是夫人她们……” 她止住话头,有些歉意地说:“上次还没谢你帮我送东西给小宵,这次你又顺路载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了。” “都是小事,不用谢的,”庄陶笑笑,虽然只见过一面,但他能看出对方是个很好的人,庄陶愿意帮助她。 “对了,阮阿姨,”庄陶问,“你刚才拿的什么看起来这么沉,而且还这么晚回去,一个人走夜路不安全。” “只是工作上的小事,”阮海棠笑笑,只是笑容里似有些苦涩,“厨师长说今天送来的食材不全,有一部分是明天要急用的,就让我出去买回来。” 庄陶皱了皱眉,“那也可以让派车出去买,为什么要你一个人呢?何况都这么晚了。” “厨师长说这点东西不值得专门出趟车,”阮海棠无奈道,“他说时间很宽松,只要在明天的早饭前准备好就可以。” 庄陶越听眉头皱的越紧,上一次他就发现这个厨师长压迫沈宵,甚至还对手下的佣人侮辱谩骂,没想到他不仅屡教不改反而越来越过分了。 庄陶有些疑惑,“他这样做明显是不对的,为什么不告诉我母亲呢?” 阮海棠摇摇头,“这点小事我们自己应付就可以了,怎么好意思麻烦云夫人?当初她愿意收留我们母子俩就已经很好了。” 何况也没必要徒生不必要的事端。 黑色商务缓缓停下,阮海棠下了车,临别时对庄陶道:“小少爷,这件事情还请不要告诉沈宵,免得他担心。” 庄陶说:“好。” 阮海棠温柔地笑笑,她转身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一小块油纸包着的糕点,“这是我自己做的,半糖,不是很甜,小少爷可以尝尝看。” 庄陶接过来道了声谢。 “那我就先走了。” 看着夜里那瘦薄的背影,连昆走上前主动说:“我会跟夫人讲这件事情。” 庄陶摇了摇头,“先不用。” 连昆有些意外,“为什么?” 他还以为小少爷一定会插手。 “厨师长这样不是一两天了,”庄陶说,“阮阿姨不愿出头,如果只靠我的说辞是不够的,妈妈不能辞退他,顶多惩罚,到时受苦的还是下面的人,不如——” “陶陶,” 一个温暖沉稳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庄陶睁大眼,惊喜地转过头,“大哥!” 庄尔白风尘仆仆的从外面回来,刚下车,还没来得及进屋就看见自家弟弟和管家在外面站着。 庄陶跑过去一把抱住他,“大哥,出差很累吧?” “还好,”庄尔白摸摸他的头发,“就是总惦记着家里。” “二哥三哥都不在家,”庄陶陪着他往主宅走,“爸爸也去公司了,平常只有我和妈妈在家,一点都不热闹。” “原来是觉得无聊了,”庄尔白笑笑,“那陶陶有没有想我?” 庄陶说:“当然想了,每天早上看见餐桌上空着的座位都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庄尔白刮了一下他的鼻尖,从兜里掏出一个四四方方的小盒子,“这个是送给你的礼物,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样的,就问店员挑了一块适合小男孩戴的款式,如果喜欢的话就随便戴戴。” 庄陶好奇地打开,发现里面是一块百达翡丽的手表,上面镶嵌着七颗钻石,表盘中间有一个六芒星的图案,闪亮亮的确实好看。 细细说来,这还是庄尔白第一次正经给弟弟送礼物,他没注意自己又问了一遍,“怎么样,喜欢吗?” “喜欢,哥你眼光真好。”庄陶重重地点头,“以后除了拉琴和睡觉,其他的时候我都要带着。” 兄弟俩边走边聊了一路,看时间已经晚了,庄陶贴心地说:“大哥你也累了,今天早点休息吧。” 两人互相道过晚安后分别,庄陶揣好盒子,恰好碰上从房间里走出来的沈宵。 许是刚刚答应过人家母亲瞒着他,庄陶有点心虚,他抬手打了个招呼:“嗨,晚上好。” “晚上好。”沈宵轻轻点了下头。 见他没动,庄陶正打算抬脚离开,沈宵突然开口道:“你刚才看到我母亲了?” 第18章 血珠 沈宵是怎么知道的? 庄陶心一紧,不确定对方是不是在诈他,思绪百转千回,他开口问:“为什么这么说?” 那架势像在搞谍战。 沈宵缓缓道:“因为你手里拿的糕点是我妈做的。” “……” “奥,”庄陶松口气,傻笑着举起手里的油纸包,“今天碰巧遇见阿姨,她送给我的,我正准备回卧室尝尝呢。” 沈宵点了点头,“我母亲做的糕点味道很好,但保质期短,最好在三天内吃完。” 庄陶掂了掂重量,还不少,“那我们一人一半吧,我自己吃不完。” 第34章 说着他放下胳膊,手中的油纸绳子下滑碰到手指,白日里连续几个小时拨弄琴弦的摩擦早把指肚磨破了皮,绳子下坠带来的重量不小,他没忍住叫了一声,“好痛!” 沈宵接过油纸包,上前抓起他的手一看,三个指头被粗糙的绳子剐蹭出血珠,正一滴一滴地往外冒。 庄陶的手指瑟缩了下,这具身体以往没拉过小提琴,手指娇嫩没有茧子,他一时没适应过来,没想到这么容易就弄伤了。 沈宵转身从房间床头的置物盒里拿出消毒用具和创可贴,对还站在那的庄陶说:“站在那干什么?过来处理一下。” 庄陶举着指头磨蹭着进来,“小伤,我自己回去处理也行。” “你要是能用一只手给自己消毒的话就当我没说,”沈宵看着他,提醒道:“血快滴地板上了。” 庄陶乖顺地坐下来,“那麻烦你了。” 碘伏擦过手指,凉凉的感觉让人心慌,庄陶转过脸不去看,使劲搜刮话题转移注意力: “你刚才出去干什么,我是不是……嘶,是不是耽误你事儿了?” “对了,走的时候别忘了分你一半糕点,另一半我今晚就要吃完。” 手指上的力道不算轻,庄陶闭上嘴默默忍受,沈宵问:“怎么不说了?” 他看着对方,呐呐地讲:“怕你觉得烦。” 房间安静下来,静悄悄的,忽然,沈宵开口问: “……为了拉琴把手指弄成这样,值得吗?” 庄陶眨了眨眼,“值得,因为喜欢呀。” 手指上的触感似乎变得轻柔,三小块创可贴被分别贴在三根手指肚上,沈宵擦了擦手,“好了。” 庄陶看了看,创可贴整齐的在指肚上围了两圈,这样拨琴弦的时候指心也不会痛了,他笑笑,“谢谢你啊。” “……” “为表感谢,”庄陶打开油纸包,“我请你吃阮阿姨的糕点。” 沈宵说:“这本来就是我妈做的。” 庄陶仰起小脸,咪咪一笑:“可这是阮阿姨专门送给我的。” 油纸被层层打开,香甜的味道扑面而来,庄陶捡出一块咬下去,腮帮子鼓起来动了动,他惊喜地睁大眼,“哇,好好吃啊!” 糯糯绵软的糕点入口即化,虽然不是很甜,但却有种莫名的清香,沁人扑鼻,庄陶递给他一块,“你不吃吗?” “……”沈宵伸手接过来,垂眸看着糕点几秒,低头尝了半块。 庄陶有些好笑:“你想吃的话阿姨就能做,怎么像不经常吃一样?” “是不经常吃,”沈宵说,“我以前想吃的时候告诉她,等她做好了我们见不到,下一次见到的时候早坏了。” “……”庄陶慢慢咽下去,把糕点往他那边推了推,“没关系,这次吃到了,你多吃点。” 看着他小心翼翼的神情,沈宵微微勾了勾嘴角,“吃完就回去睡觉。” —— 翌日,庄陶坐在餐桌前,认真扫过桌面上的餐盘,一旁的云秀之见状笑道:“宝贝儿,你看什么呢?” 庄陶抬头笑笑,“看看后厨今天都做什么好吃的了,看起来好丰盛。” 厨师长正巧端出最后一道火腿,听到两人的对话,他雀跃走上前,“小少爷,今天的早饭都是我亲自操刀的,您看味道怎么样。” “好啊,”庄陶拿起餐具,“那我现在就尝一下。” 他挨个夹了点在盘子里,尝到百叶汤和茶醉流心蛋时忽然皱了皱眉。 厨师长注意着他的神色,赶忙问:“小少爷,有哪里味道不对吗?” 庄陶顿了顿,脸色有些难看,说:“怎么回事,这两道菜尝起来很怪,一点都不新鲜。” “怎么会?”厨师长下意识反驳,“厨房的每种食材都是最好的,由专门的农场牧场送进来,不可能有不新鲜这一说。” 庄陶放下筷子,“你觉得我是在乱说,故意为难你的?” “没有没有!”厨师长提高嗓音,急道:“怎么会怎么会,小少爷,我没有这个意思。” 他搓了搓手,忽然想到什么,拍掌道:“我想起来了!” 庄陶问:“你想起什么了?” “您尝的这两道菜的确不是专送进来的,”厨师长喜色上颜,“是昨晚一个女佣出去买的,她回来的时候很晚了,肯定是买到了不新鲜的!” “佣人买的?” “对啊!”厨师长大声道,“他们做事马马虎虎的,我让她把少的补回来她还不太愿意,耽误了事她担得起责吗?” 餐厅回响着他的狡辩声,一旁的云秀之不舒服地蹩眉。 “既然这样,那看来的确是错怪你了,”庄陶说道,未等厨师长喜笑颜开地开口,他话头一转继续道:“不过既是送来的食材不足,那应该是你这个厨师长的责任,怎么能推到其他人身上呢?” 厨师长一愣,“什么?” “你负责食材,”庄陶缓缓道,“送错了数量,你却让底下的人晚上出去购买,甚至吝啬到不愿意派一辆车接送,未免有些落人口实。” “这,”厨师长后背出了汗,此时他就算再蠢也明白庄陶的意思了,“您不能这么说啊,那下人就是拿来指使的,” 他越说声音越小,“他们不干难道还要我这个厨师长来干么。” 第35章 餐厅一个负责洒扫的佣人听了半晌,终于忍不住气急:“您太过分了,怎么能这么说?” 云秀之记得那个姑娘,平日里很会说话,年纪不大,小嘴甜的很,她招手示意她过来,问:“有什么问题吗?” 小云放下手巾,大步过来对厨师长道:“您平日压榨我们就算了,昨晚让阮姐一个人出去采买,要不是恰好碰上小少爷的车,还不知道多久能回来!” 云秀之皱了皱眉:“还有这种事?” “本来就不是我们的错,”小云委屈道,“进货的单子都是在他那的,出了问题反倒要我们自己承担,太不公平了!” “你,你乱说什么!”厨师长一张肥大的脸通红,口不择言道:“反了你了,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 “够了!”云秀之打断他,她失望道:“我看你对后厨很上心,可没想到你平日里的作风竟是如此……你去连昆那领半年的薪水,然后就走吧。” “什么,”厨师长呆愣在当场,半晌说道:“夫人,您不能就这么辞退我……” 他脑筋转了半晌,看向坐在桌前静静吃饭的庄陶,终于明白过来,冷笑一声:“好啊,你是故意给我来这一出是吧?看我不顺眼就——” 庄易处理完最后一点工作,恰好从楼上下来,听着餐厅里的大吵大闹声,他皱了皱眉,刚推门就见家里的厨子居然骂骂咧咧地说脏话,还用手指着自己的小儿子! 他怒喝一声:“你在干什么!” 寥寥几句从云秀之口中得知实情,庄易看向连昆,后者立即会意,走上前对厨师长道:“请立刻离开这里,”他顿了顿,“如果再继续闹下去,就不知道会产生什么后果了。” 厨师长看了他们一眼,“呸!我还真就不干了。”说罢脱下厨师帽愤愤地离开。 一场闹剧总算结束,云秀之叹了口气,“他在庄家干了许多年,没想到会是这样的人,可想而知有多少人受了他的压迫。” 小云看他走了,心里的气顺得不行,忍不住打抱不平:“夫人,我们还好,就是阮姐,总被他欺负,还从来不说,我们都替她不值。” 云秀之迟疑地说:“你说的阮姐是阮海棠吗?” “对啊。” 阮海棠在主宅外围工作,负责的是杂活,平常根本碰不见庄家人,云秀之已经很久没见到她了,便说:“让她进来吧。” 过了会,阮海棠穿着工作服来到餐厅,“先生,夫人,小少爷。” 注意到她粗糙的手,云秀之心里不是滋味,“海棠,委屈你了。” 来的路上见厨师长离开,她大致就猜到是怎么回事了,温婉地说:“夫人哪里的话,我来介绍今天的菜系吧。” “裙带花蛤鸡里面的调料是秘制的,酱香味不算重,先生也许会更喜欢;那盘是辣椒紫甘蓝……” 阮海棠的讲解娓娓道来,不仅听得人舒心,甚至连每个人的喜好都说得八九不离十。 云秀之越听越满意,拉起她的手说:“正好空出了厨师长的职位,海棠,你来担任吧,我放心呀。” 第19章 校庆 “学长,再来一遍前半部分吧,”庄陶听着刚才的回放,说:“我们对各自的演奏都有把握,但合起来反倒不如分开的效果好。” 王赵俞揉了揉手指,“可是咱们练了一下午,也该休息了。” “那也好,”庄陶笑笑,“我再练一会,学长先歇着吧。” 为了迎接校庆,a中提前一个星期开始布置,校园里随处可见横幅和纪念册,过几日就要彩排了,庄陶想尽快练习到满意的水平。 但不知是不是错觉,王赵俞的心思似乎不在这上面,反而…… “学弟,”看着他练习,王赵俞注视半晌道:“你小提琴拉的这么好,一定学很多年了吧。” 庄陶感觉琴声不太清晰,他拿出松香涂抹在弓毛上,说:“嗯,很小的时候就学了。” “怪不得能通过音乐社的面试,”王赵俞笑笑,“真厉害。” 虽然是夸奖,但庄陶心里莫名觉得不舒服,他没多说什么,“学长,休息好了吗?我们再来一遍吧。” 王赵俞的嘴角撇了撇,“……好。” 彩排那天,文艺部的人早早让参演人员去后台等着,大家从第一节课一直等到了十一点多。 有人忍不住抱怨,“怎么不提前协同好呢?白等了一上午,本来就快考试了,现在可好,连课也听不上了。” “就是啊,我还能不能拿到今年的奖学金了?” 后台休息室呜呜泱泱一片,庄陶没办法拉琴,闭眼在一旁小憩。这段时间他白天练琴,晚上找沈宵补习落下的功课,每天连六个小时都睡不上,眼下都有了淡淡的青色。 一个工作人员推开门匆匆走进来:“小提琴组请做好准备!” “呃,”庄陶站起来,“不好意思,还有一个人没来。” “什么?”工作人员皱起眉,“马上要上场了,他没在休息室?” 庄陶摇摇头,“我联系过了,他说家里有点事,很快就到。” “那你让他快点呀,”工作人员语气不大好,“这么多人呢,不能因为他一个就耽误进度。” 庄陶连连道歉:“不好意思。” 过了十分钟王赵俞才迟迟赶到,抱歉地说:“对不起啊大家,我来晚了。” 第36章 “我们倒是没什么,”下一组的表演者说,“你应该跟陶子道歉,他刚才一个人很为难。” 王赵俞看向庄陶:“学弟,我下次肯定准时到。” 庄陶抿唇,说:“没事,我们先上场吧。” 彩排结束已是晚上,庄陶拖着疲惫的身子回房,正好和从外面回来的沈宵打了个照面; “晚上好,”庄陶有气无力地拖着脚步,沈宵回头叫住他,“今天不问题了?” 前几天回来的时候不管多晚,只要看他没睡,保准来磨他。 庄陶摆了摆手,声音低的几乎听不清“今晚不问了,我好累。” “啊,对了,”庄陶忽然想起什么,打起了点精神,“你这几天在主宅有没有碰见什么人?” 阮姨进了后厨,能经常在主宅出现,沈宵说不定已经知道他妈妈换职位的事了。 沈宵说:“没有。” 他这几天放了学都会出去打工,回来的时候很晚,主宅已经没什么人了。 庄陶有点按耐不住,想立刻告诉他这个消息,但还是生生忍住了。 “怎么了,”沈宵问,“主宅进了我认识的人么?” 庄陶否认说没有,“对了,明天的校庆你会来看我表演吗?” 礼堂的场地很大,足够让整个a中的学生和老师都一起观看演出,就是不知道他有没有时间…… 庄陶希冀地看着对方,后者摇了摇头,“明天我要去后台管控场地,很忙。” “啊?”庄陶很失望,但也没办法要求对方放下工作去看他:“那好吧。” “不过,”看着他面上显而易见的难过,沈宵语气一转,脸色带了些笑意:“休息的时间还是有的,我可以在幕后看着你。” 庄陶愣住了,眼也不眨地盯着他。 这好像是他第一次看沈宵这样笑,还笑得如此好看。 沈宵拨开庄陶额边的刘海,轻轻勾了勾唇角:“今晚早点休息。” —— 校庆这日,前来参观的家长和和受邀校友的车将a中门前堵了个水泄不通。 云秀之一大早便坐在化妆镜前,庄易在一旁看着妻子认真梳妆的样子觉得稀奇,“老婆,很久没看你这么认真地打扮了。” “那当然,”云秀之正对着镜子戴耳环,“陶陶一大早五点多就被拉去学校准备了,我这个当妈妈的更不能给他丢脸。” 她上下端详庄易,“老公,你领口的那条领带不行,和身上的西装不搭,你去换成我前段时间给你买的那条。” 庄易宠溺地说好。 “对了,尔白和尔星收拾得怎么样了?” 她站起来作势想出门去看,“他们也不能太随便,起码要穿西装……” “你放心吧,”庄易拉住妻子,“你的两个儿子一个比一个帅,什么都不穿,往那一站都招人。” 等收拾好到学校时已经八点,几人从停车场出来,路上遇到志愿者要领他们到礼堂,被庄尔白婉言拒绝了,他笑笑:“a中是我的母校,我们自己去就好。 ” 庄陶提前给家人在第一排留了位置,庄易几人赶到时现场已经布置好了,云秀之四处梭巡着小儿子的身影,庄尔星低头调相机参数,打算等会录下来。 庄易呵呵地笑:“很久没参加过这么热闹的活动了,看着这些年轻人心里还怪高兴的。” 幕后庄陶最后确认了下上场的位置,余光瞥到台下,他高兴地挥手:“爸爸妈妈,大哥三哥!” 云秀之分辨出小儿子的声音,一眼见到了被厚厚的红色幕布挡着的庄陶。 他穿着黑色小西装,脸上带了淡妆,化妆师给他化了淡淡的眼影和眼线,却又不会娘气,显得整个人漂亮又矜贵。 “陶陶,”云秀之难得露出活力的一面,“加油啊,爸爸妈妈还有哥哥们看好你!” 庄陶给她比了个飞吻,然后回到休息室。 陈子安正找他,他快步走上前,脸色有些凝重:“陶子,还是联系不上王赵俞。” 庄陶心里升起不妙的预感,“他答应过今天一定会准时到。” 陈子安不得不做最坏的打算,问:“如果他真的来不了,你一个人能不能完成?” 白夏和闻宇也赶了过来,大致知道了情况,庄陶看着他们,后心出了层薄汗; “这是王赵俞当初定下来的曲目,”庄陶表情严肃,“这个曲子最大的特点就是需要两人极高的配合度,如果其中一人不在,另一人根本没办法独自完成。” 几人的心俱是一沉。 —— 沈宵返回德艺楼取东西,今天校庆,大部分人都在礼堂,整个楼显得更加安静,经过一间教室时,他似乎听到里面传来隐隐的人声,正要离去,就听里面提到“庄陶”两个字。 他脚步微微一顿,停了下来。 视线透过门窗,沈宵认出里面的人是和庄陶一起演奏的学长。 沈宵皱了皱眉,他怎么会在这里?这个时间他不应该在礼堂么? 王赵俞坐在桌子上正在打电话,“小夜,你放心,这首曲子是我特意选的,如果我不参加,凭他一个人根本无法完成这场合奏,到时候就等着出丑吧。” “没关系,我做出这点牺牲算什么?他抢了你的名额,音乐社这个位置本应该是你的,为了你,我心甘情愿。” 第37章 “再说他能把我怎么样,不过一个小城镇来的人而已,那把琴指不定是他用什么手段得来的。” 沈宵脸色愈发沉重,他的目光沉沉落在那人身上,眼中的阴鸷一闪而过。 “估计他这时候正急的不知道怎么办吧哈哈。” 沈宵缓缓松手,手里的器材掉在地上,发出“咣当”的声音,王赵俞吓了一跳,抖声问:“外面是谁?!” 沈宵冷冷看了一眼,头也不回地离开。 休息室,庄陶坐在凳子上强迫自己冷静,“告诉工作人员,钢琴到时候不用搬上去了,没有他我一个人也可以完成,大不了换一首曲子。” “可是——” 陈子安急道:“你之前练的都是同一首,现在这个时候怎么换?如果只是糊弄学生也罢了,今日许多校领导甚至连艺术团的白深学长也来了,他们一定能听出来,以后你还怎么拉小提琴?” “我管不了这么多了!” 休息室的门砰一下被推开,沈宵大步走进来,庄陶愣愣地看着他,蓦然红了眼眶,好似刚才所有的坚强都在看到他时被击碎了。 他拽住沈宵的袖口,嘴唇紧抿着说不出一个字。 沈宵说:“王赵俞喜欢何夜,他是故意不来的,目的就是让你出丑。” 无力感袭来,庄陶呼吸急促:“沈宵,我该怎么办?” 沈宵捉住他的手,指心那里还有未愈合的伤口,是最近高强度的练习造成的,他擦掉庄陶的眼泪,说:“别哭了,我帮你。” 第20章 圆满 沈宵突然出现,当着他们的面擦掉庄陶眼泪,说要帮助庄陶完成校庆表演。 这三件事中的每一件都是如此的不可思议,陈子安有点懵,“等会,请问你们之间的交流能带我一个吗?” 沈宵的目光移到他身上,“告诉工作人员,钢琴不用撤了,我代替王赵俞和庄陶一起演奏。” 别说陈子安,庄陶也没反应过来,“你还会弹钢琴吗?” “嗯,”沈宵淡淡道,“不算很精通,但应该比王赵俞好一点。” “你确定?”闻宇犹疑道:“王赵俞也算音乐社的老人了,他人品什么的先不说,技术含量还是很高的。” 庄陶脑子有些乱,“可你都不知道我演奏的曲目,怎么弹?” “我怎么不知道,”沈宵轻笑一声,“那首《虚拟合奏曲》,你在家里的琴房弹过不下数百遍了。” 庄陶眨了眨眼,“……哦。” ??? 这下连白夏的眼神都开始震惊,“家里?” 信息量大的他们仨脸脸懵逼。 上一组的表演已经结束了,震耳欲聋的掌声穿过门缝,陈子安无暇顾及其他的,最后确认道:“你到底行不行?别逞强。” 沈宵的目光落在庄陶身上,“要不要一起表演,你说了算。” 庄陶没有丝毫犹豫,“我相信你。” …… 已经来不及单独准备一套演出服了,沈宵无所谓,只说穿着校服上台就好。 幕布阻挡了他们和台下的观众,他坐在琴凳上,双手轻轻触摸琴键,内心流转。这是第一次在除了餐厅以外的地方当着众人的面演奏。 他早已学会独来独往,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外人对他的偏见注定他无法像其他人一样融入,永远都生活在黑暗中。 这回也一样。 工作人员问:“你们还有什么需要的吗?” 沈宵说:“麻烦到时候帮我把钢琴这边的灯关掉。” 工作人员有些讶异,还没等开口,庄陶抢先问道:“为什么?” 沈宵淡淡道:“你才是这场演出的主角,有你头顶的灯光就足够了。” “不够,”庄陶拒绝得彻底,又透着一丝不理解的委屈,“既然上了台,我们两个人就是联系在一起的,留我一个算什么?” 好像把沈宵当成自己的工具一样,他不喜欢这样。 “庄陶,你是不是傻,”沈宵垂眸看着他,“有我在,你的表演就不会圆满。” 庄陶说:“可如果不是你,这场表演才会真的不圆满。” —— 幕布缓缓上升,一道圆形灯光打在舞台中间,庄陶的脸庞在柔光照映下泛着珠宝的光泽,鸦羽睫毛在眼下打出致密的阴影,轻而易举地吸引台下所有观众的视线。 他将琴支撑在肩膀上,缓缓睁开眼,眼珠流向舞台的另一端。 顺着他的视线,另一道灯光忽的亮起,一个男生双手轻放在琴键上,角度下只露出半个侧脸,高挺的鼻梁,子夜寒星般的黑眸哪怕是在施坦威钢琴前也夺人心魄。 这是第一个未等演奏,只是刚露面就勾起了所有观众好奇心的节目。 台上两人的视线相对,虽然之前从未有过练习,但在眼神交汇的刹那,庄陶清晰感受到了他们之间的融洽,琴弓拨动琴弦,几乎同一时刻,沈宵的手指在琴键上按下。 悠扬的小提琴声同和缓有力的钢琴声配合的天衣无缝,缓缓流淌在礼堂中,醉人心弦,台下的白深一手撑着下巴,眼尾露出一丝笑意。 身旁的好友当年和他一同创办音乐社,这次也在被邀请之列,他转头对白深道:“这两位学弟很不错,是吧?” …… 高潮褪去,琴声渐渐变得和缓,庄陶轻轻抬眼,台下云秀之牵着庄易的手,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庄尔白的表情自豪又骄傲,一旁的庄尔星举着相机,几乎就没放下过手。 第38章 一曲奏毕,片刻后台下传来雷鸣般的掌声,庄陶放下琴对众人轻轻鞠了一躬,而这时,沈宵也从钢琴前缓缓起身,瞬时引得一片波澜; “……沈宵?”云秀之有些惊讶,“怎么是这孩子,陶陶明明说是一位学长。” 庄尔白说:“许是临时有变化,陶陶和沈宵的关系最近越来越亲近了。” “是啊,”庄易若有所思,“这孩子的确优秀,我们之前因为那件事对他……现在的确应该放下偏见了。” 庄尔星沉默不语,黑眸一动不动盯着台上。 庄陶看向沈宵时柔软信任的眼神骗不了他。 沈宵的城府极深,控制庄陶对他产生好感并不难。 只需要一个小小的关怀,一次危难时的帮助,在庄陶对他满怀信任时再重重一击……摧毁庄尔星的弟弟,远比直接报复他本人来的更为简单。 “我没看错吧,台上的人是……沈宵?!” “他怎么会上台演出?他根本不是音乐社的人啊。” “不过有一说一他真的好帅啊,以前从来没认真观察过他,而且弹钢琴真的好好听。” “他的那件事你们忘了,大家都传他杀过人耶。” 台下愈发骚动起来,庄陶担忧地看向沈宵,后者神色淡淡,似乎早已预料到发生的这一切。 “没关系,”手心忽然传来柔软的触感,是庄陶握住了他的手,“慢慢来,大家会解除对你的偏见的。” 沈宵轻笑一声:“不会有用的。” 一个高一的学妹在台下犹豫半晌,终于鼓起勇气走上台,她把怀里的一束花交给庄陶:“学长,你拉小提琴的样子好帅。” 庄陶下意识接过捧花,“谢谢。” 女生顿了顿,眼神看向一旁的沈宵,“这位弹钢琴的学长……你也很帅。”她忽地红了脸庞,转身小跑着下了台。 沈宵少见的愣住,“你看,我就说吧,”庄陶把捧花递给他,笑得狡黠,“一定会慢慢好的。” 表演结束完就可以先回去了,庄陶去后台跟家人打个招呼,正要一起离开时,庄尔白说:“陶陶,你问问沈宵要不要跟我们一起走?” 庄陶没想到大哥会主动问,语气有些惊喜,但遗憾道:“沈宵今天晚上要打工,回不去的。” 庄尔白说:“那不巧了。” “爸妈,哥哥,你们先走吧,”庄陶说,“我逛一逛再回去。” 庄易以为他还有什么活动,说:“好,那你注意安全。” 沈宵回到后台,见到庄陶时脚步一顿,“你还没回去?” 庄陶笑笑,“我刷琴的松香用完了,正要出去买。” 沈宵看着他,“然后呢?” “然后,”庄陶一顿,“有个人晚上打工的时间还没到,不知道有没有时间陪我一起逛逛?” 学校门前,沈宵靠在一旁的立柱上,淡淡地说:“不是说要逛,怎么还不走?” 庄陶从来华都以后根本没去过什么地方,不知道附近哪里有卖松香的,他紧皱着眉头,低头在手机地图上搜索:“你等我一会。” “已经过去十分钟了,”沈宵说,“再等估计人家就要下班了。” “不会的不会的,”庄陶声音很低,听起来没什么可信度,“我马上就找到了。” 沈宵叹了口气,“跟我走吧。” 庄陶刷的抬头,“你知道哪里有卖松香的地方?” …… 泠曲街虽然与a中只隔着两条街道,但并不广为人知,这里市井气息浓厚,路旁的吆喝声不绝于耳,珠宝店,玩具批发城,母婴店,种类繁多应有尽有。 庄陶很少来这样的地方,感觉有些稀奇,“你是怎么发现这里的?” 沈宵走在前面,“七岁之前我都生活在这。” “住在这里?”庄陶有些疑惑,“可是这附近似乎没有住宅。” “不需要住宅,随便一个地方,我母亲曾在这里支了摊子,早上卖早饭,白天卖菜,几乎全天待在这,随便在地上铺两张被子,我就可以睡一整晚。” “……” 庄陶跟上他,眼里没有丝毫异样的神色,“那你对这里一定很熟悉,怪不得知道哪里有卖松香的。” 两人都穿着干净的校服,在小街上异常惹眼,来往的路人商贩频频看向他们。 路边一个捧着酒瓶的男人浑浑噩噩地躺着,余光瞥到一个人,他不确定地揉了揉眼,眼见两人越走越远,他扔下酒瓶起身,扶着墙壁跟了上去。 “乐器行几个字看起来有些年头了,估计是家老店。”庄陶看向牌匾,转头冲他笑笑:“我们快进去吧。” 屋里静悄悄的连个人都没有,庄陶喊了声:“有人吗?” 沈宵说:“老板不在的话就是出去了,不用喊他,你选好想要的,自己付钱就可以。” 庄陶尴尬地笑笑,“可是我不怎么会选松香,以前买的时候都是咨询老板的。” 看着货架上琳琅满目的不同牌子的松香,庄头挑得几乎花了眼,“你觉得哪个好?” 沈宵扫了一眼,抬手从货架上拿下一块,“这块粉粒细腻,经过提炼,乳白色的在冬春季也不会太粘稠。” “你还懂这个,”说罢庄陶吐了吐舌头,“也对,你连弹钢琴都会,了解这个也没什么可惊讶的。” 第39章 那截粉嫩的舌尖只吐出短短一秒便缩了回去,沈宵在一旁盯了几秒,反应过来时蓦然收回视线。 庄陶按照货架上的金额付了款,“那就买这个吧,我再看看别的。” “嗯。” 沈宵推开门透气,门口的铃铛作响,叮咚声吸引了台阶下狐疑着踌躇不前的男人。 吴凯不确定那个背影是不是自己看错了,刚要返回,却正好与沈宵打了个照面。 他直愣愣地看着对方,随及缓缓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真的是你啊,儿子。” 第21章 报复 僵硬感褫夺全身,肩颈后背的陈年旧伤似乎在同一时间烧灼起来,经年的疼痛一如往昔,在被假象迷惑后以更剧烈的方式点燃。 沈宵下意识回头,庄陶站在货架前,左摸摸右看看,纠结着选哪个琴托,丝毫没注意到这边的情况。 吴凯摸摸下巴,青色胡茬粗粝扎手,“怪不得最近的钱打的这么及时,原来是找到靠山了。” 他的目光绕过沈宵,看向他身后的店面,“和你一起来的那位小朋友,也穿着校服,是你的同学?关系很好啊。” 沈宵一步步走下台阶,面色冷的仿佛能结冰,“所以呢?” 吴凯笑笑:“能和你走到一起的人可不多,那他知道你小时候的那件事情吗?” 沈宵走到他面前,黑眸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你说的是哪件事?” 两年没见,吴凯发现对方的个头早已超过了自己,面对面时他居然要微微仰头才能看到沈宵的脸。 这股压迫感似乎比两年前见到他时更重了。 他冷笑一声,扒开自己身上的外套,肥大的肚子上有一道长长的刀疤,经年累月,那道疤早已虬结成团,长相渗人。 “你说呢?”吴凯阴测测地笑,“你不会忘了吧?” “我没忘,”沈宵轻声说,“现在看来是你忘了。” “我是你老子,你永远也别想摆脱我!”吴凯的表情在瞬间变得凶狠,随及又变得得意,“你怕他看见我,说明他不知道这件事。” “知道又如何?”沈宵语气嘲讽,“你以为自己掌握了什么不得了的把柄?” “他不是什么同学,而是庄家的那个小儿子对吧?” 沈宵心里一沉。 “我前段时间去庄家找阮海棠,那个姓连的管家把我拦住了,”吴凯冷哼一声,“隔着大门,我远远瞧见了他,被庄家的人围着,是外边传的丢了多年的小少爷,对吧?” 沈宵一字一句:“看来你还不傻。” “我警告你别耍花样,”吴凯冷笑一声,“该打的钱每个月按时打过来,不要以为攀上了庄家少爷就能摆脱我,你以为他喜欢你?” 吴凯嗤笑一声,“不过是一条虫子罢了,看你可怜就施舍你一点,别一股脑栽进去还以为自己攀上了什么高枝,说不定在人家心里,你连条狗都不如!” “说完了?”沈宵缓缓笑了下,眼底的冰冷不知何时漫上一丝血色,眼中的凶狠让吴凯几乎下意识后退一步。 “我看你是真的忘了,”沈宵缓缓上前,一只手拽住他的衣领,压迫而来的窒息感让吴凯下意识挣扎起来; “忘了濒死是什么滋味的话,我不介意再让你回想起来。”沈宵一字一句道:“滚。” 吴凯脸上的肥肉颤了颤,意识到自己居然对沈宵产生了恐惧,他咬紧牙关,“想搞庄家的小儿子,看你能不能过他三个哥哥那一关。” …… 许是来买的客人不多,琴托的价格标签没有打上,庄陶寻了很久才找到,他付完款匆匆走出来,“沈宵,我们走——” 话音未落,庄陶的脚步顿在原地,他四处看了看,困惑道:“人呢?” 手机收到条新消息,他打开一看,是沈宵发来的:有事先走,连昆应该在街口等你,跟他回去。 “什么啊,”庄陶不可思议,“有什么事必须得立刻就走,进屋告诉我一声的时间都没有啊。” 他心不在焉地把手机揣回兜里,一个人顺着原路返回,连头顶的那根毛都跟着蔫蔫地倒下来。 到家的时候已经晚了,庄陶转过廊角,庄尔星正抱肩站在他卧室门口,闭眼不知等了多久。 “三哥?”庄陶疑惑地开口,“找我有事吗?” 庄尔星睁开眼,“陶陶回来了?” 他的目光落在庄陶身后,“晚上和同学一起出去玩了吗?” 庄陶犹豫了下,说:“嗯,和同学在附近逛了逛。” 庄尔星不喜欢沈宵,也一向不同意庄陶与他太过接近,怕给沈宵带来麻烦还是不说的好。 “这样啊,”庄尔星笑笑,“今天看你和沈宵上台演奏,还以为你们会在一起。” “同我合作的那位学长放我鸽子,”庄陶说,“要不是沈宵会弹钢琴,我今天肯定要搞砸的。” “原来是这样,”庄尔星敛起眉目,“这么说,我们要感谢人家才是。” “对了,”他话音一转,“三哥发现你最近和他走得很近。” “他是我同学,”庄陶回答得小心,“见面的次数比较多。” “也是,”庄尔星点点头,忽然走近一步,“那陶陶,你对他有其他的感觉么……超过朋友以外的。” 庄陶疑惑问:“其他什么感觉?” 第40章 “比方说,”庄尔星眼尾勾了勾,“你喜欢他吗?” ?! “宵宵!” 沈宵从庄家侧门进来,听见声音回过头,阮海棠穿着白色整洁的工作服站在远处,正一脸惊喜地叫住他。 “妈,”沈宵有些诧异,他快步走上前,“这个时间你不是应该下班了么?” 他眼神一凛,“他们又强迫你加班了?” “没有,”阮海棠笑笑,“是我这几天比较忙,要处理的事情太多了,云夫人让我慢慢安排,但我想着早点干完也早轻松嘛。” 沈宵觉得阮海棠似乎和以前有哪里不一样,他没多说什么,“那你也注意休息,吴凯最近有没有来找过你?” “没有,”听到这个名字,阮海棠拧起眉,“我很久没收到过他的消息了,你怎么忽然提起他了?” 沈宵说:“没事,只是问问。” “儿子,我们不说他,”阮海棠冲他笑笑,“你没发现我身上穿的工作服不一样了吗?” “发现了,”沈宵说,“没之前那个保暖。” “……” 阮海棠弯起一根手指敲了敲他的头,“我换工作啦,现在是厨师长。” 沈宵微微讶异:“真的?” 阮海棠笑笑,“你也觉得不可思议对不对?我现在在厨房,不需要干体力活了。” “那就好,”沈宵微微勾起唇角,“以后也不用那么辛苦了。” “说起来这些还要感谢小少爷,”阮海棠说,“多亏他云夫人才给我换了这份工作。” 沈宵一滞,缓缓问道:“这件事和他也有关?” “当然了,”她笑笑,“你和小少爷关系很好吧,他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帮我的,对我们母子俩可真好。” “……是啊,”沈宵说,“他对我们母子可真好。” 【不过是一条虫子罢了,看你可怜就施舍你一点】 【在人家心里,你连条狗都不如。】 阮海棠露出疑惑,“儿子,你怎么了?” “……”沈宵缓缓开口,“没事,妈,我先回去了。” 主宅静悄悄的,他身上的伤好了,但没一个人赶他走,似乎多个人住在这是件不值得一提的小事,没必要花费精力处理。 一步步踩上楼梯,厚实的地毯很吸音,沈宵垂眸看着脚下,忽然耳朵一动; 走廊传来庄陶和庄尔星的声音,庄尔星问:“你喜欢他吗?” 大脑空白一瞬,沈宵的拳头紧紧攥起,他没意识到自己真的在期待这个问题的答案,几秒后,庄陶困惑不解的声音响起:“怎么可能,哥,你在说什么?” 那一瞬间,难以言喻的感觉笼罩了他,仿佛有一只手曾把他温柔抚平,却又在他放松下来时紧紧攥住他的心脏,毫不留情地捏碎踩到脚底。 沈宵自嘲地轻笑一声,不再关心他们接下来的对话,转身回了房间。 卧室门口,庄陶的脸几乎红成了熟透的柿子,“哥,你怎么会问这个问题?好奇怪啊……” 尽管现在同性恋是很正常合法的,但他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和这方面扯上关系。 虽然沈宵表面冰冷,但对他总会心软,拒人于千里之外,也从不伤害任何人,还很孝顺…… 庄陶晃晃头,“哥——” “好好好,我不问了,”庄尔星见他这样不由失笑,“你早点休息吧。” 等庄尔星走后足足十分钟,庄陶脸上的热度才降下来,他用手给自己扇风,去一楼给倒了杯凉水。 捧着杯子,庄陶想起来,“沈宵今天走的那么急,估计是有要事,也不知道回来没有。” 他晃悠过去,门恰好虚掩着,透过门缝,沈宵似乎刚洗了澡,从浴室里出来,腰间只挂了条浴巾。 庄陶正要打趣,目光却忽然注意到他身上的伤疤,在阁楼时就已经见过一次,现在再看仍旧触目惊心。 沈宵回过头,见是他并没什么意外,庄陶推门起来,“你今天走的那么匆忙,事情解决了吗?” 他没问是什么事情。 沈宵淡淡道:“找我有事?” 庄陶犹豫一下,“刚才在门外不小心看到了你身上的伤,那个时候一定很疼吧。” “你是在关心我?” 庄陶一愣,感觉他今晚的语气怪怪的,“是呀。” 沈宵站起身,垂眸看着他,“这些伤是在我小的时候,我名义上的继父吴凯用棍子,刀柄,燃烧的火柴弄的。” 这是庄陶第一次听沈宵说这些,他问:“吴凯为什么要这么对你?” “我也不明白,”沈宵说,“我母亲辛苦工作赚取薪水,可他只知道喝酒,不高兴时就随意打骂,小时候的我以为只要听话就可以不挨打,但后来发现我错了——无论我怎么做,都改变不了他是个人渣的事实。” “你听过学校的传言吗?” 庄陶愣愣地看着他:“什么传言?” “十岁那年他喝多了,拿起棍子打我母亲,把她打得几乎昏厥过去,我覆身保护,棍棒毫不留情地打在我身上,”沈宵露出一个残忍的笑容,“混乱下我摸过一旁的菜刀,血迹染了他大半个身子。” 庄陶下意识攥紧他的袖子,不明白沈宵为什么要跟自己说这些。 “可惜他没死成,活下来了。因为这件事,我母亲终于狠下心和他离婚,吴凯同意了,前提是每个月支付一万块的生活费……所以你的家人才会对我如此防备,因为在他们眼里,我就是个危险的人。” 第41章 庄陶摇头,“不,不是这样的。” “你的哥哥们不止一次告诉你远离我,对不对?尤其是庄尔星,他有多讨厌我,你一清二楚。” “那你知道我有多恨他吗?”沈宵一步步逼近,庄陶下意识后退,后背碰到墙壁,他颤声说:“你恨我三哥?” “没错,”沈宵冷笑一声,“我要报复他。” 庄陶怯怯地问:“怎么报复?” “你说呢?”沈宵附在他耳旁,低声说:“当然是弄了他最心爱的弟弟。” 庄陶的小脸刷地变得惨白。 第22章 入v 身下的人在发抖,但沈宵没有丝毫怜惜,低沉的声音在庄陶耳边响起:“你哥哥有权有势,我怎么会是他的对手?” “所以只好在你身上用手段,”他低笑一声,温热气体呼在那截细嫩的脖颈上,“如果庄尔星知道他的好弟弟被我上了,你猜他会是什么反应?” 庄陶脸色煞白,不明白白天还在安慰他,帮他完成表演的人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沈宵的每一个字都让他感到疑惑害怕。 不放弃最后一丝希望般,他颤抖着抬起眼珠,后者眼神冰冷,仿佛之前所有的温柔都是假象。 一滴眼泪从眼尾流下,滑过脸蛋凝聚在下巴,沈宵用食指接过那滴泪,放到唇边轻舔了下,露出一个对庄陶来说几乎是残忍的笑容,“咸的。” 下一刻,那只大手覆上他的脸蛋,抚摸着手下的皮肤问:“那人呢,人是什么味道的?” 庄陶像是吓傻了,靠在墙上,半晌抖着声说:“不要……” 沈宵还想再说些什么,可看着对方可怜兮兮的模样,他在心里轻叹口气,缓缓起身和他拉开了距离; “……这回知道我是什么人了,现在离开这里,趁我还没后悔。” 愣了几秒,庄陶推开他转身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一口气回到房间,他的身子还在隐隐发颤。 庄陶把自己扑到床上,身子一抽一抽的,水汽缓缓从枕巾肆漫开来,过了不知多久才抽噎着睡了过去。 第二天起来,他才发觉自己昨晚忘了关窗户,吹了一晚冷风,头痛,鼻子也堵住了,他没吃药,扒拉两口早饭就走了。 到了学校,任嘉告诉他有学长让他下课去音乐室一趟,庄陶点点头说知道了。 “你昨天完成的那么完美,音乐社肯定是要夸奖你呢,”任嘉说,“下午还有家长会,庄陶,你家长可真有面儿。” 庄陶笑笑,“你不也一样,昨天的跆拳道表演把我都惊到了。” 任嘉摆手,“跆拳道就是用来恐吓敌人的,其实我这样水平的根本没啥大用,绣花拳头,你知道吧?” 听出庄陶的鼻音,任嘉问:“你是不是昨晚玩的太疯,感冒了?” “受了点凉,一会就能好了,”庄陶说,“任嘉,我去音乐社,老师要是问起记得帮我请假。” “好,”看着庄陶离开的背影,任嘉奇怪地说:“怎么感觉他兴致不高的样子?” 陈子安正头疼今年这几个组的经费怎么分。看见庄陶进来了,他放下电脑,三步并两步走到面前,紧紧握住他两只手,言辞极尽恳切:“陶子,救星,你现在就是整个音乐社的希望之星。” 庄陶被他的样子逗笑,“学长,你别闹我了。” 看小学弟立了功还这样不骄不躁的,陈子安越看越满意,他凑近一步,“昨天你走的早,不知道白深学长后来还来咱们这里问起你了。” 庄陶微微睁大眼,“问起我了吗?” “是啊,”陈子安点头,“学长回母校的次数不多,但每次回来都要来这里看的,他扫了一圈没看到你的身影,就问我来着,说你拉琴有天赋,要我督促你好好练。” 庄陶曾在网上搜索过有关白深的资料和拉小提琴的表演视频,不得不说,他的确是一位非常优秀的小提琴家,能被这样的人认可是每一个小提琴人都会骄傲的事情。 “对了,跟你说件有趣的,”陈子安忽然吊儿郎当地笑起来,“那个何夜,我想起他是谁了,面试那天没争过你,昨天学长从出来他就一直跟着,想尽办法搭话,没想到学长理都没理他,看学长主动提起你,他那脸色难看的。” 庄陶扯了扯嘴角,笑不出来。如果王赵俞真的是因为喜欢何夜才不来,或是这件事本就是何夜要求他做的,那他不认为何夜是一个值得尊敬的竞争对手。 要不是……想到那个人,庄陶垂下眼。 “陈子安,你别贫嘴了,”白夏明朗的声音响起,她从会议室走出来,身旁和她一同出来的是一个瘦高的男人。 庄陶看见他的第一眼,就觉得他是白夏口中不好相处的小提琴组组长。 果然,等两人走到他们面前,白夏对庄陶笑笑,介绍道:“陶子,这是咱们音乐社的社长,兼任小提琴组长乔续,社长刚从奥地利回来,带着你另外两名师姐拿了国赛金奖。” 庄陶说:“乔社长,你好,我是新来的小提琴组庄陶。” 乔续淡淡地点了下头当做回应,说:“以后叫我名字,不用加后缀。” 他看向白夏,“王赵俞呢?让他过来。” 白夏点点头,转身回了会议室,过了几秒,王赵俞跟在她身后,低着头走出来。 他径直走到庄陶面前,“学弟,是我对不起你,我鬼迷心窍,没参加昨天的演出,你原谅我吧。” 第42章 庄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陈子安在一旁劈头盖脸道:“你犯了这么大的事,一句话就想要原谅?美的你!” 王赵俞刷地抬头,“那你们还想我怎么样?反正演出还是好好的结束了不是吗?又没搞砸。” 庄陶看着他,说:“身为音乐社的一份子,你为一己私情险些害了全社的荣誉,违背同学间的基本信任,就连现在的道歉都没有诚意,我没办法原谅你。” 王赵俞嘴角动了动,哼了声,“随便你怎么想吧,反正你也不能把我怎么样。” “他不能,那我呢?”乔续缓缓开口,“从今天开始,你不再是音乐社的一份子,我对你的评价也会如实出现在你的学生档案上,希望你好自为之。” “你,”王赵俞脸色有些难看,“乔续,你不能这么对我,我在这里待了两年多——” “我可以,”乔续道,“还有那个何夜,你告诉他,只要我在,他永远别想进音乐社。” 等人怒气冲冲地走了,乔续转向庄陶,终于露出了一点笑意,“欢迎你进入音乐社,庄陶。” 几人简单聊了下入社后的事项,正要离开,钢琴组组长突然冲了出来: “哎,等等!” 庄陶回头,见人是冲着自己来的,便停下脚步问:“学长有事吗?” “那个,我就是想托你问问,”邵景摸摸后脑勺,“昨天和你一起表演的,弹钢琴的那位,他有没有进入音乐社的意向啊?” 庄陶一愣,“……我也不太清楚。” “好学弟,你帮我问问,”邵景虽然是组长,但为人含蓄,不太习惯求人,“他要是有意向的话,钢琴组随时欢迎他。” 庄陶没办法拒绝,“那好吧。” “哟,”陈子安晃悠过来,“景子,招人呢?你们钢琴组也不缺人啊。” 邵景说:“你懂什么,我这是广纳人才。” “……” 班上一个同学忽然进来敲了敲门,说:“咳,那个,沈宵。” 沈宵抬起头,“有事?” 男生说:“外面有人找你。” 他来到走廊,是昨晚给他们送花的那个学妹。 学妹看见他笑了笑,走上前说:“沈学长,昨天你弹钢琴真的很好听,有时间可以教教我吗?” 她从身后拿出一盒巧克力,“希望你能喜欢。” 沈宵说:“谢谢,但我没有时间,也不喜欢吃巧克力。” “那好吧,”女生有些失望,缓缓收回手。 沈宵正要走,就见女生拿出手机,“昨晚我拍了好多你和另一位学长的照片呢,你看看。” 她打开相册,果然拍了很多张。庄陶和沈宵站在舞台两侧,一人坐在钢琴旁,一人拉着小提琴,在灯光下共同合奏,其中有一张两人的视线遥遥相对,不用放大沈宵都能看清庄陶眼中的笑意。 “怎么样?拍的很好吧。”女生看他看得认真,忍不住说道:“你们两个一定是很好的朋友。如果想要照片的话,就加我微信吧~” “……”沈宵说:“好。” 他拿出手机点开二维码,女生立刻扫了上去,叮的一声,庄陶从楼梯上来,正好看见了这一幕。 “……” 沈宵拿着手机的手紧了紧,那一瞬间,他莫名有种想要解释的冲动,“我——” 可下一秒,庄陶收回视线,转身进了教室。 “好了,”女生发送申请,“学长同意一下,到时我就把照片发给你,我走啦。” 庄陶回到座位上,任嘉说:“陶子,你猜我刚才看到什么了?走廊上有学妹给沈宵送巧克力!” 真是不想听什么来什么,庄陶想到那一幕莫名感觉心里有些堵。 昨天晚上还把他摁在墙上连欺负带恐吓,今天就加了其他女孩子的微信,真坏。 “哦,”庄陶感觉自己的声音冷冰冰的,“不是很正常,好多男生都收过女孩子送的礼物,没什么大不了的。” 任嘉想了想,说:“我就没收到过,你也没有。” 没等庄陶开口,他安慰自己:“可能是因为我们两个都太可爱了吧,不像男子汉。” 庄陶反问他:“沈宵就像男子汉了吗?” “像吧,”任嘉说,“他长得那么高,虽然不是很壮,但看着也是精瘦型的,关键他昨天还上台弹了钢琴。唉,会弹钢琴的男生多加分,这才第二天就有女生送礼了。” 沈宵坐在后面,看着两人的脑袋凑在一起,叽叽喳喳地聊天,他垂下眼眸,自嘲地笑了一声。 你成功把人赶跑了,就算加别的女生微信又怎样?他根本不在乎了。 —— 下午是a中一学期一次的家长会,家长陆陆续续到了教室,学生们则被赶到外面等着。 看见云秀之和阮海棠相伴走过来,庄陶开心地迎上去:“妈妈,阮姨。” 云秀之穿了身漂亮的旗袍,外面加了一条粉色披肩,在一众家长中气质最为出尘,也最显年轻。她笑笑,“知道沈宵和你在一个班,我就拉着海棠一起参加你们的家长会了。” 这是阮海棠第一次参加沈宵的家长会,前两年都因为厨师长不给假所以来不成。以往的每次家长会只有沈宵没有监护人,这次他的妈妈第一次出现在学校,同学们都向她投去好奇的眼神。 第43章 阮海棠衣着干净整洁,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看起来大方又有气质,虽不及一旁的云秀之耀眼,但举手投足间的大方还是吸引了不少同学的好感。 “不是说沈宵家庭破裂吗?这看着也不像啊,他妈妈看起来好有涵养的样子。” “就是,而且还是和庄陶妈妈一起来的,一看就不是传言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家庭。” “真是的,看来这传言真不可信,人家明明很正常,又会弹钢琴,长得还帅。” 顾艾看着云秀之,疑惑道:“陶子,我怎么感觉好像在哪见过你妈妈?” 庄陶正撑着下巴,看里面的家长听老师讲话,闻言说:“我妈妈也来给我大哥二哥开过家长会,你在初中部的时候可能见过。” “哦,”顾艾点点头,“也有可能。” 家长会宣布了开学考的成绩,庄陶年级第九,云秀之再看到还是很高兴,甚至还拍下了成绩单打算好好保存着。 沈宵考了班级三十七,年级第五十名,恰好是奖学金获得者的最后一名。 阮海棠很开心,“儿子,你成绩真稳定,每次都是第五十名,怎么会这么巧呢?” 沈宵勾了勾唇角,“是挺巧的。” “宝贝,”云秀之出来后对庄陶道,“你爸爸也来了,不过他先去了——” “陶子!”有人在走廊那头叫他,“校长叫年级前十的学生去办公室,就差你了!” 云秀之见状:“乖宝,那你先去吧,妈妈开完家长会就回去了。” 庄陶感觉自己身上没力气,不怎么想动,但总共就十个人,不去不太好,他只好说:“嗯,妈妈我先走了。” 沈氏集团 沈梁宪坐在宽大的老板椅里,手里把玩着一只万宝龙钢笔,漫不经心地说:“确定消息是真的?” 身后的下属恭敬道:“经过多方的打听,基本可以确认沈策的确患了绝症,并且以现在的医疗条件是无法治愈的。” 沈梁宪轻笑一声,“他还能活多长时间?” “不一定,”下属说:“短则几个月,长则几年。” “那还够久的,”沈梁宪把钢笔随手丢在桌上,“便宜这老不死的了,掌握沈氏这么多年,没想到最后会栽在自己身上吧?” 沈策的儿子沈哲在前段时间被他派人弄折了两条腿,一辈子都要在轮椅上度过,现在整个人颓废至极,根本担当不起沈氏的重任。 “看来,沈氏集团是注定要改朝换代了。” 下属提醒道:“您别忘了,沈策可还有另外一个儿子。” 沈梁宪轻笑一声,“你是说夜总会那个女人给他生的私生子?出生没多久就被扔了,能活到现在算他命大。沈策难不成还想把他找回来?” 下属说:“沈策已经派人找,并且找到了。” “哦?”沈梁宪眼中闪过一丝嘲讽,“看来这老头儿是真糊涂了,难道还妄想把沈家也交给一个从来没养过的私生子不成?” “私生子名叫沈宵,被一个佣人收养,现在正在读高三,平常会打工补贴家用,”下属拿出调查的档案说:“虽然很不可思议,不过沈策的确在接触他了,我们需不需要提前做好打算?” 沈梁宪缓缓站起身,走到大落地窗前,从这里能俯瞰到整个华都的风貌。 他的手指点在其中一栋建筑上:“一个私生子么,不值得提高警惕。不过,既然是我的表弟,那会会还是应该的。” —— 每年的高三前十名都会参加校长的约谈,这是a中一贯传统,在成绩优秀的基础上,校长会与这些学生通过约谈方式给予他们在合适方面更宽广的平台。 也就是好学生的优待。 “佛校长在和一位好友聊天,”校长的秘书孙易说道,“几位小朋友在这间休息室稍等一下。” “好的,孙伯伯,”何夜露出一个和顺的表情,“我们不会打扰佛校长的。” 孙易满意地笑笑,顺手给他们关上了房门。 何夜背对着其他九人,转过身的几秒竟就换了副面孔,“庄陶,没想到你也在前十之列。” 庄陶坐在椅子上,感觉头似乎比早上起来时更痛了,他不想说话,干脆无视掉那人。 “可惜,只是个第九,”何夜昂着下巴,“反正下次也进不来前十的,非得凑这个热闹干嘛?” 顾艾也在这,她看不惯这人,反问道:“你也不过是第六而已,比陶子就优秀很多吗?有这时间不如提升自己。” 她转向庄陶,“你刚转学就参加考试,许多课程都没跟上,这个成绩非常棒了,下次一定会进步的。” “就是,”另一个同学道,“不跟他一般见识。” 何夜轻哼一声,“每年的校长约谈是希望在学生的各家庭背景上给予一定优待,你甚至都不是华都人,更没什么背景,就算考年级第一又怎样?” 庄陶用一只手撑着下巴,垂着头没理他。 何夜说得起劲,“佛校长的贴身秘书孙易是我的叔叔,他在校长面前的话语权非常大,有了家世背景和校长的引荐,才有资格走上更高的平台。” 他自己讲解了一通,发现没人理他,“喂,庄陶,你听到我说得了没?” 安静半晌,有人小声发出一声爆笑。 庄陶趴在桌上,早就睡着了。 第44章 过了会孙易敲门进来,“各位小朋友,请随我进校长办公室吧。” 顾艾叫起庄陶,后者迷瞪地睁眼,跟在人群最后进了办公室。 佛校长喝完最后一杯茶,感慨道:“可不像我们小时候了,天天都能见面,现在大家各奔东西,多久都聚不了一次。” “是啊,”庄易放下茶杯,“这次要不是我小儿子,我也不知多久能过来看看你。” “那孩子我和一班老师们了解过,”佛校长说,“老师们对他的评价都非常好,佛言对陶陶也是赞不绝口,你真是幸运,三个儿子个顶个的优秀。” 庄易笑笑,没有过多谦虚,他的孩子的确值得他骄傲。 孙易领着他们进来,“佛校长,孩子们到了。” “我不打扰你们了,”庄易站起身,“去一班看看我儿子去。” 何夜站在最前头听见他们的对话,这个人看起来是佛校长的朋友,他的儿子在一班? 没进年级前十,看来学习不怎么样。 站在最后面的庄陶隐隐约约听到这个声音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他探头一看,“爸?” 庄易看见小儿子一愣,“陶陶?” 庄陶走上前,“怪不得妈妈说你也来了,原来在这。” “我刚才和你佛叔叔聊了会,”庄易笑笑,“正好我要去接你妈妈,你们忙吧。” 等庄易离开,旁边几个学生忍不住观察何夜的脸色,后者脸色难看,没想到自己引以为傲的校长秘书的关系在庄陶面前根本不值得一提。 顾艾小声对庄陶道:“我想起在哪见过你妈妈了。” 是一次慈善晚会上啊。 等听完约谈会已是两个小时后,庄陶走了两步实在没力气,还浑身冒虚汗,他让顾艾她们先走,自己慢慢回去。 经过林园路时他在长椅上坐了好一会,感觉好一些了才起身,恰好看到了在校园里闲逛的阮海棠。 “阮阿姨,”庄陶上前打招呼。 阮海棠看是他很惊喜,“小少爷,太巧了。” “阿姨,要不您叫我陶陶吧,”庄陶说,在校园里叫小少爷感觉太别扭了。 阮海棠笑笑,“好,幸好遇到你,我迷路了,找了好久都出不去。” “a中是很大,”庄陶对此深以为然,“我刚来的时候也总找不着哪是哪。” 阮海棠从包里拿出一袋点心,“你饿不饿?正好我带了一些点心,本来想给宵宵的,但他没要。” 庄陶接过糕点,“……唔,谢谢阮姨。” “要说谢也是我该谢你才是,”阮海棠说,“我知道你是看在宵宵的面子上才帮我的,他有你这么好的朋友很幸运。” 庄陶嚼着点心的腮帮子一顿,含糊说道:“没有,跟他没关系。” 也许他最初关注阮海棠的确是因为沈宵,但在相处中他愈发对这个坚强善良的阿姨有了好感,何况那个厨师长做了那么多错事,本该受惩罚。 阮海棠敏锐察觉到他的不对劲,轻声问:“你们吵架了?” 庄陶咽下点心,“也不算吧,就是……他也许根本没把我当朋友。” “……” 听出庄陶语气中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阮海棠摸了摸他的头发,“你们大了,有自己的想法,阿姨不便插手,但希望你们都别委屈了自己,不要一个人偷偷难过。” “他才不会难过,”庄陶说,“今天还加了一个女孩子的微信。” “你能这么说,说明你还在乎他,”阮海棠弯弯眉眼,“虽然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我了解宵宵,他很少和别人产生联系,如果主动接近谁,那说明他真的很喜欢这个人。” “沈宵很别扭的,不要看他说什么,要看他做什么。” “阮姨,”庄陶犹豫一下,说:“沈宵跟我说了吴凯的事情,他……” 阮海棠沉默下来,“他连这个都和你说了?” 哪怕是他们母子间,也极少提这件事情,她知道沈宵有多厌恶吴凯,他从不会在除了她以外的人面前主动袒露。 阮海棠问:“陶陶,你怎么想?” “如果他说的是真的话,”庄陶说,“我不认为这是他的错。” 尽管昨晚他是真的被吓到了,但后来回想,沈宵的行为更像是……故意的。 “……宵宵听到后会很开心的,”阮海棠叹气,“吴凯虐待我们母子,我总想着逃避,尽我所能保护他,但直到那件事发生后才明白,一直以来其实是宵宵在保护我。” 无论过了多久,想到这件事时她还是会难过,“是我的懦弱才让他承受这些。” 阮海棠抹掉眼尾的湿润,“你是好孩子,宵宵也是,我希望你们都能好好的。” “你应该也听说了,”阮海棠说,“宵宵不是我的亲生孩子。” 庄陶点点头,“听佣人偶然提起过。” “他当年被抛弃在一个夜总会,机缘巧合下被我收养,”阮海棠当年不过二十来岁,大好的年华,居然决定收养一个来路不明的孩子,遭到了周围所有人的拒绝。 “当时并没有多想,只觉得这孩子很可怜,便拉扯大了,现在想来,”阮海棠顿了顿,“也许不收养反而对他最好。” 庄陶的神色有些复杂。 原书中简单提过沈宵的出身,他的生母在夜总会工作,生下他后没多久便在沈家内斗中去世了,沈策丝毫没把她看作亲生儿子的母亲,在她走后,沈宵也被视为耻辱扔在了她母亲曾所在的地方。 第45章 书中沈宵的表哥沈梁宪为了夺权,在沈宵回到沈家后一直阻拦,两人争斗多年,最后沈宵花费巨大代价才扳倒他。 沈梁宪初次见到沈宵就给他一个下马威,害他丢了工作,受伤不说,还差点被退学,而沈梁宪第一次找上沈宵是在……庄陶缓缓站起身。 今晚? 凡帝俱乐部 今天来喝酒的客人尤其多,调酒师照常把调酒的任务交给沈宵,自己则负责跑腿。 沈宵调完最后一杯马提尼,水汽还没散去,经理匆匆走过来,他指了指楼上说:“顶层302包间,你今晚就负责伺候那个包厢的客人,其他的不用你管了。” 沈宵抬眼,“为什么?” 顶层的包间只有俱乐部最专业的酒保才有资格上去,他原本只能在一层活动。 “我也不清楚,”没想到经理耸了耸肩,“包间里的那位指名要你来负责,你就去吧,不会少你好处的。” “知道了,”沈宵淡淡道。 经理正要转身,听他问了一句,“包间的人姓什么?” 经理说:“姓沈。” 沈宵动作一顿。 昏暗宽敞的包间内,点播台放着几十年前的老歌,门口和桌台旁站着五六个高大的男人,沈宵端着托盘进来,视线一眼便扫到了沙发上唯一坐着的男人。 他的脸隐在暗处看不清样貌,交叠着双腿正对着前方的电视屏幕,沈宵面不改色,将托盘放在桌上,然后顺手拿过一旁的遥控器打开了灯,整个包间瞬间亮了起来。 旁边一个大汉迅速夺过遥控器,“你在干什么?!” 沈宵说:“对不起,这里太昏暗了,路都看不清,我想着帮你们打开。” “用不着,”男人迅速把灯关掉,“多事的东西。” “实在抱歉,不好意思,”沈宵抬手抹了下额头,似乎是要擦掉额角的汗,“我第一次上来不太懂规矩,麻烦先生还是找位有经验的酒保吧。” “不用,”沙发上的男人突然开口,“我们就找你。” “啊?”沈宵愣了几秒,“感谢先生对我的信任,那我先出去了。” 他脚步一转,正要离开,就听沙发上的男人慢悠悠道:“站住,我让你走了吗?” 沈宵回过身,声音还是小心询问的语气,但在昏暗中他的表情阴沉又冷漠,“……先生还有什么要吩咐的吗?” 沈梁宪换了个姿势,“你未经允许打开灯,看见了我的脸,知道会有什么下场吗?” 沈宵问:“什么下场?” 沈梁宪说:“看见我的人都得死。” 包间安静几秒,正当屋里的其他人以为沈宵会下跪求饶时,他忽然轻轻笑了一声,那笑声在包间里尤其突兀:“先生真是说笑了,又不是拍电影,难道你是黑/社会吗?” 黑/社会。 沈梁宪眼中的笑意加深,这是第一次有人这么形容他,看来这个表弟还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他打了个响指,旁边的大汉立即意会,打开了一盏小灯,正好照在沈宵身上,“我给你个机会,你现在下跪磕一个头,我给你十万块钱,怎么样?” “……十万块,先生真是大方,”沈宵幽幽道。 沈梁宪眯起眼,“有吗?指缝中漏点钱也比这多吧,当施舍了。” 沈宵微微勾唇,“让你失望了,家母教导,不明来路的钱不能要。” “家母?”沈梁宪几乎笑出声,他无所顾忌地说:“你哪来的家母,你母亲不是早就已经死了吗?” “……”沈宵一字一句道:“你说什么?” 一旁的下属有些讶异,没想到老板会先把这件事说出来,那岂不是有可能暴露了他们的身份? 沈宵要是知道他们的身份,那情形就由明变暗了。 普通人如果发现自己是沈氏集团掌权人沈策的儿子,一定会想尽办法回到沈家。 可沈梁宪丝毫没把沈宵看在眼里,他微微惊讶,“你不知道?你母亲在夜总会,你是你母亲生下的私生子,她在生你后没多久就死了,你也是在夜总会被捡到的,你不清楚吗?” 他做了一个遗憾的表情,“那还真是抱歉,勾起你的伤心事了。” “没关系,”出乎意料的,沈宵轻轻笑了下,“谢谢你告诉我。” 这个反应让沈梁宪微微眯起眼,“你什么意思?” “沈先生,”沈宵眼中流露出淡淡的嘲讽:“或许我该叫你沈梁宪,难为你过来见我一面,还处心积虑地调查我,让你费心了。” 此话一出,周围的下属都变了脸色。 沈梁宪放下交叠的腿,“你知道我是谁。” “没错,”沈宵道:“换句话说——沈家的每一个人我都知道。” 难不成他已经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知道自己是沈策的私生子了? 沈梁宪这才仔细地打量起他,“我还以为,你真的是一个孝顺养母,只知道挣钱补贴家用的纯情高中生呢。” “彼此彼此,”沈宵勾了勾唇角,“我也没想到沈氏的总经理会这么沉不住气,早早找上我一个没身份没背景的学生。” “你是有两分聪明,”沈梁宪倒了杯红酒,红色酒液轻轻在高脚杯中晃着,“但一个人如果不知道怎么收敛他的小聪明,在绝对实力面前放肆的话,那就是蠢。” 第46章 说罢,他抿了口红酒,对下属挥了挥手,轻飘飘道:“给他点教训。” 四五个大汉同时将目标对准沈宵,他冷笑一声,“这么快就按捺不住了?” 沈梁宪简短说道:“别打死就行。” “得罪了,”其中一个大汉挥舞着拳头直直向沈宵命门打去,后者在距离不到五厘米时闪后躲过,两手拽住大汉的胳膊,顺势甩了出去,直接砸倒了冲上来的另外一个人。 几人在包间里打斗起来,沈宵借助手边能用的工具,尽量发出大动静,不出十分钟就会有人赶来。 可他还是低估了对方,这些人不是上次学校附近的小混混,他们不仅体格健壮,还拥有专业的训练,沈宵一对五根本不是对手。 那些人各自对了下眼神,其中一个趁机从身后制住沈宵的动作,另一个一拳打向他的腹部,剧痛瞬间席卷五脏六腑,沈宵靠在门上,血腥味弥漫口腔,他忍着疼痛转身推开门。 等来到走廊才发现整个顶层空无一人,明显是早早被沈梁宪清了场,看来他今天是不打算放过自己了。 身后的脚步声临近,沈宵眼中的杀意一闪而过,在脚步距离最近时突然转身,一拳直打那人的门面,但其他人早有准备,一人架住他的一只胳膊,合力把他摁在了楼梯边。 从这里到一楼至少有三层楼的距离,掉下去十有八九要骨折,沈宵深吸一口气紧紧闭住。 就在这时,走了那头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住手!” 他不敢置信地睁开眼,站在那儿的赫然是还穿着校服,急匆匆从学校赶过来的庄陶。 庄陶看见这一幕,心脏都几乎要停跳,几个大汉正要把沈宵从楼上推下去! 他不假思索地冲过去,一头撞上其中那人的胸膛,可下一秒,一个拳头击中他的脖子,对方看他是个学生,没用多大力气,但钝痛还是瞬间让他疼得说不出来话。 沈宵双目欲裂,“你来干什么?!” 庄陶疼得脸皱成了包子,他紧紧把沈宵护在身前,“……你们这是违法的,我已经留取证据了,劝你们赶紧收手。” 沈梁宪看着这一幕缓缓鼓了鼓掌,“没想到啊,原来你还有个小帮手。” 对上庄陶防备的眼神,他的眼睛弯了弯,“小朋友,你是他同学?这没你的事,快走吧。” 庄陶紧紧盯着他,“我不会走的,警察马上就来了。” “口气还不小,”沈梁宪扬了扬下巴,“那就连你一起收拾吧。” 沈宵眉目一凛,把庄陶死死按在身后,对方的拳脚凶狠地打在他身上,沈宵忍不住闷痛出声。 又是这样,庄陶想,上一次他就是这样受了伤,每一次自己都是被保护的那个。 庄陶不知哪来的勇气,掏出自己来时在路边买的防狼喷雾,用力向对面几人喷了过去。 嚎叫声霎时间充斥了走廊,其中一个人痛苦地捂着眼睛:“好痛!” 庄陶扯着沈宵要走,那人在混乱中紧紧拽住他的衣领,下一刻,一个巴掌狠狠甩在了庄陶脸上,他的嘴角顺时出了血迹。 “庄陶!”沈宵扶过他的肩膀,那一瞬间,他眼中的杀意无比清晰,黑眸如冰冷的刀刃一般刺向那人,“——今天你们都别想走。” 庄尔星上来时就看见这一幕,庄陶趴在栏杆上看不清脸,而沈宵……庄尔星是第一次看到他这副模样,不要命一般,被打了也不见痛意,拳拳击中对方的要害。 他怒吼一声,“住手!” 经理在身后跟着,吓得冒了满头的汗,这是他第一次看见庄三少爷这么严肃的模样,他这个老板还能干下去吗? 庄尔星沉着眉目走进包厢,“沈先生,你能跟我解释一下这是什么情况吗?” 沈梁宪眯了眯眼,“庄三少爷,你为什么会在这?” “这是我名下的产业,那孩子是我弟弟,至于你们现在打的这个人,是我家佣人的孩子,”庄尔星一字一句道,“我倒是希望您解释一下这个情况。” 沈梁宪眯了眯眼,“原来是这样,误伤到庄家小少爷,不好意思,不过他也是自己冲上来的,我没办法。” 庄尔星笑笑,“那看来是真的有误会,现在应该也解决的差不多了吧,我还得带他们回家,家里该担心了。” 沈梁宪沉吟半晌,打了个响指,外面的人立即停下来,“那好吧,”他缓缓站起身,“我就给你这个面子。” 他起身离开,意味深长地看了沈宵一眼,“以后有机会还会再见面的。” 等人走了,庄尔星快步走到庄陶身边,看见他脸上和脖子上的伤,大怒道:“都是那帮人干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宵一步一步走到他面前,“这件事跟他没关系,他是为了保护我。” “保护你,”庄尔星勃然大怒,单手揪起他的衣领,“你还好意思说是为了保护你,我警告过你离庄陶远一点,你不仅不听,居然还害他受伤。要不是我来的早,你们就被打死了!” 庄陶的声音很低,“……哥,你别说了。” “你还在替他说话,”庄尔星大怒,“沈宵,你和沈家究竟是什么关系?!” 沈宵垂眸看着他怀里的庄陶,“无可奉告。” 庄尔星高高扬起拳头,“好啊,你这种人就不配待在我们家,”话音未落,庄陶不知哪来的力气,突然冲上来护在沈宵身前:“三哥,不是这样的,是我……” 第47章 话没说完,他软软倒了下去,两人同时伸手接住他,看着怀里庄陶通红烫手的脸蛋,沈宵愣住了。 第23章 凭我 一辆通体漆黑的保时捷911飞速驰骋在马路上,庄尔星单手扶着方向盘,正在同庄家旗下距离最近的私人医院通话; “人十分钟到,”庄尔星通过后视镜看向后排的庄陶,他被沈宵紧紧抱在怀里,哪怕昏迷中也难受地喘息着。 “不确定是不是高烧导致的昏厥,脖子下方受了击中伤,”庄尔星简单描述,“可能还有其他伤口。” 挂下电话,他伸手拽了拽领口,一向带着笑意的脸此刻暗沉如水。 跑车急停在医院门口,医生护士早已等在一旁,迅速上前将庄陶抬到担架上,医生简单检查一下,对护士吩咐道:“外伤和高烧导致呼吸困难,上氧气。” 氧气面罩被覆在庄陶面部,遮挡住他大半张脸,上衣被解开,露出前胸一片暗紫色的瘀伤,庄尔星看着这一幕双眼通红,侧身闭眼捏了捏鼻根。 瞒是瞒不住了,他给庄易打过去,电话里只说庄陶受了些伤,现在在家里的医院接受治疗,让爸妈和大哥赶紧过来。 庄尔烨正和云秀之视频,他敏锐地听出弟弟语气中的不对劲,没有过多询问,来不及脱下白大褂便从学校赶了过来。 等他们急匆匆赶到,庄陶已经从急救室推出来了,看着白天还生龙活虎的小儿子无知无觉躺在病床上的模样,云秀之不敢置信地捂住嘴,哭叫出声:“这是怎么了?” 家里的男人还算镇定,庄易扶住妻子,“陶陶没有生命危险,只是暂时昏迷,你不要太激动。” “我怎么能不激动?”云秀之第一次在老公面前歇斯底里,“他发着高烧被人打成这个样子,是谁下得去这么狠的手?他才十七岁啊!” 庄尔白在来的路上就已经派助手着手调查,他眉眼深刻,“目前看来,这件事与沈家有关。” 庄尔烨忽地抬头:“哪个沈家。” “自然是城南那家,”庄尔星脸色阴沉,“除了沈梁宪,谁还敢如此放肆。” 庄易凛眉道:“我们根本没带陶陶接触过任何一个世家,他们为什么要下此死手?” “这个,”庄尔白转过身,沉沉目光看向走廊那头,从刚开始就一动未动的人,“就要问沈先生了。” 众人这才注意到他,沈宵身上的伤丝毫不轻,他脸上身上多处伤口,明显也快站不住了。 来往的护士注意到他,“先生,你还站在这里干什么?你现在需要立刻接受治疗。” 沈宵眼前发黑,他靠在墙上,目光紧紧落在远处那张病床上的人,声音沙哑:“……不用管我。” “什么?”护士匪夷所思道:“可你伤的很重,再不治疗后果会更严重的。” 沈宵还要拒绝,庄易却已经大步走过来,他吩咐道:“跟护士走,有什么事等陶陶醒了再说。” 沈宵紧靠着墙壁不让自己滑下来,没有说话。 “我知道陶陶受伤和你有关,”庄易看着他,“但不代表我希望你通过这样的方式受惩罚,治好伤,然后再来照顾他。” “……好,”沈宵沉沉看了眼正被推进病房的庄陶,转身跟着护士离开了。 庄陶的这次高烧来势汹汹,加上受了外伤,免疫力尤其低,打了几针退烧剂才勉强下去些温度。 云秀之说什么都要留在这里照顾,庄易和其他三个兄弟更不会走,干脆在隔壁的病房住了下来,反正整个医院都是庄家的,多住几间也没事。 沈宵自始至终没说一个字,包扎好伤口后便一直在病房门口守着。 夜深人静时,隔着那一小块透明玻璃,沈宵的目光暗藏一抹深水,他低声道:“既然不喜欢我,为什么要冲上来。” 等到第三天夜里,庄陶缓缓睁开滞涩的双眼,脸上的呼吸面罩已经拿走了,但脖子上缠了厚厚的纱布,他口渴的不行,想坐起来倒水却发现浑身没力气。 “呃,”他动了动手指,微微张开唇,“有人吗?” 声音嘶哑,语音低微,估计就他自己能听见。 他尝试了几次,嗓子实在发干,就在庄陶要放弃的时候,病房门忽然动了下,接着缓缓被拉开; 沈宵站在门口,一瞬间两人四目相对,没想到他会突然醒过来,沈宵愣愣地看了几秒,呆住一样。 “水……” 沈宵蓦地反应过来,快步走上前,用桌子上的吸管水杯给他喂了些。 喝够了水,庄陶感觉嗓子舒服多了,他看了头顶的天花板半晌,突然轻轻笑出来,“我哥居然会同意你守在这。” 沈宵看着他,说:“他不同意,我站在走廊,听到声音才进来。” 两两无言,沈宵把被子给他往上盖了盖,“再睡会。” “睡不着,”庄陶的脑袋在枕头上蹭来蹭去,“我都睡好几天了。” 沈宵问:“那你想做什么?” “我想出去逛逛,”庄陶说。 沈宵沉默,现在是凌晨四点,整个城市都静悄悄的,床上的人说他想出去逛逛。 “不行,”沈宵拒绝道,“外面很冷,你刚退烧,不能受冷风。” “那怎么办?”庄陶有点哽叽,眼尾挤出一小滴泪,“我不想在床上待着了。” 第48章 沈宵没办法,“那就在走廊逛一小会,明天中午再出门。” 他握着庄陶的胳膊起来,头一离开枕头,庄陶瞬间感觉有些晕眩,手脚更是软绵绵的像陷在棉花里。 沈宵让他坐稳,自己蹲在他身前说:“上来。” 庄陶伏在他背上,脑袋帖着沈宵后心,暖和地轻叹一声,“你身上好热。” “……” 走廊静悄悄的,沈宵身上的伤口隐隐发痛,他把庄陶往上提了提,让身上的人更舒服些。 两人围着十二楼一圈又一圈,天边隐隐出了些亮光,庄陶打了个哈欠,脑袋一点点沉下去。 迷迷糊糊快睡着时,沈宵突然开口,“那天为什么要来俱乐部。” 庄陶回答的声音很小,但沈宵听清了,他说:“因为你需要我。” …… 再醒来是上午,庄陶睁开眼,云秀之,庄易和三个哥哥都站在床前,见他醒了,云秀之率先开口:“陶陶!” 她眼下有淡淡的淤青,明显这两天也没怎么休息,“你终于醒了,急死我们了。” “我感觉好多了,”虽然脖子还是很疼,但庄陶感觉自己的精神好的不得了, “对不起,又让你们担心了。” 庄尔烨捏下他脸蛋,“说什么傻话。” “幸亏陶陶醒了,”庄尔星又恢复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在我的地盘出了事,我哭都找不着地儿。” 庄陶弯起眉眼笑笑,眼神却下意识寻向那个人,视线转了一圈,才发现沈宵靠在门边,只能看见他半个侧脸。 “陶陶,”庄易高兴过后敛起眉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如实讲,谁欺负了你,爸爸一定帮你讨回来。” 庄尔白说:“沈宵给我的说辞是,经理让他负责顶层的包间,也就是沈梁宪的那间,而对方趁机羞辱他,沈宵顶嘴才遭到对方动手。” 庄陶回想了下,原文中的确没有说明沈宵是什么知道自己真实身份的,而他是沈家私生子的事情又是豪门秘辛,沈梁宪总不会轻易说出来,所以沈宵的话应该是真的。 “是这样的,”庄陶说,“我到那的时候就听那些人说什么收拾你之类的。” 庄尔白沉吟半晌,“还有一个问题,陶陶,你为什么会突然去俱乐部?” 庄陶一顿。 其他人同时向他投去目光,明显也想知道这个答案。 “我,”庄陶吞吞吐吐的,“我就是忽然想去找他来着,没想到那么巧……” “所以你就冲上去了?”云秀之的眉毛紧紧拧起,“宝贝,你善良是好事,可也要考虑一下自己呀。” “我没想那么多,”庄陶有些心虚,微微低下头,“沈宵毕竟是我同学,何况他这几天也一直在照顾我。” 庄尔星冷笑一声:“照顾是应该的,要不是他你也不会受伤。” “他的伤比我重多了,”想到那晚打在沈宵背后的拳脚,庄陶低声说:“他是为了保护我才受这么多伤。” “罪魁祸首是沈梁宪,”庄尔烨在一旁冷冷开口,“他这些年在华都坏事做尽,臭名昭著,居然还敢动庄家的人。” “我不会放过他,”庄尔星眼眸黑亮,“沈家是名门,地位绝不再庄家之下,爸和大哥不适合出手,我来解决正合适。” “别!”庄陶出声制止,“三哥,沈家那么不好惹,你动手一定会有麻烦的,我们就当这件事过去了,不要再提。” “那怎么行?”庄易在一旁开口,“沈家就是再强大,也不能欺负到家人的头上来,难道他还能一手遮天不成?” 庄陶急得要坐起来,书中沈家灭掉庄家的画面历历在目,难不成这次不是因为沈宵,而是因为他? 就在这时,沈宵推门走了进来,他看着众人,一字一句道:“不需要你们,这笔帐我会同沈梁宪亲自算。” 庄尔星冷笑一声:“就凭你?” “没错,”沈宵说:“就凭我。” 第24章 身份 华灯初上,临近下班时间,一阵冷风吹过,各型各色的城市白领裹紧外套,忍不住加快了脚步。 沈宵行在其中,黑色卫衣与夜色几乎融为一体,他加快脚步在人群中穿梭,转眼间便走出去数十米。 身后的人意识到不对,也紧跟着加快速度,正要过马路时,一辆货车呼啸着穿行而过,他迫不得已停下来,等车辆散去,对面早已没有了人影。 他暗骂一声,顾不上隐蔽身份,在路口前迅速辨别着方位,右前方的小路似有一截黑衣闪过,男人屏气凝神,慢慢接近,在距离三四米的时候,一旁的拐角处却突然甩出一截短棍! 男人躲闪不及,眨眼被短棍按在了墙上。 男人睁大双眼:“你!” 沈宵紧紧制住他,手下使了些力气:“你们一次没得手,居然还想来第二次?” 男人一愣,“你说什么?什么得手?” “还不承认,”沈宵的短棍紧紧遏住男人脖颈,“你是沈梁宪的人,上次没弄死我,真以为我不会反抗?” “沈梁宪要杀你?”男人反应过来,“我不是他的人,你误会了。” 沈宵反问:“那你是谁的人。” “这……” 见他犹豫,沈宵眼底闪过一丝精亮,他缓缓开口,“如果不确定的话,你可以打电话询问你的老板。” 第49章 “……好吧,”短暂思考过后,男人从怀里掏出手机,拨出一个号码,接通后迅速向那边说了几句,一阵沉默后,电话那头传来一个低沉有力的声音:“带他过来。” “是。” 男人语气恭敬,挂下电话后对沈宵道:“沈先生,我们老板要见你。” ——— 黑色商务缓缓停下,沈宵打开车门,微微仰望着眼前的高大建筑。它在黑暗中如同不倒的巨人一样高高矗立在最中心的地段,也是华都的地标建筑之一。 沈氏集团 通过总裁电梯直达三十九层,整整一层只有一间办公室,独属于沈氏集团现任掌权人沈策。 华都极具色彩的商界风云人物。 秘书领他到门口后就退下了,沈宵敲了敲门,几秒后,屋内传来一个和方才男人电话里一模一样的声音:“进。” 黑白灰三色的办公间显得高级且没有人气,右侧一百八十度的大落地窗存在感极为强烈,沈策俯瞰着脚下整个cbd的全貌,似乎毫不在意进来的人。 “为什么找我?”沈策忽然开口。 沈宵看着他的背影,“沈总记错了,是你主动找上的我。” “呵,”沈策缓缓转过身,虽然已年逾半百,他凌厉的脸上依稀可见年轻时的风采,充满上位者的气势。 他一步步走到沈宵面前,端详着这个从出生后仅随意看过一面就再也弃之不管的私生子,沈策轻蔑的一笑,“你以为我看不出来,你是故意做这一出的?” 他走到酒柜旁取下一瓶黑皮诺,看着醒酒器逐渐滚入血色,沈策悠悠开口:“你很聪明,知道我派去的人进不去俱乐部,自然也不清楚沈梁宪已经找上你的事情,便借此法告知于我。” “但有一件事我很好奇,”沈策忽然抬头,目光如鹰般锐利,直直射向沈宵:“你就不好奇我为什么要关注你,沈梁宪为什么针对你?” 沈宵轻轻笑了下,“这个答案,你们已经主动告诉我了,不是吗?” “什么?” “那份报纸,是你让人留下的,”沈宵道,“当时我搜索过后只知道沈家,的确不清楚与我有什么关系。” 沈策满意地勾了勾嘴角,“我故意测试你的警觉性,看来你完成的还算合格。” “通过搜集的资料,看见沈梁宪的第一眼我便认出了他的身份,”沈宵说,“他对我的敌意,和他透露的信息,让我对你们找上我的原因有了一个大致的猜想。” 沈策点点头,“所以你就因此认定你是我的儿子了?” “只是猜想,”沈宵听到那个称号后微不可见地拧眉,他遮住眼底的厌恶,继续说道:“真正确定这一点是在今晚——在你要见我的那一刻,我才彻底确定了这件事。” 沉默过后,沈策忽然缓缓笑出来,轻轻鼓了鼓掌,“不错,很有趣。” 忽然,沈策面色一变,偏过头猛然剧烈地咳嗽起来,一声接一声,整个胸腔都在震动,他用手帕紧紧捂住嘴,半晌才喘息着停下来。 “看来那张报纸说得是真的,”沈宵看着这一幕,“你患了绝症,没多少年好活了。” 随手把帕子扔在垃圾桶,沈策平复好,又恢复了方才的沉稳,他似笑非笑:“你是第一个敢当我面说这种话的人。” “是不是又能怎样,”沈宵道,“你叫我来应该不是为了让我关心你身体的吧。” “你还是没弄清楚自己现在的处境,”沈策靠在办公桌旁,“如果我下台,沈梁宪就是沈氏唯一的接班人,你觉得,他会给你回到沈家的机会么?” “回沈家?”沈宵似是疑惑,“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回沈家,回去送死么?” 安静半晌,沈策缓缓露出一个笑容,“看来你比我想象中的还要聪明几分。” 在没有足够的实力之前回到不属于自己的狼窝,结局只有一个,那就是被群狼撕成碎片。 “我给你一个机会,”沈策改变了之前的主意,“一个让你不会受其他人干扰、成长的机会,如果你能在这段时间中成长到让我满意的程度,我也许会重新看待你的身份。” 那杯黑皮诺已经见了底,“当然,如果你做不到的话,不仅我会放弃你,”沈策玩味道,“其他人如何处理你,也就不关我的事了。” 沈宵的黑眸转瞬不变地盯着他,“成交。” “对了,我还有一个要求,”临走时,沈宵偏过头,“沈梁宪身边的那几个人,我希望能一并处理掉。” 沈策坐在老板椅中,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可以。” 走出办公间,沈宵目不斜视地离开,半路上与一个坐着轮椅的人擦肩而过,那人估摸三十来岁,意气风发的脸上此刻是掩不住的颓废与疲惫。 他经过沈宵时微微顿了下,似乎是想回头看看,但最终还是推门进去了,沈策略带怒气的声音在沈宵身后响起:“谁准你来公司的?” 沈家大少沈哲曾在沈氏担任总经理,是沈策钦定的继承人,却在一次意外事故中永远失去了双腿,而一个残疾人是不配掌管沈家的。 沈策毫不留情地抛弃了他。 三天后,沈梁宪被沈氏总部派去西班牙担任欧洲地区总裁,任命期四年,为保证集团的正常运行,以及发挥分部总裁的决定性作用,期间不许回国。 第50章 沈策不知对沈梁宪说了什么,后者哪怕有诸多不满也没有弄出其他幺蛾子事,只不过临走前还是去找了一趟沈宵。 车窗缓缓降下,露出沈梁宪阴沉到极致的脸,他对沈宵道:“没想到你能说动沈策,借他的手把我弄走,这一招借刀杀人你算是玩明白了。” “彼此彼此,”沈宵语气带着些嘲讽:“不过我的确没想到你会被流放到西班牙。” “别得意的太早,等我回来的时候,就是你的死期,”沈梁宪的脸色更加难看,他一字一句道:“还有你的小男朋友,我都不会放过。” “好啊,”沈宵缓缓道,“等你能回来的时候再说吧。” —— 等到了第五天,庄陶终于被允许可以下地自由活动了,脖子上的伤口也有变青的趋势。 他在前面走,沈宵在后面跟着。自从外面回来后,他一直都是这副走神的样子,庄陶忍不住回过头,脸蛋都鼓起来:“你在想什么?都快跟丢我了。” 沈宵沉默着走上前,垂眸盯着他,庄陶被他看的有些发毛,“怎么了?” 沈梁宪的话一直在沈宵耳边回响,看着眼前一无所知的人,沈宵道:“我现在的确没有能力保护你,给我时间,以后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庄陶的脸颊蹭地燃起一抹红色,“你你你怎么忽然提起这些?” 沈宵转移视线,“你不用管。” “你说清楚,”庄陶拉着他,眼神从刚才的震惊喜悦迅速转变成难过委屈,控诉般地说:“那天晚上你不是这么和我说的,你说你接近我其实是为了报复我三哥,你根本就不想靠近我,如今你又说这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庄陶身上隐隐有些发抖,“你在逗我玩吗?” “……我没有,”沈宵垂眸看着他,“对不起,那天晚上是骗你的,我故意那么说的。” “为什么?”庄陶不解道。 安静良久,沈宵偏过头,声音带着隐忍,“你对庄尔星说不喜欢我,我当时听到了,以为你是可怜我才……” 原来是这样,庄陶哭笑不得,“我的意思不是说不喜欢你,只是那种……” 沈宵问:“哪种?” “就是那种……我不跟你说了,”庄陶松开他的袖子,“总之是你理解错了,我没有讨厌你,我已经把你当成最好的朋友了。” 第一次当面地掏心掏肺,庄陶有些难为情地低下头。 可我早就不把你当作朋友看了,沈宵启唇,“你不害怕我?” 庄陶知道他指的是哪件事,“你保护阮阿姨,惩罚了坏人。在当时的情形下,你没有做错,我为什么要怕你?” “而且,”庄陶认真道,“如果一直以来是因为这件事,哥哥们才对你心存芥蒂的话,他们一定不清楚其中具体的缘由,这是他们的错,我代他们向你道歉。” 说到这,庄陶微微压低了声音,看了看四下没人,他才对沈宵小声道,“因为沈家的那件事情,三哥已经对你改观很多了,只不过他嘴太硬,不好意思明说罢了。” 沈宵:“……” 整整一个星期,等庄陶几乎好得差不多了庄家才允许他出院,回到庄家的第一次晚餐,庄易便在餐桌上抛出了一个重磅消息; “这次陶陶受伤让我明白,光小心低调是不够的,”庄易道,“既然快到陶陶生日了,我决定举办一场盛大的成人礼,我要让所有人知道,庄陶是我的儿子。” 明晚上夹子,更新推迟到当天晚11.30,感谢大家理解=v= 第25章 野外 周末,简澄扬约他们出来玩,一起的还有佛言,顾艾,李欣和任嘉,庄陶在医院整整憋了一个星期,此刻想出门的心已经达到了巅峰。 他换上新鞋,弯腰系好鞋带,对着镜子满意地照来照去,一旁的沈宵淡淡提醒:“你快迟到了。” “好了好了,”庄陶套上外套,“我们走吧!” 见面的地点在一家甜品店,是任嘉强烈要求的,他声称这是全华都最好吃的一家。 到了地方,任嘉嘴里嘟囔着:“同桌,一周没见,我想死你了!” 他正要给庄陶一个熊抱,可还没等碰到,一只手就拽住了后衣领迫使他停下,任嘉不满地转过头,“你干什么?” 沈宵淡淡地说:“他脖子上的伤还没好,你的胳膊会碰到。” “切,”任嘉撇了撇嘴,但也意识到不妥贴,“那好吧。” “没事的,”庄陶笑笑,“其实现在已经不痛了。” 大家只知道他请了一星期假,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都很有眼色的没有多问。 “你不来的这一周,物理老师讲课都没之前有激情了,”简澄扬开玩笑道。 李欣添油加醋地说:“我作证,是真的。他有时上着课就想点你名字,话说出口才想起你没来上学,可把这老头儿惆怅坏了。” 说到功课,庄陶有点愁:“一个星期没摸课本,肯定又落下很多,之前的还没补上呢。” “没事,”顾艾安慰道:“你那么聪明,要赶上来很快的,周末的时候你来我家或者佛言家补课,有人教会更快一点。” “谢谢,但是不用了,”庄陶说着瞄一眼旁边的沈宵,“我有其他办法。” 看他神神秘秘的样子,任嘉有些好奇,“什么办法能比佛言和顾艾这两个大学霸还厉害?” 第51章 庄陶嘿嘿一笑:“不告诉你。” 甜品被一道道端上来,他用勺子尝了一小口玛德琳蛋糕,松软的蛋糕胚几乎入口即化,甜而不腻,捧着脸回味半晌,感觉没吃够,可惜一个口味只有一块。 庄陶把剩下半块递给旁边的人,“你尝尝这个巧克力味的,不是很甜。” 沈宵垂眸看着眼前这块已经递到嘴边的半块蛋糕,上面还有一小排整齐的牙印。 “你不吃巧克力吗?”看他不动,庄陶催促道:“这个味道真的特别好吃。” 沈宵张嘴咬了一口,巧克力浓郁的味道充斥口腔,却不会让人觉得腻,“确实不错。” “我就说吧。” 看他们两个人哥俩好的样子,简澄扬有些受不了的把头偏到佛言那边,“两个大男人吃甜品就算了,还喂来喂去的。” 庄陶觉得这没什么,何况严格来说,他也不完全算男人,“我还没成年,顶多算男孩儿。” “对了,说到这个,”任嘉说:“同桌,你爸真要给你举办一场成人礼吗。” 庄陶点点头,“还有一个多月,但家里已经开始准备了。” “太好了,”任嘉说,“以前我是同龄人中最小的,他们的成人礼都开完了才轮到我,这次我就能以成年人的身份参加你的成人礼了。” 庄陶问:“你们都已经成年了?” 李欣点点头,“我半年前就十八岁了,顾艾也成年了。” 简澄扬说:“我和佛言也过了,他是去年办的,生日比我们早一年。” 说罢,他压低嗓音,“佛言家和我们不太一样,他的成人礼是家族内部举行的,不邀请外人。” “这么看来只有陶陶还十七岁呢,是小朋友。”顾艾打趣道。 “没关系,”简澄扬说:“虽然你的年龄还不够成熟,但好在你有我们。” 庄陶问:“怎么说?” “我们可以玩点成年人玩的游戏,” 简澄扬挑起一边眉毛:“比如,真人野外生存游戏。” 这是华都新开的一家,据说背景专业,沉浸感十足,简澄扬很早就想去了,但鉴于有女孩子在,不便在外面过夜,于是选择了中型档的,大概六七个小时就能结束。 工作人员介绍道:“我们总共是十组队,每组两到三人,可以自行分组,进入野外森林后率先找到出口的一组获胜。” 游戏中不准带电子设备,但每人都会分发一个手环,“虽然我们尽可能地保障游戏的安全性,也配备了二十四小时直升机巡逻,但毕竟是在丛林中,如果有人受伤,可以呼叫红色按钮,会立刻有工作人员来接应你们。” 有个人问:“那另一个蓝色的按钮呢?” “是放弃按钮,”工作人员面带微笑,“如果不想玩了,可以随时退出。” 游戏需要统一的着装,庄陶几人去更衣室换上了迷彩服,还带上了绿色头盔。 顾艾和李欣从更衣室走出来,系了腰带的迷彩服显得她们的身材凹凸有致,前者看见庄陶后眼睛亮了亮:“好可爱!” 头盔压住庄陶的微卷发,大一码的头围衬得他的脸更加小巧,站在一堆小绿人里水灵灵的。 顾艾忍不住拿出手机拍了几张照片,期间简澄扬闯入镜头捣乱,被她毫不留情地赶走了。 最后一组也来了,他们换好衣服走出来,见是他俩,庄陶微不可见地蹩眉。 “何夜,王赵俞?”简澄扬皱眉道,“怎么是你们。” 何夜和王赵俞手牵手走出更衣室,看见他们几人也是一愣,何夜性子高傲要强,不轻易与人接近,后来和庄陶闹掰了,自然而然也就不喜欢他身边的这些朋友们。 何夜脸色一沉,“真是冤家路窄。” “哼,”任嘉道,“这句话应该由我们来说吧。” “你!” 王赵俞拉住他,“小夜,别和他们一般见识。” 工作人员见状走上前:“请问各位是有什么问题吗?” 简澄扬等人顾忌着庄陶的想法,“如果你不喜欢的话,咱们就不玩了,大不了下次再来。” 听到这话,王赵俞眼底闪过一抹恶意。 可庄陶摇了摇头,“没关系的,反正我们是自己闯关,又不是和他们一起。” 而且他也不想因为自己扰了大家的兴致。 工作人员给大家分发了野外生存包和手环,并派车把他们送到了游戏入口处,看着眼前绿色广袤的森林,庄陶终于有了即将进入游戏的紧张感。 “好,”工作人员打开闸门,“游戏正式开始!” 庄陶和沈宵一组,简澄扬和佛言一组,李欣顾艾和任嘉一组,他们被分配到不同的路段,刚进去没多久就看不见其他人了。 树林里只偶尔听见两声鸟叫,小路并不宽,虽然天色很情,但大部分光线都被林子挡住了,颇有些阴森的感觉。 庄陶有些怯,他挨着沈宵,问:“你怕不怕?” 沈宵看他一眼,“还行。” “咱俩别走散了,”庄陶说,“没有通讯设备,分开就找不着对方了。” 走到一处路标前,庄陶看它指示的方向,“它要我们往右前方走。” 右前方的路明显更加开阔一些,而且遮蔽物也少了,庄陶拉住沈宵,“那我们赶紧走吧。” 第52章 “等等,”沈宵忽然开口。 “怎么了?” 沈宵用手摸了摸那块木板,在“右”字的边缘摸到一条痕迹,他缓缓揭下,那底下的字体居然是“左”。 庄陶目瞪口呆,“这路牌什么意思,怎么还骗人呢?” 沈宵说:“这种岔路口往往会故意误导,让我们走错路。” 庄陶震惊地睁大眼,“原来还可以这样。” 感受到游戏制度的险恶,他正要抬脚往左前方走,就见沈宵去了右前方的那条路。 “你去哪儿?” 沈宵观察着两边的草地,在其中一个隐蔽位置找出了一个物资包,里面有打火机,一瓶矿泉水和两包压缩饼干。 “不是说左前方的路是正确的吗?”庄陶不解,“怎么物资却在这条路?” 沈宵把物资包装进去,“游戏制作者为了让我们相信右前方的路是正确的,往往会在那条路上投放一些物资,为的就是让我们更加相信自己的决定。” 他揉了把庄陶的耳垂,转身走回原路,说:“这回可以走了。” “……” 随着往里深入,路越来越不好走,明明没下雨,但有一段路非常泥泞,脚陷进泥里两三厘米,要用力才能拔出来,短短几百米的草地他们走了将近半个小时才出来。 庄陶抹了把额上的汗,呼吸有些不匀,沈宵看着他,“累了我们就休息一会。” 庄陶摇摇头,“没关系,我还能坚持,何况这里也不是休息的地方,地图上不是显示前方有个湖吗?湖边的环境应该会好些。” 地图也是路上的物资包里发现的,这个是目前为止对于他们来说最有用的道具。 “也不知道澄扬和顾艾他们怎么样了。” 用手拨开一片树叶,前方隐隐约约出现一道蓝色,正是地图上显示的未光湖,那附近的地面平整,也没有乱七八糟的小生物,是最合适的休息地点。 庄陶加了把劲,强撑着走到那里,一屁股坐在地上,“好累啊。” 看了看四周,一个队伍都没有,看来他们是第一组到这的。 沈宵打开背包,用之前捡到的几根支架和布料搭了一个简易的椅子,对庄陶道:“坐这里,地上凉。” 走了一路,两人都有些渴了,虽然只有一瓶矿泉水,但毕竟只有六七小时,省一省两人喝这一瓶也够了,庄陶喝了两小口,把水瓶递给沈宵,“你也喝点。” 沈宵的目光顺着声音落在他喝过水后晶莹水润的唇上,几秒后忽的移开视线。他接过水瓶倒了两口,等冰水的冷意直充大脑,沈宵说:“你在这等着,我看看附近有什么,饿了就吃压缩饼干。” 沈宵往前走两步,忽然转过头,对庄陶叮嘱道:“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小心其他组的人。” 大家都是竞争对手,保不准有人看庄陶落了单会使坏阻止他们的脚步,毕竟这只是一个游戏,只要不伤害到他人安全都是被允许的。 庄陶点头如捣蒜,“知道了。” 十几分钟过去,终于有其他组的人陆陆续续来到了湖边,其中就有简澄扬和佛言那组。 两人都单肩背着背包,看起来像是在公园逛了一圈,丝毫没有疲惫之态。 “陶子,”佛言看见他很高兴,“没想到你们居然是第一组到的。” 庄陶露出一排小白牙,“前面都是沈宵带着我走的,我们一个路口都没走错,所以很快就到了。” 众人在这里休息了一会,顾艾组和何夜他们组也前后脚到达了休息区。 顾艾和李欣毕竟是女孩子,体力不足,任嘉虽然是男生,但也没好到哪去,所以三个人的速度比较慢。 至于何夜,他看着同往常一样,那张总是泛着高傲的脸上干干净净的,反观王赵俞,身上的迷彩服不知蹭到了哪,磨破衣服不说,脸上也被蹭上了一大块灰。 庄陶照着沈宵的做法,也做了两个一模一样的小凳子,他对顾艾和李欣招招手,“过来坐会儿,地上很凉。” 简澄扬和佛言烧起了柴火,有火在周围,温度能更暖和一些,有其他组的队员不会生火,不好意思地过来想蹭点温度,他们也大方地让出了一点位置。 只有王赵俞和何夜孤零零地坐在一旁。 王赵俞捡了些柴火,却怎么都燃不起来,何夜的脸色有些难看,但也没多说什么,“反正等会都要走了,费这个力气干什么。” 他们在路上并没找到什么物资,吃的喝的都没有,也没有凳子,只能在地上干坐。何夜受不了地站起来,“我们先走,早点离开这个鬼地方。” 王赵俞自是答应,他回头恨恨地看了那些人一眼,“让他们在这儿待着吧,有本事住一晚上。” 两人背上为数不多的行囊,继续上路了。 夜色降临,远处出现一个人影,逐渐靠近火光中央,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庄陶已经快步迎了上去—— “沈宵!” 庄陶牵住他的手,“你去了好久。” “不是有火源,”沈宵说,“怎么手这么冰。” 两人往营地走,面庞也逐渐清晰起来,沈宵没什么表情,半边下巴掩在迷彩衣领中,长相帅气得令人深刻;一旁的庄陶看着他,精致的侧脸在光源中颇有几分混血儿的感觉。 沈宵盘腿坐在地上,对众人道:“我考察过了前行的路线,总共有三条路。” 第53章 其中一个人讨好着说:“兄弟,详细讲讲呗。” “第一条最好走,”沈宵道:“但要绕一大圈才能出去,至少要比其他路线多走两个小时。” “两个小时太久了,”另一个人说,“现在天都快黑了,再多走两个小时就要半夜了……另外两条路呢?” 沈宵说:“还有一条离得最近,速度最快,但是有危险,要淌过一条河。” 众人沉默下来,初春的河水温度有多低不必说,里面可能还有蛇,他们自然也是不想感受的,那人不死心地问:“那第三条呢?” 沈宵看了他一眼,“第三条路的脚程位于两条路之间,危险系数也没那么高,只不过中间游戏方设置了一道攀岩墙,需要徒手攀上去才行。” “攀岩墙有保护措施吗?” “有,”沈宵说,“六米的高度,人工岩壁,上面给的扶手很多,难度并不算很大。” “我们选择第三条路吧,宝宝,”一个男生对和他同行的女友说,“咱俩之前玩过攀岩,努努力应该可以上去的。” 女生没有过多犹豫:“好。” 庄陶几人对视一眼,简澄扬说:“第三条路是最优选,那我们也走这条。” 大家休息够了一齐动身,在这种时候,胜负欲反而没有最初那么强烈了。 互相搀扶着共同向前,穿过一小片丛林,终于看到了沈宵所说的那面人工岩壁。 可等众人兴奋地上前,却赫然发现岩壁上的把手稀稀落落,数量很少,这就意味着需要攀爬人极大的臂力腿力和支撑力。 沈宵看到后顿时皱起了眉,“不对。” “哪里不对?” “半小时前我来过这里,”沈宵沉声说:“那时候的把手数量远不止这些,看来是被人弄掉了。” “为什么,”一个女生不安道,“难道是工作人员?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 “工作人员如果想提高难度的话,一开始就不会设置那么多把手了,”沈宵冷静分析道,“拿走他的人,极大可能是我们的竞争对手。” 众人互相看了看对方,这才忽然想起方才提前离开的两人,何夜和王赵俞。 果然,沈宵仰起头,隔着六米的距离,岩壁顶层,王赵俞手中拿着几个把手,脚下还有一堆,是他边爬上去边用生存包里的锤子砸掉的。 他轻蔑地俯视众人,勾唇笑了笑:“你们不是很厉害吗?我倒要看看,没有这些把手,你们怎么赢过我?” 这是今天的更新,0点还有一章 第26章 使坏 王赵俞说完这句话就离开了崖边,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他太过分了!”一个女生不可思议道:“简直就是不要脸啊!” “这真的不违反规定吗?”另一个男人愤愤地说,“他把官方提供的道具损坏了,赔不赔偿另算,我们应该可以举报他吧?” 佛言摇了摇头,“生存包里有一个手册,上面明确讲了,只要不故意伤害其他玩家的身体,一切手段都是被允许的。” 任嘉眼里几乎起了两搓火苗:“难道我们就这么放弃,看着他们两个小人取得胜利?” 任嘉的话说出了大家的心声,大部分人来这也许只是寻个刺激,对第一名并没有那么大的渴望,但这不代表他们可以眼睁睁看着使坏的那一组顺利通关! “不就是少了些把手,”简澄扬估量着眼前这面岩壁,磨了磨牙:“我照样能上去。” 他撸起袖子,简单热了下身,正要助跑上前,却一把被一旁的佛言拉住了:“你等会。” “干嘛?” “这上面的把手数量太少了,”佛言担忧道:“就算有安全措施也会有危险,你能行吗?” “兄弟,你还不了解我吗?”简澄扬笑得恣意,“我可是爬过高难度的自然岩壁。” 简澄扬系好绳索保护带,找准一块合适的把手奋力一蹬,攀了上去。 王赵俞十分狡诈,他把两米半以下的把手都砸掉了,就算个子高的男生能够到,脚上也根本没有着力点,简直是寸步难行。 看着半空中晃晃悠悠的简澄扬,众人都提起一口气,前者没有过多犹豫,在这种时候踌躇的时间越长,力气流失的就越快。 他深吸一口气,借助一只把手的力量把自己整个人提起来,左手奋力够到另一块把手,不给自己丝毫停歇的时间,右手迅速松开够向第三块,同时脚踩在最初的那块把手上,眨眼间几个动作,他就已经爬到了四米的高度。 眼看离目标越来越近了,但众人还是心惊胆战,再往上,附近的把手只有四五个,离简澄扬的距离都很远,凭他的手脚长度根本没办法够到。 简澄扬果然也停下来,悬挂在墙上艰难地坚持着,他尝试往上起跳,但根本行不通,硬要来的结果只能是掉下来。 僵持中,大家明显看到他的手已经出现了微微地颤抖,这是肌肉不能负荷的表现; “怎么办?如果他都不行的话,我们更上不去了。” 佛言的眼神不住落在他身上的安全绳索,确保他掉下来的时候不会直接摔下来,“都说了别逞强……” 庄陶紧张地攥起拳头,眉眼绷得紧紧的,喃喃道:“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沈宵偏过脸看他,问:“你很想赢?” 第54章 庄陶说:“输赢倒是其次,但我怕澄扬会有危险。” 看他满眼担忧的模样,沈宵轻叹口气,“其实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 庄陶一愣:“什么?” 沈宵走上前,系上绳索保护带,简单助跑后便起跳够到了第一块把手,这是他第一次在众人面前做这么大的动作,没等其他人反应过来,他迅速够到了第二块、第三块。 正当他们以为他要走和简澄扬一样的路线时,他忽然改变了策略,朝着另外一块稍远的把手过去,起跳的瞬间,众人捏紧了一口气,好在沈宵顺利够到了。 令人没想到的是,他站在一块把手上,用空出的一只手向简澄扬伸了出去,说:“我拉住你,你可以借我的力上去。” 安静几秒过后,底下一个男人忽然狠拍一下大腿,“对啊!那块把手够不到,如果能再多一个人,两条胳膊的长度就可以了啊!” 简澄扬也明白了他的意思,容不得犹豫,他握住沈宵的手,两人同时使劲,前者膝盖微微弯曲起一个弧度,借着脚下和沈宵的手力迅速向上够到下一个把手——终于,一只手拍到岩壁顶部,简澄扬撑起胳膊,砰地跪到了上面。 看见这个方法可行,大家顿时兴奋起来,“兄弟,你俩可以啊!” 简澄扬拍拍裤腿站起来,转头对还在攀岩墙上的沈宵伸出手,“喂,我拉你一把,你也上来吧!” 沈宵正琢磨着怎么下去,听到他的话一愣,“什么?” 简澄扬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我又不是凭自己一个人上来的,既然是互相帮助,那我也得拉你一把啊。” 之前他对沈宵一直有误会,尽管后来解除了,但也没怎么和对方相处过,觉得别扭。可这次沈宵一路上的负责,能力,和主动帮助都看在众人眼里,不仅是简澄扬,顾艾她们对沈宵也有了新的认识。 况且陶子人那么好,沈宵跟他是朋友,怎么也不会差的。 沈宵视线向下看去,庄陶站在地上,抿着嘴,别人都成双成对的,就他是一个人,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自己。 像是在家眼巴巴等着老公回来的小媳妇儿。 沈宵想到这个画面,没忍住笑了一声。 “不用了,谢谢,”沈宵眼尾显出一丝笑意,“我得下去陪着那小孩。” 说罢,他利用安全绳索,两步跳了下去。 “那好吧,”简澄扬自言自语道,余光瞥到一旁王赵俞搁下的把手,他停顿一秒后忽然拿起来; “喂!”简澄扬瞪眼半晌,高声道:“这些把手是可拆卸的!” 上面有简易装置,就算拿下来了,也可以重新安上去! “太好了,”一个人说道:“你扔下来,我们接住!” 简澄扬挨个抛下去,眼看那些把手一个个安上,他高兴地挑了挑眉,“他们没想到我们还会上来吧。” 就算得不到第一,也不能输了这口气。 下面的人逐渐开始动起来,有经验的已经在往上爬了,简澄扬看了看四周,想观察一下前方的路况,视线一顿,他眉头皱了皱,不确定地揉了揉眼睛; “地上的那一条线……是血迹?” “小夜,你怎么样?”王赵俞焦急地问。 背上的人因疼痛痛苦地吸气,声音就在耳边,他听到心疼的不得了,“要不咱们按下红色按钮,让工作人员赶紧把我们接走吧,止血治伤是首要的啊!” 何夜以前从来没玩过攀爬岩壁的这类项目,这次也是觉得新鲜才要王赵俞和他同来,没想到在爬的过程中不小心把腿划出了一道口子,鲜血止不住地流出来。 他疼的脸都白了,但还是坚持道:“不,我一定要通关……” “我替你通不行吗?”王赵俞恨不得立刻到终点,但他的体型和何夜相似,何况这一下午已经累的不行了,根本走不快:“反正我们都是一组的,谁赢不都一样?” “不一样!”何夜闷哼一声,“我一定得拿到第一名……” “好好好,”王赵俞无可奈何,“反正他们也上不来,估计早就按下蓝色按钮放弃了,第一肯定是我们的。” 身后忽然传来一阵人声,王赵俞一顿,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听错了,“有人跟上来了?” 何夜回头看了眼,虽然视线昏暗,但明显看到有人影顺着来的路跟了上来:“你不是说他们上不来?” 消耗体能太大,额角的汗几乎滴到眼睛里,王赵俞腾不开手,想让何夜帮他抹掉,但不敢,毕竟对方有洁癖,他只好甩了甩头,不解道:“不应该啊,他们怎么可能上的来?” “你快点走,”何夜催促他,“前面就是终点了!” 王赵俞看着前方,果然有一道红色的带子被两名工作人员分别拉着,离他们只有不到一千米的距离了。 尽管双腿已经酸软到不行,王赵俞还是咬牙加快了点速度,“好,我们快走。” 后面的其他人也同样看到了终点和前面缓慢移动的两人,“他们快赢了,咱们不能让他抢先!” 在湖边大家休息得很好,现在尚有体力,他们加快了前行的速度,“一定要撵上他们!” 众人的脚步越来越快,与王赵俞两人的距离逐渐缩短,后者恨不得要跑起来,但无奈实在是一分力气都无了。 终于,另一组的其中一人超过了他们,对两人做了个鬼脸,“你们使坏也赢不了,气不气?” 第55章 何夜脸色顿时有些难看,“你说什么,谁使坏了?” “你俩啊,”另一人满不在乎道:“要不是你们,我们也不会现在才走到这。” “你!” “这是……”顾艾走近注意到何夜腿上的伤,忍不住惊呼一声,“你受伤了。” 何夜把脸转过去不看他们,“跟你们有什么关系。” “不是吧,”任嘉不可思议道:“都这样了你还坚持,一个游戏而已有这个必要吗大哥?” 何夜腿上的伤口已经凝固,但还是隐隐能闻到血腥味,在白净的小腿上看起来尤为渗人,原本想要抢先他们的人也犹豫着停了下来,“你这么想赢啊?” 生气归生气,但看他这样子还不放弃,众人又有些拿不定主意,有人提议道:“要不把第一让给他们吧,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 “可是他俩使坏啊,凭什么让给他们?” “你看那个人都伤成那样,不知道哪个弦搭错了,我们跟他一般见识干嘛?” 听着他们的对话,何夜趴在王赵俞身上,眼眶有些红,他把脸偏过去,“用不着你们同情。” 终点就在眼前了,大家不由自主停下了脚步,谁也没说话,何夜沉默下来,居然没有催促王赵俞赶紧过去,后者慢慢的也停了下来。 庄陶和沈宵一直在队伍的末尾,看前面停了便慢慢地跟上来,庄陶疑惑道:“发生什么事了吗,怎么大家都不往前走了?” 其他人正要给他解释,沈宵开口打断道:“没事。” 然后按住他后背把他轻轻一推,庄陶往前走了一步,红带被他拦下来,缓缓飘到了地上。 “……” 工作人员欢天喜地地笑出来:“恭喜这位男生,获得了本次比赛的第一名!” 几秒的死寂过后,众人对沈宵异口同声道:“牛批!” 直到上了车,庄陶还没反应过来,“我们赢了?” “是啊,”简澄扬想到刚才集体石化的那一幕还是想发笑,“我想到了所有人,唯独没想到是陶子赢了,还是被沈宵一把推出去的哈哈哈……” 任嘉也在座位上笑的前仰后合,他对沈宵道:“你当时是怎么想的啊?” “没想什么,”沈宵说,“第一名会送一大一小两个帐篷,庄陶一直说想给那只比格犬买一顶。” “……” 下了车,何夜就被工作人员紧急送往医院,他的伤口是被仿真岩石划到的,有感染的风险,需要尽快治疗。 临走时他看了庄陶一眼,没什么表情地说:“庄陶,你可真够幸运的。”然后便在王赵俞的搀扶下随着医务人员走了。 工作人员给庄陶发了奖牌和一等奖的礼品,还给他准备了一顶冠军帽戴在头上拍了照。 照片上庄陶站在中间,左手边三个,右手边三个,七个人冲镜头笑得开心又疲惫。 等回到庄家已经很晚了,沈宵把赢得的奖牌递给他,“早点休息。” “等下,”庄陶叫住他,忽然问道:“你是故意推我那一下,让我得到第一名的,对不对?” 沈宵淡淡道:“为什么这么说?” “我从来没说过要给司司买小帐篷,所以你也不是为了让我拿到奖品,”庄陶语气狡黠,“你不喜欢何夜和王赵俞才这样做的。” “……我不是因为不喜欢他们,”沈宵开口道。 “那是为什么?” “我对他们谈不上喜不喜欢,他们是什么人也与我无关,”沈宵垂眸看着他,“我只是不喜欢他们对你做的那些事罢了。” 所以在知道何夜两人也参加后便按捺着性子想让庄陶赢得这场游戏。勘探地形,找线索,寻路线,不是因为爱玩,而是从一开始就想让他赢。 庄陶嗫嚅着不知说什么,“……噢。” 两人互相道了晚安,沈宵转身走向另外一条小路。 那天过后他就搬离主宅,回到原来的男佣楼住了。 看着他逐渐消失在夜色里的背影,庄陶在原地站了一小会,看不到人了才回身,正好碰上了不远处看着他的庄尔烨。 他吓了一跳,莫名有些心虚,“二哥,这么晚了还没睡。” 庄尔烨穿着驼色高领毛衣,似乎刚从书房出来,鼻梁上还架着一副眼镜,他抱肩靠在一根柱子旁,不知道站了多久,“听到引擎声了便出来看看,今天玩的开心么?” “咳,挺刺激的。” 庄尔烨摸摸他的头,“下次让司机接你们回来,太晚了不安全。” “嗯嗯。” “既然人都已经走了,”庄尔烨直起身,意有所指道:“那跟我回去。” 跟在庄尔烨身后,庄陶默默地想:感觉二哥对沈宵的态度好像还好? 越来越多的人在接受他了。 第27章 故意 病假加周末,九天的小长假后终究迎来了归校,好在庄陶从小就喜欢学习,也不怎么厌学,所以接受能力还算良好。 接下来的一周尤其忙碌,他不仅要跟着快节奏的一班赶新课,还要补他之前请假一周落下的课,甚至连他转学之前的内容也还没完全跟上。 尽管各方面的进度都落下一节,但庄陶效率稳定,不慌不乱,感觉自己进步神速。 除了功课,他每天还要去小提琴社报道,乔续不愧是小提琴组的组长,不管是实力还是理论知识都非常优秀,他发现庄陶乐理知识不足的漏洞,冷冰冰地下达了一周内必须把基础打牢的通知。 第56章 两头加起来,就算是庄陶也有些吃不消了。 不仅是他,就连沈宵最近也神龙见首不见尾,时常见不到人影,放了学就找不到人。 庄陶去俱乐部找过他一次,经理说他上周就离职了。 好容易逮到他下了晚自习回家,庄陶决定直接去男佣楼守他,顺便再问两道题。 他敲了敲门,发现门没关,屋内传来沈宵平稳的声音,“进。” 庄陶推门而入,视线梭巡一圈,忽的顿住,不由自主睁大了双眼。 男生的身体一段时间不见似乎变得更健壮了些,泛着健康暖色的皮肤上,汗水随着动作滚落在地,发出啪的声响。血脉贲张的肌肉精壮有力,极具冲击力量。 庄陶视线不由自主地平移,那双腿绷直有力,整个躯体透着健康的美感。 沈宵默数完第一百个俯卧撑,起身站起来松了松肩膀,他抹掉额上的汗,胸肌在呼吸中微微上下起伏,“找我有事?” 庄陶被他的声音叫回现实,全然忘了自己是来干嘛的,“我刚吃完饭。” 沈宵皱了皱眉,看着他手里拿的习题册问:“学习学傻了?” 庄陶脸蛋有些红,被他说的不好意思,更不好意思说自己是因为看见他的身材大脑才宕机的。 他把习题册放在桌子上,“我来问题,整天都见不着你人影,你好忙。” 沈宵背对着他用毛巾擦了擦汗,没什么感情地说:“我放学后要去打工,当然找不到我。” “可我去俱乐部,”庄陶说:“经理说你已经离职了。” 沈宵动作一顿,“你去找我了?” “对啊。” “……”沈宵换上衣服,转过身给他倒了杯水,“我换了份工作,薪水比之前的那家高。” 庄陶不疑有他:“哦。” 沈宵坐下,问:“哪道题不会?” “用红笔圈出来的这几道,”庄陶指给他,“我有思路,但做到后面就不知道该怎么进行下一步了。” 沈宵垂眸看了几秒,“这几道题难在计算量很大,而且需要技巧,我给你顺一遍,你看看有没有想法。” 转眼半小时过去,沈宵搁下笔,“这回懂了么。” “懂了,”庄陶的习题册此刻已经写满了字迹,他满意地合上,真心实意道:“你比大哥给我找的家教老师都要厉害。” 沈宵没理会他的马屁,说:“我还有其他事,要是没问题,你就……” “等等,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庄陶忽然开口。 “什么?” 庄陶酝酿半晌开了口:“你是故意考差的,对吧?” 他抬眼看向沈宵,虽然是问句,但语气笃定,这个问题他已经想了很久,凭沈宵的真实能力,他不可能在一班排倒数。 “为什么要这样做?”他想不明白,“学习好难道还有什么坏处吗?” “……” “对你们来说自然都是好处,”沈宵的目光从他脸上移开,淡淡道:“年级第一会代表学生上台讲话,老师看重学习好的学生,校长也会关注,给引荐各种资源……对每个学生来说,得到关注都是一件好事,除了我。” 剩下的话他没说,庄陶却明白了,沈宵若是第一,不会有人期待他的讲话,老师对他的态度尴尬,校长给他提供的资源也全无用处,与其做了好学生让大家都不自在,还不如不做。 只要成绩刚好够拿奖学金就足够了。 他早已对身边人不抱任何期待,宁愿在人群当中隐没。 庄陶心里记挂着这件事,上课的时候难得溜了号,老师只当他是在思考没有多管,可到了音乐社乔续却不惯着他,他沉下脸,冷冰冰道:“庄陶,庄陶!” 庄陶身子一抖回过神来,“老大,怎么了?” “我刚才提了什么问题?”乔续问。 庄陶支支吾吾地答不上来,低头道:“对不起,我走神了。” “好一个走神,”乔续气压很低,“你以为我把你叫过来是陪你玩的?给你一个星期的时间弥补乐理知识,可我看不到你的丝毫进步。” 虽然他的声音不大,但极具有压迫性,会议室的门是开着的,外面的白夏和柏微听到训斥声也停下了谈话,互相对视一眼。 白夏走进来,“陶子居然也会开小差,少见呀。” “老大很少亲自给人讲理论,还是一对一授课,”柏微笑眯眯地说:“这个机会难得,陶子可不要轻易错过~” 乔续事务很忙,给庄陶讲乐理的时间已经是挤出来的,这是他负责的表现。庄陶知道这些,头埋得更低:“对不起,我下次不会这样了。” 乔续放下教案,“你先回去,什么时候处理完自己的事情了,再回来找我上课。” 等人走了,白夏才给庄陶求情道:“消消气,陶子才刚进社没多久,你对他要求那么高,本来就不合理,只是偶尔走了神,没关系的。” 柏微也接话:“再说你那么凶,会吓到他。” 乔续瞟她俩一眼,“你们刚才不是这么说的。” “还不是怕你在新人面前丢面子,”白夏说,“然后又要埋怨我们俩。” 回了班级,庄陶没精打采的把头搁在桌子上,整个人瘫软的像根面条。 任嘉瞄他一眼,“同桌你好丧。” 第57章 “是啊,”庄陶横看窗外的景色,有点羡慕蓝天下飞翔的小麻雀,意识自己居然有了这个想法,他喃喃道:“嘉,你说我有一天会不会看破红尘?” 任嘉没回答他,下一秒,一张白花花的试卷盖在庄陶头上,挡住了外面的景色。 “别胡思乱想了同桌,看看这张数学竞赛题吧。” 庄陶坐起来,粗粗扫了一眼,都是很有难度的拔高题,a中一年一度数学竞赛的入门考试卷。 如果能在三个月后的竞赛组中取得好成绩,有可能直接拿到清大的保研资格。 后桌是普班升上来的,第一次参加这种类型的竞赛,他问:“就这么发下来了,万一有人作弊怎么办?” “不会的,”任嘉说,“这套题是咱们学校的老师现出的,根本搜不到答案,除非问同校的学生,可大家都是竞争对手,防着还来不及呢,更不会给别人透露答案了。” 而且a中的人心里都有股傲气,不太屑于作弊,就算靠着这次作弊过了初试,复试也只会被刷得更惨。 总共八道大题,限时三天内交卷,只要能答出一半就算合格,能答对六道就可以不用复试,直接进入竞赛,每年准确率能达到80%的人少之又少。 任嘉撑着下巴,“也不知道今年会有几个通过考试的。” 庄陶看着手里这张竞赛题,心里缓缓冒出一个主意。 庄家主宅,阮海棠吩咐下去明天要购买的食材,忙活一下午,她走到前院出来透透气,恰好看到自家儿子站在树下,手里似乎还牵着根绳子。 她高兴地上前:“宵宵,你怎么在这里?” 沈宵转过头,面色不愉:“妈。” 阮海棠看清他手里绳子牵着的居然是一条黄色的小狗,还有些眼熟,“这是小少爷养的那只吗?” 沈宵说是。 刚才遇到庄陶,他着急去卫生间,把绳子顺手交给他,还吩咐必须得等司司尿了才能领回去。 沈宵把它领到树底下,怎么等都没动静,他皱眉看着比格犬,催促道:“你怎么还不尿?快尿吧。” 比格犬傲娇地甩甩头,丝毫不把他的话听进去。 阮海棠在旁边笑得前仰后合,没想到做什么事都手到擒来的儿子会在这种小事上皱眉头。 她笑得开怀,拍了拍沈宵的肩膀,“妈妈先回去工作了,你要有耐心一点哦。” 等了半晌,庄陶才匆匆走过来,“司司还没尿吗?” 沈宵把绳子塞到他手里,“我看它根本就不想尿。” “不应该呀,”庄陶观察着它的肚子,“它都一天没出来了,上午又喝了那么多水,怎么会没尿?也许是你没用对方法。” 沈宵拧紧眉:“它尿尿,我需要用什么方法?” “当然要用了,”庄陶说:“你要吹口哨啊,像我这样,嘘嘘嘘……” 没过几秒,司司果然翘起一条后腿,把尿滋在了草坪上。 “你看,”庄陶说:“这样就尿了吧。” 沈宵:“……” 把司司送回狗窝,庄陶领着沈宵来到书房,“语文老师留的作业你写完了吗?一个周末居然有三套卷子,光作文就有三千字。” “卷子做完了,赏析还没写。” “那个赏析有难度的,”庄陶回忆道:“我周五晚上写了一个多小时呢。” 他从书架上拿出一摞作业,这间书房本来是庄易和庄尔白他们用的,但是庄陶很喜欢,所以也常常会在这里学习。 他翻了翻卷子,“我就差英语半套题没做了。” 沈宵看了眼试卷,上面用中性笔仔细的又规整地画出了结构,语法清晰又明了。 沈宵问:“这些都是你画的?” “对呀,”庄陶说:“把结构画出来更方便做题。” 想到之前看过他做的卷子,总是干干净净的,庄陶猜想道:“难道你都是靠语感?” “嗯。” 沈宵对语法有点天然的迟钝,之前曾花力气研究过,也没弄明白,他不愿再花时间,干脆转用语感做题了。 “可是老师说用语感可以拿到大部分分,一小部分拔高题是容易出错的,”庄陶说:“你要是想学的话,我可以教教你。” 沈宵短暂犹豫两秒,“好。” 之前都是沈宵给他讲题,这次两人倒过来了,庄陶心里还怪新鲜的,他摩拳擦掌,拿出一张草稿纸,“那我们先从基础一点的来讲吧。” 时间一点点过去,庄陶怕自己讲的不够详细,每讲完一个知识点都要问问听没听懂,沈宵的回答都是听懂了。 庄陶拍出一张试卷,“那你做一下前二十道,我看看怎么样。” 沈宵拿过试卷,用笔在上面迅速画出记号,五分钟不到做完了,“虽然比语感做题慢了点,但对准确率的确更有把握了。” 庄陶给他对了遍答案,果然全对了,他有些沾沾自喜,“看来我也挺适合当老师的。” 书房的门忽然被推开,庄尔星推门走进来,看是他俩一愣。 庄陶转头,解释说:“三哥,我们在写作业呢。” “哦,”庄尔星点点头,看着他俩没说话。 这两个人挨得紧紧的,都看着桌上同一份试卷,听见响动同时转头看向他,还怪有默契。 都已经是晚上了,有什么作业不能白天写? 第58章 “我没什么事,打算进来看看书的,那你们继续。” 他在一旁的沙发上坐下来,从书架上抽出本书,“你们就在这学,我不打扰你们。” 说罢翻开书看了起来。 “呃,”庄陶一顿,“三哥,要不我们回我房间……” “不用,”庄尔星拒绝道,“你们当我不存在就行了。” 明摆着是看着他俩的架势。 沈宵勾了勾唇角,“既然他都这么说了,那我们继续。” 庄陶说:“可是我刚才已经讲完了。” “刚才只讲了基础的,”沈宵道:“再讲点难的吧,你讲的确实很好。” 最后一句果然把庄陶说飘了,他重新撕下一张草稿纸,“那好吧,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再讲一些上难度的。” 两个小时过去,等庄陶口干舌燥地结束,一回头才发现庄尔星已经靠在沙发上睡着了。 他走上前轻手轻脚的给庄尔星披了件衣服,用气音对沈宵道:“那我们出去吧。” 第28章 原谅 临要回去,庄陶忽然拉住他,说:“等一下,我还有个东西没给你。” 沈宵问:“什么?” 庄陶变魔术般从身后掏出一张试卷递给他:“这套题特别难,你有时间做一下,看咱俩谁对的多。” 他又加一句,“不过得在三天内写完。” 沈宵一眼看到上面的标题,“a中的数学竞赛初试,我没时间做这个。” “你有,”庄陶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说辞,“一个名人说过,时间就像海绵里的水,只要挤挤总会有的。你都能抽出时间给我补课,怎么会没有做一套卷子的时间呢?” “不一样,”沈宵作势要把自己的袖子从他手里抽出来,“没有意义的事情,我为什么要做。” “这么说,给我补课就是有意义了,”庄陶笑眯眯的,“你做这套卷子也有意义啊。” “什么?” “我想参加数学竞赛,但是一个人心里有点没底,你就当陪我了嘛。”庄陶软下嗓音双手合十,带着微微请求的意味。 拒绝的话堵在嗓子里,沈宵的喉结上下滚动一瞬,话说出口变成:“我考虑一下。” “没问题,”庄陶立刻答应下来,声音带着哑哑软糯的好听:“宵宵,我等你的好消息。” “你叫我什么?” 沈宵一滞,难得从他的神情中见到了一丝无措。 庄陶说:“宵宵啊,我这么叫不行吗?” “……不行,”沈宵吐出一句,“别乱叫。” 庄陶不解:“可阮阿姨也是这么叫你的。” “我妈从小这么叫我,已经习惯了。” 庄陶说:“那我也这么叫,用不了多久也会习惯的。” 沈宵彻底没话说,“你愿意叫什么就叫什么吧。” “那你下次也别叫我大名,听起来好陌生,”庄陶两条好看的眉毛拧成八字,命令说:“你叫我陶陶。” 在他眼里,朋友之间就是应该叫小名的,更何况是关系很好的朋友。总是把名字叫来叫去的,感情都叫淡了。 “总之你适应一下。” 两人在门口墨迹了半天,云秀之穿着舒适的真丝睡衣恰好经过,“咦,这么晚了,你俩怎么还在这儿啊?” “妈妈,”庄陶上前挽住她的胳膊,“宵宵刚给我补完课,正要回去呢。” 云秀之听到庄陶对沈宵的称呼一愣,下意识也说道:“这么晚了,宵宵要回哪儿啊?” “回他住的地方,”庄陶说:“你忘了,沈宵住在男佣楼。” “哦,想起来了,”云秀之皱眉,“主宅离那好远呢。” 她的目光落在沈宵身上:“你这孩子穿的这么少,万一受风了怎么办?” 庄陶这才发现,“我回卧室给你拿件衣服吧?” 说完又反应过来:“不过我的衣服有点小,估计你穿不合适。” 沈宵客气地说:“不用了阿姨,我不冷。” “怎么会不冷?看起来也不暖和,”云秀之说:“宵宵,你今晚别回去了,住在这吧。陶陶对面不是还有一间空着的卧室?你搬过去。” 沈宵一愣,没想到云秀之会主动邀请自己,但还是婉拒道:“不用了阿姨,我住这里毕竟不合适,还是回去了。” “哪里不合适?”云秀之说,“主宅又不是只给几口人住,连昆他们也是住在这的,又不缺你一个人的房间,何况你妈妈现在也在这,你留下来和她见面就更方便了。” 阮海棠成为厨师长后升了职,加上工作需要搬到了主宅住,这点沈宵是知道的。 庄陶睁大眼,兴奋道:“而且我也不用大老远跑去找你了。” 云秀之捂嘴打了个哈气,不等沈宵回复,她上前拍拍他的肩膀:“你安心住下来,阿姨先回去睡觉了啊。” 庄陶在旁边一脸期待,沈宵只好接道:“那好吧。” 高二下学期每周有两天晚自习,说是自习,其实也都被代课老师拿来加课或是做测试了。 庄陶轻松做完一套英语测试卷,感觉精力还有富余,决定去音乐社恶补一下乐理知识。 上次乔续虽然没训斥他,但神色和语气里的指责已经把他说的抬不起头了。既然给了他第二次机会,那庄陶说什么也要完成这个目标。 第59章 音乐社是允许二十四小时进入的,但里面的很多资料不允许外带,只能在社内使用,他打开灯,调出投影仪前的ppt,独自坐在宽大的会议室桌前一页页做笔记。 墙上挂的吊钟反复,时间一点点流逝,除了会议室的那盏灯光,整个音乐社都陷入黑暗静谧之中。 乔续把临时要用的文件落在了办公室,只得赶回来取,刚跨进大门,他脚步一顿。 已经快十二点了,会议室怎么还有灯光?难道最后走的人忘关灯了? 不太可能,音乐社的灯光系统很智能,如果察觉到长时间没人会自动熄灭。 想到前段时间钢琴组莫名其妙丢失的赛事资料,乔续皱了皱眉,脚步放轻了些。 他小心走到会议室门前,透过门窗往里看,忽的愣住了。 庄陶背对着他,正埋头做着笔记,投影仪前是他两年前做的乐理教案,已经播到最后一部分了。 他丝毫没意识到有人在注视他,握着笔认认真真地书写,偶尔一缕头发掉下来,庄陶用手拨上去,似乎没有任何事能干扰到他。 乔续的神色缓和下来。 庄陶入社以后,乔续就发现了对方在小提琴上的天赋。 预感到他会在这条路上走得很远,光拉琴好是不够的,如果未来想去更高的艺术学府,想在这条路上走得更宽广一点,基础极佳的乐理知识必不可少。 这也是乔续为什么会抽时间单独讲课并严格要求他的原因,现在看来庄陶果然没有让他失望,没白费他的苦心。 庄陶放下笔,舒服地伸了个懒腰,一回头正巧和门外的那张冷脸对上眼,三更半夜吓了他一跳,之前看过的鬼故事一个个从脑海里冒出来。 啪嗒一声,门被推开了,乔续走到灯光下,神色淡淡的:“这个时间还不回家?” 好消息,不是鬼,但也没比鬼好多少。 庄陶有点怕乔续,他蹭地站起来:“组长晚上好。” 乔续沉默下来,难道是那天真的太凶了?可他也没骂人,庄陶怎么看起来这么怕他? 他想着转移话题,但想了想也不知说什么,便问道:“已经学到最后一部分了?” 庄陶一激灵,现在就要抽查? 他谨慎地回答:“笔记做到这了,但还需要回去巩固一下。” 乔续沉吟道:“今天先回去休息,不要学了,可以留着周末有时间的时候再巩固。” “……噢。” “明天下午我去参加一个夏令营,下周回来,”乔续说,“回来后有一个美国的比赛,你和柏微跟我去。” —— 庄陶给他的那张试卷已经被写满了答案,静静地摊开放在桌上。 沈宵并不打算交上去,他知道庄陶不需要人陪,那小孩看着乖巧软乎,其实内心比谁都坚强,说那些话只是希望他能参加竞赛而已。 他一清二楚,但还是鬼使神差地做完了题。 庄陶卧室没人,估计又跑书房学习去了,他踱到书房门口,正要敲门,身后走廊传来一个熟悉的,令人讨厌的声音:“你在做什么?” 沈宵回头,果然是庄尔星。 庄尔星似笑非笑地走过来:“上次在书房没待够,还想再进去看看?” 沈宵面色一沉:“我来找庄陶。” “哦?找陶陶,”庄尔星摸了摸下巴,“可是他还没回来,你不知道吗?” 已经很晚了,庄陶居然还没回来,沈宵皱了皱眉,“他去哪了?” “我还以为你们关系很好,原来也就那样嘛,”庄尔星笑笑:“连他这么晚去干什么了都不知道。” 果然,说完这句话,沈宵的脸色立刻变得难看起来。 “他在音乐社补乐理知识,司机在学校门口等他,”庄尔星忽然大发慈悲道:“他前几次跟你在一起都受了伤,你觉得我们还会让他一个人在外面?” 虽然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跟自己解释,但好歹是放心了,沈宵转身要走,庄尔星叫住他:“站住,我还没说完呢。” 他勾了勾唇角,“大晚上的,你一个外人来我家书房,合适吗?” 这下沈宵确定他是干什么的了,他淡淡开口:“找事?” “是又如何,”庄尔星走近,“你——” 话未说完,过来的庄尔烨打断道:“尔星,别闹了。” 顺着声音看过去,庄尔白和庄尔烨站在不远处,庄尔白似乎刚从外面回来,身上带着冷风。他对沈宵淡淡笑了笑:“尔星说话没轻重,冒犯你了,不好意思。” 沈宵冷笑一声:“你们这是打的什么算盘?” “并不是,”庄尔烨摇头,“我们是想跟你谈谈陶陶的事情。” 客厅里的佣人都被叫走了,庄尔白示意沈宵和两个弟弟坐在沙发上,自己则亲自替沈宵倒了杯水。 “太晚就不沏茶了,”庄尔白淡笑道:“怕你们晚上失眠。” 庄尔星道:“大哥,你工作忙,这些事不用你来操心,我和二哥就够了。” “陶陶的事不是小事,”庄尔白摇头,“何况这点时间我还是有的。” 他的视线重新移向沈宵,“沈先生,我要先向你道歉。” 看着沈宵波澜不惊的目光,庄尔白道:“之前对你存了误会,直到前段时间才从陶陶口中得知当年事情的真相,一直以来对你的误解,我很抱歉。” 第60章 他对庄尔星道:“尔星,该你了。” 庄尔星应了声,消音半晌,他不情愿地开口:“之前我对你有偏见,做了很多错事,不求你原谅,但我以后不会了。” 说罢感觉实在有些丢脸,迅速转过了头。 “语言是最无力的,”庄尔白说,“希望以后有一天你会原谅我们。” 沈宵沉默着,没有对他们的行为发表见解,而是淡淡开口:“没记错的话,你叫我来的原因是庄陶。” “是的,”庄尔白并不在意他的反应,表情沉稳下来:“在正式提到陶陶之前,我希望我们可以先开诚布公地谈谈,你和沈家的关系。” 第29章 威胁 庄家果然不会轻易放过这件事。 沈宵并不感到惊讶,也许庄尔星可以想办法糊弄过去,但庄尔白一定不会。 他不动声色道:“沈氏?它和我能有什么关系。” 庄尔星挑了下眉毛:“这要问你了,沈家远在城南,沈梁宪却大老远跑到凡帝俱乐部,难道只是为了喝酒?” “我不知道他怎么想的,”沈宵道,“沈梁宪游戏人间,也许就是随性想来也说不定。” “好,”庄尔星并不过多纠缠这点,“那天我问过经理,沈梁宪指名要你服务,他是怎么认识你的?” 沈宵勾唇,“这能说明什么,沈梁宪单纯见我不顺眼,想为难我而已,你不是也一样。” 庄尔星脸色一变,张了张嘴,还是把话收了回去。 “如果这些都可以用沈梁宪喜怒无常来说明,”庄尔烨淡淡开口:“那你怎么解释沈策把他派去国外做分区总裁,甚至绝了他在国内一切能用的关系。” 沈宵说要亲自给庄陶报仇的时候,庄尔烨并没放在心上,他不认为一个佣人的养子能对沈家人造成什么威胁。 但让他没想到的是,不过短短一周的时间,沈梁宪就被沈氏掌权人沈策亲自流放到了西班牙,这让庄尔烨不得不重新看待这个一直以来被自己忽略的人。 沈宵轻笑一声,“庄二先生,你醉心学术,不理会商界没关系,可以问问你哥。” “哦?” “沈梁宪觊觎沈家掌权人的位置良久,沈策对付他,与我有什么关系?他们之间本就是敌人。” “沈梁宪不过是仗着沈策后继无人才有一丝筹码罢了,”庄尔烨并没有被他激怒,“凭他的实力,根本不值得沈策花精力对付,偏偏又这么巧,你前脚说要给陶陶报仇,后脚他们就起了冲突。” 庄尔烨还要说什么,被庄尔白抬手制止,他温和道:“沈先生,看来你并不打算说实话。” “……” “你完全有隐瞒的权利,我们也绝不想逼你,”庄尔白道,“但我身为庄家的长子,庄陶的大哥,必须保护这座房子里的每个人,保证不会因为你,导致我的家人受到任何伤害,你能明白吗?” 沈宵隐隐意识到他接下来要说什么,微微拧起眉。 庄尔白徐徐说道:“沈家是世家,在华都势力庞大,哪怕是我,也无法完全保证陶陶不受伤,所以我们必须对你警惕。” 他的意思很明了,沈宵若想继续留在庄陶身边,就必须让庄家放心,给他们一个合理的解释。 “你很聪明,”沈宵轻笑了下,“知道凭你们威胁不了我,但庄陶能。” 庄尔白笑笑:“不管你的心思如何深沉,但我知道你没有利用陶陶,也不是为了庄家才接近他,他很信任你,所以我也愿意相信。” 沈宵勾了勾唇角,“那就看我接下来说的话,你们会不会继续相信了。” 迎着三人探究的目光,他猝不及防地开口:“沈策是我血缘上的生父。” 此话一出,兄弟三人面色皆有变化,庄尔星率先开口:“……没想到传言中沈策有一个私生子的事是真的。” “怪不得沈策会关注你,”庄尔烨脸色一变,“甚至为了你和沈梁宪彻底闹掰,目的就是保护你。” 沈宵抬眼看向他,“你想说什么?” 庄尔烨一字一句道:“你就是他手中新的筹码,竞争下一届沈氏掌权人的筹码!” 他把拳骨捏的作响:“陶陶接近你就是个错误,你立刻离开这里,从此庄家和你没有任何关系。” 庄尔白呵斥道:“尔烨,你沉稳一点。” “大哥,他身份如此危险,我们怎么让他留在这?”庄尔烨冷眉道:“庄家随时都有可能成为他们的牺牲品。沈策沈梁宪,甚至是沈哲,个个都是心狠手辣的角色,你放心让弟弟和他们混在一起?” 庄尔白当然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他看向沈宵:“所以你是因为这点,先前才不愿意告诉我们真相的。” 沈宵料到他们会有这样的反应,“我不说,是因为我把这当成一个耻辱。” 庄尔烨一愣,“什么意思?” “我说的还不够清楚么,”沈宵冷笑一声:“沈策只是我血缘上的父亲,我永远都不会承认他,也不会做他的傀儡。” 庄尔星紧盯着他:“我们怎么知道你这话里有几分真假?何况你既然接受了沈策的帮助,接下来的事情就不是你能决定的了。” “我和沈策是交易,并不是单方面的帮助,”沈宵道:“我也从没承诺他要回到沈家。” “你们每届沈家夺权,多少无辜人卷入其中,”庄尔烨道,“沈梁宪把陶陶打成那样,你保证不会有第二次?” 第61章 “无论未来发生什么,”沈宵道,“我不会让庄陶卷进有关于沈家的一切,不会再让他受到任何伤害。” 三人沉默下来,庄尔白紧紧看着他:“你愿意为了他付出代价,哪怕是失去沈家的权势?” 这个时候,沈宵莫名想到了庄陶求着他做的那张竞赛初试卷。 一直以来都是庄陶站在光下,他在黑暗中,是庄陶一直拼命拉自己走进光明,他其实从没付出过什么。 沈宵轻轻笑了下,“沈家根本无法与他相比。” …… 庄陶背着书包,感觉自己累的快要直接倒下了,刚一进门,就见四个男人在大厅里或坐或站,听到声响都齐刷刷地冲他看过来。 不知为何,庄陶莫名觉得他们好像有什么事瞒着自己,他疑惑道:“哥哥,你们在干嘛?” 一阵安静过后,庄尔烨正要开口,庄陶捂嘴打了个哈欠,“好困啊……我先回去睡觉了。” 庄尔烨松口气,“嗯,快回去休息吧。” 第二天,那张竞赛初试卷已经轻轻地放在了庄陶的桌子上,他看到后高兴的不得了,踩着拖鞋冲到了沈宵卧室。 “你决定和我一起参加竞赛了?” 沈宵垂眸看着他,“嗯,你不喜欢?” “我当然喜欢了,”庄陶开心的眉毛都弯起来,“我发誓你一定不会后悔。” 报名的人数并不多,只有一班和部分二班的学生参加了初试,所以成绩出的也很快。 小礼堂,教导主任当众公布了成绩,“通过初试有两个条件,一是答对题数不得小于一半,二、这个条件是我们新加的,今年只有前30%的同学可以通过初试。” 此话一出,台下的学生们顿时骚动起来,反应最大的还是二班。 有的同学为了通过初试,废寝忘食地研究了三天试卷才勉强答出来四道,如果只抽取前30%,那些名额岂不都是一班的了? 两个班级各派出一个代表下来分发卷子,教导主任直接念通过初试的学生名单,果然,大部分通过考试的都是一班的选手。 庄陶听到自己的名字时没有丝毫波动,眉毛依然揪得紧紧的。 简澄扬对学习不怎么上心,但也恰好选上了,他用胳膊肘撞他:“你不是过了吗?还听啥呢。” 庄陶对他嘘了声,“主任还没公布完名单呢。” 眼看名单念到末尾,教导主任清了清嗓子,“最后一个通过的学生,沈宵。” 庄陶眼睛一亮:“我就说他会选上的!” 此话一出,台下顿时喧哗起来。 “沈宵?”二班的一个学生瞪大眼,“他上次考试成绩还在我后面呢,我没选上,他选上了?” “就是啊,”另一个同学站起来,他对了五道半,其实离前30%已经很接近了,“沈宵凭什么能选上?” 庄陶的嘴抿得紧紧的,正要开口,教导主任举起沈宵的试卷,他的眼睛透过小眼镜框紧紧盯着台下的同学:“他的确选上了,因为沈宵是所有人中唯一一个全对的同学。” 就算是成绩一向最好的佛言和庄陶他们也还错了半道。 那人一愣,随即咬了咬牙,“我不信!他和庄陶他们关系那么好,一定合伙作弊了,否则不会在三天内就把这八道题全部答上来。” 不少同学借此打量着那个背影,沈宵交叠着双腿,神态自然,仿佛丝毫不在意方才那个人对自己诋毁的话。 没等庄陶站起来,简澄扬蹭地起身,劈头盖脸道:“你乱说什么?” 那人脸一白,忽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混话。 庄陶的身份他根本惹不起,刚才直接当着对方的面怀疑作弊,岂不是把人得罪了? 庄陶虽然平时看着性子软软的,但也是庄家的小少爷,回家告个状,怎么办? 想到这,他后背顿时出了冷汗,“对,对不起,”他有些结巴,“刚刚我脑子抽了,不是故意的。” 庄陶站起身,小脸崩的紧紧的,第一次在同学们面前这样严肃:“不管你的道歉是否诚心,我和沈宵会向你证明,我们没有作弊。” 赶上周末,各大品牌的春季新款上新了,云秀之打算领庄陶去买一些下周比赛和成人礼上要用的礼服,但被庄陶摇着头拒绝了。 最近学习的确很累,他是该好好放松一下,庄陶伸展了一下肩膀,说:“手痒了。” 云秀之凭着对年轻人的那点了解,试探地说:“想打游戏?” 庄陶:“……想打羽毛球。” 他去了市里的一家体育馆,换好衣服后从更衣室轻巧地走出来,四处张望有没有和他一样单独前来的球伴。 庄陶额上带了条红色发带,穿了身黑色的棒球服,露出瘦白的胳膊和腿,在羽毛球馆的顶光下白的发光。 一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子走上前对他发出了邀请:“你也是一个人吧?” 他向庄陶伸出手,“不如我们做个伴怎么样?我比较专业,可以带带你。” 他近身的瞬间,庄陶感觉这附近的光都被对方挡住了,他得仰起头才能对上这人的视线:“谢谢,不过不用了,我就想随便打打。” 那人还想再说些什么,庄陶抱歉地笑笑,找机会转身离开了。 开什么玩笑,这人的体型简直能装下两个他,遇上这样的对打,他未战人已先怯!! 第62章 庄陶重新扫视一圈,将目光投向不远处一个坐着的瘦瘦高高的男生,他拿着球拍,似乎也在找一起打球的同伴。 “你好,”庄陶将球拍背在身后,露出一个和善的笑脸:“你也是一个人吗?” 那个男生正低头看手机,听见有人说话便抬起头,见到庄陶一愣,“啊,是,是的。” “那正好,”庄陶笑笑,“我也是一个人,我们可以一起打呀。” “啊?”男生有些僵硬,脸上飞快地飘起两抹红色。 庄陶有些奇怪,“你热吗,怎么脸这么红?” “对对,对不起,是有一点,”男生站起来,“那个我还有事,先走了。” 没等庄陶叫他,男生已经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连着泄了两次气,庄陶不报什么希望了,他有点气馁,用单人羽毛球训练器找了找手感,等微微出了汗才停手。 正好到午饭时间,他换好衣服出来,拿着导航想看看附近有什么好吃的地方。 不远处一辆黑车静静地停在路边,车门旁还站了一个黑衣模样的保镖,庄陶下意识离这辆看起来就不简单的车远了点。 公交站台上下来一人,随着人流缓缓走出来,高挑的个子尤为显眼,庄陶一眼看到他,面上露出喜色; 在羽毛球馆的那点不痛快一扫而空,庄陶正要叫他的名字,整个人一顿,忽地愣住了: 沈宵径直来到那辆车前,保镖替他拉开车门,前者低下头,弯腰坐了进去。 车门打开的瞬间,庄陶看见车后排另一人的侧脸,他穿着剪裁合体的西装,坐在车内都掩不住上位者的气势。 是庄陶经常能在电视上见到的人——沈策。 第30章 出国 车门被打开,沈宵裹挟着冷意坐在沈策身旁,冰冷漠然的气势毫不掩饰,后者微微侧头看向他。 不得不说,这个从不被他待见的私生子竟比沈哲更像他几分。 而他在这次的表现也的确让沈策感到意外。 沈宵的目光落在窗外,半晌开口道:“叫我来干什么?” 沈策不悦地皱了皱眉,“这就是你跟我说话的态度?” 沈宵微微侧头,神色淡淡:“我们之间没有任何关系,仅限于交易,我不需要对你有什么态度。” “没有任何关系,”沈策冷冷地勾了勾唇角,“难道你真的以为靠自己一个人就可以在四年后超过沈梁宪?简直是异想天开。” 他微微和缓下神色,“我最近这段时间想了想,虽然沈梁宪和你兄长沈哲的能力都远远超过于你,但你未尝没有追赶上他们的机会,前提是必须听我的话。” 沈宵的语气多了一丝好奇,他眼神凉凉:“看来我在你眼中还有几分用处,你决定怎么做?” 沈策居高临下道:“你已经成年了,我会安排你去公司工作,教给你你大哥学到的东西,如果你的实力足够,上大学后你就可以担任相应的职务。” 他顿了顿,“当然,薪水也不会少你。” 沈策打量了下他身上简单的着装,语气略带嘲讽:“哪怕外人不知道我们的关系,我也不允许我的种每天奔波于生计,整天琢磨着怎么填饱肚子,丢的是我沈策的脸。” 沈宵轻笑起来,似乎对他的话感到好笑,末了开口道:“你找我居然就只是这件事……不需要,以后也不要联系我了。” 沈策微微眯起眼:“你说什么?” “听不懂?”沈宵抬起眼皮,目光透着寒冰般深沉,“我们之间的交易只是你弄走沈梁宪,之后的事与你无关,你无权干涉。” 他以为沈策会做到这一点,没想到刚不过几周,他就主动找上来。 “……好啊,”沈策怒极反笑,“我倒要看看,凭你自己能弄出什么名堂。到时候别求我回沈家寻求庇护。” 车门被拉开,一只长腿踩在地面上,庄陶刷地收回露在外面的脑袋,过了会儿才犹豫地探出头。 沈宵站在原地,神色冰冷,目光追随着远处扬长而去的黑车,半晌才收回视线。 庄陶探出的脚步顿住,他很久很久没有见到沈宵这个样子,他和沈策说什么了? 按书中他们应该在几年后相认,怎么会在这时候见面…… 难道沈宵已经知道自己身份了? 庄陶心里像多了团乱麻,方才的喜悦消失不见,他想冲上去问到底发生什么,还怕听到和书中一样的结局,男主暴戾阴鸷,沈家的权势愈发猖狂,庄家一昭覆灭…… 忽的,沈宵蓦地转过头,目光准确地钉在他身上,惊得庄陶下意识退后一步。 “陶陶?”沈宵眼神变换,大步向他走过来,“你怎么在这。” 庄陶见他离自己越来越近,竟有了想要退缩的冲动,“沈宵……” 沈宵脚步一顿,忽然勾了下唇角:“怎么不叫我宵宵了?” 庄陶愣愣地看着他,张了张嘴不知该说什么。 “躲什么,”沈宵拉着他从昏暗的巷子走到亮堂处,“刚才看到了?” 小喉结上下滑动了下,庄陶点点头,滞涩地说:“看到了,你……” “他是来跟我道歉的,”沈宵开口,淡淡道:“我没接受,就下来了。” “道歉?”庄陶果然被他带歪,怀疑道:“我哪有那么好骗,沈策和沈梁宪不是一伙的,他怎么会向你道歉。” 第63章 “怎么不会?”看他精明的小眼神,沈宵心情很好地笑笑,“沈梁宪还是名义上的沈家人,他做的蠢事如果被我拿来做手脚,发到网上,丢沈家的脸次要,最重要的会引起股市动荡,沈家不会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所以他就向你说对不起了?” “怎么可能,”沈宵伸手撸了把那卷毛脑袋,迈步走向公交站台,庄陶靠着他,也下意识跟上去; “他位高权重,能亲自见我就已经让我意外了,怎么可能直接道歉。” 庄陶问:“那他怎么说的。” “好奇?” 庄陶点头如捣蒜,“嗯嗯。” 沈宵道:“不告诉你。” “……” “总之,他以后不会和我们有什么关系,你记得这点就好,”远处公交缓缓停在站台边,沈宵递给他一张零钱:“上车。” 顺着环路公交,庄陶和沈宵坐在最后一排,晃晃悠悠地回了庄家,正好赶上晚饭。 庄易和三个儿子坐在沙发前谈事,云秀之摆好盘,难得一家人整齐,她高兴地招呼大家:“快过来吃饭了。” 庄易率先站起身走向餐厅,还在和庄尔烨交谈着,“这件事不急,你们慢慢商量,尔烨,你跟学校那边交流好,保证两边不会出什么岔子。” 庄尔烨应下:“好。” 庄尔白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他穿着舒适地棉拖踱过去,经过两人身边时停下,对沈宵笑了笑说道:“沈先生,一起吃点吧。” 沈先生? 庄陶看看大哥,又看看沈宵,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幻听了。 “谢谢,不过不用了,”沈宵说:“我还不饿。” 庄尔星的声音从餐厅传出来,“不饿就少吃点,不吃饭,你的高个子是哪来的?” 云秀之看他们斗嘴觉得好笑,“陶陶,小宵,你们都出去一天了,赶紧过来洗手吃饭。” “来了!”庄陶用手肘撞撞旁边,正要开口,沈宵已经低下头换好了鞋,“那麻烦阿姨了。” 庄陶:“……” 转眼一周过去,乔续前一晚从夏令营赶回来,第二天就开始着手准备接下来的比赛。坐在下面的庄陶看着他面无表情地作音乐社的规划,不得不佩服对方精力的充沛。 简直像机器人一样精密,各方面都统筹兼顾。 “庄陶,”乔续的目光转向他,“护照办下来了?” “办下来了,”庄陶回过神。 “到时候我们在统一的地点集合,”乔续说,“来回机票和酒店主办方都会报销,不需要大家垫付,额外的花销你们自己算着,等回来后社里给你们报。” 柏薇弯了弯眉眼,“公费出国,真不错。” 乔续凉凉的目光看向她,“这次国际赛事规模虽然不算很大,但也有一定含金量,你俩谁也不准轻视,每天练琴时间不得少于五小时,演奏曲目这两天定下来。” “是。” 看了眼表,他还要回院里跟主任报告情况,“今天先到这,散会吧。” 临要走了,庄陶才生出几分要出国的不真实感来。 云秀之忙上忙下,帮他收拾行李。庄易想联系国外当地的朋友,托他照顾一下,被庄陶好说歹说拒绝了;庄尔白几个人更不必说,生怕庄陶头次出国会出什么事。 庄陶宽慰他们,“只是出国比赛而已,有组长和学姐领着,什么事都不会有,你们就放心吧。” 出国其实没什么值得他担心的,唯一不放心的就是刚过了初试的数学竞赛。临出行的前一天晚上,庄陶对沈宵道:“那个竞赛你打算怎么办?” 沈宵问:“什么怎么办?” “那些同学怀疑你的成绩,认为是我们两个人互相作弊才通过初试的,”庄陶说:“你不生气吗?” 沈宵正垂眸看着手机上的消息,闻言抬了下眼皮,“作弊与否我们自己清楚,我不在乎他们说了什么。” 这种事情在庄陶走进他的世界以前每天都在发生,他早已习惯,何况那个人说庄陶和他关系好才帮他作弊,听到这句话,沈宵心里居然有一分愉悦。 见他没有丝毫怨恨,庄陶打抱不平的心思更重了,他把手搭上沈宵肩膀,安慰着说道:“他们要是欺负你你就告诉我,等我回来给你撑腰。” 沈宵眼中的愉悦更深:“好。” 庄陶没让他们去机场送自己,怕到时候一家人难分难舍的让乔续和柏微看笑话,于是只让他们送到庄宅门口。 连昆把行李放在后备箱上,恭敬地拉开车门站在一旁,庄陶冲他们道别,“我很快就回来了,不用想我。” 云秀之最后确认一下他身上的衣服够不够厚,“妈妈做好吃的等你。” 庄易说:“有事一定给家里打电话。” “比赛不用有压力,”庄尔白说,“开心就好。” 挨个和大家道别,最后轮到沈宵,庄陶笑了笑,说:“等我回来。” 沈宵用手指背剐了下对方的脸蛋,忽视掉旁边那仨兄弟探究的目光,他轻轻勾了勾唇角:“嗯。” 一对羽翼缓缓划过天空,朝着大洋彼岸的另一头飞去,十几个小时后缓缓降落在美利坚的土地上。 主办方的车已经到了,还派了专人来接他们,庄陶在飞机上睡了十个小时,此刻还有点迷瞪,推着行李闷头跟在乔续和柏微身后,等车都快到酒店了才清醒过来。 第64章 “比赛开始还有两天,”庄陶说:“我们要出去逛一逛吗?” “好啊好啊,”柏微应和道:“洛杉矶我还是第一次来呢。” 乔续没什么反应:“你们愿意玩就去,但是要注意安全,不能喝酒,不能乱吃外面的东西,更不能受伤,有什么事立刻打给我。” 庄陶问:“老大,你不一起吗?” 乔续摇了摇头,“我很久没来了,有两个老朋友要见见。” 到了酒店,门口停了四五辆类似的接机车,估计是其他组的组员也陆续到了。 排队领到房卡,柏微和另一组美国队的女生一间,庄陶和乔续两人一间,都住在第七层。 下了电梯,他们迎面撞上一组意大利的选手,为首的那个男孩一头金发,神色张扬,他认出乔续:“好久不见了,乔。” “好久不见。” 两人简单拥抱一下,金发男孩说:“你怎么会参加这个类别的比赛?我以为你不屑于这些小比赛了。” 乔续用意大利语回复他:“我新带了一个组员,领他出来提前适应一下国际赛事的环境。” “哦~你还是那么负责,”男孩目光扫视一圈,落在庄陶身上,“看来你说的就是这个生面孔了。” 他上前微笑着打了个招呼:“你好。” 庄陶听不懂意大利语,凭直觉说了句:“哈喽。” 虽然他说的是英语,但金发男孩误以为他会意大利语,惊喜道:“原来你还会意语,你是混血吗?” 庄陶不知道该说什么,求助的目光看向乔续,后者眼中藏了抹笑意,明显带着调侃,庄陶只好说:“三克油。” “哈哈哈,”金发男孩愣了愣,忽然大笑几声,长臂搂住他,在庄陶脸上亲了下,速度快的连他本人都没反应过来; “你真可爱,我喜欢你。” 乔续脸色一变,立刻拉开他:“约翰,你太唐突了。” 约翰耸了耸肩膀,“只是个贴面吻而已,别那么大惊小怪,乔。” 庄陶有点石化,他不敢置信地把手摸向右脸,不是吧? 第31章 早恋 那间房总是黑色的,很昏暗,只有头顶上一盏不怎么明亮的白光勉强让人视物。 沈宵坐在小小的椅子上,眼睛盯着窗外草坪上追逐打闹的小孩。 他也想出去,但是门被锁住了,等妈妈回来就可以打开门,走进来心疼地抱一抱他,然后陪他去外面玩。 但还没等到妈妈,另一个人伴着一股浓重难闻的酒气进来了。 他想把自己缩成小小的一团,可那个男人还是走了过来,一把拎起他,散发着酒气的嘴里似乎说了什么话,沈宵听不清,只是那股恐惧感萦绕心头,让他惊恐地闭上眼。 似乎有哪里不对劲,他应该很早以前就不怕了,为什么还会恐惧? 最后一幕是那个男人不真切的脸和高高扬起的拳头。 沈宵猛的从梦中惊醒,入眼乌黑一片,他剧烈喘息着,起身打开床头灯,身上的睡衣早已被汗水打湿,额上的青筋暴露出来,一股一股跳动。 沈宵摁住额头,另一只手死死抓着什么,反应过来时才发现自己已经拨通了庄陶的号码。 那边似乎在忙,没人接听,睫羽上的一小滴水沾湿眼皮,沈宵正要挂断,手机里却突然传来一个熟悉好听的声音:“喂? 庄陶拿起手机放在耳边,“沈宵?”他疑惑道,“打错电话了吗?” “……没有,”沈宵开口,声音有些嘶哑。 庄陶听出他嗓音里的不对劲,看了眼时间,“现在那边应该是后半夜了吧,你做噩梦了?” 沈宵垂下眼睛,轻轻嗯了一声。 “幸好我接到了,”庄陶说,“我和学姐在艺术博物馆呢,刚刚差点没听见。” “对了,你现在手边有水杯吗?” 沈宵看了一眼床头,说:“有。” “你下去接点水,”庄陶吩咐道:“要温的。” 沈宵拉开被子下床,用饮水机接了杯温水。 庄陶说:“你现在喝两口。” 温润的水液顺着嗓子流下,沈宵慢慢喝了半杯,再开口时嗓音清亮了些,“喝完了。” “现在有没有感觉好一点?” 似乎从听到他的声音开始,那个经常困扰着他的噩梦就已经慢慢消失了。 沈宵问:“我是不是打扰你了?” “没有啊,”庄陶似乎走到了一个安静的地方,没有了旁边乱七八糟的人声,“比赛后天开始,一天就能结束了,这两天我和学姐一直在外面玩呢。” “那就好。” 话筒安静下来,似乎没什么好说的了,但这是两人分开后以来的第一次电话,庄陶不太想挂掉,没话找话地说: “对了,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吗?我不小心把你的脸划伤了,其实我不是故意的,是手抖了一下。” 沈宵勾了勾嘴角,“我知道,给你十个胆子也不敢。” 庄陶轻轻哼了一声,有点不服气,“你就知道欺负我,老大也是,他看着正经,没想到也很恶趣味。” 这是沈宵第二次从庄陶嘴里听到这个人,“这次和你一起比赛的那个人?” “对呀,”庄陶说,“他和意大利组的选手很熟,我不会说意语,他在旁边做一个冷冰冰的看客,导致那个金发男生笑话我不说,还亲了一下我的脸。” 第65章 虽然这在国外是很平常的事情,但庄陶比较保守,实在有点不适应,“何况他亲的太突然了,我都没反应过来。” “他亲了你的脸?”沈宵的脸几乎黑成了锅底,“后来呢?他经常来找你么?” 庄陶说:“他经常来找老大,昨天我们还一起吃饭来着。” “离他远点,”沈宵斩钉截铁道。 庄陶不知想到什么,在那边咯咯笑了起来,半晌停下来说:“时间不早了,你再睡会吧,明天还要上课。” 沈宵嗯了一声,“那我挂了。” “好。” 语音页面消失,沈宵盯着手机桌面看了良久,关上床头灯,在夜色里轻轻阖上眼帘。 比赛前一天的彩排,中国队是团体赛的violin group a,作为第一组率先出场,庄陶几人试走了一下舞台,最后确认一遍站位和伴奏,伴奏是主办方统一提供,虽不如自家的好用,但也只能凑合了。 正式比赛不能录像,庄陶没法发给云秀之,就把彩排时表演的片段录了下来。 回到候场室,不知为什么,庄陶感觉美国组选手看他们的眼神似乎不太对劲,他以为是自己多想了,可没过多久,他就知道了答案。 中国组的选曲和美国组的选曲重了,两组拉的是同一首曲子。 隔着厚厚的幕布,庄陶看向台上,两个白人女孩儿站在两侧,一个白人男孩儿站在她们中央,三人合奏的韵律,节奏与他们的一模一样。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柏微说,“比赛没有规定不能用同一首曲子,虽然概率很小,但的确被我们碰上了。” “撞不撞曲都要弹,”乔续淡淡道,“你只要发挥自己平时的水平就可以了。” “是呀,”柏微笑起来,“这次本来就是老大想领你出来锻炼一下,名次不重要,只要尽量不出错就好了,毕竟是第一次嘛。” 话虽如此,但临比赛的前一天晚上,庄陶反倒有了压力,他发觉自己有点失眠,乔续不知道去哪了没在房间,他踩上拖鞋,干脆去隔壁找柏微。 隔壁的门没关,庄陶刚走近,听见屋内似乎传来了乔续的声音。 庄陶推门走进去,客厅没人,卧室门缝中看到两个人影,柏微坐在床边,乔续站在她身旁,前者不知说了什么,乔续轻轻勾了勾唇角,然后弯腰俯身吻上了柏微的额头。 !? 庄陶震惊地看着这一幕,呆立在当场。等两人分开注意到这边,他才恍然反应过来,转身逃也似地跑了。 他噔噔两步回到房间,砰地关上了门。 摸着自己加速跳动的小心脏,庄陶恍惚想,他是不是窥探到了什么秘密?两人还在高三,这算是早恋吧,可是他怎么一点端倪都没看到? 细细想来,好像乔续对柏微的确很纵容,在社里的时候,他对其他人严格,但是对柏微从不说重话。 不知过了多久,背后传来敲门声,庄陶反身打开门,柏微微笑着站在门前:“hi,我能进来吗?” 庄陶侧过身,沉默着放她进来。 柏微背着手观察了下他的神情,“不会真被我们吓到了吧?” 庄陶摇摇头:“没有,就是有点惊讶。” “那就好,”柏微的眉头好看地皱了皱,“你才是把我吓到了呢,我和乔续瞒了这么久的秘密,居然刚认识你不久就被发现了。” “你们……在一起很久了吗?” “也不算很久,”柏微用手点了点下巴,思考道:“高二上学期在一起的,除了白夏,其他人都不知道。” 庄陶好奇问:“副社长也不知道吗?” “你说陈子安啊,”柏微撇撇嘴,“他那个嘴巴,告诉他不相当于告诉所有人了。” 庄陶点点头,“放心吧,学姐,你们早恋的事情我不会说出去的。” 柏微笑笑,“我明白,乔续也很放心,但其实……我们不是怕老师和同学们知道。” 她微微低下头,侧脸被头发挡住看不清神情,“是乔续那边,他家里……” 她没有多说,再抬起脸时又恢复了往常的样子,“总之今晚别吓到你就好了。” 庄陶也放松下来,“怪不得老大带咱俩过来呢。” “哎,这可不是哦,”柏微替乔续正名:“他你还不知道,从不会存私心的,带我来是因为组里你跟我最熟,他带其他人怕你会不自在,为了让你更好适应才领我出来的。” “原来是这样。” “他虽然看着冷冰冰的,”柏微笑笑,“但其实还是挺细心的,对吧。” 看了看时间不早了,她站起来,“我回去了,明天比赛,今晚早点睡哦。” “晚安。” 一夜好睡,第二天早上,三人在餐厅碰面,庄陶难得从乔续的眼中看见了一丝不自在。 柏微端着一个盘子走过来,看见这一幕轻咳了咳,浅笑着坐在两人中间,“比完赛就可以回家啦,免费的早餐多吃一点,明早就吃不到了。” 主办方的化妆师给柏微化了淡妆,给乔续和庄陶做发型,把刘海梳上去用发胶定了型。 来到候场,其他组不少已经到了,他们友好地互相问候一句,便开始准备接下来的比赛。 彩排那天空荡荡的评委席上此刻坐满了一排专业评委,其中有两个白头发的看起来格外严厉专业,乔续的声音在庄陶身后响起: 第66章 “他们都是专业的评委老师,你在台上表演时,他们会密切关注你的每一个音准,每一个动作,并做出精密的判断以及严格公正的打分。以后你会经常遇到,要习惯。” 作为第一组上场的选手,庄陶三人不需要等待太长时间,临上场时他看了眼手机,许多家人朋友都给他发送了关心鼓励的短信,但唯独没有沈宵的。 庄陶有些失望,但也没有多想,他把手机静音,随手揣进了兜里。 阮海棠去庄家名下的宅子里选了些食材回来,经过大门时,司机回头对她说道:“有个人拦住了大门,门卫说对方好像认识你。” 阮海棠从单子里抬起头,疑惑道:“认识我?” 她透过车窗向外看去,在看清那个人的脸后面色微不可见的一白。 “吴凯,”阮海棠下了车,一步步走过来,“你来做什么?” 吴凯在这里守了一下午,果然守到她了,他看了眼阮海棠身上穿的衣服,“我听说你升职了,厨师长是吧?薪水比原先高了多少?” 阮海棠强忍着对他的厌恶和怒意说道:“这和你没有关系。每个月的钱我已经按时打到你卡上了。” “我花完了,”吴凯漫不经心道:“上周就花完了,现在通货膨胀,之前定的那些数额能够吗?再给我打五千块钱过来。” “我不会打给你的,”阮海棠柔嫩的拳头紧紧攥着,“我没有义务要养着你,请你立刻离开庄家,不要打扰我们的生活。” “哼,”吴凯冷笑一声,“你给我钱我就不打扰,否则我就去找沈宵,他手里应该还有闲钱吧?” “我不准你去找他,”阮海棠提高音量,强忍激动:“你怎么还好意思去找宵宵?” “我怎么不好意思?”吴凯阴森地笑笑,忽然开口:“如果我告诉他,他是华都沈家的孩子,想必会很感谢我吧。” 阮海棠面色一变,“你说什么?” 她不敢置信,“你怎么会……” “我怎么会知道?”吴凯得意洋洋地说:“我早就知道了,沈家的野种,哈哈,那又怎么样?还不是我想打就打,想骂就骂。” 阮海棠脸色惨白一片,说不出一个字。 “你们要是不给我钱,我就去沈家,想必他们应该不在乎这两个生活费吧。”吴凯撂下这句话,赶在保安到达之前晃晃悠悠地离开了庄家。 阮海棠浑身冰冷,视线滞涩地移动,这才注意到方才赶过来,已经站在这不知多久的沈宵。 第32章 放弃 沈宵大步走上前,看清阮海棠眼中的慌乱,他的神色闪过一瞬阴鸷,沉声问:“吴凯经常来找你?” “……”阮海棠有些哽咽,“之前来了好几次,我拗不过他。” 吴凯前几年花天酒地,把离婚后分得的财产花了个精光,后来逐渐不满于每月给他的一万块,三番五次找上门,威胁阮海棠,如果不给就去找沈宵。 阮海棠也曾想过报警,但怕他破罐子破摔,重新追究当年的责任,她不能冒这个险。 “宵宵,”阮海棠拽紧他的袖子,神色怯怯:“你都知道了是吗?” 沈宵嗯了声,“妈,你是怎么知道的。” 果然,阮海棠痛苦地闭上眼。 “我收养你后偶然从那家夜总会的人口中听说,”她说,“当时想扔下你,沈家太危险了,我才二十来岁,怎么承担后果?” 她辗转反侧了几宿,打算把孩子送到孤儿院,或者干脆送回捡到的地方,可看着怀里咿咿呀呀的孩子,她实在舍不下狠心。 “之所以不告诉你,”阮海棠说得艰难,“是怕你知道自己是被家人抛弃的会难过。” 想到吴凯,阮海棠后怕道:“如果他真的去沈家找麻烦怎么办?” 沈宵冷笑一声:“让他去,看沈家会不会——” 猛然注意到阮海棠担忧的神色,沈宵未说完的话顿住了。 “不可以,”阮海棠眼眶含着泪,身子微微发抖,“不能让沈家知道你的存在……我该怎么办?” 他们既然不管沈宵的死活,如果知道他还活着,会不会痛下杀手? “……”沈宵看着她,“沈家的事情你不用管,吴凯再来找你也不要拿钱,他贪婪至极,只会是个无底洞……我来解决他。” 休息室,柏微拿出两顶鸭舌帽递给他们,示意两人戴上,庄陶疑惑道:“又没有太阳,为什么要戴帽子?” 柏微戴好后整理了下头发,笑道:“等出去你就知道啦。” 走出会场,门前熙熙攘攘一片,不少闪光灯频闪,照得人睁不开眼,拿到亚军的意大利队和季军的美国队被媒体围的水泄不通,偏偏在镜头前还不好多说什么。 三人低头从侧门溜出来,虽然也碰到两家媒体,但乔续只简单说了两句就带他们离开了。 “老大对这事很有经验,”柏微眨眨眼,“如果我们被媒体逮到,就不知道能不能赶上今晚的飞机了。” 他们早过了炫耀的时候,被媒体报道来采访去无聊又费功夫,不如早些离开。 三人没打算在洛杉矶逗留,今晚连夜在飞机上休息,回家后倒个时差,正好能赶上第二天上课。 庄陶坐在副驾,还没太从刚才比赛的余韵中脱离出来,他的眼神瞟向后视镜,后排的两人中间隔着道距离,但两只手却悄悄地牵在了一起…… 第67章 庄陶小脸儿微微一红,镇定地移开了视线。 好几天没看到小主人,司司闻着味倒腾过来,庄陶尖叫着扔下包,把它抱了个满怀,稀罕好久才放下。 家人去机场接他回来,已经聊了一路,知道他拿了冠军,恨不得立刻告诉亲朋好友。 “宝贝,你怎么这么厉害,”云秀之夸道:“国际比赛呀,冠军不好拿的。” 庄陶腼腆笑笑:“我们组配合的好,沾了老大和学姐的光呢。” 他在比赛前买了些礼物,此刻一件件拿出来,给庄易买的腰带,给云秀之选了条项链,给大哥买的是腕表,二哥是一双皮鞋,三哥的是一条领带……还有给简澄扬他们准备的一些纪念品。 至于沈宵的,庄陶收起礼物盒,他本来没想好买什么,经过橱窗时忽然看到一款男戒,银色的素圈,庄陶一眼就爱上了,脑海里想的却是:沈宵的手指修长好看,戴上这个一定很合适。 趁着柏微试帽子的功夫,他鬼迷心窍般地买了下来。 庄陶问:“沈宵在家吗?” “他啊,”庄尔星正在低头系那条复古棕色的领带,闻言说道:“在房间,一天没出来。” 庄陶揣上盒子去找他,在门口敲两下,没人应,正奇怪着,一转身见沈宵站在他不远的身后。 “吓我一跳,”庄陶拍了拍胸脯,“怎么没声音的?” 沈宵伸手越过他拉开房门,“你家地毯太吸音。” 两人前后脚走进来,沈宵打开灯,“找我有事?” 庄陶觉得沈宵怪怪的,有些冷淡,他犹豫了下,把礼盒攥在手心里,“也没什么,就是……明天开学,想问问你咱班进度到哪了。” “我把笔记拿给你,”沈宵从书桌上拿下一摞,捡出几本递给他。两人交互的瞬间,庄陶碰到对方的手指,他惊了下,反手握住,“你手怎么这么凉?” 房间温暖舒适,主宅也丝毫不冷,庄陶疑惑地看看外面,天色一片漆黑,干燥的冷风吹的柳树作响,“你刚从外面回来。” 对方的异常让他敏锐地察觉到不对劲,“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有,”沈宵放下资料,停顿几秒后抱住了他,“就是最近总做噩梦。” 肩膀上忽然一沉,庄陶一动不敢动,轻轻把手放在了他后背上,嗓音软下来,“是什么噩梦总来烦你?你讲给我,我帮你教训它。” 放在他腰上的那只手似乎加大了力量,沈宵的喉结上下滚动一瞬,“是一个纠缠了我很多年的噩梦。” 同样也是纠缠了阮海棠多年的噩梦,她什么都做不了,但为了保护儿子,她宁愿一个人默默忍受痛苦。 这痛苦就像雪球,越滚越大,越滚越大,不会因为两人的刻意忽略就消失,反而会在无形中变成一道不可跨越的鸿沟。 沈宵直起身,眼底是和往常一样的平静,“无论如何,我必须做个了断。” 庄陶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他拽住沈宵的袖子,“为什么不可以跟我说呢,我们一起解决不好吗?” 书中沈宵黑化的种种因素在这一世都不复存在,如果说唯一能让他走上原路的,除了沈家,庄陶能想到的就是继父吴凯。 可沈宵要怎么和他了断? 庄陶眼中的担忧清晰可见,沈宵曾无数次陷在这双眼里,他把自己从泥潭中拉出来,领他去光亮的地方。 沈宵不会放任自己回去,但如果要彻底解决吴凯,他必须付出代价。 “数学竞赛复试,我不会参加,”沈宵忽然开口,“已经跟老师说过了。” “什么?” 庄陶一愣,不理解道:“为什么不参加了?” 沈宵偏过头,“就是不想参加了,没意思。” 庄陶的胸膛剧烈起伏起来,“那些人诬陷你作弊,如果你不参加,岂不是坐实了他们的谣言?” “那又怎样,”沈宵反问道,“我不管他们说什么,没有你的时候,他们说的还少么?我不在乎。” 庄陶怒其不争,“别人冤枉你,诽谤你都能忍,还有什么是你忍不了的?” 他想尽办法让对方参加竞赛,到最后反而落人话柄成了笑话,庄陶失望极了,声音也带上一丝颤抖:“你坏蛋。” “……” 两人分别以来的第一次见面最终以不欢而散告终。 第二天上学,庄陶把纪念品分给同学们,又收获了一波彩虹屁,他笑得有些勉强,下课间隙看向最后一排,那里空荡荡的,桌面干净得像没人来过。 课前班任老齐提了一嘴,“庄陶这次小提琴比赛拿了冠军,大家掌声祝贺一下。” 等掌声停下,老齐继续说道:“不过既然回来了,就该收收心,期中快到了,竞赛复试也快了,好好准备。” “对了,还有一件事,”说到这个,老齐推了推眼镜,“有一名通过初试的同学主动申请退出竞赛,我已经上报给竞赛主任了。” 台下发出几声惊呼,“谁啊?” “都通过初赛了为什么要退出?” 一个女生声音有些低:“不会是沈宵吧?” 学生们之间没有秘密,有什么事用不了多久就都知道了。沈宵的成绩在一班一直是吊车尾,这次竞赛却是唯一一个满分,虽然很多人不说,但大家心里的确有这个疑问。 第68章 “老师,退出的同学是谁啊?” 老齐说:“你们好奇这个干什么?看主任怎么说,通过初赛的名额是顺移一位还是怎样。” 上课铃响起,周围同学们的讨论声窸窸窣窣,几道视线若隐若无落在庄陶身上,后者埋头预习,只当没看到。 放学被音乐社的人拉去吃了顿火锅,庄陶没胃口,只吃几口清汤蔬菜便跟着枯坐了两小时,等到家的时候已经很晚了,他背着书包往主宅走,恰好碰上站在门口的阮海棠。 “陶陶,”阮海棠神色匆匆地上前,“你见到宵宵了吗?” “……没有,”庄陶说:“他今天没来上课。” 阮海棠握着手机,闻言更担忧了,“这孩子怎么了,一大早管我要了家里的钥匙,也不说拿去干嘛,电话不接,这么晚了还没回来。” 她实在不放心,转身自言自语道:“不行,我得回去看看。” “等等,”庄陶心念一动,出声叫住她,“阮姨,你说的钥匙是什么意思?” “是我们以前住的房子,现在已经很破败了,”阮海棠犹豫了下,“沈宵从不提它,今天不知怎么管我拿钥匙,我没多想就给他了。” 庄陶问:“阮姨,吴凯最近有没有找过你和沈宵?” “他把这些都告诉你了,”阮海棠愣了下,“吴凯前两天刚来找过我,还被宵宵看到……” 两人同时从对方眼中看出端倪。 . 常年不用的锁芯已微微生锈,钥匙艰涩地挤进去转了几圈,防盗门应声而开。 扑面而来的是一股陈旧,不怎么清新的味道,沈宵打开灯,客厅的那盏灯光虽然暗淡,但还能用。他把兜里的东西放在桌上,点燃一支烟夹在手心。 吞云吐雾几次,直到空气中都充斥着淡淡的白雾,沈宵摁灭烟头,随手扔进烟灰缸里。 不知过了多久,防盗门传出砰砰的敲门声,见没人开门,门外的人似乎低声骂了几句,这才注意到插在门上的钥匙,吴凯推开房门,烦躁的用手挥了挥烟雾,“你搞什么名堂?” 他四下扫了眼,“还来这鬼地方,破破烂烂的,打车花了五十块钱,记得给我报销。” 他不顾上面的灰尘,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翘着的二郎腿抖了抖,“说吧,叫我出来干什么?” 沈宵靠在桌前,淡淡地扫了他一眼,手中缓缓拿出一张银行卡,“你不是跟我妈要钱?她托我给你送来了。” 看见卡,吴凯的神情变了变,不由自主地站起来,“你们母子俩还挺上道。”他哼笑一声,“知道你是沈家的野种,怕了吧。” 他探身过去拿卡,手将要触碰时却被沈宵侧身移开,吴凯皱起眉:“你干什么?” “我刚刚想了一下,”沈宵缓缓说道:“与其一辈子被你勒索,不如我报警,你发的短信,电话和多次找上门的证据,足够把你送进监狱了。” 吴凯一愣,忽然大笑两声:“沈宵啊,你还是太天真了。” 他面色闪过一丝凶狠,“要是能报警,你妈早报了,你知道她为什么不敢吗?她怕的就是把我惹急了,重新翻出当年的事情,到时候你也跑不了。” 沈宵挑了挑眉,“当年我不过十岁,何况你又没死,过去这么多年了,警察不会抓我进监狱的。” “那也会在你的档案上记一笔,”吴凯凶狠道,“你不是在那个a中上学吗?到时候老师同学怎么看你,你一辈子就毁了。” “哦?”沈宵反问道:“是我毁了还是你毁了?” 白雾缭绕下,他的脸显得有些模糊,吴凯一愣,“你说什么?” “你还不知道监狱什么样吧?”沈宵一步步走到他面前,低沉的声音带着一丝嘲意,“不仅过不了你现在的好日子,不能喝酒,被监狱里的老男人强/奸……没人来看你,不给狱警钱,你只有被压榨的份。” 沈宵忽然抓住吴凯的手,后者被吓得一抖,下意识要抽回去,手心却被塞进一张长方形的卡片; “我把钱给你,”沈宵一字一句道:“这就是你勒索的证据,到时候你人进了监狱,有这些钱又能怎么样?你花不了,还是会回到我和我妈的手上。” 吴凯心中慌乱:“不行,你要是敢这么对我,我不会放过你的,你也别想跑。” “大不了你死我亡,”沈宵伸手拽住他的衣领,一阵窒息感袭来,盯着那双阴沉,不带一丝暖意的眸子,吴凯的一个想法忽然冒出来——这人是疯子。 他下意识想要挣脱,可恐惧让他失去力气,情急间瞥到桌上的一把水果刀,他单手打开刀盖,想也不想的往沈宵身上刺去! 看着那雪白的刀刃离自己越来越近,沈宵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就在这时,房门砰的被推开,缭乱间庄陶看见吴凯手中的刀具,他大喊一声:“住手!” 吴凯手腕一抖,刀刃擦过沈宵的胳膊,划破了衬衫。 “小兔崽子,”他咒骂一声,此刻已被愤怒和恐惧冲昏了头脑,“我连你一块儿砍了!” “你敢,”庄尔星脸色阴沉,大步踏过来,身后是赶来的警察。 见此情景,吴凯终于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你们……” 他想收起手中的刀,但已经来不及了,雪白的镣铐铐上手腕,临走前他还在咒骂道:“我不会放过你们的,你别想跑!” 第69章 这是庄陶第一次近距离感受吴凯的恶性,他不适地皱了皱眉,小声说:“我呸,你自求多福吧。” “……你们怎么来了?”沈宵定定地看了他们几秒:“妈,你叫他们过来的?” 阮海棠眼里含泪,语气带了几分责备:“要不是陶陶多问了几句,我还想不到你会对自己下这么大的狠心,幸亏陶陶和庄三少爷来了。” 庄尔星和警官聊了两句,恰好走过来听到,他看了沈宵一眼,没什么表情地调侃:“还苦肉计?你可真行。” 第33章 和好 缉拿吴凯的警察发现他有吸毒的嫌疑,没耽搁多久便立刻送回去检验了,那把水果刀也作为凶器收了起来。 庄尔星受弟弟的委托过来一趟,现在看没什么事了便打算离开,他看看时间,“陶陶,你是跟我回去,还是……” 他看了眼沈宵,“还是想待一会再走?” “天,”阮海棠忽然发出一声惊呼,“陶陶,你腿怎么了?” 众人顺着目光看去,这才发现庄陶的右腿膝盖上磨破好大一块,蹭了灰扑扑一片灰不说,伤口还在往外渗血。 “上楼的时候不小心摔着了,”庄陶躲避着头顶那道视线,掩饰般地说道:“不怎么疼,我都没感觉。” 沈宵皱了皱眉,探身要过去看,但被庄陶躲开了:“三哥,我跟你回家。” 庄尔星挑了挑眉,上前揽住他的肩膀,“那咱们走吧,回去处理一下伤口。” 等两人离开,阮海棠眨了眨眼,对儿子说道:“宵宵,你怎么惹陶陶不高兴了?” 沈宵偏过视线,“……不小心把小孩儿惹毛了。” 有了庄家的插手,吴凯的案件便顺利许多,警察不仅发现他吸过毒,还找到了他这些年嫖娼的证据,加上勒索、杀人未遂等等,没有个十年二十年出不来。 彻底了却这件事后,阮海棠收回了沈宵从她那里拿的钥匙,并低价把房子挂了出去。看着钥匙交付到新房主的手上,她终于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 天气转暖,似乎升温就是一瞬间的事,沈宵穿着黑色卫衣坐在草坪上,膝头放了一本教辅书,小狗的犬吠声由远及近,猛地撞上了他的腿。 沈宵头也没抬,伸手把它的身体转了个个儿,“去其他地方玩。” 比格犬被庄陶养的胆子越来越肥,除了小主人的话谁也不听,它围着沈宵一圈圈的转,要不就原地扒拉耳朵,尾巴也像个小马达似的啪啪地拍地。 这明显异常焦躁的模样让沈宵从书中抬起头。 . 庄陶正在琴房练琴。 乔续最近有意让他学一些高难度的曲目,庄陶不敢懈怠,每天都要抽出至少四个小时的时间练习。 连续弹了四遍完整的曲目,他揉了揉指肚放松一下。门口传来动物挠门的斯拉声,他没理会,只当是司司在玩闹,正要拿起琴,可门外的小狗不仅挠门,甚至发出了焦躁的犬吠声。 他赶紧跑去开门,一打开就见沈宵抱起司司正要离开。 见庄陶出来,沈宵指了指怀中的狗说:“它吵到你了?我没看住它,不好意思。” 庄陶皱了皱眉,“这好像是我的狗。” “是你的狗,”沈宵点点头,“可你最近都没怎么管它,司司只能找我玩儿了。” 庄陶沉默。 那天回来后两人便一直没怎么说话,庄陶把自己闷在房间里,不是学习就是练琴,连司司也没怎么顾得上,没想到不过两天的功夫沈宵就和它混熟了。 庄陶抿了抿嘴,“那你们玩吧。” 他正要关上门,沈宵却忽然开口:“等一下。” “怎么了?” 沈宵把狗凑的离庄陶近了些,“我发现司司有些不对劲。” 庄陶下意识松开拉门的手,接过他怀里的狗,仔细看了看它的耳朵,身上和尾巴; “司司,你怎么了呀?” 比格犬窝在小主人怀里,似乎稍微稳定些许,但还是不停地用手去扒耳朵。 庄陶扒拉开它的毛一看,比格犬的耳朵和尾巴都红了起来,似乎还掉了些毛。 他意识到不对劲,庄陶有些着急:“司司,你生病了吗,为什么皮肤这么红?” 司司发出几声悲伤的鸣叫,恹恹地缩在小主人怀里不动了。 “看起来有点像寄生虫感染,”沈宵说:“还是去宠物医院看看吧。” “它已经按时做驱虫了,”庄陶顺了顺它的毛,让司司在自己怀里更舒服些,“怎么会感染呢?” “它精神状态还好,应该不会有什么事,”沈宵说:“我陪你一起去看看吧。” 庄陶犹豫了下,“好。” 两人紧赶慢赶到宠物医院,幸好医生还没有休息,看他们着急便把比格犬领进去检查了。 庄陶坐在外面的椅子上等待,第一次感受到了为人父母的焦急和担忧。 沈宵交完检查费用,伸手捋了下他头顶的那撮毛,“你别太担心,司司不会有什么事的。” “都是我的错,”庄陶很自责,“要不是我最近一点都不关心它,也不会现在才发现它身体出问题了。” 检查结果出的很快,果然是寄生虫感染,医生说虽然狗狗打了驱虫,但在特定条件下不是没有感染的可能,好在症状不算重,按时打针吃药就可以了。 第70章 庄陶抱着神色恹恹的狗坐在走廊椅子上,沈宵去取了药,询问医生需要注意的事项。 看着他忙前忙后的身影,庄陶缓缓垂下眼。 静点要打两个小时,家属没必要一直在这等着,便先出去吃了饭。 两人沉默着吃完,庄陶正要起身去结账,忽然被沈宵叫住了。 他愣愣地抬头,“怎么了?”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沈宵已经伸出手,指背在他唇边抹了下,带下来一个白色的饭粒,他淡淡地说:“刚才沾上东西,现在没了。” 有点尴尬,还有点羞,庄陶脸色微红:“你可以直接告诉我,不用帮我弄下来。” 话落他才发现自己的反应似乎有些大。 可沈宵只是笑了一下:“好,我知道了,下次注意。” 庄陶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明明就是一件小事,他却莫名地起了点别扭,出了餐厅便一直埋头走在前面,沈宵也不问,不远不近地跟在他身后。 等庄陶反应过来,才发现自己走到了附近的一个公园。上午还晴朗的天空现在变得阴沉沉的,他看了看时间,还有半个小时打完针,正想返回,却突然被沈宵拉住了: “谢谢你,陶陶。” 庄陶愣愣地回头,这才和他对上视线,“为什么要说谢谢,你陪我给司司看病,不应该是我对你说谢谢吗?” 沈宵摇头,“是谢你那天来家里帮我解决吴凯的事情。” 原来是那天的事,庄陶使了使力,想把自己的手从他手中抽出来,但没抽动。 他抬眼,语气微微嗔怒:“都已经过去好几天了,现在还提起来做什么?” “因为之前不敢来找你,”沈宵道。 “什么?” “我知道你生气了,”沈宵松开他,手虚虚握成拳:“你气我没有跟你说实话,不珍惜数学竞赛的机会,还差点伤害到自己,对不起。” 这是沈宵第一次在他面前服软,庄陶喘息几次,心底压抑的情绪被对方激出来,“是,我生你的气。难道我们还不算好朋友吗?可你遇到事情还是会推开我,一个人去面对,甚至说出那种伤人的话来。” 沈宵走近一步,垂眸看着他:“我很希望你在我身边。” 庄陶睫毛一颤,“什么?” “陶陶,你了解我,”沈宵说:“你知道我的心底其实是恐惧吴凯的,对吗?” 庄陶犹豫着点了点头。 “你曾说过要保护我,记得吗?”沈宵说:“你的确做到了,谢谢你。” 庄陶的眼眶微微有点湿润,他快速眨了眨眼,小声说:“算你还有良心。” 沈宵笑笑,忽然又落寞地低下了头。 庄陶问:“怎么了?” 见他不动,庄陶伸手推了推他的胳膊。 “我觉得委屈,”沈宵低声说:“也觉得难堪。” 庄陶的心轻轻揪了一下,他疑惑问:“为什么?” “你在国外比赛的时候还会安慰我,”沈宵说:“可等你回来,你给所有人都带了礼物,唯独没有我的。” “……”庄陶摸了摸鼻子,“我给你买了,但还没来得及送你。” 沈宵抬起头:“真的?” “真的,”庄陶摘下身后的背包,他拉开拉链,把礼盒从包里掏出来,“这个礼物有点特殊,我还没想好怎么给你。” 沈宵打开盖子,看到的一瞬间也不由得愣了下:“一枚戒指?” “嗯,”庄陶不好意思地说:“不是特意买的,只不过恰好看到了,觉得很适合你就买下来了。” 虽说两个大男生没必要扭扭捏捏的,戒指也不一定非得代表什么意义,但庄陶莫名有点后悔,“不然你还我吧,改天再送你个别的。” 没等他说完,沈宵已经把它戴在了无名指上,银白的素圈大小合适,衬得手指格外修长好看,他勾了勾唇角:“谢谢,我很喜欢。” 庄陶被他晃了下,一时间没移开视线,“……你喜欢就好。” 两人说开了,沿着公园的小路慢慢并排走,庄陶忽然开口道:“你答应我,以后不许再自作主张了。” “好。” 沈宵的眼眸一直落在他后脑勺上,“竞赛复试没办法陪你一起参加了,同学虽然怀疑我们作弊,但大部分都认为是我抄了你的,你好好参加考试,不用有压力。” 说到这个,庄陶又有些生气,生气中带着担忧:“等周一大家知道是你主动退出复试,他们会怎么想?” “没关系,”沈宵说:“你相信我就好了。” 地上淅淅沥沥地点出一个个圆点,居然是今年的第一场春雨。 两人都没穿外套,更糟糕的是附近只有树,只能站着挨浇。 正四处找着躲雨的地方,庄陶忽然喊了一声,沈宵问:“怎么了?” “还有希望!”庄陶语调扬起来,有些兴奋:“老师把你退出竞赛的消息报告给主任,主任需要审批,如果审批还没通过的话,就还有参加的可能。” “今天是周末,”沈宵说:“明天开学再去找。” “万一明天主任直接给通过了怎么办?”庄陶急道:“我们今天就去。” 他托佛言问他爸要了竞赛主任的地址,提前一通电话打了招呼,便拉着沈宵急匆匆地赶过去。 竞赛主任一打开门,便见两个人都被雨浇成了落汤鸡,湿淋淋地站在门外,他大惊道:“有什么事这么急着找我?快进来。” 第71章 庄陶哪好意思进去把人家家里弄脏,他开门见山地说:“主任,沈宵不参加竞赛复试的事,您知道了吗?” 主任点头:“你们老师已经告诉我了。” 庄陶赶忙问:“那您同意了吗?” “我同意了啊。” 庄陶的心瞬时跌落谷底,脸上的失落清晰可见,沈宵见他这样,刚想开口安慰,便听主任说道:“沈宵本来就不用参加复试。” 庄陶:“啊?” “大会上没说吗?”主任莫名其妙道:“初试满分的人不用复试,可以直接进决赛,只不过往届一直没有人满分过而已。” “……” 两人沉默着走出来,天恰好放晴,雨后的阳光暖洋洋地照在身上。庄陶和沈宵对视一眼,忽然笑了出来。 沈宵说:“我们好像忘了什么事儿。” 庄陶弯着眼:“啥事儿?” 气氛一滞,两人同时开口:“司司!” 想起被他们落在脑后的狗,两人赶紧打车赶到医院,司司吊完水,精神已经好了不少,它蹲在笼子里,像往常一样哈哈地冲两人吐舌头。 等回到庄家已是傍晚,虽然身上湿湿黏黏的,但庄陶心情好的不得了,拉着司司玩了一路。 刚踏进大厅,他听到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陶陶。” 庄陶一愣,视线从沈宵脸上移过去。 大厅中央,一个古铜色皮肤的男生站在不远处,已经等了他许久,宋妄的眼神聚焦在庄陶一个人身上:“好久不见。” 第34章 抱歉 庄陶定定看了好几秒,久到沈宵都向他侧头,他才恍然回神般睁大眼:“宋哥?!” 宋妄微微张开双臂,宽阔的胸膛厚实有力,“想没想我?” 宋妄同样是被院长捡回来的,孤儿院人手不够,他常常承担起照顾小孩的责任,虽然只比庄陶大了一岁,但有什么事他总会站在前面,是孤儿院所有孩子们的依靠。 庄陶扑过去,脸上的喜悦简直挡不住:“特别特别想!” 宋妄没什么表情,却伸手揉了揉他的发顶,“长毛了。” “来了以后就没再剪过,”庄陶缩了下脖子,“你有时间给我剪剪吧。” 两人亲密的对话毫不掩饰,一旁的云秀之见状笑起来:“那正好,小宋,你这两天就在主宅住下吧,和陶陶在一起叙旧也方便。” 庄陶这才想起来问:“宋哥,你怎么来华都了?” 海城离这里坐火车要十几个小时。 宋妄说:“学校有一个来华都研学的名额,我争取到了。” 他其实已经在华都待了一整周,但这期间实在抽不出时间,只好等研学基本结束了才找过来。 庄陶被接走的时候很匆忙,那时候大家都没有手机,他们连联系方式都没留,幸好庄家在华都很有名,宋妄便打探着寻找,没想到真的找对了地方。 云秀之听他说自己是庄陶之前在孤儿院的朋友,便热情地邀请他进来,怕宋妄一个人在大厅无聊,还拉着他说了好多话,对这个成熟稳重的男孩子越看越喜欢。 “宋哥,我给你介绍一下,”庄陶拉着他,眼里带着笑意:“这是我妈妈云秀之,她人很随和吧?” “嗯,”宋妄从不说场面话,若说之前他还担忧庄家会对庄陶不好,在看到云秀之后这担忧便已经打消了一半,“阿姨人很好。” 云秀之温柔笑笑:“谢谢你呀。” “这是沈宵,”庄陶见沈宵还站在玄关的位置上,他招了招手示意对方过来; 后者抬脚自然地走到庄陶身边,瞬间两人之间的距离比庄陶和宋妄之间的还要近。 庄陶浑然不觉得怪异,继续介绍说:“他也住在主宅,是我的好朋友。” 宋妄并不觉得奇怪,毕竟庄陶从小就招人稀罕,身边有朋友并不稀奇,他伸出手,“你好。” 沈宵轻轻回握:“你好。” 就在两人手分开的刹那,宋妄忽然发现沈宵的眼底似乎闪过一丝不同寻常的意味。 像是对他的戒备。 只轻轻一瞬,沈宵的眼神从他身上移开,重新落到庄陶身上,语气淡淡道:“今天忙了一天也没怎么好好吃饭,去洗个手,把晚饭吃了。” 庄陶应下,转头对宋妄道:“宋哥,你吃晚饭了吗?我们一起吧。” 宋妄点了点头,他和庄陶走出两步,忽然又想起什么,转头对沈宵道:“对了,你是不是也没吃?要不一起。” “不用了,”没等庄陶开口,沈宵率先出声道:“我还不饿,谢谢。” 宋妄也不多问,“好的。” 饭桌上,庄陶的小嘴就没停下来,一直问院长奶奶和其他小伙伴们的近况。 宋妄一一回答:“大家都很好,就是很想你。” 知道他要来看庄陶,院长奶奶塞了很多海城特色的小吃让宋妄捎过来,孤儿院的孩子们没有手机,也都自己写了信托宋妄转交。 庄陶心里酸酸的,“暑假如果有时间,我一定回去看你们。” 宋妄轻轻笑了下:“奶奶知道你会这么说,她让我转告你,不用担心,大家知道你很好,你知道我们很好,心里有对方就足够了。” “……嗯,”庄陶重新打起性子,“宋哥,你能待多久?能等我过完生日再走吗?” 第72章 宋妄摇了摇头,“我得和研学的队伍一起回去,后天就走了。” “这么快?”庄陶放下筷子,失落地说:“可我们才刚见面。” 宋妄的眼神柔软下来:“知道你好好的,我就已经放心了。 庄家千里迢迢找到庄陶把他带回去,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有多在乎他。 但宋妄总是忍不住想,万一他们家的人不接受他怎么办?万一他不适应北方的气候怎么办?又或者……他适应的太好,也许已经忘了孤儿院的人了? 但这些都没有发生,庄陶在这里生活的很快乐。 捧着宋妄给他拿的一箱特产回房,庄陶犹豫着明天要不要请个假,毕竟人后天就走了,总要带宋哥在华都玩一玩。 正纠结着,房门又传来了小狗挠门的斯拉声,庄陶放下手机赶忙过去开门。 门口空荡荡的,别说狗,连根狗毛都看不到。 “听错了?”庄陶四面看看,没等关门,走廊左侧又传来了几声奶狗叫。 “司司,”庄陶顺着声音的来源找过去,地毯上隐约印出了小狗的脚印,又似乎掺杂了一双大人的脚印:“是你吗,怎么不出来?” 他转过墙角,地上出现了一双长腿,庄陶顺着腿抬眼看过去,沈宵穿着墨绿色的棉质睡衣,单条胳膊抱着司司,手里还拿了一捧小狗零食。 “这么晚还不睡?”庄陶有些惊讶。 “嗯,”沈宵把手里的那点零食喂给狗,“司司饿了,不吃东西就不睡觉。” “是吗?”庄陶怀疑地看了看比格犬的肚子,“可医生说它今天在医院吃了挺多的。” 庄陶觉得有哪里不对劲,“真的是它拉你出来的么,那司司刚才为什么挠我的门?” “……”沈宵低头用脚尖踢了踢司司的屁股,示意它去其他地方玩,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可能是今天生病,虚了,还缺少安全感吧。” 庄陶若有所思地点头,“有道理。” “对了,”他想起什么来,“明天你帮我跟老师请一天假吧,我不去上学了。” 沈宵皱了皱眉:“为什么?” 庄陶诚实道:“宋哥后天就走了,我想带他在华都周边玩一玩,如果我上学的话,就没多少见面的时间了。” “不行,”沈宵眼也不眨,毫不犹豫地说道:“你明天有数学竞赛复试,忘了?” “啊,”庄陶的嘴张成o型,“坏了,我真的忘了。” 竞赛复试也要去,可宋妄他也想陪,庄陶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纠结的恨不得让自己变出个分身来。 沈宵见他这样,眼里闪过一丝不悦,“你就这么想陪着他?” “是啊,”庄陶声音闷闷的,“宋哥和我从小一起长大,同我半个亲哥哥一样,他好不容易才来一次,不好好招待一下我心里怎么过得去?” “……我有一个办法,”沈宵半晌开口,“明天你去上学,我来请假。” “啊?”庄陶一愣。 “你要参加复试,我不用,”沈宵说:“我请假更合适。再说你的朋友不就是我朋友?” 话是这么说,但庄陶还是有些犹豫,“你们互相不认识,又都是慢热的性格,在一起会不会没什么共同语言?” 沈宵勾了勾唇角,“今天不是已经打过招呼了?至于共同语言……你不用管,我们自然有。” “那好吧,”难得见沈宵这么热心,庄陶不好拂他的好意,便说:“明天我去上学,后天我请假,咱们再一起出来玩。” 翌日,庄陶吃完早饭正要上车,迎面遇见已经跑完早步的宋妄。 “宋哥,早上好,”庄陶冲他打了个招呼,“我去学校参加一个考试,你无聊了就找宵宵玩,就是昨天打招呼的那个男生。” 闻言,宋妄微不可见地蹩眉,“不用麻烦别人,我自己一个人就可以。” 庄陶笑笑:“没关系,是他主动提出来带你逛逛,宵宵人很好的。” “他主动提出来的?” “是啊,”庄陶点头,“或者你不想出去的话,你们在庄宅走走也好,花园里的郁金开的特别好看,你不是喜欢郁金吗?” 宋妄没再多说什么,余光瞥见那个人影跑过来,他伸出手捋了捋庄陶的发丝,“在华都没有我和院长奶奶陪你,你自己要长心眼,聪明一点。” “我哪里不聪明么,”庄陶不太服气,“在学校,老师和同学们都夸我聪明。” 宋妄轻轻笑了下,深邃的五官在晨光下微微柔和,“你的学习从来不用我操心,但也别只顾着学习。” 提到这个,庄陶猛的想起自己快迟到了,他原地跳了下,“宋哥我不跟你说了,我去上学了!” “去吧。” 看远处的人影坐上车离开,宋妄收回视线,他向沈宵微微点了下头:“早上好。” “早上好,”沈宵也跑了步回来,他抬手摘下额上的发带,露出无名指上的银色素戒,由于站位的巧妙,那戒指的反光照到宋妄眼中,后者不适地偏过头。 “抱歉,”沈宵似是才注意到,语气略有歉意,面上却似笑非笑道:“陶陶送给我的戒指,忘记摘下来了。” 第35章 喜欢 晨光正好,气温微凉,两个年龄相仿,身高相似的男孩对立而站,空气中似乎都有了一丝火药味。 第73章 宋妄的眼神落在那素戒上,短短两秒便收回视线,他轻飘飘道:“陶陶年纪小,不懂分寸,送的礼物也许不合适,如果冒犯到你,我替他道歉。” “那倒也不必,”沈宵说,“倒是宋哥,来一趟不容易,我应当替陶陶好好招待你。” “是吗,”宋妄不动声色,“你们同学之间感情倒不错,不过恕我直言,你看起来并不像热情之人。” 两人站在主宅门口太过显眼,来来往往也不方便,于是顺着旁道走下去。 “宋哥看人很准,”沈宵唇角勾了勾,“我的确不是为了你,陶陶为了陪你打算请假,但他今天有很重要的考试,我不能让他分心。” 言语间透露出沈宵对庄陶十足的了解关心与两人间的信任。 宋妄面目冷静,他仔细审视着沈宵,意有所指道:“陶陶心思单纯,眼里只有学习,小沈待他这么上心,万一被辜负了倒令人难过。” “那也不劳宋哥担心了,”沈宵反唇相讥,“陶陶是很纯洁,但也通人事,谁对他好自然会分辨。” 两人话语夹枪带棒,话题中心只围着庄陶一人,宋妄站在花园前,望着眼前这从郁金,“我们也不必拐弯抹角,有什么话不如明说了吧。” 沈宵挑了挑眉:“宋哥想说什么?” “陶陶比我小两岁,从他很小的时候我们就常在一起,他是我想永远保护的人,”宋妄捻下一片花瓣轻放在手心,“而他身边有我就够了。” 他最初对庄陶的情感与其说爱情,保护欲更多,可等人远走千里之外,身边还出现了其它人,宋妄才明白,自己心里早已滋生出了占有欲与独占欲。 “还以为宋哥会说什么,”沈宵眼中浮现淡淡的不屑,“原来连喜欢两字都不敢宣之于口。” “可你敢说吗?”宋妄脸色微沉,他走近一步:“我不说是因为我不愿给他压力,哪怕做不了他的爱人,我也可以做他的哥哥,朋友……你呢,你就确定他也喜欢你?” 沈宵气势不输,他一字一句道:“庄陶是我的,他不需要别人保护,无论是哥哥,是朋友,还是什么其他的身份,他有我就够了。” “你口气不小,”宋妄忽然轻笑一声,“可你有这个能力么?” “……你什么意思?” “庄陶现在的身份,你我皆不能相匹配,”宋妄的眼神落在不远处装修大气的建筑上,而那只是庄家一栋再普通不过的房子,“你说他身边只需你一人,可你有保护他的能力么?” . 复试考察的是临场发挥能力与危机下的判断能力,计算能力也有涉及,数学老师知道一班有些个下午要动脑的学生,没给他们在课上留太多任务,只说好好准备着别给他丢脸。 其实也没什么好准备的,庄陶下了课就窝在座位里写作业,想在放学前都写完。 “噔噔噔,”一个男生敲了两下桌子,声音不小,庄陶皱眉抬起头,不是一班的人,他礼貌问:“有事吗?” “听说你过会儿就要参加复试了?”张亮带着不怀好意的笑,“沈宵呢,他怎么没和你一起?” 庄陶放下笔,“他请假了。” “哦?请假啦,”张亮闻言笑得更放肆,“好好的请假干嘛,该不是不敢参加复试,怕被刷下去丢人吧?” “丢人?”庄陶反问他,“难道没通过复试就是丢人吗?” 旁边一班几个同学早就看不下去了,“哎张亮,你个二班的来我们这凑什么热闹,复不复试跟你有关系啊。” 张亮冷哼一声,“别打岔,谁不知道沈宵之前的成绩有多差,他轻而易举通过初试你敢说和你无关?要不然他为什么不来了?” 聚在附近的人越来越多,其他班的也跑过来凑热闹,庄陶站起身,语气依旧平静:“成绩差也可以通过努力提上来,沈宵通过初试是凭借他自己的实力,至于为什么不来,” 周围一大圈人抻长了脖子,擎等着听他的回答; 庄陶笑笑,“他为什么不来我不清楚,不过沈宵由于是初试唯一一个满分,所以免复试直接进竞赛组,不来也没什么关系吧?” 张亮脸色一变,“他免复试了?” “是的,”庄陶说,“你怀疑的话可以亲自去问主任,如果你觉得有必要的话。” “原来沈宵免复试了啊,”一个同学语气羡慕,“初试满分还有这样的待遇,真不错。” 她同桌说:“好像每年都是这样的,只不过往年没有满分的人,所以大家很少知道制度。” 眼见张亮没什么话好说,庄陶道:“你这么关心沈宵,想必竞赛组里也很能聊得来。” “什么呀,”任嘉撇撇嘴,声量不小,丝毫没有避人的意思:“张亮根本就没过初试,第一轮就被刷下来了。” “你!”张亮脸色有些难看,“走着瞧吧,就算进竞赛组又能怎样?看你们能拿到什么成绩。” 庄陶不卑不亢:“感谢关心,我们会认真对待的。” 看着他骂骂咧咧离开的背影,李欣气愤道:“他可真是的,临你要参加复试的时候过来捣乱,明摆着搞你心思。” “没关系,”庄陶摇了摇头,“我不会放在心上的。” 班任老齐听同学说了二班来人捣乱的事情,他不悦地找上二班班任告状,“有什么不满的不能等我班学生考完了再说?上来就一顿冷嘲热讽的,怎么,一班的学生就好欺负吗!” 第74章 二班班任有些尴尬,“张亮平常就不怎么着调,等我回去好好训训他……” 复试在一间空教室内举行,一个学生对五个老师,随机抽考任何与数学有关的问题,通过率往年只有不到25%。 庄陶对专业知识不太担心,但就怕老师会考一些不太常用的数学史,看前面的同学出来时的表情都不怎么好看,他揉揉脸,希望自己等会能更聪明一点。 佛言出来了,恰好在庄陶前面,后者站起身,两人对了个眼色,“加油。” 庄陶踏进屋,坐在凳子上,对面齐齐坐了五个外校的老师,各自手里拿了支笔,是给每一位同学打分用的。 前几个问题都是高中难度较高的逻辑题,普通学生计算至少需要两张草稿纸。庄陶在脑海里理清步骤,大大方方的把自己的思路和结论念出来,他其实心里不太有底,但面上表现得十分淡定。 几个老师互相看看,拿起笔在面前的纸上打了几个勾,“好的,你可以叫下一位同学进来了。” 庄陶站起身,轻轻鞠了一躬,“谢谢老师们。” 晚自习是地理,庄陶从教室后门溜出去逃了,他心里惦记着沈宵和宋妄,不知道两人相处的怎么样了。 白天他越想越不放心,沈宵是冷性子,宋妄也不太搭理人,两人在一块能聊得来吗? 迎面碰上从学校回来的庄尔星,他听说庄陶孤儿院时的朋友来了,便也想着看看。 刚走到玄关,庄陶伸进去的脚一顿,不确定自己到底要不要进去。 “咱家这是,转向服装业了?”庄尔星见状莞尔道。 三四个穿着黑西装的男女,中间摆了数个长衣架,估摸能有上百件衣服挂在上面,满满当当地停在大厅。 云秀之抱肩站在酒桌旁,看着导购手中拿着的一套认真分析着:“这件不行,颜色太素了,主角穿的还是要显眼一些。” “妈……”庄陶出声,感觉实在是没有下脚的地方了,“你们在干嘛啊?” 云秀之看他回来了,高兴道:“陶陶,你回来的正好,快过来试试。” “我吗?”庄陶不敢置信,“这些衣服是给我准备的?” “是啊,”云秀之点点头,“你过两天就要成人礼,忘了吗,好多东西必须马上准备了。” 她艰难的朝庄陶走过来,“敬茶,讲话,跳舞,许愿,都要换衣服的,不多准备几套怎么行?” 庄陶看着这些衣服就头大,还在挣扎着说:“不用这么麻烦吧,我自己的衣服也够了……” “陶陶,妈对这些流程很执着的,”庄尔星眼里带笑,“你快些让她满意,今晚还能早点睡觉。” 从进来到现在庄陶都没看到那两人,他有点不放心,“要不还是先等会,等我——” “陶陶。” 庄陶回头,宋妄和沈宵两人并排着走进来,表情看起来都还算正常,前者的心稍稍放下:“宋哥,宵宵。” 宋妄走近,“阿姨给你准备的衣服,不妨就试试看看。” “为什么,”庄陶问,“宋哥怎么也关心上这些小事了?” 沈宵的眼神落在宋妄身上,同是一种人,他知道对方心里想的什么,与宋妄相比,自己的确是幸运的。 宋妄眼中带了淡淡笑意,“我虽然参加不了你的成人礼,但可以看看你那天的样子,也勉强算陪你过生日了吧。” 第36章 宴会 “这套条纹虽然好看,”云秀之端详了下,“但是有些显成熟了。” 庄尔星撑着下巴,“是有点,不过成人礼么,成熟些也没什么。” “再看看云锦纹的吧,”云秀之拿出另一套白色的,“效果会更好。” 庄陶系好扣子出来,“这套可以吗?” “不错不错,”云秀之拍下来,“感觉比上套还要好一些,你们觉得呢?” “……”宋妄走上前,眼神在庄陶身上流连几秒,在腰线处顿住,准确地伸手抚了上去,“这里可以再窄一点。” “……” “对啊!”云秀之拍了下手,“腰线这里的确宽了点,我让他们再裁剪一下就完美了。” 腰上触感温暖,那双手的存在感实在太强,庄陶愣了下,“唔,好。” 从云秀之几人的视角看过去,庄陶整个人几乎被盖在宋妄的身影里,没等其他人反应,宋妄只是轻轻抚了下便把手移开了,“还是有些瘦。” 明明眼前的人还是记忆中熟悉的那样,但庄陶莫名觉得宋妄的眼神中夹杂着一些从前没有的东西。 他忽略掉心中的那点异样,陆续又换了几套,总算选了三套云秀之还算满意的出来。 翌日清晨,宋妄走的很早,临行前没打搅其他人,只有庄陶过来送他。 “宋哥,”庄陶准备了一些华都的特产拎在手里,准备分开的时候交给他:“真的不用我送你去车站吗?” 宋妄接过他手里的东西,“我和研学的同学一起走,不用送了。” “那好吧,”庄陶有些不舍,毕竟这次分开,下一次见面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宋哥保重,一路顺风。” 宋妄笑笑:“好。” 他从大衣侧兜里摸出一个东西递给庄陶,后者接过来一看,居然是一枚金色的奖牌,庄陶微微惊讶,“这是什么奖牌?” 第75章 “是我前不久参加夏令营拿到的,”宋妄说:“也是我获得的最有价值的一块,你的生日我赶不上,便拿它来勉强补偿了。” “这怎么行,”庄陶说,“它这么珍贵,你更应该好好留着。” 宋妄表情不变,眼中却多了几分笑意:“这块奖牌并不是送给你,而是暂时寄存在你这里的。” 庄陶一愣:“啊?” “再过半年,”宋妄道:“我已经和院长奶奶说好,大学我会考到华都来,等到时候你再把这块奖牌还给我。” 庄陶心念一动,似是猜到对方要说什么,他睫毛颤了颤,微微垂下眼帘。 “在这期间,请你好好保存它。” 回到房间,庄陶想了想,把奖牌放到了柜子里的最底层,临合上盖子前,他看着躺在盒里的奖牌,“怎么总觉得宋哥这次怪怪的?” 门口传来敲门声,“谁?” “是我,沈宵。” 庄陶下意识把盖子盖上,把盒子妥帖地放进衣柜才起身开了房门。 沈宵站在门口,晃了下手中的手机,“你找我?” “嗯,”庄陶让他进来,拿出一个牛皮笔记本递给他,“这是宋哥给你的,他说为了感谢你请假一天陪他,所以特意准备了这个本子。” 沈宵接过,封面是由牛皮制成,纸张薄厚有度,带着微微辛香的气味,的确是一个好本子,不知是巧合与否,本子的第一页题了“公平竞争”四个字。 庄陶羡慕地说:“宋哥对你真好。” 沈宵不知想到什么,脸色有些难看,“你很快是成年人了,平日也该有分寸一些。不管是谁,上来摸你的腰,怎么都不拒绝?” “摸我腰?”庄陶皱起眉,“没有人啊。” 他想起试衣那天晚上,宋妄放在他腰上的那只手,庄陶纳罕道:“那怎么能叫摸?宋哥只是再量我的衣服合不合适。” 沈宵冷笑一声,“他有很多种看尺寸的方法,偏偏选了直接上手的一种,你怎么知道他没有其他的想法?” 庄陶下意识要反驳:“不可能,宋哥他——” 脑海中忽然闪过临别前宋妄对他说的话和那块奖牌,他的话语顿住,“——算了,不说这个了。” “……”沈宵比任何人都清楚宋妄内心的想法,也许因为他的确是真心对待庄陶,所以沈宵其实并不讨厌他。 除了他动手的那次。 “总之,”沈宵无奈地说:“你机灵一点,不要对谁都毫无防备。” “好好好,我知道了。” 庄陶有意跳过这个话题,他从桌面上拿出一张纸,忍着兴奋道:“我通过复试了。” 原本他对竞赛结果没什么悬念,但没想到顾艾和简澄扬居然都没过,两人以几分的差距和竞赛小组失之交臂,尤其是顾艾,得知名单没有自己后难过了好一会。 庄陶面上安慰她,心里也跟着没底,可没想到最后宣布到自己的成绩,他居然是以第一名通过复试的。 “这么高兴?”沈宵见状也勾了勾唇角,“你考了年级前十都没这么开心。” “这不一样,”庄陶说:“这次竞赛不仅关乎成绩,还关系到我们两个人的名誉,我无论如何不能掉链子。” 通过复试,他们就正式成为竞赛组的一员了,以后除了晚自习,每周还要参加两节竞赛课,学业压力比之前更重,但庄陶反而更加干劲十足。 “你那天没来上课,竞赛主任让我转告你好好准备,下个月我们要去集训营统一训练,估计要待将近一个月。” 两人商量了一下事宜,时间已经晚了,沈宵有事要出庄家,庄陶转头想起云秀之说下午要拍全家福,于是也收拾了下要离开。 拍全家福的事是庄尔烨提出来的,他说从陶陶回庄家后,一家人还没拍过正经的照片。何况这次成人礼不仅是庆祝庄陶成年,也是告诉亲朋好友们庄陶的身份,所以最好在宴会之前拍。 家里的男人都穿上了西装,作为唯一的女性,云秀之烫了卷发,化了淡妆,一席浅紫色的礼服显得温婉又简约。 摄影师连连夸赞了许多句:“夫人,先生,你们一家人的颜值可真高啊,还有三个这么优秀的儿子,可真羡慕您!” 云秀之笑得合不拢嘴,转头又给了那个摄影师不菲的小费。 时间一转眼来到成人礼这一天,请帖在一周前就已经陆续发了出去,举办地点在华都最出名的一家酒店内举行。 夜幕刚刚降临,各形各色的豪车便纷纷到达,在服务生的带领下,宾客们相继进入。 门口摆放了全家人的合照和庄陶的亚克力立牌,这是庄尔星想出来的主意,选取的是庄陶小提琴表演那天的照片,进门的宾客看见立牌,好奇道:“咦,这位小少爷还会拉小提琴吗?” “听说是的,好像前不久刚在国际大赛上拿了奖呢。” “啊,不是说是小地方来的?没想到这么厉害。” “基因好吧,庄家人哪有差的?个个优秀的不行。” “也对,谁说不是呢。” 化妆间,庄陶中午就从学校赶过来准备了,两三位化妆师给他做了造型,化了妆,光一个头发就弄了将近两个小时,庄陶坐在椅子里,感觉屁股都坐酸了。 他忍不住问:“哥,还没弄好吗?” 第76章 正给他做造型的是一个长头发的精致男人,他放下剪子,拿起定型喷雾在发根处喷了喷,“小少爷,很快就好了,您再稍微等一下哦~” “哦,好的,”隔着玻璃,庄陶看到楼下陆陆续续往里进的人,“也不知道今晚要进行到多久……” “好啦,”看着镜子里面容精致好看的少年,造型师满意道:“perfect,非常perfect!小少爷,给您做造型简直就是一件让人享受的事情。” “……谢谢,”庄陶起身,看时间不早了,“那我现在去换衣服吧。” “稍等一下,”造型师低头收拾好东西,“我等会儿陪您一起进去换。” “什么?”庄陶的瞳孔颤了颤,“您的意思是要帮我换衣服?” “对呀,”造型师自然地点了点头,“您是客户,我为您提供全程的服务是应该的。” “不用,不用,”庄陶连忙拒绝:“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造型师顿了下,随及了解般地点了下头,“我知道,你们这个年纪的孩子都很要面子的,好,那我就不陪你进去了。” 庄陶拿起衣架上的衣服,正要往换衣间走,就听身后的人道:“对了,小少爷,那您知道那个该怎么佩戴吗?” “什么?” 庄陶不理解地看了看,这才注意到衬衫里带着的东西,他皱眉把这个黑色的不明东西挑出来,一圈黑色带子,带子上连接了几条短带,尾端用金属扣一类的东西固定住,“这是什么?” “衬衫夹啊,”造型师笑眯眯地走过来,“这可是很重要的单品,保证你西装内的衬衫不会随着动作而移动,一定要好好佩戴。” 庄陶睁大眼睛,他第一次知道还有这种东西存在,“它是用在哪里的呢?” 造型师拿过衬衫夹,给他比了个套在腿上的手势,“当然是绑在大腿上的呀。” 第37章 玫瑰 “要把腿环的大小调紧一点,不然会松……对对对,那几个小扣子扣住衬衫尾端就好,聪明宝贝。” 听懂造型师的使用方法,庄陶心中升起一股奇怪的羞耻感,找借口道:“我不用这个好不好?感觉还是很麻烦。” “of course not!”造型师睁大眼提高音量,“你没有意识到它的作用,今晚你要敬酒讲话跳舞……很多活动都会导致衬衫移动,没有它会很减分的!” “……那好吧,”庄陶无奈,“我会换上的。” 造型师脸上的表情立刻变化,他笑眯眯道:“乖。” 目送着庄陶拿着衣服和衬衫夹进去,造型师长舒口气,“真是让我省心的好孩子~” 在换衣室磨蹭许久才出来,大腿被束缚的感觉强烈,庄陶不适地想要蹭腿,但忍住了,他最后确认道:“这样可以了吗?” “……很完美,小少爷,”造型师仔细端详,甚至观察了庄陶的头发丝,意味深长道:“你会是今晚的焦点。” . 庄尔星站在庭前招待来客,没人的间隙,他拽了下领带透气,看了看时间差不多了,他吩咐服务生守在这里,自己走了进去。 宴会厅的另一头,云秀之被围在一群富太太中间,大家的话题也围绕着自家的孩子上; “同样是从小长大的,怎么秀之家的尔白和尔烨都那么优秀,我家的就天天蹿上蹿下,跟个刺儿头一样呢!” 另一位太太捂唇笑道:“人家会培养孩子啊,家庭氛围在那里,孩子能差到哪去?” “说的也是,”那位太太撇了撇嘴,她家的孩子不管哪方面比起来都远不如其他家的,跟庄家的那两个儿子比起来更是差了一大截。 听闻庄家的小儿子找到了她还有些不屑,在南方小地方里养出来的,得是什么样子? 估计是什么粗野的问题男孩吧。 看身旁的姐妹都夸赞云秀之培养得好,她忍不住提道:“对了,秀之,你家那位小儿子怎么样啊?” 提到这个话题,旁边的几位太太都有些沉默。谁不知道那孩子是在外面养了近十七年才接回来的?就算骨子里流的是庄家的血,性格各方面也被养成普通人了。 今晚庄家给他举办这么盛大的成人礼,他接得住吗? 云秀之淡淡笑了下,她自然看出问这个问题的人是怎么想的,未等她开口,身后忽然传来庄陶的声音:“妈,” 庄陶下楼,看时间还未开始便过来找云秀之,几个刚才还在热烈攀谈的阿姨忽然齐齐看向他,表情也各不相同。他有些纳闷,说:“不好意思,打扰你们聊天了吗?” “……没,没有,”一个太太终于反应过来,赞叹道:“原来这就是小少爷,本人长得比门口那块亚克力立牌还要帅气,我还以为那立牌是p……总之这颜值真是高啊!” 庄陶:“……”他就知道!那块亚克力板他不该心软同意三哥放在那的! “对呀,”另一位跟云秀之关系好的姐妹冲庄陶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拉着他说道:“这眉眼跟秀之真像,头发也随了妈妈,真漂亮啊。” 庄陶不好意思地笑笑,“谢谢夸奖,阿姨,您也很美。” 她捂嘴笑了笑:“真懂礼貌。” 几人谈话间,这边庄尔烨找上来,适时地打断他们:“妈,陶陶,可以开始了。” 内场的音乐调小,换了一首更加舒缓的钢琴曲,聚光灯聚集,底下的宾客默契地停止了谈话,将视线落在台上。 第77章 庄易携着云秀之上台,从主持人手中接过话筒,他脸上喜悦轻松的表情掩盖不住,“非常高兴大家能来参加爱子的成人礼。” “陶陶是我和秀之的第四个孩子。因为一场意外,他离开了我们身边,我和妻子痛苦万分,但好在老天还是眷顾我们的,在成年前把他送了回来。” “能看到小儿子回来,我已此生无憾,”庄易轻轻搂住妻子的肩膀,最后道:“感谢亲朋好友一直以来的关心。” 若说之前大家还对庄陶的身份有所怀疑的话,庄易的这一番话则彻底坐实了庄陶的身份,大家也不禁对这个备受关注的小少爷更加好奇起来。 庄尔白拂了拂庄陶的肩膀,温声说:“不用紧张,简单说两句就好。” 庄陶点了点头,他接过话筒,一步步走上台。 出现在闪光灯下的那刻,台下的众人静默一瞬,几秒后发出了一阵小小的惊呼声。 台上的庄陶身穿范思哲春季西服最新款,珍珠白的西服显得他整个人极为矜贵气质出尘,剪裁良好的肩处和腰线勾勒出少年纤瘦的身型,手腕处一只卡地亚爱彼名表更添几分贵气。 最让人关注的还是庄陶的面貌,气色极好的脸蛋瓷白一般,乌黑的眉眼精致小巧,他的刘海今晚被好好打理过,露出极为好看的额头,一举一动都昭示着身份的不平凡。 方才还嫌弃庄陶的太太脸色更加难看,她坐立不安,几乎有了提前离场的心思。 而他一开口,便更加扭转了众人对这位小少爷的印象。 庄陶谈吐有加,并不讲废话,短短几句既感谢了众人来参加他的成人礼,又感激了父母哥哥对他的关心爱护,连带着给他捧场的同学们都提了一嘴。 台下的宾客对这位小少爷愈发喜欢,在他说完后纷纷鼓起了掌。 “今年可真是双喜临门啊庄董事长,”一位同领域的老总携着妻女一家祝贺,笑道:“不仅生意更上了一层楼,连最要紧的小儿子也找到了。” 庄易看着台上的小儿子感慨道:“公司的事大部分已经交给尔白了,我这个大儿子从不让我失望;人到中年最大的喜事就是找回陶陶,能赶上他的成年礼,是我之前想都不敢想的。” “是啊,何况庄小少爷样貌好,还优秀,真是遗传了你和秀之的好基因。” 成人礼的下一阶段便是敬茶,庄陶将茶盏平稳地交到父母手上,庄易和云秀之接过茶盏各自饮了一口。 庄尔白,庄尔烨和庄尔星则含笑着站在一旁,看着一家人如此亲密,兄友弟恭的模样,庄陶回到庄家后兄弟间不和的流言更是不攻自破。 庄陶一下台,任嘉便急吼吼地冲过来:“同桌,生日快乐!” 他今天跟着家里人一起来的,“你不知道,刚才我爸妈在台下一直夸你,说你哪哪都好,让我跟你多学习,我心里都快不平衡了。” “我爸也是,”佛言在一旁笑了笑,“他问我,这位是不是考过年级前十的那位小同学?好像前段时间还拿了国际赛事的奖,我就说是啊。” “你们可真会说话,”简澄扬也跟着凑热闹,“不怕陶子飘起来?” 庄陶被他们簇拥着,脸色微微红润,是高兴的:“你们待了这么久,饿了没?要不我们切蛋糕吧?” “好啊好啊,”任嘉说:“我早就想吃蛋糕了。” 九层的生日蛋糕被缓缓推进来,庄尔星插上十八个蜡烛亲自点了上去,庄陶戴上生日帽,闭上眼许了个愿,然后一口气吹灭了所有蜡烛。 他刚一睁眼,还没等开口,迎面一小块奶油便糊在了庄陶脸上; 庄陶脸颊一凉,被抹了奶油也不生气,他看了看在场的人,笑道:“是谁手速这么快?我都没看清对手是谁。” “哈哈哈哈哈,”任嘉笑得开怀,“反正不是我!” 玩闹了一会,同学们送他的生日礼物也被摆了出来,庄陶一件件拆开,上面没有署名,他凭着了解猜测是哪个人送的,猜错了便要在脸上多添一块奶油,但庄陶愣是一个都没有猜错,全都准确地说出了是谁送的礼物。 宴会进行到一半,庄陶从人群里出来,方才的喜悦隐隐空出了一块,他不确定地四处看了看,终于将目光锁到一处角落。 沈宵手中拿着一只高脚杯,里面有淡淡的红色酒液,他一个人待在角落,但看起来并不无聊,也不孤独。 “你今天穿西装了,”庄陶走到他面前,眼里有淡淡的惊讶。 沈宵并不意外他的到来,因为从宴会开场,他的视线便一直定在庄陶身上从未离开过。 包括他上台讲话,和同学们打闹,切蛋糕,认真思索着面前是谁送的礼物,沈宵都一一看在眼里,他淡淡开口:“怎么,很奇怪?” 庄陶摇了摇头,“不奇怪,只不过这是我第一次见你穿西装。” 之前哪怕是校庆上沈宵临时帮他解围,也只是穿着校服上了台。可眼前的男生换上成熟的西服,黑色西装显得他整个人多了两分禁欲的美感,加上他手中的红酒杯,庄陶真心实意地说:“你今天特别帅。” 沈宵一愣,随即轻轻笑出了声:“谢谢,你今天也很帅。” 庄陶等了一小会儿,见对方似乎没什么要给他的,心中升起一丝小小的失望,毕竟连何夜都送来了生日贺礼,可沈宵却没有。 第78章 难道是忘了?或许是因为对方不太在乎这些东西,庄陶觉得他不应该多想,正好有同学叫他过去跳舞,庄陶应了声,“那我先过去了。” “好。” 庄陶转身正要离开,沈宵却忽然叫住他:“陶陶。” 庄陶动作一顿:“怎么了?” 沈宵不知什么时候手中多了一朵玫瑰花,娇嫩欲滴的花瓣似乎是刚从新鲜的土里拔出来的。 他垂眸走近,冷淡的清香似乎吹进了庄陶鼻尖,就在他愣神间,一只玫瑰被轻轻别在前胸的口袋里,沈宵轻声说:“这样很好看,戴着吧。” 第38章 打颤 庄陶回来的时候身上多了朵嫣红的鲜花,云秀之惊讶道:“这玫瑰好新鲜,上面还带着花香味。” “我闻闻,”庄陶低头嗅嗅,白玉珍珠般的侧脸与艳丽的玫瑰两相对比,简直令人惊艳到侧目,他含蓄地抿唇,“真的好香。” 宴会厅的乐队停息片刻,换了一首交际舞曲,陆续有人从桌前起身来到空旷的大厅上,庄陶作为全场的主角,自是不能旁观,他与云秀之对视一眼,前者微微弯腰,向母亲伸出一只手: “妈妈,我可以和您共舞一曲吗?” 云秀之微微笑了笑,将手放在庄陶手里,“当然可以,宝贝。” 男男女女随着舞曲摆动,庄陶身形纤瘦,举动间彰显出十足的小绅士模样,云秀之虽然不及周围的女孩子年轻,但动作神态丝毫看不出上了年纪的样子。 两人在人群中异常显眼,不少宾客在旁驻足观看,时不时掌声叫好。 余光瞥向在一旁看着他们的庄易,云秀之不知想到什么,忽然笑了出来:“你爸爸果然在看我们。” “为什么?” “以往每次舞会的第一曲都是他同我跳,”云秀之压低嗓音,语调狡黠,像和庄陶分享什么秘密:“别看你爸平时挺随和的,其实特小气,不让我和其他人跳第一曲,你三个哥哥也不行。” 这次庄陶的成人礼,同他跳首曲的舞伴中云秀之最适合,就算是庄易也没什么好说的。 庄陶觉得好笑,他咯咯乐出来,“那我把下一曲让给你和爸爸。” 等把云秀之送到庄易手上,庄陶又和顾艾李欣跳了几曲,看差不多了,他溜到角落里偷闲,闷头吃了三块小甜品。 礼后是家长默认允许的庆祝,楼上已经提前准备好了成人派对,是任嘉他们准备的,简澄扬几人拉庄陶上去,答应家长们十二点前回来。 “我们今晚不醉不归!”任嘉兴冲冲的,前脚刚上楼就展现出本性,和刚才低头答应爸妈不乱玩的时候简直就是两个人。 庄陶以前从没见过他喝酒,好奇问:“你酒量很好?” 没等任嘉开口,经过两人身边的简澄扬不屑道:“他?最多不超过两杯。” “喂!”任嘉凶巴巴的:“你不要乱说!” 佛言走在后面,顺手捋了下他的毛:“我可以作证,任嘉上次喝了三杯青啤才趴下。” “搞笑,我今天必定一雪前耻。” 任嘉打开酒柜,拿下一瓶看了看标签,发现是西班牙语,看不懂,他没管,打开放到一旁,又选了瓶意大利的,连着开了三瓶搁在桌上,“咱们今晚就先喝这仨吧。” “喝红酒?”顾艾托着下巴,“咱喝点啤酒不好吗。” “不懂了吧,”任嘉很不屑,“陶子成年礼,喝啤酒算什么?灌一肚子都没感觉,只想着上厕所。” “那就喝这个吧,”庄陶觉得红酒的度数应该不会太高,既然任嘉强烈要求,依着他也没什么。 难得放松,庄陶窝在沙发里端起一杯小口喝了点,咂摸咂摸还不错,“有点酸,但是不难喝。” 简澄扬品出点味道:“里面可能有黑醋栗。” 男生在这头边品酒边打牌,女生喝着果酒聊天,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口传来敲门声,庄陶说请进,推开一看,来的人竟是何夜。 “你怎么来了?”任嘉看到他表现出明显的不乐意,“来找事?” 何夜面色一般,但语气还算好:“别误会,不是我想来,是我爸妈非要我过来的。” 他家里和庄家的一些产业有关联,又都在一个学校,父母便催他上来,想着让他和庄陶他们打好关系。 “原来如此,”庄陶心道,怪不得何夜会给自己送礼物,原来不是自愿的。 既然对方没做什么,他也不想揪着不放,“那你自便就好。” 见庄陶这么说,任嘉也不管了,他看了看手中的牌面,“陶子,该你了!” “噢噢,来了。” 何夜找了个没人的沙发坐下,兜里的手机一直震动,他打开看了眼,是王赵俞发来的几十条消息,何夜没看,他短暂犹豫挣扎一瞬,还是点了删除该聊天。 坐着实在无聊,他余光看向一旁,他们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几个人齐齐笑起来,那个任嘉把每个人的酒杯里都倒了满满一杯,明明自己已经脸红了,还硬撑着说没事。 倒是庄陶,还好端端地坐着,看起来没什么事——? 何夜察觉到哪里不对劲,他走上前推了推庄陶肩膀,“喂,你怎么了?” 他坐着没反应,何夜又加大力气,“喂,喂!” “你干嘛!”任嘉脸红红的,此刻像个小炮仗,“看我同桌好欺负是不是?” 第79章 何夜简直无语,“你没发现你同桌从刚才就一直不说话了吗?” “胡说,我同桌明明还好好的——”任嘉看向庄陶,后者微微低着头,“好像从刚才开始确实没说过话了。” “陶子,陶子?”佛言碰碰他的脸,温度有些高,他不确定地说:“醉过去了?” “啊?”任嘉有些傻眼,“不会吧,刚才不是还好好的?” 就在几人无措间,庄陶忽悠一下,缓缓睁开眼,他低声嘟囔一句:“怎么了?” “你喝醉了,”何夜没好气道,“一帮人守着你都没发现。” 任嘉自觉理亏,“对不起,我确实没注意到。” “……”庄陶坐起来,摆摆手道:“不怨你们,我还好,是最近太累,趁着酒劲儿就睡过去了。” 他站起身,脑袋确实阵阵发晕,“我出去走走,你们接着玩。” 佛言不放心:“我陪你吧,万一你在路上又睡着了怎么办?” 庄陶摆手,“怎么会,何况你们不是还没玩完?不要因为我断了,要不……何夜陪我出去走走吧。” 何夜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让我陪你出去?” “是啊,”庄陶笑笑,脚下还有些不稳,他扶住门框,“可以吗?” 何夜神色有些奇怪,“……我正好要出去放放风,那就一起吧。” 两人顺着走廊来到露台,庄陶吹了会儿脸,感觉风不够大,他把自己半个身子趴在露台边,想更快清醒一点。 余光一个视线时不时盯着自己,庄陶笑出来,“你怕我掉下去?” “没有啊,”何夜立刻把视线瞥向外面,“谁管你。” 庄陶闷闷笑出来,他没有反驳,过了会儿忽然说道:“你今天怪怪的。” 何夜面色闪过一丝不自然:“哪里怪了。” “嗯……说不准,”庄陶起身,凑到他面前仔细看了看,“就是感觉你今天不太高兴。” 从他踏进派对的时候,庄陶就发现何夜眼中有几分淡淡的,但被他强行压抑住的难过。他并没有表现出来,但庄陶却敏锐地捕捉到了。 “……你是福尔摩斯吗?”何夜撇撇嘴,“居然被你看出来了。” “是啊,”庄陶拍拍脸,“但我想不通你为什么会不高兴。” 何夜这次没呛回去,他沉默了会,说:“我在白老师的乐团面试碰壁了,连初试都没过。” “噢,”庄陶理解地点点头,对何夜来说这确实是值得难过的事情了。 “而且,”何夜犹豫一下,“我和王赵俞也分手了,因为某些事情。” 他不太愿意细讲,草草略过去,“总之,最近的确很不顺。” 庄陶不知安慰他什么,“人都有不顺心的时候,过去就好了。” “我为什么要跟你说这些,”何夜转过脸,看背影有点像不好意思,“你就当没听到吧。” 庄陶笑笑:“总之还是谢谢你今晚的生日礼物,虽然你是被迫送的。” “什么被迫?”何夜皱起眉,“谁跟你说我是被迫送的了?” “你不是说是你爸妈要你来的吗?” “……那礼物也是我自己选的!”何夜道,“里面是一本很珍贵的琴谱,市面上买不到的!” “噢噢,”庄陶赶忙说:“我明白了,谢谢你的礼物。” 回了派对,大家玩得差不多了,大部分都东倒西歪地站不稳,酒店派车把每个人都送回了家。 庄陶晃悠回主宅,经过那间禁闭的房门时顿了下,正要上楼,门却忽然被推开了。 沈宵已经换下衣服,看样子是打算睡觉了,看见他下意识拧起眉,“喝酒了,还喝这么多?” “还好,”那朵玫瑰被庄陶拿在手心,似乎浸了他的汗水,“你又没来,管我喝没喝多。” 沈宵走近一步,“生气了?” “没啊。” “有话就说,”沈宵道:“别憋着,容易憋出病。” “……我今天收到了好多礼物,”庄陶道,“ 三哥送了我一辆路特斯超跑,他说因为我还没驾照,所以没送太贵的,只是几百万的基本款;爸妈送了公司的股份和房产,我没仔细看,有厚厚一沓;二哥送了我一个图书馆,在郊外,大哥送了我几条名下什么生产线?没听懂。” 他碎碎念,“同学送的有罗意威男香水,万宝龙钢笔,领带……还有顾艾自己做的工艺品。” 沈宵静静听着,“然后呢?” 不知是不是因为酒的缘故,庄陶觉得自己特矫情,但他忍不住,眼眶也慢慢红了一圈:“但别说生日礼物,你今晚连句生日快乐都没说。” “生日快乐,”沈宵摸摸他的头,边领着庄陶回到他自己的卧室,“还没到十二点,现在说还来不来得及?” 庄陶扁扁嘴,“好没有诚意,但我先接受,你还没讲为什么没准备生日礼物。” 沈宵打开卧室门把他推进去,“今天太晚了,你喝了酒,好好睡一觉。” “喂,”庄陶不想进去,“你干嘛,我又没喝醉。” 不顾阻拦,沈宵把他推进门内,反手关上门,他靠在墙边,盯着地毯的花纹看了许久,终于慢慢垂下眼睫。 正要离开时,身后的门却忽然又一次被打开了,沈宵回头,房门只开了条缝,庄陶露出一双眼,见是他眼睛一亮,“太好了,你还没走。” 第80章 沈宵问:“怎么了?” “……”庄陶把门打开一些,不知为什么,他的脸似乎比刚才还红,顺着视线望下去,庄陶上半身穿着白衬衫,西装裤已经褪下了,光洁的大腿上只有…… 沈宵一愣,视线定在那上面,一股邪火猛然顺着身体窜上来,他几乎是压着嗓子,“你腿上戴的什么?” 庄陶真的很不好意思,他脸红的简直要爆炸,声音也跟着打颤:“是衬衫夹,我刚才弄了好久都拿不下来,你能帮帮我吗?” 这是昨晚十二点的那章,今晚的叒来不及了,明天白天发,一定会补上的,鞠躬! 第39章 诱惑 庄陶一整晚都戴着这个衬衫夹,不知是不是当时调的紧了,他总觉得这个环紧紧地箍在大腿上,临要洗澡前想拿下来,却怎么都拿不掉。 “它是不是坏了?”庄陶伸手扯着那腿环,露出的一部分皮肤已经被挤压的发红,越急越弄不下来:“我想摘下来……” 沈宵站着没动,他盯着庄陶低下头露出来的后脑勺,脑海里却全是那又细又白,被黑色带子勒住的双腿。 “别乱扯了,”良久,沈宵开口,声音有些微不可见的嘶哑,“会把腿弄伤。” “可我不舒服啊,”庄陶脑门出了点汗,也许是酒精的缘故,他有些急躁,拉住了沈宵的袖子,“你进来帮我弄一下好不好?” “……”沈宵也不知道好不好,他最后挣扎一下:“忍一忍,明天再解开。” “不要,”庄陶抗拒得很激烈,“我一点都忍不了了。” 无药可救般,沈宵被他拉着进了房间,庄陶坐上床,完整地露出那根腿环来,抱怨道:“它卡得死死的,我根本弄不掉。” 酝酿片刻,沈宵从胸膛里缓缓长舒口气,他面上不动如山,“好,我来看看。” 不看还好,一仔细看,沈宵刚舒出去的那口气好悬又没堵回来。 庄陶的腿太细,腿环哪怕是拉到最紧也有些松,只好往上绑,导致原本应该安在大腿中部的腿环几乎被绑在了根部。 由于坐姿的缘故,腿环紧紧勒住了他的大腿,白皙的嫩肉像是被强迫一样束缚在那黑色邪恶的环中。 “好不舒服……”庄陶下意识磨着双腿,“你快想办法取下来。” 勉强定了定心神,沈宵蹲下身仔细观察了下,他先把夹在衬衫上的夹子小心松开,让衬衫夹完全分离出来,“我看看腿环怎么弄下来。” “好,”庄陶乖下来一点,见衬衫脱离了出来,他伸手解开扣子想脱掉,一粒,两粒,等沈宵不经意间抬头,那扣子已经被解得就剩下三颗,大片胸口暴露在空气中—— “啪”一声,沈宵握住那只还要继续解扣子的手腕,脸色简直不能再难看了,他的声音几乎是牙缝里挤出来的:“你干什么?” 庄陶看着他,眼神无辜且透着迷茫,“我想脱掉衬衫,等会就能直接洗澡了。” “……你等等,”沈宵喉结滚动了下,“等我走了再脱。” 虽然不太明白为什么,但庄陶还是点点头应下来:“好。” 心火烧的很,沈宵想加快速度赶紧结束,他拽起腿环带观察下结构,手背却不可避免地碰到庄陶的腿; 被勒住的肉早已泛着粉红,足以看出主人这一整晚都在忍受,沈宵问:“既然不舒服,为什么还要戴着?” 庄陶折腾这么久早就累了,他仰躺在床上,只剩一截小腿荡在床外:“今晚不想出错……” 为了他的成人礼,爸妈和哥哥们悉心准备,庄陶不想让他们失望,哪怕只是一点点小细节都不要。 所以尽管有些难受,他还是坚持下来了。 “……”沈宵沉默下来,离得太近,他呼出的气体几乎喷在庄陶的腿上,“你不管怎么样,他们都不会埋怨你的。” 许是那气体温度太高,庄陶感觉自己整个人都热了起来,他看着头顶令人晕眩的灯光,四肢发软无力:“好没好啊?” 腿环的扣子的确卡住了,沈宵使了些力气,下面的软肉跟着颤了颤,“快了。” 撕拉一声,带子断裂的声音响起,沈宵手中攥着已经被扯坏的环带,“……现在好了。” 两条带子相继脱出,庄陶终于舒服了,他瞟了眼腿上被夹子弄出的两道显眼的红痕,心疼地揉揉自己:“血液都不流通了。” 沈宵随手把带子扔到地上,站起身道:“下次不要带这种害人害己的东西。” 庄陶虽然喝了酒,但还有基本的逻辑在:“我害谁了?” 沈宵没搭理对方,他一秒都不想耽搁:“我回去了。” “噢,”庄陶缓缓点头,“辛苦了,快回去休息吧。” 等人抬脚往外走,他打了个哈欠,自言自语道:“我洗个澡也要睡了。” 脚步一顿,沈宵复转身,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你要洗澡?” “对啊,”庄陶两手撑着床,光裸的脚尖点在地上,“我喝了酒,怎么能不洗澡就上床呢?” “你也知道自己喝酒了,”沈宵道,又醉又困的,不怕自己在浴室里摔跤?万一不小心磕到后脑勺怎么办? 越想越心惊,沈宵直截了当道:“不准洗,今晚忍一下。” “那好吧,”庄陶扁扁嘴,“那我想换套睡衣。” 第81章 沈宵问:“你自己能换吗?” 看着庄陶迷茫的脸色,沈宵说:“不准换。” “可我还想尿尿。” 沈宵想也不想:“不准尿。” 庄陶忍不住了,委屈道:“你干嘛啊?” “……” 无奈,沈宵进卫生间检查了下地上有没有水迹和也许会撞到的尖锐物体,他确认一遍,说:“你进去解决,我在这等你。” 庄陶下半身只穿了条小短裤,脱起来很方便,他前脚刚进去,后脚就传来了哗哗声。 还挺久的。 庄陶洗了个手出来,疲惫得眼睛都要睁不开了,他把自己摔在床上,不到一分钟就响起了淡淡的小呼噜。 “趴着睡也不怕把自己憋坏了,”沈宵低声道,他把人翻过来,严实地盖上被子,卷发摊在枕头上,脸蛋还带着酡红,目光触及到那张莹润的小嘴,他沉默看着,良久伸手轻轻触碰了下。 像果冻。 沈宵缓缓靠近,几乎闻到了他身上的酒味,就在嘴唇要碰到那果冻的瞬间,他偏了一下头,轻轻吻上了庄陶的面颊。 清早上学路上,庄陶正好碰到沈宵,他不好意思地打了个招呼,“嗨,早上好。” “早上好,”沈宵淡淡的,温度逐日升高,他今天只穿了件单薄的外衫。庄陶不知为何,明明每天都能见面,却忽然觉得他和哪里不一样了,难道是背着他偷偷长个了? “昨晚喝了酒,今天不难受么?” “还好,”庄陶笑笑,“昨晚喝的都是红酒,宿醉不严重。” “那就好。” 两人沉默着,庄陶走在路上,小心抬起眼皮看了眼,“那个,昨晚不好意思啊,又折腾你了。” 是挺折腾的,沈宵心道,昨晚回去后他冲了两三遍冷水澡,要不是身体素质还成,估计今天上不了学的就是他了。 他侧头看了眼,庄陶穿着连帽卫衣,抿着嘴,还在等他说什么,侧脸白里透红的,和昨晚醉酒的模样大不相同。 想到那个一碰即分的吻,沈宵眼神一动,移开了目光,“还好,你还算省心。” 昨晚的事是一个失误,他只要控制自己不和庄陶一个房间,就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情。 听他这么说,庄陶更不好意思了,他抱歉地说:“上次喝醉的时候我也是麻烦的你,你这次不仅没烦我,还管着我,你人真好。” 昨晚他有一点点断片,但还记得大概,沈宵把他送回房间,帮着解开衬衫夹不说,还给他盖了被子,细心又善良,这样的好朋友去哪找? “你放心,”庄陶说:“我们马上就要去集训了,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集训?” “对啊,”庄陶说,“数学竞赛为期一个月的集训,参加的学生要住在外面,听往届的学姐说是两人一间,到时候我们住一间吧,我一定好好照顾你。” 沈宵:“……” 到了教室,老齐果然宣布了这件事情,“今年竞赛的安排基本下来了,我讲一讲,参加竞赛的那几个同学听一下。” “今年咱班选上的总共四个人,咱学校总共五个,分别是庄陶,沈宵,佛言,何华和二班的一个女孩子,叫戴美佳,”老齐道,顺便说了句:“这届就她一个女生,你们四个男生关照一下。” “为期一个月,你们先在学校做一周培训,下周学校统一派车把你们送过去,期中考试是参加不了了,回来没多久直接期末,” 说到这,老齐点了句:“竞赛固然重要,但期末也不能落下,集训营教不了你们其他科目,自己记得学,各科老师相信你们的自学能力。” 说完想必也觉得自己有些强人所难,他轻咳了咳,“暂时就这么多,参加集训的都是华都的顶尖学生,有压力有竞争是正常的,放宽心,尽力就好,哪怕拿不到奖也给我挺着腰板回来。” 下课铃响起,顾艾托腮转过来,“这次期中你们都走了,我拿年级第一的概率岂不是大大增加了?” “别忘了,”简澄扬开口,十足的搞笑:“你还有我这个强劲的学习对手。” 李欣在一旁拍桌大笑:“哈哈哈哈。” 看他们没有被落选影响到,庄陶也放心了,正要开口,去而复返的老齐忽然返了回来; “那个,庄陶,沈宵,”老齐忽然想起来,说:“因为集训的男学生是单数,所以你俩的宿舍多安排进一个人,是三人寝,可能是外校的学生,主任让我们告诉你一声。” “啊……好的,”庄陶有些失望,他其实单纯想和沈宵住,并不习惯陌生人一起。 庄陶想知道沈宵的反应,他应该也不喜欢和不熟悉的人一起住。抬头看了眼沈宵的方向,庄陶愣了愣。 对方神色自若,看起来并没有丝毫不满,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沈宵居然还……松了口气??? 这是补昨晚十二点的! 第40章 出息 正式集训前需要先在学校预培训一个星期,地点选在了a中,原本就在这里上学的几人倒不觉得有什么,但外校的同学放学后还要赶到另一个学校就很麻烦了。 集训营的宿舍名单统一发下来,佛言和数学课代表何华一间宿舍,庄陶沈宵,和德雅高中的林鹿一间。 德雅高中是华都最出名的一所私立学校,也是当初庄尔星建议庄陶来的那一所。外校来a中参加集训的学生中,这所学校的人数是最多的。 第82章 “他们的校服真好看啊,”庄陶趴在三楼露台前,看着远处校门口从车上走下来的学生,“女生都是蓝白格子裙,男生是西服加领带,好养眼。” “是啊,”简澄扬背对他们靠着台面,懒洋洋道:“我哥就在雅高,他们一年居然有十二套校服,穿的过来么。” 几人晃悠到教室门口,二班的戴美佳已经到了,她个子不高,头发天生带着自然卷,卷度比庄陶还要大得多,蓬蓬地扎在脑后。 见她正埋头写卷子,简澄扬上去轻抓了把卷毛,“手感不错。” “简澄扬!”戴美佳蹭地转过头,黑框眼镜显得她的脸只有巴掌大小,声音又甜又锐:“你闲的没事做了是不是?” “我摸一把怎么了,”简澄扬痞笑,“又不会掉下来。” 庄陶好奇问:“你们认识?” “高一来的孽缘,”戴美佳整理了下头发,“做了半年同桌,可烦死我了。” “她泼辣得很,”简澄扬说:“老齐居然还要你仨照顾她,我看纯属多余。” “一班老师真这么说的?”戴美佳乐道:“我哪点让他觉得我需要照顾了。” 庄陶也跟着笑:“可能就是因为没看到你才这么说吧。” 几人聊着天,远远看到德雅高中的学生从走廊那头过来,便都停了下来。 其中一个长发女孩子抱肩四处看了看,“不是说a中很厉害嘛,最有钱的公立学校,现在看也不过如此,教学设备还没我们的好。” 另一个打头的男生制止她,“别这么说,小颜,a中毕竟是公立,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林鹿,你就是好说话。” “林鹿,”庄陶捕捉到这个名字,“这不是和我们分配到一间的同学吗?” “原来是他,”沈宵在一旁淡淡瞥了眼,没什么语气地说道。 庄陶见状,“你认识他?” 沈宵看向他,“你成人礼那天他一家人来了,你没印象?” “没有,”庄陶说,“那天来了那么多人,我压根记不全。” 等人走近,林鹿率先对众人打了个招呼:“你们好,我们是德雅中学的学生,我叫林鹿。” 因着他们刚才那番话,一向热情的简澄扬没说话,漫不经心的在边上把玩戴美佳的头发。 佛言上前一步:“你好,欢迎你们来,雅高离这里有段距离,一放学就要过来,很辛苦吧?” 林鹿笑笑:“还好。” 他看起来比其他雅高的学生都要热情,和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搭了话,轮到沈宵时,林鹿的眼中闪过一丝惊喜:“是你啊。” 看大家向他投去眼神,林鹿解释道:“庄陶生日那天我跟爸妈去参加了,我邀请这位同学跳舞,他拒绝了我,还借口说自己不会跳。” 沈宵语气没什么起伏,“抱歉。” “没关系,不用道歉,”林鹿笑道:“那次你连名字都没告诉我,这次可以讲了吗?” “……沈宵。” “名字真好听,”林鹿说,“不过我怎么觉得有些耳熟?” 庄陶提醒道:“我们三个人是同一间宿舍的。” “啊,原来是这样,”林鹿惊喜地说:“好巧啊。” 他拿出手机加了两个人的联系方式,“那以后就多多关照啦。” 等人走了,庄陶用胳膊肘碰了碰沈宵,问:“他邀请你跳舞,你怎么没答应?” “不是说了,”沈宵道:“我不会。” 庄陶不信:“真的是因为这个?” “不然呢,”沈宵撂下一句,“我晚上有事,先不回去。” “对了,”庄陶叫住他,“清明放假,澄扬叫我们出去踏青,你去吗?” 沈宵顿了顿,“再说。”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庄陶自言自语道:“奇怪,我又哪里惹他了,难道还是因为醉酒那天晚上?” 可他也没干什么呀。 沈宵跨着很久没骑的单车去了一座远离市区的山顶,从顶峰的一块岩石上看下去,正好能俯瞰整个华都。 迎着晚风,他的视线落在远处,夕阳缓缓降到地平线下,火烧云占据半个天空,蔓延到尽头的红色柔光让他响起那晚同样柔软的唇。 那两片唇瓣看起来薄,但含住后刚刚好,微凉的触感似乎还带着淡淡的酒味,发出馥郁的芳香勾人犯/罪。 他控制不住地攻略城府,进入更为温暖的腹地。 沈宵不记得自己在噙住那抹唇瓣后的呼吸有多急促,只知道他用了十成的自制力强迫自己从庄陶的身上离开。 “趁人之危,”沈宵自嘲道,“你真是越来越出息了。” 天色渐晚,一轮弯刀缓缓升到云端,内兜的手机发起震动,沈宵接通:“喂?” “宵宵啊,”电话那头是阮海棠的声音,“清明节我和你云阿姨请过假了,回老家去给你外公外婆扫墓,你这几天记得照顾好自己。” 阮海棠家并不在华都,过世的父母也都葬在老家,她每年这个时候都会抽时间回去看他们。 “妈,”顿了许多秒,沈宵忽然开口,“这次清明,我和你一起回去吧。” “真的吗?”阮海棠明显有些惊讶,“那太好了,我以为你不愿意去看他们。” 毕竟她的父母根本不认这个被她捡来的孩子,十几年间更是极少见面。 第83章 沈宵垂眸看着脚下的石子,不想欺骗母亲,“我想散散心,换个地方休息一下。” “……那好,”阮海棠没有多问,“我们明早就出发。” 难得放假,庄陶窝在卧室里,提前一晚关了闹钟,本打算睡到自然醒,没想到刚过七点就被一通电话叫起来了。 他迷迷糊糊地接起来,声音带着十足的困倦:“喂?” 那头安静一瞬,随即响起庄尔烨抱歉的声音:“陶陶,打扰你休息了,抱歉,但我这里有一件急事要麻烦你。” 庄陶睁开眼,握着手机从床上坐起来,“二哥?有什么事,你说吧。” “我有一份很重要的文件落在家了,需要立刻送过来,别人我不放心,连昆跟着大哥出去办事了,家里只有你能帮我。” “送到你学校去吗,”庄陶下了床,踩上拖鞋,“你告诉我位置,我现在就给你送过去。” “好。” 庄尔烨挂下电话,盯着屏幕内心止不住愧疚,陶陶学习的用功全家人都看在眼里,难得他在家休息一天,却被自己给扰了清梦。 半晌他关掉手机,一转身恰好和偷瞄着他的一众师弟师妹们对上眼。后者从没听过庄师兄用如此温柔的声音说话,居然还向对方道歉,正想问那人是谁,就见庄尔烨皱了皱眉,脸色瞬间冷下来:“第一阶段弄完了?” 十几个脑袋齐齐低了下来。 庄陶不敢耽搁,穿好衣服急匆匆来到书房,确认是庄尔烨要的那份文件后快步走出来。 经过沈宵房间时,他正想打个招呼,却赫然发现对方正站在床前收拾行李。 三天的假期足够他们一个来回,沈宵拿了两件衣服,正要把睡衣放进行李箱,虚掩的门却忽然被推开了,没等他开口,庄陶已经怒气冲冲地走进来; 看了眼敞开的衣柜和已经快要装满的行李箱,他攥紧拳头:“你要搬走?” 沈宵沉默看着他。 “你真的要搬走?”庄陶急了:“为什么啊?你这几天就故意躲我,别以为我没发现!” 沈宵睫毛动了动,原来这几天的变化都被他看在眼里。 “躲我也就算了,”庄陶不理解道:“你现在还要离开主宅,不是,到底为什么啊,我又哪儿惹你了?” 对方不说话,他就自己瞎猜,“是我那天醉酒太烦人了,还是说了什么胡言乱语被你听去了?” 左思右想不明白自己说了什么能让沈宵对他这样避如蛇蝎,庄陶甚至有些口不择言:“还是那天我发酒疯,强吻你了?” 说完他自己都觉得离谱,声音低下来,“有什么话好好说,别不理我啊。” 正好说反了,沈宵想。 看庄陶臊眉耷眼的模样,沈宵还是狠不下心,他把睡衣扔在床上,“我不是要搬走。” 庄陶一愣,“那你这是……” “清明陪我妈回老家扫墓,开学前就回来了。” 原来是虚惊一场,庄陶后悔自己没问清楚就发作,他面上咳了咳,找补到:“原来是这样,我说呢。” 见他手里拿着东西,沈宵问:“你要出去?” !!! “我得走了!”庄陶一慌,“这是我二哥要我拿的文件,差点给忘了。” 看着他慌里慌张离开的背影,沈宵无奈笑笑,“傻。” 这是昨晚十二点的,今晚的明天发,明晚的一定按时发t^t! 第41章 师兄 s大是半开放式的,不允许外来车辆进入,庄陶坐到学校大门处便下车了。 “生物工程学院……”他边找边四处打量着,s大作为全国名列前茅的综合性大学,占地面积广阔,光一个学院就够走一阵的,庄陶怕耽误事,决定找个人问问。 “姐姐,你好,”庄陶拦住一个看起来比较面善的学生,“我想找我哥哥,他在生物工程学院的行笃楼,你可以告诉我在哪吗?” 程心刚看了一晚上数据,此时神色还有些飘忽,但面前的小男生看起来实在乖巧可爱,让她不忍心拒绝,“可以啊,我带你去吧,我也在这做实验,说不定还认识你哥呢。” “那太好了,”庄陶松了口气,“谢谢姐姐。” 程心打了个哈欠,走在前面说:“知道行笃楼在哪里的人可不多,要不是看你着急,我就不管这闲事了。” “为什么知道这里的人不多呢?” 程心笑笑,“当然是因为一般人根本进不来这里,它是生工最顶级的实验楼,只有学院非常优秀的学生才有资格在这里做实验。” “哇,”庄陶只知道庄尔烨每天都很忙,却从来没听过他讲这些,“你们都好厉害啊,怪不得看起来这么不一般,原来是有学神buff加持。” 听了一波小弟弟的彩虹屁,程心忍不住勾了勾嘴角,“也还好吧,不过确实是挺忙的……” “姐姐,”庄陶好奇问:“你们既然已经这么厉害,也是有导师什么的指导你们吗?” “唔,我们有名义上的导师,但是很少露面,”程心说,“现在带我们的是一个师兄,他手里的权利甚至盖过了导师。” 庄陶没有细问原因,只说:“那这位师兄一定很厉害。” “是啊,”想到被他支配的恐惧,程心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他被誉为s大百年不遇的天才,专业方面无可挑剔,至于性情么,”她没再往下说。 第84章 眼看快要到了,程心指了指不远处的大楼,“前面那个就是。” “看到了,”这里果然不太好找,庄陶感谢道:“辛苦了姐姐,我该怎么谢谢你?” “小事,”程心摆了摆手,“非要感谢的话,让你哥请我喝奶茶,顺便帮我看着点实验吧。” 庄陶想了想,“奶茶没问题,看实验说不准,我哥也挺忙的,我到时候问问他吧。” 行笃楼的台阶上站着一人,他个高腿长,穿着雪白的白大褂异常显眼,庄陶眼睛一亮,“姐姐,我看到我哥了,他就在那呢。” “在哪,我瞅瞅,”程心望了望,困惑道:“没有啊,哪有你哥,明明只有庄师兄站在那。” 刚想叫庄陶别跑过去,免得撞上庄尔烨被吓哭就不好了,没想到下一秒,庄陶已经小跑了上去:“二哥!” 程心:“……!!!” 她神色肢体僵硬,瞪眼看着庄陶扑到庄尔烨的怀里,被后者稳稳抱住了。 “二哥,我来的还算及时吗?”庄陶气喘吁吁的,“没耽误你事吧?” 庄尔烨摸摸他的头,把庄陶手里的文件拿给一旁赶过来的学生,“没有,你来的刚刚好。” “太好了,”庄陶笑笑,“幸亏一个好心的姐姐带我找过来,要不是她,我肯定不能这么快赶到。” “是哪个姐姐。” 庄陶回身指给他,“就是那个,她说她也在这做实验,你们说不定还认识对方呢。” 庄尔烨看过去,目光恰好和正打算溜走的程心对上,后者笑了笑,只不过眼神似有些苦涩,“师兄,早上好。” 庄陶惊喜:“你们果然认识,好巧!” “谢谢你送我弟弟,”庄尔烨说,“来都来了,正好,我请你和其他课题组的人喝杯咖啡。” “不,不用了吧,”程心小幅度摇头,语声低微:“喝了该睡不着了……” “睡不着不是更好?”庄尔烨平静道:“把昨晚那点尾巴弄完再回去,省得你下午再跑一趟。” 程心:“呜。” “对了二哥,”说到这个,庄陶道:“姐姐托我问你能不能帮她看着点实验。” “哦?”庄尔烨抬眼,目光投向远处的程心,未等他开口,程心已经快步上了台阶,先他们一步冲进大楼,“我跟弟弟开个玩笑,师兄我现在就进去做完!” “妈,小心点,”刚下过雨后的山路泥泞,每走一步都很费力,沈宵走在前面,伸手拉了母亲一把。 “哎,”阮海棠借着儿子的力上去,扶着腰轻喘了口气,“早知来看你外公外婆这么费力,当初就不听他们的了。” 阮海棠的父母葬在老家的一座野山上,他们喜清静,过世前就已经定下自己要埋的地方,只是苦了他们的女儿,每次看望都要费不少功夫。 好不容易到了山顶,拨开半人高的杂草又往里走了一段,两座灰色的墓碑静静地矗立在那,上面分别印着一张照片。 阮海棠拿出包里一块干净的布料,先仔细把墓碑上的照片擦了擦,“爸妈,我和宵宵来看你们了,今年发生了不少事,不过都是好的,等我一会儿给你们仔细讲讲。” 沈宵去清理附近的杂草,阮海棠叮嘱他别走太远,杂草能清就清,太难弄的也不用强求。 “先说哪件呢,”阮海棠想了想,“我换工作了,还在庄家,不过现在是厨师长,每天虽然忙碌,但是很开心。吴凯和我们彻底分开了,他进了监狱,没有几十年出不来……” 她絮絮叨叨说了很久,最后道:“不过最好的喜事还是宵宵,我看得出来,他比以前要有活力的多,不那么偏执了,我惊喜于他的变化,如果你们能看到他,也一定会很高兴的。” 雨露蒸发,日头西斜,沈宵踏着杂草的窸窣声走过来,阮海棠望过去,他的额头出了层薄汗,在阳光下被照的微微发亮,帅气的脸庞明明同往常一样,但阮海棠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他的变化。 沈宵擦了擦汗,见母亲一直在旁边含笑看他,“怎么了?” 阮海棠说:“儿子,你这次为什么要陪我过来,是有什么烦心事吗?” “没什么,”沈宵看着远处地面上一排排低矮的平房,这是和华都的高楼大厦完全不同的风景:“只是想出来透透气。” “你知道吗,”阮海棠莞尔,“你以前从来不会说这种话。” “以往你不管有什么事,都只会憋在心里,或是一个人默默解决,整个人都透着一股,”阮海棠想了想,“我不好惹的样子,连比你大的小孩见了你都要绕道走。” 沈宵勾了勾唇角,“原来我在你眼里是这样的。” “所以你主动要求跟我出来的时候,我真的很意外,”阮海棠说:“究竟是什么事能让我儿子困扰至极,甚至要远离那里呢?” “……我也不知道,”沈宵的声音有些轻,“也许不是一件事,而是一个让我想躲避的人吧。” 安静片刻,阮海棠了然地笑笑:“原来是这样。” 沈宵抬眼,“什么?” “儿子,”阮海棠眨了眨眼,“你跟妈妈说实话,你喜欢庄小少爷,对吧?” 沈宵一言不发,下一刻就要起身,被她死死抓住了,“我是你妈,你跟我讲讲又没什么!” “你别乱猜,”沈宵转头要走,却被身后的阮海棠叫住:“你个胆小鬼,别说对着庄陶表白,你连对旁人都没有说实话的勇气!” 第85章 “……”沈宵背对着她,半晌沙哑地开口:“妈,喜欢不是想说就说的,我连一份像样的生日礼物都不能送给他,拿什么说喜欢?” 庄陶是庄家捧在手心里的少爷,想要什么有什么,可他呢?现在不过是一个一无所有的养子,他什么都没有。 他不是没想过坦白。 你醉酒在床上时,我偷吻了你,把你的唇反复厮磨,直等红得滴血才作罢。 庄陶会受惊般地躲开,跑得离他远远的,也许会一个人默默隐瞒,也可能会告诉他那三个哥哥,从此以后沈宵别想再看到他。 “儿子,你傻呀,”阮海棠没想到沈宵会想这么多,对待感情简直一根筋,“你觉得陶陶会躲开,你配不上他,这些的确是事实,但不代表你们不能在一起,更不代表他永远不会喜欢你。” 沈宵垂眸:“什么意思?” “你无论心里怎么想,对待陶陶,你有表现出一丝情人间的爱意么?”阮海棠道:“陶陶是单纯的孩子,根本没开窍,别说是你,就算是天仙给他表白,他也会吓跑。” “你觉得你现在配不上他,想等自己有能力了再说,可你想没想过,”阮海棠道,“万一那时候他已经和别人在一起了怎么办?” 沈宵睫毛一动,听她继续道:“你真能眼睁睁看着他和其他人亲热?” “妈妈也喜欢陶陶,”阮海棠说:“他是善良的孩子,单纯地把你看作好朋友,而你对他的疏远和刻意远离,只会伤他的心。” 这是昨晚十二点的,今晚按时更! 第42章 医院 隔着精密的玻璃门,庄陶的视线望进去,十几个穿着白服,戴着口罩的学生在实验台前操作着,一台台巨大的仪器运行,整个实验室透着严谨的氛围。 “真厉害,”庄陶的心里滋生出一丝小小的羡慕,“像科学家一样。” 庄尔烨在一旁淡淡开口:“他们只不过在进行一些再基础不过的实验,或是普通的测算而已,那些高精度仪器根本用不上。” 庄陶已经习惯了二哥的毒舌,他问道:“不过,现在才刚刚八点,大家这么早就来做实验啊。” “哦,”庄尔烨语气毫无起伏,“他们昨晚没回去,在实验室熬了一宿,有几个速度快的应该能在中午前回去。” 他领着庄陶去了自己的办公室,这是他个人的一间,宽敞明亮的房间里整整齐齐地摆放了两面书架,上面都是各种专业的书籍,角落里放着几个实验模型,靠近窗边的办公桌收拾整齐,桌面上只放了一个球形鱼缸和两张照片。 庄陶走近,一张是他生日时拍的全家福,被好好地安在一个新相框里;还有一张是老照片,照片中庄尔白穿着高领毛衣站在中间,笑得很温柔,两手边分别是比他矮了一头的庄尔烨和比他矮了好几头的庄尔星。 “这张照片大哥好年轻,”庄陶拿起来仔细看了看,“三哥看起来比我还要小一些。” “这张是大哥刚上高中的时候拍的,”庄尔烨说:“那时候我在初中,尔星还在上小学。” “怪不得,”庄陶笑起来,“我第一次看见三个哥哥都这么青涩的样子,大哥和他现在看起来一点都不像。” 照片里的庄尔白还带着掩饰不住的学生气,现在却完全是成熟的大人了。 “咱们兄弟几个里面,大哥是最辛苦的,”庄尔烨看着照片里的人,不知想了什么,“我和尔星都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 ,但他不行。” 庄尔烨可以学习自己喜欢的专业,只要他想,可以在大学或是研究所里待一辈子;庄尔星爱玩,他也可以肆意玩乐,或是随便打理几家产业;只有庄尔白不行,他身为庄家长子,必须肩负起庄氏的重担,没有其他选择。 门口忽然传来几下敲门声,庄尔烨放好相框,“进。” “师兄,”姚大洪小心翼翼地推门,“你在忙吗?” “什么事?” “那个,有一个实验数据,我们仨弄了很久都没搞清,”姚大洪长得人高马大五大三粗,说起话却像三年级的小妹妹:“想请你帮我们看看。” 庄尔烨的脸色立刻沉下来:“你们小组的实验是我特地选的,不仅计算量小,难度更是只有本科生的水平,有什么好值得我看的?” “可是——” 看庄尔烨已经背过身不欲多言,姚大洪宽厚的肩膀缩了缩,脑袋也耷拉下来,庄陶感觉他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了,“二哥,”他拽了拽庄尔烨的袖子,“要不你去看看吧。” 姚大洪闻言猛地抬头,看庄陶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救星,“恩人!!!” 庄尔烨道:“不用,我答应你陪你在s大附近逛逛。” “我没关系啊,”庄陶说,“我自己逛也可以,或者我哪也不去,在你办公室待会,正好补一觉。” 庄尔烨沉吟了下,“也好,那你在这休息会,我忙完就过来。” 他拿出平板打开电脑,把密码告诉他,“无聊就玩会游戏。” “嗯嗯。” 姚大洪从来没见庄师兄对谁这么温柔耐心过,他本以为对方是要进他们实验室的学弟,可现在看来明显不是,难道—— 姚大洪呼吸一窒,心里缓缓升起一个不可思议的猜想: 难道这人其实是师兄藏起来的小男友? 第86章 庄陶翻了下书架上的书,发现自己的确什么都看不懂,他对电子产品的兴趣也不大,干脆推门出来逛。 走廊随处可见穿着白服的学生,他们形事匆匆,手里要不拿着平板,要不就是一沓厚厚的资料,看见庄陶穿着便服闲逛,偶尔也投去好奇的眼神。 经过一间小型实验室,庄陶瞥见庄尔烨,他站在一台精密的仪器前,一手调着精度,另一手用笔记录着什么,间或起身给旁边的三人讲解,姚大洪低头记着笔记,恨不得把庄尔烨说得每一个字都录下来。 等庄尔烨给他们演示完,他放下笔,“这次明白了?” “懂了懂了,”三人意犹未尽,“谢谢师兄。” 看着庄尔烨的讲解,姚大洪简直茅塞顿开,迅速做完了属于他的那一份任务,偶一抬头,发现庄师兄办公室的那个小孩正站在门外眼也不眨地看着他们。 姚大洪立即意会,他咳了咳,“那个,师兄。” 庄尔烨正检查他们之前的结果,头也不抬地回:“怎么?” “你小男……他在门外呢,可能找你有事儿。” 庄尔烨闻言回头,放下数据走了出去。 第一次看师兄春心萌动,姚大洪有些激动,“哎,你们说,是不是只要一谈恋爱,再铁石心肠的人都会变成绕指柔啊?” 程心不明白他为什么忽然问这个,“想这些有的没的,你看实验室谁有对象?一个个都是老光棍……” “啧,”姚大洪下巴指指门外,“那儿啊,庄师兄不就是现成的例子吗?” “你说师兄?”程心震惊地看看庄尔烨和庄陶,又看了看一脸磕cp模样的姚大洪,“你疯了?那是他弟弟,亲弟!” 姚大洪:“啊?” “幸亏没让庄师兄听到,”程心一脸惊吓,“不然我们组就剩下俩人了,这工作量得多大。” 忙活一上午,大家都有些累了,正打算休息一会,门卫大爷忽然进来,“门口来了个学生,说是行笃楼的,但是没有门禁卡,非要进来,被我给拦住了。” 庄尔烨皱了皱眉,“他已经不是这的人了,麻烦大爷让他回去。” 姚大洪嘟囔了句,“又是他?” 庄陶问:“谁啊?” “他叫霍杰,”程心小声说:“以前也是师兄手底下的人,一直做不出来成果,毕不了业,去年还花钱买论文,结果被导师发现,直接勒令退学了,三天两头找过来闹事。” 一向冷面冷心的庄尔烨对霍杰却难得有耐心,虽然当众人面把他大骂了一顿,但还是帮他搜集了资料,想让他申请另一所邻市的研究生,但霍杰说什么都不同意,软硬兼施庄尔烨帮他重新回来。 “说实话,我感觉他已经破罐子破摔了。” 没等门卫大爷回去,霍杰已经冲了进来,“庄尔烨,庄尔烨!” 姚大洪脸色一变,“霍杰,你怎么进来的?” “你别管我!”他胡子拉碴,衣服也皱皱巴巴的,双眼猩红看着他们,“我要回实验室,让我回去!” 庄尔烨沉着脸色,“开除你是导师的决定,你在这里大喊大闹也没有用。” “他把我拉黑了,”霍杰攥着手机,满面尽是疯癫,“我根本找不到他人,你帮我求他!” “霍杰,你太疯狂了,”庄尔烨看他的眼神只有失望,“做出那样的事情,怎么还敢妄想重新回来?s大没人会要你,趁早去其他学校看看吧。” 当年他们俩一同入学,拜入同一师门,庄尔烨在更广的平台上发挥出更优秀的资质,得到所有人的看重;而霍杰却逐渐泯然众人,连毕业都做不到。 霍杰捂着脸,半晌忽然笑了出来,越笑声音越大:“哈哈哈哈……” 程心觉得渗人,心里莫名有些不安; “既然我不好过,那大家都别过了,”霍杰拿出兜里的东西,缓缓展示在众人面前,在震惊的视线中,他淡笑着开口:“我把这里炸了,大家就都不需要毕业了。” “你疯了!”庄尔烨立刻将庄陶护在身后,“你以为拿了一个假的炸弹,导师就会同意你回来了?别毁了自己!” “是不是假的,试试就知道了,”霍杰道,“它的威力足以把把整个实验楼夷为平地。” 庄尔烨紧盯着他手中的动作:“霍杰,你淡定一点,这里除了你和我,还有很多你之前的师弟和师妹们,他们是无辜的,不是吗?” “不管了,”霍杰低头看着地面,“我帮大家解脱,不好吗?什么烦恼都没有了。” 这个疯子!程心暗地里咒骂一声,他的炸弹不会是真的吧? 庄尔烨一边稳住霍杰的情绪,一边示意众人往大门方向走,他在庄陶背后轻推了他一把,后者立即意会,小心地挪动脚步—— 眼看在场的几人离炸弹越来越远,庄尔烨刚松了口气,就见霍杰忽然轻笑一声,“尔烨,你还是这样,什么事都站在他们前头,真不怕我伤害你?” 庄尔烨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看在你当初帮过我的份上,我不动你,”霍杰平静道,下一秒,他使劲把炸弹朝人群的方向扔了过去! 庄尔烨瞳孔一缩:“不要——” 沈宵回了庄家,却发现主宅静悄悄的,他短暂思索一瞬,给庄陶打去电话:“陶陶,你人呢?” 第87章 庄陶的声音很轻:“我在医院。” 第43章 照顾 沈宵赶到的时候,庄陶正一个人蹲在手术室前,发丝挡住他的侧脸,只露出挺翘小巧的鼻尖和浓密纤长的睫毛。 上面似乎还挂着一串细小的水珠。 看了眼还在亮灯的手术灯牌,沈宵一步步走上前,“怎么蹲在地上?” “……感觉冷,”庄陶脸色有些苍白,“好像站不起来了。” 医院的温度常年较低,但也不至于冷成这样,估计是蹲了太久腿麻了。沈宵把庄陶慢慢带起来扶在怀里,他没有多问,大手包住那两只冰凉的小手,“怎么就你一个人,叔叔阿姨他们呢?” “爸妈在联系国外的医生,确认治疗方法,”庄陶说:“大哥出差了,三哥在赶过来的路上。” 他不想二哥出来的时候外面一个人都没有,所以一直守在这里。 沈宵问:“庄尔烨怎么样?” “……”庄陶摇了摇头,“现在还不清楚,医生只说需要做植皮手术。” 霍杰把炸弹扔向人群的时候猝不及防,大家根本没有反应的时间,只有不在攻击范围内的庄尔烨冲过去把离的最近几人护在身前,后背却完全暴露在炸弹下。 不知是霍杰在虚张声势,还是炸弹出了问题,它只发挥出了普通燃烧火焰的效果,但半径两米的火光仍造成了一定伤害。除了已经被送进重症监护室的霍杰外,最严重的便是后背大面积烧伤的庄尔烨。 在场的其他人只有个别受了轻伤,而被庄尔烨护着的两个师弟和庄陶则几乎毫发无损。 赶过来的警卫反应迅速,立刻报警叫了救护车,可在场的学生受了惊吓,其他楼层的人听到爆炸声后也慌乱地跑出来,场面形势一度非常混乱。 庄陶离爆炸源很近,事故发生后耳鸣了足足一分钟,等他恢复视线,入眼是被黑灰和血迹所浸染的,几乎看不出原本颜色的白服,庄尔烨侧躺在地已经陷入昏迷,唇边似乎还有一抹血色。 “二哥!”庄陶不管不顾地逆着人流冲过去,看着遍布的伤处,他跪在地上手足无措,甚至不知道该碰哪,只好大声呼救,幸好有学生反应过来,“庄师兄!庄师兄还在这!” 庄陶的声音已经开始啜泣,“救护车上我叫了他一路,可二哥没有一点反应。” 沈宵沉默地擦掉他哭花了的小脸,把人轻按在怀里,“庄尔……二哥会没事的,别太担心,我在这陪着你。” 估计庄陶吃不下什么东西,沈宵买了几个暖宝宝贴在他身上,接壶温水喂到人嘴边,做完这一切,他兜里的手机震动两下,沈宵拿起来一看,是林鹿发来的: “在吗?清明最后一天了,要不要出来玩?” “咖啡馆写作业也行,我请客。” 沈宵没回复,他删掉信息,重新把手机放回去。 手术结束得还算快,庄尔烨是趴着被推出来的,医生说植皮面积并不算大,但需要卧床静养一段时间。 也许是有庄陶受伤的事情在前,庄易夫妇没有太慌乱,他们镇定地联系好医生,用了最好的修复伤口的药。 罪魁祸首还在icu,庄家也顾不上追究责任,只庄易出面联系了学校,希望他们能加强安保措施,校方自然同意,还安排人上门对所有在场的学生做了慰问和一定补偿。 数学竞赛班上,林鹿和同校的朋友聊的开心,快上课时看了眼最后一排,沈宵一个人坐在角落,没像往常一样做题,盯着手机界面不知在想什么。 他状似无意问道:“a中的庄陶,他怎么没来,请假了吗?” “他啊,”旁边人想了想,“我刚才看到他了,一放学就急匆匆地跑出去,不知道急什么。” “哦,原来是没来,怪不得,”林鹿眼中闪过一丝笑意,他正要起身,“小雅,那我去——” 没等他说完,背着书包进来的佛言径直走向最后一排,坐在了沈宵身边。 林鹿脸色一僵,沈宵不是只和庄陶待在一起么,他们两个人是什么时候熟络起来的? “你坐这干什么。”沈宵看了眼佛言,“平常不都是在第一排?” 佛言弯起眉眼,把书包里的本子拿出来,“那你坐这干嘛,之前不也是坐前面。” “好啦,是陶陶交代我的,”佛言说:“他猜到自己不在的时候你又会一个人待着,所以特意托我看着你点。” 沈宵视线一顿,这两天庄陶白天上学,放了学就去医院,忙的脚底打转,有时候一天两人都说不上几句话,没想到还能顾得上自己。 “对了,”佛言问,“庄二哥怎么样了,我今天正打算去看看他,等我们去集训就没时间了。” 沈宵说:“人醒了,但只能趴在床上,过两天出院。” 佛言松口气:“幸好没生命危险,但烧伤在后背,遭罪是肯定的了。” 沈宵不知想到什么,忽然勾了勾嘴角,“不过对庄尔烨来说,还有比身体疼痛更折磨的。” 佛言:“嗯?” vip病房里,庄陶给庄尔烨擦了擦额头的虚汗,担忧道:“哥,是不是很痛?” 后背的伤需要每天上三次药,常吃止痛片不好,庄尔烨每次都是硬挺过来,尽管一声没出,但泛白的指尖和打湿刘海的汗水都让庄陶看得心惊。 第88章 “还好,”庄尔烨忍受着后背的刺痛,“陶陶,药膏应该差不多干了,帮我把衣服穿上吧。” “好。” 可还没等庄陶起身,病房门被轻轻推开了,“请问庄师兄是在这里吗?” 庄尔烨脸色一变,“等一下!” 庄陶经历过无数次般,他迅速从衣柜里拿出衣服盖在庄尔烨身上,收拾好方才擦汗用的纸巾,然后才转身对站在门口的一对男生说:“请进吧。” 来人是庄尔烨的同系师弟。 当初庄尔烨住院后,被他护着的学生说什么都要来看他,否则良心过不去,无奈只好告诉了他们医院的地址。不说还好,自从说了后每天都有学校的人来看他。 一次他刚换完药,身上只穿了条短裤,恰好被三个来看望他的师妹看到,听着三人的惊呼声,那一瞬间,庄尔烨侧脸趴在床上,觉得自己有点无助。 “庄师兄,你怎么样了?”陈蒙把果篮放到桌上,“多久可以出院啊?” 趴着说话毕竟不舒服,庄陶代替回答:“医生说恢复得不错,快的话三天后就可以出院了,不过需要在家静养一段时间。” “那就好那就好,”陈蒙点头,半晌,他忽然用手抹了把脸,把身子背过去了。 庄尔烨:“?你怎么了” “对不起,”陈蒙的声音居然有些哽咽,“我该忍住的,对不起师兄。” 方羽摸了摸后脑勺,“他没事,就是太感性了。” 见两人不解,方羽解释道:“师兄,你还不知道吧,自从你舍身救人后,学校里到处流传着你的事迹,大家平时只被你的专业水平所折服,却没想到面冷的你是如此的善良且甘于奉献。” “是啊师兄,”陈蒙一只胳膊捂住眼睛,“我们都被你感动了,都期待着你早日出院,再继续像以前那样鞭策我们。” 庄尔烨:“……” 夜晚,庄陶拖着疲惫的身子回房,看见门口的人时一愣,“咦,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 沈宵从手机屏幕中抬头,“今天竞赛老师讲了后天集合去集训营的安排,让我讲给你。” “是学校统一派车去吧?”庄陶问,得到肯定的答复后他想了想,“那天我得陪二哥出院,去不了了,你们先走,到时候我自己再过去吧。” 猜到他会这么说,沈宵点了点头,“好,那我告诉竞赛老师一声。” 沈宵的手机屏幕发出亮光,庄陶余光瞥了眼,“好像有人找你,还发了不少消息。” “不是急事,”沈宵放下手机,看着他说道:“你这几天只知道照顾庄尔烨,连自己都顾不上了。” “什么?” 沈宵揉了把庄陶的小脸,“瘦了。” 脸上的肉本来就没几两,现在只剩下巴掌大,下巴愈发尖了。 “唔,有吗?”庄陶摸了下脸,“最近是有些忙,等过段时间就好了。” 没人关心还好,一有人问起,庄陶感觉身上的那股劲就散了,他卸下力气,把自己完全靠在沈宵身上,“二哥不喜欢护工,爸和大哥又忙,白天是妈妈和三哥照顾,晚上只能我来。” 虽然的确有些累,但他愿意做这些。 庄陶打了个哈欠,从他身上起来:“不过你之前不是还一直躲我,怎么最近又恢复正常了。” “……”沈宵说:“我没有。” “切,”庄陶撇撇嘴,“不承认就算了。” 他伸了个懒腰,“我睡觉了,晚安。” “晚安。” 两天后,庄尔烨得知庄陶为了他要晚一天到集训营,干脆把出院的时间改到上午:“不过就差半天而已,又没有什么,倒是陶陶,最近为了我还翘课,今天下午和同学们一起去。” 庄陶拗不过他,只好答应下来。 他匆匆回家收拾行李,想到沈宵原本以为自己来不了,只能和佛言坐在一起,或是自己一个人坐在后面的样子,他加快了收拾的速度。 气喘吁吁地赶到,同学们已经在停车场的大巴车前等着了,庄陶的目光扫视一圈,瞥到沈宵的身影,他正要开口,却忽然顿住了。 沈宵背对着他看不清表情,站在他对面的是林鹿,他仰着脸,表情很真诚:“沈宵,地点在郊外,客车要坐两个小时呢,我们坐在一起吧。” 第44章 澡堂 庄陶其实是喜欢交朋友的,他也从不吝啬于与其他人分享共同的好友。可在看到林鹿向沈宵发出邀请时,他却出现了短暂的,一瞬间的空白。 他没意识到自己其实在等待沈宵的答案。 “陶子?” 背着单肩包的戴美佳觉得无聊,正打算上车补觉时,余光却忽然看到站在人群外围的庄陶,她下意识叫了声,顿时吸引了附近几人的视线。 沈宵离得有些远,但他几乎是立刻抬起头,没等林鹿说完,他扫视一圈确定庄陶的位置,没有丝毫犹豫地大步走过去,“不是说今天来不了了?” 尽管面上看不出来,但庄陶能感受到对方微微上扬的语调,他嘴唇动了动,说:“……我哥提前半天出院了,他让我早点过来。” “看来庄尔烨恢复得不错,”沈宵道。 “嗯。” 林鹿愣了下,反应过来时他站在原地看着那两人,面色难看至极。本以为这回趁着庄陶不在,他能先下手为强,和沈宵培养下感情,可没想到庄陶一出面,他又眼巴巴地过去了! 第89章 庄陶和他到底是什么关系,两人真的只是普通的好朋友? 调整好表情,林鹿走上前,佯装高兴地说道:“太好了陶陶,今晚咱仨就可以住一间宿舍了,我刚才还在担心两人间我和沈宵会不会感觉不自在。” 不知为什么,庄陶面对他忽然没有了说话的心思,刚想应付过去,就听沈宵转头对林鹿道:“对了,你刚才说什么来着?” 林鹿微微一僵,他对上两人的视线,笑说:“我也忘了,不过应该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眼看德雅的人都上了车,林鹿冲他们挥了挥手,“那我先走啦。” 等人离开,见庄陶还有些走神,沈宵耐心等了会,看时间差不多了,他提醒道:“我们不走么?大家都已经上车了。” “哦,”庄陶回了神,“我们也上去吧。” 两人找了最后一排的二人位坐下,沈宵把自己的背包放在背包架上,没等庄陶开口,他接过对方手里的包,长臂一举放了上去,庄陶笑了笑:“谢谢哦。” “不用谢,”沈宵勾了勾唇角,“毕竟你的胳膊不够长,能者多劳是应该的。” 难得见他毒舌,庄陶作势要拧他的胳膊,假装凶巴巴道:“就你会说话!” 大巴车缓缓发动,逐渐驶离了a中校园,庄陶看着外面的景色,心思平下来,转而升起一丝淡淡的惆怅,“我们要在集训营待一个月呢,好久。” 因着庄尔烨受伤的事,家里最近忙成一团,云秀之本打算准备一些易储存的小菜让他走时带着,也没来得及做,庄尔白忙着工作赶不及送他,直接在卡里打了笔钱,让他想买什么买什么。 庄陶问:“阿姨嘱咐你什么了?” “我妈让我照顾好自己,”其实后面还有一句,沈宵没说。 阮海棠知道儿子省心,没什么让她好担忧的,她嘱咐道:“宵宵,这次集训这么久,或许也是陶陶第一次离开家人,你要多照顾他的情绪,知道吗?” 沈宵的目光落在旁边人的后脑勺上,庄陶目不转睛地看着窗外景色变换,从林立的高楼到新生的绿树。 不知过去多久,那后脑勺开始缓缓地点头,一下一下,客车轻轻颠簸,庄陶的脑袋忽地撞在窗玻璃上,发出咚的一声,而他也只是浅皱了下眉,没醒,窝在宽大的座位里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 郊区的路不好走,时不时便要摇晃一阵,仗着头发茂密减缓了一定冲击力,庄陶愣是撞了几下都没醒,沈宵看不下去了,他微不可见的轻叹口气,右手轻轻扶住庄陶的脑袋,让他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终于消停了,两人距离太近,从这个角度看过去,沈宵能看到他吹弹可破的皮肤,和浅薄且泛着淡淡青色血管的眼皮,沉沉地阖着。棕色发丝在午后阳光下照得几乎发亮,他抬手,拨开了那几缕挡住庄陶脸上的发丝。 真好看,他想,庄陶是他见过的,长得最好看的人,可偏偏对方不自知,从不把自己的颜值放在心上。 晃动间沈宵的脖子蹭着那头卷发,暖融融的,他合上眼,逐渐陷入清浅的睡眠。 前面传来几个男生的打闹声,庄陶被吵醒,皱眉哼唧了两下。沈宵没睁眼,伸手轻捂住他的耳朵,直等车厢安静下来了才松开。 大巴车缓缓停在操场,带队老师看着座位里东倒西歪的同学,鼓气喊道:“同学们到站了!!清醒一下!!!” 庄陶被他喊的一个激灵醒过来,睡的双眼皮都变成了三眼皮,他猛的坐直,左右看了看,迷茫道:“这是哪?” 沈宵缓缓睁眼,揉了揉有些僵硬的肩头,“没猜错的话,应该是集训营。” “……想起来了。” 沈宵起身,一手拿着一个包,“下车。” 他们走的时候还是白天,等到地方就快傍晚了,带队老师给他们下发了宿舍房卡,直接把学生领到宿舍楼下; “明早七点半教学楼集合,今晚自由活动,大家好好调整一下,给家里报个平安,解散!” 来集训的大部分学生在家里都是养尊处优的少爷小姐,过这种住校的集体生活还是第一次,他们觉得新鲜,拿着各自的房卡纷纷回了宿舍。 杜颜推着她的那只白色日默瓦行李箱刷开房门,推门的一瞬间,她不敢置信地睁大眼:“没搞错吧?教育局就让我们住这种地方?” 慢了几步的戴美佳看了下门牌号码,确认是这一间后直接走了进来,她耸了耸肩膀,“看着没什么问题啊,怎么了。” “拜托,这居然是上下床,”杜颜崩溃道,“上面那么高,只有这一个小小的梯子,我怎么爬上去?” “你可以睡下面,”戴美佳说,“我不在意这个。” “下面?难道要我对着硬床板睡觉,身上还顶个人?” 戴美佳简直无语,“那随你,你也可以选择在房间中央打地铺。” 她拿出水杯去水房接热水,临走时还听得到杜颜的吐槽:“房间没我卧室的卫生间大,厕所居然还是公共的!!” 戴美佳翻了个白眼,不愧是德雅的学生,一个个就是矫情。 庄陶走近宿舍,入眼是三张床,一张上下铺,一张单人床,他转头对两人道:“我睡觉不挑,你们先选。” 林鹿把行李放在桌上,“我也都行,沈宵,你想睡哪张?” 第90章 沈宵没怎么选择:“我睡这张单人的。” “那我睡下面,”林鹿说,“晚上起夜的话,睡上面怕吵到你们。” 庄陶没有异议:“好。” 他先用手机给家里报了平安,简单收拾了下东西,对沈宵道:“快八点了,我们出去吃个饭吧。” 说完才想起房间里还有个人,庄陶顿了顿,“呃,林鹿要不要一起?” “好啊,”林鹿刚换上自己带的床单被单,他打开美食软件,看了看说道:“不过这太偏了,附近好像没有什么好吃的餐厅。” 沈宵拿上手机,没什么感情地拉着庄陶往外走:“我们吃食堂。” 林鹿有些尴尬:“……哦。” 庄陶跟在沈宵身后,声音有些低:“怎么感觉你不怎么喜欢他?” “有吗?”沈宵随意道,“我对谁都这样。” 路上正好碰见戴美佳,三人打了招呼,“你们宿舍还好吗?”戴美佳问:“和我一屋的那个杜颜都快烦死我了。” 庄陶问:“她怎么了?” “别提了,事儿巨多,”猜到他们那边也不会太好过,戴美佳毫不留情道:“徳雅的学生都一个德行。” “你对他们敌意很大?”沈宵忽然开口。 “是啊,”戴美佳丝毫不避讳:“去德雅的基本都是富家子弟,不想努力,又想混个好学历,觉得全世界都得为他们服务。” “可是,”庄陶忍不住说道:“不绝对吧,而且能来集训营的应该都有一定实力。” “天真,你还不知道吧?”戴美佳说:“来的这几所学校里面德雅是最水的,他们中的绝大部分人都是托关系进来,也没想着深造什么,混个奖项罢了。” “啊?” 戴美佳耸了耸肩,“不信你去问佛言,竞赛没有名次限制,只看笔面,所以他们最后一定会以拉胯的笔试成绩和极高的面试成绩拿到奖,为他们日后申请国外的学校做敲门砖。” 因着她的这番话,庄陶在食堂看德雅学生的眼神都不对劲了,沈宵见状敲了下自己的碗,“好好吃饭。” “哦哦。” 看沈宵无动于衷的样子,庄陶忽然意识到想这些并没有意义,他管不了别人,也不能随意猜忌别人,他能做的只有管好自己。 想通后,他扒拉完碗里的饭,抬头问两人:“我们今晚还干嘛?” 刚进营第一天就学习好像有点进入不了状态。 戴美佳看了看时间,“差不多了。” 庄陶一愣,“什么差不多了。” “洗澡啊,”戴美佳说:“你没看公告吗,到晚上九点半就没热水了,你总不想洗冷水澡吧,会感冒的。” 看餐厅里的学生陆续往回走,庄陶这才反应过来,“没注意,那我们也快走吧!” 得知洗澡要去负一楼的公共浴室,庄陶终于有了集体生活的感受,他手忙脚乱地装洗漱用品,“洗发水,牙刷牙膏洗面奶……啊,沐浴露忘带了。” 沈宵已经收拾好,“没带就先用我的。” “那好吧,”眼看快九点了,两人下到负一楼,刚进换衣间,庄陶隐隐感到了一丝不对劲,“怎么大家都在这脱衣服?” 沈宵问:“那不然在哪?” 眼看离他最近的一个同僚已经脱下了自己的小裤衩,庄陶立刻把视线移开,“这样我们岂不是看到对方的body了?” “看到就看到呗,”旁边一个男生已经从洗浴间走出来,全身上下只头上披了条毛巾,“都是男的,看了又怎么样。” “那那那怎么行?”庄陶大惊失色,虽然他身体里流的血液是北方的,但身为一个土长的南方人,他从记事起就是一个人洗澡了。 “有什么不行的,”男生莫名其妙,“就算换衣间是单人的,你进去洗澡不也得坦诚相见吗?” 庄陶抖着声问:“难道里面的洗浴室没有隔断吗?” “没有啊,就是公共大澡堂。” 看着一屋子的裸体,庄陶感觉自己有些晕眩。 第45章 抓包 男生们没什么讲究,踩着人字拖在地上啪嗒啪嗒地走,不小心碰到旁边人的肌肉,随口道个歉,顺带还得加一句:“兄弟,锻炼得不错嘛。” “那是,在健身房待了一个暑假呢。” 庄陶僵硬几秒,他低头看了眼时间,“哎呀,忽然想起还没给爸妈说一声,我回去打个电话,你先洗吧,我随后就到。” “你不是刚刚已经——”沈宵顿了下,余光忽然注意到庄陶发红的脸颊,他沉默几秒,改口道:“好。” “嗯嗯。” 庄陶一股气跑回楼上,站在窗户前使劲拍了拍脸颊,大不了就洗冷水澡吧,和互看见同学的身体比起来,他宁愿感冒! 等了一会,从浴室出来的同学陆续上了楼,夹杂着一股热气,看时间差不多了,他小心回到负一层,换衣间空空荡荡的,果然一个人都没有。 庄陶不敢耽搁,迅速脱下了衣服,微凉的空气拂过身上,吹起一层鸡皮疙瘩,他抱紧自己,绷着身子进了澡堂。 澡堂里空旷安静,四排花洒齐刷刷的安在四面墙上,庄陶找了个较为隐蔽的花洒试了试水温,还好,是温的,他草草把身体冲了冲,将头发弄湿后打上洗发水,揉的满头泡沫后再用水冲掉。 第91章 正要刷牙时,澡堂门却忽然传来被拉开的声音,庄陶停下动作,仔细听了听,一个人踩着拖鞋,似乎在门口站了几秒,然后一步步走进来。 他吓了一跳,手里的牙刷差点掉在地上,下意识开口问了句:“谁啊?” 脚步声顿了顿,那人似乎改变了行进的方向,走向另一面与庄陶相隔的墙壁,几秒后远处对面响起了水流声。 看来是特意保持的距离,庄陶心里升起一丝感动,动作上跟着加快了速度。 翻翻篮子才想起自己没带沐浴露,正犯难,不用沐浴露等于没洗澡,要不向那位同学借一借? 庄陶踩着拖鞋走到两面墙的交界处,“那个,同学,我沐浴露忘带了,可以用一下你的吗?” 可对面像是早有预料般,他停了水,从台面上拿下一个瓶子,伸出一只胳膊递给了他。 道过谢,庄陶回到自己的花洒下,把沐浴露倒出一些抹在身上,淡淡的海盐松木味道很好闻,他忍不住低头使劲嗅了嗅,忽然觉得这味道有些熟悉。 他没多想,把沐浴露放在台面上,“同学,我给你放这了,谢谢你哦。” 对面没说话,临走时庄陶的余光控制不住地瞥过去,水已经凉了,那人还站在花洒下,舒展的四肢,看起来宽阔有力的后背……他甩甩头发,强迫自己移开视线,推门走了出去。 “你终于回来了,”一进门,林鹿便从书桌前起身,“你们洗个澡怎么这么慢?我等了好久。” “有点事耽搁了,”庄陶借口道:“沈宵也没回来吗?”按理他应该早就洗完了。 “没啊,”林鹿摇头,“宿舍只有我一个人。” 正说着,沈宵推门走进来,他头上披着块白毛巾,一手擦头发另一手翻着手机,被水打湿的刘海一缕一缕的,还在往下滴水,庄陶见状一愣:“你什么时候洗的澡啊?” “咱们一起下去的时候,”沈宵道:“怎么了?” “噢没事,我就问问,”庄陶觉得自己想多了,沈宵怎么会放着热水不洗,特意等到水冷了再去陪他洗呢? 他起身去卫生间,经过沈宵身边时,隐隐闻到了对方身上的味道,淡淡的,像…… 海盐松木的味道。 集体生活的第一晚,虽然很累,但庄陶感觉自己有点失眠,他盯着头顶的床板数了几百只羊,感觉不太管用,便把目光放在了床对面的窗户上。 从这个角度看过去,恰好能看到窗外的操场和边缘的一排柳树,在莹莹的月光下显得更加静谧,不得不说,少了工业污染的郊区,环境的确比市中心的更好。 视线下移,庄陶注视到沈宵的侧脸,他平躺在单人床上,睡颜很安静,柔和下来的眉眼冲淡了他的凌厉,庄陶注视着这张脸,缓缓闭上了眼。 一夜好梦。 翌日集合,竞赛老师首先给大家准备了一套测试卷。 三小时的题量,考验的不仅有脑力,还有耐力以及专注力,不少人到最后半个小时的时候已经隐隐有些坐不住板凳了。时间一到立刻收卷,各竞赛老师以最快的速度出了成绩。 在这之前,大家只知道自己学校学生的水平,对其他学校的却并不了解,这回的测试让同学们直观了解到了自己在集训营中的水平。 总共五所学校,二十八个学生,沈宵以差十分满分的成绩暂居第一,佛言排第三,庄陶排第四,剩下前十的名额中,另两所公立学校占三个,两所私立学校占四个。 前五名里有三个都是a中的学生,a中派来的竞赛老师挺高兴,他随手翻了翻其他学校的卷子,翻到德雅时皱了皱眉,“牛老师,你批你们学生的卷子是不是有些松啊?好多地方不该给的分怎么都给了。” “啊?”牛老师看着电脑,打马虎眼道:“还好吧,差不了几分的。” a中老师还想说什么,但又不好撕破脸皮,板着脸道:“下次还是按规矩来吧,幸亏这只是普通测试,之后的项目和面绩挂钩,要是再给自家学生放水就说不过去了。” 等人走了,牛老师撇了撇嘴,“管的可真多。” 没等集训的学生从考试中松口气,竞赛老师又下发了新的任务,需要小组共同合作完成。 一组五个人,自然是学习好的聚在一起胜算更大,有测试成绩前十的外校学生邀请沈宵几人一组,但被他们婉言拒绝了,“虽然他们学习稍好一点,”庄陶说:“但毕竟互相不熟悉,小组分工需要良好的默契,不如我们五个人一起效率高。” 何华这次只考了二十名,他没想到庄陶他们会不放弃自己,闻言有些感动:“嗯!我一定不拖大家后腿。” 五个人足讨论到晚上,等回了宿舍,庄陶还惦记着庄尔烨的伤,发信息询问怎么样,庄尔烨回复得很快:我恢复得很好,不用惦念,你离家三日,爸妈十分想念,嘱托你注意休息,不要累到自己。 庄陶笑笑,发了一个“不用担心”的表情包过去,看时间差不多了,他收拾好东西下去洗漱。 换衣室一如既往的没人,庄陶推门进澡堂,右面那侧其中一个花洒传来淋浴声,已经这么晚了,会是谁再洗澡? 庄陶打开花洒,温凉的水顺着头顶浇下来,冻得他一激灵,下意识叫出来,“啊!” 沈宵一凛,正打算过去看,犹豫了下还是停住了,听声音估计是对面被凉水冰了下,没摔倒也没什么大事。 第92章 又等了一会,对面还没过来借沐浴露,昨天这个时候,沈宵把沐浴露递给他,庄陶伸出一只胳膊小心接过来,又像个小猫咪一样轻轻放到台子上,谢了他两回。淋浴的水声停止,墙那边的脚步声由近及远,庄陶已经走了。 沈宵微微愣了下,他垂眸把已经准备好的沐浴露放回篮子里,等换衣室没声音了才出来。 临近浴室下班时间,换衣室只剩下一盏灯开着了,显得空荡荡的屋子有些昏暗,沈宵穿好衣服,刚拉开门,庄陶的小脸忽地冒出来,一脸抓包的兴奋劲儿,“我就知道是你!” 沈宵难得被他吓了一跳,“你怎么还没走?” “等你啊,”庄陶洗澡的时候越想越不对劲,都是男的,对面难道也是转学过来的南方朋友,不好意思裸体见人?可不见人好说,连声音都不发就有些奇怪了。 他特意蹲守在这,听着脚步声临近,心里缓缓有一个猜想:熟悉的沐浴露味道,余光一瞥中眼熟的身材,凑巧到像是人为的洗澡时间…… 庄陶问:“你干嘛跟着我洗冷水澡?” 每次等他洗完沈宵才出来,后面的水会更冷。 “……怕你一个人洗澡害怕,怕你摔倒了没人扶,怕你没带沐浴露不知道该管谁借,”沈宵犹豫一下,说,“主要还是想陪着你。” 庄陶一愣,心里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情绪,他张了张嘴:“我今天去小超市买了一瓶……” 怪不得今天没借,沈宵失笑,揉了揉他湿漉漉的脑袋,“别着凉了,回去吧。” 集训营的日子忙碌又充实,临近小组报告,大家多少有些紧迫感,但好在也算顺利,这天收拾完,庄陶正打算上床睡觉时,忽然想起有资料落在了小组教室,虽然可能性很小,但如果真的丢了很麻烦,他穿上衣服,反身回去取。 拿到资料后妥帖地放进包里,庄陶关好灯,却忽然发现前面的教室里隐隐露出一点暖黄的灯光来,这个点了,还有人在教室干什么? 他上前推开门,书桌前的学生蹭的回过头,“宇文普?”庄陶疑惑道:“你怎么还在学习,这么晚了不睡觉吗?” 宇文普是十一中的学生,庄陶记得他们学校只有他一个人入选了集训营,他是和四个德雅中学的学生一组的。 注意到他电脑屏幕显示的画面,庄陶问:“你在做小组作业?” 宇文普神色有些不自然:“嗯,还有一部分没弄完。” 庄陶印象里对方学习很认真,不是临时抱佛脚的类型,他觉得有哪里不对劲,“是你们组的任务分配出现问题了吗?凭你的速度应该早就做完了。” 宇文普顿了顿,他转过头,半晌忽然哭了出来,庄陶一惊:“你怎么了?” “……德雅的学生欺负人,”宇文普心里一直憋着,谁也没让看出来,没想到被庄陶一问就绷不住了,吭哧吭哧地哭出声:“他们把任务都留给我,自己什么都不做。” “什么?”庄陶皱眉:“那你怎么不告诉老师呢?” “没用的,”宇文普说,“有德雅的老师在,不会拿他们怎么样,何况小组活动已经进行了一大半了,除了他们,我也没有可以一起组队的同学。” “……”庄陶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可以理解宇文普不告诉老师的行为,事已至此,他想了想:“你们组有林鹿对吧?他人看起来还可以,要不你让他给你说说话,或是帮你完成一些。” “呵,”没想到宇文普忽然嗤笑一声,“求他?就是他指使那几个人一起压榨我的,我求他有什么用!” 第46章 不甘 “集训怎么样?” 林母冷淡的嗓音在手机那头响起,像是在冷漠地关心一个陌生人:“别忘了,是你说这里有一个很重要的人,你爸爸才差人送你进来的。” “很好啊,”电话外,林鹿淡漠地看着天花板,“我跟他住进了一个宿舍,和集训前相比,我对他的了解更多了。” “最好是你说的这样,”林母道,“你已经错过了一个沈哲,如果再找不到合适的对象,林家不会给你第三次机会了。” 挂断电话的嘟嘟声响起,林鹿把手机撇到一旁,起身来到沈宵的那张单人床前。 明明都是学校统一下发的蓝白条纹床单,可沈宵的床品却好像和其他人的都不一样,干净整洁的床面一丝不苟,被子豆腐块一般叠的整整齐齐,散发着属于男生的,淡淡的清爽气味。 虽然不幸的被养在了穷人家,但骨子里的基因还是没变的,林鹿满意地想。 两人初次见面时他迷了路,拜托沈宵带他出去,主动邀请沈宵跳舞,来到集训营和沈宵一个宿舍,种种相遇不是因为他们有缘,而是因为林鹿知道,沈宵是沈家家主沈策的私生子,未来极有可能继承沈家的人。 林家作为华都实体产业的头部集团,近十年来已经愈发赶不上其他产业发展的速度,而林鹿作为林家的第三个孩子,偶然间和沈家长子沈哲有了往来,如果能攀上沈家,林家复苏指日可待。 沈哲年轻有为,对看起来善良单纯的林鹿也有好感,就连沈策对这个和儿子交往密切的对象也呈默许状态,正当林家以为这会是板上钉钉的事情时,沈哲出事了。 他失去了做沈家继承人的机会。 这意味着沈哲对林鹿的喜欢变得毫无用处,因为他现在只是一个双腿瘫痪的废人。 第93章 林家不甘放弃,想要继续撮合最有可能继承沈家的沈梁宪和林鹿在一起,但被后者拒绝了:“一个风流无脑的登徒子,他不配,也不可能继承沈家。” 他不相信沈策没有其他的解决办法,把偌大沈家交给一个他不喜欢的侄子。 果然,一次在沈梁宪的邀请下,林鹿来到沈氏集团,恰好看到沈宵在沈策贴身秘书的带领下直接来到沈策的办公室所在层,足足待了半个小时才出来。 一个普通的毛头小子,沈策为什么要见他? 在详细调查过后,林鹿终于明白了,沈宵就是沈策对抗沈梁宪的方法—— 他才是未来真正的沈家继承人。 宿舍门传来开锁的声音,林鹿回到书桌前,在来人进屋后仰起脸,笑道:“回来了?” 沈策收起钥匙,淡淡地应了声:“嗯。” “这是我从家里带来的零食,”林鹿把零食袋子递给他,“很好吃的,你尝尝?” “不用,”沈宵想也不想地拒绝,干脆的来了句:“谢谢。” 他拿起水杯递到嘴边,手却忽然停在半空中,他轻皱了下眉,把杯子放回桌上。 “我这有水,”林鹿见状拿过自己的水杯,想要倒进去:“我刚接的热水,分你——” 未等他说完,沈宵已经把杯子移走:“不用了,谢谢。” 林鹿顿了顿,忽然笑起来:“沈宵,你为什么这么抗拒我,是我做错什么了吗?” 沈宵抬眼,目光没什么感情的在他身上掠过,然后淡淡收回:“我对所有人都这样。” “哦?”林鹿反问:“对庄陶也这样?” 听到庄陶的名字,沈宵再次抬眼,相比之前却多了几分冷漠和不满:“与你无关。” 林鹿正要开口,宿舍门再一次被打开,见两人都在房间,庄陶在门口站了几秒才缓缓走进来。 “陶子,你回来的好晚,”林鹿冲他笑笑,把手里的零食敞给他看:“吃吗?刚才沈宵已经拒绝过我一回了,不会你也要拒绝我吧,真的很好吃。” 也许庄陶不想吃零食,但如果林鹿这么说的话,哪怕他不想吃也会强迫自己吃一点。 可庄陶缓缓开口:“谢谢,但我现在没胃口。” 林鹿一愣,慢慢收回手:“哦,好。” 看着依然挂着笑脸的人,庄陶的眼神有些复杂。 在教室里,他问宇文普:“有什么我能帮你的?” 宇文普点了点头,说:“求你不要对任何人说这件事。” “为什么?” 宇文普的眼神有哀求:“我忍这一阵子就好了,他们不会一直压榨我,但如果闹大,那些人不会放过我的。” 集训营自由的时间很多,在这里没有人会一直督促你,哪怕不去上课都行,但庄陶几人却比在学校的时候还要忙碌。 转眼来到小组展示的这天,每个组派出一名代表轮流上台讲述,再由竞赛老师和其他组的学生代表评分,最终的分数就是构成该小组每名成员的一部分面试分。 “陶子,快到我们了。”何华评完上一组的分,转头对庄陶道。 “好,”庄陶戴上一副平光眼镜,最近用眼多,他难得觉得眼睛酸涩,看沈宵戴了一副保护眼睛的平光镜,便给自己也备了副。 最后确认一遍演讲稿,庄陶深吸一口气,空手走上讲台。 林鹿原本在下面玩手机,听到a中上台的消息,他才从下面抬起头,藏在一众视线里,他看向庄陶的眼神有些冷淡。 在外丢失多年的小少爷,看起来却意外的娇养矜贵,真的会有人在孤儿院都受到其他人的喜爱呵护? 一个花瓶若是虚有其表,是没有好下场的,这是他长在林家学会的道理。 说不准庄家也是把他送进来长长脸面,根本不代表庄陶有什么实力。 可演讲开场,庄陶专业的水平却让底下的竞赛老师都愣了下。 百分百的脱稿,专业流利的话术,甚至连里面的英文术语都能非常熟悉地脱口而出,面对竞赛老师的提问时更是没有丝毫怯场,完美地说出了满分答案。如果不是对内容极为了解,根本不会有这么快的反应。 在场的老师无意外地给了很高的分数,正当宇文普要打分时,却忽然收到林鹿给他发的消息:打低分。 宇文普一愣,他咬了咬牙,看了眼台上自如松弛的庄陶,终于泄气般,在上面给了一个不是很低,但也绝对不高的分数。 下来后,庄陶和几人在桌下互相拍了下手掌,佛言眼里呈着笑意:“表现得太棒了,陶子。” 庄陶也微微兴奋,“我今天发挥得的确不错,没想到我们模拟的问题居然全部都中了。” 他们是最后一组,所评的分数被当众展示在黑板上,其他组的分数大差不差,平均都是8点几,唯独a中这组,竞赛老师给了9.5的高分,正当众人高兴时,何华脸色一变。 四所学校给他们的打分中,除了一组是8.6之外,其他两组都只打了8分,甚至有一组是7.7分。 老师对这个结果也颇感意外,但他们没有说什么,“这次小组活动第四组的得分最高,其次是第五组,两组间只相差0.1分……” 后面的话几人都没怎么听,下课后他们来到小教室,未等戴美佳关上门,何华眼中的两簇小火苗就已经熊熊燃起来:“他们是故意的!故意给我们打低分,好把我们压下去!” 第94章 “我能感受到个别人对我们若有若无的疏远,”佛言说:“但的确没想到他们为了博得好名次会当众做这些小动作。” “我们报告老师不成吗?”何华问:“大家都长了眼睛,我们组无论内容还是演讲都是最出色的!” “没用的,”沈宵摇了摇头,“如果他们打了超低分也许还有可能,但所评分数在正常区间内,老师就算真的问起,这些人也会有各种各样的理由搪塞。” “那我们就这么忍下来?”何华的声音带着浓浓不甘:“就差0.1分,我们组就得做第二名……” 虽然名次看起来不差,但只有第一名是加分的,也就是说,他们不管是第二还是第五都没有任何区别。 “我们改变不了结果,”庄陶从方才的情绪中脱离出来,毕竟这些日子大家都付出太多,谁也不想灰溜溜地放弃,但一昧陷在失败中无济于事:“还是想办法在接下来的比试中提高分数,让那些人知道耍小动作是没有用的。” “好吧,”何华还是有些消沉:“那我们接下来做什么?” 戴美佳笑了笑,手里忽然多出两张宣传单:“好不容易没任务,当然是吃火锅,玩剧本杀!” 郊区附近有一条长街,吃喝玩乐都有,但离集训营稍微有些远,几人打了辆六座商务车过去,直达戴美佳所说的目的地。 “这家剧本杀很出名的,”她兴奋道:“但华都只有这有一家,我一直想来。” 何华说:“听起来你是个老玩家了。” “当然,”戴美佳很不客气,“就没有我没玩过的本子,再能隐藏自己的凶手都逃不过我的火眼金睛。” 看他们流露出的眼神光,她问:“你们水平怎么样?和四个小菜鸡玩的话很累的。” 何华说:“我玩过几次,不算菜鸡。” 佛言道:“澄扬拉着我玩了两三回,我觉得不是很难。” “我在南山那边玩过,”庄陶说:“华都和s城的玩法应该差不过吧?” 四人把视线落在一直未开口的沈宵身上,何华问:“沈宵你呢,会玩不?” 沈宵一脸淡定:“什么是剧本杀?” 第47章 发烧 “如果你是凶手,就努力隐藏自己,别让其他人发现你是凶手就行了,”庄陶说:“其实规则不难的,你那么聪明,肯定一听就懂了。” 沈宵沉默几秒,“嗯。” 庄陶其实也觉得让一个从没听过剧本杀的人马上熟悉规则来一局有些难,他安慰道:“反正就是一个游戏,输了也没事。” 另一边何华他们在挑本子,从进集训营开始,不管是个人测验还是小组任务,沈宵永远是完成最好最快,得分最高的那一个,他们同为尖子生,虽然是朋友,但心里也鼓着劲儿想赢对方一把,这回可算让他们逮到机会了。 “就这个吧,”何华说,“《疯人院杀人案》” “哟,”老板说:“这个本子难度可不小。” “嘿嘿,”何华笑得有些贼,“就是选难度大的才有意思。” 他们没用dm,自己开了本子,何华是院长,庄陶是清洁工梅姨,沈宵是医生,佛言的身份是棒球手患者,戴美佳是护士。 “我先来,”何华自告奋勇,他推了推眼镜:“我从死者房间离开后不到五分钟,梅姨就进去打扫卫生了,而正常打扫时间是下午六点,你为什么提前了?” 庄陶紧皱眉头,“我看看……是医生告诉我下午可能会有检查,我才决定提前一小时清理的!” “好,”何华继续追问道:“那你进去的时候,死者在干嘛?” “他躺在床上,正在睡觉。” “哦?”何华的方框眼镜下露出一对怀疑的双眼:“你确定?” “梅姨说的是真的,”戴美佳放下本子,“五点半我进去时死者的确还在熟睡。” “等等,”棒球手佛言突然出声:“医生告诉梅姨六点有检查,而死者在六点十分死亡,也就是说,死者是在检查时被杀害的,而给死者检查的人——” 大家把视线齐齐看向医生沈宵,戴美佳眯起眼睛:“医生,你怎么解释?” 沈宵似乎不知道该解释什么,半晌他缓缓开口道:“我不是凶手,因为我并没有及时给死者检查,至于推迟的原因是……” 他皱眉看着面前的本子,“院长告诉我去他办公室一趟,我想回来再给死者做检查。” 自己的确这么吩咐过,何华勉强点点头:“还算合理的解释。” 五人步步推进,把怀疑的目光频频射向身旁好友,眼看到最后一部分了,看谁都可疑,又好像每个人都是无辜的。 庄陶一筹莫展时,余光瞥向沈宵,见他盯着本子思索什么,“医生,你发现什么了吗?” 医生点点头,“我从院长办公室出来后想到有件事没报告,便立刻折回去,但院长已经不在了,等了足足半小时他才回来。” “这点我刚才已经解释过了,”院长何华说:“我出去打了个电话。” “但你回来的时候背包鼓鼓囊囊的,像是揣了什么东西,身上的白服也脱下来了,”沈宵道:“打电话有必要换衣服吗?” 庄陶忽然开口:“我知道了,是带血的白服!你杀害患者身上染了血迹,所以才藏起来。” 第95章 “不是!”何华反驳道:“我只是觉得热才脱,要是打算杀人,我为什么不直接穿一件黑衣服过去。” “这理由听起来很靠不住,何况院长穿一身黑在医院行走不是很突兀?”沈宵反问:“你故意背包出去,打算把白服放里面,只是没想到我会突然返回。” 棒球手佛言点点头,“那你叫医生去办公室的原因也可以解释了。” 眼看快到时间,何华低头看着本子,一行行找寻着蛛丝马迹,忽然他目光一定:“我知道了,医生才是凶手!他根本就没在办公室等我,那半个小时他在病房杀害了死者!” 沈宵皱着眉,不理解的样子:“你没有任何证据能说明我在病房,而护士却可以证明我是在六点四十来到病房的。” 到了指认凶手的时候,庄陶纠结半天选了何华,佛言沉吟一下投了何华,戴美佳犹豫半晌,也投了何华。 除了何华本人,其他四个人都投的他。 “你们会后悔的!”何华瘫在桌子上,挣扎大喊:“凶手不是我,是医生!!” “我也想相信你,”戴美佳说:“可你的嫌疑最大嘛,医生既没有动机也没有犯罪证据。” 沈宵笑笑,眼里闪过一丝意味不明:“是啊,这个游戏要看证据说话,不是吗?” 结果出来,凶手的名字缓缓出现在大屏幕上:“——医生” 庄陶惊得站起来,“真的是你啊宵宵,你是凶手?” “我说什么来着,”何华声音虚弱:“你们谁都不信我……” “老何,别这么说,”沈宵勾了勾唇角,“我信你啊。” “你真的是新手?”戴美佳托着下巴:“可你刚才的表现完全就是一个菜b啊。” 只会焦急地解释自己不是凶手的原因,到最后才刚刚开窍想起怀疑别人,若不是沈宵掩饰得太像,戴美佳真的会指证他也说不定。 “我的确是第一次玩,”沈宵道,“但这种简单的小游戏,真的需要时间去适应?又不是打怪升级。” 可恶,被他装到了。 几人饿的前心贴后背,直接去了隔壁的一家火锅,点了鸳鸯锅上桌,戴美佳和庄陶两人守着辣锅,剩下三个大小伙子只敢吃番茄。 看着那红彤彤的红汤,何华拧着眉道:“你们俩也不怕辣的肚子疼。” “这个辣度还好啊,”庄陶说:“没有我以前吃的火锅辣。” “陶子之前在海城,正宗的麻辣火锅可比这个辣多了,”戴美佳辣的小脸也红红的,“吃你的番茄去吧。” “我们番茄怎么了,”何华嚷嚷道:“番茄锅不也是红的!” 期间佛言看他们俩吃得香,忍不住也夹了一筷子辣锅里的肉,结果咳了好半天,吓得庄陶给他们仨每人点了一瓶冰水。 唇珠上不知什么时候沾上了一滴辣椒油,庄陶一无所知,埋在碗里闷头吃贡菜,沈宵出声提醒:“嘴上沾东西了。” “噢噢,”庄陶用纸巾抹了下,“现在还有吗?” “还在。” 他又抹了抹,“擦干净了吗?” 沈宵摇摇头,桌上的纸巾用完了,他探身过去,用手指背轻轻擦下那唇珠上的油点,“这回好了。” 指背划过唇珠上的触感有些特别,不知是不是多想,碰到唇时那手指还往下压了压,庄陶愣了几秒,“好,谢谢。” 难得天气好,他们没打车,一人扫了辆单车骑回学校,刚上锁,站在校门口等了他们许久的林鹿就快步跑前:“沈宵,陶子——” “怎么是他?”戴美佳皱了皱眉,“找你俩为什么不等你们回寝室说。” 林鹿穿得有些单薄,不知是不是站的太久,脸色微微有些发白:“我等了你们好久。” 庄陶问:“有什么事吗?” “我要跟你们道歉,”林鹿郑重道:“今天我们组故意给你们打了低分,害你们输给我们组……对不起。” 戴美佳翻了个白眼:“现在道歉了,早干嘛去了?” “我也不想的,”林鹿瞬间红了眼眶,“可我甚至连组长都不是,说得话他们根本就不听。” “哟,”戴美佳一点不信,嘲道,“原来你是向着我们的大好人啊,真没看出来,错怪你了,不好意思哈。” “……”林鹿深吸口气,“总之,我替我们组向你们道歉,请你们原谅。” “哎陶子,”何华忽然转头对庄陶道:“你不是说海城那边的火锅底料特别正宗么,啥时候给我邮点,我爸妈喜欢吃。” “唔,好啊,”庄陶正沉默着,闻言说:“我托我孤儿院的哥哥邮一些给你。” “嗯嗯,那麻烦大哥了。” 方才辣的庄陶出了汗,顺手解开了外套拉链,此时一阵风吹过,他下意识把衣服紧了紧; 沈宵见状立刻把他的拉链拉到脖子上,“晚上冷,我们回去吧。” 庄陶有些犹豫地看了林鹿一眼,还没等开口,沈宵接着道:“我也觉得冷了。” “……好,那我们回去。” 看着完全无视自己的背影,林鹿咬了咬牙,这些人怎么一个个都围着庄陶转,庄陶是给他们下迷魂药了吗??? 他眯起眼,手指肚被用力攥得发白。原本他不想做什么多余的事情,毕竟庄陶的身份在那,若是出了什么差池,庄家追究起责任来会很麻烦,可现在看来…… 第96章 到了晚上,不少同学和他们一样出去玩,回来的晚了些,将将赶着九点半洗完了澡,庄陶等没人再进去的时候花洒的水已经彻底凉了,他冻得直激灵,又怕不好好洗身上会留下火锅味,硬是扛着冷水洗了澡。 披着厚浴袍回来,骤然回到温暖的宿舍,他捂着鼻子打了个喷嚏,沈宵恰好经过,“冷着了?吃点感冒药。” “不用,”庄陶听到药就反射性地摇头,“我多喝点热水就好了,不用吃药。” 沈宵顿了顿,似乎是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退了一步:“要是明早有咳嗽流涕的症状就必须吃。” “嗯嗯。” 结果没等到感冒,翌日一早,沈宵都已经背好书包等着了,才发现一向按时起床的庄陶还缩在被子里一动不动。 他意识到不对劲,上前拉开被子,把面朝墙壁的人转过来,庄陶脸色苍白,颊边泛着不正常的红,声音也嗡嗡的:“怎么了?” 沈宵脸色不太好看:“庄陶,你发烧了知不知道?” 第48章 下线 “唔,好凉,”冷毛巾被轻柔地放上额头,冰的庄陶抖了抖,勉强恢复些精神,尽管声音还是带着掩饰不住的虚弱:“要迟到了,你快去上课吧。” 沈宵脸色有些沉,他把被子给庄陶拉到脖颈处,默不作声地回身找药。 盯着他的背影,庄陶的声音小心翼翼的:“宵宵,你生气了?” “真的生气啦?” “别气了呀,我知道错了,”庄陶的声音有些沙哑,病中更显得软绵绵的:“早知道就听你的话早些吃药,今天就不会发烧了。” 沈宵终于转过来,眉头紧紧皱着,“你昨晚不吃药,临睡前就应该有发烧的症状,怎么不说?” “我,我以为是累着了,”庄陶解释道:“休息一晚就会好。” “可事实呢?”沈宵提高音量,声音带着怒意,“你烧了至少五个小时,如果不是我今天临走时看了你一眼,你烧晕过去都没人知道。” 难得见他发火,庄陶小嘴扁了扁,拉着被角把自己的脸蒙起来,一动不动。 过了几秒传来脚步远去的声音,啪嗒一声,房门打开复又关上,庄陶在黑暗中不确定地掀开被子,宿舍已经没人了。 鼻尖有些酸,脑子也昏昏沉沉的,庄陶把自己缩进被子里,紧紧闭上了眼。 沈宵打完热水回来,见床上鼓起一团,边缘捂的严严的,丝毫没给自己喘息的空间,他轻叹口气,上前道:“起来把药吃了再睡。” 沈宵伸手去拉被子,拽第一下没拽动,他加了点力气,把被子一角掀开了,刚想说话时一顿,“哭了?” 庄陶蜷成一团,紧紧靠着身后墙壁的一角,红着眼眶,说话时带了鼻音:“你不是已经走了?还回来干嘛?” 沈宵没见过他这副可怜模样,声音忍不住软下来,哄道:“我去哪?去水房给你接热水去了。” “真的?”庄陶眨眨湿润的睫毛,“我以为你不管我了。” 怪不得说生病的人都很脆弱,沈宵无奈地把他从床上捞起来,“我没走,刚才跟老师请过假了。” “你别请假啊,”庄陶急道:“今天有双人pk赛,算面分的。” 一小把药片被递到嘴边,他把药吞下去,就着沈宵的手喝了几口水,“我可以照顾自己,你快去吧。” “刚才因为我走还掉眼泪,”沈宵道,“现在又赶我,你怎么这么善变?” 这么一说庄陶也觉得自己奇怪,他嗫嚅着:“这不是情况不一样么……” 话音未落,一只大手碰上他的额头,庄陶止住嘴。手背的温度微凉,他觉得舒服,忍不住轻轻蹭了下。 “好了,”沈宵说:“睡一觉吧,你要是醒来退烧了我就去上课。” “那你现在干什么?” 沈宵把书桌旁的凳子调了个个,侧对着庄陶床的方向,他随手拿出一本讲义:“我学习,顺便看着你。” “……哦。” 余光中是捧着书的那只手,骨节分明,连手背上的青筋都显得比别人的好看,庄陶的眼皮越来越沉,他缓缓阖上了眼皮。 “小鹿,你不舒服吗?”顾揽是九中的学生,见林鹿一上午都趴在桌子上,便关心道:“要不我帮你跟老师请假吧。” 林鹿抬起头,唇色有些苍白,“可能是昨天出去玩不小心受风,感冒了,我等会自己跟老师说就好。” “你要请假?”前面的杜颜转过身,意外地看了他一眼:“下午有pk,你请假可就得不到分了。” 林鹿这人她清楚,极度要强,别说是小感冒,就算病的下不来床了,只要涉及到他自己的利益和目的,也一定会强忍着完成,怎么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顾揽说:“估计是太难受了吧,反正一个面试分,拿不到也没关系的。” “对了,顾揽,”林鹿轻轻打断他,从包里掏出一小盒透明盒子装的药片,“你是不是该吃药了?” 顾揽有先心病,需要定时吃药,他哎呦一声,“差点忘了,谢谢提醒。” 刚掏出自己的药盒,顾揽注意到他的,疑惑问:“小鹿,你这是什么药,怎么盒子和里面的药片和我的一模一样?” 林鹿笑笑:“是家里带的感冒药,因为我身体不太好,总是生病,所以家里常备了特效的药片,基本吃两次就好了。” 第97章 “哇,你家人可真细心。” 没等林鹿开口,自习室的门被敲了敲,“顾揽在吗?有人找。” “谁找我啊,”顾揽站起身嘟囔道,“来了!” 看着人被叫到走廊,林鹿眼中闪过一抹异色,他迅速把两盒看起来外表完全一样的药品换了下,然后装进包里,“小颜,我先走了,帮我跟老师说声。” “哦,好,”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杜颜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劲,“看着也不难受啊,怎么就非要请假回去?” 寝室里,庄陶含着体温计坐在床边,沈宵看了看时间:“张嘴。” 他听话地让人把体温计从嘴里抽走,“怎么样,是不是退烧了?” “37.8,低烧,”沈宵把水银甩回原位,“比早上好些,但还不能大意,消化半小时再吃一遍药。” “可是好苦哦……” “撒娇没用。” “我才没有——” 未等他说完,林鹿推门走进来,他没像往常一样对两人打招呼,而是缓缓坐在书桌旁趴着不动了。 “林鹿,”庄陶见状有些奇怪,“你怎么了?” 林鹿闷声咳了咳,“没什么,就是有些感冒了。” “不会是我传染给你的吧?”庄陶坦白道,“其实我今天也发烧了。” “怎么可能,”沈宵淡淡打断,“你是受凉才病的,又不是病毒性感冒,怎么会传染。” “说的也是,”庄陶点点头,他对林鹿道:“你没有药的话可以问我要一些,沈宵带了。” “不用,”林鹿勉强笑笑,“我家里带了药来,很管用,吃下去就好了,等会你也吃点我的吧。” 看了眼时间,他说:“沈宵,你不去上课吗?下午有pk,竞赛老师还问你来着。” “对啊,你快去吧,”庄陶也催促道:“我都好多了。” “而且咱仨都不去的话,参加pk的人数是奇数,”林鹿说,“就会有一名同学落单了,何况,”他开了个玩笑:“老师可能以为我们是装病呢。” 沈宵沉默几秒,“我去上课,你有哪里不舒服立刻给我打电话。” “好哦。” 等人走了,林鹿冲庄陶笑笑,不知为何,后者觉得他语气里似乎夹杂着一丝怪异:“陶子,那今天下午,就我们两个人了。” pk进行的很顺利,a中除了没来的庄陶,四人都拿下了分数,沈宵心不在焉地看着手机,屏幕干干净净的,没有新的消息。 就在这时,顾揽闻了闻手中的药片,疑惑道:“奇怪,怎么感觉我的药味道变了?” “怎么会?”旁边的人说:“药的味道不是都那样,苦苦的,你是不是不想吃啊?” 台上的老师见状:“顾揽,你家长特意委托我们,药必须按时吃,少一顿都不行,不准不吃啊。” “哦,”顾揽以为自己想多了,抬手取出两片扔进嘴里,入口的一瞬间,他察觉不对猛地吐出来:“唔!这不是我的药!” 看着桌面上白色的药片,“我常年吃这种药,稍微有不对劲我就能尝出来。” “难道是坏了?” 顾揽皱眉思索着,忽然想起什么,脸色一变:“糟了!” 他蹭地站起身,脸色凝重:“林鹿的药和我的很像,他一定是拿错了!” “啊,那他吃了你的药会不会有副作用啊?” “当然了!”顾揽急道:“我的药片剂量是专门定制的,普通人吃下去一定会不舒服,何况如果林鹿当感冒药的剂量来吃的话,说不定会有生命危险!” 沈宵原本盯着手机屏幕,闻言猛地起身,定定地看了顾揽几秒后忽然如离弦的剑一般冲出了教室! 林鹿说过让庄陶吃那个药,是真的为了庄陶好还是……如果是前者还好说,庄陶正常都会拒绝,如果林鹿是故意的呢? 沈宵出了身冷汗。 林鹿会想办法让庄陶把错误的药片吃下去。 不知是不是午后的缘故,庄陶的状态又不如中午好了 ,他蔫蔫地坐着,感觉身上一阵冷一阵热,抬头看了眼林鹿,他的状态倒是比中午回来的时候好多了。 “陶子,”林鹿担忧道:“你吃点我的药吧,会快些痊愈的。” 庄陶摇摇头,声音还哑着:“没事,我休息休息就好了。” “别硬挺,”林鹿说:“你今天养好,明天还能正常上课,要是明天还好不了,不仅耽误竞赛,连沈宵都惦记着没办法专心学习。” 庄陶果然犹豫住了,“……” 林鹿微微勾了勾唇角,他把药盒打开放在桌上,“我出去一趟,你记得吃啊。” “……好,”庄陶说:“谢谢。” 他踱步到桌边,刚拿起药盒里的药,忽然一阵剧烈的恶心呕吐感袭来,庄陶赶忙放下药片,转身奔去了卫生间。 好半天,直吐的胆汁都要出来了才停下,他双腿发软,扶着墙回到桌前喝了半杯水才勉强好些。 林鹿的药盒刚才被他失手打翻到了地上,庄陶捡起来,刚吐过胃里难受的很,那药片再好使也不想吃了,放桌子上不好,药盒又脏了,他干脆把那药片放进了沈宵给他准备的药瓶里。 做完这些,他脱下拖鞋上床,冲着墙沉沉地睡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林鹿推开门,他垂眸看着桌上空了的药盒,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他的目光转向庄陶:“陶子,陶子?睡着了吗?” 第98章 庄陶一动不动,丝毫没听到他的话。 听不到也正常,治疗先心病的药物,患者正常只需要吃两片的剂量,庄陶却足足吃了五片,先不说会不会有其他的副作用,这次的集训营肯定是不能参加了。 林鹿心情很好地打开另一瓶药盒,倒了几片扔进嘴里。 他把自己以为的感冒药给了同学,自己却吃的普通感冒药,就算是他拿错了,谁忍心责怪他呢?何况他吃了药会很困,自然也就不知道庄陶难受的一面了。 就着水咽下去,他爬上自己的床,缓缓闭上眼。 过了不知多久,沈宵猛的推开门,动作有一丝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慌乱,进屋看见躺在床上的人,他的瞳孔睁大一瞬,“庄陶!” 庄陶迷迷糊糊的被人摇起来,睁眼就见沈宵这样看着他,眼底带着藏不住的惊慌,他从没见过沈宵这样,揉揉眼坐了起来:“怎么了?” “你觉得哪里难受没有?”沈宵端详他的脸色,还算正常,摸了摸手,也是热的,“你刚才吃了什么药?” “我不难受啊,”庄陶懵懵的,沈宵身后,老师和同学怕出事也纷纷赶过来,都挤在狭小的门口,“下午没有吃药。” “……”沈宵松口气,忽然探身紧紧地抱住了他,“你吓死我了。”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庄陶有些难为情,但还是伸手缓缓回抱住,轻轻拍了拍,“到底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顾揽道:“林鹿拿错了我的药,你们吃了会出事的。” 庄陶点点头:“我没吃,本来打算吃的,但恰好想吐,还不小心把药盒打翻了,药片被我顺手放到另一个盒子——” 他的话一顿,众人似乎意识到什么,缓缓看向上铺; 林鹿脸色青紫,呼吸困难,右手在昏迷中也紧紧捂着胸口,看起来似乎快不行了。 第49章 遗憾 看着林鹿明显是药物中毒的模样,顾揽吓呆了,“他,他,”结巴了半晌道:“他一定是吃错药了!” 集训营的老师从没见过这种情况,但也强忍镇定,迅速疏散同学并叫了120。看着林鹿被转移到救护车上,鸣笛声逐渐远走,庄陶脸色有些白,双手冰冷,旁边的同学同样陷在方才的恐惧中:“他看起来好严重,会怎么样?” “不知道,不过顾揽说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出了这样的事,老师和同学都没了上课的心思,竞赛主任跟着120去了医院,临走前吩咐大家注意安全,可以在教室上自习,也可以回寝室休息,但不能一个人独处。 直到晚上,主任疲惫地赶回来,把学生都叫到了一起; “林鹿同学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他家里人给转了院,要住院休养一段时间,也许会休学,但说不好……”主任语气不太好,毕竟出了这样的事情,林家人下午的态度也很差,“家长向我了解原因,具体的我已经告诉他们了。” 林鹿拿错了药,本想给庄陶吃,却机缘巧合自己吃下了,这事儿无论从哪方面讲都是他本人的过失,可林家人却认为是有人想害林鹿,连主任都无奈,而且不知为何,他父母只安排了转院,林鹿的一切情况都是医生主动说的,他们似乎对这个孩子丝毫不关心。 “总之,”主任说:“同学们也不必过于惊慌,等林鹿同学康复了也会重返校园的。” 他的目光扫视一圈,找到坐在后排的庄陶,他看起来状态不太好,主任轻叹口气:“庄陶,你明天在宿舍休息一天,把身体养好了再来,落下的测试后续会有老师帮你补上。” 庄陶嗯了声,“谢谢老师。” “沈宵,你也请假一天,”毕竟舍友是在自己睡觉途中出的事情,主任怕庄陶一个人会害怕,搞不好还会留下心理阴影,于是细心道:“当陪陪同学了。” 沈宵自然没有异议:“好。” 等主任离开,同学们小声争议起来:“真恐怖,没想到会出这种事,林鹿也太倒霉了。” “我也很倒霉啊,”顾揽现在还觉得四肢发软,“吓死我了,如果林鹿真有什么事,就算跟我无关我也得有阴影了。” “不过,”另一位同学忽然道:“你们不觉得这事太巧了吗?” “啥意思?” 他摸了摸下巴,“两盒药如此相似,拿错了还好说,可偏偏林鹿没吃,要给庄陶吃,自己却选择别人的普通药,如果不是庄陶打翻了药盒,现在出事的可就是他了。” “你什么意思?”杜颜脸色难看:“你说林鹿是故意把顾揽的药带给庄陶的?他图什么?” “我没有啊,”这话自己想想是一回事,说出来又是另一回事,不管真假,要是流言真的传出去,就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了,思及此,他道:“我可没这么说。” “林鹿和庄陶无冤无仇,”杜颜不依不饶,加大音量:“他害人做什么?何况他根本也做不出这种事情。” 另一边,庄陶几人坐在一起,戴美佳听着那边的动静,“你们说,林鹿到底是不是故意的。” “不知道,”何华摇摇头,“不过真的会有人那么狠毒吗?大家都是高中生。” “反正我觉得没那么巧,”戴美佳收拾好书包,“环环相扣,每一步都让人挑不出错处。” 庄陶一言不发,垂眸缩在座位上,一旁的沈宵碰了碰他的手,还是冰凉的,“回寝室?” 第99章 庄陶点点头:“好。” 林鹿脸色青紫,呼吸困难的一幕仿佛就在眼前,不知是不是错觉,被抬上救护车时,庄陶似乎看到他露出的一小片眼睛,微微有些浑浊的目光盯住他,死死地盯着他。 庄陶不太想待在床上了,他怕睁眼看到头顶的床板,干脆坐在了窗边的凳子上。 “不嫌凉?”沈宵上前关好窗户,把他拉起来移到自己床上,“凳子硬,害怕今晚就睡我的床。” “我不困,”庄陶睁着一双大眼睛,“今天睡了一天了。” 沈宵坐在他旁边,沉默良久说道:“这不是你的错,林鹿自讨苦吃,你不用为此感到自责。” 庄陶垂下眼帘,“我知道,我只是……有些害怕。” 下午他熟睡中时,和他在同一个房间的人正痛苦地挣扎着,也许对方想呼救,但痉挛的气管无法让他做到,只能在痛苦中等待求生的机会。 庄陶不安的情绪被沈宵看在眼里,“练练太极吧,”沈宵忽然开口,“既然睡不着,干坐着也没用,起来锻炼一会儿。” 庄陶缓缓眨了眨眼:“可是我不会。” “想学么?”沈宵说:“我可以教你。” 迎着庄陶的目光,他在空地处做了几个简单的动作,起势,单边,云手……一招一式行云流水,先不说起没起到锻炼的效果,庄陶不得不承认,沈宵练太极的时候很帅。 “其实不难,”沈宵收回动作,“太极柔和,不会过分消耗身体,虽然你病还未愈,同样可以练习。” “好,”庄陶回想了下动作,他微微下蹲,双臂抬起来,“第一个动作是这样吗?” 沈宵走近一步,原本庄陶就比他矮,后者再蹲一些,整个人只到他的胸口了,他端详了下:“不够准确,双脚要与肩同宽,双臂与肩同高……” 虽然看着简单,但做起来却发现其中的细节并不少,只是一个起势庄陶就用了五分钟,“这回呢?” “可以,动作还算流畅,试试下一个。” 随着四肢的缓慢运转,庄陶的心慢慢平静下来,身子似乎也轻便了不少。 转眼四十分钟过去,沈宵说:“今天就到这,练这些已经足够了。” 庄陶这才发现自己已经微微出汗,没有疲惫的感觉,相比下午反而更加神清气爽。 “你什么时候学的太极?”他问:“不仅练得好,教人也有一手。” “……机缘下和一个老师学的,”沈宵说:“平常在房间里会练,慢慢就熟能生巧了。” “怪不得,”庄陶点点头,夜色逐渐变暗,月光透进窗户洒进房间,沈宵摸摸他的头,“去洗漱吧,今晚睡我的床。” 昏暗中沈宵的双眼似乎格外明亮温柔,庄陶垂下眼眸,轻轻嗯了声,“谢谢。” 与此同时,华都的一家私立医院,林鹿靠在床头,手背上连着点滴,已经扎了好几个针眼,空旷的病房内只有他一人,过了半晌,林母才踩着高跟哒哒推门而入: “医生说你的情况还算稳定,”林母道:“回家休养还是在医院,你自己选。” “……回家吧,”虽然家里也没好到哪去,照旧没有一个人会管他,关心他,但起码可以回房间,好过他自己在病房里待着。 林母似乎有些失望,“你生个病把自己弄傻了?这种时候难道不是你勾起沈梁宪怜爱的最佳时机?” “什么?” “你就在病房安心住下来,这一层我已经包下了,不会有人打扰你,”林母道:“过几天我会想办法把你住院的消息传到沈梁宪的耳朵里。” 林鹿觉得好笑,“妈,你难道忘了他现在在西班牙?” 林母弄了弄头发,“我当然记得,正是因为他见不着,知道你在医院,反而会加重对你的思念和疼惜。” “……随你吧,”林鹿嘲笑道,心悸的感觉上涌,他平缓了下才说道:“机关算尽,你也不嫌累。” 林母冷笑一声:“我是为了谁?如果你争气,我还有必要处处替你筹划?论能力你不如老大,论样貌和父亲的喜爱你不如老二,你拿什么和他们比?” 她倚靠在窗前,双臂抱胸:“我跟你们老师确认过了,你拿错了同学治疗心脏病的药,本想给生病的舍友吃,自己却误服了,没那么巧吧?” 说到这,林鹿攥紧身下的床单,没想到他制定的计划居然以这种可笑的方式失败了,庄陶没事,自己却进了医院…… “出了一点意外。” “呵,”林母嘲道:“这是一点意外?你那些小招式以为我看不出来,没把对手弄走,反而把自己搭进来不说,你敢保证没人怀疑你?” “不会,”林鹿漠然道:“我没有表现出对庄陶有丝毫不满,缺少动机,何况认识我的人知道我不是这种人。” “那不认识你的人呢?”林母笑笑:“你以为自己隐藏的够好,但事实上,总有人会看穿你。” “别太松懈,”临走前,林母轻飘飘地警告他:“你没有第三次机会了。” 看着窗外幽静无人的草坪,林鹿紧紧咬着唇上的肉。 沈宵他不会放弃,至于庄陶,这仇他总有一天会报的。 学生在集训营被120带走,还差点出了大事,教育局紧急修改了计划,原定为期一个月的集训被缩减到了半个月,老师和同学加快速度完成了最后几场测试,这场集训便结束了。 第100章 “爸妈,哥哥!”庄陶下了车,行李刚被接到连昆手上便雀跃着进了门,庄家一家人早已在大厅等待许久,云秀之一把抱住小儿子:“宝贝,妈妈想死你了!” “唔,我也是,”庄陶和家人亲热一番,“对了,二哥怎么样了?” 庄尔烨已经可以下床了,他脸色不错,身上穿着特制的衣服:“医生说可能会留下些疤痕,不过身体已经好的七七八八了。” 庄陶终于放了心,“那就好。” “陶陶,”庄尔星道:“不是说集训为期一个月?怎么才两周就回来了。” 庄陶不想让他们担心多想,便说:“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可能是学校另有安排吧。” 休息了一个周末,庄陶放了学直奔音乐社,半个月没摸琴,他有点心虚,在社长办公室站了半分钟才敲门; “进。” 庄陶反手关上门,“老大,我来了。” “回来了?”乔续从案边起身,淡淡道:“集训得怎么样?” “还好,挺充实的。” “那就不算白去,”乔续示意他坐下,从桌上的一沓文件里拿出一张纸出来,“把这个填了。” 庄陶接过来好奇看看,“白星艺术团报名表?” 白星艺术团,这是白深一手创立的艺术团,全国排名前列,想要进团的人数不胜数,这里几乎不要求年龄,只要够格,十二岁到九十岁都可以报名。 可庄陶犹豫了下,“老大,能不能让我想想?” 毕竟艺术团不是学校的音乐社,这里规章更严格,有薪水有等级职位,进去以后就相当于把重心都放在了这上面。 乔续轻轻笑了下,“想什么,想自己要不要入团?” “……嗯。” 乔续伸手给他一个脑瓜崩,庄陶叫了声:“啊,好痛!” “痛就对了,”乔续说,“就是让你清醒一下。你知道白星艺术团有多难进?多少专业音乐人削尖了脑袋也进不去,我让你报名是让你去感受一下专业艺术团的氛围,根本没想你能进。” “这么难?”庄陶有些意外,甚至让乔续对他没有一点信心。 “非常难,”乔续道:“总共三轮面试,看看你能挺到哪一关,回来告诉我。” “好,”既然他这么说,那庄陶也不矫情,干脆的在报名表上填了信息,交回去时,他注意到乔续在桌子上的一本资料,是高三数学的,庄陶问:“老大,你看高三的资料干什么?” 乔续似乎顿了下,“拿来学,不然还能拿来做什么。” “什么,”庄陶愣了愣,“可你不是要留学吗?” “……改计划了,”乔续把报名表收起来,“你出去吧,好好准备第一轮面试。” 庄陶疑惑地退出来,他明明记得柏微姐说过两个人要一起出国留学的,老大怎么忽然改变主意了? 他四面看了看,小提琴社的大部分人都在,唯独……庄陶觉得不对劲,他找到办公室里的白夏,直截了当地问:“白姐,柏微学姐呢?” 白夏说:“她退社了。” “为什么,发生什么事了?”庄陶直觉在他不在的期间有事发生,“是不是和老大有关?” 白夏愣了愣,“没想到你连这件事都知道。” 庄陶有点急:“那你快说呀。” “他们分手了,”白夏叹口气,“老大的家里人阻拦,他们根本扛不住压力……甚至阻止老大和柏微一起出国留学,让他留在国内上学。” 庄陶皱起眉:“怎么会这样。” “是啊,”白夏身为两人共同的好友,同样感到遗憾:“本来两人约定好去nyu的,可现在……据说老大家里已经在给他物色未婚妻了,要他大学毕业就结婚。” 沉默许久,庄陶问:“那柏学姐呢,她现在怎么样了?” “柏微提前一年留学,过几天就走了,”白夏说:“你去看看她吧。” 顺着柏微给的地址找过来,庄陶看着面前这座漂亮的小洋房,伸手按响了门铃,没过多久,棕色的房门被缓缓打开,柏微穿着一身粉色睡裙,脸色有些苍白,但还是笑道:“陶子来了?快进来。” 她给庄陶倒了杯水,“我以为走之前见不到你了,没想到你们居然能提前结束,太巧了。” “柏学姐,”庄陶关心道:“你脸色看着不太好,病了吗?” “嗯,不过已经快好了,”柏微笑笑,“谢谢关心。” 看出庄陶的失落,柏微声音很柔:“我只是出国念学,又不是再也见不到,不用难过的。” “太突然了,”庄陶说:“明明才过去半个月,怎么就,” 他没继续说完,柏微却听懂了,她弯了弯眼角,“没关系的陶陶,也许是我和乔续有缘无分,也许我们的缘分未尽,但时机却未到……一切总有最好的安排。” 临走前柏微给他带了些自己做的甜品,用小巧精致的盒子装着:“我听小夏说了,祝你面试顺利。” 庄陶接过,轻轻笑了笑:“嗯,学姐再见。” 没过多久,柏微便彻底向学校递交了申请,一架去美国的飞机缓缓滑行升起,逐渐消失在远方。那天小提琴社的众人只知道老大独自在办公室里待了一天,开门的时候眼角似乎带了几分薄红。 时间又流逝几天,转眼来到白星艺术团的第一轮面试,庄陶背着琴盒走入候场,随及被这里的场面镇住了。 第101章 总共几百名小提琴手在一个候场内,随便扫一眼都是在现实中有名气的人物,他们与学校里小提琴社的面试完全不同,每个人都有各自的事情,偶尔会有两三个相熟的人聚在一起淡淡讨论着什么,与他们相比,庄陶不得不承认,自己有点像被家长领过来的小朋友。 他没有气馁,这种场合恰恰不能露怯,没有人会真的把他当成小孩,他的目的是在第一轮面试中取得胜利。 身后一阵喧哗声,庄陶回头,白深大步走在前面,身后跟着一群同样穿着黑色西装的人,他对这些人吩咐着什么,表情淡淡带着威严。 白深余光瞥到庄陶,和后者对上视线,庄陶正要打声招呼,他移开目光,头也不回地转身进了休息室,临关门前吩咐道:“人数太多,我没有时间参与每个面试者的面试,开始后不用叫我,按流程办就好。” “是。” 冷漠的样子同在学校与庄陶说话时和善的模样完全不同。 庄陶抿抿唇,乔续说的没错,白星艺术团,所有音乐者想要进入的地方,在这里没有所谓的关系,不会因为见过两面就对你友好以待。 在这里,实力决定一切。 第50章 淘汰 面试进行的很快,每一个从里面出来的人神态自如,不管结果如何,都不会把情绪轻易放在脸上,轮到庄陶时,他深吸口气,轻敲了下门,听到声音后走进去。 一进门,他微微愣了下,白深并没有在他的休息室,而是坐在面试席的中央,神色淡淡看着眼前的报名表,听到声音也没有抬头。 在他两边各坐了三名评委,庄陶扫过一眼,这七个人里有五个都是他能在电视上的音乐频道经常看见的人物。 他收回视线,轻了轻嗓子,“各位老师好,我是117号庄陶。” “嗯,把你的履历简单说下吧。” 庄陶在准备时就知这方面他不占优势,毕竟经验不足,拿的奖项太少,他简单概括几句,这时候在心底感谢乔续之前让他参加的两场比赛。 “履历上看,你所有有关小提琴的活动都是从今年开始的,”一位面试官说:“为什么这么晚,难道你今年才开始学琴吗?” 这个问题倒是吸引了其他面试官的兴趣,连带着白深也抬起眼皮,毕竟所有参加他们面试的人中,每个人的琴龄至少十年起步,拿过的奖项在一张纸放不下。 “我对小提琴一直保持着很高的热情与兴趣,”庄陶从容道:“之所以很晚参加活动,是因为我之前一直生活在一座小城,缺少音乐方面的资源,直到今年才有机会做出改变。” 面试官点点头,“那请你开始吧。” 演奏曲目是艺术团定下的,会在面试的五天前发给庄陶,后者以前只是听过,却从未弹过这首曲目,他手心微微有点出汗,调好琴弦,琴弓轻放在琴马上,缓缓拉出第一声琴音。 整整三分钟的演奏,庄陶松口气,放下小提琴,“我演奏完毕,谢谢各位老师。” “好的,容我们商讨一下,”几名评委探头互相耳语几句,有的点点头,另一位耸了耸肩膀,就在这时,一直未发一言的白深忽然开口:“庄选手,你手里的琴是怎么来的。” 庄陶说:“家里人送的。” 白深忽然笑了笑,“那真是有点可惜。” “什么?” “很抱歉,”白深说:“但我认为,以你现在的水平来看,你不配使用这把琴。” “真是难得,”阮海棠看着沈宵忙碌的背影,“你今天怎么有功夫来给我干活了儿子?” 沈宵站在货架前,把单子重新理了遍,“今天有空。” “这样,看来我儿子平时还挺忙的,”阮海棠笑笑,自从吴凯进去以后,她的笑容越来越多,云秀之时常夸她越来越年轻了。 “海棠,宵宵,”云秀之端着一盘水果从厨房出来正好经过,“别忙了,吃点水果吧,估计陶陶也快回来了。” 阮海棠摘下围裙走出去,没去客厅,而是匆匆去了后厨,“对了,我烤了一盘奶油曲奇,正好小少爷回来就做好了。” 可等那盘曲奇烤好,甚至拿出来放凉变软了,庄陶才踏着冷风进门。 “宝贝回来啦,”云秀之笑眯眯的,“累不累?” “一大早就出去了,早饭都没来得及吃,”阮海棠说:“饿了吧?我再端点吃的上来。” 庄陶的头发不知是不是被风吹着了,有些凌乱,他勉强牵起唇角笑了笑:“不用,我不饿,妈妈,阮姨,我先回房了。” 阮海棠和云秀之对视一眼,“这孩子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要不夫人等会去看看,”阮海棠担忧道,“今天降温,小少爷穿得又少,别是感冒了。” “我去吧,”沈宵站在后厨门口,看着庄陶离去的背影,神色沉思下来,“看着像有心事。” 庄陶坐在琴凳上,垂眸看着手中的琴,白深的话似乎还在耳边: 我能感受到你拉这首曲子时的生涩,这不仅仅是对它的不了解,在参加面试之前,你有多久没摸过琴了? 我们甚至不能确定你是随便当成爱好来拉还是认真的把小提琴当成一辈子的陪伴,不管从哪方面来讲,你暂时不适合进入艺术团。 乔续说看他能通过几轮面试,没想到刚第一轮就被刷下来了,庄陶有点想笑,笑到一半又觉得苦涩,琴房门被轻轻敲了两下,他赶忙抹抹眼睛,“进。” 第102章 本以为是云秀之,没想到进来的人却是沈宵,他问:“有事吗?” 沈宵端着盘水果走进来,注意到他发红的眼尾,没说别的:“刚回来就扎进琴房,不累?休息一会。” “我不想吃,”庄陶实在没胃口,脸侧对着他,声音没什么起伏:“想在这坐会。” 沈宵把盘子放在桌上,看了他一会,忽然伸手掐了掐他的脸。 “痛!”庄陶没防备,被狠掐了一下,“你干嘛啊!” “看看你是不是被夺舍了,”沈宵道:“平常是阳光开朗小男孩,今晚变成精致的木头人了。” “谁是木头人……”庄陶撇撇嘴,头发挡住看不清表情,“我就是,累了。” 一块饼干被塞进嘴里,有点甜,但是不腻,沈宵在他旁边坐下,“累了就回房间睡觉,睡醒就好了。” “你当睡觉是把自己灌醉?”庄陶觉得好笑:“睡醒了还是会记得。” “记忆的确不会消失,”沈宵说:“但情绪会被平复,有时候你觉得很难过的事情,过段时间再回头看,其实根本不算什么。” 庄陶安静下来,肩膀靠着沈宵的肩膀:“怎么忽然讲这些啊,我不爱听。” 沈宵觉得有趣,这人平常看着细心又洒脱,其实别扭起来也挺倔,“那我不说了,换个话题吧。” “什么话题?” “朋友新开了一家猫咖,人气不错,”沈宵说:“我手里恰好有两张免费的券,去不去?” 走的时候他们特意绕到司司那,庄陶蹲下身摸了摸它的头:“司司,主人不是不要你,别多想,等我回来身上要是沾染了其他动物的味道,不准生气啊,给你买小零食吃。” 他本想拒绝的,可沈宵偏偏打开手机里的照片给他看,里面一个个小猫咪可爱得不行,每一只都软软的,庄陶怎么能忍住不动心? 还有一个原因,尽管沈宵没明说,但他知道对方是来安慰他的,虽然的确很郁闷,但庄陶不想让沈宵太担心。 洗手消毒穿鞋套,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两人上了楼,刚在楼梯拐角处转弯,一只布偶喵的一声扑过来,正好扑进庄陶怀里,两只爪子挂在他白色的毛衣上,“喵呜!” “好可爱啊!”沈宵还怕它突然出现会吓到庄陶,结果后者眼睛亮起来,两手把它举到胸前:“小家伙,你刚才是故意吓我吗?怎么这么好玩?” 一旁的工作人员笑道:“这只小布偶可活泼了,是最喜欢和顾客互动的一只,经常躲在这吓唬人,但没一个顾客会被它吓到。” 布偶被庄陶搂在怀里也不消停,爪子勾着毛衣的线团,动不动翻起身体,庄陶见状赶忙把它放到沈宵怀里:“我的衣服都快被你抓坏了,你去这个哥哥的怀里待会吧。” 原本沈宵只是在一旁看着他们,冷不丁一只温暖柔软的猫被放进怀里,他僵硬一瞬:“我不要。” “为什么?”庄陶看着他们一人一猫,布偶张牙舞爪,沈宵一脸木然,忍不住把他们拍了下来:“它看起来很喜欢你啊。” 二楼的猫咪更是不计其数,关键大部分都比较亲人,简直是爱猫者的天堂,庄陶刚进去就被几只小猫团团围住,他拿着逗猫棒和小鱼干,坐在沙发里和猫咪们互动,偶尔仰起脸冲沈宵笑笑,柔白的高领毛衣和棕色卷发在暖光下漂亮的不可思议。 沈宵看着他,忍不住勾了勾唇角,拿出手机给他拍了几张,思索一瞬,把图片转发给了庄尔星。 他们的联系方式是上次庄陶受伤时加上的,庄尔星怕沈宵哪天把庄陶拐跑,逼着他加了自己的微信。 沈宵:【图片】【图片】【图片】【图片】 不消片刻,对面庄尔星传回消息:【你们出去玩了?猫咖?】 沈宵:【嗯,庄陶心情不太好,我带他出来。】 庄尔星丝毫没思考沈宵为什么要告诉自己以及他话语中隐藏的一丝炫耀,噼里啪啦地发过来一串:【陶陶心情不好为什么找你?】 庄尔星:【他心情怎么不好了?】 庄尔星:【快八点了,十点前你俩必须到家。{菜刀}{菜刀}】 沈宵:【ok】 庄陶玩的出了汗,猫咖快关门了,不少小猫玩累也跑回自己的窝里待着,沈宵问:“那我们也走?” 庄陶有点舍不得,但还是点点头:“好,下次有机会我们再来吧。” 猫咖坐落在繁华的市中心,两人顺着晚风溜达到广场中央的喷泉下,庄陶把玩着工作人员临走时给他拿的小玩偶,忍不住露出两分笑意,沈宵侧眸看着他,忽然问:“你心情有没有好一点?” “你果然看出来了,”庄陶放下玩具,“我隐藏的那么不好吗?” “你演技还成,”沈宵看着远处亮起的路灯,“但骗不过我。” “……嗯,”庄陶不知该说什么,便解释起缘由,“我今天参加白深老师的艺术团面试,第一轮就被刷下来了,所以有些难过,不过现在已经好多了。” 回来后他仔细想了想,这段时间二哥出事,集训营,加上在国际赛事得奖,这几件事加起来,庄陶的确对自己放松了,疏于琴技,参加这样高水平的面试被刷下来是正常的,他自我剖析道:“我太玻璃心了。” “为什么这么说?”沈宵呼出一口白气,“真正脆弱的人不会从千里之外的小地方来到这里,仅用半个月时间便追赶上学校的进度,次次做的更好,更不会成为家人朋友和……的骄傲。” 第103章 庄陶外表柔软,但熟悉的人都明白他内里的坚韧。 “你对我的评价这么高啊,”庄陶愣了愣,随及不好意思地笑笑,“我有这么优秀嘛。” 沈宵说:“你不比任何人差。” “……其实我没有那么好,”庄陶说:“仔细想想,我做事真的没有定性,学习,拉琴,似乎很努力,又好像没什么目标,我并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沈宵沉吟一下:“这是正常的,毕竟你还小,你有家人,有朋友,有大把的时间去思考这件事——或者不思考也没关系,只要快乐就行了。” “你对我的目标好低,那你自己呢?”庄陶问:“你有什么规划,或者目标吗?” 路上的行人渐渐少了,广场上除了树下有几对小情侣外,只有他们两人挨肩坐着,“没什么远大的目标,考一所不错的大学,选一个合适的专业,平平淡淡的也不错。” 说这话时他一反常态的没有看向庄陶,而是盯着地面的瓷砖,后者没有发现异样,“那你有想选择的专业吗?” 沈宵沉默良久:“……金融吧。” 庄陶睫毛颤了颤,下意识抬起头,“金融?” 不怪他多想,沈宵可以选择任何专业,医学,教育,计算机……偏偏他选了金融,和沈氏集团完全匹配的专业。 “你,”庄陶犹豫半晌,“你还要回沈家吗?” “跟沈家无关,”沈宵说:“这个专业我更有兴趣,同专业领域中也是最容易赚取收益的。” 最重要的一点,沈宵没说,他有想保护的人,且最多只有四年的时间,他必须以最快的速度强大。 “回家吧,”他站起身,语气有些愉悦:“再不回去,庄尔星该急的跳脚了。” 那天晚上庄陶一个人在琴房里坐了许久,黑暗中他的大眼睛闪着光,脑海中闪过一幕幕光景:三四岁摸琴弦的新鲜,坐在琴凳上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练习的艰辛,获奖时的喜悦,和输掉面试的难过…… 他抚摸着琴弦,暗暗下定了决心。 音乐社社长办公室里,白夏听说了庄陶参加白星艺术团的事,不赞同地说:“老大,不是我说,陶子年纪那么小,你让他参加这个干嘛?” “参与一下怎么了,”乔续对着电脑屏幕,“又不会掉块肉,当锻炼了。” “你明知道他过不去的,”白夏道:“和他竞争的都是什么人?何况你我都清楚,艺术团并不是只看琴技。声望,能否给艺术团带来的价值,这些都是一部分因素,你让他现在参加,不怕他受打击?” “有那么严重?”乔续抬起头,“没通过第一轮面试而已,你当初不是也没通过?” 白夏:“……你闭嘴。”就是当初她很受打击才这么关心的好不好?可怜她年级轻轻的差点没自闭。 “反正看看陶子状态怎么样吧,”白夏叹口气,“别看白深学长在咱们这挺和善,在艺术团可是出了名的冷面,对他看重的人可不会嘴软,估计这孩子受的打击不小。” 恰好庄陶放了学,在场地溜达一圈,一会摸摸隔壁组的二胡,一会看看笛子的表演,半天才进了办公室,见乔续和白夏齐齐抬头,庄陶打了个招呼,脸上扬起一抹笑:“嗨,下午好。” 白夏:“嗨,呃,你还好吗?” “为什么不好,”庄陶说:“发生什么事了吗?” 乔续淡定对白夏道:“你看,他这不是好好的。” “不是,”白夏有点懵,“你昨天刚受了白深学长的毒打,今天居然一点事儿没有?” “啊,这件事,”庄陶说,“我还要感谢老大,谢谢你让我参加,不然我还想不通自己究竟要做什么……” 他笑笑:“小提琴是我的梦想,我最热爱的,下决心要坚持一辈子的事,至于白星艺术团,是我会永远为之努力的目标。” 进度加快一点,陶陶和沈宵会在大学时在一起。 第51章 相亲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来到放暑假的前夕,一班学生考完最后一门外语后兴奋的样子看得主任直皱起眉头: “你们啊,多跟人家沈宵学学,不管什么时候都很淡定,考完期末照样按自己的节奏来,要不说人家能拿到华都大学的保送名额呢?” 集训营的成绩前段时间公布,沈宵以各方面压倒式的胜利顺利拿到了华大的免笔试名额,后来又通过层层面试拿到了最后的保送名额,佛校长把他约到办公室,亲自祝贺了他:“沈同学,你是我见过的潜力最大的后起之秀,祝贺你,接下来一年你可以尽情放松了。” 可令大家都没想到的是,沈宵在深思熟虑后却拒绝了保送的机会,老师和同学本以为他是打算出国,或是通过高考争取到高校的全额奖学金;可只有庄陶隐隐知道沈宵在最后关头拒绝的真正原因: “你以后打算上哪所学校?”沈宵问,语气意有所指:“华大各方面都不错,也有很好的艺术学院。” “嗯……再说吧,”庄陶坐在花园的秋千下,嘴里叼着支棒棒糖:“清大的艺院也不错,s大也成,反正这几所学校我都有加分项目,看到时候去哪所更合适。” 说罢他打趣道:“我要是去华大也好,这样我们就能在一起了,但不在同一所也没关系,反正华大和清大离得不是很远,每周也能见面的。” 第104章 那晚沈宵再没怎么说话,庄陶还以为他是想到两个人可能会分开而难过,正想着安慰一下,没想到第二天他就主动拒绝了保送的机会。 “哎呦,”一班的同学叫道:“沈宵他是人吗?他根本不是人好不好?” 本以为他们班的卧虎藏龙已经够多了,谁能想到进来一个庄陶不够,居然又上来一个沈宵?高三一年估计都得活在他们的阴影下了。 赶着放假,同学们的热情高涨,纷纷打趣要沈宵请客,庄陶在一旁耳尖地听到,怕沈宵资金不充足或许会为难,正打算想个法子,没想到沈宵却干脆地应下来: 看着众人欢呼着跑向食堂三楼的烧烤,庄陶特意落在后面跟沈宵走在一起:“你钱够不够?”他小声说:“不够的话我这有。” 沈宵勾了勾唇角,在下面挠庄陶的手心,“没事,我有分寸。” 吴凯坐牢以后他的开销就大大减少,加上其他的兼职,沈宵早已不像之前那样拮据。 “那就好。”庄陶松口气,“对了,你下午要代表高二学生演讲的事,别忘了。” “嗯,”沈宵应下,两人沉默走了一段,他忽然开口:“你刚才特别像担心老公的小媳妇儿,什么都得问一问,管一管。” 生怕老公会出什么事。 庄陶愣了愣,反应过来后伸手拧了他一把:“什么小媳妇儿啊……” 礼堂上,每年最后一学期结束时都会派出三个年级的一名代表上台讲话,轮到沈宵时,台下的掌声一股接着一股,足足一分钟才停,庄陶疑惑:“大家都认识沈宵吗,为什么他的人气这么高?” 任嘉在一旁笑:“认不认识不知道,但是他帅啊!” 庄陶天天看,觉得这些人有点夸张了,可抬头看向台上,沈宵穿着一身简约的西装,身形修长,腕口自然卷到小臂,乌黑的眉眼冷淡好看,在聚光灯下格外吸人眼球。 庄陶盯着看了许久,不得不承认,他站在上面哪怕什么都不做,就已足够耀眼。 再开学就是高三,想到未来一年都没有什么好日子过,一班的几个男生提议出去转转,全班集体玩一玩,大家对高楼大厦和纸醉金迷的兴趣都不大,思来想去决定去附近的笔帽山露营。 庄陶以为是那种绿水青山的地方,赞成道:“好啊,我以前生活的s城很多景色都是这样的,很美。” “不是啊陶子,”一个男生故意说:“我们是去露营,山上丛林遍布,晚上要扎帐篷睡一晚,黑漆漆的林子里可能还会有野兽出没,可不是那种南方水城。” “啊,这样啊,”庄陶闻言打了怵,支支吾吾道:“感觉有些危险,我们用不用准备一些防身的武器啊?” “得准备吧,”另一个男生沉思道,“毕竟要是真有什么事,我们手无寸铁的怎么保护你?” 庄陶咽了咽口水:“不用保护我,真有事还是先保护女孩子吧。” “别吓他了,”沈宵走过来,对庄陶解释道:“笔帽山是一个景区,晚上允许露营的,也有工作人员,没有那么恐怖。” “哈哈哈哈!”几个男生终于绷不住笑起来,“陶子你太好骗了,我们怎么会真的领你去那些地方啊,当然是说着玩的!” 庄陶:“……” 本以为北方的夏天会好一些,可没想到真热起来丝毫不输南方,庄陶从外面一身汗的回来,回房间冲了个澡,重新换件清爽的白t才下楼。 饭桌前一家人的气氛有些奇怪,云秀之正站在大厅里打电话,喜悦的声音隔着好几米都掩饰不住:“那太好啦,秋池那么优秀,又漂亮,我喜欢还来不及呢。” “我家老大最近不忙,看小秋什么时候有时间吧,到时候两个人出去吃顿饭,慢慢就熟悉了。” “嗯嗯,那就这么定下来了。” 庄陶在一旁听得真切,问坐在一旁的庄尔白:“大哥,妈是要给你相亲么?” 庄尔白无奈的嗯了声,“咱妈乱点鸳鸯谱,我又不着急,好好的相什么亲。” “大哥,你不着急,”庄尔星撑着下巴笑得有些痞:“咱妈可不是,最近圈子里有好几个比你还小的都结婚了,楚家公子刚二十四,都当爸了,你还一点动静都没有,妈能不急么?” 云秀之放下手机走过来,正巧听到他们说话,“尔白,前两年我要你多接触女孩子你不同意,说要以公司为重,我都依着你。 这回不行,二十六七的人了,身边连个女孩子都没有,我和你爸不知道要多久能抱上孙子。” 庄易呵呵地笑:“老大,你就听你妈的,当交朋友嘛,又不是让你立刻结婚。” “就是,”云秀之坐下,“我们还是很开明的,又不是包办婚姻,明家那丫头比你小两岁,也是国外留学回来的,模样好性格佳,关键是人家对你有好感,接触一下怎么了。” 父母都这么说了,庄尔白也只好应下,头疼道:“我就见一面,不合适就算了。” 云秀之终于笑出来:“好,听我儿子的。” “家里四个孩子都长大了,”庄易有些感慨,“等以后陆续成了家,指不定要多久能回来一趟。” 云秀之也叹口气,“是啊,说不定这一天没有多远了。” “不会的爸爸妈妈,”眼看气氛变得低沉,庄陶赶紧出声卖乖道:“我年纪还小呢,结婚晚,还能陪你们好多年。” 第105章 庄易笑起来,“陶陶,那你想多晚结婚啊?” 庄陶想了想,既然是让爸妈放心,那肯定要往大了说:“四十岁之后吧。” 庄尔星笑喷在桌上,怎么没让沈宵听到这句话呢?! 下了饭桌,庄陶一头扎在琴房里。自从上次输掉面试后他便想好了自己的规划,也和家人商量了,他们对他清楚自己想做的事情表示欣慰,也支持他继续努力下去。 趁着暑假乔续给他报了两个国际赛事和三个国内比赛,有两场只间隔三天,庄陶几乎没给自己喘息的空间,露营回来就要正式投入到练习中了。 直到月亮高高挂起,肩膀被硌得生痛,庄陶才放下小提琴,疲惫又充实的回了房间。 翌日早上,庄陶穿了身灰色的薄款运动装,对着镜子把领口拉到下巴,背上军绿色的行军包,里头有手电,零食和压缩饼干,甚至还有一个卫星电话。 他蹬上一双舒适的运动鞋,全部准备就绪后踏出了房门。 刚到大厅,庄陶的脚步一顿。 沙发上多了一个陌生的背影,乌黑长发齐肩,白色的长裙到脚踝,正坐着,听见响动,明秋池转过头,冲庄陶笑了笑:“你好。” “你好,”庄陶回,估计这位就是妈妈给大哥介绍的女生了,可客人来了,家里怎么一个人都没有,大哥呢? 这样贸然离开不太礼貌,庄陶只好走近,招待道:“你是明姐姐吧?我叫庄陶,是庄尔白的弟弟。” “叫我小秋姐就行了,”明秋池笑笑,“原来你就是陶陶,真可爱。” 怪不得妈妈说人家模样好性格佳,庄陶想,她长得可真漂亮,笑起来夸自己的时候他都有点不好意思,腼腆答:“谢谢,你也很漂亮。” 两人对着坐了会,云秀之端着水果从后厨出来:“小秋啊,吃水果,阿姨怕切出来放着会不新鲜,所以刚才现切的。” 她看见庄陶,“咦,陶陶,你不是要和同学露营,怎么还没走?” “就快了,”庄陶问,“大哥去哪了?” “在书房和你爸谈事,说工作紧急,十分钟就下来,”云秀之受不了地说,“哪有让女孩子等着他的?” “没关系的阿姨,”明秋池体贴道:“我在家爸爸和哥哥也总是忙,我都习惯了。” 云秀之怜爱道:“小秋可真懂事。” 见沈宵下楼,这里也没他的事了,庄陶说:“妈,小秋姐,那我先走了。” 云秀之说:“注意安全啊宝贝。” 明秋池挥挥手:“陶陶再见。” 上了车,沈宵看他一眼,“就出去一天,有必要这么专业吗?” “当然了,”庄陶从包里掏出一张地图,说:“我昨晚睡前还做了攻略,笔帽山地形并不简单,晚上部分区域没有照明,我们还是要小心为上。” 他瞥了眼只穿着常服的沈宵:“不过你放心,真有意外的话,我会保护你的。” 沈宵似乎轻笑了下,他用拳头抵住唇:“好。” 笔帽山原本只是一座普通的连绵野山,直到近年来被发现这里风景优美,有利用价值才被管理起来,同学们陆续到达,在山脚下集合后便一起出发着上了山。 任嘉没走几步就气喘吁吁:“你们怎么都走那么快?时间久了体力就跟不上了。” 快他好几米的简澄扬听见声音回头,笑道:“这还快?我们已经放慢速度顾及着女生了,没想到真正需要顾及的人是你。” 大家纷纷笑起来,任嘉在笑声中涨红脸蛋:“简澄扬,你别瞧不起人!” 他加快速度,超过一个又一个同学,“看我把你远远落在后面。” “任嘉,你小心一点,”眼看他走远了,庄陶叫道:“注意安全!” “知道啦!”任嘉头也不回地应了声,脚下的速度却愈发快了。 顾艾担忧道:“他走那么快万一和大家走散了怎么办?” “这小孩,忒开不起玩笑,”简澄扬啧了声,“我去追他,你们慢慢走。” 任嘉这次期末没考好,年级六十多名,任爸一向在乎他的成绩,这回直接断了生活费,大早上还训了他一顿,“你就不能和你身边的朋友学学?个个都比你强!”原本任嘉心里就带着火,刚才没忍住,直接一个人跑出来了。 走到一半又有些后悔,他们也不是故意的,不过就是开个玩笑而已,他有必要这么认真吗?本来大家开开心心的出来,现在因为他扫了兴…… 任嘉脚步慢慢停下,打定主意往回走,可一转身,看着视野前大片的林子草地,空无一人,他是从哪个方向过来的来着? 远处传来几声鸟叫,树林遮挡住一部分阳光,显得有些阴森,任嘉壮着胆子往前走了几步,试探性地叫了几声:“庄陶,佛言,你们在附近吗?” 没人回他,“没关系,”任嘉给自己壮胆,“不过就是座山而已,营地我自己也能找着,说不定他们还没我快呢。” 旁边似乎传来一些窸窸窣窣的响动,任嘉动作一顿,缓缓转过头,问:“谁啊?” 盯了几秒,一只小松鼠从草丛中蹿出来,眨眼跑到另一头,任嘉暗道一声没出息,一只小松鼠也能给吓成这样,可下一秒,一只手忽然拍上他的肩膀:“啊啊啊啊!!” 他一屁股跌进草丛里,闭着眼睛胡乱喊道:“大王饶命!!” 第106章 简澄扬莫名其妙地看着他:“说什么呢?谁要索你命。” 任嘉小心翼翼地睁眼:“简澄扬?” “嗯哼。” “呜,你吓死我了,”任嘉发觉自己腿软了,“我还以为是什么老妖怪。” “大白天的哪来的妖怪,”简澄扬失笑,伸出手道:“能起来不?” 任嘉拽着他的手起身,低头拍了拍屁股上的灰,状似无意地问:“你怎么来了?” “来找你啊,”简澄扬说:“自己蹭蹭走了,也不怕走散。” “……对不起啊,”任嘉垂着脑袋,装不下去了:“给你惹麻烦了,我是小气鬼。” “唔,知错就改是好孩子,”简澄扬撸了把他的毛,“走吧,跟他们汇合去。” 他们人数多,特地选了一片开阔的地方,这样可以避免与其他来露营的人碰面,男生们负责生火扎帐篷,女生负责准备睡袋和食物,好不容易忙活完已是太阳落山,篝火燃起的瞬间大家欢呼起来。 李欣跳了个舞,本来是想让顾艾拍下她在篝火旁跳舞的照片,没想到一班的男生个个都是会起哄的,掌声一轮接着一轮,弄的她难得有些害臊。 庄陶喝了点别人递给他的酒,怕喝多只饮了半杯,感觉身上热起来了也跟着瞎笔划。 不知不觉过去半宿,一个个累的东倒西歪,佛言作为班长赶忙招呼大家进帐篷睡觉。 九个帐篷三十四个睡袋,大家随便进,最后发现有一个帐篷只有庄陶跟沈宵两个人。 “没事,”何华今晚喝的多,有点上头:“你俩之前在集训营就睡一起了,也不差这一次,两个人,嗝,两个人睡还宽敞。” 虽然他的措辞有点怪,但庄陶也觉得没什么不行的,“好,那大家早点休息。” 拉上帐篷拉链,庄陶钻进温暖的睡袋里,打了个哈欠:“好困啊,我们也赶紧睡吧。” 沈宵确认了下帐篷没有漏风的地方,“嗯。” 身旁窸窸窣窣躺下的声音,感受着旁边人平稳的呼吸,庄陶缓缓闭上眼。 不知过去多久,庄陶被一阵熟悉的声音喊起:“陶陶,庄陶,醒醒。” 他几乎是立刻清醒过来,“怎么了?” 沈宵沉声看着前方,说:“外面有东西。” 他的视线从沈宵的脸上移动到帐篷外,看清后霎时后背一凉,两三个半人高的东西隐隐守在外面,似乎还发出极小的响动声。 庄陶不确定那是什么,但肯定不是好东西,他的声音有些抖:“它们是不是打算冲进来?” “估计是,”沈宵肌肉绷起,缓缓从睡袋退出来,“已经在这有一会了。” 庄陶强忍恐惧,尽量小声地问:“那我们怎么办?” “我已经给简澄扬他们发了消息,但都没收到回复,”沈宵把庄陶护在身后,“先按兵不动,看它们要做什么。” 爪子摩擦帐篷的声音越来越大,庄陶隐隐松了口气,说:“它们应该不会拉拉链。” 可下一秒,一只手臂直接伸向上面的拉链头,在庄陶震惊的视线里缓缓往下拉开,刺啦一声! “啊!!” 他闭着眼,混乱中被沈宵紧紧抱在怀里,脑袋也被他的手护着,一秒,两秒……他听到了熟悉的,隐藏不住的笑声。 简澄扬和何华几个男生笑得前仰后合,几乎要倒在地上,后面几个女生也忍不住笑起来,“不是我说,你们感情也太好了吧!” 庄陶意识到什么,眼睛蹭地瞪大:“好啊!你们恶作剧耍我们!” “哈哈哈哈,”一个男生捧着肚子举起手,“是我出的主意,来之前就定好的,哪两个人在一个帐篷里就吓谁,没想到是你俩摊上了……” 原来是虚惊一场,庄陶捂着胸口,“心脏病都快被你们吓出来了。” 沈宵面无表情地评价:“你们真的很无聊。” 简澄扬刚才拍了好几张照片,他打开相册翻看,拉下拉链的那一刻,沈宵几乎是把庄陶整个抱在怀里,大手紧紧护着他的脑袋,以一个完全保护性的姿势。 他抚摸着下巴:“不是我说啊,要不是你俩都是男的,我都要以为你们有一腿了!” 第52章 恋人 后面凑热闹的男生有的没看到,起哄要把照片发群里,简澄扬干脆利落地发出去,“你们说,他俩看起来就是很让人误会好不好?” 庄陶嘀咕着拿起手机,“什么啊,我看看——” 一只手忽然伸过来阻止了他的动作,庄陶疑惑地对上沈宵的视线,后者顿了顿,“没什么好看的,我们情急之下靠得紧密了些不是很正常?” “就是,”李欣也觉得这些男生无聊,打了个哈欠往帐篷走:“困死了,快回去睡觉吧。” “走吧走吧。” 等人群散去,庄陶重新拉上帐篷拉链,先前的困意却不见了,他小心瞧了眼闭眼平躺着的沈宵,从睡袋里掏出手机,打开了那张照片。 方才情况紧急时他慌得不行,压根不记得自己是什么姿势,等打开简澄扬拍的这张,庄陶才知道为什么开玩笑说沈宵和自己“有一腿”。 画面中,他整个人都被沈宵搂在怀里,以一个极其贴合的姿势,庄陶把脸都埋在沈宵的脖颈处,像是把对方当作最信任的人,而沈宵…… 庄陶愣住,在面对危险的瞬间,沈宵下意识一手捂住他的后脑和耳朵,另一手放在他的腰上,保护欲几乎冲出屏幕。 第107章 “你在看什么?” 沈宵的声音响起,庄陶吓了一跳,“你,你还没睡。” 沈宵的声音有些慵懒:“本来快睡了,发现帐篷里有亮光,猜到你在看手机。” “……嗯,”庄陶迟疑道:“我在看简澄扬发的那张照片。” “就那么好奇?”沈宵短促地笑了下,“让我也看看。” 庄陶把手机递过去,明明只是一张照片,他却莫名有些忐忑,“他们可真会抓拍。” 沈宵敛眸看着那张照片,过了半晌,庄陶问:“有哪里不对吗?你是不是也认为……”我们有些过于亲密了。 沈宵说:“是很不对。” 庄陶咽了咽嗓子,声音沙哑:“哪里?” “来的路上,”沈宵说:“你不是说有危险会保护我?照片里怎么反了。” 庄陶一哽,“你还记得呢。” 沈宵的嗓音逸出几分愉悦:“是啊,我等着你保护我呢,怎么刚才在我怀里缩得那么紧?” 庄陶不自觉放松下来:“我胆子小嘛……下次,下次我搂着你。” 说完感觉有哪里不对劲,“呃,我的意思是,下次换我保护你。” 沈宵动了动,忽然侧过身子,明亮的眸子对着他,一只手抚上庄陶的眉角,声音在夜色里显得很轻:“你乖乖的,以后都让我护着你。” 咚,咚,咚 庄陶听到自己的心跳在剧烈搏动,他沉溺在那双眼里,被迷惑般,半晌张了张嘴:“好。” 翌日晌午,喝多的男生们才陆续爬起来,不计较太多,用溪边的流水洗把脸就算完事儿。庄陶睁眼的时候身旁已经没人了,回想昨晚那一幕,两手使劲抓了抓头发; 他居然对自己的朋友,一个男生,产生了不合适的心跳,还看呆了,这合理吗? 人家把你当兄弟,你却对人家存了非分之想! 等一下,庄陶脑中忽然闪过一个想法,为什么他会有这样的反应,难道不是因为是沈宵给了他这样的错觉? 遇到危险紧紧护着他,说要一个人保护他……庄陶第一次明白什么叫心头有只小鹿在乱撞了。 简澄扬的话仿佛又在耳边响起——还以为你们俩有一腿! 帐篷口钻进一个人,沈宵握着牙刷,看庄陶抱着脑袋,他动作一顿,“头疼了?” 庄陶身子抖了抖,没抬脸,卷毛在空气中晃晃,“没……” 一条干净的毛巾盖在头上,沈宵说:“不难受就去洗漱,我们收拾一下,要回去了。” “等一等,”转身时,庄陶忽然叫住他,语气微弱,嘴巴张了又张:“……那个,你昨晚的话是什么意思啊?” 沈宵的目光落在他脸上,那表情要多纠结有多纠结,看向自己的眼神忐忑又带着一丝期待; “你说呢,”沈宵淡淡道:“不是说我是你最好的朋友?好朋友间当然要两肋插刀了。” “……原来是这样,”庄陶似乎松了口气,但心底不知为何却升起一股隐隐的失望,他从睡袋中爬起来,对沈宵笑笑:“那我先去洗漱了。”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沈宵轻轻垂下眼眸。 露营回来没几天,庄陶和小提琴社的徐天舒两人去h市拿了个奖回来,随着参加的比赛越来越多,庄陶的名子在圈里也愈发为人所知,他也曾收到过国外音乐学院的邀请,入学后的特权已经各种奖学金等等,但都回信拒绝了。 一是家人朋友都在国内,他不想离家太远,二,如果想进白深的艺术团,留在国内是最方便的。 暑假转眼过去一半,这天庄陶在花园里陪司司玩游戏,正把球抛出去时,兜里的手机忽然震动两声,庄陶打开一看,喜悦的神情顿时显上眉梢; 宋妄来了。 他以极高的高考成绩顺利考取s大的信息工程专业,算算日子,过几天就要开学了。 庄陶立刻拨去电话,刚打通,对面就传来一个熟悉好听的声音:“陶陶。” “宋哥,”庄陶一手撸着司司的毛:“你来华都怎么没跟我讲?我都没去接你。” 宋妄说:“你快高三了,时间紧没必要折腾你,我自己也搞得定。” “那你现在在哪?”s大还没开学,不允许新生住在宿舍。 “在酒店,”宋妄说:“刚刚收拾好东西,想着问问你有没有时间出去逛逛。” 庄陶站起身往主宅走:“好啊,正好我最近也没怎么出门。对了,我去问问沈宵去不去,人多热闹些。” “等一下,”宋妄顿了顿,“我买了你喜欢的艺术团演出的票,只有两张,现买不知道来不来得及;本来还打算去打球的,三个人好像也不太方便……” “啊,这样啊,”庄陶脚步一顿,白星艺术团一票难求,现在买肯定来不及,他犯难道:“那也没办法了。” 收拾好正要出门,沈宵恰好从房间出来,看见他站在玄关,轻轻皱了下眉:“出去办事?” “宋哥来了,”庄陶换上鞋,也没必要刻意瞒着:“本来想咱们三个出去的,但他只买了两张艺术团的票,所以……” “宋妄来华都了?”沈宵挑了挑眉,算下时间,他的确该到了,“上次来宋哥很关照我,这次正好庆祝他毕业,我请你们吃饭吧。” “好呀,”两个都是庄陶亲近的人,他自然希望交流能多些,“可艺术团的票……” 第108章 沈宵轻轻笑了下,从身后拿出两张纸质票:“我也准备了两张,巧不巧?” 庄陶惊喜道:“你俩怎么这么心有灵犀啊!” 因为都是想和你一起去看,沈宵心道。 两人按约定的地点到达,远远看见一个高大的背影站在树荫下,庄陶大声道:“宋哥!” 听到熟悉阳光的嗓音,宋妄下意识露出一丝笑意,一边转过身子,视线却在触及到两个身影后微微僵了下,庄陶没注意到他的变化,上前照例给了他一个拥抱:“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宋妄看向沈宵:“小宵,这段时间怎么样?” “谢谢宋哥记挂,”沈宵站在庄陶身侧,“有陶陶照顾,一切都好。” 宋妄说:“那就好。” “对了宋哥,”庄陶说:“你们两个人居然都买了同一场演出的票,还都是我最喜欢的,到时候请旁边的观众和我们换一下位置就好了。” 宋妄笑笑:“没想到这么巧。” “是啊,”庄陶笑:“就是浪费了一张票,正常来说应该有两个我陪你们去的,不如我分个身吧!” 白星艺术团下的交响乐团常年在全球各地演出,近两年出现在内地的次数并不算多,所以常常一票难求,尽管庄陶在网上已经播放了上百次,但线下还是第一次听。 一百人上下的管弦乐队按顺序位置出场,前几排人头攒动,不时有人拿起手机拍照。 庄陶直着身子,视线一会落到打击乐器组,一会看向刚刚出场的弦乐组,语气有隐藏不住的兴奋:“是杰维斯!艺术团最有实力的小提琴手之一。” “一个拉小提琴的,声音那么小,在交响乐对中的作用应该不大吧?”前排一个高嗓门的大叔说:“哪里有那些长号双簧的重要?” 未等旁边人反驳,庄陶出声道:“并不是,交响乐中不是声音越大优势越大,弦乐组虽然声音小,反而是乐队中最富有表现力的一组。” 大叔不悦地转过头,“你个小孩子懂什么,我看这么多次演出会不知道?” “看得多不代表懂得多,”庄陶回,“您改变观点,在接下来的演出中也许会获得更多体验感。” “你!”那大叔似乎是想站起身,但余光忽然瞥到庄陶两边的人。 高高的个子各自俯视着他,一个目光幽深,明明年纪不大,却让人忍不住心生惧意,另一个沉沉地看着他,他们所透露的信息都只有一个:不要找事。 “……切,”他悻悻地转过去,“谁稀罕。” 几小时的演出热烈而又惊心动魄,庄陶意犹未尽,直到出了剧院还在回味。 他叽叽喳喳地说了一通,忽然反应过来这两个人对这些话题似乎并不感兴趣,庄陶不好意思地问:“我是不是话太多了?” 宋妄说:“你小时候不也这样?嘴里咿呀着说一些我听不懂的话,拉着我要讲给我听。” “嘿嘿,”庄陶笑起来:“因为那时候你是对我最有耐心的人呀,我可喜欢缠着你。” 宋妄摸摸他的头:“你现在,以后也可以缠着我。” 沈宵忽然开口:“那多麻烦宋哥,陶陶长大了,没那么粘人了。” “是吗,”宋妄说:“我倒没怎么发现。” 庄陶隐约感觉两人的气氛有些奇怪,但又说不上来,恰好几人溜达到酒店楼下,他对宋妄道别:“宋哥,这几天好好休息,有需要随时打给我。” 沈宵说:“也可以打给我。” 宋妄微微笑了下:“好,天色不早,你们也快回去吧。” “嗯嗯。” 目送着宋妄离开,庄陶两人才挪动脚步,他伸了个懒腰:“今天真开心呀。” “因为见到宋妄开心?还是因为看了乐团表演。” “都有吧,”庄陶没骨头似地靠在他身上,“今天没学习,放纵一天也挺开心。” 酒店门口,宋妄转过头,目光定在逐渐远去的两人身上。庄陶放松地靠着沈宵,后者胳膊圈住他的脖子,两人看起来宛如最亲密的恋人。 没想到吧宋妄,沈宵这小子现在挺会。 第53章 新年 赶着高三毕业生赴学前,a中照例举行了一年一度的毕业舞会,庄陶被白夏拉着,也跟着去凑热闹。 看着许多即将奔赴新学校的熟悉面孔,他难得滋生出些许怅然。 乔续选择了深市的一所学校,听说他家的主要产业就分布在那边,等毕了业直接留在那。 卸任后,他邀请庄陶担任下一届的音乐社社长兼任小提琴组组长,后者婉拒了社长的职位,并承诺一定会尽力管理好小提琴组。 交接的时候乔续给他叮嘱了很多工作的事宜,交代不少庄陶之前并未了解的东西。 而在专业方面,他说:“在小提琴上你已经懂的足够多,不需要我再说什么了,祝你以后一切顺利。” 白夏去了澳大利亚留学,徐天舒去了欧洲,还有一些其他和庄陶打过照面,但他叫不出名字的学长学姐去了不同的城市,总之,这场毕业舞会可能是大家从今往后聚的最齐的一次了。 层层香槟聚于桌台,在吊灯的照映下发出好看的颜色。 白夏跳了三四曲下来,经过时顺手端下一杯慢慢啜饮,走到庄陶身边停下:“陶子,怎么不上去跳舞?” 第109章 庄陶摇摇头:“学长学姐们的舞会,我看看就好了,何况我也不怎么会跳。” 不远处乔续被一个女生拦住,她看起来尤为主动,几次邀请他跳舞,但都被前者冷淡地拒绝了,庄陶问:“白姐,那个女孩子是谁?在学校里好像没见过。” 白夏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是雅高的学生,家里据说和乔家是世交,乔续爸妈对这个女孩子挺满意,对方好像也挺喜欢乔续的,还报了同一所学校。” 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家世相当,看起来的确很登对。 “老大就是招桃花,看在柏微的份上,帮他一把,”白夏饮尽最后一口香槟,把杯子轻搁在桌上,拉着裙摆走了上去; “乔,”白夏款款走到两人身边,甩了下头发,动作极尽妩媚:“好久不见,不知今晚有没有荣幸和你共舞一曲?” 乔续看起来似乎有点想笑,但还是生生忍住了,他绅士地伸出一只手,不顾身旁女生不太好看的脸色,“当然,白小姐,请吧。” 看着两人双双滑进舞池,庄陶露出一点清浅的笑意。 升入高三,大家正式忙碌起来,连带着简澄扬都收了几分心思,庄陶走在路上,偶尔会被叫住:“庄组长,路社长说下午开会,请您准时到。” 庄陶恍惚一瞬:“好。” 可等转过身,身后那两个女生小声说:“庄学长看起来可真显小,不像学长,反倒像学弟。” 时间蹉跎流逝,除了留出必要的空档处理提琴社,庄陶剩下的时间几乎都用在了练琴和学习上,家里的一面专门用来摆放他奖杯奖牌的柜子也一天天变满; 沈宵自从高二期末考了年级第一后就再没下来过,高一新生都知道高三有一位看起来很高冷的学霸学长,各类竞赛拿下的奖项不计其数,稍微有空闲就要被老师拉去讨论什么高难度的问题。 不过据小道消息,这位骨灰级学霸在面对小提琴组组长时一点都不高冷。 有时候两人恰好一起回家,庄陶往往都是刚上车时叨叨两句,沈宵在一旁安静听,然后感受着身边人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肩膀一沉,彻底没音了。 沈宵在昏暗中摸了摸他熟睡的脸,听着对方轻而匀的呼吸,视线缓缓落在窗外。 在华都的第二个冬天,庄家本打算去一座温暖的小岛上过冬,但考虑到庄陶的学业,决定今年就留在庄宅,等庄陶毕业了再商量旅游的事情。 主宅后的大片空地上,司司一头钻进雪堆里,再嗷呜着从另一块雪里跳出来。 庄陶穿着到小腿的黑色羽绒服,脖子上围了厚厚的羊绒围巾,丝毫不惧雪地的严寒,和兴奋的比格犬闹作一团。 “沈宵,你把雪球抛过来!” 这是庄陶和司司最近新发明的游戏,一个看起来颜色和雪一模一样的绒球被随机扔在雪堆里,看一人一狗谁先发现,目前他们的比分基本持平。 沈宵每次都被他们拉来做裁判,他把小球往空中抛了抛,“我要扔了。” 庄陶背过身,用那双白色的针织手套捂着眼睛,他脚下是同样背对着沈宵的狗,“可以开始了!” 随着物体在空气中划过发出的,以及落在雪中的轻微声响,庄陶敏锐地定位到方向,迅速展开行动。 越往里走雪越深,几乎要没到小腿,他嫌行动不方便,拉开羽绒服的拉链,一阵冷风吹过,庄陶瑟缩了下,脚步没停,继续往里走。 眼看人离得越来越远了,沈宵皱了皱眉,“陶陶,球没有那么远,回来!” 庄陶没听见,深一脚浅一脚,忽然,他似乎踩到了什么东西,整个人蹲了下去,顿时被身后的雪堆隐藏了大半,“庄陶!” 沈宵立刻追上去,眼看人一动不动,是摔倒了?还是冻着了? 就在要碰到那羽绒服的瞬间,庄陶忽地站起来,手里还拿着一个东西:“surprise!” “……”庄陶脸蛋红红的,是被冻的,脸上的笑意却掩盖不住,把手里的东西递给他:“新年快乐。” 沈宵蹲下身子,帮他把拉链直拉到下巴那,然后才接过,“这是什么?” “你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包装很好拆,沈宵三两下打开,发现居然是一个皮质的钱包。 “虽然现在现金用的不多,”庄陶说:“但也会有银行卡什么的,你可以放在里头,而且里面还有一个放照片的夹层,你也可以把珍贵的照片夹在里面。” 沈宵咽下一股空气,“谢谢,但我没给你准备礼物。” “没关系啊,”庄陶笑笑:“这本来就不是必须的,我知道,你没有送人礼物的习惯嘛。” 似是转移话题,庄陶看向不远处灯火通明的主宅:“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吗?你被我三哥欺负,我当时特别怕,还用鞭子划伤了你的脸。” “记得,”想到那时候,沈宵微微勾了勾唇角,“我还在想,明明你是少爷,有什么好怕的。” 庄陶:“原来你看出来了……对了,”他忽然想到什么,“当时划伤你不是故意的,你没误会吧?” “没有,”沈宵说:“知道你没那胆量。” 实在是冷了,庄陶打了个哆嗦,“我们回去吧。” 许是刚才蹲太久腿麻了,他抬脚的瞬间一个没稳住,身子直直向后倒去,沈宵下意识去够,结果被一股力道拉着也向前扑了下去。 第110章 天旋地转间,庄陶躺在雪地里,蓬松的羽绒服和厚实的积雪没让他怎么样,沈宵压在他身上的重量倒是着实让他咧起了嘴,一口气好悬没上来。 “对不起,”沈宵赶忙双臂撑起身子,“有没有事?” 庄陶匀了匀气:“还,还行。” 司司的叫声离他们挺远,打扰不到,庄陶躺在他身下,棕色的卷毛散着落在雪上,显得他一张小脸愈发的白里透红; “怎么了?” 庄陶看着沈宵,觉得他好像有点奇怪,眼也不眨地盯着自己,“我脸上有什么吗?” 沈宵拨开他脸上的一缕发丝,手没移走,而是轻轻触碰上他微凉的脸蛋:“陶陶,还有半年,等你毕业,我……” 庄陶的睫毛颤了颤:“什么?” “我——” “陶陶,宵宵,吃年夜饭啦!” 干等这俩人不进来,阮海棠穿上外套在门口喊了一嗓子,“都不嫌冷啊?快进来!” “……”庄陶如梦初醒般,从沈宵的双臂间爬出来,“来啦!” 沈宵闭了闭眼,妈,你来的可真是时候。 年夜,庄家赚钱的每人给小的准备了一个红包,庄易身为大哥,红包的厚度几乎和砖头一般,庄尔烨和庄尔星同样没落下。 加上云秀之和庄易的,甚至连阮海棠都给准备了一份,庄陶几乎没拿住,抱在怀里才勉强带走。 令沈宵意外的是,云秀之准备的红包居然也有他的一份。 “夫人,这怎么行?”阮海棠要她把给沈宵的红包收回去,“我们哪好意思收您给的。” “有什么不好?”云秀之很坚决:“你都给陶陶准备了,我给宵宵一个不是应该的?何况这俩孩子玩的这么好,都在一起过年了还在乎这个。” 而这俩孩子此时已经偷偷溜到了楼顶,这个视角下能看到很远,沈宵被庄陶拉着坐下,隐隐约约听到人们在大声喊着跨年倒计时; “十,九,八……” 庄陶正盯着闪烁着群星的天空,忽然被沈宵碰了碰,“怎么了?” “陶陶,”在旧一年的最后三秒,沈宵的眼里装满了庄陶,他说:“新年快乐。” 烟花在他们头顶的天空中如流光般炸开,绚烂地洒向四周。 冬去春来复又夏,在紧锣密鼓的准备声中,他们终于迎来了最后的高考。 第54章 搬走 床头的手机嗡嗡震动,庄陶睁开眼,翻个身从床上坐起来,关掉闹钟看了眼时间,七点整。 他踩上拖鞋去洗漱,镜子前,宽大的白色睡衣隐隐勾勒出半个瘦白的,独属于年轻人的身体。 相比一年前,庄陶长高了三厘米,五官倒是没什么变化,只是愈发精致了,配着卷发和肤色,走在路上偶尔会被人当成混血。 收拾好等会考试要用的工具,他走下楼,餐桌上已经摆好早餐,见庄陶下来,云秀之笑笑:“陶陶起床了?吃点早饭,等会让尔星送你们去考场。” “好呀,”庄陶在三月份的时候已经通过了几所top大学的音乐考试,只要高考能拿到要求的分数就可以直接录取,虽然全家人对他的成绩都不担心,但庄陶的努力却是实打实看在眼里。 楼梯上传来一阵脚步声,沈宵穿着黑色t恤下来,没等庄陶开口,就被云秀之招呼着去了小餐厅:“小宵,来吃早饭,你们等会早点走,怕路上会堵车。” 沈宵应了声,拉开凳子在庄陶身旁坐下,顺手把面前淋了蜂蜜的鸡蛋小饼夹到庄陶盘子里,后者知道他不喜欢吃甜的,用筷子戳起来吃掉了。 今天天气不错,艳阳高照却又不会过分灼热,两人吃过早饭,被安全护送到学校,互相道一句考试顺利便各自走进考场。 模拟卷子做过成百上千套,知识点也过了无数遍,提起笔,学生们笔尖流转,每一个字都是自己努力过的证明。 时间在考试期间过得尤其快,似乎没什么感觉就填满了四套卷子,直到庄易带着一家人出去吃饭,庆祝他考完试,庄陶才产生“我解放了”的实感。 回到家,手机上陆续收到宋妄、白夏、乔续还有柏微她们的祝贺,庄陶挨个回了言,然后关机盖上被子好好睡了一觉。 本打算睡一整天,但长期养成的生物钟还是让他在七点零五分醒过来,庄陶没赖床,围着主宅带司司跑了两圈,到第三圈时看见空地上正在做俯卧撑的沈宵,他把牵引绳系在树上,脚步轻轻地走过去。 右手边隐隐落下一道阴影,沈宵当没发现,继续撑着身子练习,直到对方啪的一声跳到身侧:“嗷呜!” 见他没反应,庄陶撇了撇嘴,收回两只爪子:“你一点反应都没有。” “因为我看到你了,”沈宵气息很稳,“所以根本吓不到我。” “你做多久了,怎么看起来一点都不累?”庄陶观察了下,他的后背微微汗湿,但并不夸张,很游刃有余的样子。 “没数,的确不累,所以要做很久。” 这话听着多少有点嚣张,庄陶使坏般伸出一只手按在他后背上,微微用了些力气,“这回呢?” “……”手掌下的身体依旧沉稳,随着动作起伏均匀。 庄陶又加了些力量,“那这回呢?” 沈宵停下动作,“你不如整个人都上来,看看我能坚持多久。” 第111章 那可不成,庄陶觉得他在说大话:“我好歹也是176的大男生,怕把你压趴下。” 沈宵似乎轻笑了一声:“要是我趴下了,你想让我做什么都行。” “做什么都行?”庄陶想了想,“那你替我溜一个星期的狗。” 遛狗绝对是沈宵在这个世界上最讨厌做的事情之一,但他没有丝毫犹豫:“可以。” 庄陶见他如此笃定也不矫情了,小心地盘腿坐上他后背,身下的人肌肉崩的很紧,“坐好了?” “好了。” 胳膊的支撑弯曲一下下带动身体,庄陶撑着下巴,男孩的肌肉随着动作有力量的彭起,展现出优越的肌肉纹理,但又不会过分贲张,他掐了把自己的胳膊对比一下,感觉不太满意。 “你下次练的时候叫我一声吧,我跟你一起。” 沈宵说:“你不用练,现在这样刚刚好。” “真的假的?”庄陶认为他在安慰自己,“那你为什么要练这么好?”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沈宵对健身似乎格外上心,平常看不出来,但偶尔碰见他穿着薄薄的短袖做一些动作时,便能从中看出隐藏在衣服下的腹肌和精瘦有劲的身材。 沈宵停了动作,半晌说:“因为发现没法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 庄陶一愣,他指的是谁? 毕业前任嘉说过自己有了一个想保护的女生,是隔壁班的班花,那时候大家都在打趣,说班里最不开窍的现在也长大了,沈宵最想保护的人是谁呢? 他好像对学校哪个女生都不怎么亲近,但转念一想,高三一年两人都忙,经常见不到面,或许是和他一起参加竞赛的女同学? 看庄陶没音了,沈宵问:“想什么呢。” “……没,”庄陶支支吾吾的,想从他身上下来:“我觉得差不多了。” 沈宵看他下来得有些匆忙,以为他是想起了什么急事,也跟着站起来,随手拿过旁边的毛巾擦了擦汗:“今天有什么安排么?” “也没什么,”庄陶想了想,“宋哥邀请我去s大看看,我还没回复。” 沈宵擦汗的动作一顿,“你想去s大?” “不是这个意思,”庄陶说:“只是逛逛,我没有考虑这所学校,毕竟它主攻学术,艺术系并不算突出。那你呢,暑假有什么安排?” “去图书馆,兼职,就这样。” “奥,”庄陶点点头,“对了,一直没问,你在哪兼职?” “一家辅导机构,辅导数学和英语,”沈宵把毛巾搭在肩膀上,庄陶跟着他,两人一起往主宅走,后者完全被他带偏了,惊讶道:“你是去辅导学生?” “怎么,很奇怪?” 太奇怪了,庄陶根本想象不到他教书育人的样子,在学校的时候有同学想问他题,但沈宵周身萦绕着的“生人勿近”的气息往往会劝退一大波人。 偶尔有同学大着胆子上前,沈宵倒是从不会拒绝,只不过他的思维跳跃得太快,其他同学需要三个步骤的他常常短短一句话就盖了过去,最后问一句:“听懂了么?” 同学:“呃……” 再后来就没人问他题了。 看庄陶欲言又止的模样,沈宵猜到他在脑补什么,“你想多了,学生家长一致认为我讲的不错,并破例让我多教一门外语。” 庄陶此刻的好奇已经达到了巅峰,“沈老师,你什么时候有课?我想去旁听一节。” 沈宵走进大门,顺手刮了下他的鼻尖,“想蹭课?可以,但有个要求。” “什么?” “到那以后帮我维持下纪律。” 来到辅导班,庄陶终于知道沈宵这句话的用意是什么了。 不算大的教室里,三十来个堪堪到他大腿的孩子们双脚离地坐在板凳上,叽叽喳喳地拖着长音冲他们打招呼:“沈——老——师好,大——哥——哥好。” “同学们好,”沈宵拿着小学二年级的课本站上讲台,鼻梁上戴了那副金框眼镜,他穿着干净的白色衬衫,袖口被卷到小臂处,“我们先点个名字。” “别说话啦,”第一排一个女生回过头,“沈老师要点名了。” “我没说话!”第三排的男生指自己的同桌,“是他一直说。” “你撒谎!就是你说的!” 安静的孩子没几个,整个教室嗡嗡一片,沈宵没采取其他措施,而是打开手里的名单,嗓音不算大,但却能保证每一个人都能听到:“王文玥。” “到!”第一排的女孩子声音响亮,顿时吸引了旁边其他孩子的注意力。 “马千忆。” “到。” “谭宝。” “到。” 按顺序点下来,沈宵看了眼台下,“大家今天都到齐了,很好,那我们现在开始上课。” 庄陶坐在最后一排,看他背过身用粉笔在黑板上写下两行板书,“今天我们要讲的是第一单元,unit one.” “第一个单词,abandon,放弃,抛弃;……” 标准好听的单词语句从沈宵口中流出,台下的学生们仰着脑袋认真听着,偶尔有不懂地举起小手,沈宵总能第一时间注意到,并叫出对方的名字,“陈紫菀,哪里没懂?” “老师,”底下一个女生站起来,声音怯怯的,说的却是与课堂无关的问题:“今天我是第一个到辅导班的。” 第112章 沈宵走到她面前,“然后呢?” 陈紫菀拽住他的一根手指,说:“妈妈问我为什么来这么早,我说,因为我喜欢沈老师,想早点看见他。” 小孩童真的嗓音说出的往往是内心的真心话,庄陶听着,有些羡慕沈宵这么受小孩子欢迎,后者似乎勾了勾唇角,伸手在她鼻子上轻刮了刮:“谢谢你的喜欢,陈小朋友。” 庄陶愣了下,不知为何有点吃味。 他前不久才刮过自己的鼻尖,这么快又去刮别人的了?说不定还刮过其他许多人的。 想到早上他说的有想保护的人,庄陶忽然感觉胸口有些发闷,从后门走了出去。 一节课很快过去,沈宵喝口水润了润嗓子,见教室没有庄陶的身影,起身来到走廊:“怎么出来了?” “里面有点闷,”庄陶笑笑,“没想到你教的这么好。” “这家辅导机构给的薪水最多,”沈宵说:“毕竟要做一整个暑假,不能耽误这里的孩子。” 庄陶点点头,“也是……不过你为什么要找兼职,金融专业花钱的地方是不是很多。” “还好,不完全是这个原因,”沈宵顿了顿,“其实我在找房子。” “什么?”庄陶没明白他的意思,“找什么房子?” 沈宵说:“我准备搬出去住了。” 司司:我还栓在树上呢主银 第55章 分开 在沈宵话落的瞬间,庄陶脸上的表情顿时出现了慌乱,他紧抓住沈宵的袖子,追问道:“为什么?是家里有哪里让你觉得不舒服了?” 明明刚才还一副笑模样,现在就要哭出来了,沈宵吊着,没直说原因,“不是,家里都挺好的。” 家里挺好,那就是人的问题?爸妈几乎把他当侄子,三个哥哥虽然以前和沈宵有矛盾,但现在误会也解除了……难道是因为他? 可沈宵今天还让他坐后背上练俯卧撑来着。 庄陶脑子转了十八圈也没想明白,忽然他思绪一动,抬眼问:“是不是因为在家里住,让你觉得不方便?” 沈宵默了下,模糊道:“有关系吧。” 果然如此,庄陶缓缓后退一步,有了喜欢的女生,想邀请人到家里做客,主宅的确不方便,找个房子最适合,还能过二人世界。 “那,那这样的话,我就不拦着你了,”庄陶勉强露出一个笑脸,“我支持你,毕竟都大学了嘛,应该的,但是我感觉也不能太着急,还是得安全起见……” 越说越扯了,沈宵莫名其妙道:“什么着不着急,有什么不安全的。还有,你到底怎么了,笑得比哭还难看。” “有吗?”庄陶揉揉脸,自己都不知道在说什么,“我也不知道,可能刚考完试,高兴的面瘫了。” 下一秒,沈宵拇指和食指捏住他的下巴,把庄陶的脸抬起来,后者闪躲着视线,问:“干嘛啊。” 沈宵仔细看了看,“没有面瘫,你的脸好好的。” “……哦,那挺好的。” 沈宵退后一步,直觉对方肯定想歪了,“你刚才说的是什么?” 转移话题还不够,非要刨根问底,庄陶终于忍不住,声音有点像吼,说:“女朋友啊,你出去住难道不是为了和女朋友在一起更方便?” “……”沈宵足足看了他十秒钟,“女朋友?” “对啊,”庄陶觉得自己很奇怪,好朋友要有对象不是好事吗?怎么他心里就那么难受,这难以启齿的感觉让他感到恐慌和困惑,转身想跑,“我要回去了。” “不准走,”沈宵拉住他,“还没说清楚,谁跟你说我有女朋友了。” “不是你——” 上课铃响起,庄陶被打断,两人维持着动作,都一言不发地看着对方。沈宵拉着他大步走到隔壁空教室,“你在这等我四十分钟,下了课我回来找你。” 沈宵往外走,到门口时忽然转过身,那一瞬间,庄陶忽然看清他眼里隐隐的怒意:“不准走,就在这等我。” 空空的教室留下他一个人,庄陶坐在第一排,俯身趴在桌子上:“不走就不走,凶我干嘛……” 四十分钟似乎变得很漫长,直到门口隐隐传来小孩子打闹的声音,又过了一会彻底安静下来,教室门被拉开,沈宵抬脚走进。 感受到人站定在他身边,庄陶脑袋埋在胳膊里没动,沈宵问:“睡着了?” 过了几秒,一只手伸向他后颈,不轻不重地捏了捏,手指有些凉,庄陶没忍住,轻轻瑟缩了下。 他坐起来,假装眼皮子沉,“你要我说什么啊,我都快等困了。” “自然是解释清楚,”沈宵相比上一节课间已经平静下来,“谁给我捏了一个‘女朋友’出来。” “你虽然没明说,但是暗示我了啊,”庄陶细细数来,“你说你有想保护的人,那十有八九是女孩子对吧?又要出去住,觉得家里不方便,那不就是怕对方到时候来没地方?一个暑假都要兼职赚钱,就没有要攒钱给她花的意思?” 条理清晰证据充分,庄陶的底气逐渐上来:“何况我知道你含蓄,不好意思明说自己有喜欢的人,我理解你。” “……”沈宵简直被他的观点折服了,每一句话都在他意料之外,“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厉害呢?你是下一个福尔摩斯吧。” 第113章 庄陶吸了吸鼻子,“总之,你不想我说出去的话我会替你保守秘密的。” 没想到沈宵冷笑一声,“保守什么秘密,我想保护的人其实是个男孩的秘密?” “什么?”庄陶猝不及防,又被他眼中的情绪吓到,“是谁?” “你说呢?”沈宵走近,“高中的时候他去惹找我事的混混,我没护住他,害的他好看的脸蛋被擦伤一块;后来他担心我,一个人去酒吧,看到我被沈梁宪的保镖欺负,一点没犹豫地跑上来帮我,结果自己住进了医院……” 这段经历有些熟悉,庄陶忐忑地起身,却被沈宵一胳膊拦住,后背被迫靠着墙壁; “我恨自己让他受伤,所以坚持锻炼,想早晚有一天让他在我身后什么都不用怕,”沈宵说,“甚至露营的时候他还答应了我,让我永远护着他,可这个负心汉,他根本不记得。” 庄陶的声音弱弱的:“我,我不是负心汉……” “你就是,”沈宵两手撑着墙,把他整个人圈在里头,“我想保护的人是你,出去住的原因也是你,可你甚至都不问我就安下了无中生有的罪名。” “你出去住的原因,是因为我?” “对,”沈宵说:“以后会有一天,我们两个人待在一起,不想要任何人打扰,庄家和学校都不行。” 庄陶愣愣的,一个呼之欲出的答案浮现在眼前,让他心慌的同时感到不可思议:“为什么,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一天?” 沈宵原本没打算说这么早,他想等庄陶大一点,或者自己有能力时再说,但现在看来再不说就真的来不及了,他的喉咙上下滚动,“因为我喜欢你。” 晴天霹雳的感觉莫过于如此,庄陶被雷击一般,足足定了几十秒才反应过来,他低着头,甚至不敢看人,一双手在空气中乱挥着:“我什么都没听到,让我出去……” 沈宵攥住庄陶的手,心脏在胸膛里咚咚直跳,他面上沉稳,其实没比对方好多少:“没听到我就再说一遍,我喜欢你,从很早以前就开始了。” “不可能!”庄陶猛地抬头:“你疯了,我们是朋友!” “只是你以为的罢了,”既然开了口,就要让对方都知道:“我是什么时候喜欢上你的?自己都记不清了,可能很早,在你偷进我房间给我送药时,在你露出心疼我的眼神时,” 沈宵一字一句:“我对你就已经不是朋友的情谊了。” “不,不可能,”庄陶出不去,便紧紧靠着墙壁,恨不得直接穿墙而过:“你以前从来都没表现出来过。” “因为我装的还算好,”沈宵轻笑一声,“但偶尔也有忍不住的时候,比如你成年礼让我去帮你解衬衫夹的那次,你知道我看你光着腿,大腿上还套了两个黑环,心里想的是什么吗?” 庄陶声音有点抖:“什么?” “我想分开你的腿,”沈宵的声音带着隐忍,“想掐你腿上的软肉,想把它们据为己有,除了我其他人都别想——” 没等他说完,庄陶伸手捂上他的嘴,脸蛋白里透红:“你别说了!” “还有一件事一直没告诉你,”沈宵把他的手拿下来握在手心,“成人那天你喝醉了,我在你房间,偷偷吻了你的脸。” 庄陶彻底凝固住了,他的话简直不敢让人细想:“你是骗我的,对不对?” “都是真的,”沈宵说:“我早就想告诉你,等这一天等了很久很久。” “你疯了,”庄陶摇头,“你不是喜欢我,或许因为你交心的朋友不多,所以给你造成了错觉,你应该喜欢的是女孩子。” “可我喜欢的是你,”沈宵重复道:“这个世界上有同性恋,在法律中也是允许的,我更不会因为有人关心我就产生错误的幻觉,陶陶,你不要逃避,我相信你对我也并不是毫无感觉。” “可我就是把你当普通朋友!”庄陶喊出来,声音都带上哭腔:“你把那些话收回去行不行?我就当没听见,我们还像以前那样……” 沈宵摇摇头,“已经收不回去了。” 教室彻底安静下来,不知道过了多久,沈宵把手伸向他,庄陶下意识想要躲避,前者顿了顿,拿出纸巾把他脸上的泪擦掉,“对不起,我没想到你的反应会这么大,但我不后悔,早晚会有这么一天。” 不是他也会是宋妄,到了大学也许还会有其他人,沈宵不想给其他人一丝一毫的机会。 庄陶起伏的胸膛平复下来,想起他们之前发生的过往:“集训营的时候,你陪我洗冷水澡,是怕我一个人会不安全?” “嗯,也是想帮你守着,怕其他人会进来。” “我成人礼后你有一阵不理我,也是因为偷亲了我?” “嗯,当时觉得自己有点不是人,对不起你。” 庄陶沉默许久,终于问:“你打算什么时候搬走?” 沈宵说:“原计划开学前。” “早点走吧,”庄陶声音很轻,“我们分开,先各自冷静一段时间。” 第56章 出海 卧室的窗户紧紧关着,大床凌乱,被子四散中间鼓起一团。 不知过了多久,庄陶在憋闷中掀开被子,额头后背出了汗,胸腔里的焦躁不安与纠结交织在一起,难受地想要拼命找出口逃离。 司司蹲在床边,似乎是发现主人的异常,难得消停下来,只是小声地呜咽两声,庄陶急于寻得一个让他平静下来的东西,顺手招呼狗子上了床,把它紧紧抱在怀里。 第114章 回想在教室里发生的一切,庄陶仍然不敢相信,一起朝夕相处了两年的人居然会对他有意。 在他说出那句话后,沈宵沉默了半晌,然后后退一步拉开距离,“我知道你现在无法接受,我给你时间。房子还在找,争取一周内搬走,我妈和云姨那边我来解释。” 庄陶的眼睛甚至不去看他,沈宵想摸摸他的脸,伸到一半还是停下来,轻轻抚了下他的头发: “陶陶,你送的戒指我一直留着,送我的钱夹也妥帖保存,我不求你立刻理解接受,但请正视我的心意,不要把我当成胡言乱语的疯子。” 浑浑噩噩在房间待了一天,直到晚上才被叫出来。云秀之说要出去和明家人吃顿便饭,联系下两家感情。 吃饭是半个月前定下来的。 庄尔白和明家小姐明秋池去年被安排相亲,没想到两人莫名合得来,一向万年铁树的庄家长子开了花,拜倒在明秋池的石榴裙下,外界都在传是商业联姻,估计不久之后会喜事将近。 可家里人知道是怎么回事。明秋池暗恋庄尔白多年,从国外留学追到国内,一直没敢表露心迹,直到去年才动用家里的长辈出面安排,可她越是追求对方就越疏远。 明秋池终于放弃,断了和庄尔白的联系,听从父母建议尝试和其他人相亲,没想到庄尔白反倒认清了自己的心意。 饭桌上庄陶心不在焉地低头吃饭,听着大人们互相聊天,话题八九不离小辈:“尔白这孩子成熟有风度,有担当,秋池跟他在一起我们放心。” 明父对庄易夫妇道:“现在俩孩子相处的也不错,婚嫁的事情的确该提上日程了。” “我们家也是这么想的,”云秀之笑笑,“尔白二十七,秋池二十五,年纪正合适,早些结婚,让他们小两口多过几年二人世界。” 庄易问:“老大,你们怎么想?” 庄尔白刚给身旁的未婚妻夹了一筷子蟹肉,此时掩唇轻咳了咳,“我和小秋商量过了,没什么问题。” 明秋池转向爸妈和亲哥:“其实我有点着急,想今年年底前就结。” 话说的太直白,一桌子人吃饭的和没吃的都忍不住抬起脸,明秋弦见不得妹妹这上赶着的样子,隔着两个人想敲她的头。 “这孩子,”明母嗔她一眼,“平常挺含蓄的,一看见尔白就什么都不管不顾了。” 庄尔白放下筷子,“小秋的想法其实也是我的想法,叔叔阿姨,你们别怪她。” 小情侣都这么说了,两家大人也没辙,商量着准备几个月,争取国庆左右就定下来。 这个话题讲过,看着桌上其他四个光棍,明母忍不住说:“小秋倒是要嫁出去了,我家这个老大还一点信没有,愁人。” 云秀之安慰他:“男孩子成婚晚不怕,我家也就是尔白,剩下仨也不知道猴年马月能有信了。” “不过咱两家孩子都优秀,招女孩子喜欢,”明母说:“一段时间不见,陶陶也成大孩子了,这模样又是人群里拔尖的。” “谁说不是呢,”云秀之笑:“我家陶陶长得最像我,谁见了都说好看,但是他自己不觉得,从不把颜值放心上。” 明母惊讶道:“学校就没有小女生追你?” 庄陶被cue到,不能沉默下去了,他咽下口中的食物,说:“没有呢。” “这孩子在感情方面一窍不通,”云秀之说:“要是不跟他直说,估计喜欢他三年也不知道,说不定还把人家当好朋友呢。” 庄陶在喝水,闻言差点被呛到,三年的没有,两年的倒是有一个,而且今天刚跟他表了白,他妈妈究竟是什么神人? 等回到庄家已经有些晚了,庄陶翻来覆去睡不着,干脆从床上爬起来收拾卧室,整理衣柜时忽然发现压在箱底的一个东西,他拿起来一看,居然是那个黑色衬衫夹。 记忆回笼,庄陶控制不住地想起上午那个人荒唐地剖白: “你知道我心里想的什么吗?” “我想分开你的腿,掐你腿上的软肉,想把它们据为己有……” “除了我其他人都别想触碰你。” 手里的东西忽然变得灼热,庄陶被烫到一般,猛的将它扔了出去。 房门传来敲门声,庄陶宛如惊弓之鸟,“谁?” “是我陶陶。” 庄陶打开门,庄尔星站在门口,“睡了?” “还没,三哥有事吗?” 庄尔星笑笑:“我有一个朋友,家里新买了一艘游轮做生意用,但他打算过几天先拿来出海玩两天,正好你考完试,跟我出去放松放松。” 庄陶本想拒绝,虽然通水性,但他对这种海上活动总是莫名害怕,可刚要开口,脑中却突然闪过一丝想法; 沈宵最近找房子还没走,两个人同住一个屋檐下免不了要见面,不如趁着这个机会出去待两天,也省的碰了面尴尬。 反正有庄尔星陪着,不会出什么事。 “好,三哥,我跟你一起去。” 庄尔星怕耽误庄陶休息,收到回复后正打算走,余光却忽然注意到他卧室地板上一个黑色的东西: “陶陶,你地上那是什么?” 庄陶疑惑地回头,一眼看到白色地板上那个突兀的,不知做了多少坏事儿的黑色衬衫夹,他强忍镇定,脸色微红地撒谎:“是领带,不小心掉地上了……我等会就捡起来。” 第115章 翌日一早,庄陶把自己关进琴房,一待便是一整天,或许是怕面对沈宵,又或许是潜意识想借其他事情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一连几天他都捧着琴练习,偶尔休息的间隙想起那个人,他不由自主地思绪游离,再打个激灵猛的反应回来。 门外,沈宵摸摸司司的脑袋,“抱歉把你吵醒了,等一会执行完任务,给你买小零食吃。” 这几天他想着给对方时间消化,每天白天出去找房子,要不就在图书馆学习,听家里的佣人提起才知道庄陶这几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就把自己憋在房里,偶尔连晚饭都不出来吃,别再给孩子憋出病来。 他故技重施,把司司从狗窝挪到琴房门口,拿起它的爪子挠了挠门,“你给点力,爸爸妈妈能不能和好就看你的了。” 爸爸妈妈这词儿沈宵也是第一次说出口,话毕他垂下眼眸,微微勾了勾唇角,伸手抓司司的脑壳: “虽然之前对你态度一般,但以后我会尽量好好对你的。如果顺利的话,说不定过几天就有两个人一起溜你了。” 司司不知道答没答应,反正小爪子没停,在门上斯拉斯拉地挠,嘴里还呜咽着小声叫唤,这谁能忍不住不开门? 铁石心肠的庄陶忍住了。 他听见声音,刚开始还奇怪,这个点司司不是应该睡觉了么?转念一想,忽然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门外除了一条狗应该还有一个人。 他的手碰到门把,纠结几次最终还是放下来,见了面该说什么,怎么相处,万一沈宵逼问他喜不喜欢自己怎么办,庄陶不知该如何面对,缩在门后当了鹌鹑。 几分钟过去,比格犬的爪子恐怕都要挠平了,他停下来,一脸可怜不解地看着沈宵,那表情好像是再问:“主人怎么不给我们开门?” 沈宵无奈笑笑,把它拉过来抱在怀里,“看来今天是见不到他了。” 喜欢的人以前恨不得天天跟他待在一块,对着自己永远都是笑模样,有不高兴的事儿也是最先和自己讲,现在不仅不讲了,还成日躲着他,说不难受是假的。 但谁让他先动了心,怎么都得受着。 听着门外的脚步声离去,庄陶松口气的同时心底却隐隐有一缕惆怅,他扯了扯头发,把自己摔到琴房休息的小床上。 又过去两天,大厅里庄尔烨正和庄陶商量报名的事情。 “这几日要提交志愿了,”庄尔烨说:“想好报哪个学校了?” 庄陶点点头:“前段时间对几所学校都做了考察,各方面来讲,华大的艺术系是最出色的。” 华大的水平不必多说,庄陶的成绩也足够,庄尔烨没什么好担心的了,“只是华大虽然在市内,但离家远,免不了要住校了。” 庄陶笑笑:“是呀,不过我每周都会回来的。” 庄尔烨摸摸他的头,忽然问:“沈宵打算去哪所学校。” “……不清楚,”庄陶开口,违心的话从嘴里说出:“不过他拒绝了华大的保送,估计是想报其他学校吧。” “这样,”庄尔烨点点头,没多说什么。 等人走了,庄陶独自坐了半晌,起身打算回卧室,刚转进楼梯,脚步却猛的顿住。 沈宵站在那不知多久,一双黑眸沉沉看着他,那眼神有失望,有难过,神情更是被刺痛一般,“庄陶,你真的不知道我想去哪所学校么?” 庄陶不知道该说什么:“我……” 沈宵走近一步,“我拒绝华大的报保送名额是因为谁,你不清楚?” 庄陶无法辩驳,“是,是因为我。” “是我单方面的要跟着你,我认,”沈宵攥紧拳头,“但你就这么不想跟我上同一所学校,这么不想看见我?” “不是这样的,”庄陶想解释,“我没有多想,只是觉得我们应该分开一段时间——” “好,我知道了,”沈宵点点头,平静地打断他:“原来你这么讨厌我。” 第57章 失望 “当然不是,我怎么会讨厌你,只是,”庄陶无措极了,“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我们就算不在同一所学校,你也一定会交到许多新朋友,认识更多——” “够了,”沈宵打断他:“你不用再说了。” 他不打算听庄陶解释,转身毫不犹豫地离开,庄陶慌了神,下意识伸手挽留,却只抓住了他的一片衣角。 未等开口,他动作一顿,在触及到对方的眼神后愣住,不自觉松开了手。脚步声逐渐远去,等庄陶反应过来,空荡荡的走廊上只有他一个人呆站着。 从未有过的心慌涌上心头,庄陶扶住墙,脑海里反复回荡着刚才一幕。 那是他第一次看见沈宵眼中的失望。 “请正视我的心意,不要把我当成胡言乱语的疯子。” “不过他拒绝了华大的保送,应该是想报其他学校吧。” 庄陶无力地靠在墙上,他都在做什么?糟践对方一颗真心,别说喜欢,估计现在都要恨死他了吧。 第二天正好是庄尔星带庄陶出海的日子,一家人在门口送他们,庄尔白叮嘱道:“尔星,照顾好弟弟,游轮上别乱来。” “放心吧,”庄尔星搭着庄陶的肩膀,笑眯眯道:“我肯定不带坏陶陶。” 一旁的庄陶无暇顾及他们说什么,眼神不住往大门里面瞟,云秀之注意到,“陶陶,你在看谁呀?” 第116章 “……没有,”庄陶没法说自己在等沈宵会不会来,只好找借口道:“想再看一眼司司。” “估计在窝里,”庄尔烨说:“想见它让佣人带来就好了。” “不用了,”庄陶抿抿唇,“他不愿意来就算了……强求也没用,等我回来再好好哄吧。” 虽然没太听明白弟弟说的什么意思,庄尔烨还是点点头:“好。” 车门打开复又关上,直到黑车越来越小消失在视线中,沈宵才从窗前起身。 房间内干干净净,被褥已经洗过放回柜子里,只地上余下一些个人物品,沈宵的东西不多,加起来总共两个行李箱,一个人就可以带走。 手机屏幕亮起,来电显示的名字是房东,沈宵接通,“你好。” “你好,是租客吗?”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年迈的声音:“我收到你的消息了,不过之前不是打算下个月开始租,怎么提前了呢?” 沈宵垂眸,“发生了一些事情,所以打算早点搬过去。” “这样啊,”房东顿了顿,“那好,你今天就过来吧,我把钥匙给你,顺便带你再看一下房子。” “好。” 挂下电话,沈宵把手机放回床头柜,逐步把地上的东西拾起来。 最后一样是一沓报纸,被人整齐地裁剪过,第一张暴露在外的一行标题是几个醒目的大字——《骆氏集团再创佳绩,首次超越沈氏》 沈宵翻了翻,这上面的内容他早已仔细研究过数遍,每一份报纸无一例外与这两家公司有关,他把报纸放入碎纸机,最后看了眼这间卧室,拎上箱子离开了。 “夫人,烤的时候一定注意火候,早了晚了都不行。” “可我每次做都是看教程来的,时间也是按上面说的呀。” “不同原料烤箱的效果都不同,不能只看时间……” “妈,云姨,”沈宵站在门口,“我有件事情和你们讲。” 云秀之正跟着阮海棠在厨房学怎么做曲奇小饼,两人见状停下动作,阮海棠脱下围裙,问:“儿子,有事吗?” 沈宵点点头:“我打算出去住了。” 没等亲妈开口,云秀之率先走过来:“为什么啊?小宵,是哪里住的不开心吗?” 沈宵摇摇头,“云姨,庄家很好,谢谢你一直让我住到现在,但我有自己的考量,你不要多想。” “儿子,你租的地方在哪里?” 阮海棠对这件事的反应倒不大,自家儿子她清楚,有主见有想法,能在别人家待这么久已经不容易,猜想是上大学有了领地意识,想有属于自己的空间了。 沈宵说:“在华都大学附近。” 阮海棠了然地点点头,那看来十有八九是要在这所学校念了,“妈妈不拦着,但你在外面要注意安全,照顾好自己。” 孩子妈都这么说了,云秀之也不好阻拦,“对了,陶陶知道这件事吗?” 沈宵顿了顿,才说:“嗯,他知道的。” “哦……” 拒绝了云秀之派车送他的请求,沈宵道过别后就离开了。 看着他的背影,云秀之小声叹气:“唉。” 阮海棠看她的眼神不由多了两分奇怪,“夫人,你为什么要叹气。” “别多想,”云秀之有点愁,说:“我就是觉得,陶陶和小宵俩孩子关系这么好,分开了怪可惜的,” “没关系,”阮海棠安慰她:“他们说不定能上同一所大学呢,以后有的是见面的机会。” 租的地方其实早已经选好,沈宵走到三楼,房东奶奶已经在门口等着了,她从包里拿出钥匙,颤巍巍地打开房门,“进吧,小伙子。” 一室一厅的房子正朝南,阳光暖暖地透过窗子洒进来,久无人居住,空气中漂浮着一些灰尘,沈宵打开窗子,流动的空气顿时清新不少。 “房子格局是非常不错的,”房东奶奶笑呵呵地领着他,“租金虽然贵一点,但除了缺少必要的家具,其他各方面都很好。” 沈宵点头,“什么时候签合同?” “不着急,”房东摆摆手,“我儿子还没回来呢,等他出差回来跟你办吧,我是弄不明白。” 沈宵把行李放在客厅,自己则来到挨着主卧的露台上,半圆的露台地上种了几盆花,从这个角度恰好能看到远处游乐场里的摩天轮,虽然房子整体不大,但单一个露台的面积却很宽松。 “很多来看房的人都嫌这片地方太大了,”房东拄着拐杖走过来,“但你却是因为这个露台才决定租下来的,对吧?” 当初他来看房,原本表情一直淡淡的,房东对他并不报什么希望,可沈宵的目光却在注意到这间露台时起了变化,过了半晌出声道:“就这里吧,什么时候可以拿钥匙?” 房东有些惊讶,不确定他是否是临时起意,过后又要反悔,所以让他过段时间再来,可没想到他不仅没有改变主意,还提前了一个月。 沈宵轻轻嗯了声,“这里和另一个露台很像。” 走后,房东才忽然想起来,他怎么现在就住进去了,定的家具不是还没到?房子空荡荡的怎么住啊。 海面一座游轮上此时热闹非凡,上百个俊男美女在甲板上开派对,吹海风,或是在大厅里来一把梭哈,悠扬的小提琴声与劲爆的歌曲混作一起,大海的气息与酒精的味道弥散空中,十足的奢靡华丽。 第117章 庄尔星领庄陶去餐厅吃过饭,中途碰见几个朋友,他们其中大部分已经在庄陶的成人礼上见过,热情的同他打了招呼后便勾着庄尔星的肩膀说话,还特意压低了嗓音:“走,去玩啊,都收拾好了。” 庄尔星笑骂一声:“你们去吧,我弟以前没来过,我得陪着他。” “我操.我特意准备的,人这么齐你不来?”那人锤他一拳,“把弟弟送回房,或者我派个人陪他,保证不会出事。再说我这是正经地方,说的好像把你弟弄进魔窟一样。” “对你来说不是,我弟不行,”庄尔星没打算跟他商量,“家里从不让他接触这些乱七八糟的,万一碰着哪个不长眼的怎么办?” 庄陶在他们身后站了半天,就算再听不清也大致猜出在说什么了,“三哥,你去吧,我自己没关系的。” 那人回过头,“你看,弟弟都这么说了,你有什么不放心的?” 庄陶点点头,“我逛会就回去了,三哥,你们好好玩吧。” 庄尔星想了想,“那好吧,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有陌生人搭话要是不喜欢就走,不用管他。” “好。” 庄陶一个人晃到甲板上,一望无际的大海在游轮发出的强光下显得静谧幽深,他心不在焉地吹晚风,对着大海叹了声气。 “有什么烦心事吗?” 一个年轻的男声在身侧响起,庄陶吓了一跳,转头对上一张娃娃脸,“你是?” “我注意你好久了,”娃娃脸嘟了下嘴,“大家都在玩,只有你闷闷不乐的,被迫上船的?” 庄陶摇摇头,“不是。” “那是为什么,”娃娃脸问:“学业?事业?爱情?总有一个原因。” 庄陶的神经在触及到“爱情”俩字后动了动,“……都不是。” 可娃娃脸了然地笑起来:“撒谎,明明是爱情。” “真的不是,”或许是心中的郁闷无处可发泄,庄陶对这个陌生人吐露了一部分心声:“是一个朋友,他喜欢我,但我却伤害了他……” “唔,原来是这样,”娃娃脸托着下巴,“喜欢你是他的事,但伤害他确是你的事,你有把他当朋友吗?” “当然,”庄陶难过地说:“他是我最好的朋友。” “那你还纠结什么,”娃娃脸道:“去哄他,求他的原谅啊。” “我不知道……” “难道你想放弃这个朋友?” 庄陶心念一颤,想到生活中没有沈宵的样子,“我不想。” “就是嘛,”娃娃脸起身,“能开导你我很开心,希望下次见面的时候你和你的朋友已经和好了。” “……谢谢,我也希望如此。” 游轮上的时间过得很慢,到下船的时候,庄陶腿上的速度不减,心里却抑制不住地忐忑,云秀之迎上来,“宝贝回来啦?” “妈妈,”庄陶问:“沈宵呢,他在主宅吗?” “嗯?”云秀之有些疑惑,“他已经搬走了啊,你不知道吗。” 庄陶愣在原地,“已经……搬走了?” 不信邪般,他来到沈宵的那间卧室,踌躇半晌推开房门,房间空空荡荡,一如没有人来过。 沈宵听了他的话,真的早早就走了。 第58章 认清 “骆先生,奖金已经打到员工账上了,”周助理手中拿着最新一份报表,语气有掩不住的愉悦:“这次我们大获全胜,丝毫没给沈氏翻盘的机会。” 骆冠清坐在老板椅中,长吸了口指间的雪茄,半晌开口:“好,我知道了,下去吧。” 周助理觉得董事长的反应有些奇怪,但也没有多想:“是。” 最新一季的竞标大会上,骆氏第一次超越沈氏,这也是继沈氏主宰竞标场十年来首被反超,骆家用了十年才勉强达到与沈家势均力敌的局面,业内不少人士纷纷猜测这次的竞标大会代表了新的转折点。 看着屏幕上骆氏迅速上升的股票,骆冠清心中却隐隐有一丝莫名的不安。 这股不安到底来源于什么?竞标大会已经落幕,沈氏没有任何挣扎的机会了。 集团的员工都很开心,下班路上时不时有人面带笑容的向他示意,骆冠清点头回应,来到地库,他按下车钥匙,正要拉开车门,却猛然瞥见车窗上夹了一份报纸。 这里上下三层都是骆氏的独立车库,不可能有发gg的进来,骆冠清心头闪过疑虑,伸手拿下这份报纸。 报纸的年份久了,看起来有些泛黄,也许是误入的小孩子的恶作剧,他翻了两下正要扔掉,目光却忽然注意到一处版面; 《新星集团沈氏展望未来,沈策发言布局二十年》 当时的沈氏刚从中型企业过渡到大企业,沈策正值三十壮年,意气风发地站在台上讲述着对企业的规划,并承诺会在第二十年彻底迈上一个巨大的台阶,算算时间,恰好是今年…… 看着沈策在报纸中透露出的部分信息,结合最近沈氏一直以来的动向,骆冠清心念一动,忽然想到什么。 他紧抓着这份报纸,视线在四周扫了一圈,地库安静得掉针可闻,并没有可疑的地方。 骆冠清钻进车里发动油门,刻意放缓了起步的速度,一秒,两秒……在轿车即将驶离地库时,身后一根柱子后却缓缓出现一个身影。 第118章 他脚下的刹车猛踩,迅速解下安全带下了车,“小伙子,出来吧,你既然给我这份报纸,一定希望我能看到里面的内容。” 几秒后,一个穿着黑色卫衣的男人出现在他的眼前,令骆冠清感到惊讶的是,对方居然意外的年轻。 沈宵走到他面前,微微勾了勾唇角:“骆先生,您比我想象的还要聪明一点。” “我看到你给我留下的信息,”骆冠清举起手中这份报纸,“你是从哪拿到它的?” 沈宵似笑非笑:“它只是二十年前的一份普通的经济报,任何人都可以看到。” 骆冠清端详着他:“可没有人会看二十年前的经济报,就算有,他也不会抓到其中如此重要的信息,并准确地拿给沈家的对手——也就是我,你如此大费周章,有什么目的?” “骆先生,恕我直言,”沈宵道:“您应该先关心一下自家集团。沈家输掉竞标大会,对骆氏来说无疑是一件好事,想必贵公司的员工都很开心吧?” “沈氏掌权人沈策近期一直悄无声息,您不觉得奇怪?”沈宵凉凉道:“欲要其灭亡,先让其膨胀。骆氏近些年发展的速度太快,沈策早已把你当成掌中钉,肉中刺。” “再不想办法,骆氏能否参加下一届的竞标大会,就未知了。” 骆冠清攥紧拳头,萦绕在心头的疑惑终于有了解释,对方一句句踩在他的雷达上,但他却无话可辩驳,“你对骆氏沈氏如此了解,又告诉我这些信息,你与沈策有仇?” “是,”沈宵道:“所以我找上了你。” 骆冠清年过半百,此时已经重新找回风度,“我知道了,给你一个月的时间,同我的团队一起解决这次危机。” “一个月?”沈宵语气不明,“三个月内骆氏股票不全线崩盘已是不易,你想的未免太多。” “就一个月,”骆冠清坚持道:“沈策精明多疑,稍有风吹草动就会察觉,所以必须从速,我付给你最高的薪水,让我看到你的实力。” 沈宵思索片刻,“可以。” 骆冠清松口气,“希望我能信任你。对了,你说和沈策有仇,他做了什么?” 沈宵说:“他是我名义上的父亲。” 骆冠清脸色一变,沈家的情况他自然清楚,沈策只有沈哲一个儿子,那面前的人是…… 他心里有了结果,“我明白了,如果你能替我扳倒沈氏,骆氏会成为你最有力的跳板。” 录取的名单下来,班级群里的消息刷屏了,大家各自收到了心仪的录取通知书,也忍不住打探其他同学的去向。 留在本地的居多,庄陶,任嘉和简澄扬几个在华都大学,顾艾和佛言他们去了s大,还有不少同学去了清大,再就是出外省和留学。 班任老齐在群里叮嘱了好些人,尤其点了任嘉,当了大学生以后成熟点,别再整天像个小屁孩一样。 任嘉急吼吼的,我本来就不是小屁孩! 对了,有个同学问,“沈宵去哪了,怎么没见他在群里说话?” 屏幕这端的庄陶见到那两个字心头一颤,他守着班级群消息,就是想知道沈宵去了哪一所。 上次不欢而散,他还会和自己报同一所学校么,庄陶几次想给他发信息,写好又删掉,最后好不容易鼓起勇气问了一句,在干什么? 早上发的,直到半夜才收到回复:刚忙完。 那时候他已经睡了,第二天一早趴在枕头里呆呆看着这条消息,暑假忙什么能忙到半夜?十有八九是不想搭理他,所以勉强找的理由。 原本想问报了哪所学校,现在也不敢问了。 群里不少同学@他,沈宵终于现身,“华大金融管理。” 庄陶看见那六个字,眼睛黏在上面,自己都没意识到有多高兴。 “哇,不愧是大学霸,学的这么高端。” “对啊,沈宵,后天一起出来玩啊。” 沈宵:“不了,那天有华大开学典礼的彩排,我是新生代表,得参加。” “啊……那好吧。” 庄陶盯着他发的这两条消息发呆,新生代表,怪不得说刚忙完,那这么说不是敷衍他?报了华大,说明可能也还没那么讨厌他。 点进沈宵的头像,庄陶编辑下一句话:“开学那天,等忙完咱俩出去吃个饭好吗?顺便看看你住的地方。” 怕自己再纠结,他闭着眼睛按了发送。 转眼来到入学这天,庄陶来到寝室,其他三名舍友已经到了,都是艺术系的,有一个弹钢琴,还有两个是学画画的,大家互相介绍了下,相约一起去看开学典礼。 路上恰好碰见了任嘉,庄陶发现对方闷闷不乐的,问怎么了? 任嘉委屈道:“为什么我这么倒霉啊,全专业多出来一个人,偏把我自己分配到一个寝室了。” 本来离家就不高兴,现在换了新环境又没人陪,他郁闷死了。 庄陶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就说:“要不我看看能不能申请换到你那个寝室吧,有我陪着你就不是一个人了。” “……算了,”任嘉叹口气,“有你陪着当然好,但我们寝室楼离你们专业那片好远呢,你每天来回多不方便,何况你都已经交新舍友了,我再把你拉过去太不地道。” 庄陶拍拍他的肩膀,“那我以后常来找你。” 第119章 华大历史悠久,礼堂建在校园正中间,呈弧形包住讲台,庄陶他们占了个好位置,离讲台只有四五米的距离。 校长,历任学长出席,挨个讲过话,原来高等学府的开学典礼也是一样无聊,舍友互相商讨一下,打算提前开溜,庄陶说我再听会,你们先走吧。 等到最后,新生代表上场了,沈宵上台的瞬间,台下隐隐“哇”了一声,有学姐在旁边小声说:“这学弟长得好帅,美院的?” 这一幕早在高中就发生过,庄陶的目光紧紧盯着台上那个人,顺口回她:“金融的。” 沈宵照例没拿演讲稿,接过麦克风讲话,明明内容好像也是那么枯燥,可等他说完,庄陶感觉没听够。 有女生上台给他送花,沈宵接过道了声谢,女生冲他浅浅笑了下:“这束花是我特意为你准备的,希望你喜欢。” 沈宵似乎轻笑一下,“我很喜欢,谢谢。” 庄陶离得太近,他们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他听得一清二楚,但他也只能听着。 台上的灯光打在他们身上,亮眼又登对,沈宵真的有在听他的话,认识更多人,交更多朋友。 那一刻,庄陶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难受了。 原来他对沈宵早已有了名为“独占欲”的东西。 典礼结束,庄陶顺着沈宵方才离开的地方找过去,来到礼堂后台,一眼在人群中看到对方,一个月没见,他似乎更加挺拔了,个子得有一米八七,修长的背影已经隐隐展现出成熟男人的气质。 庄陶的脚步不自觉加快,却在走近后又慢了下来。 沈宵对面站着一个女生,是刚才给他送花的那个,黑色小短裙和沈宵身上的黑西装意外的搭,精致的妆容笑起来亮眼又好看:“那你今晚有时间吗?我请你吃饭,顺便说一下学生会的事。” 安静了三秒,没等沈宵开口,庄陶终于抑制不住脚步上前—— 在沈宵和那女生讶异的目光下说道:“不好意思,他今晚没时间,沈宵已经约好和我一起吃饭了。” 第59章 开窍 杜怡下意识看向沈宵求证。 她是大二金融系的,也是学生会副会长,专门负责这次的开学典礼。 和新生代表沈宵接触的这几次,让杜怡对这个直系学弟的好奇心愈发大,对方总是冷冷淡淡的,礼貌相待,但不接受任何人的示好,好像没有谁能打动他。 可在刚才那一瞬间,她似乎在对方眼中看到一丝愉悦的……笑意? 可那笑容转瞬就不见了,杜怡不确定自己是否看错,但直觉告诉她现在并不是合适的争取机会。 “那真是不巧,”杜怡大方笑笑,“先来后到,既然这样我就先回去了,祝你们开学愉快。” 庄陶的胸膛微微起伏,他竭力不被发现,镇定道:“谢谢,也祝你开学愉快。” 这里不知什么时候安静下来,空旷的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了,沈宵看着他,“我好像并没有同意和你一起吃饭。” 庄陶的睫毛颤了颤,那天他发完消息后对方确实没有回复他,“可是我后来还说不回复就是答应了,你没回我,就相当于答应了我。” “这也算?”沈宵轻笑一声。 庄陶拿不准他现在的脾性,仰起脸小心问道:“你现在还生气着呢吗?” “……”沈宵拿起搭在椅子上的外套往外走,庄陶赶忙跟上,“你要是还生气的话能不能原谅我?我请你吃饭赔罪,吃两顿也——” 话没说完,沈宵忽然停下脚步,庄陶反应不及撞上他的后背,疼的他捂住鼻子,“怎么停下来了?” 沈宵回身,静静看着他,那眼神复杂,看的庄陶立刻安静下来,低声问:“你还怨着我么?” “庄陶,”沈宵叫他的全名,没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先说了别的:“我报考华大是因为这所学校和专业最适合我,与你无关。” “……嗯,”与你无关四个字太狠,庄陶只发出这一个音,就说不出别的了。 “你让我搬走,要求我们分开一段时间,要我结识更多朋友,”沈宵一一列举,“我都做到了,可你明知我喜欢你,为什么还要三番五次来找我?” “我——”庄陶欲言又止,“我想见你。” “想见我?”沈宵冷笑一声,“你心真狠,拒绝我不够还要折磨我,你想见我,可我想见你吗?” 庄陶刷地抬头,“你不愿意和我做朋友了?” 沈宵冷漠地说:“我做不到和我喜欢的人做朋友。” 明明言语冰冷无情,这一个月更是对他从来没有过的冷落,可说的还是“喜欢的人”。 庄陶仿佛陷在沈宵给他造的冰火两重天里,一会冷一会热,难受得他想要大声宣泄出来:“可我不想失去你,我想和你一起做题,一起遛狗,我不想看着你和别人这样!” “那你要我怎么办!”沈宵碰的一拳砸到旁边的门上,咣当一声几乎响彻走廊,“你不喜欢我,还不准我和其他人在一起,凭什么?!” 眼底起了白雾,庄陶被他凶得红了眼眶。沈宵强势一把,现下抹掉他脸上的泪水:“你明明对我有意,为什么不敢承认。” 身边人熟悉的味道涌入鼻腔,庄陶再也忍不住扑进他怀里,“我是个胆小鬼……” 沈宵大掌抚着他的后脑,低头亲了口他卷曲的头发,“陶陶,谢谢你重新回到我身边。” 第120章 两人依偎了许久,庄陶恋恋不舍的从沈宵身上离开,“要不是你这次冷落我,我还不知道多久能开窍。” 沈宵用手背蹭着他的脸蛋:“刚开始没想故意晾着你,是真的有事要忙,那次你给我发消息,我其实特别高兴。” “特别高兴你就回我三个字?我当时看完心都凉了!”庄陶找出他话里的漏洞,“刚开始不是故意的,那这么说后来就是故意的了?” “……”沈宵揉揉他的小脑袋,“一进你就退,我能怎么办?只能耍点小手段。” 说的也是,如果沈宵继续穷追猛打,庄陶估计自己早就吓跑了,他勉强嗯了声:“那也行吧。” 两人从礼堂出来,顺着华大的林荫路走,庄陶沉默半晌,沈宵问:“在想什么?” “我在适应我的身份,”庄陶说:“以前是单身贵族,现在变成有家室的人了,要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 “比如呢?” “男朋友的消息要速回,不能敷衍,”庄陶精准地举例,“不能和其他异性或者是对你有意思的同性接触太过紧密,有什么行程要随时上报。” 这是点他呢,沈宵眼里藏了抹笑意,“刚才那个女生是学生会副会长,负责这次开学典礼的,而且就算你刚才不来,我也不会答应和她一起吃饭。” “副会长给你一个新生送花干嘛?”庄陶直觉不对劲,“她十有八九是喜欢你。” 旁边半天不说话,庄陶疑惑地转头,沈宵已经抑制不住笑出声,“陶陶,你吃醋了?” “是啊,”庄陶没有遮掩的意思,“我在台下看着你们,心里酸的冒泡泡,难受死我了。” 沈宵胸膛一片柔软,他牵起对方的手,“原本我没打算这么早告白。” 庄陶抬头:“为什么?你都已经单恋我那么久了,再等待不是很煎熬?” 他等着沈宵的这一个月才终于明白那是何种感受,一颗心挂在对方身上,恨不得立刻宣誓主权。 “我喜欢你,想让你跟我在一起后更幸福,”沈宵说:“但现在的我还配不上你。” 幸福美满的家庭,宠爱他的父母哥哥,庄陶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沈宵给不了他的。 “说什么呀,”庄陶两只手掐上他的脸,“你怎么会配不上我?又高又帅学习还好,性格高冷还很孝顺,我已经觉得很有面了。” 忽然想到沈宵的身世和家庭,听说没有父亲陪伴的人往往会有些自卑,何况沈宵的继父还是那样的人……难道是原生家庭让他对自己不够自信? 想到这,庄陶手掌按上他的肩膀,仿佛给他传递能量,“你在我心里永远是最棒的那一个,没有人比你更优秀了。” 忽如其来的夸奖弄得沈宵一愣,他噗嗤一声笑出来,伸手把庄陶搂在怀里:“谢谢我的小男朋友。” 舍友给庄陶发微信问晚上要不要一起出去聚餐,才和沈宵和好确定关系,哪舍得那么早分开,庄陶想了个理由婉拒了。 肚子咕噜响了一阵,沈宵隔着衣服摸上去,小肚子扁扁的,“中午没吃饭?” 庄陶不好意思地承认,“今天收拾行李来着,忙忘了。” “那先吃点东西,”沈宵问:“想吃什么?” 庄陶想了想,说:“我想吃你做的饭。” 房东给了三把钥匙,沈宵只要了两把,他自己留一把,另一把递给庄陶,“这里离学校很近,什么时候想来就自己过来。” 庄陶接过钥匙妥帖地收好,“你不在这的时候我也能进来吗?” “当然可以,”沈宵拉开房门,“进。” 房子的家具风格透着股禁欲的气息,但看起来并不冰冷,沈宵把钥匙放在进门的柜子旁,“你随便逛逛,我看看今晚做什么。” “唔,好,”客厅的一整面墙上都是立式书架,摆满了书籍,庄陶抽出两本看了看,都是和金融有关的,他按原位放回去,“我可以去其他房间看看吗?” 沈宵的声音从厨房传出来,“都可以。” 他摆好菜板,拿出刀具,用清水冲洗干净,柜子里还有一套没用过的餐具,上面的图案好像是什么狐狸的,庄陶应该会喜欢。没过多久,卧室方向忽然发出一声惊呼:“天!” 沈宵快步走过去,“怎么了?” 庄陶站在露台,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对面的摩天轮,在夕阳的背景下显得如梦幻般浪漫,“太美了……” 他抓着沈宵的胳膊,“你租的这个地方太棒了!” “喜欢吗?”沈宵笑笑,“这个露台是不是和你房间里的那个很像。” “对啊,”庄陶点头,“真的好巧——” 话音未落,庄陶猛地顿住,“你是因为我喜欢这个露台才租下这里的?” “对我来说住在哪里都差不多,”沈宵道:“可如果你喜欢这个露台,也许会多来几次,这是我的私心。” 庄陶有点脸红,他转移话题般走向厨房,“我去看看冰箱有什么吃的……” 等人走远了,沈宵才忽然想起什么,快步走向厨房:“等等——” 已经晚了,庄陶拉开冰箱门,有点傻眼,“冰箱怎么什么都没有啊?” “最近太忙来不及自己做饭,”沈宵说:“已经很久没开火了。” 庄陶纳闷道:“那你刚才在厨房待半天干嘛呢?” 第121章 看着已经准备就绪的工具和新碗筷,庄陶不可思议道:“你不会是因为我来所以紧张了吧?” 沈宵偏过脸不去看他,被庄陶用手扳过来,“宵宵,你脸红了。” 沈宵的睫毛颤了颤,忽然俯身亲了下他的额头,“在家乖乖等我,我下去买菜。” 被唇吻过的额头触感清晰,等庄陶反应过来时,房子已经没人了。 左右等着,他靠在沙发里玩了会消消乐,第三关还没过,门口忽然响起敲门声。 “这么快就回来了?” 庄陶放下怀里的抱枕打开门,敲门的却是一个老奶奶,对方看见他也有点奇怪:“咦,你是这位租客的朋友吗?” 原来是房东,庄陶点点头,“是的奶奶,你有什么事吗?” “这位租客住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看他带朋友来呢,”房东笑笑,“麻烦你帮我转告他,我儿子后天回来,到时候联系他签合同。” “好的,我会转告的,”庄陶应下,又觉得奇怪,“都住一个来月了,他怎么还没签合同?” 房东说:“原本是应该早些签的,但租户比当时说好的提早来了一个月,我儿子那时候还在出差,就耽搁下了。” “……”庄陶张了张嘴,问:“沈宵原本是打算这几天再来租的对吗?” “是啊,”房东点点头,“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他忽然提前,连家具都还没来得及制备,当时房子里空空荡荡的就他一个人,像被赶出来的,别提多可怜了。” 沈宵回来的时候客厅没见着人,他把东西放到厨房,在卧室找到庄陶,对方盘腿坐在他床上,怀里抱着他的枕头,见他进来,抬起脸期期艾艾地看着他。 沈宵看他这样子觉得可爱,走近问:“怎么了?” 庄陶没说话,乖巧地把头靠在他肚子上,“没什么,就是特想你。” 沈宵的呼吸急促两分,心爱的人在自己的床上,身上沾着他的味道,黏黏地搂着自己吐露心意,哪个正常男人能忍住? 他托着庄陶的下巴抬起脸,没给对方反应的时间,俯身吻了下去。 上次那个吻在脸颊,沈宵只蜻蜓点水般碰了碰,庄陶更是一无所知,这次却是正儿八经的热吻。 沈宵的嘴唇微凉,掠夺着对方口腔中的温度,一双胳膊把人勒得死死的,唇齿厮磨,庄陶的肺活量到了极限,到最后喘不上来,几乎背过气去。 唇齿分离,他的脸早已红得发烫,这感觉新奇又奇妙,沈宵的呼吸喷洒在他脸上,半晌忽然轻笑一声; “这好滋味我居然今天才尝到。” 庄陶锤了他一拳,正要说什么,兜里的手机却突然不合时宜地响起来,他的眼神从对象脸上移开,不太情愿地拿起手机,整个人忽然一下精神了。 沈宵问:“谁的电话?” 庄陶看着屏幕上的名字心里发虚,不太敢接:“我二哥的。” 第60章 隐秘 “陶陶,在寝室吗?” 庄尔烨关怀的声音透过屏幕,庄陶看了眼外面的天色,黢黑一片,点点路灯照着道路两旁,说实话肯定又要被追问许久,他迫不得已地撒谎:“……嗯,在呢。” 沈宵在旁边抿着唇笑,被庄陶在胳膊上轻掐了一把。 “今天累不累?”庄尔烨的声音带了笑意,“听说华大不允许外人进寝室,你们新生的行李都是自己搬上去的。” “累呀,”庄陶向哥哥吐槽:“虽然楼层不高,但架不住行李多,我跑了好几趟才搬完。” “就你一个人么?”庄尔烨问:“沈宵不是和你一个学校,他没帮你?” “呃……”庄陶看了眼身旁表情凝固住的当事人,憋着笑替他找补:“他是新生代表,今天一天都在礼堂,没时间呢。” 庄尔烨不疑有他:“这样。对了,宋妄在我旁边,他有话要跟你说。” 宋妄去年考入s大,好巧不巧和庄尔烨在一个学术会议上相识,虽然不是同一专业,但互相还有些许涉及,偶然得知对方和庄陶的关系,慢慢两人就相熟了。 手机被递到另一人手中,宋妄的声音传过来:“陶陶,开学顺利么,有没有遇到什么高兴的事?” 听出宋妄的声音,沈宵挑了挑眉,示意庄陶快点,后者没搭理他,“顺利呢,开心的事……有一件,但是不能告诉宋哥。” “哦?”宋妄觉得稀奇,“有什么好事是我不能知道的?” 因为你知道的话二哥就知道了,二哥知道全家就知道了,庄陶想。 他们俩刚确立关系,庄陶不打算让外界和家人立刻干涉,何况他也没想好怎么告诉他们。 “秘密,以后再告诉你。” “那好吧,”宋妄没有刨根问底,“这周末有没有时间?有个学长说华大附近有一家特别好吃的涮锅,你应该会喜欢。” 正打算应下来,沈宵忽然在旁边咳了咳嗓子,庄陶吓了一跳,赶紧捂住他的嘴,眼神询问:你干嘛?? 沈宵耸了耸肩,又看了眼手机,示意他快点挂掉,不然还要捣乱。 宋妄敏锐地听到:“有人在你旁边?” “是我的室友,”庄陶怕宋妄发现端倪,赶忙说道:“他们叫我呢,宋哥,我先挂了啊。” “哦,好。” 挂下电话,宋妄把手机还给庄尔烨,是他多想了么,怎么感觉那声音……像是沈宵的? 第122章 “你干嘛啊,”庄陶拍拍胸口,“万一宋哥认出你的声音怎么办?” “不会的,”沈宵仰躺在床上,垂着眸子看向坐在床尾的人:“我们已经一年多没见,只是咳一下,他认不出来。” 也许是光线加姿势语气的原因,庄陶觉得他这样看起来有些可怜,像是自己不愿意给名分,被藏在外面的小媳妇儿。庄陶爬到他身边,软下嗓子说:“你知道的,我们现在还不适合公开。” “嗯。” “但你放心,跟我在一起,不会让你受委屈,”庄陶发誓般,“我会对你负责的。” 沈宵忽然用胳膊挡住脸,身子似乎有细微的抖动。 “感动哭了?不会吧,”庄陶拿下他的胳膊,对方满眼都是笑意,哪里被感动了?庄陶炸了毛:“你笑什么?” 沈宵撑着身子坐起来,手掌抚到他的后脖颈,两人的距离拉近,“陶陶,你太可爱了。” 卧室的灯光在沈宵进门时就已经被调成了暖黄色,气氛涌动间,庄陶的眼皮被亲了亲,他乖巧垂着眸,呼吸略微有些急促,手指不安地抓着被子,“沈宵……” “宝宝,”沈宵的唇向下,摩挲到对方小巧的鼻尖,柔软饱满的唇珠:“叫我宵宵,你不是说要叫小名才显得亲昵?” “唔,”庄陶的脑子成了一团浆糊,半天才慢慢地说:“我说的是朋友间,我们又不是……” “对,”沈宵轻笑一声,上面掠夺着唇,底下的手也不老实,顺着衣摆摸向侧腰,感受到身下人的颤栗,他问:“我们是恋人,你应该叫我什么?” 庄陶迷蒙着一双雾眼:“叫什么?” 沈宵的声线极具磁性与勾人意味:“叫我老公。” “……”庄陶还残存着两分理智,他望着头顶暖黄的灯光,大脑几乎晕眩,半晌才娇骂一声:“不要脸。” 脖颈间的脑袋沉沉笑出声,呼吸喷洒在庄陶的皮肤上,再闹下去怕收不住,沈宵额头的青筋都冒出些许,他大手勒着庄陶的腰:“都怪你。” “我怎么了?”庄陶不服:“我是给你下春l药了还是穿比基尼勾引你了?” “你还用穿比基尼,用给我下药么,”沈宵刮他鼻子,“你进门时看我那两眼,说一句撒娇话就把我勾的没边了。” 庄陶的表情忽然有些难过,沈宵问:“怎么了?” “……”庄陶开口,“刚才房东奶奶来过了,她说她儿子后天回来,到时候再签合同。” 沈宵嗯了一声,“然后呢。” “房东奶奶说你提前了一个月租房,是因为我,因为我赶你走了,”刚才他一个人默默难过了许久,就是在想这件事,“当时这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你一个人住的辛不辛苦,难不难受……” 如果他是沈宵,当时也一定很心凉吧。 沈宵摸摸他的头,“傻,这有什么好纠结的,我并不觉得辛苦,也没有难受。” 庄陶闷在他怀里:“骗我。” “真的,”沈宵解释:“我这一个月真的很忙,早上走,很晚才回来,只有一张床睡觉和有其他的家具对我来说并没什么区别,若说非有什么难过的地方,” 庄陶抬起头:“什么?” 沈宵笑笑:“就是会总想你。” 两人依在床上聊了许久,吃过饭,再不走就快到门禁时间,沈宵送他到学校门口,庄陶让他不用进去了。 “为什么,”沈宵问:“我可以送你到寝室楼下。” “不用,”庄陶说:“很晚了,你回去吧,再说电视剧里都是男朋友送女朋友,你送我感觉怪怪的。” 沈宵犹疑地眯了眯眼:“真的是因为这个?” “……好吧,其实是别的原因,”庄陶败下阵来,“我怕会有同学看到,发现我们的关系。” 沈宵沉默一瞬:“你不希望其他人知道我们在交往?” 庄陶摇头,迟疑一下又点了点头:“我只是……不习惯,没适应,可能太突然了还没准备好,如果立刻让大家知道的话,我觉得怪怪的。” 怕沈宵生气,庄陶先看了看四处有没有人,然后搂住他的腰踮起脚尖亲了口下巴,“等我们再稳定一下,做好准备了,就告诉朋友们和家长好不好?” 小男朋友都哄到这个地步,沈宵再不同意也扛不住了,他轻点了下头,“嗯。” 再不进去就真关门了,庄陶说:“回去路上注意安全。” 沈宵想低头吻一下他的唇瓣,正好有几个学生从旁经过入校,无奈只捏了捏他的脸蛋儿:“你也是,早点休息。” 回到寝室马上十一点了,庄陶拎着盆毛巾去洗漱,对着镜子刷牙,海盐薄荷味的牙膏清爽,碰到下唇时却产生些许刺激,他嘶了一声,凑近镜子看了看,唇瓣肿了,似乎还破了个小口子,怪不得疼。 握着牙刷的手停了,白炽灯下,庄陶的脸蛋飘红,刚在一起第一天就吻的这样凶,别家男朋友也这样么? “好了吗陶子?”舍友韩子苓敲了敲洗漱间的门,“我尿急……要憋不住了。” “哦,来了!”庄陶收回思绪,赶忙收拾好打开门,“久等了,抱歉。” 韩子苓笑笑:“没关系。” 洗漱完毕躺在寝室的小床上,舍友分布在房间的另外三角,开学离家的第一天都睡不着,干脆聊起来。 第123章 乔聪是外省考进来的,艺术分差一些,但文化分贼高,他的床正对着窗户,看着外面的一轮圆月,乔聪忽然开口:“想吃我妈做的牛肉酱。” 另一个舍友秋玉宣开口:“让阿姨给你邮点过来。” “我家离这两千多公里,路上那么热,等寄过来早坏了,”乔聪翻出牛肉酱的照片发群里,“你们看看,她用的都是自家养的好牛肉。” 庄陶打开手机,红棕色的酱牛肉颜色正宗,隔着屏幕都让人流口水:“看起来真的好好吃,阿姨手艺真好。” “是吧,”乔聪说:“她会做特别多的美食,咱学校食堂没法比。” “你妈真好,不像我妈,”秋玉宣说:“只知道给我拿生活费,给我的时候还要我少吃点,减减肥。” 秋玉宣一米八的个子一百七十斤,确实有点偏胖,庄陶宽慰他:“不用特意减,我们不是有校园跑么,到时候你自然就瘦下来了。” “都不用等校园跑,”一直没说话的韩子苓开口:“后天就军训了,华大的军训可不水,据说能让新生掉层皮。” “这么夸张,”乔聪耸耸鼻尖,“我可训不动,高中的时候体能测验就是倒数,班里的女生都比我强。” “不过听说艺术系的要求会稍微低一点,”韩子苓说:“毕竟我们专业女生多,普遍也都瘦胳膊瘦腿的,教官不好意思训得太重。” 庄陶打了个哈欠,困意上来了,听韩子苓神秘道:“不过,你们知道我们方队隔壁是哪个专业吗?” “哪个?” “是金融系的,”韩子苓说:“金融系哎,今天的新生代表沈宵就是这里的。” 听到熟悉的名字,庄陶眨了眨眼,“子苓,沈宵很出名吗?” “当然了!”韩子苓的声音都高起来:“他何止是出名,简直是太出名了好吗?” 秋玉宣踢了下被子,开学典礼时他一直在下面玩游戏,根本没注意哪个人是沈宵:“有那么夸张吗?” “虽然才开学第一天,但沈宵已经上了学校论坛和表白墙了,”乔聪说:“据说连经管学院的院花杜怡都向他伸出了橄榄枝。” “这么牛,”乔聪嘀咕一声,“那他有对象吗?” “不清楚,”韩子苓说:“不过他太高冷了,连院花的面子都没给,十有八九是没有。” 庄陶在心里默默嘀咕,有的,今天刚有。 “看来大学四年,沈宵这个名字要经常出现了,”乔聪叹气:“希望他早日找到对象。” 庄陶好奇,“为什么?” “免得他一直单身祸害其他少男少女的心啊。” 第61章 炸毛 西班牙马德里 中央大厦二十三层,迎着落地窗外高楼林立的cbd街区,沈梁宪随手脱下黑色西装扔在沙发上,身后的助理正向他汇报国内的情况; “……骆氏近一两年倒是势头很猛,前段时间的竞标大会还压过了沈家,其他详细信息已经发您手机上了。” 沈梁宪自两年前被沈策以处理欧洲分部贸易的借口调来西班牙,且几乎切断了他和国内的一切联系,直到最近才有机会和手里的信息网联上。 许多事情在他身处异国时发生,助理给他整理了两天才把重要的消息一一捋顺出来。 但两年的单枪匹马倒是让他比在国内时多了几分经验与头脑,沈梁宪听了半晌,忽然开口问:“沈宵呢,他现在在哪。” “沈宵今年考上了华都大学,”助理回,“现在是一名大一新生。” “没别的了?” “没有。” 沈梁宪嗤笑一声,“几年过去了,他还是毫无长进,在学校继续当个乖宝宝?不会是想通过成绩单拿回沈氏吧。” 助理微微笑了笑,“在沈氏,学历是最不值得一题的东西,随便调一个员工的履历都是顶尖程度,只能说他太单纯了。” “沈策怎么做的,”沈梁宪点燃一根雪茄,“没教他东西就算了,甚至没送他出国留学?” “沈策这两年完全没有理会这个人,”助理说:“看样子是打算放弃他了。” 白烟飘散在空中,模糊了沈梁宪的侧脸,他哼笑一声,意味不明道:“沈策因为他把我流放到这里,又怎么会轻易放弃这枚棋子,等着瞧吧。” 助理正要说什么,忽然一阵手机铃声响起,他立刻噤声,这铃声是老板为某人设置的专属提醒,来自国内的。 果然,沈梁宪立刻拿出手机,神情也发生了变化:“小鹿,你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 那边安静几秒,然后响起一个温柔的声音:“后天是你生日,忘了?估计你回不来,我准备了礼物邮过去了,你记得查收。” 沈梁宪心头一阵柔软,父母感情不和,为利益生下他,朋友跟他来往也不过是因为沈家,真正关心自己的人寥寥,在他出国后更是消失不见,只有林鹿一如往昔地记挂他。 “好,我肯定记着,”沈梁宪忍不住关心道:“小鹿,你是不是开学了,学校适应得怎么样?” “挺好的,老师和同学们也很友善,”那边笑笑,“你不用担心我。” 见他如此懂事坚强,沈梁宪的疼惜之意愈发大:“你身体不好,千万别逞强,凡事先为自己考虑,知道吗?” “我记得的,”那头顿了顿,“要是没其他事,我挂了?” 第124章 尽管心里不舍,沈梁宪怕耽误对方休息,还是说道:“嗯,你先挂吧。” 嘟嘟声传来,沈梁宪回味着刚才两人的对话,忍不住笑笑,不过…… 他仔细回想了一下,小鹿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虚弱,是不是又病了? 沈梁宪知道林鹿在一年多前曾因意外住过院,还差点休学,身体养了好一阵子才勉强恢复,因着这个没有留学,高考时也发挥失常,去了华都一所也算不错但并不顶尖的学校。 林鹿性子柔软但很要强,高考失利一定很难过,要不是因为那次意外……沈梁宪撵灭雪茄,等回国后让他知道如果是有人故意害了林鹿,他一定不会放过。 “你果然猜对了,”骆冠清看着最新的报表,“沈氏一直在找骆氏的漏洞,为的就是在我们掉以轻心时重重一击,幸亏提前做了准备,否则造成的后果无法预估。” 沈宵垂眸看着手机,头也不抬道:“不要高兴太早,这次是骆氏知道沈策要有所动作才逃过一劫,就算这样依然有了损失,可想而知沈氏的实力比你想象中的还要大。” “谁说不是呢,”骆冠清轻叹一声,“前段时间的中标和各家媒体大肆报道,让员工们都产生一种沈氏已经被我们超过的错觉,现在想来,这也是沈策的计谋之一吧。” “你能清楚这点就好,”沈宵站起身,“接下来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具体计划等我过几天再告诉你。” “还有一件事,”骆冠清沉吟一瞬。 沈宵抬起眼皮:“怎么?” “你现在彻底站在了骆氏这边,”骆冠清说,“要是沈策发现了怎么办?” 沈宵轻笑一声:“发现就发现了。” “什么?” “依沈策的性格,”沈宵道:“他只会嘲笑我耍小聪明,站错了队伍,根本不会理会,反而会更期待我输的一无所有时的狼狈模样吧。” 果然是虎父无犬子,骆冠清想,幸亏他们父子站在了对立面,而沈宵和他是一伙人,如果沈策和沈宵联手对付他的话……骆冠清打住思绪。 “对了,”沈宵随意问道:“你最近有听说关于沈策身体不好的传言么?” “没有,”骆冠清说,“很久之前倒是传过一段时间,最近没有听说,看沈策的状态也不错,估计那次是谣言吧。” 沈宵却冷笑一声,“我看了他最近出席的活动,你没发现他出现在公众的次数比之前多了么?” 骆冠清仔细回想了下,“是的,一些平常他并不会接受,但曝光度高的采访都参加了。” “沈策从不怕流言蜚语,”沈宵的声音显得有些冷漠,“可如果他开始变得反常,比如不允许有任何一家媒体报道他的身体状况,在集团事务上比以往更加激进,露面的次数越来越多……” 骆冠清心中隐隐一惊,难道沈策的身体状况与大家以为的恰好相反? 可沈宵却不准备多说了,他看了眼手机,“我还有事,先走了。” “你去哪?需不需要车送你。” “不用,”沈宵想也不想地拒绝,“午休时间快结束了,下午还要参加军训。” “……”骆冠清:“有时候还是无法适应你只是个大一学生的事实。” 推开骆氏办公室的门,一个男孩恰好从沈宵身边经过,他看也不看身旁,一猛子冲进去:“爸!” 里面传来骆冠清无奈的声音:“你不上学又跑回来干什么?” “学校无聊死了,我想出去玩~” “真是胡闹。” 午后的阳光热烈但并不刺眼,穿着绿色军训服的学生们逐渐聚集到操场,分成一块一块的方队。 沈宵走过来,远远望见艺术系的方队在西南一角,聪明的知道猫在树荫底下,能少晒一会是一会,不聪明的还坐在大太阳底下,帽子也不戴,正眉飞色舞的和前面的女同学讲话。 那张脸在阳光下白的发光,棕色的卷发在空气中轻盈飘起来一点,盘腿坐在地上,侧对着他露出一小截细嫩的脖颈,如果仔细看,应该能看到那上面点点粉色的痕迹。 是他弄出来的杰作。 看着那女生不知道说了什么,庄陶笑起来,捧着肚子倒在地上,沈宵也跟着勾了勾唇角。 “陶子,我跟你讲,昨天隔壁组的——” 张冉话说到一半忽然顿住,庄陶伸出手在她面前挥了挥,“小冉,你怎么了?” “我是不是天太热,出现幻觉了,”张冉迷茫道:“我怎么看见,看见隔壁金融系的沈宵在对我笑呢?” “啊?”庄陶下意识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沈宵站在树荫下,乌黑的眸子却是冲着他们的方向。 “天,”张冉托着下巴,“从开学到现在,有人见过他笑吗?没有,他对谁都是客气但疏远,可刚才,他他他居然对我笑了!” “呃,”庄陶扭过头,吞吞吐吐的:“小冉,你可能是看错了也说不定。” “怎么可能,”张冉以为他不信,“刚才他真的笑了,虽然很淡,但你知道他笑起来多好看吗?那眼神太深情了,我都不敢直视!” 趁着军训休息的间隙,庄陶把沈宵拉到无人的拐角处,“你今天冲着我笑,被同班的女同学看到了。” “她发现我们的关系了?” “……没有,”庄陶说:“不过她可能误会了什么。” 第125章 “那就不用管,”沈宵把下巴垫在他头上,“你不让大家知道我们的关系,总不会还不允许我看你吧?” “唔,当然不是了,”庄陶埋在他颈窝里,忽然想起什么,“对了,你中午去哪了?最近你好像很忙,总是见不着人影。” “处理一些事情,”沈宵没多说,“只是最近忙,过段时间就好了。” 庄陶原本不想多问,可对方总是避而不谈反倒让他好奇:“所以是什么事?”他猜测道:“不会是你暑假在做的兼职吧。” “差不多吧,还剩点尾巴,”沈宵含糊过去,“周末一起回家?” “好啊,”庄陶说:“我都一周没回去了,家里人肯定很想我。” 军训期间体力消耗大,晚上又晚训到很晚,两人单独在一起的时间并不长,难得放了周末,下车走进主宅的路上,瞧了瞧附近没人,庄陶小心翼翼地牵起沈宵的手,声音也不自觉低下来:“应该没人会发现我们吧。” “这个时间正是佣人午休,”沈宵拽着他的手把人拉到身边,鼻尖蹭上他的:“不会有人顶着太阳出来。” 两人耳鬓厮磨着,本来天气就热,在家里偷情一般的刺激感交织在一起,没多久庄陶就出了身汗,“等会去我房间吧,安全点……” “好,”沈宵应着他,“都听你的。” 抬眼便能看到主宅,庄陶涌上一股心虚,“我们先不闹了,万一来人看见怎么办?” 沈宵捏他的手指,另一手搭在他腰上:“不会,这里离主宅——” 话没说完,云秀之的声音从前面不远处传来,“陶陶他们快到了吧,我去接一下,哎,你俩已经到了啊?” 那一瞬间,沈宵毫不怀疑庄陶身上的毛炸起来了,他几乎是触电般地跳出离自己一米远,冲云秀之和阮海棠僵硬地笑了笑:“妈妈,阮姨……中午好。” 阮海棠走路的姿势似乎顿了顿,慢一拍地扬起唇,眼神却是揶揄地看着沈宵的方向:“中午好呀陶陶。” 云秀之没注意到他们的异常,“回来啦宝贝,快进去吧。” 庄陶应了一声向她们走过去,没意识到自己已经同手同脚:“好呢。” 经过云秀之身边时,后者疑惑道:“这么热啊陶陶,出了这么多汗,回房间洗个澡休息一会,别是中暑了。” 她回身叫沈宵:“宵宵啊,你也快进来,别在外面站着了。” 看着庄陶的背影又微不可见的一抖,沈宵眼中藏了两分笑意,“好。” 第62章 识破 军训前几天云秀之给他们一人揣了三瓶看不出牌子的防晒,特意叮嘱两人要认真擦。 “你二哥当初就不涂,结果黑的哟,”云秀之现在想起来还觉得好笑:“像块黑炭,别说我,你大哥和三哥都不愿意和他走在一起了。” 庄陶想象出庄尔烨黑乎乎的模样也觉得好笑:“可是二哥现在不黑呀。” “那是我跟你爸的基因好,没几个月就白回来了,你俩可不准学他,”云秀之仔细看了看,“应该都涂了,小宵黑了点,估计没涂几次,偷懒了。” 庄陶皮肤从小就薄,一次去海边晒了两天太阳,回来几乎脱了层皮,所以这次没敢马虎,每回都认认真真涂过。而沈宵的防晒压根没动,一直摆在卧室的床头桌台,他面不改色地撒谎:“云姨,我涂了的。” “嗯?这就奇怪了,”云秀之嘀咕,“这款防晒很好用的,不应该呀。” 庄陶知道沈宵没说实话,小脑袋嗖地转向对方,正想飞过去一个眼神,忽然又顿住了,硬生生把脑袋转了回来,没吱声。 庄易背着手过来,“男孩子嘛,黑点有什么,这样才有男子气概。” 云秀之没搭理他,转而聊起别的:“军训还有什么新鲜的事情吗?” 庄陶笑笑,大眼睛里盛着高兴:“对了妈妈,你不知道,我选上护旗手了。” 他绘声绘色地讲,原本是没选上的,因为身高没有一米八,教官选了另外一名同学,但那人根本就没有自己踢正步踢的好,庄陶有点不服,他认为实力才是衡量选上与否的标准,何况他的身高差的很少。 “然后呢,”云秀之问:“你向教官抗议了?” 庄陶摇摇头,“还没等我开口,他们的大教官就过来了,上下打量我们几眼,说:‘这位小同学走的不错,模样也帅气,就他吧!’于是我就被选上了。” “哇,这个大教官真是慧眼识珠。” “嘿嘿,我也这么想的。” 饭桌上,云秀之给他们一人夹了一筷子虾仁:“食堂的饭肯定不如你阮阿姨做的好吃,你俩一周才回来一次,多吃点。” “嗯嗯,”庄陶听话地伸筷子夹菜,半空中的手却不小心和沈宵的碰上,他触电般地缩回去,小排骨啪嗒一声掉在桌子上,庄陶心一紧,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反应过度了。 果然,饭桌上家人的视线齐齐望过来,庄易纳闷道:“陶陶,你那么躲着小宵干嘛,你俩吵架了?” “谁知道这俩孩子怎么了,”云秀之看一眼,“进门之前明明看起来还挺亲,刚才我看小宵说了几句话陶陶都爱搭不理的。” 庄陶有些心虚地低下头。 虽然知道家里人是不会把他们想到这方面去的,可是他就是紧张胆子小能怎么办,生怕说着话他忍不住又蹭到沈宵身上,那岂不是就露馅了?只好忍着少和对方说话。 第126章 庄易以为是小儿子跟沈宵单方面吵了架,语重心长地劝道: “陶陶,感情是需要两个人维系的,我们有时也要适当地宽容大度一点,对不对?小宵多向着你啊,有什么矛盾说开就好了,别跟人家置气。” 沈宵轻轻笑了笑:“没关系的庄叔,陶陶比我小,我让着一点是应该的,如果他还不消气,”他看了眼庄陶,意味深长道:“我今晚去他房间再好好聊聊吧。” 庄陶没开口,手伸到桌子底下掐了把他的大腿,结果被沈宵反握在手里,听坐在主位的庄易满意道:“哎,这就对了嘛。” 饭后聊天,庄尔白还没回来,庄陶关心道:“家里公司最近很忙吗?” 庄尔星揶揄笑笑,“公司倒是还行,大哥的私生活倒是挺忙的。” 庄陶眨眨眼,忽然福至心灵:“咱家是不是快有喜事了?我要有嫂子了?” “基本定下来了,”庄尔星道:“他们商量着十月初结婚,已经在准备请柬和婚礼场地了。” “天!好迅速,”庄陶很高兴,“小秋姐真厉害,这么快就收服了大哥的心。” “说什么呢?”庄尔白穿着西装从外面进来,脸上带笑:“陶陶回来了?” “在说你结婚的事情,”庄尔星说:“大哥,今天去看房了吗?” “嗯,”庄尔白脱下外套,“我们选了几套满意的,打算尽快定下来。” “哥,你们需要伴郎不,”庄陶问:“我还没当过,如果有需要的话让我也参加吧。” 庄尔白笑笑:“好啊,你嫂子那边朋友多,有好几个伴娘,我正想着找谁当伴郎呢。” “沈宵也有时间,”庄陶见状立刻把一旁站着的人拉过来,“我们都可以帮忙的。” 庄尔白有些诧异,沈宵一向不喜欢这种热闹的活动,他会愿意参加么?视线望过去,沈宵放下手机,有些无奈地看了庄陶一眼,但并没有拒绝,眼神似乎……还带了几分宠溺? “可以,”沈宵对庄尔白道:“如果有需要的话,我也可以参加。” “那很好,”庄尔白以为是自己想多了,他收回思绪:“到时候我和你们嫂子再商量一下。” 庄尔星在一旁将这一切收入眼底,他挑了挑眉:“沈宵怎么这么听陶陶的话,让干什么就干什么呢?” 庄陶一凛,故作镇定地说:“有吗?” “三哥想多了,”没想到沈宵淡淡开口,“大哥结婚,一生就这么一次,就算陶陶不说,我也愿意帮忙的,如果是三哥,想必也不会犹豫吧?” 庄尔星没想到对方一声大哥一声三哥叫的还挺顺口,他难得被堵了下:“当然。” 夜深人静,主宅静悄悄的,空无一人的走廊上,沈宵轻掐了把庄陶的细腰:“你今天简直像只受了惊吓的小鸟,一听到跟我有关的话题就浑身不对劲。” 庄陶的小脸耷拉下来,“我也不想,但我控制不住,今天是我们确立关系后和家人第一次见面,我心虚得很。” “你这样不行,”沈宵低笑一声,说:“早晚会露出马脚。” “那怎么办啊,”庄陶也觉得不妥,有些沮丧:“我演技实在太差了。” 沈宵沉吟一下:“今晚我去你房间,让你在熟悉的环境里适应一下我们的关系,应该能好些。” “这样真的管用吗?”庄陶有些怀疑,“你不会蒙我呢吧?” 还挺机灵,沈宵心道,他面上不显,一副正经的模样:“怎么会?” 远处走廊那头传来阮海棠的声音:“宵宵,你在这吗?” “是阮阿姨,”庄陶压低嗓音,他拉开身后的门,“我先回房间了,你就当没看见我。” 沈宵:“……好。” 阮海棠顺着走廊走过来,正好和迎面来的沈宵碰面,她温柔笑笑,“干嘛去了?” “没干什么,随便走走,”沈宵问:“妈,有事吗?” “嗯,”阮海棠没有多说,示意他来自己房间:“你跟我过来一下。” 进去之后沈宵反手关上门,没等开口,阮海棠开门见山道:“你和陶陶进行到哪步了?” 沈宵明显愣了下,不确定是不是在炸他,“什么哪步,没懂。” 阮海棠露出一丝笑意:“能让我儿子藏着掖着,看来是已经在一起了。” 以前怎么没发现自己妈如此火眼金睛?沈宵无奈道:“我们还没打算告诉其他人。” “知道,”阮海棠给他倒了杯水,“我就是问问,没打算给你云姨告密。” “您怎么发现的?” “你们瞒不过我,”阮海棠说:“进门的时候就发现不对劲了,你装的还好,陶陶太紧张了。” 沈宵忍不住低笑:“他胆子小,不抗事儿。” 阮海棠看着他有些意外,她以前从没见过沈宵这样,整个人松弛很多,比遇见庄陶之前阴鸷偏执的模样不知道好了多少,“你们能在一起,妈妈是支持的,但一定要有度。” 看沈宵没明白他的意思,阮海棠只得说得再清楚些:“陶陶是好孩子,你要照顾好他,知道吗?不要因为他单纯,就只顾着自己,不顾及对方的身体和感受。” 虽然俩孩子都成年了,但毕竟刚上大学,年轻人精力又充沛,阮海棠实在不放心:“你们还小,还是要以学习为重,不能胡来。” 第127章 沈宵回过味来,顿了顿,“妈,我有分寸。” 阮海棠点点头,“你们既然打算瞒着人家父母,那更要好好对人家,万一哪天欺负了陶陶,我也是不会向着你的,儿子。” “嗯。” 看差不多了,沈宵挪动脚步打算撤,阮海棠喝口水,在他身后说道:“今晚太晚了,直接回房间睡觉吧,别去陶陶那屋了~” “……好,听您的。” 隔天连昆送他们上学,经管和艺院隔的挺远,沈宵先在三号门下了车,庄陶又坐了一段才下去,“连叔叔辛苦,路上慢点。” 连昆笑笑:“小少爷再见。” 庄陶关上车门,正好碰上回学校的韩子苓,对方看见一辆豪车停在校门口便慢下脚步想看看是谁,没成想是自己舍友,他有些吃惊:“陶子,你家这么有钱啊,怪不得说华都人都富呢。” 庄陶摆摆手:“没有,我小时候被坏人扔到孤儿院,一直到17岁才被接回来,只是家里人不放心才派车接送。” “啊,这样啊,”韩子苓呆了呆。 “对呀,”庄陶笑笑,“第一节不是有专业课?我们快走吧。” 半圆形的阶梯宽阔敞亮,寝室只有庄陶和韩子苓是学小提琴的,乔聪拉大提琴,秋玉宣是吹萨克斯的。 他们俩找了第四排坐下,庄陶打开书,这一本主要是讲理论,其中的大部分内容他都已经学会了,是高中时乔续要求他掌握的。 上课铃响起,主讲师空着手走上讲台,大家在看到他的一瞬间集体静了一瞬,韩子苓推推还在低头看教材的庄陶,“陶子,你看台上的人是谁?我没眼花吧。” 庄陶疑惑地抬头,随及愣住了。 教他们专业理论课的老师居然是将近两年未见的白深。 第63章 赌气 白深是华大的外聘讲师,这个消息对音乐系的学生来说无疑是轰动性的,轰动过后纷纷感叹,这么大的消息学校居然瞒得住,直到白深过来上课才知晓。 不过如果提前知道的话,来上课的估计就不止这些人了。 “同学们好,我是你们本学期基础乐理这门课的主讲师白深,”他微微扫视一眼台下,目光在某一处停顿一秒,然后翻开了点名册:“相信第一节课大家不会迟到,我就不点名了,我们直接开始上课。” 白深上半身穿了件亚麻衬衫,脖颈佩戴一条简约款的素链,下半身是一条休闲卫裤,随意自然的穿搭显得他格外年轻,带着独属于艺术家的气质,修长手指捏起一根粉笔,在身后的黑板上板书着。 “我一直觉得,白深老师的知名度一方面来源于他主宰在小提琴上的恐怖实力,另一方面——”韩子苓看着台上,“来源于他的美貌。” 虽然是第一次教课,但白深的教学水平却出奇的好,不少还沉浸在“白深居然是我的专业课老师”这一事实上的同学渐渐都被通俗易懂却又不乏深度的讲解给拉了回来。 课堂氛围逐渐浓厚,ppt翻到下一页,是一个超纲问题,白深随意看了眼投影,“有没有同学知道问题的答案?可以加平时分。” 三两个声音不确定地回答,白深摇头,“不对。” “音响相同,意义和记法不同的……”韩子苓想了会,“陶子,你知道答案吗?” 庄陶撑着下巴想了两秒,说:“是等和弦。” 虽然他的声音并不算大,但空旷的教室安静,足够让白深听到正确答案,他眼中带了丝笑意:“是的,庄陶同学,答案就是等和弦。” 庄陶微微一愣,两年未见,他早已不确定对方是否还记得他,毕竟他们仅仅见过三两次,可没想到白深没有丝毫迟疑的就叫出了他的名字。 “陶子,白深老师怎么知道你名字的?”韩子苓转头看着他,满脸疑惑:“刚才不是没点名么?” 不少同学在听到白深的夸奖后把视线落在庄陶身上,小声道:“是他啊,长得贼漂亮的那个。” “据说是咱们系成绩排前十的学生,可能早就和白老师见过面了吧。” “哦,怪不得白深老师认识他。” 韩子苓听到他们的对话,见庄陶没有反驳,以为他们说的是真的,忽然觉得很没意思。 大家都是舍友,见了白深老师的事儿有什么好藏着掖着的? 目光瞥向一旁的人,棕色卷发挡住侧脸,只隐约看见一簇卷翘的睫毛垂着,丝毫没有向自己解释的意味。 而庄陶不是不想解释,是压根没听见旁边人说了什么,他垂眸看着桌上的教材,脑子里有些走神。 当年若不是白深否了他进艺术团的第一轮面试,庄陶也许不会那么快认清自己想做的事情,能否坐在这间教室也是未知。 一节课很快过去,白深说了句今天就到这里,正迈下台阶时,他看向台下的庄陶:“你跟我过来一下。” 庄陶从座位中起身,在周遭注视的眼光中跟着他走出了阶梯教室。 无人安静的走廊,白深笑了笑,恢复成庄陶记忆中的熟悉的学长模样:“好久不见了,庄同学,没想到我们会在这遇见。” “好久不见,白老师,”庄陶抿抿唇,“我也没想到您还记得我。” “以前你都是叫我学长,这次换了称呼,还有点不习惯,”白深的眼睛弯了弯:“我在来之前看到了点名册,就知道你是我的学生,看到你最后走上这条路,我很开心。” 第128章 “说起来要感谢您,”庄陶的面色也柔和下来,“当初多亏您敲打醒了我,否则不知道还要走多少弯路。” “你不讨厌我?”白深忽然问。 庄陶愣了下:“什么?” “凭你的水平其实可以通过第一轮,”白深坦白说:“但我当时的确是存了想要敲打你的心思,严格了些,我在后来一段时间内是有些后悔的。” 毕竟这样的苗子不可多得,年纪又小,万一真的是拔苗助长呢? 可庄陶不仅没有放弃,反而在今天来到了国内艺术系的最高讲堂,白深在点名册上看到他的名字时内心其实是欣慰的。 “……原来您当初是那么想的,”庄陶忽地笑了下,“我的确因为您的话失落了一段时间,但并没有产生讨厌和逆反心理,在想清楚后反而感谢您对我的鞭策。” 白深拍了拍他的肩膀,“我果然没有看错人。庄陶,你现在还想进我的艺术团吗?” 庄陶点点头:“当然。” “明年春天会有一场面试,”白深笑了笑,“加油哦庄同学。” 回到寝室已经有些晚了,刚进门便听到秋玉宣的声音:“我真没兴趣,不如你问问陶子吧。” 听见提到了自己的名字,庄陶随口问:“我吗?怎么了。” 韩子苓转向他,“陶子,社团招新,你有报名的吗?” 庄陶摇摇头,“我没参加什么。” 他对社团兴趣并不大,更喜欢一个人或是和沈宵在一起做些事情,不太想花时间在这上面。 “我想报新闻社,学长学姐都说这个很好,”韩子苓走过来牵住他的胳膊,“但我一个人去心里没底,你陪我好不好?” 庄陶没怎么迟疑地说:“是陪你去面试吗?如果那天我有时间的话没问题。” “不是陪我面试,”韩子苓笑笑:“是陪我一起进新闻社啦。” 他怕庄陶拒绝,“你听我说,新闻社有好多事情可以做的,采访,摄影,后期,文案编辑,活动策划……特别丰富,一点都不无聊。” 看对方有些犹豫,韩子苓撞了下他的胳膊,“去吧去吧。” 庄陶想了想,毕竟是刚认识不久的舍友,以后还有四年要一起相处,一点情面都不留不太好,而且听起来的确还挺有意思的,“那好吧,我和你一起去参加面试。” 韩子苓松口气,“太好了。” 虽然是在舍友的请求下才决定参加,但庄陶并没有马虎对待。他在面试前一天搜集了华大新闻社的资料,做了充足的准备,顺带发了一份给韩子苓,得到对方“ok”的回复后才合上电脑。 翌日面试结束,庄陶看了眼时间,刚过一点,刚开学的两人都忙,手机发个消息都要半天才能回,一周也见不上几次面。 知道沈宵下午没课,庄陶拿着钥匙溜进房子等人,没想到这一等就是五六个小时,他扛不住窝在沙发里睡了过去,隐隐约约听到开门声才醒过来。 沈宵坐在沙发边上,手背碰了下他的额头,身上带着风尘仆仆的气息:“吵醒你了?” 庄陶摇摇头,天色已经暗了,客厅没开灯,只余下夕阳打在地板上,带着朦胧的氛围,他刚醒,声音有些沙哑:“怎么这么晚回来?” “出校办了些事情,”沈宵抱歉道:“不知道你要来,所以回来晚了。” “唔,没关系,”庄陶的脸蹭进他大掌里,懒洋洋的:“是我故意没说的,想给你个惊喜来着。” “……”沈宵没再说话,俯身下来亲他的唇,虽然这样的亲密动作已经做了不止一次,但庄陶每次都会脸红心跳,尤其这一回,他莫名觉得身上的人有些凶。 庄陶被压着喘不来气,两手却死死拽着沈宵的外套,承受着对方给他带来的攻势,直到最后实在受不住了才呜咽两声,“沈宵,我,我不行了……” 唇齿分离,沈宵松开他,头发挡着眉眼看不清表情,一手抚庄陶的后颈把他捞起来,让对方依偎在他怀里,另一只手也不老实,顺着衣服往里摸进去。 庄陶喘匀气,说:“我发现一件事情。” 沈宵声音有些低:“什么事?” “你很喜欢亲我摸我,”庄陶脸蛋还有些红,带着控诉一般的语气,“以前没在一起的时候你不是这样的。” 沈宵轻笑一声:“我之前是哪样的?” “就,有距离感,”庄陶仔细回想,“你偶尔看到我和任嘉在一起打闹,都会露出不怎么高兴的表情,我还以为你不喜欢肢体接触。” “我没有不喜欢,”沈宵否认,却没再多说下去。 高中的时候任嘉和庄陶总是闹在一起,挠他腰上的痒痒肉,掐他脸,沈宵看见自然不太高兴,要不是任嘉一看就很受,他决计不会同意两个人一直闹到高中毕业。 庄陶下了沙发,脚碰到地板上才发现有些腿软,没好意思说自己被亲的没力气了,他踩上拖鞋,摸摸肚子,“你吃饭了吗?” 沉默一秒,沈宵说:“吃过了。” “怪不得这么晚回来,”庄陶知道这不是他的问题,毕竟是自己没提前说要过来,可酝酿一会,他心里还是酸酸的,忍不住说道:“你好忙啊。” 偶尔会在某个活动场地见到他,沈宵被簇拥着围在中间,周边是他同系的同学,学生会的同事,而庄陶却只能看着,甚至没有合适的正当理由上前。 第129章 沈宵起身,勾起他的下巴,仔细端详了下,忽然轻笑一声:“陶陶,你吃醋了。” 庄陶垂着眸,赌气般的没说话,沈宵只好把他弄进怀里,头靠在自己肩膀上,语气无奈和宠溺:“是你说要地下恋情的,不想那么快公开……” 地下恋情四个字拨了下庄陶的心弦,他张嘴在沈宵的肩膀上咬了一口,“我后悔了还不成吗?” 沈宵问:“那我们不瞒着了?” “……还是再等等吧,”庄陶呼出一口气,也许是他太敏感了。 两人腻歪了一个晚上,沈宵照例把庄陶送到学校门口。进了寝室,他莫名觉得氛围有些奇怪,问了乔聪:“小聪,出什么事了吗?” 乔聪耸耸肩,眼神瞟了眼韩子苓的方向,“不知道,本来说好一起去食堂,他忽然不去了,感觉心情不太好的样子。” 庄陶望过去,韩子苓趴在自己的书桌上背对着众人,看起来的确心情糟糕。 还没想好怎么安慰对方,他拿出手机看了眼,瞥到上面的一条消息时愣住了; 新闻社的面试结果公布,庄陶成功选上,韩子苓居然落选了。 庄陶看着这条消息,再看看失落的韩子苓,感觉手机有些烫手。 第64章 关机 【新闻社全社欢迎2x级新生到来!】 群里社长简单说了几句,“明天下午四点大家都有空没?我们简单开个迎新会,咱社是实务派,迎新过后会分配给大家一些基础任务,就当锻炼了!大家早点休息!” 庄陶心情复杂地回复了一个收到,他退出群聊,看向下面还趴在书桌上不动的韩子苓,给沈宵发了一个“求助”的表情。 沈宵回复得很快:怎么了? 庄陶:舍友拉我去新闻社面试,结果他没选上,我却选上了!{尴尬.jpg} 沈宵:这不是你的错。 庄陶:可我还是觉得怪怪的,而且他看起来有些难过。 庄陶从小到大身边都不缺朋友,南山孤儿院的孩子们从来都是打成一片,加上他的性格好,模样俊,又会替人着想,很少在友情这方面苦恼过。 沈宵回:那就安慰一下他,如果对方明事理,他不会怪你。 庄陶:嗯嗯,我试试。 正好乔聪和秋玉宣都出去了,庄陶顺着梯子下了床,走到韩子苓身边,“子苓,你在忙吗?” 韩子苓从桌前起身,面色看着比庄陶想象中的好一点,“没,怎么了?” “今天新闻社的录取结果我看到了,”庄陶抿抿唇,“原本我是想陪你去的,结果阴差阳错出了这样的结果……” “谁说不是呢,”韩子苓自嘲道。 “那,你不舒服了么?”庄陶问,“如果你愿意的话,还有其他想去的社团,我一定尽量帮你争取上。” “你这是补偿我?”韩子苓笑笑,“不过不用了,我没你想的那么脆弱,新闻社和其他社团不一样,门槛高一些,本来就不是申请就能进,你能力好所以被选上是正常的。” 见他这么说,庄陶松了口气,看来舍友是一个明事理的好人。 翌日他和沈宵出去吃饭,回来的时候特意带了几样拿回寝室给他们分了,秋玉宣一看见吃的就走不动道:“哇,陶子你真好,知道舍友没吃饭还特意带回来投喂我们。” 庄陶解释说:“这家餐厅味道不错的,在华都很有特色,你们喜欢的话下次我们一起去。” 乔聪闷头找着食盒里的藕片,点点头说:“好啊。” 韩子苓恰好从卫生间出来,他擦着湿漉漉的头发看了眼桌上的东西,视线顿了一秒,“我没问题。” 乔聪以为他擦着头发不方便吃,于是用一次性手套拿起一个作势要递给他,韩子苓躲开,“还不饿呢,我等会吃吧。” “哦,好。” 华大的活动室挺多,占地面积也大,新闻社由于活动频繁,所以常常一次性包揽好几块场地,庄陶顺着群里的信息赶到,进门的时候里面已经有好些人了,他打了个招呼:“嗨,我来晚了吗?” “啊没有没有,”迎接他的是一个大二的学姐,“时间刚刚好,你是庄陶吧?快进来。” 庄陶道了声谢,犹豫一下问:“学姐,你认识我?” 秦可点点头,说:“我也是艺院的,听说过你,院花嘛。” 看庄陶一脸茫然的表情,秦可笑笑:“校园论坛上说的,你真不知道?大家说你很低调,原本我还不太信,现在相信了。” “我不怎么逛论坛……”何况院草就算了,院花是什么鬼呀。 “没事儿可以看看,”秦可说:“很多事情都是在那公布的,尤其我们新闻社,对学校的动向更应该知道的清楚迅速一些。” “好。” 人差不多齐了,庄陶坐在下面,看社长在上面简单陈述,忽然恍惚了一瞬。 他似乎回到了a中,回到了音乐社,乔续在上面讲话,白夏和柏微偶尔在下面打趣,徐天舒他们则淡淡笑着…… 而如今大家已经各奔东西,再难聚齐,身旁人也都是来自五湖四海的新面孔。 “那好,任务就是这样,我分配给大家,到时候发群里,”社长最后说:“还有什么问题吗?没有的话不耽误大家时间,我们解散吧。” 给的选题是有关互联网的内容,庄陶看了看,发现自己对这方面实在没什么了解,干脆跑了趟图书馆查找资料。 第130章 正好是饭点,一楼的电梯间安安静静,庄陶盯着屏幕上的数字离1越来越近,就在电梯到达的前一秒,一双手忽然捂上他的眼睛,“打劫。” 身后的人甚至不用开口,庄陶就知道是谁了,他摸上捂住他眼睛的手腕,微微有点凉,顺势靠在了对方怀里,不动声色地说:“劫钱还是劫色?” 沈宵轻笑一声,手往下捏起他的下巴,在那唇上轻啄一口,“劫色吧。” 电梯门开了,庄陶拉着沈宵进去,等门一关迫不及待地问:“你怎么来图书馆了?” “学生会在这举办活动来着,我过来看看,”沈宵说:“那你呢,来借书?” 庄陶摇摇头,把社长分配的任务递给他看:“是新闻社要我们做一个有关互联网前沿的主题报,我没什么头绪,所以想来碰碰运气。” 沈宵接过看了几秒,“要求的是前沿,图书馆的资料更新肯定没有那么及时,可能找不到你想要的。” “是呀,所以说是碰运气,”给的时间还算充足,庄陶并不算着急,看着楼层一点点变高,他忽然想起什么:“对了,你是刚下来要去吃饭的吧,我怎么把你拉上来了?” 沈宵轻笑一声,“没事,我忙完了,陪你进去待会。” 赶在电梯门开之前,庄陶拉了下他的手,弯弯眉眼:“那好呀。” 按着索引,庄陶找了几本有关新闻学和信息技术的书放在桌上看起来,沈宵坐在他旁边,则拿出了随身带的笔记本电脑不知道在弄什么。 灯光一盏盏被打开,图书馆的人愈发稀少,到最后只余下庄陶偶尔翻书的声音和沈宵轻而快速的敲击键盘声,大脑逐渐发沉,庄陶打了个哈欠趴在桌上,看着沈宵专注的侧脸,渐渐阖上眼皮。 不知过了多久,一缕柔软的毛发蹭着鼻尖,庄陶动动鼻子哼唧一声,“司司别闹……” 头顶传来一声愉悦的笑意,庄陶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眸,睡得太香,双眼皮都成了三眼皮,他坐起来,脸上被书压出了一道印子,声音也有些惺忪:“几点了?” “还有二十分钟闭馆了,”沈宵说,“我要是不用你的头发弄醒你,是不是打算睡到明天早上?” 原来用的是我的头发,庄陶腹诽,“我睡迷瞪了,还以为是司司的。” “区别不大,”沈宵起身,把两人桌上的东西收拾好,“反正都是小卷棕毛。” 秋分刚过,从图书馆出来后还觉得有些凉,一阵风吹过,庄陶下意识瑟缩了下,沈宵见状便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 庄陶摇头退后一步,看了眼对方的,“我离寝室近,马上就到了,你回去还要好一会儿,吹感冒了怎么办?” 沈宵不容置疑地把外套披在他身上,让庄陶把袖子伸了进去:“我不觉得冷,走的远也没事,你本来身体素质就一般,几步路冻一下也会感冒。” “唔,那好吧,我洗完了再给你拿回来,”庄陶脸蛋有点红,不是风吹,而是害羞的:“这就是热恋期的好处吗?去图书馆有人陪,睡着了有人叫,冷了还有衣服穿。” 沈宵刮了下他的鼻尖,纠正他:“这是有男朋友的好处。” 回了寝室,其他人已经洗漱过了,秋玉宣坐在电脑桌前,看见他随口问了句:“陶子,怎么这么晚才回来,买衣服去了?身上这件没见你穿过。” 庄陶笑笑:“是朋友借我的,刚才在图书馆碰见了。” “图书馆?”乔聪从床上探出头,“你去借书了吗?” “没,我去找一些前沿互联网信息技术的资料,”庄陶说,“新闻社要用的,但收获不多。” “计算机啊,我有个朋友学这个的,”秋玉宣说:“这方面你可以问问别人啊,比如我们学校计算机院的,他们应该更了解。” “有道理哦……”庄陶点点头,忽然灵机一动,他哪还需要问别人,不是有个现成的学信息工程的朋友吗? 翻开宋妄的微信,上次联系是上周宋妄问他有没有时间一起吃饭,当时庄陶正和沈宵在出租屋里,忘记了在干什么,反正沈宵替他回了一句忙,两人就没再联系了。 庄陶后知后觉地感觉抱歉,宋哥学业也很繁重,却还能记得关心自己,而他甚至是因为有事相求才想起来对方。 庄陶主动编辑微信发过去:宋哥,最近忙不忙?你上次说的那家涮锅,我们周末一起去呀^w^ 宋妄正在计算机实验室指导学弟敲代码,收到消息,他大步走出实验室,边走边给庄陶打去电话:“陶陶,怎么有时间联系我了?” “宋哥,我们好久没见了,”庄陶坐在寝室的床上,双腿松松搭在床沿,“刚开学忙,现在才有时间找你,不怪我吧。” “当然不会,”宋妄勾了勾唇角,“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我去找你。” “嗯……后天怎么样?周六我没课。” “没问题,”宋妄应下来,“到时候见。” “嗯嗯。” 组会结束,沈宵叫住毛游,“毛同学,请稍等我一下。” “哦,好,”等人都陆续离开,毛游问:“副会长,有什么事吗?” “听说你是计算机专业的,”沈宵说:“研究的方向与互联网前沿技术有关,能否抽空给我简单讲讲,或是告诉我该如何了解这方面的内容。” 第131章 毛游点点头:“没问题啊,那我现在就跟您说说吧。” “好。” “目前国内的信息技术大致就在此了,再深层次的我们普通人也接触不到,”毛游放下资料,“不过我多嘴问一句,你问这个是干嘛,感兴趣吗?” 沈宵正低头给庄陶发信息,对方没立刻回复,估计是在忙,他抬起头,“不是,是帮朋友问的。” “哦,这样,”毛游起身,“那没什么事我先走了,对了,下午学生会有聚餐,你别忘了来。” “抱歉,我有事去不了,”沈宵收起东西,“下次单独请你吃顿饭。” 毛游笑笑:“嗨,客气,都是小事,那我走了啊。” “嗯。” 看时间差不多,估计庄陶应该快忙完了,沈宵边走边打电话,但对方一直没接,他皱了皱眉,不太放心,干脆去了对方寝室楼下等人。 另一头,庄陶先进了宋妄提前定好的包间等着,从包里拿出手机才发现已经没电关机了,正打算借个充电宝,宋妄穿着大衣走进来,“我来晚了,抱歉。” 庄陶笑笑:“才没有,我也刚到。” 宋妄弯了弯唇角:“我们先点菜吧。” 庄陶想着一顿饭不看手机应该也没什么,他收回想要出去借充电宝的心思,重新回到座位:“好啊。” 第65章 不凶 “别说,上次陶陶给我们带回来的那几个小菜味道真不错,”秋玉宣扒着食堂的盒饭,提议道:“下周末咱四个一块去吧。” 韩子苓瞟他一眼,“玉宣,你不觉得陶子给我们带的那个饭就像施舍一样么?” 自己潇洒够了,就带几个残羹剩饭回来,反正家里有钱,这点对庄陶来说也不算什么。 秋玉宣呆了呆,随及皱下眉:“没有啊,陶陶拿回来的都是新的,是他从餐厅离开的时候特意给我们买的,子苓,你怎么这么说呢。” “我也没觉得陶陶是在施舍给我们,”乔聪皱了皱鼻尖,“子苓,你太敏感了。” 韩子苓见两个人都这么说,也不再反驳,只是笑了笑:“看来的确是我的问题,我狭隘了,小聪,玉宣,你们别跟陶子说这件事。” 都是舍友,自然也不想大家闹的难看,两人答应下来,“你想清楚就好,我们不会说的。” 寝室憋闷,韩子苓借口出来透气,他在自助买水机那拿了瓶绿茶,正晃悠着,余光却忽然瞥到一个人,静静站在寝室楼下,似乎在等谁。 韩子苓看那背影有些眼熟,试探地走上去,那人在昏暗中摸出手机,屏幕亮起,露出一张精致冷淡的侧脸。 “沈宵?”韩子苓有些惊讶,他怎么会来这栋楼下,难道艺院有他认识的人? 正要上前,韩子苓的脚步一顿,忽然发现沈宵身上的衣服有些眼熟。 “似乎在哪见过,”韩子苓喃喃道,看沈宵手指不停,垂眸发着消息,他脑中闪过一瞬,这件衣服庄陶穿过,是他说朋友借他的那件! 这么巧,沈宵也有一件一模一样的? 韩子苓眼中闪过一丝狐疑,正思索间,沈宵却早已注意那道追究良久的视线,他抬头看向对方,音色淡淡道:“有事?” “啊……”韩子苓走上前,笑了笑,“那个,你是沈宵吧?我在开学典礼上见过你。” 沈宵点点头,“你好。” “我就是想问问,”韩子苓试探道:“你认识庄陶吗?” 听到这个名字,沈宵抬眼,“为什么会问我这个问题。” “庄陶是我的舍友,”韩子苓解释,“前两天他回来身上穿了你这件衣服,说是朋友借的,所以我才猜到你们认识。” 沈宵点点头,脸色似乎和缓了下来:“原来你们是舍友,你叫什么名字?” 方才一直不好奇他是谁,知道自己是庄陶的舍友后反倒起了兴趣,韩子苓笑笑:“我叫韩子苓。” 沈宵只知道一个舍友拉着庄陶去面试新闻社,却并不知道是谁,他点点头,“好的,我记住了。” “原来你们真的是朋友,”韩子苓的语气有些不可思议,又像是无意地说:“我从来没听陶子提起过你呢。” “哦,”沈宵并不在意,“是我要求他不要跟人说的。” “啊,”韩子苓一愣,“为什么?” 沈宵笑笑,“因为我觉得这样很‘刺激’” “对了,”韩子苓转了话题:“你是在等庄陶吗,他出去了,刚走没多久,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呢。” 沈宵极淡地皱了下眉,这一幕被韩子苓看在眼里,沈宵问:“我打他电话关机了,你知道他去哪了吗?” “好像是出去和谁吃饭了,刚走不久。” 沈宵点点头,“好的,我知道了,谢谢你。” 没什么可说的话题了,韩子苓道别过后上了楼,顺着楼梯间的窗户向下看去,沈宵依然站在那,没有离开的意思,难道他要一直等庄陶回来? “教你的老师居然是你一直都很钦佩的那位白深学长,”听着庄陶的讲述,宋妄道:“你一定很高兴。” “当然!”庄陶的筷子一直往辣锅里伸,现在嘴唇红彤彤的,小脸也有些发红,“白深学长近两年都没有公演过,只在网上以前的演出视频能看到他,我当时都愣住了。” 见他这么高兴,宋妄也跟着笑笑,“别光顾着说,再吃点。” 第132章 庄陶应下来,“我都吃好多了,宋哥,你快吃,不然我们要浪费。” 看着他毛茸茸的头顶,宋妄弯了弯唇,“好。” 用纸巾擦了擦嘴,庄陶拿出手机才想起已经没电关机了,不知道沈宵今晚有没有联系他,庄陶有点担心,要不要早些回去? “怎么了,有急事吗?”宋妄见状,“着急的话就先走,我送你回去。” “应该没什么事,”庄陶放下,“就是怕沈宵联系不上我会着急。” 宋妄动作一顿,闻言抬起眼,“你已经成年了,又不是小孩子,几个小时联系不上都不行?” 听出对方不怎么理解的语气,庄陶想替沈宵解释:“不是的,只不过他也挺忙,我们见面的时候少,正好今天晚上两个人都有时间,所以……” 宋妄给他夹了两块肥牛,不动声色道:“你们都在同一所学校了,见面的机会还少?” “是呀,”提到这个,庄陶的语气有些抱怨,又像是带着隐隐的依赖:“我都两天没看到他了。” 握着筷子的手一抖,宋妄夹着的竹笋掉到锅里,溅起一小片灼热的汤汁,庄陶一惊,赶忙拿过纸巾擦上对方的手背:“宋哥,有没有被烫到?” “……我没事,”宋妄看着庄陶着急地站起身,查看他被烫伤的手,忽然开口说:“对了,你不是说有关我专业的事要问我,等会我给你讲讲吧。” “哦,”庄陶差点忘了这件正事,他点点头,“好。” 等两人从餐厅出来已经很晚了,宋妄把他送到学校门口,“我不是华大的进不去,到寝室手机充上电后给我发个信息。” “知道啦,”庄陶今晚收获颇丰,要用的资料和素材都已经到手,明天就能写出来了,他挥挥手:“宋哥再见。” “嗯,”宋妄站在原地,风吹起他的大衣一角:“再见。” 目送着庄陶消失在视线里,宋妄没有叫车,转身迎着秋风走在马路上,脑海中回想起庄陶方才提起沈宵的神态语气,那绝不是对一个普通好朋友会有的。 宋妄攥紧放在口袋中的拳头,沈宵性格阴鸷偏执,虽然他目前还没有表露出来,但这样的人有着很强的占有欲,他留在庄陶身边,对庄陶来说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高中的时候宋妄曾提醒过他,但现在看来沈宵并没有听进去。 远远看见寝室楼下有一个熟悉的身影,庄陶脚步顿了顿,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看错了,等走近才发现沈宵穿着一身黑衣隐匿在黑暗中,指尖夹着点红光,一明一灭,淡淡白色烟雾挥散,留下些许淡淡的烟草气息。 庄陶走上前,看了看沈宵,“你什么时候开始抽烟了?” “……高考之后,”沈宵吐出一口烟雾,“偶尔抽一支,不凶。” “抽烟又不是什么好事,”庄陶皱皱眉,“能不抽就不抽,吸一口对身体都是有害的。” 从沈宵手中抽出那半只烟,庄陶踩灭烟头,用纸巾包起来扔进垃圾桶,“你怎么在这等我,等很久了吗?” “还行,”沈宵说:“两个小时。” “两个小时?”庄陶心里一惊,摸上对方的手背,冰凉一片,语气忍不住有些急:“傻呀,在这等着我干什么,我又丢不了。” 沈宵看着他:“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丢,打电话不接,发微信不回,再后来干脆关机。” “……手机没电了,”庄陶没想到对方会一直在这等着自己,心疼又理亏:“我只是出去吃个饭,以为不着急充电的,就没管。” 沈宵点点头,又问:“和谁出去的?” 庄陶说:“是宋哥。” 沈宵嗤笑一声,“果然是他。” “宋哥怎么了,他不能和我一起吃饭吗?”庄陶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不同的意味,“你今天晚上怎么了,整个人都不对劲。” “你已经有男朋友了,庄陶,”听到沈宵叫他的全名,庄陶微微一愣; “你和我在一起之前和谁出去都没问题,”沈宵沉声说:“但你现在有我,这么晚人联系不上和另一个对你有意思的男人出去吃饭,你难道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问题?” 庄陶看向他的眼神带着不敢置信,“你在说什么?宋哥和我是近似于亲人一样的朋友,这次也是我为了新闻社的事情才约他出来的,你为什么总是要揣着恶意去揣测别人?” “我恶意揣测,”沈宵冷笑一声,“他怎么想的我会不清楚?新闻社的事情你可以问我,难道我会不帮你?” “你每天都那么忙我怎么问你?”听着他质问的语气,庄陶有些委屈,“总是找不着你人,要不就在学校忙,甚至不在学校,我也不知道你到底去了哪里,给你发消息有时要很久才能回……” 手脚实在冷的有些发麻了,沈宵没意识到自己兜里的东西掉出来,“不能一直陪着你是我的错,但这些也不是你和宋妄单独出去吃饭的理由。” 庄陶偏过脸:“我不认为和宋哥出去吃饭有什么问题。” 沉默良久,脚步声渐渐远去,庄陶眼眶红了一圈,腿有些麻了,他涣散地想,只是在这站了一会就觉得冷,沈宵等了他那么久,会有多难捱? 可他的确说了过分的话,庄陶后悔又心气,鞋子忽然踩到什么东西,他俯身拿起来一看,是一份手写笔记。 第133章 借着微弱的灯光看清一行行字体,庄陶呼吸一窒,上面几大页文字,都是沈宵的笔迹。 是他给庄陶分清重点详细整理的新闻社所需要的内容。 小情侣真不让人省心 第66章 冷战 庄陶回来的时候很安静,寝室的其他几人并没有被打扰,他换了衣服去洗漱,书桌旁韩子苓瞧着卫生间门上隐约显露出的人影若有所思。 看起来兴致不怎么高的样子,是发生什么事了? 沈宵可是在楼下等了他一晚上,想到这,韩子苓的脸色有些难看,他们的关系究竟有多好,能让沈宵心甘情愿地维护他等他,庄陶还能有什么不高兴的。 浴室门被拉开,庄陶擦着头发出来,经过韩子苓身边时,后者微微愣了愣。 如果不是看错的话,庄陶……哭了? 他假装下意识地开口:“陶子,你怎么哭了?眼眶红红的。” 听到韩子苓的话,乔聪和秋玉宣也投过来视线,“出什么事了吗,我们有没有能帮上忙的地方。” 庄陶本来就是不想让舍友看出来才悄悄的,没想到还是被发现了,他勉强笑笑:“谢谢关心,我没事,就是刚才洗澡水进眼睛里了。” “奥,这样啊,”韩子苓关心道:“下次小心点吧。” “嗯。” 庄陶爬上床,打开手机,通讯软件上十几条未读消息和七八个来电,都是来自一个人的。 “在哪,下课了吗?” “我有东西要给你。” “打你电话没人接,我来你寝室楼下了,看到请速回电。” “陶陶,去哪了?天都黑了还不回寝室么?” 一条一条,庄陶能想象得到沈宵在等待时内心的焦急与担忧,他的手指停留在聊天框上,从没这么后悔自己为什么不把手机充好电,或是提早给对方发个消息也好。 看时间差不多了,庄陶仔细编辑消息:“到家了吗?” 感觉有些简短,他又发送一条:“晚上冷,回去多喝点热水。” 抱着手机等了许久,对方迟迟没有回信息,其他人都已睡下,黑暗的房间只有庄陶一个人的手机屏幕亮着,在孤独中他终于明白了对方今晚是何种感受。 “沈策可能已经知道你在我这了,”骆冠清坐在宽大的老板椅中,对手机另一头说道:“今天的合伙人大会上,他看我的眼神与往常不同,还意有所指地问我是不是招了什么有能力的员工进来。” 那头不知道在干什么,半天都没回复,骆冠清忍不住问:“沈宵,你在听吗?” “在,”沈宵回过神,他摩挲着手心里的戒指,说:“沈策至少半个月已经就知道了,不必管他。” 对方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按捺不住,四年时间未到就又安排了人跟踪他,如出一辙的伎俩着实没什么新意。 “你心里有数就好。” 两人又谈了谈公司的事,骆冠清忽然提到:“你现在在我公司连个职位都没有,做事也不方便,总归都成年了,毕没毕业也不是那么要紧,你想要哪个职位,我给你安排。” “不着急,”沈宵垂眸看着那枚戒指,“名不正言不顺的有什么意思,以后再说吧。” 骆冠清笑笑:“不知情的人听到这话还以为你是个没有野心的人。” “就算做到董事长,没有权利也是个空架子,”沈宵道:“职位与否也只是虚名。” 虽然不明显,但骆冠清隐隐觉得沈宵今晚的心情并不好,他没有多说别的,交代两句后挂了电话。 客厅的灯光只留了头顶那一盏,昏黄的光线沉寂,沈宵看着聊天框上半小时前庄陶发来的消息一动不动,半晌摸向茶几下的烟盒,伸到一半时又停住了。 庄陶让他少抽一些。 尽管已经天色昏暗,但他清楚看到了对方难过委屈的眼泪,沈宵在那一刻什么指责的话都说不出口了,落荒而逃般离开那里。 明明不算严重的事情,他今晚却闹的如此不愉快,沈宵忍不住懊恼。 庄陶不知道宋妄对他的心意,有事相求请对方吃饭再正常不过,自己却咄咄逼人,忽略对方和自己在一起后缺少的相处时间。 他该把骆家和沈家的事情告诉他,但沈宵不敢赌庄陶知道后会是什么反应。 应该会对他很失望吧。 在这之前,沈宵从不敢奢望过什么,任何东西都有可能从他的生命里消失,而他早已学会如何平静地接受这一切。 但庄陶对他的感情让他丧失了这个能力,站在寝室楼下等人时,他甚至无法想象对方离开自己的一幕,只能靠烟雾麻痹自己; “沈宵,你让我觉得很不舒服,”庄陶站在他面前,表情前所未有的冰冷,“你总会让我不开心,没有安全感,也不能经常陪着我,不像宋哥照顾我懂我,我们不合适,分手吧。” 如果这件事真的发生,沈宵也许会疯掉。 像是潜意识会怕庄陶找自己提出分手,沈宵单方面切断了和庄陶的联系,手机静音或者干脆关机,把自己完全埋进学业和处理骆氏事务里。 不过偶尔从教学楼出来,也会特意拐一大圈,来到庄陶的寝室楼下,看着那扇窗户久久不动。 转眼又是一个周末,庄陶在校门口找到自家的车,拉开车门坐在后排,驾驶位的连昆看了眼后视镜,“小少爷上午好,沈先生不跟您一起回来吗?” 第134章 庄陶关车门的动作一顿,他边低头系安全带,边说:“不清楚,他最近很忙。” “这样,”连昆应了声,他踩下油门,宾利缓缓起步行驶入车流中。 走出市区,两旁的车辆逐渐变少了,周遭实在太安静,连昆点开车载音响,放出些声音来。 华大离庄宅有些远,车程要将近两个小时,以往每次走这条路线,后排都是小少爷跟沈宵两个人,虽然沈宵不爱说话,但架不住小少爷闹腾,总是笑,逗他,惹的沈宵也有那么两分活气。 可这次就小少爷一个人,不仅不说话了,连昆又看了眼后视镜,感觉整个人都蔫蔫的。 下了车,庄陶迈进主宅,一眼看到大厅茶几上摆了很多礼物,其中有一些是保健品,看起来像是给庄易他们的,他转头问连昆:“连叔,家里来客人了吗?” 连昆也不清楚,“我去接您的时候还没有。” “陶陶,你回来了?” 宋妄从二楼楼梯拐角处下来,冲庄陶笑了笑,“上次你问我的事情结束了么,有没有用?” “……”庄陶看着他,“有用呢,社长说我的那一份完成的很好。” 宋妄给他讲的和沈宵写的那一份有很多内容相似的地方,不过前一份是庄陶自己整理的,毕竟不是了解的专业,很多地方并不系统,而沈宵的那一份不仅分清了主次重点,还从专业的角度通俗易懂地阐明了。 而另一方面,庄陶的私心也让他用的其实是沈宵给的那一份资料。 但这些他没必要对宋妄说,庄陶问:“宋哥,你怎么来了。” 宋妄扬了扬手中的一块u盘,“来找你哥拿一份实验数据,去年我在这麻烦了叔叔阿姨不少天,所以正好带些礼物拜访一下他们。” 云秀之正好走出来,听到宋妄的话,她捂唇笑笑:“小宋这孩子真客气,来就来拿什么礼物,等会留下来吃个饭再走吧。” 宋妄没有拒绝:“那就麻烦阿姨了。” 饭桌上,大家谈论的话题基本都围绕着老大庄尔白身上,毕竟是结婚的大事,家里带着公司都有不小的动静; “定的日子是下周五,”云秀之看向庄陶:“陶陶,你那天记得请假,早点过来,听说伴郎要做好多事情。” “我周四晚上就回来吧,”庄陶想了想,说:“大哥结婚,我肯定要一大早跟着的,周五回的话连昆叔叔还要抽时间接我。” 庄易呵呵笑:“还是我小儿子心细。” 庄尔白就坐在庄陶身旁,他摸摸弟弟的脑袋,“谢谢陶陶替我操心。” 没等庄陶开口,庄尔星裹挟着夜晚的冷风进门,“我回来晚了?” “尔星回来了,”云秀之招手让佣人加一副碗筷,“还以为你不回来吃饭。” “今天陶陶回家,我又没忘,”庄尔星坐下,抬眼看了眼对面的宋妄,“是你啊,小宋。” 宋妄颔首,“三哥,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庄尔星目光扫视一圈,随口问:“沈宵今天没回来吗?” 庄陶闷头吃饭好像没听见,云秀之说:“小宵忙,这周没回呢。” “哦,”庄尔星点点头,“这样。” 桌上的其他人都在讨论周五那天的具体事宜,没人发现庄陶几乎不再动筷,他实在没胃口,又不想那么早下桌惹的大家担心,便有一搭没一搭挑着自己碗里的一片菜叶。 这时,宋妄忽然放下碗筷,“叔叔阿姨,我吃好了,你们慢用。” “啊,”云秀之立即停住刚才的话头,有些惊讶地说:“怎么这么少,是饭菜不合胃口吗?” 宋妄摇摇头,“不是的,晚餐味道很不错,只是我晚上习惯吃的比较少。” 他从桌前起身,目光似有似无地看向庄陶,后者立即会意,也跟着站起来,“我也差不多了,宋哥,我陪你出去消消食吧。” 两人前后脚走出餐厅,宋妄偏头对庄陶笑笑:“看出来你没胃口,所以特意找了这个别扭的借口,希望阿姨他们不会多想。” “不会的,”庄陶也跟着笑:“要是有,我一定替你向他们解释。” 气氛安静下来,两人走了一段,宋妄忽然开口:“你今天晚上的不对劲,是因为沈宵?” 庄陶睫毛一颤,“有那么明显吗?” “不明显,”宋妄说:“只是我猜出来了。” 庄陶实在没心思多说,他垂着眼眸:“宋哥,让你见笑了。” “他对你来说真的就这么重要?”宋妄的声音有些沉,伸手转过庄陶的身子,让他面对着自己,“陶陶,我能看出来,你现在真的很不开心。” 庄陶抬起脸,“宋哥,你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 宋妄看着他,表情很平静:“再不说可能就来不及了。” 庄家一家人热闹的声音还若有若无,宋妄知道今晚不是说这个的最佳时机,他退后一步,“时间太晚,我该回去了,下次见。” “你等我一下,”庄陶噔噔噔跑回房间,再出来时手里拿了一个什么东西,“我今晚也回校,一起走吧,正好我有话要对你说。” 猜猜陶陶手里拿的啥 第67章 代沟 宋妄在大二考了驾照后就用自己的存款买了辆车,他调好副驾的座椅,转头对站在那的庄陶道:“还没坐过吧,心里是不是没底。” 第135章 庄陶笑笑,探身坐了进去:“宋哥,你做什么事都很稳,我没什么好担心的。” 车辆起步离开,宋妄把着方向盘,余光注意到庄陶一直侧脸看着窗外,“闷不闷,打空调还是开窗。” “现在这样就好。” 黑色的别克君越缓缓行驶在平坦的马路上,最后停在了华大校门口处。 狭小密闭的空间里,宋妄几乎听得到庄陶浅而均匀的呼吸声,他解下安全带,“快到你生日了,今年有什么安排,还和家里人一起过么?” “应该不会,那天学校有课,”庄陶把玩着挎包上的带子,“可能会和沈宵一起过吧。” 车厢安静几秒,宋妄看着前方华都大学的建筑,开口道:“你们能怎么过?你之前生日,他好像没准备什么。” “宋哥,”庄陶转过脸,声音还是往常那样柔和,说出的话却狠心:“这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情。” 宋妄一手把住方向盘,呼吸匀了几瞬,“你今晚不对劲,陶陶,你是知道什么了?” “没什么,”庄陶笑笑,“只是想起来,我二哥这么大年纪了一直单身,估计以后也要靠相亲找对象了,宋哥你别跟他学。” 宋妄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听到自己的声音说:“我对这些事本来也没什么兴趣,每天都待在实验室,也没哪个人会看上我。” “……哥,我小的时候就佩服你,”庄陶转了话题:“像一台不需要休息的机器,每天既能帮着院长奶奶照顾我们,又能努力学习,每次考试都名列前茅。你这么拼,是为什么呢。” 车窗被降下来一点,宋妄感受着丝丝缕缕吹进来的冷风,“为了我在乎的人,你,院长奶奶,还有孤儿院的其他孩子,我不想让你们再过上那样捉襟见肘的日子。” “……”庄陶的手轻轻搭上宋妄的小臂,“谢谢你,宋哥,一直以来你都很照顾我,在我心里,你就像我的亲哥哥一样,我希望你以后能越来越好。” 宋妄似乎轻笑了一声,“你都有三个亲哥了,还不够?” 庄陶也跟着笑起来,“是啊,我已经很幸福了,有护着我的父母,照顾我的哥哥,还有……喜欢的人,我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宋妄的心脏猝然拧紧,半晌还是没忍住问道:“你和沈宵,你们已经在一起了?” “嗯,”庄陶说:“上个月的事,不过我们还没对任何人说。” 宋妄感觉自己已经变成了一台麻木的,只会询问的机器:“那为什么要告诉我?” 庄陶说:“你是我哥嘛。” “对了,我把这个给你,”庄陶低头,从包里拿出一个东西递给他,“其实早就应该还你了,但总是忘。” 宋妄接过,感受着手心冰冷坚硬的触感,原来今晚的酷刑还没结束。 “这枚金牌是你高三那年放在我这的,”庄陶道:“说等上大学找我要,这都快两年了。” 宋妄张了张嘴,旋即又合上了,有的话不必再多说,短短几句看似无关的话已经告知了结果,再穷追猛打也只是判处最后的死刑。 他轻笑一声,角膜似乎微微有点湿润,半晌开口道:“谢谢你替我保管的这许多年。” “小韩,家教费已经打你卡上了,记得查收啊。” 韩子苓从微信退出,打开银行卡的界面,果然收到了一千元的转账记录,这是他十节课的家教费用。 原本按他这个学历,费用应该远不止这些的,但因为找不到小提琴生的家教,身为艺术生,教文化课家长又不放心,只能先找个便宜的对付着。 这些钱,加上家里给的生活费,应该够他买那件相中许久的外套了。 其实韩子苓家并不穷,算的上是小康水平,不然也不会来学小提琴,但也仅限于小康了,那些动辄几千几万的名牌根本就负担不起。 可这一路上他身边有太多有钱人家的孩子,无一例外都过的光鲜亮丽,韩子苓为了不输给其他人一头,只能用这种办法补贴自己的需求。 他下了车边走边刷手机,想看看能不能找个离学校近一些的家教,省得每次坐公交来回都要两三个小时的通勤时间。 门口有一辆黑色车停在那,韩子苓没有理会,正要进校门时却忽然听到了庄陶的声音,隐隐约约的从身后的方向传来:“我先进去了,宋哥。” 韩子苓看过去,华大附近的灯光很明亮,他一眼就看到从车上下来的人是庄陶,视线移动到车标,只是一辆二十来万的别克,庄陶家不是很有钱吗,怎么会从这种车上下来。 现下人流量稀少,他怕被发现,赶忙躲到了一根柱子后面,不过这样就听不到两个人说话了。 刚关上车门,驾驶位上的人也跟着下来了,看样子年纪和他差不多大,对方走到庄陶面前,不知道说了什么,忽然紧紧抱住了他。 韩子苓一愣,似乎明白了什么。 “让我再抱一下你,陶陶。”宋妄的头埋在庄陶肩窝里,“让我抱两分钟就好。” 庄陶轻叹口气,没有拒绝,而是伸手在他后背上轻拍了拍,“宋哥,我们还是朋友,以后你有任何麻烦,都可以找我……和沈宵帮忙。” 虽然感觉自己很惨,但宋妄没忍住笑出声,他从庄陶身上起来,“好,如果他哪天欺负你了,也可以随时来找我。” 第136章 看着两个人亲密的动作和那男生浅笑的表情,韩子苓心道,原来是男朋友,怪不得一直没告诉他们。 虽然对方长得挺帅,但从开的车来看就不是什么有钱人,要是工作几年才买了辆这样的车,估计不好意思说吧。 他心情莫名好起来,慢悠悠往回走,路上还买了点吃的放到寝室桌子上:“我随便买的,你们记得吃。” “哇,谢谢子苓,正好我还没刷牙呢,”秋玉宣拿起袋子,“对了,你干嘛去了,昨天也是这个点才回来。” 韩子苓笑笑:“跟我在这的高中同学出去逛街了,晚了点。” “哦哦。” 另一头,临分别前,宋妄最终还是忍不住问:“这些年我一直隐藏的很好,你是怎么发现的?” “……上次跟你出去吃饭没告诉沈宵,”庄陶垂着眸,“他联系不上我,跟我吵了一架,把你说出来了,我原本没信,直到今晚才隐约发现……之前是我神经太粗。” “的确是沈宵会做出来的事,毕竟他那么小心眼,”宋妄道,“我回去了,路上注意安全。” “嗯,宋哥开车慢点。” 回到寝室,庄陶洗漱完爬上床,忍不住又打开和沈宵的聊天框。 上次他发了消息没收到回复后就不敢再发了,怕对方觉得烦,也想给两个人冷静的时间,而现在事情解决了,庄陶想了想,还是决定找机会当面说清。 周四是满课,上一二节和三四节的教学楼中间有整整十五分钟的路程,庄陶等了五分钟还不见校内公交来,干脆提提书包步行赶过去。 刚转过弯,他迎面碰上一个胸膛,差点撞上,“对不——” 庄陶话头一顿,“沈宵?” 他穿了身西装,似乎是要去主持什么会议,手里拿着稿子,庄陶一个多星期未见他,此刻声音都被堵在嗓子眼,半晌才开口:“我有话要对你说。” 沈宵垂眸看着他,面色淡然,心头却是一颤。 两人冷战了这么久,是消气了,还是打算及时止损? 他下意识想要回避这个答案。 喉结上下滚动一瞬,未等开口,杜怡同样穿着黑色正装走过来,“沈宵,我们走吧,时间快到了。” “……好。” 两人从庄陶身边走过,后者站在原地久久未动,直到人影彻底消失,才脱力般蹲了下来。 翌日便是庄尔白的婚礼,庄陶下了课直接回到庄家,主宅和各处的建筑都被装扮了一番,红色喜庆的氛围随处可见,大家知道婚礼当天会很累,于是晚上都早早歇下了。 庄陶在被窝里辗转反侧,躺的头都疼了也没睡着,干脆坐起来翻被子下了床,开灯摸索去厨房,本想喝点凉水,结果刚到大厅就碰上同样穿着家居服的庄尔白; “大哥,”庄陶愣了下,“还没睡?” “是啊,”庄尔白笑笑:“陶陶怎么也没睡?” 庄陶诚实地说:“有点失眠。” 庄尔白失笑:“明天结婚的不是我吗?怎么我的宝贝弟弟还失眠上了。” 他揽过庄陶的肩膀,“既然都睡不着,不如去我房间待会吧。” 这还是庄陶第一次去庄尔白的卧室,简约大气的房间,以黑白灰为主色调,庄尔白倒了杯温水给他:“太晚了不好喝凉的,对身体不好。” 庄陶乖乖接过来,“听大哥的。” “有什么烦心事?跟我说说,”庄尔白坐到他对面,“上次回家就发现不对劲了,本以为你自己能调节好,结果今晚看着还是闷闷不乐的。” 原来大哥上回就看出来了,庄陶放下杯子,“没什么事,大哥不用操心。” 庄尔白轻叹口气:“看来书上说的没错,弟弟大了,有代沟了,有什么事也不和哥哥讲了。” 庄陶不好意思地说:“没有……只是,你明天都要和小秋姐结婚了,我哪好意思麻烦你。” “傻,”庄尔白摸摸他的头,“不管什么时候我都是你大哥,和我以后结不结婚,当不当父亲无关,你永远都要记得这一点。” 温暖的感觉充斥胸膛,庄陶靠进他怀里,声音闷闷的:“大哥你真好,我以后会好好护着……大嫂的。” 庄尔白失笑,“陶陶,明天先保护好自己吧,你嫂子的伴娘团可不好惹。” 第68章 婚礼 作为华都赫赫有名的豪门,庄家和明家两家的联姻堪称瞩目。 无论是庄家包下最顶级酒店全十二层作为婚礼场地和招待宾客,还是明家给女儿拿的天价嫁妆,都一跃成为近期人们口中津津乐道的话题。 时针刚过十点,各形各色的豪车聚集于君帝酒店,无一例外都是庄家明家的亲朋好友以及商业合伙人,在接待员的带领下有序入场,庄家夫妇和明家夫妇均盛装出席,在礼堂招待宾客。 后台男方这边要准备的事情很多,庄陶一大早爬起来跟着二哥三哥忙前忙后,连喝口水的时间都没有。 看各处布置的差不多了,他溜到新郎休息室,好不容易想喘口气,余光注意到桌上的花束:“咦,这不是新娘等会要用的捧花吗,怎么送到这里来了。” 庄尔白拿起来看了看,“是小秋选的那一束,估计是工作人员忙中出错,送错了。” “那我给大嫂送过去吧,”庄陶放下还没送到嘴的水杯,“新娘休息室不好找,而且里面都是女孩子,万一工作人员再冒失闯进去不好。” 第137章 他拿起捧花正要走,被庄尔白眼疾手快地抓住:“陶陶,你都忙活一上午了,在这安生歇会,我来送。” “大哥,正式婚礼前新郎新娘不能见面的,”庄陶笑笑,“送一趟又累不到什么,我去吧。” 从层层人群中艰难地挤出来,庄陶找到新娘休息室门口,轻轻敲了两下门,一个靓丽的女声道:“请进。” 门是推拉式的,它被缓缓拉开一条缝,庄陶的脑袋小心冒出来,睫毛扑闪两下,看着一屋子的女孩儿说:“姐姐们好,我是新郎的弟弟庄陶,给你们送捧花的。” 明秋池正坐在梳妆镜前,已经打扮好了,她转过头对庄陶招招手:“陶陶,快进来。” “好乖好有礼貌的弟弟,”旁边一个穿着浅绿色衣裙的伴娘轻笑了笑,“知道不能随便进人,只在门口露了颗脑袋。” 庄陶关好门,把捧花递给明秋池,真心实意道:“大嫂,你今天真漂亮。” 明秋池原本就长得天生丽质,身材更是窈窕动人,精致淡雅的妆容在她脸上相得益彰,洁白的婚纱简直像误入凡间的仙女,她抿唇笑笑,拿出一块手帕来,“你大哥呢,他还在忙吗?” “大哥已经收拾好,”庄陶机灵道:“就等着娶你进门了。” 旁边的几个伴娘发出悦耳的笑声,其中一个抓起一把糖递给他,“饿了没?先吃颗糖垫垫。” 庄陶接过道了声谢,正打算离开,一块干净的手帕已经抚上他的额头,明秋池仔细给他擦了擦额头:“累坏了吧,都出汗了。” 庄陶不好意思地笑笑:“还好,谢谢嫂子。” 明秋池身上的味道带着清香,淡淡的沁人心脾,摸着衣袋里的糖,庄陶内心os,伴娘姐姐们明明都很温柔,一点都不像大哥说的那样嘛。 跟几个姐姐道过别,他从休息室出来,踱到大厅想看看还有没有什么没弄好的,两个小男孩从正前方你追我赶地跑过来,其中一个啪地摔在了地上,正好冲着庄陶的方向。 小男孩扁扁嘴,但没哭,估计家长也不在身边,没人注意到他,庄陶见状走上前,把他轻轻抱起来,扑了扑身上的灰,“小朋友,摔的痛不痛?” 原本只是有点委屈,但一个大哥哥过来安慰他,反倒让委屈扩大了,小男孩的嘴角撇了撇,庄陶潜意识觉得不对劲,果然,下一秒:“哇——” “嘘嘘嘘,宝贝不哭不哭,”庄陶拿出纸巾擦擦他脸上的泪,“男子汉大丈夫不哭了好不好?” 这招似乎不太管用,庄陶有点愁,忽然他灵机一动,从兜里拿出那把伴娘姐姐给他的糖,“小朋友,吃不吃糖果?哥哥这里的糖果很好吃的。” 看见五颜六色的糖,小男孩果然被吸引了注意力,小手伸过来,怯生生的:“谢谢哥哥。” 庄陶笑笑,“不用谢宝贝。” 目送着小男孩走远,他长舒口气,干脆在原地蹲了会,此刻他希望二哥三哥能晚点结婚,这种体力活短时间再来一次是真的遭不住了。 撑着膝盖起身,或许是一早上水米未尽,加上长时间的心身劳累,庄陶眼前一黑,身子晃了晃,竟是向后栽倒过去; 脑海里一个深意识拼命阻拦:不要倒下来,家里人会着急,大哥大嫂的婚礼怎么办…… 可身子已经不受支配,天旋地转间,庄陶倒进一个温暖的怀抱,沈宵稳稳扶住他,另一手拍了拍他的脸:“陶陶,陶陶!” 庄陶短暂失去了几秒钟的意识,反应过来时睁开眼,正对上沈宵的眸子,那双总是平静淡然的眸子里此刻是掩盖不住的焦急,“难不难受?我扶你去休息。” 庄陶缓过来,但四肢还是有些软,他勉强站稳,“没事,只是低血糖犯了。” “你在这等我,马上回来,”沈宵把他扶到座位上坐下,快步去附近的桌上抓了把喜糖过来,摊开手掌,“想吃哪个味道的?” “草莓味的吧。” 沈宵打开那颗粉色的包装纸,把草莓糖递到他唇边,看着庄陶的面色好一些了,他才沉沉道: “庄家是只有你一个人了?连饭也顾不上吃,你知道这里的地板有多硬,如果后脑勺磕在地上,万一脑出血,你让你家人和我怎么办?” 庄陶嘴里含着糖,被沈宵说的抬不起头,他的确没想到这样的后果,如果真的出了什么严重的意外,以后大哥和大嫂还过不过结婚纪念日了…… 正懊悔着,沈宵在这头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庄陶的睫毛长长的卷曲着,脸色还有些苍白,似乎被他说的感到后怕和惊慌。 十来天没亲昵,刚刚又在自己怀里虚弱的晕倒,沈宵哪还顾得上其他,“我去给你倒点水。” “不用了,”庄陶摇摇头,部分灯光已经暗下来,婚礼快开始了,“我回新郎休息室看看,你也入座吧。” “……好,”沈宵看出庄陶的别扭,误以为是对自己的抗拒,他退后一步,“能不能走?用不用我送你,” 庄陶估计对方还没消气,怕麻烦他,于是说:“我自己可以,你不用担心了。” 看着他一步步离开的背影,沈宵感到一阵无力。 “哥,我感觉还是不对劲,”其中一个工作人员看了看头顶的这盏吊灯,“上次我们的螺丝就没弄紧,这回不会出事吧?” “呸,乌鸦嘴,”另一个人瞅了瞅,“一颗螺丝而已,能出多大事?还能掉下来不成,再说现在改也来不及了,得罪庄家和明家,你负的起责?等结束之后再上报。” 第138章 “也是,那行吧。” 会场的灯光暗下来,音乐也换了一首更加婉转的曲调,看时间差不多了,宾客们纷纷就坐,期待着这一场婚礼的到来。 庄尔白一身白色高定西装立于台前,俊秀潇洒,脸上带着淡淡的如沐春风的笑容,他的眼神落在前方紧闭的大门处,那扇门背后是他心爱的人。 主持人经验丰富,没有什么煽情的话,随着悠扬的音乐曲声响起,两扇大门缓缓拉开,明秋池一袭白纱,挽着他的父亲,笑容嫣然地站在尽头,她微微俯身对众人鞠了一躬,举手投足间尽是大家闺秀的风范。 看着新娘在父亲的陪伴下一步步走到新郎面前,手也被托付给对方,庄陶觉得眼眶有点湿润,伸手抹了把眼皮。 当着两方家长,新婚夫妇叫了名字,庄易和云秀之听着这声爸妈高兴的不行,庄易温和道:“我们家一直以来只有儿子,没有女儿,以后小秋就是我们的女儿,亲家和亲家母请放心。” 到了扔捧花的环节,庄陶虽然也想跟着凑一凑热闹,但看大家都兴致高涨便没跟着去抢,随着“三二一”的声音落下,好看的捧花成抛物线被扔了出去,绕过人群,径直落到一个人的怀中。 庄陶缓缓睁大眼,收到捧花的居然是一直站在外围的沈宵。 他似乎也有些愣住,台上的伴娘笑道:“原来是这位帅哥拿到了新娘的祝福,我有预感,你马上就会收获一件喜事哦~” 众人附和地鼓掌,隔着数排人群,沈宵的眼神却轻轻落在远处,庄陶似有所感般对上,那眼神深沉悠远,看的庄陶内心一动; 下一秒,沈宵移开视线,垂眸看着怀里的花,他拿在手里,“希望如此。” 明秋池的裙摆太长,走下台不方便,一个伴娘蹲下身整理着她的裙摆,庄陶正想上前看看有没有需要帮助的地方,忽然发现头顶一阵异样的晃动; 他抬起头,只见明秋池正上方的一个巨大的吊灯摇摇晃晃,随时摇摆着要坠下来! 他想大声呼喊让她们躲开,但已经来不及了,眼看那吊灯的一部分水晶球砸了下来,庄陶不管不顾地跑上去,奋力推开了两人,下一秒—— 一阵惊呼声响起: “陶陶!” 陶陶无大碍,不会有那么严重,表担心 第69章 虔诚 事故发生得太突然,甚至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庄陶就已经把两人推到一旁。 沉重的水晶吊灯重重砸在身上,几秒钟过后,疼痛瞬时如潮水般占据了他的全部,冷汗刷的从额头流下来。 随着水晶碎裂在大理石地面的声音响起,沈宵脑中空白一瞬,反应过来时整个人已经不顾一切地冲上去。 他拨开还愣在原地的众人,颤抖着把庄陶从地上捞起来:“陶陶……” 庄陶反应还算快,掉下来的水晶灯没有完全砸到身上,但其中一部分还是磕到了肩膀后背,他的眼泪控制不住地往外冒,半晌说不出话,“我,好痛……” 庄家几个兄弟离得近,也第一时间冲上来,庄尔烨立刻检查,他翻开庄陶衣领看了眼,“肩膀青紫一片,不确定面积大小,但好在不是开放性创口。” “万一骨折了呢?!”庄尔星满眼心疼加愤怒,“好端端的水晶灯怎么会掉下来!” 一旁的工作人员此刻脸已经白了,他们擦着汗:“对,对不起,是我们的疏忽……” 现在追究责任没意义,庄尔白正要拨打急救电话,被庄陶瞥见拦住:“等等大哥,别,” 珠子线一样的眼泪被勉强止住,庄陶强忍着身上的痛意,每说一个字都感觉无比费力:“外面车辆太多,救护车不好进,何况我也没有那么严重,自己去医院就好。” 外面有媒体拍摄,如果救护车进来一定会被看到,他不想因为自己而影响大哥的婚礼。 “这怎么行?”明秋池蹲下身,从方才的慌乱中勉强平静下来,婚纱也不管不顾地铺在地上:“身体的事耽误不得,万一路上受了颠簸加重怎么办?” 她看向丈夫,“小白,你陪陶陶去,我在这里接待宾客。” 没等庄尔白开口,庄尔烨拒绝道:“大哥是主人公不能走,大嫂一个人应付不来,爸妈也要招待客人,我陪陶陶去医院。” 婚礼已经进行到尾声,最后的环节就是敬酒待客了,几人快速商量一下,没等讨论出个结果,沈宵脱下西装盖在庄陶身上,“我带陶陶去医院,你们再来一个人开车就够了。” 沉默几秒,云秀之着急又担忧,“现在的确顾不上那么多了,尔烨,你和小宵去,有什么情况立刻告诉我们,别是真骨折了就好啊。” 庄陶试了试,虽然疼的彻骨,但好在还能活动,他抽着气,刚想扶着沈宵的胳膊站起来,就被后者捞住腋窝和腿窝轻柔地抱起:“你别动,现在这样,疼痛有没有加重?” 当着众多宾客和家人朋友的视线,庄陶眨了眨朦胧的眼,手指不自觉攥着对方的衣襟,低声说:“……没有。” 听到消息的经理匆匆赶过来,看见满地的碎片,他捂着心缓了两秒,尽力挽救道:“酒店已经为您派好了专车,路上也会保证道路尽可能的畅通,我们一定会负起责的。” 没人搭理他,庄尔烨拿好车钥匙,沈宵抱着人大步走的很稳,轻轻送进车里,细腻温柔的动作让庄陶忍不住内心泛起波澜,但随及又被大片的钝痛给掩盖过去。 第139章 医生已经联系好,到了急诊庄陶的衣服被剪开,露出洁白的肌肤和背后大片青紫的伤痕,左肩肿了起来,一部分后背也没能幸免,检查结果出的很快,是软组织挫伤和肌肉撕裂,但并未骨折。 庄尔烨把消息发给了家人,让他们先安心解决婚礼现场,跟医生交代完才返回了病房。 刚刚打过镇痛剂,庄陶躺在病床上已经沉沉睡了过去,最近一直以来的心力交瘁和一整天的操劳让他眼下有了淡淡的黑眼圈,睫毛安静的垂着,沈宵站在床边,眨也不眨地看着面前的人。 见庄尔烨进来,他比了个手势示意两个人出去说。 “陶陶怎么样了。” “药必须即时抹,那时候镇痛还没生效,”沈宵淡淡道:“疼的掉了点眼泪,哭过之后就睡着了。” “辛苦,”庄尔烨透过门窗看向里面,半晌交代道:“酒店方的责任我们会谈,不会让陶陶白受伤的。” 沈宵抬起眼皮,似乎微微有些惊讶,没想到庄尔烨还会跟他讲这个。 庄尔烨却偏过视线不再多言,难得有些不自在地咳了声,“进去看看陶陶吧。” 婚礼结束,庄家人和明家人匆匆赶过来,此时庄陶已经醒了,他看了眼日头西斜的天色,声音还带着镇静剂未消退的迷糊:“婚礼好好结束了吗?” “宝贝,已经圆满结束了,”云秀之坐在床边,温柔地摸了摸他的额头,“你怎么样,身上还痛不痛?” “不痛,”庄陶小幅度地摇摇头,“就是感觉脑子晕晕的,想睡觉。” “估计是镇静剂的作用,”庄尔星站在云秀之身后,仔细端详了下,“听说这个用完以后一段时间内都会傻傻的,现在看确实有点呆。” 庄陶憨憨地笑起来:“我本来也不聪明……” “陶陶,”明秋池站在庄尔白身边,难过道:“今天多亏你救了我和小蝶,但却害的你受伤了……” 婚礼后半段她全程心不在焉,惦记着庄陶受伤的事情,连笑容都有些勉强,直到听说没有大碍才微微放下心,刚把宾客送走就拉着家人和丈夫急匆匆赶了过来。 “没事的,大嫂……”庄陶笑笑:“你是新娘,肯定不能出事的,何况我已经答应大哥要保护你。” 明家父母听到这话也禁不住感动:“陶陶,你好好休息,今晚让小秋和小弦照顾你,小弦是男孩子,有时候比小秋方便一点。” 明秋弦没有异议,他点了点头,“我今晚就睡隔壁吧。” “那怎么行,”云秀之看向亲家母,“明家不是有祭拜的习俗?每对结婚的新娘和家人在第二天都要携着新郎一家人去,我们已经说好了的。” 现下陶陶进了医院,云秀之她们是走不了了,但尊重人家的习俗,让庄尔白跟明家人去还是必要的。 明家父母的确对这件事十分看中,毕竟是一直以来坚持的传统,但现下出了这样的事情,一走了之未免太不负责任。 他们坚决道:“祭拜的事可以推后,但陶陶的伤等不得,就让小秋和小弦照顾吧。” “明阿姨,”庄陶挣扎着坐起来,“祭拜是大事,何况大哥和嫂子刚结婚,天天在医院待着怎么好,你们按规划去,不用担心我。” 明母犹豫道:“这……” “亲家母,”庄易也劝道:“我家小儿子脸皮薄,要是让他嫂子和秋弦照顾,他肯定不舒服,总归孩子没大事,你们也不要太放在心上了。” “……那好吧,”明母语气软下来,“听陶陶的。” 明秋弦靠在身后的沙发椅背上,余光注意到一直站在那的沈宵,不禁有些好奇:“以前没见过你,你是庄家什么人?” “他叫沈宵,是陶陶的好朋友,”云秀之转过来说,“刚才陶陶出事,小宵是第一个冲上来的,又陪到医院来跟着忙前忙后。” 听到母亲的话,庄陶的睫毛颤了颤,犹豫地抬眼看向对方,隔着几米的距离,沈宵说:“没关系的阿姨,我应该做的。” 明秋弦挑了挑眉,却并未多说什么。 虽然不懂他们之间的关系,但庄陶出事时沈宵的样子,把庄陶把在怀里谁也不给,亲自抱到医院,这姿态看着可不像是对待普通朋友。 再看庄陶,醒来后谁都看看,就是没有看沈宵,如果只是普通朋友,对方把你送过来,怎么会不表示感谢? 看来妹妹的这个小叔子情况也不简单。 虽然婚礼完整结束了,但把庄家的小少爷砸到医院,这件事传出去酒店就不用干了。那几名涉事的工作人员连带着主管经理甚至是主负责任纷纷上门赔礼道歉,云秀之很生气,对这些人理都没理。 有知情的客人过来探望,庄尔烨或庄尔星简单招待一下就算了,也并未让他们进来打扰庄陶休息。 庄陶趴在病床上,后背要抹药油,此时还不能躺下,他的两条细白的胳膊晃悠在床边。 听到敲门声,还以为是庄尔星回来了,头也没抬地说道:“三哥,我今天是不是只要抹一次就可以了呀。” 沈宵走到床尾,沉默几秒开口道:“庄尔星手下的一家俱乐部出了纠纷,他去解决了,临走时托我给你抹药。” 听到熟悉的声音,庄陶的身子僵了僵,他转过一点头,看清沈宵手里的药油,抿了抿唇:“那麻烦你了。” 第140章 衣服已经提前被解开,庄陶拽下一部分,露出半个光裸的后背,肌肤暴露在空气中和眼前人,让他有些不自在,垂眸道:“这样可以吗?” “嗯,够了,”淤伤在几天的药物作用下已经好了一些,但还是大片的瘆人可怖,沈宵倒出一点药油在手心,捂热后把手掌轻放在那伤处,感受着身下人无意识地瑟缩,“我轻点,疼就告诉我。” 庄陶的声音很低,“好。” 温热的手掌在后背肩膀处留连,药油灼热的温度升高,细密的疼痛和温柔的触感如此清晰,以至于庄陶感觉自己整个人都有些不对劲,他攥了下床单,忽然把脸埋在了枕头里。 这边沈宵也没好多少,爱人就在眼前,十几日未亲昵,肌肤相触的感觉让他几乎有些发狂,看着那截脆弱的脖颈,他产生了一口狠狠咬上去的冲动。 “还,还没好吗?” 庄陶的声音有些闷,感觉沈宵按摩的时间已经够久了。 “……这就好了,”沈宵缓缓收回手,把纱布覆盖上去,用绷带仔细围住,熟稔的动作似乎已经练习过很多遍。 就在庄陶松了口气,正要坐起来时,沈宵却按住他放在床上的一只手,下一秒—— 柔软温暖的唇吻上洁白的绷带,沈宵近乎虔诚般地说道:“陶陶,我错了,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第70章 暴露 唇瓣从后背到肩膀脖颈再到耳垂,庄陶感觉自己快熟了,耳垂红得发烫,无法思考沈宵说的任何话,余光瞥见病房的门,他颤抖地说:“万一有人进来……” “不会的,”沈宵呼吸的热气喷洒在他脸旁,“我进来的时候锁门了。” 原来是早有预谋,庄陶忍不住叮咛一声,“你原谅我了吗?” 身上人的动作一顿,沈宵微微离开一些,把庄陶转过来面对着自己:“这话该我问你,气了这么些天,我以为你会和我提出分手。” “分手?”听到这个词,庄陶睁大眼睛,坐起来的速度太快几乎扯到后背的肌肉,“我才不会分手,你对我冷战这么久,我都从来没想过分手!” “冷战?”沈宵狠狠皱了下眉,“我什么时候对你冷战了?” “你没有吗?”庄陶反问道,语气极尽委屈,“给你发消息不回,路上碰见也不和我说话,冷落我……你这不是冷战,是冷暴力!” 沈宵黢黑的眸子盯着他,半晌说不出话,“那天你生气了,我以为你是对我太失望,所以要……我不敢面对你,压根没看消息。” 庄陶刨根问底,怕是自己理解错了:“也就是说你根本没生我的气?” “不是你的错,我怎么会生气,”沈宵握住他的手,“我对你不明不白地发火,你怨我是应该的。” 搞半天原来是一场乌龙,庄陶又气又想笑,说着说着就有些哽咽:“你那晚等了我那么久,我哪舍得真生气,何况你说的没错,宋哥的确……但我已经跟他说清了。” 沈宵忽地抬眼,“他向你表白了?” “没有,”庄陶摇摇头,“我主动跟他说清的。” 沈宵点点头,唇角微不可见地勾起一点,“说清了好,也省得耽误他。” “对不起,”庄陶垂着头,主动认错:“不明不白地吼了你,换位思考,如果是你和喜欢你的女生出去吃饭,还联系不到人的话,我也一定会生气的……是我不对。” “陶陶,我永远都不能失去你,”沈宵把人脑袋放在自己肩头,大掌几乎包住他半个后背:“如果以后,万一我控制不住自己做出了一些偏执的事情,别放弃我好吗?你怎么对我都行,但别和我分手。” “好,”庄陶发誓一般,“以后谁提分手谁就遭报应。” 头顶传来一声轻笑:“好。” 就这么和好了,他靠在沈宵怀里,还觉得不可思议,“这就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吗?虽然我受了伤,但我因此拿回了属于我的爱情。” 沈宵没说话,垂眸看着怀里人天马行空地叭叭:“婚礼那天你收到捧花,伴娘姐姐说你马上会有好事发生,难道指的就是这件?” 下一秒,肩头被人咬了一口,沈宵用了点力,看见那白嫩的肩膀处缓缓浮现出一个牙印,他垂眸说道:“那我宁愿我们晚些和好,也不要你受伤。” 热气在两人中间流窜,庄陶没骨头一样靠在他怀里,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化成了一摊水,酥麻的感觉从牙印出蔓延,他做了最后的抗争:“你咬我……我要咬回来。” “……好,”沈宵顺着耳根寻到那瓣软唇,牢牢地控制住,掠夺着对方的呼吸,直吻到身下人气喘吁吁,后背都泛起粉色。 病房门忽然被人敲了两下,声响已经惊动了房内的两人,庄陶的汗毛几乎竖起来,紧紧攥着沈宵的袖子:“谁啊?” “是你三哥,”沈宵淡定看了眼,“他进不来,没钥匙。” 可下一秒,门锁转动两下,庄尔星推门而入,“陶陶,我回来了,上完药——” 话音未落,他的动作一顿,眼珠紧紧盯着病床上的两人。 庄陶瞬间魂飞魄散忘了反应,几秒后捂着脸叫了声哥,恨不得缩进沈宵怀里。后者也有些愣,但反应极快地用被子把庄陶裹起来,淡定的也跟着叫了声:“三哥。” 庄尔星脸色发白,好啊,他怕沈宵不会抹药,赶着办完事回来,一进门却看见他的宝贝弟弟被那个姓沈的搂在怀里衣衫不整,肩头甚至还有星星点点的吻痕! 第141章 看着庄陶小心翼翼又发怯的眼神,他深呼吸一口,强忍着没有发作,转头对沈宵道:“在病房里做这种事,何况陶陶身体还没好,是不是不太合适?” “哥,我们没有……”猜到庄尔星可能误会了什么,庄陶弱弱地开口解释:“只是亲了亲。” 这三个字平常不觉得,从庄陶嘴里说出来简直要命,庄尔星感觉眼前有些发黑,问沈宵:“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沉默几秒,沈宵说:“病房门锁坏了,找人修修吧。” 短小了些嘿,请假一天,这周考试,下周给大家来个长的 第71章 客串 听到沈宵的话,庄尔星意识到什么,脸色变了又变。 庄陶生怕他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情来,一双大眼睛只有那么乖了,双手合十求昵道:“三哥,你别生他的气,是我说要瞒着……” 听到庄陶还在给沈宵求情,生怕自己会迁怒于他,庄尔星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沈宵对庄陶的心思,他其实并非一无所知,但并没放在心上,毕竟陶陶可爱善良又漂亮,被人喜欢不是很正常? 只要把那点心思好好藏着就可以了。 可他没想到沈宵胆子这么大,才刚上大学不久就下了手,如果只是聊聊天,拉下小手就算了,可现在看,他都已经把庄陶迷成什么样了? 还自己说要瞒着,再瞒下去等家里知道,人早被吃干抹净了! 眼看病房的气息愈发低沉,庄陶忐忑不安,一旁的沈宵注意到,安抚般地提起他脸上的一点软肉,低声哄道:“别担心。” 眼见庄尔星的眼神刀子一般落下来,沈宵淡声道:“三哥,我们出去谈。” 庄尔星冷笑一声,未等开口,病房门忽然被敲响,明秋池脸上未着粉黛,只耳朵上戴了副小巧精致的耳环,“陶陶,”她并未发现病房里奇怪的氛围,“饿没饿,我做了些清淡的小食,现在还热乎呢。” 庄尔白跟在后面,看见站着的两人:“尔星和小宵也到了?小秋以为没人在,怕陶陶一个人无聊,特意早早过来了。” 庄陶勉强笑了笑:“我还好,护士姐姐有时也会陪我说话的。” 他看了看庄尔星,生怕他现在告诉大哥沈宵和自己的事情,紧张得呼吸都有些急促。 庄尔星对大哥和嫂子打了个招呼,半晌对沈宵轻轻扬了下头:“不是说要出去?走吧。” 两人前后脚走出门,明秋池把小菜从保温桶里一个个拿出来,余光瞥了眼庄陶,疑惑道:“陶陶,你怎么了?魂不守舍的,一直看着门外,尔星和你那位朋友吵架了?” “……没,”庄陶收回视线,正不知如何开口时,大哥替他接了话; 庄尔白对妻子笑道:“他们一直都这样,两个人互相不太对付,我要是陶陶,夹在中间烦都烦死了。” 照片中一片混乱,但拍摄得角度很巧妙,恰好能从层层围着的人群中看见中间的场景:沈宵穿着西装,半跪在庄陶身边,脸上的神色一片紧张,把人紧紧护在身下,似乎生怕他再受到一点伤害。 沈策把图片扔在桌上,半晌冷笑一声。 “出息了,”两年过去,他的衰老似乎比寻常人更加迅速,发丝已经有了明显的灰白,脸上衰败和疲惫的神色也愈发明显,但威严狠厉依旧: “还以为他会专心于自身,不会被其他人事困扰,没想到还是败在这无用的感情上。” 助理在一旁道:“据发来的消息看,沈宵的确是动了心,在这个庄家小少爷身上没少费心思,不过年轻人嘛,也正常。” “哼,”沈策道,“普通人不配继承沈家。” 两年前沈宵要求自己不要再来管他,决意凭自己解决,沈策不屑的同时同意了这个条件,但现在看…… 沈策问:“骆氏怎么样了?” “势头非常不错,”助理扶了扶眼镜,颇为意外道:“各方面涨势都很好,并且难得的是,骆氏的步子稳扎稳打,并没有因为创收而粗心大意,上次我们对它实施的裁决也被他们在最后关头化解了。” 沈策微微侧头,“这些是沈宵的功劳?” “从目前发来的消息看,”助理说:“是的。” “有意思,”沈策笑笑,“真有意思。” 沉默良久,助理小心问道:“您是不是考虑,让他回到沈氏了?” “……是啊,”沈策半晌悠悠道:“该回来了。” 正想着沈家又要多一位少爷时,助理听老板道:“也该叫沈梁宪回来了。” “好,我这就去——嗯?” 助理吃惊道:“您说的是,让沈梁宪少爷回来吗?” 从哪回来,从西班牙? “他待的够久了,”沈策道:“估计这两年在那边学了不少东西,这次就让他和骆氏斗一斗吧。” “……是。” 迟疑一会,助理还是没忍住,问道:“老板,可是沈梁宪就是个定时炸弹,您明知道他对您……” 原本他一直被发配在欧洲还好,这要是回来了,岂不是要把沈家搅个天翻地覆? 沈策微微露出一丝冰冷的笑意:“现在对他来说,沈宵才是他最大的敌人,想动我还没那么简单,何况,” 看着面前镜子里自己那张病态憔悴的脸,沈策道:“我现在这样,这个身体,还会怕什么?” 第142章 全球最优秀的医生已经给他下了判决,最多也不过一年左右的寿命了。 听到这,助理轻叹一口气,“好的老板,我这就去办。” 时隔一周,医生确认庄陶身上的伤已经没事了,后者才终于被允许出院,路上庄陶忍不住问沈宵:“你那天到底对我哥说了什么,怎么说服他先不告诉爸妈,替我们瞒着的?” 沈宵微微笑了笑:“秘密。” “切,”庄陶撇撇嘴,男朋友和亲哥哥有了他不知道的秘密,感觉哪里怪怪的。 今天下午没课,庄陶去了话剧社,是高中时音乐社的钢琴组组长邵景邀请他来的,知道学弟也考上了华大,邵景热情地请庄陶和他舍友吃了顿饭,还…… 沈宵问:“他要你帮什么忙来着?” 庄陶说:“我也不太清楚,好像就是客串一个角色,戏份倒是不多,只不过一直没找到合适的人。” 左右是当年的学长,又没少照顾自己,他没理由拒绝。 邵景已经在门口等着了,看见两人过来,他热情地招了招手:“陶子!” 庄陶走上前,“学长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邵景笑道:“多亏你帮了忙,不然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目光转向一旁的沈宵,邵景摸了摸下巴:“这位是?” “他叫沈宵,也是a中的,”庄陶说:“但他不在音乐社,所以你们可能不认识对方。” “我想起来了,”邵景觉得眼熟,恍然大悟道:“咱学校当年艺术节上,他和你一起上台表演了对吧?” 沈宵点了点头:“没错,学长还记得。” “当然记得呀,”邵景拍拍他的肩膀,“当年你钢琴弹得那么好,我身为钢琴组组长特想邀请你加入,结果你一点面子没给,哎呦真是的,我当时惋惜了好一阵。” 没等沈宵开口,邵景忽然眼神一凛:“正好我这有个角色,戏份也不多,但需要会弹钢琴,你有没有兴趣参加?高中开始我就惦记着,都大学了,总该答应我一次吧!” 庄陶怕沈宵为难,主动婉拒道:“学长,是关于什么的戏份?如果是不太好演的,沈宵恐怕真的帮不上忙。” “不难的,”邵景说:“你们演的是同一幕中的一个小片段,我给你们讲讲。” “漂亮高贵的金丝雀被人类抓到笼子里献给孤僻的魔王,魔王很喜欢这只金丝雀,给他建造了最华丽的牢笼,但金丝雀并不喜欢,日益枯萎,在它临终之际,魔王痛苦万分,不舍地决定打开笼子,并为金丝雀亲自弹奏了一曲钢琴,表达对它无比的爱意……” “但神奇的事情出现了,听着这首曲子,金丝雀居然有了一丝生机,并重新响起了动听的歌喉,与魔王一齐演奏这曲泣血之歌。” “怎么样,”邵景揶揄道:“陶子扮演金丝雀,沈宵是魔王,我亲自写的本子,有兴趣不?” 第72章 宝贝 庄陶听完消化了下,半晌点点头,“感觉还,挺有西方神秘色彩的。” “是吧,”邵景扬起一抹笑,转向沈宵道:“这幕其实并不难,背好台词不会占用太多排练时间,而且很有趣的,心动不?” 沈宵原本想要拒绝的话堵在了嘴边。 庄陶已经答应下金丝雀的戏份,拒绝邵景的邀请是不可能的,如果自己不同意,那就会由其他人与庄陶同台共演扮演魔王,想到这一幕的剧情介绍,沈宵在心里轻叹口气; “可以,”他答应下来,“我同意参演。” “奈斯!”一下子带来了两位演员,邵景的心情都愉快不少,他看看表,“快到饭点了,我请你们俩吃饭。” 说完,不等两人同意,“我回去取件外套过来,等我一下啊。” 等人走远,庄陶转头看向沈宵,手指挠了挠他的手心,音调有些兴奋:“你怎么会答应下来?” “很意外么?”沈宵说:“以前没参加过这种话剧表演,偶尔体验一下,挺新鲜的。” “这样呀,”庄陶恍然大悟,忽然憨笑一声:“其实我也这么想,我们两个人一起参加,感觉会很有趣,但我怕你没时间,所以没敢说。” 沈宵的呼吸停顿一下。 庄陶只在吵架时埋怨过一次他不能经常陪自己,但从来没真的要求沈宵做到什么,反而在生活中处处体贴着,细心理解他。 看了看四周没人,沈宵俯身亲了下庄陶的额头,温声说:“下次想做什么就告诉我,就算再忙,我也有时间陪我的男朋友。” 庄陶幸福地眯起眼:“嗯嗯。” “我好了,”邵景恰好推门走出来,“我们走吧。” 饭桌上,邵景给他们讲了不少华大的事情,毕竟比他们早一年来,参加的活动社团也多,他眉飞色舞地讲了一个小时,沈宵在旁边没怎么开口,拿着工具专心烤肉,倒是庄陶听着很感兴趣; “你们新闻社的社长跟我一起参加过大创,”邵景说:“他人挺好的,也爽快。” “原来你和我们社长也认识,”庄陶吃了口沈宵烤好放到他盘子里的食物,“学长,你认识的人可真多。” “嘿嘿,我社交达人的名头可不是盖的,”邵景挑了挑眉,说:“前段时间我俩还吃了饭,他说最近正在准备一个采访,关于白星艺术团的。” 第143章 “白星艺术团?”提到这个,庄陶坐直了身子,“我们社长还没跟我们提过这件事,真的是采访白星,白深老师的艺术团?” “估计是还在争取吧,没定下来,”邵景想了想,“毕竟白星艺术团不是那么好容易采访到的,到时候你可以问问他。” “好。” 一星期没回学校,课程也落下了些,回到寝室,舍友看到他高兴得不行,乔聪嚷嚷道:“你太不地道了,受伤了也不让我们去看你。” 庄陶说:“谢谢关心,但医院离学校好远,你们来一趟不容易,再给我带东西什么的我会更过意不去,心意收到就好啦。” 大家也是随口开玩笑,没真的生气,看他痊愈了,秋玉宣拍拍庄陶的肩膀:“以后可得小心点,参加个婚礼都能住一周院,你也太脆了。” “哈哈哈好滴。” 趁着睡觉前翻了下教材,还是有没看懂的地方,庄陶隔着一道帘子叫了下韩子苓:“子苓。” 韩子苓翻开学习挡着的帘子,“陶陶,怎么了?” “这周的课堂笔记可以借我看看吗?”庄陶握着栏杆:“明天上课,想今晚恶补一下。” “哦,好,”韩子苓从书桌下的柜子里翻了翻,拿出了一本递给他:“我记得也不多,上课就睡觉了,你随便看看吧。” “好,”庄陶接过,“谢谢。” 本以为对方说的话是谦词,没想到庄陶翻开一看,这哪里是记得不多,而是压根就没怎么记,寥寥几句话也是不怎么重要的内容。庄陶有些疑惑,上课的时候感觉韩子苓听得挺认真啊,他看错了? 没办法,他只好自己多花了些时间吃教材,最后把笔记原封不动地还了回去。 大一的课程更重视理论知识,对小提琴直接上手的练习并不算多,而庄陶在以往每天雷打不动练琴四小时,学校的要求并不能满足他,要想加时练只能预约练琴室。 但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庄陶发现华大的练习室实在不太好约,教室少练习的人又多,晚上九点还准时关门,和他以往练琴的作息对不上。 正发愁时,沈宵看出他的烦心,没什么犹豫地说:“你可以来我家练琴,房东说这间房子的隔音效果不错。” 庄陶抬眼看向他,撅着唇,眉头还是皱着,“可是没有多余的房间。” 沈宵想了想,“书房可以收拾出来,东西放到卧室,不过那个房间有点小,你会不会不喜欢?” “真的可以给我用来练琴?”庄陶蹦起来,抱着沈宵的脖子吧唧亲了下,“我当然喜欢了,怎么会不喜欢!” 沈宵动作顿了顿,忽然短促地笑了下,“这不怪我了。” “什么?” “你哥让我不准对你动手动脚,有过于亲密的行为,”沈宵勾唇道:“可庄尔星没说他的好弟弟不能主动对我有亲密行为。” 庄陶此刻沉浸在有地方练琴的喜悦里,哪还会管庄尔星说了什么,“那我以后每天都来好不好?” 这正和沈宵的意,“你想待到几点都行,练完我送你回去。” 看庄陶还在笑,沈宵问:“真的有这么开心?” 庄陶说:“真的有呀。” “庄家光主宅就有两位数的房间让你练琴,”沈宵说:“而我只是给你提供一个书房改造的小房间就能快乐成这样,傻不傻。” “哪里傻了,”庄陶说:“意义不同呀,主宅的房间再多也不是我一个人的,但小琴房却是你为我单独准备的,哪怕小我也喜欢。” 沈宵轻轻俯身啄了下他的唇角,嗓子里轻轻嗯了声。 陶陶,我已经可以给你很多了,再给我一些时间,我要让你做最幸福快乐的人。 转眼半个月过去,庄陶的作息逐渐稳定,白天上课学习,没课就回房子里练琴,偶尔沈宵回来的早,庄陶会在客厅拉琴给他听,但大部分时间基本都是庄陶练完了沈宵才回来。 时针滴答滴答转到十点半,庄陶从琴房出来,捂嘴打了个哈欠,正刷着手机,新闻社的群聊突然跳出一条消息: 社长:好消息,白星艺术团答应我们的采访了! 虽然社里的大部分人不了解小提琴,但多少也知道白深创办的艺术团含量,纷纷刷着消息祝贺,庄陶没忍住也混在其中点了几个表情包,顺带编辑一条:“社长,是什么样的采访形式?” 小佳:“对丫,会有白深老师的单人采访吗?” 社长:“嗯……这倒是没有,白深老师很忙的,不过可以进到艺术团里收集素材,采访他们的团员,是不是很棒!” 看到这庄陶的困意彻底消失不见,这可是能进入艺术团内部的独立采访,有多少媒体想要进去都不行,没想到新闻社居然可以,大晚上的他眼睛都亮几分,编辑道:“社长威武!” 小胡:社长威武! 都市小丽:社长威武! 社长:嘿嘿,不过不完全算是我的功劳,白深老师照顾我们,听说是华大的新闻社后他主动松口的,总之,下周一开会的时候再议吧! 放下手机,庄陶激动地在房里来回走了两圈,跑到卧室连着的阳台简直想喊一嗓,最后困意忽然上涌,一脑袋栽在沈宵的床上睡着了。 和手机里的人聊好细节,到家门口了,沈宵对那头说道:“今天先这样,我还有事,先挂了。” 第144章 他打开房门,客厅静悄悄的没人,今天回来的晚,估计睡着了,果然在卧室逮到人,沈宵身上还带着寒气,一进来庄陶就似有所感地醒了。 “回来了?”庄陶打了个哈欠,“我不小心在你床上睡着了。” “嗯,”沈宵坐在床边,揉他拉琴的手指肚,“今天累不累?” “还好,”庄陶翻个身面对着他,“今天本来是四节课,但有一节老师来不了了,串到后天。” 沈宵垂着眸子看他没说话,庄陶问:“你今天有心事吗?” 沈宵揉他手指的动作一顿。 就在今天,骆氏已经正式任命他为专业合伙人,而骆冠清给他的权利甚至超过名义上的,沈宵不能再瞒下去了。 “陶陶,”他说:“我要跟你说件事情。” 庄陶坐起来:“什么事呀。” “我最近一直很忙,其实并不全是学校的事情,”沈宵说:“我现在在骆氏工作。” “骆氏?”庄陶觉得有些耳熟,似乎在庄易和庄尔白聊天的时候听到过,骆氏势头很好,发展速度很快,现在是最有能力抗争……沈家的公司。 庄陶的脸色变了变,是巧合吗? “为什么是骆氏?” “骆氏当初差点被沈氏抹杀,我帮他们解决困难,他们看到我的价值,才会愿意接纳我,”沈宵顿了顿,“我才能继续做接下来我想做的事。” 庄陶抬眼,“你想做的事,与沈氏有关,对吗?” 沈宵点点头:“对。” 果然,庄陶不傻,沈宵每天早出晚归,偶尔从他和电话中的只言片语来看,庄陶知道他在做自己的事情,可无论怎样,还是绕不开沈家。 沈宵看出他的担心与不安,轻轻把他搁在怀里,“陶陶,相信我,不会有事的好吗?我有分寸。” 不知道庄陶会说什么,也许是不理解,不接受,甚至要求他立马停下所做的一切,但庄陶沉默很久,只是伸出手回抱住他,声音轻轻的:“宝宝。” 沈宵心念一动,加大了抱着他的力气。 “我相信你,支持你做的一切决定,”庄陶说:“我能答应你的是,以后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保护你的。” 绷着的神经突然软下来,沈宵埋在他脖颈中,这些天在外经历的一切疲惫艰难仿佛都消失不见了,“好。” 陶陶:我的男盆友由我来守护。 第73章 中断 庄陶回去的时候已经很晚了,他轻轻推开门,寝室一角还亮着灯,是韩子苓的,他伏在案前,正复习着白天所学的功课。 庄陶没打扰他,径自换衣服洗漱,临上床前才小声提醒道:“子苓,明天还有课,早点睡吧。” 韩子苓头也不抬:“知道了。” 庄陶见状也不再多说什么,爬上床钻进被窝,没一会就睡着了。 第二天有新闻社组会,庄陶下了课早早赶到,社长把大家都叫到一起:“我们争取到白星艺术团采访的事想必都知道了,今天的主要内容就是讨论一下分工问题。” 像这种大新闻一向是由多人准备,最后拍板刊登在一月一次的校园报上,电子版纸质版都有,按照以往都是有经验有能力的老社员来。 庄陶虽然心动不已,却也知道自己不太可能被选上,但还是想争取一个可以参加的名额,哪怕只是负责拍摄都行。 “这次的选题比较特殊,我和副社长商量一下,主要分采访,写稿,定稿,和后期四部分,”社长看了看众人:“大家有自荐的吗?” 小柳说:“主题围绕艺术团,这方面我不太懂,而且手上还有土木院的稿子,就先不自荐了。” “我负责后期吧,”另一位社员道:“纸质版和电子版的工作量比较大,最好再来一个帮手。” “那我跟你一起。” 庄陶在一片安静中举起手:“我可以负责采访。” 他心里忐忑,毕竟采访是这其中最重要的环节,如果这个环节没做好,写稿后期再出色都不可能实现最圆满的效果,自己刚进社没几个月,恐怕大家不会放心。 “我觉得行,”一个社员说:“陶子不是学小提琴的?他了解这个,去采访在适合不过了。” “我也同意,陶陶虽然缺少经验,但之前的每一次活动完成的都很好。” “大家都同意?”社长笑笑,“那好,就这么定了,庄陶负责采访,小月写稿,我来定稿,廖忠和小春负责后期,大家好好干,下个月的浏览量争取创新高。” 没想到大家都愿意相信他,给他这个机会,庄陶内心抑制不住有些激动,跟旁边的人击了下掌,“我一定好好完成任务。” 还没来得及准备,话剧社那边也发来彩排的消息,虽然台上表演用不了多少时间,但这次彩排要加上服饰妆造和道具,完全是按照正式演出来的,所以至少要提前两小时到场。 庄陶看了看表,现在恰好是学生会开会的时间,快点走的话能赶上他们结束和沈宵一起去话剧社。 来到主楼,小会议室的门关着,他透过门窗望进去,沈宵坐在长桌一头,鼻梁上架着副黑框眼镜,是前段时间新配的。他垂眸看着手里的资料,不时说两句什么。 认真的模样好像比平常更帅了,庄陶拿出手机,忍不住抓拍了几张。 第145章 “哎,你干什么?” 一个女声在身后响起,庄陶回过头,认出她是和沈宵有工作上联系的金融系学姐杜怡。 上次他还跟人家宣誓主权来着。 “是你,”杜怡明显也认出庄陶,稍稍变了神色,“你在这站着干什么,还拿着手机鬼鬼祟祟的。” 庄陶轻轻皱了皱眉,“学姐,你误会了,我在等人,刚才也只是拍照而已,没有鬼鬼祟祟。” “你拍的照片是什么,”杜怡伸出手,“给我看看。” 庄陶摇头:“这是我的个人隐私,我有权利拒绝你。” 顺着门窗望进去,恰好能看到沈宵的侧脸和半身,杜怡收回视线,也没再强求,只问道:“你是在等沈宵?” “你提前联系他了么?”杜怡问,看庄陶没有承认,她弯了弯唇角道:“那你估计等不到人了。” “沈宵很忙的,”杜怡抱胸靠在庄陶对面的窗台旁,“等会开完会还有其他事情,我来找他也是为了这个,恐怕你等了也是白等。” 庄陶没说话,虽然没提前联系,但刚才彩排的消息发出来后沈宵回复了收到,所以他相信对方一定会按时参加。 看庄陶一副不欲多言,完全不相信她的样子,杜怡心里的嘲讽又大了两分。 上次和沈宵在拐角碰见他的时候,沈宵连一个眼神都没给他,这拒绝的意味还不够明显吗? 杜怡甚至还找机会问过他们两人的关系,沈宵当时停顿几秒才说是朋友,说明什么? 说明他很为难啊,肯定是庄陶一直缠着沈宵,他才会不愿提起,连朋友俩字都说得勉强。 杜怡上下看了看他,长得倒是挺乖,做的却是死缠烂打招人讨厌的事,身为沈宵的学生会同事兼好友,她有必要帮他处理这种麻烦的人际关系。 “庄同学,我知道你想什么,”她走到庄陶面前,“沈宵这么优秀,钦慕他的人不少,但绝大部分都只是默默钦慕,像你这么明目张胆死缠烂打的,我却是第一次见。” 原本不想理她的庄陶听到这话皱起眉,“杜怡,我敬重你是学姐,但你也不能在没有证据的条件下这样说我。” “我说的不对?”杜怡站到他身侧,“沈宵对你已经表现出那么明显的不喜欢了,你还追到这里,已经给他造成困扰了。” “……他困不困扰你说了不算,”庄陶语气冷下来,“倒是学姐管的未免太多。” “你!” 见他丝毫没有好说话的样子,杜怡漂亮的脸蛋有些扭曲,“好啊,那就等沈宵出来看看,看他是会跟你走,还是——” 杜怡身后的门忽然被推开,沈宵拎着外套走出来,余光看到两人后脚步微微顿了顿。 “沈宵,你出来了?” 杜怡转过身,脸上一副惊喜的表情:“我在这等你好久了,外国语学院的王景在楼下等你,打算和咱俩商量下个月联合活动的事儿。” 庄陶在身后看着,对杜怡变脸的能力忍不住叹为观止。 前一秒还走着瞧的样子,下一秒又恢复成了大方专业的学姐模样,简直无懈可击。 只不过刚才说话的语速比平常快了不少,好像生怕沈宵拒绝,所以快速把要做的事情都说出来了。 可下一秒,沈宵没有丝毫停顿地说:“我已经让王景先走了,今晚有事,联合活动明天再谈。” “啊?”杜怡僵了僵,勉强笑着说:“你有什么事啊?临近期末学生处的事情太多了,我自己可忙不过来。” “私事,”沈宵的眼神从出来后就再没放在她身上,看向庄陶的目光带着隐约笑意:“杜怡,你先回去吧。” 等走出主楼,庄陶心里还有点小小得意,“她刚才还说我给你造成了困扰,笑话,也不看看你是谁的人。” 沈宵听他吐槽了一路,笑意已经直达眼底,“我当然是陶陶的人。” “你以后离这个杜怡学姐远一点,知不知道?”庄陶说:“除了必要事务,不准和她联系。” “听小男朋友的,”四面无人,沈宵在下面拉住他的手,哄着说:“男朋友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这还差不多……”庄陶沉默一会,突然问:“你会不会觉得我太霸道了?” 他并不算控制欲强的人,但在有关沈宵的事情上,庄陶没法不了自己宽容。 沈宵的笑意很轻,“可我喜欢你对我霸道,怎么办?” 到了话剧社,庄陶还被他那句话迷得云里雾里的,化妆师正给他戴头饰,看着镜子里金丝雀懵懵的样子,她噗嗤一声笑出来; “姐姐,”庄陶问她:“你笑什么呀。” “没有没有,”化妆师说:“就是没见你前还以为金丝雀的扮演者是一个特高冷的人,没想到这么憨。” “……哈哈哈。” 话剧社的化妆间有两个,庄陶和沈宵并不在一起,等邵景把他们叫出来时,眼睛立时亮了两分:“化妆师加鸡腿啊,给我俩演员化的太符合角色了。” 庄陶披了条金色羽毛披肩,额头上坠了细细的金链,手腕脚腕金光点点,脸上涂了羽毛图案的油彩,连睫毛都被化上了金色,整个人散发着金色光晕,宛如一只真的金丝雀,大眼睛看着这个陌生的世界。 而沈宵的气质原本就与阴郁的魔王有些搭,化妆师给他抓了头发,化了淡妆,更添几分阴鸷偏执的气质。 第146章 “完美,太完美了,”邵景又绕着他们走了两圈,“这都不用说台词,你们一个往笼子里一待,一个往钢琴上一坐,谁能有你们吸睛?” “主要还是演员本身好看,”化妆师笑说:“我化的时候都觉得赏心悦目呢。” 庄陶侧头看向沈宵,泛着金色的眼皮在昏暗舞台上亮亮的,声音也像勾人的小鸟:“魔王大人,你好帅啊。” 没等沈宵开口,化妆师已经受不了地捂紧心口,“天啊,这也太甜了吧,我沦陷了。” 邵景也笑:“好好好,各就各位,先演高潮部分,争取一遍过啊。” 庄陶提着羽毛披肩轻巧地钻进笼子里,笼子做的很逼真,大小也合适,刚好进得去人又不会觉得挤。 道具组的人过来给他整了整羽毛,把他的身体覆盖住,然后拿过一旁的链子,“陶子,把脚伸出来。” 庄陶听话地伸出一只,“齐姐,这是什么?” “脚链,”齐琪把金色铁环穿过他的脚踝扣住,“鸟很多都要戴这个,我们道具组细心吧。” 最后把囚笼的门关上,钥匙转两圈拔出钥匙,“好了。” 沈宵坐在钢琴凳上,舞台的灯光主要聚集在笼中,打给他的十分昏暗,魔王在无人关注时默默看着属于自己的金丝雀。 看灯光各项准备就位,邵景对准传呼机:“好,action!” 金丝雀蜷缩在黄金笼中,裸露在外的一双手臂轻轻发着抖,不知道过去多久,他垂着的眼眸睁开,看向一笼之隔外的世界,眼底逐渐浮现出淡淡的悲伤来。 忽然,黑暗处传来脚步声,鞋底触及大理石地板的声音响起,一下一下,是那个人的,金丝雀把自己缩得更小,身子紧紧靠着囚笼的角落。 一双腿出现在笼前,魔王看着自己完美的金丝雀,眼底闪烁着一丝之前从未有过的疯狂:“我的……金丝雀,你是属于我的。” 就在这时,舞台那头忽然传来东西倒塌的声音,众人吓了一跳,循着声音望过去,似乎是什么道具倒了。 演出被迫中断,庄陶听着声音不小,也想去看看有没有人受伤,要推开笼子才想起自己没钥匙,脚链也还锁着呢。 他四处望望,没等找到齐姐,一旁的魔王蹲下身,饶有兴趣地看着他,晃了晃手里的两把钥匙,“我的金丝雀,你在找这个吗?” 第74章 封心 沈宵的脸半明半暗,带笑的语气意味不明,庄陶感受到一丝不易察觉的危险,看着他没说话,半晌才问:“钥匙怎么在你这,不是齐姐收着呢吗?” “哦,她在开场前给我了,”沈宵轻飘飘道。 他拾起散在地上的链子,用手拉住拽了拽,脚链那头连接着庄陶的脚踝,在外力作用下被迫从羽毛下暴露出来,赤足莹润温暖,露在空气中的脚趾不自然地蜷了蜷。 “沈宵,你干什——” “嘘,”没等庄陶说完,沈宵伸出食指比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宝贝,你不应该叫我这个名字,你应该叫我什么?” 他的声音神秘又危险,庄陶强忍着:“我该叫你什么?” “诺克.卢修斯”魔王的笑意缓缓加大,“这才是我的名字,小金丝雀,你不记得了?” 庄陶呆呆看着他,唇角向下撇了撇,眼看人被自己吓到了,沈宵松了松手里的链子,整个人恢复成往常的样子,“陶陶,我演的像不像?” “……”庄陶坐在地上,两手撑着地,忽然大口缓着气,“你,你吓死我了!” 他有一瞬间真的以为沈宵被魔王附身了! “快把锁打开,”庄陶晃了晃栏杆,“我要出去。” 沈宵听话地打开囚笼的锁,庄陶配合地把右脚伸过去,让对方开脚踝锁能方便点,但他却不动了。 庄陶扭了扭脚腕,“怎么了?” “陶陶,”沈宵垂眸看着他脚踝上的金色脚环,“你戴这个真好看。” “……你变态,”庄陶脸有点红,他一个男人戴脚环有什么好夸的? 看他眼也不眨地盯着自己的脚,庄陶忍不住用足尖抵他的胸膛,气急道:“你开不开?” “这就来了,”沈宵一手攥住他的脚踝,另一手用钥匙打开,把金环从脚腕上拿了下来。 正待庄陶长舒口气时,沈宵低声说:“到时候问齐姐要链接,家里床头也安一条吧。” 庄陶脸色变了又变,“沈宵!!” 因着这句话,等话剧社排练完解散,庄陶都没和沈宵说过一句话。估计真把人惹毛了,沈宵跟在旁边哄道:“我开玩笑的,没管齐姐要链接。” “你不准要,”庄陶蹭地转过身,眼睛里还闪动着两簇小火苗,凶巴巴的:“家里不准出现这个东西。” “好,”沈宵说:“都听你的。” “这还差不多,”庄陶熄了火,“那你脑子里也不能有这个想法,一丝苗头都不行。” “这个,”沈宵顿了顿,“再说。” 眼看小宇宙又有爆发的趋势,沈宵转移话题问:“对了,陶陶,你不是说新闻社可以采访白深的艺术团了?怎么样,今天开会顺利么?” 庄陶果然被他带跑偏,“顺利啊,社长让我负责采访那部分,我这周就可以去艺术团内部看了。” 听出他语气里的欣喜,沈宵弯了弯唇,“那去的时候注意安全。” 第147章 “知道啦。” 手机忽然收到消息推送,庄陶打开,是宋妄的朋友圈,他转发了他们组的公众号活动,下周要来华大参观实验,做为期一周的交流。 这好像还是宋妄第一次来华大,于情于理,庄陶作为半个东道主应该请对方吃饭的。 自从上次两人说开后便再没联系,庄陶的每一条朋友圈宋妄都会点赞,偶尔在空间抱怨时宋妄也会评论一句“注意休息,别给自己太大压力”,但两人的聊天框却是再没有动过。 宋妄恢复成了那个默默关心的哥哥,不再做任何越界的事情。 “宋哥要来华大,”庄陶道:“我们请他吃个饭吧。” 沈宵没怎么犹豫:“可以。” 怕三个人会尴尬,庄陶灵机一动,“顺便叫上任嘉怎么样?有段时间没见他了。” 正好任嘉会活跃气氛,饭桌上也不怕冷场。 沈宵自然没什么异议,主要庄陶不和宋妄单独在一起怎样都行,“你定。” 庄陶给两人发送邀请消息,发给宋妄时稍稍犹豫一下,编辑道:“宋哥,在吗?” 没等收到回复,他继续发送:“看到你要来华大的消息,预祝顺利,这周末有没有时间?我和沈宵想请你吃饭,还有我的一个好朋友。” 过了一会,对面发了一个简洁的回复:“好。” 时间定在话剧社演出的那天,庄陶顺道邀请任嘉观看表演,“我第一次演话剧,怕紧张演不好。” “不会的,”任嘉嗦着一根棒棒糖,“你忘词也没关系,站在台上当花瓶观众也会喜欢的。” “……”庄陶看了看他身后,“你一个人来的?” “不然呢?”任嘉莫名道:“你不就请了我一个人吗?” 庄陶说:“还以为你会带你喜欢的那个女生过来。” “哪壶不开提哪壶,”任嘉撇撇嘴,“我跟她早就断联了,追了一暑假,她一直吊着我,要不是偶然听到她说压根就没想答应我,嫌我幼稚,我哪里幼稚了?” 最后一个问题先不谈,但庄陶有点生气,“她不喜欢你为什么吊着你?” “因为她是渣女,”任嘉刚开始也不懂为什么,还偷偷掉了两滴眼泪,甚至萌生去健身房练出八块腹肌的想法,但后来他明白了:“她以戏弄我为傲,就想看我伤心欲绝的样子。” “她太坏了,”庄陶眉头紧紧皱着,同时觉得愧疚,“我现在才知道这件事,任嘉,我好心疼你。” “算了,都过去了,”任嘉洒脱地摆手,“为她难过不值得,我现在已经封心锁爱了。” 庄陶拉着他,“你能想开就好。” “嗯嗯。” 沈宵一来就看到他俩手牵着手,头靠着头,交头接耳说悄悄话的一幕,恍惚间还以为重回了高中。 “陶陶,”沈宵走过去叫他,“该准备了。” “好,”庄陶应声,转头对任嘉道:“那我先过去了啊。” 话剧社出品的节目反响一直很不错,前来观看的同学也多,庄陶拉开一点幕布,看向乌泱泱一片的台下,“好多人啊。” “这还算多啊?”邵景在旁边笑,“你参加的国际比赛,台下的观众可比这多多了。” 话是这么说,但意义不一样,他参加比赛的时候,心里只有自己和手中的小提琴,哪怕台下有再多人都不会在意,可话剧…… 似是看出庄陶在想什么,邵景拍拍他的肩膀,“你把话剧当成你演奏小提琴一样,完全沉浸进去就好了。” “所有演出的规则都是一个——意念合一。” 幕布缓缓拉开,层层森林遮蔽后,一座魔幻瑰丽的城堡出现在众人眼前,昏暗的建筑阴森诡谲,到处透露着死寂的气息。 忽然,幽幽泛绿的天空出现一抹金色,它绕着空中盘旋着,嘹亮动听的歌声响彻,仿佛给整个森林都带来了生气。 就在金丝雀好奇地俯视这片大地时,一个人出现在眼前,他手中似乎拿着什么东西,未等金丝雀看清,一只大网发射过来,瞬息之间笼罩了它。 这段的金丝雀肯定不能真人扮演,道具掉下来的瞬间,台下的观众齐齐倒吸一口气,心不由自主地揪起来。 不能挥动翅膀的金丝雀哀嚎着掉下来,重重摔在地上,不顾疼痛想要挣扎着离开,那个人一把拎起大网,“这只鸟我要送给魔王大人,他一定会喜欢的!” 穿过森林,荆棘丛和泥沼泽,随着那座城堡露出全貌,金丝逐渐雀被这里的死气笼罩,昏昏沉沉间闭上了眼。 耳边隐约听到那个抓住他的人类谄媚的声音:“魔王大人,这是我为您献上的宝物!” 安静半晌,高台之上响起一个低沉的声音,他缓缓问道:“是什么?” 金丝雀被人类拽着网提起来,“是一只很漂亮,唱歌很好听的鸟,您看它的羽毛是多么顺滑好看,像融化的金子一样!” 大厅安静下来,金丝雀艰难地睁开眼,隔着很远的距离看向高台上的魔王,他上半身隐藏在黑暗中,交叠着双腿,阴冷孤僻的眼神似乎正落在自己身上。 不知过去多久,魔王的声音重新响起:“我喜欢这个礼物。” 许久没有变化的古堡重新动起来,一座华丽的金色囚笼以极快的速度建造好,庄陶扮演的金丝雀被禁锢在囚笼里出现在台前的瞬间,全场发出不由自主地感叹:“天啊。” 第148章 金色的羽毛披散,白皙的皮肤在舞台灯光的照耀中圣洁无比,金色的睫羽下是一双哀伤绝望的双眼,一只手穿过囚笼,奋力想要抓住最后一刻的自由。 鞋底点着大理石地板的声音响起,金丝雀如惊弓之鸟般收回手,蜷缩在囚笼一角,把自己死死藏在羽毛中。 那双鞋的主人缓缓出现在台前,俊美但孤僻的魔王终于找到了自己最喜爱的东西,并愿意为它献上一切,“我的金丝雀,你是否喜欢这里,喜欢我为你建造的最华丽的鸟笼?” 金丝雀仰起头,“我想回到属于我的天空去。” 魔王摇了摇头,“可我去不了那里,美丽的金丝雀,从今往后,这里就是你的新家。” 绝望的神色在金丝雀脸上浮现,它的眼中逐渐失去光芒。 那之后魔王每天都会来,与它聊天,或是希望它唱歌,但金丝雀从不理他,默默舔着羽毛,把自己封闭在笼内的世界。 随着时间流逝,那华丽耀眼的羽毛逐渐暗淡下来,变得粗糙又灰暗,金丝雀也愈发虚弱,它的生机在流逝,没有任何人能阻止,就算是魔王也不行。 他下令谁能治好金丝雀,将会得到重赏,所有慕名而来的人都无功而返,有胆大的人说:“魔王大人,金丝雀也许活不了多久了。” 看着笼中日益衰败的金丝雀,魔王很难过,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想了很久,再出来时,心中已然做好了决定; 一束灯光打在一座钢琴上,魔王隔着囚笼,似乎想要伸手触碰金丝雀,但在看到它灰败的身体后还是退却了,他低声道:“我的金丝雀,我愿意放你自由,请你好起来吧。” 笼中无一丝一毫反应,魔王很难过,他缓缓坐在钢琴旁,双手时隔多年再次触碰那陈旧的琴键; 曾几何时,魔王也是城堡中幸福的王子,最期待的就是弹出好听的琴声,给所有人带来美妙的音乐。 但某天一切都变了,国破家亡,秀美的城堡被铁骑踏足,王子再没打开过那架钢琴。 动听悦耳的琴声在礼堂响起,所有人都被这琴声带入了演奏者悲痛的世界中,声嘶力竭地撞击着每个人的心灵。 终于,囚笼中的金丝雀动了动,它缓缓睁开双眼,目光投向背对着它的魔王,嘶哑的喉咙张开,终于发出进入古堡以来的第一个声音。 悦耳空灵的歌声与琴声和鸣,共同谱写了一幅壮丽的乐章。 帷幕缓缓落下,等彻底阻隔了观众的视线,齐姐立刻上前打开笼子,庄陶还沉浸在方才的余韵中没反应过来。 “陶子,快出来,”齐姐叫他,“虽然笼子不算小,但在里面待久了也不舒服,出来活动活动。” “哦,好,”庄陶蓦得回神,从笼里钻了出来。 邵景从观众席大步走到后台,上前和大家击了下掌,“太棒了,演出非常圆满,别说观众,结束的一瞬间我都恍惚一瞬,意犹未尽。” 看两个主角都不说话,邵景笑笑:“是不是沉浸在里面脱不出来了?很多新人表演者太沉浸就会这样,晚上有聚餐,出去搓一顿就好了。” “不了,”庄陶这才眨眨眼,“我和沈宵晚上约了人,就不跟大家一起去了。” “那好吧,”邵景也不强求,“有时间再请你们吃饭啊。” 出了话剧社,庄陶沉默跟在沈宵身边,忽然开口问:“你说金丝雀和魔王的结局会是什么?” 沈宵沉默一秒,“刚才那个结局不算吗?” “那个是开放结局,”庄陶说:“那之后呢,金丝雀还会不会离开魔王?” “会的,”沈宵没有犹豫地说:“金丝雀最向往的永远是自由,哪怕它对魔王改观,也不会因为这个留在他身边的。” “那你呢,”庄陶问:“如果你是魔王,你会同意让金丝雀离开你身边吗?” 这次沈宵沉默了许久,就在庄陶以为他不会回答时,沈宵说:“不会,没有任何人能分开我们,如果死神从我身边带走他,那我会跟着一起走。” 庄陶总感觉自己忘了什么,等快到地方时才忽然想起,脚步猛的一顿,“糟了,任嘉!” 等人气喘吁吁地追上来,任嘉撑着墙,无语地说:“不是,你俩走这么远都没想起我这个大活人吗?” “对不起啊嘉嘉,”庄陶不好意思道:“真没想起来,等会吃完饭我请你吃甜品吧。” “这还差不多,”任嘉捋好气,“不过别误会,我不是因为甜品原谅你们,而是因为刚才那场演出。” 虽然庄陶和沈宵这两张脸他已经看了太多年,但再见一次还是会被震撼到好吗! 金丝雀和魔王一齐演奏泣血之歌时他都哭了。 “对了,”任嘉问:“你不是说要我调节气氛,那总该给我讲讲你那位朋友是个什么样的人吧。” 庄陶看了沈宵一眼,上前牵住任嘉的小细胳膊,把人带到远一点的地方,纠结半晌说:“他是我一个哥哥,没血缘关系,但从小一起长大的那种。” 任嘉点点头,“和你一起长大,那就是孤儿院认识的了。” “他不爱说话,”庄陶说,“和沈宵的关系也……比较一般,所以我就想等会千万别冷场。” “和沈宵的关系一般?”任嘉也没多问,“好,我知道了。” 看对方云淡风轻的样子,庄陶感觉稳了,但还是叮嘱道:“对了,到时候不要提我和宋哥的关系有多好什么的,不要把我俩说到一起去。” 第149章 任嘉顿了顿,“行。” 庄陶终于放下心:“我就知道叫你来准没错。” 可这口气刚松下来,就听对方问道: “你和那位‘宋哥’,到底是什么关系?” 庄陶一凛,“就是,兄弟……” 看任嘉洞悉一切的眼神,他只得说道:“但是前段时间他对我表白了。” “欧~”任嘉了然地点头,“哥哥对弟弟萌生的爱情,怪不得和沈宵关系不好呢。” “但现在已经不喜欢了,”庄陶解释说,“我们已经说开了。” “好好好,”任嘉比了个“ok”的手势,“你那位宋哥是学什么的来着?” “好像是信息技术,”庄陶说:“大概类似于研究互联网的吧。” “程序员啊,”任嘉耸耸鼻尖,脑海里不自觉浮现出一个穿着格子衫,地中海的大叔模样,想象一下他要是做了庄陶的男朋友,任嘉哆嗦一下:“幸亏你没答应。” 庄陶:“……啊?” 他们提前到了点好菜,任嘉百无聊赖地玩桌盘,下巴都搁在了桌上。门忽然被推开,外面的冷风裹挟着钻进来,他皱着眉抬起眼皮,在看到人的一瞬间愣住了。 宋妄穿着黑色大衣,高而匀称的个子目测得有一米八五,沉着冷静的脸上含蓄且内敛,视线在三人脸上扫了一圈,经过任嘉时顿了顿。 任嘉坐直身子。 庄陶没跟他说这位宋哥长得这么帅啊。 “我迟到了,”宋妄看了看表,“路上有点堵车,抱歉。” “没关系,”庄陶笑笑:“我们也刚到。” 只有任嘉旁边有空位,宋妄挂好大衣坐下,微微颔首,“你好,我叫宋妄。” 见任嘉没反应,庄陶在下面踢了他一脚,后者回过神,“你好,我是任嘉。” 这孩子不是挺机灵的吗?庄陶有些奇怪,刚才怎么还走神了? “宋哥,”庄陶把菜单递给他,“我们点好菜了,你看看还有什么其他想吃的没。” “不用,这些就好,”宋妄粗略看了看,“已经够了。” “哦……”庄陶收回菜单,一只手忽然跨过他的腰,以一个亲密的姿势拉近两人的距离,不用想都知道是谁的,庄陶在心里忍不住吐槽一句对方的幼稚。 他冲任嘉使了个眼色,后者立即意会,“宋哥,我能这么叫你吗?我和陶子同龄的。” 宋妄点点头:“可以。” 任嘉笑笑:“听陶子说你是学信息技术的,真厉害,我最羡慕搞这个的人了,看着就好复杂。” “是信息技术,”宋妄纠正道:“和信息工程的差距挺大。” “……哦,这样啊,我是外行,还以为都差不多,”任嘉尴尬地笑笑,在下面踩了庄陶一脚。 “唔!”猝不及防的一下,庄陶下意识叫出声,桌上其他两人顿时看过去,沈宵问:“怎么了?” 庄陶猛摇头:“没事没事,就是,不小心磕到脚趾了。” 沈宵皱眉,“好好的怎么会磕到?坐着都不老实。”他作势要去看,连忙被庄陶拦住,“真的没事,就是不小心。” 宋妄看着两人再自然不过的亲密相处,缓缓垂下眸子,遮盖住眼底的神色。 任嘉将他的反应尽收眼中,忽然有些心酸,仿佛想到了半年前暑假,看着喜欢的女生和其他男生在一起的自己。 恰好上了菜,他赶忙招呼大家吃饭,顺带给宋妄夹了一筷子小炒黄牛肉,迎着对方疑惑的眼神,任嘉笑笑:“我的第一筷,是干净的。” 宋妄点头:“谢谢。” 一顿饭还算平和的吃完,庄陶和沈宵去结账,包间里只剩下宋妄和任嘉两人,任嘉大眼睛滴溜溜转了转,宋妄垂眸看着手机,并没发现这人已经盯着自己看半天了。 “宋哥,”任嘉忽然开口,“咱俩加个微信吧,你以后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找我。” 怕他不同意,任嘉强调道:“真的,很多朋友有事都来咨询我的。” 虽然不明白他能解答自己什么问题,又为什么要找他解答,但宋妄还是拿出手机,“你扫我。” “好好,”任嘉叮一声扫上去,在心里给宋妄加了十分的礼貌分,并备注道:宋哥 宋妄收起手机,“他们应该差不多好了,我们出去吧。” “好啊,”任嘉跟着站起身,“那你等我一小会,我去个卫生间。” 他怕宋妄等得不耐烦,速战速决洗了个手出来,刚走到拐角处就听见走廊那头宋妄的声音响起,任嘉不自觉慢下脚步。 “你们的事情还没告诉陶陶的家人,”宋妄说:“是打算一直瞒着?” 庄尔烨没有丝毫察觉,那就说明庄家人都不知道这件事。 沈宵说:“是又如何,跟你有什么关系。” “陶陶的事永远都和我有关,”听到这句话,任嘉的心蓦得一颤。 “我是他哥,”宋妄说:“主动退出是因为他选择了你,并不是我认为你更适合待在他身边,如果以后你做了对不起陶陶的事,我不会手下留情。” 第75章 半年 庄陶从洗手间出来,正好看到站在墙角的任嘉,他疑惑道:“嘉嘉,你站这干嘛呢,等我?” 任嘉回过头,“……没,就是感觉累了,站着歇会。” “今天确实折腾到你了,”庄陶勾住他肩膀,“不是说请你吃冰淇淋?走吧,我没忘呢。” 第150章 “不了,”任嘉摇摇头,“好累,我想先回去了。” “那好吧,”庄陶说:“那你路上注意安全。”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庄陶回包间找到沈宵,“宋哥已经回去了吗?” 沈宵说:“嗯,他先走了。” “这两个人怎么回事,”庄陶嘀咕一句,“今晚都怪怪的。” 沈宵起身,“时间还早,回我那待会。” 没想到庄陶呲咪笑了下,“我还有事,今晚不过去了。” “琴也不练了?”沈宵虚伪道:“它还在我家放着呢。” 庄陶上前挽着他的胳膊,“我这周就要去采访艺术团了,今晚得好好准备。” 那看来是没戏了。 把人送到校门口,沈宵捏捏他的手指,这是最近他最喜欢对庄陶做的动作,“不要熬太晚,早点休息。” 庄陶在心里吐槽对方从来都不早睡,管教自己未免太没有说服力,但分别在即,他乖巧地点头,“好,我知道了。” 回到寝室,庄陶调出资料和笔记,就着台灯的亮光认真记录着。 采访白星艺术团不仅能让他对自己向往多年的地方有更确切的了解,更包含了全新闻社对他的信任,于公于私他都不能搞砸。 明明刚过立秋不久,温度却骤然降到了个位数,甚至天空中飘了点点雪花,路上的人裹紧大衣,步行的速度都加快些许。 到了目的地,看着眼前这座充满独特风格的建筑,庄陶构好图拍了两张照片,没等进门,一个年轻模样的人小跑从大门里出来,“你好,是华都大学新闻社的同学吗?” “是的,”庄陶有些讶异对方为什么会知道自己,但还是自我介绍道:“我叫庄陶。” 似是看出他的疑惑,牧仓笑笑,说:“白老师告诉我们今天会有人来采访,艺术团不对外开放,平常极少有人来,所以一看到你就猜出来了。” 他领着庄陶往里进,“不过你来的不巧,今天白老师出去了,不在团里呢。” “没关系,”庄陶并不意外,“白深老师那么忙,本来就不能打扰他的,我采访艺术团内部就可以了。” 牧仓递给他一个小本子,“这个是临时证,相当于门禁卡,刷它才能进。” 庄陶接过,令他颇感意外的是,明明只是采访这一次,可能以后都不会再来了,可艺术团不仅准备了这个,临时证上甚至还有他的名字和个人信息。 虽然还没开始采访,但庄陶已经被艺术团细节的处理暖心到了。 领着他进入大厅,“我们艺术团人数多,练习室会议室会客室彩排间等等有几十上百间,你想去哪看都行,没有什么不能进的地方。” 庄陶点点头,仰头看着二楼三楼拿着乐器来来往往的团员,他问:“我可以多拍几张照片吗?” “没问题,”牧仓说:“自便就好。” 他领着庄陶到几个练习室和彩排间看了看,偶尔有一群人正在里面练习或休息,庄陶没有打扰,而是在一旁驻足观看了许久。 “怎么样,”牧仓收起手机,“我们艺术团还成吧?” “氛围非常棒,”庄陶真心实意道:“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好。” “那是,”牧仓闻言也很开心,“我也正是因为这点才来到这里的。” 庄陶好奇问:“你是哪组的呢?” “哦,我是吹萨克斯的。” 一个高大白人从两人身边走过,手中还拿着把小提琴,庄陶大脑还没反应过来,嘴已经先行说出:“杰维斯!” 听到叫自己的名字,杰维斯停下脚步,指了指自己说:“你认识我?” “当然,”庄陶说:“您是非常有实力的小提琴选手,我高中的时候就很喜欢你。” “谢谢,”杰维斯笑笑,他看了眼庄陶身旁的牧仓,“牧,你不去训练,在这干什么?” 牧仓耸了耸肩,“如你所见,我在接待华都大学新闻社的客人。” “杰维斯先生,”庄陶走上前一步,“如果您有时间的话,愿意接受我的采访吗?” 杰维斯看了眼自己的小提琴,友好地说,“我的荣幸。” 庄陶的采访最后被交上去,主次分明,条理有致,描述艺术团内部的分工既清晰明了又不会让人觉得拖沓累赘,版面刊登后在学校内部引起了不小的反响,不少人也因此对白星艺术团加深了更多的了解。 后台收到很多感谢信,他们表达因为这篇报道对艺术团产生了极大的向往,希望有一天能通过自己的实力进入,庄陶都一一耐心回复。 但他更清楚,这篇报道真正产生最大影响的人是他自己。 窗外飘散着鹅毛大雪,华都已经难得见到这么大的雪景了,司机停好车,“沈先生,到了。” 沈宵正在同人打电话,他拉开车门下车,打开门,客厅的灯开着,但是静悄悄的,卧室也没人,沈宵推开琴房的门,果然,庄陶趴在桌上,手边还放着琴柄,已经睡着了。 “我还有事,先挂了,”沈宵放下电话,把人抱起来稳步放到床上,庄陶是真的累了,睫毛下打着细密的阴影,这样都没醒。 沈宵就着昏黄的灯光,一根一根数他的睫毛,最后轻轻俯身在眼皮上亲了一口,“陶陶,晚安。” 半年后,白星艺术团在华都开放了新一轮的报名,面试官许多与上次面试庄陶的人不同,他看着台下一张张陌生的脸,内心的沉着冷静也不可同日而语。 第151章 两周后,第一轮面试通过的名单公布,庄陶以面绩前1%的名次顺利入围,看着手机上艺术团发来的通知书,将近三年的缺憾在此刻终于被填满,他再也忍不住内心的激动,抱着沈宵大声哭出来。 “宝贝儿,”沈宵抚着他的后脑,在他头顶轻轻吻下,“你的勇敢,你的努力我都一一看在眼里,这是你应得的。” 华都机场 一架从马德里直飞华都的飞机缓缓降落滑行,沈梁宪穿着黑色皮衣,抬手摘下鼻梁上的墨镜,面前的土地熟悉又陌生,他冷冷看了会,自顾把行李推给前来接机的助理,边走边问:“小鹿呢?” 助理恭敬道:“外面风大,林少爷在车里等你。” 沈梁宪幅度极小地点头,刚走出机场,脚步却忽然顿住了。 林鹿站在不远处,上身是浅蓝色的针织衫,正浅笑着看他,两人遥遥对视几秒,前者的眼眶逐渐红了一圈,“宪宪,我好想你……” 沈梁宪快步向他走过去,脚步越来越快,走近后一把把人箍在怀里狠狠吻了上去; “嗯——” 林鹿只是小幅度地挣扎了下就不动了,他双手环抱住对方,眼尾留下一滴泪。 尝到那咸味,沈梁宪睁开眼,大手抹掉他脸上的泪,低声问:“小鹿,你怎么了,怎么哭了?” “……没有,”林鹿笑着摇摇头,“我就是,太开心了,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傻瓜,”沈梁宪摸摸他的头,“为了你,我也一定会回来的。” 两人上了车,司机看向后视镜:“沈先生,沈董事长让您下飞机就过去看他。” 林鹿闻言拽紧他的衣角,然后又缓缓松开,勉强笑道:“叔叔找你肯定有重要的事,你快去吧。” 沈梁宪有一搭没一搭地把玩着他的手,“沈策那个老东西有什么好看的,不管他,直接回雅汀。” 这是沈梁宪送给林鹿在华都的一栋别墅。 “好的,沈先生。” 几年不见,不用想都知道沈梁宪去雅汀要干什么,想到接下来即将发生的事,林鹿看向窗外,厌恶地皱了皱眉。 艺院通过白星艺术团面试的人寥寥无几,除了几个学长学姐外,大一就只有庄陶一个人拿到下一轮的offer,同学们决定给他庆祝一番,但被庄陶婉拒了; “谢谢大家,但我还得准备第二轮面试,时间上实在有些紧,”庄陶浅笑道:“如果我能顺利通过的话,到时候再请大家聚餐。” “陶子,”等人群散去,韩子苓递给他一个礼盒,“你这么优秀,能通过艺术团的面试在我意料之中,祝贺你。” “谢谢,你也很优秀,”庄陶说:“但礼物我不能收,你拿回去吧。” 韩子苓本想再拉扯一下,但看庄陶平静的眼神,忽然莫名心怯,“那好吧,下次等你正式收到offer了我再给你。”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庄陶轻叹一口气。 一年接触下来,对方究竟是真心还是假意他还是能分得清的。 那次向他借笔记,韩子苓给他的也是假的内容。 既然不能真心以待,庄陶也做不到虚情假意,尽量维持表面关系已经是他的最大让步。 趁着周末和沈宵回了趟庄家,桌上云秀之为庆祝开了两瓶红酒,庄陶心里想着要节制,但跟每个人碰完杯,一圈下来也没少喝。 晚餐后,沈宵站在窗前,一手插着兜,听电话那头道:“沈梁宪上周飞回来,没去沈氏集团,一直在别墅里待着,还没在公众前露过面。” 沈宵轻笑一声,没什么反应地说:“他速度倒是快,能一周没露面,看来还挺沉得住气。” “我看是你沉得住气吧?”那头直言不讳道:“沈梁宪一看就是冲你,冲沈氏骆氏来的,现在指不定想什么阴招呢。不过沈策也真是,连个人都看不住。” “他能回来就是沈策的意思,”沈宵淡淡道:“沈梁宪这几年在国外学了不少东西,沈策让他当继承人也未必不是全无可能。” “这可真是……总之,你小心着点。” 挂下电话,沈宵垂眸看着手机,忽然感觉身后似乎有动静,他转过身,庄陶正靠着墙,脸蛋红红地望着自己。 见他看过来,庄陶晃晃悠悠钻进他怀里,问:“宵宵,你忙完了吗?” “忙完了,”沈宵扶着对方让他站稳,看清庄陶眼里的不对焦,沈宵叹气道:“云姨看到你喝醉,下次该不准你喝酒了。” “没关系,”庄陶露出一小排牙齿,憨笑着说:“我们可以回家偷偷喝。” 看人迷瞪得不行,沈宵把他抱到窗台上,让对方靠在自己怀里,没几秒钟就听到了怀里的细小鼾声。 正垂眸看着,庄尔星的声音传过来: “陶陶睡着了?”他走过来看了眼,伸手想逗一逗,却被沈宵皱眉挡住了,“他最近准备初试本来就累,好不容易早点休息,别把他折腾醒了。” “切,说的好像就你关心陶陶一样。” 沉默一会,庄尔星忽然开口:“沈梁宪回来了,你知道么?” 沈宵头也不抬:“知道。” 等半天也没有继续说话的意思,庄尔星咳了咳,只得继续说:“他十有八九会对付你,如果应付不来的话,可以找我。” 沈宵原本在看手机,闻言抬起头,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这是在关心我?” 第152章 庄尔星翻了个白眼:“别误会,我是怕陶陶年纪轻轻就守寡。” 正文快完结喽,快得话后天 第76章 污蔑 雅汀三栋别墅书房 沈梁宪坐在老板椅中,面前的电脑显示屏上是骆氏近期的动向和最新股价,他冷冷扫了眼: “骆氏能在短短一年内上升到与沈氏相同的水平,看来沈宵没少下功夫,沈策要是知道他有意拿来当继承人的儿子和沈家对着干~估计要气死了吧。” 对面不知说了什么,沈梁宪忽然笑起来,嘴角闪过一丝嗜血般的恨意,“回来半个月,也该给他们一点颜色瞧瞧了,按原计划执行。” 挂下电话,看着显示器上骆氏一路上升的股价趋势,他的眼神逐渐阴沉,与白日里玩世不恭的模样大相径庭。 沈宵,你拥有的一切都会被我一一毁掉。 书房的门被轻轻敲响,林鹿缓缓拉开一条缝,露出一点身上的奶白色睡衣,手里还端着一个杯子,他温柔道:“我可以进来吗?” “当然,”沈梁宪从椅子上起身,关心地问:“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 “里面加了奶,”林鹿把咖啡递给他,说:“本来都睡着了的,醒来发现你不在,猜到你还在书房工作,便想过来看看。” 听到他的话,沈梁宪心里一阵暖意流过。 初到马德里时,为了应付那帮不服管教的白人,他每天日以继夜的工作,多少个这样的深夜都是一个人忙碌到黎明,后来尽管情况稍好一些了,他仍然没有放松自己,几乎很少有休息的时间。 可有了林鹿,一切都不一样了。 沈梁宪接过咖啡喝了一口,“有小鹿身上的味道,甜甜的。” 林鹿娇嗔道:“乱说,咖啡牛奶怎么会有我的味道。” “对了,”他忽然想起来什么,蹩眉说道:“我明天恐怕不能过来了,宪宪,你照顾好自己,别让我担心。” 沈梁宪闻言皱起眉,“为什么不能来?你家里人又给你找什么事儿了?” “不是他们,”林鹿摇头,“我还在上学,你忘了?学校离这里太远,明天又有课,我赶不及。” 这点沈梁宪确实没想到,他有些犯难,既不舍得让林鹿每天来回奔波那么久,但又不想一星期才能见对方一次。 林鹿也很不舍,他垂着头说:“是我不好,要是当年能考一所更好的学校,也就不至于……我真没用。” “别这么说,”沈梁宪闻言心疼的把他搂在怀里,“你是因为身体不好才发挥失常的,不然凭你的实力,哪所学校都能考上。” 林鹿轻叹口气,“没能去心仪的学校是我的遗憾。” 摸着怀里人柔软的头发,沈梁宪忽然想到一个办法,“我可以想个法子把你调到其他学校去。” “真的?”林鹿惊喜地抬头,但随及又失落下来,“你肯定在安慰我,学校已经是定下来的,怎么可能说改就改。” 沈梁宪轻笑一声,“普通人做不到,我还做不到么?交换借调,我有的是办法。” 他想了想,说:“去s大怎么样?top院校,离我这也近。” 林鹿浅浅笑了下,“s大自然好,但和我的专业不是很匹配,华大可以吗?” 他仰头在沈梁宪下巴上轻亲了口,声音带着纯欲般的魅惑:“宪宪,我可以去华大吗?” 邪火顺着小腹直冲上来,沈梁宪一使力把林鹿抱到了旁边的桌上,声音低哑:“那就要看小鹿今晚能不能让我开心了。” “林少爷,到了。” 拉风的帕加尼本就存在感极强,司机恭敬地打开后排车门并立在一旁等待的一幕更是吸引了附近来往的华大同学的眼球,纷纷猜测是哪位豪门家的少爷来上学了。 林鹿穿着一身当季名牌,鼻梁上戴着墨镜,感受到四周若有若无羡慕的视线,他轻轻勾了勾唇角,极尽享受这种感觉。 面前华都大学的招牌低调大气,让他忍不住心生满足。 这才是与他相匹配的学历。 教务处那边沈梁宪已经打过招呼,流程办的很快,林鹿按照课表去大教室听了一节,看着台上的ppt和老师,忽然觉得好学校似乎也没他想象中那么有意思。 手机收到沈梁宪要接他放学的消息,林鹿去卫生间对着镜子整理下自己,正要离开,却忽然注意到站在自己身旁那位同学的话; “他现在风头可大着呢,”韩子苓翻了个白眼,对电话那头的好友吐槽道:“学习好,长得漂亮,还通过了白星艺术团第一轮面试,现在华大有几个不知道庄陶这个名字的?” 对面似乎顺着他的话嘲讽了几句,韩子苓道:“对庄陶来说,拿不出手的就是他那个穷酸的男朋友了吧,我打听过,好像是s大的,如果对方有钱,他能一直瞒到现在都不说?” 挂下电话,韩子苓收起手机,却发现旁边那个没见过的漂亮男生一直看着自己,神色还有些好奇,他防备地问:“你看什么,认识我?” 林鹿摇摇头,“我不认识你,但你认识庄陶吗?” “他是我舍友,”听到他谈起庄陶,韩子苓提高警惕,对方不会和庄陶一伙的吧? “庄陶是你什么人?” 林鹿笑得意味不明,说:“他是我的老朋友呢。” 庄陶只在家待了一天就回学校了,距离二面还有半个月的时间,在这期间,白星艺术团会对所有通过第一轮面试的成员进行背调,确保所有可能进入艺术团的人不存在任何黑历史。 第153章 这方面他倒是没什么好担心的,现在只要好好准备第二次面试即可。 第三轮只是简单地问询,换句话说,只要通过第二轮面试,艺术团的名额基本就稳了。 既然已经努力了这么久,庄陶不允许自己在关键时刻掉链子。 看了眼时间,任嘉还没下课,他来到对方所在专业教学楼的楼下等着,过了会才有学生从里面陆陆续续走出来,正要移开视线,庄陶的目光却忽然定在一个人身上。 对方背对着他,看不清脸,庄陶却莫名觉得那人熟悉,似乎是哪个许久未见的熟人…… 未等想清楚,那人同行的伙伴侧头露出半张脸,是韩子苓。 奇怪,庄陶正要上前,任嘉已经蹦蹦跳跳地走过来,“等久了吧?我们老师压堂了五分钟。” 见他一直冲着一个方向,任嘉顺着目光也看过去:“你看见谁了?要不要过去打个招呼?” “算了,”庄陶摇摇头,认为是自己多想,对方可能是一段时间没见的某个大学同学,又恰好和韩子苓走在一起而已,“我们赶快去食堂吃饭吧。” “那这件事我们回去再仔细谈,”韩子苓面色有些复杂,若是仔细分辨,就能看到那上面既有抓破秘密的兴奋,唾弃和对即将发生的激动,“真没想到庄陶是这样的人,亏学校还有那么多男生女生喜欢他。” “我也很震惊,”林鹿叹了口气:“几年不见,本以为他会收敛一些,没想到……” 韩子苓宽慰般地拍拍他的肩膀,“不是你的错,就算到时候真出事了,大不了我替咱俩兜着。” “不会出什么事的,”林鹿忽然笑了笑,“我们本就应该揭露,防止更多人被骗,不是吗?” “没错,你说的有道理。” 两人互相道过别,林鹿看着韩子苓离去的背影,唇角勾了勾,“真是个傻子,不过倒是给我省了不少事。” 视线移动,他眯了眯眼,一眼看到远处人群中的庄陶,正随着人流往食堂走,还真是有够冤家路窄的。 三年未见,他长得愈发勾人了,在人堆里突出的不行,饶是林鹿也不得不承认,庄陶的确有这个资本。 一双手忽然捂住他的视线,林鹿猝不及防吓了一跳,身子都轻轻抖了一下。 “怎么被吓到了?”沈梁宪好笑着把他转过来,“我就是想让你猜猜我是——小鹿,怎么哭了?” 林鹿大而无辜的眼睛慢慢蓄满泪水,顺着脸蛋滑下来,沈梁宪吓了一跳,“是我吓到你了吗?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这样的。” “不是你的错,”没想到林鹿摇了摇头,“我刚才只是,只是看到了那个总让我做噩梦的人。” 沈梁宪动作一顿,忽然明白过来,“你是说害你吃错药,把你身体弄坏的那个人?他也在这所学校?” 林鹿点点头,眼睛里满是恐惧,“宪宪,我好害怕……” “别怕,”沈梁宪擦掉他脸上的泪,“你现在有我了,没人能再欺负你,那个人的名字是什么?” 林鹿说:“他叫庄陶。” “庄陶……”沈梁宪冷笑一声,“原来是他,这还真是不巧。” 林鹿仰起头:“你们认识?” “几年前见过一面,是我死对头的人,”沈梁宪哼了声,“小鹿你放心,我一定会替你报仇的。” 骆氏和沈梁宪代表的沈氏愈演愈烈,已经从暗地过招移到了台面上,外界不少人疑惑沈梁宪刚回国为什么会对骆氏有如此大的敌意,而沈氏的掌权者沈策却又丝毫没有管的意思。 一家地下俱乐部,沈梁宪戴着拳击手套,对着沙袋狠砸了数百下,最后一击,沙袋终于承受不住负荷,里面的沙子滚滚流了出来。 助理快步走上前:“沈先生,沈宵到了。” 沈梁宪摘下手套,走到台下喝了口水,他随手扔掉空水瓶,看着几年未见的对手,几乎是平和地说道:“好久不见了啊,沈宵?” 不同于沈梁宪裸露的胸膛,沈宵穿着一身正经的西装,眉目淡淡没什么表情,眼神却已显现出与三年前完全不同的凌厉:“好久不见,还以为你会被困在西班牙回不来了。” “那倒不会,”沈梁宪嗤笑一声,“为了你我也得回来。” “等着一天等很久了吧,”沈宵忽然扬起一抹笑,极尽嘲讽意味,“一步一步手段到位,看来是早早就开始谋划了。” “没错,”沈梁宪露出一个几乎嗜血的笑:“我这次回来就是为了搞死你。” “谁死谁活还说不准,”沈宵淡淡道:“不怕满盘皆输你就试试看。” 从这一天起,骆氏与沈氏的竞争彻底一触即发,双方从没有过的狠厉手段让外界猜测丛生,手机报纸上尝尝能刷到新闻,就连庄尔白和庄尔烨都打电话过来问沈宵需不需要帮助。 庄陶看着房间里的沈宵,白雾缭绕中只有半个模糊的侧影,“不用哥,我相信沈宵会挺过去的。” 看了眼时间,快十点了,沈宵穿着外套出来,没忘记要送庄陶回学校,“晚上冷,早点走吧。” 庄陶没多说什么,穿着外套下了楼,走到楼下,他转过身子,忽然抱紧了对方; “怎么了,”沈宵摸摸他的头发,“我最近太忙,没顾及到你,对不起。” 庄陶摇摇头,“晚上冷,你又忙,以后不用送我回校了,送到楼下就好。” 第154章 沈宵沉默下来,半晌开口:“谢谢你,陶陶,相信我,用不了多久就会结束的。” 第二轮面试在即,这次不再是艺术团出演出曲目,而是自己选择,庄陶已经把自己要练的那首反复弹了无数遍,但心底仍然有不好的感觉。 而就在面试的前一天,果然出事了。 一大早,乔聪刷着学校的论坛,忽然慌慌张张的大叫了一声,秋玉宣问他怎么了,乔聪结巴半晌说不出来话,急的秋玉宣晃他的肩膀:“到底怎么了你快说啊!” 正好庄陶从卫生间走出来,乔聪把手机递给他,“陶陶,到底是谁干的,谁这么缺德!” 庄陶疑惑地接过手机,在看到内容后脸色刷的一白。 学校论坛上有人匿名发布了帖子,指出艺院的庄陶已经脚踏两只船,同时与本校的学生会会长沈宵和外校的学长交往。 下面的图片清晰明了,一张是庄陶在校门口的一辆黑色车前同一男子搂抱,姿势亲密,任谁看了都觉得是情侣关系; 而另一张则是小区楼下,沈宵在雪中吻着庄陶的额头,两人亲密的动作和这样让人的地点让人无法不多想。 虽然第一张照片看不清陌生男子的脸,但可以让人肯定的是,他们绝不是同一个人。 任嘉的电话很快拨过来,第一句话音量大的旁边的乔聪和秋玉宣都能感受到对方的怒气:“天杀的到底是谁那么无聊!在这个时候发这些东西,他这是造谣诽谤!!” “任嘉,你先冷静,”庄陶脸色有些白,但还是镇定道:“事情还没到那一步,清者自清,我没做过的事没必要害怕。” “可你现在在接受艺术团的背调啊!”任嘉冷静不了,“如果他们因为这个直接驳了你怎么办?所有的努力都白费了!” 听到这里,乔聪和秋玉宣也沉不住了,“陶子,你好好准备二面,我们帮你澄清,难道那些人还能只看这篇报道的一面之词不成?” 可事态比他们想象的要复杂,庄陶本就是风头极高的人物,脚踏两只船其中一只还是另一个知名人物沈宵的,劲爆的话题加话题中心的人物,一下就把这件事推到了风口浪尖上; 【没想到他看着挺单纯的,居然是这样的人。】 【谁说不是,亏我之前还对庄陶挺有好感的,做出这种事情,还想进白星艺术团,他也配?】 【沈宵估计不知道他脚踏两只船,真是可惜了这位高岭之花。。】 【我跑个题,没人觉得沈宵和庄陶在雪中拍的那张特别唯美,特别有感觉吗?】 【出了这档子事,他别想进艺术团了,艺术团不会留这种有污点的人在的。】 话题讨论度太高,凭任嘉几个人的澄清,刚发进去就被淹没了,偶尔有人注意到,也表示不信,证据都那么明显了,还有什么好解释的? 任嘉手指头都要打出泡,他跑到庄陶寝室楼下,一见到人就劈头盖脸地问:“沈宵呢,出了这么大的事他不出来澄清?” 事件的三个主人公,庄陶澄清是最没有说服力的,另一位大家不知道他的身份,就算澄清估计也不会信,只有沈宵出面才有用。 但庄陶摇头,坚定地拒绝了,“不行,我现在不能打扰他。” 沈宵现在正忙于工作的关键时刻,已经很多天没来学校,庄陶绝不会在这个时候打扰他。 “还是那句话,清者自清,”庄陶看着网上铺天盖地的猜疑和辱骂,从事件发生后没有一丝一毫的崩溃,“我要学会自己面对。” 任嘉看着他,“陶陶,你现在好勇敢。” “嘉嘉,”庄陶对他说:“这件事你不许告诉沈宵,知道了吗?” 翌日,面试地点就选在华大的礼堂。 艺术团的面试和其他地方不同,任何人都是可以随便进入观看的,庄陶站在幕后,缓缓握紧手中的小提琴。 “可恶,这些人凑什么热闹,”任嘉恨恨的看着台下座无虚席,“生怕错过点什么八卦!” “真的,他们好无聊,”乔聪抱着胸,“不过,陶陶是不会因为这些人退却的。” 看着被数千人关注着的,静静站在舞台中间的庄陶,任嘉忽然福至心灵,想到了一个主意。 庄陶只说不让他告诉沈宵,可没说不让别人告诉。 第77章 【正文完】 看着网上的发酵越来越大,韩子苓兴奋的手都有些颤抖,庄陶风光了这么久,这回可真是栽了一个大跟头,他以后还能翻身么? “不过,”韩子苓忽然想到一个可能,不安地说:“如果沈宵特别喜欢庄陶,不在乎他是不是脚踏两只船,还愿意替他澄清怎么办?” 林鹿笑了笑,“沈宵的确会帮庄陶澄清,但庄陶会不会告诉他这件事就未知了。” 到时候就算沈宵后知后觉知道了这件事,再澄清又有什么用呢? 那时候庄陶早已失去心心念念的白星艺术团的名额了。 而当事件已经深入人心,哪怕他是清白的,所有人也会对他心有芥蒂。 任嘉调出和宋妄的聊天框,迅速编辑消息发了过去:“【链接】,宋哥看看这个,关于陶陶的。” 不消片刻,宋妄直接拨了电话过来,声音带着明显的怒气:“这是谁做的,陶陶知不知道这回事?” “他当然知道了,”任嘉走到一个安静的地方,“他看到消息后来不及处理,直接上台准备二面了,关键是他不让我告诉沈宵,说他正处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不能打扰。” 第155章 “这的确是他能做出来的,”沈宵和沈家的商战宋妄也早有耳闻,现在的确是白热化的阶段,“但我们不能坐以待毙,等热度过去再澄清就晚了。” “说的就是啊!”任嘉拍了下大腿,“但这件事必须由沈宵出面才行,宋哥,你能不能联系到他,告诉他这件事?” 那边沉吟片刻,宋妄说:“好,我知道了。” 与此同时,金融大厦b座十八层会议室 骆氏和沈氏的两方人互坐在对面,与骆氏一众人员掩盖不住的焦急不同,沈氏的人一派气定神闲的模样: “这几次角逐你们应该认识到和我们的差距了吧?还不放弃,看着你们公司落到我们手里才肯死心?” “你闭嘴,”其中一名骆氏人员道:“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切,那就拭目以待吧。” 会议室两侧的门忽然打开,沈宵和沈策几乎是同时进入,大屏上,最后一轮的结果将会在上午十点准时发出,两方都赌上了全部; 如果沈氏输了,其近90%的资金都会流入骆氏,而如果骆氏输了,它将再无翻身的可能,而沈宵的名字也会消失在商界。 经过一个月的角逐,现在他们要做的只有等待,分针一点一点划过,刚过半刻,一个工作人员敲开门,径直来到沈宵身侧; “沈先生,”工作人员低声道:“门外有一个叫宋妄的人找你。” 沈宵微微抬起眼皮,宋妄这个时候在这找他,难道是有关陶陶的事?他没有犹豫地起身,正要离开,骆氏的人叫住了他:“沈先生!”他的神色有焦虑不解:“这个时候您要去哪?这里需要您。” 沈宵看了他一眼,“我会准时回来。” 门砰的一声被关上,沈氏看着这一幕,嘲笑道:“沈宵不会是已经预料到结果,嫌丢人所以找个由头跑了吧?” “你闭嘴,”骆氏的人没有丝毫迟疑地说:“沈先生说会回来,就一定会回来。” 看着论坛上铺天盖地的辱骂嘲讽,沈宵捏紧拳,“看来幕后黑手是特意在这个时候发布的,知道我这个时候抽不开身,恰好陶陶又处在面试的关键时期。” “他特意叮嘱任嘉不告诉你,”宋妄说:“为的就是怕你知道了会影响自己的事。” “……这个小傻子,”沈宵的眼神柔软下来,他看了眼时间,距离十一点还有二十五分钟,“我现在回学校,你协助我一起澄清。” 正要离开,宋妄却忽然拽住他的胳膊,“这个时间肯定来不及赶回来了,你确定?” 沈宵沉默几秒,“我会尽快处理完,一切后果由我自己承担。” 在这种时刻,沈宵毫不犹豫的,坚定地选择了自己的爱人。 宋妄极淡地笑了下,“算你有种,但我不能让你走。” “什么?” “如果陶陶知道因为我导致你放弃最终的机会的话,他永远都不会原谅我,”宋妄说:“他是最不希望你放弃的人,所以你必须等事情结束再走。” 距离十点还有五分钟,会议室的门重新打开,沈宵目不斜视地走进来入座,沈梁宪那边看着逐渐拉大的差距,渐渐都露出胜利的笑意。 十点整,股市重刷,骆氏的人虽然相信沈宵,但在出结果的瞬间也还是下意识闭上了眼。 想象中的对面庆祝的声音没有出现,他们缓缓睁开眼,看着大屏幕上的股价愣住了。 沈梁宪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一切,明明之前所有数据都表明沈氏才会是最后的赢家,怎么会…… 沈宵露出一点笑意,他站起身,居高临下道:“沈先生,谢谢你为骆氏所做的一切,我代表骆氏感谢你的无私奉献。” “沈宵他们怎么还没来啊,”眼看演奏马上开始了,任嘉急的几乎团团转,“要是等艺术团的结果下来就晚了。” 无论再怎么希望延长时间,该来的总会来,轮到庄陶上场,台下的评委互相看了眼,“你要表演的曲目是《捷利斯之舞》,对吗?” 庄陶淡淡颔首,将琴柄放在肩头。 这首曲子的神奇之处就在于,演奏者的心境会影响奏出的效果,大部分人听这首曲子时感受到的都是欢乐,而当琴音从舞台中央流淌出的瞬间,所有人都被其中的感情震撼到了。 那音调低沉庄严,仿佛挺拔的松树一般矗立在万难之间,评委缓缓坐直了身子,不由自主地沉浸在演奏中。 一曲奏闭,庄陶缓缓睁开眼,平静地看着前方。 十几秒过后,评委席和观众席齐齐响起了震耳欲聋的掌声。 庄陶鞠了一躬,转身一步步回到后台,终于泄力般地放下琴,不管结果如何,他已经用尽全力,这就够了。 走出礼堂,周围人的视线似乎有些奇怪,庄陶并未多想,身后任嘉冲上来,“陶陶,你快看学校论坛!” 听着他的语气,难道事情有转机了?庄陶打开,刚进入首页,操作的手指忽然顿住,随及不敢置信地打开第一个帖子; 那是一段视频和几段文字,视频主人公是沈宵,他似乎是刚参加完什么活动,身上还穿着正经的西装; “大家好,我是事件的主人公之一沈宵,”他淡淡看着镜头,“鉴于本次风波对我的爱人庄陶已经造成困扰,我必须在此澄清: 庄陶和我是恋人关系,我们已经交往一年有余,照片的另一主人公宋妄,则是与庄陶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并无任何过分亲密举动,后续所有有关证据我们会放在下面,对于发布不实消息,散播不实谣言者,我们绝不会姑息。” 第156章 庄陶喃喃道:“怎么会……” “不是我说的啊,”任嘉赶忙说:“我没告诉他这件事。” “他现在在哪?!”庄陶有些急,沈宵如果因为他影响了自己的事情怎么办,这不仅仅是他一个人的事情,骆氏全体员工一直以来的努力,骆冠清对他的信任,还有—— “陶陶,”沈宵轻声叫他的名字,“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庄陶怕对方是在骗自己,“真的?” “真的,”沈宵勾起一点唇角,“骆氏赢了,我和宋妄在事情结束的第一刻就录制了视频,没有耽误正事。” 庄陶松口气,身体的全部力气在此时卸下来,“那就好……” 沈宵把他拥在怀里,“这件事的幕后黑手一定会找到,我不会让你白受委屈。” 一周后,白星艺术团的面试彻底落下帷幕,庄陶的成绩毫无悬念地入选了,他和沈宵共同打开了这份纸质的入团邀请书。 看着上面的手写字迹,两人一时间百感交集,庄陶转过头,捧着沈宵的脸,第一次大胆地吻了上去。 骆氏在短短一月内资产膨胀,连带着老总骆冠清的身价都跟着水涨船高,外界对他既羡慕又敬佩,毕竟在当时的情景下,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把骆氏放心大胆地交给沈宵的。 本以为沈宵从此会在骆氏坐稳一把手的位置,没想到媒体居然曝出他被许久未出现的沈氏掌权人沈策邀请到沈家,两人不知谈了什么,据知情人说,沈策当时的情况很糟糕,他坐在轮椅上,几乎是请求沈宵救救沈家。 “不可能的,沈宵怎么会抛弃势头这么好的骆氏不要,转而去接沈家这么个烂摊子呢?” “就是,不知道沈策怎么会想到求沈宵,莫不是快死了精神也出问题了。” 但谁也没想到反转来的这么快,沈宵居然是沈策的亲生儿子。 他在深思熟虑过后接受了沈策的条件,众人本以为他冷不丁接手一家满目疮痍的大型集团会吃不消,可没想到沈宵像是对沈氏不能再熟悉似的,刚上任不久就问稳住了局面。 沈梁宪输的彻底,身上可以说是分文没有,已经没脸在华都待下去了,临走前,他本想带走林鹿,发誓哪怕自己有一口吃的都会分给他,没想到沈宵却发给他这样一段视频; 视频中,林鹿在沈氏门口等了足足一天才等到沈宵,他哭的梨花带雨,说是沈梁宪威胁自己跟他在一起,但他最喜欢的其实还是沈宵,希望对方能给自己一个机会。 看沈宵没反应,办公室里,林鹿缓缓当着他的面脱下衣服,要做什么不言而喻,沈宵头也没抬,在林鹿几乎脱光后叫下内线,让人进来把他直接扔了出去。 后来林鹿的结局究竟是什么不得而知,毕竟背叛了最睚眦必报的沈梁宪,估计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至于韩子苓,知道林鹿出事后,他本想当什么事都没有一样回了寝室,却发现秋玉宣和乔聪看他的眼神很冰冷,他和林鹿密谋的视频被发到学校论坛,像当初陷害庄陶一样的方式被爆了出来。 最后韩子苓受不了所有人对他的嘲讽,主动退学了。 而这些庄陶本人都是不知道的,他进入艺术团以后没有丝毫松懈,看到比自己更优秀的人就在身边,他每天都很满足,经过一年的不懈努力,庄陶终于有了独立上台演奏的机会。 个人演出的地点需要自己联系,当时正赶上华都有几场大型活动,位置并不好约,庄陶正发愁时,华都新建的一家最大规模的剧院却主动向他发出邀请; 演出当天,台下座无虚席,庄家人,沈宵,宋妄,任嘉,还有简澄扬他们那些高中同学纷纷到场,看着台上耀眼的庄陶,他们相视一笑,各自从对方眼中看出了欣慰。 “怎么了呀,”庄陶下了台,还没来得及卸妆就被沈宵带了上来,看他还要往上走,庄陶急忙想要拉住对方:“演出前工作人员特地讲过,上面不允许进入的,这是剧院老板的私人场地。” 沈宵拿出卡,径直在那上面一刷,门缓缓打开,他拉着愣住的庄陶上去,剧院顶部不知什么时候翻装过,挂满了亮晶晶的小灯,从这个地方直接抬头看,能看到华都整片天空的星星。 庄陶看着眼前的景象,呆呆地说:“宵宵,你这是……把这里租下来了?” 沈宵失笑,没办法,他在庄陶这里穷了太多年,似乎的确没什么可信度。 “从十七到二十一,”沈宵说:“我已经错过了你三个生日,第四个生日我不想隐藏在人群中只能看着你了。” 从前的庄陶什么都有,过生日时收到的礼物是沈宵永远也给不了的,但现在他有能力了,他要把之前缺少的一一补回来; “陶陶,”沈宵递给他一个钥匙,下面还有一张产权转让书,庄陶似乎明白了什么,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这是我送你的生日礼物,”沈宵说:“也就是这个剧院,希望你以后永远快乐,永远幸福。” 在我的港湾里做一艘永远不会被风和海浪伤害的小帆船。 庄陶已经不知作何反应,“你真是,建造一座剧院不知道要花多少钱,你不拿来盈利,拿它送给我做礼物?你疯了……” “那也是因你而疯的,”沈宵笑笑,远处的天空突然升起巨大的烟花,在最高点爆炸开来,他们宛如回到了高考前的那个新年; 第157章 沈宵缓缓从身后拿出一枚钻戒,庄陶曾在一篇杂志上看到过它,前不久在香港一家拍卖会上以不可思议的高价被人拍了下来; “陶陶,”沈宵的声音几乎有一丝微不可见的颤抖,他说:“你是我黑暗路上的光,是带我走出迷途的金丝雀,是我永远不想放弃的爱人……你愿意和我永远在一起吗?” 不必再多说,庄陶已经倾身上去吻住他的唇角,在漫天的烟花下,他说:“我愿意” 正文完结了!休息几天,还有一些想写的番外,会隔日更,我可爱的陶陶,让人心疼的宵宵,妈妈舍不得你们! 顺便推推预收,《把我送给对家后他追悔莫及》 姜骄跟在盛修白身边三年,作为助理尽力尽责,从不逾矩一步,可任谁都看得出他对盛家少爷的心意。 盛家的死对头殷郁提出交易——告诉盛修白多年来寻找的白月光的踪迹,作为交换,对方要他手里的姜骄。 盛修白毫不犹豫地同意了。 好友问:“小骄人长得漂亮,能力也强,你舍得送人?” 盛修白嗤笑一声,“不过是个身份低微的下属。” 站在门外的姜骄面色一白,正要敲门的手指微微蜷缩,眸光暗淡下来。 他掐灭自己最后一丝幻想,收拾行李离开了盛家。 再见面是三个月后,殷郁当着盛修白的面捏起姜骄的下巴,在他白皙的脸蛋印下一个吻,眼里闪着戏谑的光芒。 盛修白站在远处看不清姜骄的表情,只觉这一幕无比刺眼。 圈里人惊讶地发现盛修白忽然不惜一切代价要把姜骄夺回来,据说同殷郁谈判时甚至掀了桌子。 可得知了消息的姜骄眉眼淡淡,并没有众人想象中的欣喜。 没过多久,姜骄的死讯传到盛家。 仓库监控显示,当时他的手边就有一部手机,姜骄大可以叫仅两公里外的盛修白来救他,但他没有,只是任血液从额头流下,缓缓闭上双眼。 从那以后,姜骄成了盛家谁也不能提及的名字。 姜家对外公布了丢失多年的小少爷,据说被找到时只剩下一口气,全家人恨不得放在心尖上宠,还特地为他举办了盛大的生辰宴。 盛修白应邀参加,阴沉目光不经意间一瞥,整个人却猛的顿住,猩红双眼紧紧盯着台上。 三年来让他魂牵梦绕的人被簇拥在人群中央,正浅笑着与姜家父母为他寻的未婚夫交谈,没分给他丝毫视线。 *1v1 双c he 酸爽追妻火葬场 白月光就是受 《老婆不认识我哎》 卫轻患有严重的脸盲症,他无法通过容貌判断对方的身份,这对凭借成绩得以进入这所私立高中的卫轻来说是必须守住的秘密。 好在他足够小心,依靠声音和特征辨识老师同学,从没有人发现端倪。 贺饶是s高出了名的富家子弟,桀骜不驯,肆意妄为,他最看不惯的就是老师眼中的好学生卫轻,明明没有任何靠山,却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总是那副淡淡的表情。 总有一天,他要撕下卫轻的面具,看看这幅漂亮皮囊下究竟是怎样的面孔,贺饶恶劣地想。 酒吧内,贺饶在卡座旁有一搭没一搭地喝着酒,朋友招手叫来酒保,那人身穿马甲制服,稳稳地端着托盘,在昏暗的灯光下无比显眼,招来附近若有若无的视线。 同白日里穿着校服,佩戴红袖章的风纪委员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可令贺饶意外的是,卫轻似乎完全没有认出他。 “先生,干马天尼没有了,给您换成威士忌可以吗?” 四周吵闹,卫轻怕客人听不见,只好凑近对方加大音量。 温热的气体轻拂在贺饶脸上,他垂眸看着眼前的人,对方眼眸清澈平静,似乎真的只把他当做普通的客人。 贺饶若有所思,忽然伸手捏住了卫轻的下巴,轻抬起他的脸。 卫轻微微一僵,攥紧手里的托盘,强忍着没有挣扎。 贺饶眼底缓缓浮现出笑意, 看,他似乎发现了一个不得了的小秘密。 第78章 番外一 忙碌时似乎过的格外迅速,冬天一眨眼就过去了,等庄陶结束第一场个人演出,沈宵公司这边也稳定下来已是三月后。 难得悠闲,庄陶窝在被子里睡懒觉,阳光暖暖透过白纱照进房间,他舒服的眉目都舒展着,偶尔脚丫蹭蹭床单,身子也不自觉向旁边滚。 滚了一圈还没碰到人,庄陶撇撇嘴,没喊名,而是呈大字型直接霸占了整张床。 过了一会,卧室的房门打开又关上,沈宵端着早餐盘,穿着舒适的家居服进来,他把餐盘放到桌上,转身坐在床边,捏了捏又熟睡过去的男朋友的脸蛋。 庄陶皱眉哼唧一声,把脸往被子里埋了埋,“我困呢……” “小懒猫,”沈宵捏了捏他的鼻子,“昨晚不是睡的挺早,都十个小时了。” 他这是补觉呢,庄陶迷迷糊糊地想,前段时间忙的时候一天都睡不上六个小时,陀螺一样转,必须把缺的觉补回来才行。 但这些他没力气说,思绪一停又要睡过去,脸上那只手见没反应,缓缓向下探去,顺着光滑柔腻的肌肤——抓了抓。 庄陶没想到沈宵会挠他痒痒,整个人不得不挣扎坐起来,小脸鼓着,“你干嘛啊!我要睡觉。” 第158章 棉质睡衣经过一晚的磋磨早已移了位置,此刻往下滑落,露出半块肩头,沈宵伸手把衣服归位,哄道:“回来再睡好不好,今天要回家的,不能太晚,忘了?” 庄陶眨了眨眼,对了,两人商量好今天要回庄家和父母坦白的,他确实不记得了。 原本在学校公开两人的关系后就应该说,但当时太忙便搁置下来,现在怎么也该和父母讲了。 阮海棠已经知道了他们的事情,上次回庄家后她还送了庄陶和沈宵一人一条手链,是去庙里求的,希望两人平平安安,末了也忍不住催促一句: 总这么瞒着云夫人她们也不是办法,还是尽早讲了吧。 庄陶彻底清醒过来,掀被子下了床,没等脚尖点地,沈宵已经蹲下身,把毛绒拖鞋套在了他脚上,“等会我们顺便去商场,给云姨她们买些礼物。” 提早给家里说过,云秀之大半个月没见着俩孩子,忙上忙下准备了一桌子菜,隔一会便看下表,“怎么还没到,一小时前不就告诉我出发了吗?” “可能是买东西去了吧,”庄尔星两手放在后脑,“刚才陶陶还问我爸缺不缺皮带。” “真的?这俩孩子,”云秀之摸不着头脑,“好好的买东西做什么。” 庄易在一旁看着觉得好笑:“老婆,你坐下休息会,午饭让她们准备就行了。” 听着大厅里若有若无的人声,庄陶第一次觉得回家有点紧张,刚要拎起车后座的礼盒,就被沈宵一把拦住了: “陶陶,”沈宵无奈道:“给我一点发挥的机会,我都要见丈母娘了,东西还让你拎,云姨她们会怎么想?” 说的好像也是,庄陶听话地跟在他身后,进门的时候忽然一想,不对啊!又不是他见老丈人和丈母娘,为什么是他紧张,沈宵反而看起来一点都不紧张? 手心有点汗,还好不多,沈宵进门,先打了声招呼:“云姨,庄叔,我和陶陶回来了。” “哎,”庄易起身,帮他把东西接过来,“回家怎么还买这么多东西呢?” “不多,里面还有给大哥二哥三哥和嫂子准备的。” 庄易招呼两人坐下,“下次别带了,家里又不缺,你俩人回来就行了。” 心里升起几分暖意,沈宵点了点头:“好。” “对了陶陶,”庄易叫他,“听说你最近住在小宵家,来回上学怎么办。” 庄陶诚实讲:“他送我。” 沈宵已经提前修完大学的课程,每个月去几次学校,剩下的时间一般都在公司,庄易知道这些,他问:“这样多不好,太麻烦人家了,你不喜欢住宿舍的话,可以在学校旁边单独租一个房子。” 没等庄陶开口,沈宵已经先一步说道:“不麻烦,庄叔,我心甘情愿的。” “啊,”庄易愣了一秒,才说:“哦……那你们定吧。” 饭桌上,庄陶扒着碗里的饭,沈宵夹给他的菜都是对方平常喜欢吃的,云秀之看他一直忙乎,忍不住说:“小宵,你别一直顾着陶陶,自己多吃,都瘦了,最近是不是没好好吃饭?” 沈宵微微笑了下,“还好,云姨。” “哪有还好,”庄陶抬起脸,告状道:“前段时间他忙的时候根本想不起来吃饭,晚上十一二点饿狠了就随便吃点面包垫一垫,不瘦才怪呢。” 话音一落,餐桌立马安静下来,明秋池小声地问:“陶陶,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你和小宵,睡一间房啊?” 庄陶哑然,半晌才开口:“啊,是的,因为其他房间都还没来得及收拾,所以……” 这话说出来他自己都不信,几个月前沈宵买下了琅山的一栋别墅,专门找人彻底清扫过,家具装饰基本也都是拍卖会上买下来的,卧室就收拾出一个属实有点扯。 本想等吃完饭再说,现在看估计来不及了,沈宵放下筷子,“云姨,庄叔,我和陶陶有件事同你们讲。” 家里人都看着他们,沈宵深吸一口气,说:“我和陶陶在一起了,现在是恋人关系,我很爱陶陶,以后也会一直呵护他,希望能得到你们的支持。” 刺啦一声,庄尔烨的筷子摩擦餐具,他脸色一变:“你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庄陶说:“一年多以前……是我要瞒着的。” 他看向庄易夫妇,怕他们也和二哥有一样的反应,但云秀之只是愣了愣,说:“妈妈知道,你们……年轻人自己看着办,我和你爸不阻拦。” “妈,您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不等庄陶两人震惊,庄尔烨转头问,随及看向毫不惊讶的明秋池和庄尔星:“嫂子和三弟也知道,就我不知道?!” 难得见稳重的庄尔烨这样,庄易赶忙安抚着儿子,“其实我也不太清楚,但你妈确实跟我提过一嘴,所以还算有心理准备……” 云秀之看小情侣二脸不安地看着她,叹口气道:“之前尔白婚礼上陶陶出事,小宵离那么远一眨眼就冲上来了,护着人谁也不让碰,当时我就觉出不对劲了,当妈的哪会连这都看不出……” 她也纠结过,俩孩子年龄都不大,虽说都是听话的,但万一没分寸哪天伤害到对方怎么办?何况还没有家长干预。 但转念一想,毕竟都上大学了,他们有自己的想法,父母不能跟一辈子,更何况这么长时间以来就没见两人闹过什么大矛盾,久而久之也就随他们去了。 第159章 “这么说,”庄陶支支吾吾的,“您和爸爸早就知道了。” “你爸缺心眼,”云秀之翻了个白眼,“我想了两宿告诉他你俩有情况,他还问我有什么情况。” 庄尔烨看向明秋池和庄尔星:“那你们呢,也是妈告诉的?” 庄尔星耸了耸肩,“当然不是,是陶陶他们在医院那回被我不小心撞破了,我才知道的。” “我是我哥跟我讲的,”明秋池笑笑:“他说陶陶和小宵有情况,我开始还不信来着,后来多注意几次也发现了。” 庄尔烨隐隐有点崩溃,他揉了揉眉心,不敢相信自己的弟弟早就有男朋友了,而他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餐桌对面庄陶也没比他好多少,本以为是坦白,没成想只有二哥一个人蒙在鼓里,沈宵在底下握住他的手,“爸妈,谢谢你们放心,我会好好照顾陶陶的。” “我们相信你,”云秀之说着转向庄陶:“陶陶,恋爱是两个人的事,小宵小时候吃了不少苦,你也要关心他,理解他,明白吗?” 庄陶点头:“放心吧,爸爸妈妈。” 不过相信归相信,刚领回家没几年的小儿子就这么被拱走了,庄家夫妇心里多少还是有点不得劲,饭后庄易试探着挽留让俩人住下,但遭到了委婉且坚定地拒绝。 当晚沈宵似乎格外凶。 两人虽说睡在一间房,但从未有过特别过分的举动,就算偶尔过火,也基本是冷水澡解决,顶多帮着对方弄一下就完了,但今晚庄陶明显感觉沈宵在一步步刺激两人的底线。 “等等,”潮热的氛围中,庄陶一只手抵着他的胸膛,脸蛋红扑扑的,呼吸也有些急促,“我们……差不多了,就到这吧。” “陶陶,”头发挡住沈宵的部分视线,他的呼吸也很急促,眼里闪动着意味不明的光:“你今晚乖乖的……好不好?我不让你痛。” 看清爱人眼中的渴求,庄陶张了张嘴,根本说不出一个不字。 蜂蜜想要浸润花朵,花心最初抗拒着,但随着风的吹舞,它被迫摇晃,盛开的花瓣艳丽无双,那是独属于蜜蜂才能看到的景色。 不知过了多久,庄陶终于受不住了,呜咽着哭出声想要爬开,脚腕却忽然被扣上一个冰冷的东西,他低头一看,居然是一个脚环,那头链接在床头,被沈宵拿在手里。 沈宵汗湿的胸膛微微起伏着,他使了些力气,庄陶控制不住地被迫拽回床中心,他慌道:“沈宵,你答应我的……” “宝贝儿,我是答应你了,”沈宵的声音出现在身后,沙哑又性感,“我说不让你痛,但可能会久一点,累了你先休息。” 呜呜呜,沈宵是大骗子! 第79章 番外二 为了应和国家大力提倡的“实践大于理论”,华都大学搞了个见习活动。 倒数第二年的毕业生,也就是四年制的大三要自主进行为期两个月的见习,俗称小实习,庄陶今年大三下学期正好赶上了。 他大二进入白星艺术团,大三举办了个人演出,见习对他来说已经没什么实际用处,导员告诉他随便找个单位挂名就可以,白星艺术团就很合适,但庄陶自己却不这么想。 两个月的见习时间,他想尝试一些其他的东西。 正琢磨着,骆离的电话打了过来。 骆离是骆氏老总骆冠清的小儿子,骆冠清老来得子,对他溺爱非常,当年庄陶被庄尔星领着去轮船上玩的时候两人曾有过一面之缘。 本以为不会再有交集,没想到去年跟沈宵一起参加饭局的时候又碰到了,他们看见对方均是一愣。 仔细说来,要不是骆离帮着庄陶开了窍,他和沈宵恐怕还得一段时间才能说开,也算是半个小媒人,就这样,庄陶和骆离成为了好朋友。 庄陶随口把见习的事将给他听,没想到骆离给他出了个主意: “你可以来骆氏啊!” 庄陶说:“我又不懂生意上的事,去了能有什么用?” “不是说这个,”骆离道:“骆氏和沈氏最近正在合作一个珠宝项目,拍代言的模特临上场鸽了我们,现在正缺人呢,你来一可以当做见习,二来还能解了我们燃眉之急,一箭双雕啊!” 虽然这个成语庄陶感觉他用的有点怪,但也没细追究,犹豫道:“不成吧?我也不是专业的,再搞砸了怎么办?” “不会,拍gg的模特最重要的就是脸蛋,你已经完全够格了,”骆离语重心长道,“哪怕是块木头,摄影师也会拍好的,而且我又不是让你走后门,把你带给相关负责人看看,肯定得他觉得合适才行啊!” 看那边不说话,骆离又说:“而且你家沈总这几天挺忙吧?他正为这事儿烦心呢。” 沈宵最近的确回家有些晚,庄陶问:“他是为这事烦?模特跑了再找一个不就好了?” “哪有那么容易,”骆离隔着电话,撒起谎简直脸不红心不跳,“这是沈氏新开辟的珠宝行业,每一步都至关重要,上一个模特可是你家那位花大价钱请过来的!这次临时再请,对方指不定要狮子大开口了。” 庄陶见状终于松了口,“那改天你陪我去面试看看,行的话,我就试试。” 骆离说:“择日不如撞日,就明天吧!” 负责这块的经理正愁的直掉头发,偏偏老板的儿子又来捣乱,说自己找了个合适的人选过来,老板的面子不能不给,就当走过场了。 第160章 在会议厅等着人,经理看了看目前还算合适的人选,要不就气质差点,撑不起来;要不名气和气质足够,但时间太紧档期排不开,总之挑挑选选竟没一个让人满意的。 这次代言说是沈骆联合,但其实决定权还在沈氏,那位可是个挑剔的主,要是最后看到成品不满意,估计就算赶着ddl拍完也没用,到时候还得重来。 会议室的门打开,经理边松口气边转身,总算是来了,赶紧见完他好忙别的—— 庄陶走进来,视线自然而然地落到面前这位穿着西装的中年人面前,礼貌道:“你好,是贺经理吗?我是庄陶,来面试珠宝模特。” “……啊是是是,”短暂恍神几秒,贺经理重新转过身拉开凳子,心思转了一转。 本以为小骆总介绍的人无非是有钱人家的少爷小姐,想借着沈氏的这个机会踏足娱乐圈,多是玩票性质,模样就算不错,放到娱乐圈里也不会出彩,没成想他真给拉来一个圈里人啊! “嗯……你看着年纪不大,”经理问:“出道应该没多久吧,在哪家娱乐公司啊?” 庄陶一愣,意识到对方把他当成签约模特了,于是解释道:“您误会了,我不是娱乐圈的,只是……兼职。” “不是娱乐圈的?”贺经理摸了摸下巴,“怪不得对你没印象,那你拍过什么gg,走过什么大品牌的秀没有?” 庄陶诚实道:“都没有。” 他心里隐隐有一点后悔,这样的代言拍摄,人家肯定会选择专业有经验的人选,哪是他一个业余说自己不需要太高的薪水就可以的?经理肯定在想怎么委婉地拒绝他。 正打算开口主动离开,贺经理忽然面露喜色:“太好了!” 庄陶:“啊?” 贺经理没想到居然会撞上这么一个宝贝,长得好也就算了,居然还没在公众前露过面,到时候代言一出,观众发现,咦,这个生面孔既不是大牌明星,也不是国际模特,戴上这珠宝的适配度还如此高! 那还愁打不响知名度么! 他从兜里摸出一个首饰盒,里面是一副钻石耳坠,拿出一个在庄陶莹润白嫩的耳垂上比了下,简直不要太好看! 贺经理迫不及待地问:“那咱们什么时候签合同?” “我都可以,”虽然不明白对方为什么同意了,但看他的神情应该是满意的,庄陶抿唇笑了笑:“谢谢经理给我的这次机会。” 看他如此谦逊,贺经理更加满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怎么样,”见庄陶出来,骆离迎了上去,“老贺怎么说?” “贺经理同意啦,”庄陶也有些兴奋:“他说下午签合同,明天就可以开拍,大概需要三周。” 庄陶从上高中开始就将一腔心思用在音乐上,从来没接触过其他职业,这次对他来说是一个非常新鲜的尝试,“不瞒你说,我已经有点迫不及待了。” 骆离笑着锤他一下肩膀:“出息。” 两人正说笑着,一个年轻人的目光被他们吸引。 小宋是来送文件的,刚走到大厅,就见两个年龄相仿的人站在不远处有说有笑,定睛一看,其中一个是骆家的小少爷,另一个……小宋揉揉眼,是老板家的那位? 自己的老板沈宵家里就只有两位亲眷,其中一位是老板的母亲,去年就环球旅行去了一直没回来;还有一位就是老板的老婆,虽然未曾公开,但小宋去沈家取东西的时候曾见过一次—— 那是早上八点多,他坐在大厅沙发上安静等着,餐厅处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似乎还有老板和人说话的声音。 小宋刚出社会没几年,没忍住好奇心,往那边看了过去,但视角原因,虽然餐厅的门半开着,但里面什么都看不到。 就在这时,半开的门忽然被打开了,另小宋瞠目的是,他那从不近女色也不近男色,不苟言笑的老板,怀里居然抱了个穿着睡衣的男孩! 且老板看着那男孩,脸上的表情是柔和的,带着淡淡的笑意,说的话还有几分哄的意味:“早上不能喝凉水,我去给你热杯牛奶好不好?” 许是秋天太燥,庄陶总觉得嗓子干,便趁着沈宵在身旁没醒想偷溜下去喝杯凉水,没想到还没入口就被抓住了; 他蹬了蹬腿:“可我就想喝冰的。” “这个不行,”沈宵没做丝毫让步,“你可以喝温的,或者让许姐煲汤。” 还要抗议的庄陶余光忽然看到沙发上的小宋,他赶忙收了声音,拉一下沈宵的袖子:“有客人来了。” 沈宵没回头,只是侧眸看了眼,一瞬间小宋莫名觉得后背有些发凉,意识到自己似乎当了老板的电灯泡,他踌躇着正要起身,就见沈宵脚步一转,抱着怀里的人一步步上了楼梯,足足过了二十分钟才下来。 虽然当时只见了一个侧脸,但小宋相信自己不会认错,他小跑上前:“骆小少爷,沈夫人。” 庄陶还是头次被人这么叫,忍不住睁大眼,说:“叫我庄陶就好……” 原来沈夫人姓庄,小宋改了称呼:“庄先生,您怎么来这了,找沈总吗?” 庄陶摇摇头,“我应聘上了珠宝代言的模特,下午准备签合同。” “这样,”小宋点点头,“不过沈总好像不知道这件事情。” “我没告诉他,”庄陶笑笑,他怕沈宵要是知道会给他开后门,所以昨晚特意没讲,而且 第161章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他和沈宵也算是同事了吧? “麻烦你先不要告诉他。” 小宋点头:“好的沈夫人。” 庄陶:“……” 不是长期合同签起来的步骤并不多,一个多小时就弄完了,贺经理带着庄陶亲自走了遍拍摄场地,给他讲了大概的步骤,庄陶听着感觉也没什么难的,点了点头表示“ok” 翌日庄陶正式开始了工作,虽说有些紧张,但拍摄过程中摄影师尤为有耐心,专业又能让人不自觉放松下来,庄陶逐渐投入进去。 转眼过去三四天,中途休息时收到沈宵发来的讯息:“晚上下班早,接你吃饭,餐厅定好了。” 沈宵最近一段时间的工作都投入到一个新产业上,晚上八点前能回来已经算早,怎么今天有时间带他出去了? 庄陶看了眼日历,怪不得,原来已经到情人节了。 他回复一个“好的”小猫表情包,想了想,又去黄色软件上定了束花送到沈宵的办公室。 浪漫嘛,他也会,庄陶美滋滋的,到时候沈宵一定很开心。 之前拍摄的时候点过外卖,地址和姓名默认的是珠宝拍摄的模特,庄陶没注意,直接点了付款。 与此同时,二十七层办公室,沈宵听着助理小宋的报告:“……还有珠宝拍摄那边已经开拍了有三四天了,估计进度会提早完成。” 沈宵眼睛盯着屏幕未动:“这么快,不是说模特临时反悔了?” “是的,”小宋说:“贺经理又找了一个,沈总,您要不要……去看看?” 沈宵抬起眼皮,“我闲的?” “呃,是我话多了。”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敲了敲,小宋:“进。” 一捧巨大的玫瑰花束出现在面前,外卖小哥捧着进来,“是沈先生吗?您的花。” 小宋问:“谁送的?” 外卖员看了眼信息:“是拍珠宝代言的模特,哦,上面还有一张手写的卡片,您自己看吧。” 原来是夫人送的,小宋转回去正要开口,却忽然发现老板的脸色不太好; 电光火石间他意识到什么,只听沈宵皱眉说道:“不用拿给我,你直接处理掉,顺便告诉那个模特,下次不要做这些多余的事情。” 小宋张了张嘴:“……” 扔lp的花,你完喽 第80章 番外三 小宋身为沈总助理,自然是坚守职业道德,听老板的话,老板让干嘛就干嘛,让他往东绝不往西的,但…… 看着眼前这束盛开的玫瑰,花瓣上似乎还沾染了晶莹透亮的水珠,多么一束饱含爱意的鲜花,要是扔了的话,夫人岂不是会生气? 但要是不扔,又相当于违抗了老板的指令。 斟酌半晌,小宋找到沈夫人的电话号,幸亏他之前很有先见之明地加上了。 “沈夫人,打扰了,我是小宋。” 庄陶正好在休息,一看那称呼,都不需要看发消息的人姓名就知道是谁,他回复道:“小宋,有什么事吗?” 对面输入许久,发送来一条消息:“您买的花,恐怕送不到老板的办公室了。” 庄陶一愣,只见对面继续输入:“老板不知道是您,还以为是公司的签约模特送的,让我直接拿去扔掉……” 怪不得,庄陶打开黄色软件,买家的信息不是他平常用的那个,沈宵不知道是他送的,而是把他当成了公司的某个追求者。 骆离闲着无聊来看他,坐在旁边恰好看到庄陶手机屏幕上的信息,他舔了口手里的冰淇淋,说:“哟,他还挺守男德的嘛。” 庄陶哭笑不得,正要拿起手机,却忽然被骆离拦住了; “怎么了?” 骆离问:“你打算告诉沈宵那花是你送的?” “对啊,”庄陶说:“不然他怎么会收呢。” 骆离却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你就不想趁着这个机会测试一下他?多好的机会。” 庄陶没明白他的意思:“测试什么?” “他的定力,”骆离两口把手里的冰淇淋吃完,“你想啊,沈宵现在在华都可是钻石王老五级别的,年轻多金帅气不说,还没有婆媳烦恼!多少人惦记着呢,你正好借着珠宝模特的身份试试他。” 庄陶却没动心,“沈宵不会的。” “嘶,”骆离纯属看热闹不嫌事大,他碰了碰庄陶的肩膀,“你逗逗他嘛,就当玩小游戏了,你俩现在相当于在同家公司,不想来一场办公室恋情?” 这话倒是动摇了庄陶,反正也没什么,玩一玩也不会怎样,他看着骆离蔫坏的娃娃脸,忍不住伸手掐了一把,“你的小脑袋里整体装的都是什么。” “嘿嘿。” 小宋左等右等,终于等来了沈夫人的下一步指示,“辛苦了小宋,麻烦先帮我把花收起来,不用告诉你老板^ ^” 小宋:“好的。” 看着两人的对话框,小宋隐隐察觉到自己好像陷入了一场老板和老板娘的情趣play中。 而他身为苦逼的打工人+单身狗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一切tvt 转眼到了收工时间,庄陶小心摘下身上戴的珠宝和首饰,不得不说,带着这些沉甸甸的东西保持特定姿势并不是什么简单的工作,只是三天他就感觉身子有些僵硬了。 卸完妆,他对大家道过别便下班了,经过几天的相处,庄陶已经和这里的工作人员渐渐熟悉起来,大家对这个谦逊好看的小模特印象非常不错。 第162章 刚走到大厅,庄陶听到身后沈宵的声音:“陶陶?” 沈宵走上前,眼底噙着一抹惊喜:“你怎么来了?” 庄陶眨眨眼,“来接你下班呀。” “下次在家等我就好,”沈宵摸摸他的后脑勺,“不过,你刚才怎么是往外走的方向?” “呃……”庄陶卡了壳,“我怕上去打扰你工作,所以打算再逛逛来着。” 沈宵嗯了声,“我们走吧。” 餐桌上,庄陶陶吃了口盘子里沈宵给他剥的北极甜虾,状似无意地问:“宵宵,今天情人节,你们公司有特殊的事情发生吗?” 沈宵的动作一顿,“我一直在办公室,底下员工的私事我不管。” 骆离猜的没错,男人果然不会主动坦白这种事,庄陶眼中多了两分笑意:“哦。” 平常庄陶很少喝酒,一是酒对他的吸引力没那么大,二是沈宵也会有意让他少喝,最多让他喝一些红酒,今天氛围正好,沈宵让酒窖的人送了一瓶过来,给庄陶倒了小半杯。 见他的杯子是空的,庄陶问:“你不喝吗?” “司机请假了,我得开车,”沈宵说:“这瓶是大哥前段时间派人送过来的,说是庆祝大嫂怀小宝宝。” 明秋池怀孕了,这对庄家明家来说可是大事,庄陶想到也很开心,他拿起酒杯喝了一点,“那下次我们去大哥家看看嫂子吧,听说怀孕会孕吐,很辛苦的。” “好。” 不知不觉半瓶红酒下肚,虽然度数不高,但庄陶脸蛋飘红,也有几分醉了,晚上冷,沈宵用大衣裹住他,一直送到车里才松开。 车厢的空间并不算大,沈宵给他系好安全带,正要起身,却忽然注意到庄陶耳朵上的一个细小孔洞,轻轻皱了下眉:“陶陶,你什么时候打的耳洞?” 是签完合同当天就去打的,庄陶迷迷糊糊地想,“就,前几天。” “怎么忽然想起打这个了?”沈宵问:“好像从没见你喜欢戴耳饰。” “因为工作,需要,”庄陶忽然捂住嘴,意识到自己再稀里糊涂地说下去恐怕会露馅,他闭上眼皮,浑浑噩噩的往沈宵怀里钻,自暴自弃地说:“我们快回家吧。” 沈宵敏锐地察觉到一丝异常,他轻轻抬起庄陶的下巴,“宝贝,你今天怪怪的,像瞒着我干了坏事儿。” 眼看快糊弄不下去了,庄陶灵机一动,搂着着沈宵的脖子,不管不顾地亲了上去。 沈宵想说的话都被堵在嘴里,他的气息在撩拨下乱了几分,一手从庄陶后脑的头发里插进去,一手按住他的腰,两人贴得更近,一时难舍难分。 唇齿交缠间,旁边一个路人恰好经过,本想当透明人,但奈何自己的车就停在这对小情侣的旁边,他等也不是,不等也不是,无奈按下了车钥匙; 车锁打开的声音在空旷的停车场回响,吓得庄陶酒都醒了两分,路人抱歉地笑笑,然后没敢多看,打开车门迅速开动车辆离开了。 庄陶:“……”他把脸埋在沈宵怀里,声音闷闷的:“没脸见人了。” 沈宵看着怀里这颗脑袋也觉得好笑:“刚才不是还热情的不得了,怎么现在知道害羞了。” 庄陶没说话,伸出拳头砸了他一拳。 还不是怪你。 “不闹了,”沈宵松开他,走到驾驶位,意味深长道:“我们回家再继续。” 第二天庄陶迟到了十分钟,本来就腰酸背痛的,还得等沈宵出门了再迅速从床上爬起来赶到公司,刚第二天,庄陶隐隐有点后悔答应骆离玩这个不靠谱的游戏了。 骆离对此表示:“罪魁祸首是谁?是你家那位!如果不是他,你怎么会腰酸背痛的来上班?” 说的好像还有几分道理。 中午又一束盛开的玫瑰送过来,不过这次是香槟玫瑰,淡雅的清香连小宋接过来时都忍不住放在怀里嗅了嗅。 里面照旧有一张手写卡片,没等他说话,沈宵的眼神刀已经飞了过来:“还是那个人送的?” “……是的。” “你没跟他说清楚?”沈宵冷冷道:“告诉他,下次再送就不用干了,直接走人。” 于是等第三天闪送小哥再一次带着一捧蓝玫瑰过来的时候,不需要多说,沈宵的低气压已经表明了一切。 他抬眼看向小宋,后者打了个激灵:“老板,我听说,这个珠宝模特是骆小少爷介绍来的……” 沈宵起身,“所以?” “所以,要不您亲自去……看一眼?” 沈宵冷笑一声,“看那个模特?他想的美,骆离来了没有?” “刚才看到骆小少爷似乎在茶水间和员工聊天。” 沈宵二话不说,推门走了出去。 茶水间里,骆离的确和员工在一块,不过不是聊天,而是打赌。 “听说新来的那个珠宝模特天天给老板送花,这都第三天了,”一个人道:“也不知道谁给他的勇气,不知道大老板根本不近男色吗?” “不过听说他有这个资本,”另一个同事道:“见过那模特的人讲他长得贼漂亮,跟那小妖精似的。” 那人翻了个白眼,“就是白骨精来了都没用。” 骆离在旁边嘿嘿一声,“姐姐,我们打个赌吧。” “赌什么?” “你们老板不出几天,一定会被那个小妖精拿下。” 第163章 同事好奇问:“为什么?” 骆离神秘地笑了笑:“直觉哦。” 沈宵站在虚掩的门口前,听到他的话若有所思。 骆离清楚他和庄陶的关系,却仍然笃定地认为这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追求者会追到自己,为什么?沈宵眼眸一闪,大步去了秘书室。 听到推门声,小宋抬起头,见是老板,脑子还没反应,身体已经下意识地站起来。 沈宵一眼看到窗台边摆放得三束玫瑰,他意味深长地看了助理一眼,小宋有苦不能言:“老板,你听我解释……” 不用他开口,沈宵走过去拿下花束上的手写卡片,上面的字体娟秀好看,他一眼便认出这是自家的那位,落款是你的宝儿陶陶。 小宋眼看着老板的目光慢慢柔和下来,甚至……嘴角还微微勾了勾? 第一天送的花已经有些蔫了,沈宵吩咐道:“照顾好它们,我下班来取。” 说完他转身大步走向电梯。 庄陶正在拍今天最后一组照片,主题是蓝色海洋。 泛着幽蓝的珠宝在摄影棚的打光下带着无与伦比的美丽,但依然阻挡不了庄陶丝毫的光芒,男孩的面孔已经长成,在珠宝的映衬下愈发带有迷人的色彩。 摄影师低头看了看照片,满意地挥了挥手:“可以收工了!” 就在这时,摄影棚的门忽然被推开了,工作时间为了防止中断拍摄,一般是不允许外人进来的,工作人员皱了皱眉,正要开口,就见他们的顶头上司走了进来。 “沈,沈先生,”工作人员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您怎么来了,是有什么指示吗?” 还是看他们的工作情况,有没有摸鱼? 庄陶从台上下来,听见声响视线随意地看过去,这一眼便愣住了。 早上给了他一个早安吻的人如今就站在门口,含笑地看着他挑了挑眉。 沈宵的视线太过于集中,以至于大家都发现老板看的是这位珠宝模特,庄陶没法子,硬着头皮走了上去,“老板……” “你叫什么名字?” 出乎意料的是,沈宵没有直接戳穿他,而是配合着演了这出戏。 “我叫,庄陶。” 沈宵点点头,“就是你连着三天给我送花?” 听到这话,众人看向庄陶的眼神更复杂了,难道老板真的不耐烦,打算辞退他了? 唉,他明明很适合这份工作的,可惜了。 庄陶说:“是我。” 下一秒,沈宵伸手抬起他的下巴,仔细端详这张脸蛋。当着一众人的面,庄陶的脸有些热,然后听沈宵道:“那好,跟我来。” 说完不等回话,他转身走了出去。 后续庄陶跟着沈宵乘专用梯进了总裁办公室,据知情人讲这位珠宝模特到下午才出来,嘴唇还带着不明原因的肿胀……最后是坐着老板的车走的。 自此以后,公司流传出他们高岭之花般的老板折服在了一个美人模特身上的消息。 第81章 番外四 庄陶最近在和家里的管家学织围巾。 看着棒针在毛线中穿梭,逐渐织出成型的布料,庄陶有种说不出来的满足感。怪不得科技发展到现在,还是有很多人选择手工编织。 跟着学了两天,他开始尝试自己上手织,一旁的管家刘姐问:“庄先生,您打算织什么样式的围巾?” 庄陶想了想:“不用太复杂的,看起来简约大方就可以,颜色的话,灰色吧,比较百搭。” 虽然现在才初秋,但等他织好估计就到冬天了,那个时候恰好用得上。 可等真正自己开始编织,庄陶才发现并没有看起来那么简单。 棒针不甚熟练的在灰色毛线中找寻出入口,“刚才是从哪织进去的来着……”庄陶把针挑过来,一个不小心扎到手指,鲜血顿时从指尖冒了出来。 “哎呀,怎么又出血了,”刘姐慌慌张张的去找创口贴,“庄先生,那针很锋利的,您一定小心着呀。” 庄陶失笑:“只是一个小伤口,没事的。” “您的手是用来拉小提琴,不能受伤的,这都第三次了,”她拿着医药箱坐下,小心给庄陶处理,劝道:“要不我看您还是别织了,您想要什么样的围巾沈先生都能拿回来。” 可是这围巾就是给沈宵织的,不过庄陶没说,只是笑笑:“我下次小心点就好了。” 门外忽然传来跑车发动机的声音,由远及近,再缓缓低下去,庄陶抬头一看,任嘉从一辆红色的法拉利上下来,鼻梁上还戴了副挺大的墨镜。 本来脸就小,现在显得更小了。 “陶陶,”任嘉特不见外地进来,“看看我新买的车,酷不酷?” “酷,”庄陶点头,“我一打眼就看见了。” “嘿嘿,”任嘉一屁股坐下,“我最近迷上跑车了,一个月买了三辆,气的我爸把我生活费减了一半,打算来你家蹭几顿饭。” 看到他手指上的创口贴,任嘉随口问:“你手受伤了?” “小伤,”庄陶却没转移话题:“你喜欢跑车?家里车库有好多辆,你有喜欢的就拿去开吧。” “真的?!” 任嘉好兴奋,神色掩饰不住的雀跃:“可我从没看你和你家那位开过呀。” 庄陶说:“都放在车库里,平时想不起来开。” 第164章 他和沈宵平时出门基本也是商务轿车,跑车除了佣人会定时开出去保养外,其他时候都是放在那吃灰的。 一旁的刘姐听着两人说话,正想着怎么让庄陶别霍霍自己手指头了,于是催促着他们说:“你们去车库看看,顺便开着出去玩一圈吧,庄先生最近闷在家里织围巾,已经几天没出门了。” 庄陶领着人走到后车库,升降门缓缓拉开的那一刻,任嘉惊了:“我……敲……” 宽敞明亮的车库里,目测至少得有八辆跑车静静停在车位上,宛如一条条沉睡的巨龙,任嘉抬脚进去,“兰博基尼,阿斯顿马丁,科尼塞克,布加迪……庄陶,你家哪来这么多大宝贝?!” 随便甩一辆出来都是炸街的水平,这俩人真是深藏不露啊,硬是一点没让人知道。 “有三辆是我们过生日的时候三哥送的,”庄陶想了想,“剩下那些基本都是沈宵的朋友,或是沈氏的友商和生意伙伴给的,慢慢就攒了这么多。” 抚摸着几乎反光的车身,任嘉说:“你俩可真是暴殄天物。” “有那么夸张嘛,”庄陶笑,“现在不暴殄了,你喜欢哪辆就开走吧。” 任嘉也没打算跟他客气,“那我把这辆阿斯顿开走了,过段时间再给你带回来啊。” “嗯嗯。” 送走任嘉,庄陶回琴房练了会琴,休息时忍不住又拿起一旁的针线织起来。 围巾刚织了一角,看着日历,庄陶忧愁地想,要是想在冬至那天织好,凭现在的速度可不够。 今晚的月亮格外圆,庄陶开了床头的一盏小灯,边织边等沈宵回来。 哈欠打了三四个,终于听到脚步声,他手上动作一顿,赶忙把针线藏到了枕头底下,下一秒,卧室的房门被打开,沈宵穿着一身整齐的西装走进来。 “还没睡?”沈宵脱下外套,“最近不用等我回来,可能会比较晚,困了就自己先睡。” “没关系,我不困呀,”庄陶指着窗外,“我就想告诉你,今晚的月亮特——” 话还没说完,他注意到窗外的天空,方才还万里无云的天气此时已经蒙上了一层乌云,月亮早被挡住了。 “啊,好可惜,”庄陶失望道:“早知道拍下来给你看看了。” 沈宵低头亲了亲他的额头,“我先去洗澡。” 听着浴室里的水声,庄陶窝在被子里,终于抵挡不住困意,缓缓阖上了眼皮。 等沈宵上床关了灯,似是感觉到一般,庄陶迷迷糊糊地翻身,寻到他的怀抱缩进去,沈宵搂着他闭上眼,不一会也陷入了睡眠。 转眼一周过去,任嘉打来电话,要庄陶跟他一起出去玩。 “听朋友介绍的,宣怡山每周六晚上有赛车活动,人很多,特有意思,”任嘉说:“你最近都没怎么出门,正好陪你放松一下。” 庄陶问:“是那种主角比赛谁先到终点谁就赢下对方那辆跑车,还有美女躺在车底下的那种活动吗?” 任嘉在那头翻了个白眼,这小孩别是电影看多了,“一辆车多贵呢,要是输了就得把车给人家那谁还玩。何况也没有美女躺车底下,要是出事了怎么办?再说谁会这么变态。” “奥,那就好,”庄陶说:“要真是我说的那样你可不能去,感觉好危险。” “其实就是一个跑车俱乐部,只不过经常在宣怡山上玩,慢慢就成半个大本营了,”任嘉解释道:“我就想凑个热闹嘛,自己去有点打怵……听说那风景不错,你车技怎么样?带我溜一圈。” 左右闲来无事,又怕任嘉自己去万一真有什么事没人照应,庄陶应下,随便开了一辆跑车出了门。 找了个地方停车,任嘉开门坐上副驾,“对了,你车技怎么样,之前好像没怎么坐过你车。” “科二科三一把过的,应该还成,”庄陶说:“我还没问你,怎么忽然喜欢上赛车了?” “刺激嘛,”任嘉停顿一下,说:“我爸让我去他公司上班,我才不想去,好无聊。” “你也该安顿下来了,”庄陶劝他:“整天一个人瞎玩,不怪叔叔操心。” “哎算了,不提这个,”任嘉催促他,“我们赶紧走吧。” 到了夜晚,宣怡山的山脚下灯火通明,到处是帅哥美女倚靠在跑车旁,音乐震动,一派热闹的景象。 “你要是很晚不回家,”任嘉忽然想起来,问:“沈宵会不会生气?” “不会,”庄陶道:“因为他今晚不回来,去h市出差了。” “哦,他还真够忙的,”任嘉随口念叨一句:“这个月光我听你说都出几次差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俩是合约夫妻。” 跑车逐渐开进人流,怕蹭到人,庄陶开的很小心,但逐渐发现一丝不对劲,“怎么感觉大家都在看我们?” “不是看人,是看车,”任嘉说:“他们常来玩的,谁有什么车都一清二楚,何况是这种好车,以前没见过你这车和主人,所以比较好奇。” 找了个稳妥的地方放下车,任嘉领着庄陶在一个好位置坐下,“从这虽然不是最好的视角,但能看到谁先到山顶。” 比赛并不是非常正规的那种,随便谁想上开车到起跑线就行,有时候两辆比,有时候四五辆并排开,跑车在山道上驰行,转过一个又一个弯道。 第165章 庄陶喝了口汽水,视线追随着最前方那辆银色的法拉利sf90。它在一众跑车中逐渐突出重围,伴着仅存的夕阳冲上山顶,车主从车上下来,对着天空大喊了一声,下面的观众也跟着欢呼起来。 他似乎明白为什么这么多人喜欢这项运动了,就像任嘉说的,的确很刺激。 “小嘉,我们也去山顶溜一圈好不好?”庄陶忽然问。 “啊?”任嘉一愣,“我本来就想带你来看看的……也行,但是沈宵知道了会不会生气?” “你刚才就问过这个问题了,”庄陶站起身,“他都不知道怎么会生气?我们过去吧。” 一起的还有三辆车,除了最边上的一辆副驾上有人,其他都是一个人来的,任嘉系好安全带,听庄陶说:“我们不以赢为目的,顺利到山顶就好。” 一声信号枪响,庄陶踩下油门,跑车如离弦的剑一般冲了出去。 宣怡山的车道定期有专人维护,而且并不复杂,这也是庄陶敢开的原因,如果很危险的话他是绝对不会带任嘉来冒险的。 适当挑战极限可以,但要是因为追求刺激而失去性命,让家人难过担心就不值得了。 跑车顺着蜿蜒的山道向上,周围的森林树木愈发稀少,露出一片山景来,任嘉拿出手机抓拍了几张,“天,真的好美哦。” 半小时后,庄陶顺利开到山顶,他松了口气,手心出了层薄汗,“我们下车吧。” 天色已经彻底暗下来,整个华都亮起灯光,从这个角度看,庄陶甚至能看见远处的沈氏大楼,空气清新宜人,他深呼吸一口气,把声音合在手心里大声喊了一嗓子。 与此同时,h市 刚回到酒店的沈宵从浴室出来,手机收到一条消息,是一个朋友:“好巧,看到嫂子了,原来嫂子也喜欢赛车?下次你们来我俱乐部玩吧。”后面还附带了张照片。 沈宵看到消息后皱起眉,点开那张照片,庄陶站在山顶,对身旁的任嘉笑得开心,身后是一辆黄色的跑车,没记错的话是庄尔星送他的那辆。 出息了,沈宵面无表情地给助理发消息,让他定最新一班回华都的票,与此同时,庄陶那边也收到了消息; 任嘉正和旁边一起上来的车友聊天,余光注意到庄陶看着手机,蓦然睁大眼的神色,赶忙过来问:“怎么了?” 看他不说话,任嘉把视线移到屏幕,十分钟前沈宵发来两条消息,第一句是:胆子大了,和任嘉出去赛车? 第二句:马上立刻回家,我让小宋过去接你们。 后面跟着两张图片,一张是庄陶在山顶的一幕,还有一张是航班信息。 任嘉看了看,“咳,沈宵还有三个小时就到家了哎,还,还挺快的。” 庄陶:“……” 第82章 番外五 “到家给我打个电话,我就不送你了啊。” 跑车停在一个繁华的路口,庄陶看着任嘉上了车才吩咐小宋打方向盘掉头往家赶。 在家等着是不可能的,两人在一起几年,庄陶早就摸清了对方的性子。 别的都好说,哪怕他把家里的东西卖了砸了,沈宵出差回来也不会多看一眼,还会再买一批让庄陶接着给他砸。 但要是涉及到安全一类的事情上,那简直就是高压线,碰都不能碰。 隔着屏幕虽然感受不到沈宵的情绪,但庄陶知道要是真在家乖乖等着,未来至少一个星期都别想出门了,到时候沈宵把家里的佣人一清,沉着脸色发火的模样…… 当然,是在某个特殊地点,很凶的那种发火。 庄陶打了个哆嗦,嘴上催促着小宋快点开。 到家后他收拾几件衣服和生活用品出来,经过大厅时还不忘把沙发上自己织到一半的围巾带走。 “庄先生,”小宋看着他里里外外忙活,还一副要出门的样子,疑惑道:“您不在家等着老板回来吗?” “你替我等吧,”庄陶已经开始穿鞋,“厨房有一些吃的,你帮我热一下,估计等他回来就差不多好了。” 看了眼时间,沈宵估计快到家了,他不敢再耽搁,背上包出了门。 眼见那栋蓝白色的房子在视线中逐渐远去,司机问:“庄先生,去酒店吗?” 去酒店的话没人拦着,沈宵估计一个小时就能把他拎回来,庄陶摇摇头,“回庄宅。” 二十分钟后,一辆商务车缓缓停在院中,沈宵裹挟着冷风进来,入门扫了眼,声音淡淡地开口:“小少爷呢?” “庄先生他,”感受到老板的低气压,小宋抹了把额头的汗,“刚才出门了,没说去哪,但看起来像是离家出走。” “……离家出走?”沈宵品味着这四个字,忽然轻笑一声:“出息了。” 到庄家的时候已经很晚了,主宅只有云秀之还没睡,脸上正敷着张面膜,见小儿子大晚上地回来,吓得面膜都皱了:“陶陶,你怎么这时候回来了,小宵没和你一起?” “他出差呢,”庄陶没说自己闯祸的事儿,“我回来住几天。” “哦,”看着小儿子提着行李回卧室的背影,云秀之奇怪地想:怎么看起来不像是单纯住几天,而是避几天呢?? 虽然不常回家住了,但两人的卧室还是原来的样子,佣人也会定期打扫,庄陶躺在床上看了眼绿色通讯app,右上角有十几个小红点,他自欺欺人的没敢点开,关掉手机闭了眼。 第166章 翌日撑着懒腰下楼,家里三个哥哥恰好都在家,看庄陶正穿着睡衣吃早饭,俱是愣了下,“陶陶,”庄尔烨问:“什么时候回来的?昨天还没看到你。” “昨晚,快半夜了,”庄陶喝了口牛奶,说:“那时候你们都睡了。” 庄尔白温声开口:“怎么这么晚折腾回来,和小宵吵架了?” “没……也不算吵架吧,”庄陶温吞道。 是他单方面对自己生气,的确不算吵架。 几人也没揭穿他,庄尔白说:“好不容易回来那就多住几天,要是觉得无聊可以跟我去公司看看。” “好呢。” 刚答应下来,余光忽然注意到院子里一辆熟悉的车牌,庄陶动作一顿,下一秒蹭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车门打开,沈宵穿着大衣走下,不知是不是庄陶的错觉,明明还隔着很远的距离,沈宵却似乎看到他一样,那眼神深沉似海,庄陶一激灵,转身往走廊跑:“哥哥们别告诉他我在家!” 小心猫在廊边上,这个位置既可以看到大厅内的场景,又不会被轻易发现。 庄陶露出一只眼睛观察,云秀之恰好从走廊那头过来,疑惑地看看大厅,又看看小儿子,问:“陶陶,你站这干嘛,怎么不出去?” “嘘,”庄陶竖起食指比在唇边,“妈,沈宵不知道我在家,别让他发现我。” “啊,”云秀之的脸色闪过一丝茫然,“他不知道吗……他知道啊。” 庄陶缓缓转身:“什么意思?” “昨晚他给我发消息问我你是不是回家了,”云秀之说:“我就告诉他了啊。” 庄陶呼吸一窒,那还躲个小屁。 沈宵扫了眼大厅,直截了当地问:“二哥,人呢?” 庄陶肯定提前打过招呼,不让他们告诉自己人在哪,庄尔白护着弟弟肯定不会说,庄尔星看热闹还来不及,这三人就庄尔烨有希望告诉他。 “刚才还在饭桌上,”庄尔烨说,“被你吓跑了。” 那就是没走远,估计就在附近悄么声地偷看偷听呢,沈宵说:“我又不是洪水猛兽,跑什么。” 他拉开凳子坐下,像是不打算走,庄陶见状叹口气,步子一挪闪出身体,“宵宵,我在这呢。” 四人的视线齐刷刷看过来,他对沈宵笑笑:“怎么来这么早呀,昨天刚出差完,歇一歇嘛。” 听见小弟讨好的声音,就算知道是他的错也不忍心继续看着不管了,庄尔白在一旁给说好话,“陶陶关心你,小宵,你也消消气,让着他点。” “他能闯什么祸,”庄尔烨也说,“闯什么庄家沈家都能给他兜着,随他去算了。” 庄尔星笑:“就是啊。” 几个哥哥都开口给求情了,庄陶也跟着点点头,“有你和哥哥们护着,我才有胆子闯祸呢。” 沈宵没说话,半晌才开口:“你们知道他昨晚干了什么就不会这么说了。” 这倒是让人好奇,庄尔星问:“他干嘛了?” 庄陶忽然圆眼一睁,眼疾手快地捂住沈宵的嘴,摇头道:“没什么没什么,都是小事……” 沈宵把他的手拿下来,冷酷道:“他昨晚跟着赛车俱乐部的人去山上赛车,要不是有朋友给我发了消息,他还打算瞒着谁也不说,大半夜也不回家。” 大厅一阵安静,庄陶弱弱地开口解释:“我没跟他们赛车,就是想去山顶看看风景来着。” “想去山顶看风景?”沈宵冷笑一声,“就算你想去,走着上去行不行,非得开跑车去?你知道每年从那座山上连人带车滚下来的有多少,你胆子肥了敢一声不吭地去那种地方?” 这是明显动怒了,沈宵沉着脸色,昨晚一晚上压根没睡,要不是怕耽误庄易和云秀之睡觉,恨不得立刻就把人逮回来,现在别说三个亲哥哥在这,就算阎王爷在这也没用。 “你这次是幸运,全须全尾地回来了,”沈宵一字一句道:“要是真的出了什么事,谁也不说,等我们找着你最快得一天一夜,那时候还来得及么?” “对不起……”庄陶被他训得低下头,眼眶也有点儿红了。 当时是一时兴起,现在等沈宵把后果一一说出来,他才知道自己的做法有多不负责任,庄陶试探着去勾对方的手指,但被后者躲开了。 庄尔白推了推鼻梁上的镜框,严肃道:“不怪小宵这么生气,陶陶,你这次真的太过分了。” “去年才拿到驾照,今年怎么就敢去赛车了?”庄尔烨说:“幸亏沈宵收到消息提前回来,不然真出事了怎么办?” “是啊陶陶,”庄尔星也无奈:“你这次的确吓到人了,下次别这样了啊。” 庄陶点头,伸出三根手指头,发誓道:“我知道错了,下次肯定不做这么危险的活动。” 发誓完还想去够沈宵的手,但半空中犹豫一下顿住了。 沈宵生气归生气,看他这样还是舍不下心,反握住庄陶的小手,问:“手上的伤怎么来的?” 庄陶嗫嚅着说:“想给你织条围巾来着,不小心扎的。” 葱白一样的十根指头有三分之一都裹上了白色的纱布,还有两根上面也残存着结痂的小伤口,饶是再心硬的人此刻也板不下去脸了。 沈宵叹口气,揉揉他的手心,“宝贝儿,最近我工作太忙忽略你了,觉得无聊是不是?” 第167章 所以才会心血来潮和任嘉开车出去玩,还特意不告诉他,哪怕再善解人意的人,爱人总不在家心里也会不好受,表面上是寻求刺激,何尝不是潜意识里希望沈宵知道呢? “你不是一直想去法国玩,”沈宵问:“带你去好不好?” 庄陶小小的啊了一声,语气带着一丝隐秘的期待:“什么时候呀?” 沈宵眼含笑意,说:“你想去的话什么时候都可以。” 南法尼斯的一座古堡前,一望无际的绿色平原与蓝天相接,庄陶带着黑色圆头盔,正在沈宵的帮助下坐上马鞍。 这匹白色马驹是当地一家马场送过来的最有灵性的马,庄陶摸了摸它白色的毛,“它好乖哦。” 沈宵站在下面,看他坐稳了才后退一步,按庄陶的指示拿出手机,“竖着拍,看看光线怎么样……” 咔嚓一声,沈宵把照片给他发过去,“这张我觉得行。” “嗯,”庄陶也挺满意,“那就这张吧。” 十分钟后,庄陶的朋友圈更新了动态,是一张照片。 照片中他迎着法兰西柔和的阳光坐在白马上,棕色卷发在微风中徐徐吹起,身上仿若镀了层金光,面上带着甜甜笑意,那是最幸福的人的神情。 任嘉作为冲浪选手第一人率先点了赞,然后是庄尔星他们,简澄扬评论道:“背着我们偷偷出去旅游是吧,我也要去@佛言” 佛言在下面回复:“睡觉吧,梦里啥都有^ ^” 柏微没搭理他俩,评论说:“我在瑞士呢,离得不远,去找你们啊! 这些评论庄陶没心思管,在众人看不到的地方,在法兰西的阳光沐浴之下,他和沈宵接了一个绵长心动的吻。 第83章 番外六 深市 五月份的天气温度适宜,微微湿润的空气宜人清新,柏微走进金融大厦,看了眼腕表,比约定的时间提前了十分钟。 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从电梯间走出来,扫视一圈后目光集中在她身上,“柏记者!” “孙助理,”柏微颔首,对方是她今天要采访的主人公sk集团高级合伙人郑少轩的秘书,她站在原地,扫过孙助理脸上纠结的神色,内心闪过一丝不好的预感。 “那个,真是抱歉,”果不其然,孙助理道:“郑先生临时有事,未来半个月都不在深市,跟您约好的采访恐怕要推迟了。” 柏微大学期间修的是艺术史,还同时修了新闻双学位,在国外工作的两年也采访过经济大亨,性格古怪的人并不算少见,言而无信更是排不上号。她在心里轻叹口气,面上适时地表现出几分恼怒: “约好今天采访,郑先生却出尔反尔,”柏微敛起眉目,语气明显带了不悦,“sk就是这样对待合作方的吗?” “对不起对不起,”孙助理也很难办,解释道:“子公司出了些问题,郑先生必须去一趟,临走前叮嘱我一定跟您好好说,他答应回来后随您怎么采访都行。” 郑先生对这个国外留学回来的美女记者印象很不错,原本是想好好处关系的,却没料到出了这档子事儿,事业和美女,那当然还是前者更重要。 话说到这份上,再生气就显得自己斤斤计较了,但让她在深市等半个月那也决计不可能,柏微沉吟一瞬,“那看来这次采访注定要落空了,孙助理请回吧。” 眼看人要走了,孙助理忽然灵机一动,“等一下!” 柏微回头:“还有事?” “那个,虽然郑先生不在,”孙助理道:“但另一位合伙人现在恰好就在公司,不如我去问问,看看那位能不能接受您的采访,不知柏记者意下如何。” 柏微挑了挑眉。 sk总共两位高级合伙人,一切抛头露面的活动基本都由郑少轩负责,而另一位可以说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几乎没在公众面前露过面,却是决定了sk的大部分决策。 柏微不认为这样的人会接受她的采访。 但她还是笑了笑:“当然可以,那我回去准备一下,静待孙助理的好消息了。” 从进门以来这还是第一次见柏记者露出笑容,孙助理不由得愣了一瞬,等回过头对方早已经离去了。 话已经说出口,虽然把握不大,但说什么都要试试,孙助理和自己老板请示,得到首肯后敲响十六层办公室的门,过了半晌,一个沉稳的声音从里面传出:“进。” 尽头的办公桌上,公司的另一位合伙人垂眸看着桌上的文件,剪裁得体的西装勾勒出劲瘦有型的身材,坐在老板椅中带着逼人的上位者的气息,头也不抬道:“有事?” “乔先生,有一位记者来公司采访,”孙助理道:“但郑先生去解决子公司的事了回不来,所以想问问您有没有时间。” 想了想他又找补一句,“毕竟是提前约好的,对方又特意从国外赶回来,放鸽子不利于公司形象。” “我一向不接受采访,”乔续没什么反应,“让老郑处理这件事,我管不着。” “好的,”得到预想中的答案,孙助理有些失望地叹口气,自言自语般地说道:“那我尽量让柏记者不要太生气吧。” 乔续合上文件的动作一顿,微微抬眸:“柏记者?” 床头开了一盏小灯,借着暖黄的灯光,柏微的手指在笔记本上轻轻滑动着。 第168章 关于sk公司的另一位合伙人,他的信息实在是少的可怜。 百度上只写了他在大学期间创办了公司获得第一桶金,毕业后因为要兼顾自家企业所以脱离出了部分股份而作为高级合伙人经营,至于其他的方面则几乎一无所知。 可偏偏这样一个神秘的人,居然接受了柏微的采访。 多想无用,她合上笔记本关灯睡觉,明天自然会见分晓。 同样的时间,这次一进sk的大门,前台小姐立刻认出她来,登记过后亲自领着柏微上了电梯,“乔先生就在办公室。” 听到这个姓氏,柏微心中闪过一丝意味不明,并未多想,她道了声谢,大门在身后缓缓关闭,抬眼望过去的瞬间,嘴里想好的说辞在与远处办公桌后的那人对上后消失不见,刹那间只剩慌乱蓦然与心酸。 封尘的记忆被打开,那是一段让两个人同样刻骨铭心的过往。 乔续静静看着面前的人,掌心已经被指尖掐白,他淡声道:“柏记者?” “……好久不见,”柏微上前,勉强露出一个笑意,“一直好奇sk的另一位合伙人真容,不曾想却是老熟人。” “采访的人是你,我也很意外,”乔续露出一点笑意,只是那笑容中并没什么温度,“既然是老熟人,这点面子还是要给的。” 柏微意会:“难怪你会接受采访,原来是借了高中的情分。” 听到最后那两个字,乔续的唇角却一僵,随后若无其事道:“工作时间不叙旧,我只有一个小时的时间,柏记者想问什么还是尽快吧。” 柏微却沉默了,半晌轻笑了一声,“我说错话了,抱歉。” 他们在高三时不欢而散,此后几年都未曾联系,哪还有什么“情分”一说。 “采访就不用了,”柏微将包攥在手心,“公事公办,既然乔先生一向不在公众露面,因为一个高中同学就破例也说不过去,不打扰您工作了。” 转身摸到门把手,柏微意识到自己的手有些颤抖,正要开门时,身后忽然传来乔续的声音:“下周的音乐社聚会,你去么?” “白夏告诉我了,再说吧,可能没时间,”说完这句,她拉开门走了出去。 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的酒店,躺在浴缸里,十七八岁那两年的回忆呼啸着盘旋在脑海,那是柏微刻意忘记的一段过往。 乔续恨她,不论是过去,还是他们相遇的第一眼,她都知道。 当年所有人都以为是乔续顶不住家里的压力和柏微提了分手,其实恰恰相反,是柏微最先放弃,主动提出的。 两人分开前见的最后一面是在柏微家楼下,乔续失了以往的冷静风度,变得焦躁迫切,他把柏微紧紧按在怀里,声音有自己都听不出的颤抖:“我爸妈把我关在家里,我跑出来了,微微,你给我时间,等我——” “乔续,”柏微打断他,“我们分手吧。” 滚烫的东西流到脖子上,柏微空洞地说:“我们在一起不会有结果。” 就是这么狗血俗套,乔续家是名门望族,他们不同意自己的儿子和一个普通的中产阶级在一起,当时柏微不过高三,她顶着家里的压力和乔续交往,面上看不出来,但心里早已经疲惫不堪。 带着升学的压力,她终于做了那个胆小鬼。 临走时,乔续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是:“柏微,我恨你。” 浑浑噩噩在酒店待了两天,最后拿出一份之前留存的稿子修改了下交上去,起码算完成任务了,按原计划本该返程,但鬼使神差的,柏微还是买了一张飞往华都的机票。 接机时庄陶来了。 留在华都的音乐社同窗不少,但这些年一直有联系的人不多,两个人见了面也不觉生疏,边逛边聊了许久。 “重回故地的感觉如何?”庄陶变化不大,仿佛还是那个邻家男孩一样,举手投足间都能看出这些年过的很不错,明显是被捧在心尖里成长的。 “变化挺大,”柏微看着窗外掠过的景色,“快认不出来了。” “趁着这次回来好好逛逛,”庄陶说,“白夏姐明天到,还有天舒学长他们,都想你了。” “对了陶陶,”柏微状似无意地问:“这次音乐社聚会是谁凑的局?” “是社长,”听见这两个字她的心念一动,但紧接着又听庄陶道:“不过不是乔组长,是你们毕业后的下一任。” 柏微转过身,也顾不得别的了,问:“那乔续参加么?” 庄陶安静一瞬,摇摇头说:“本来是要来的,但他临时有事,又说来不了了。” 失望席卷全身,柏微带着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失落,点点头又转了回去。 饭桌上,老同学相见自是欢喜,免不了推杯换盏,柏微高中时也是名气极高的,高三又提早走了一年,相熟的不熟的都上去聊两句,前者似乎不怕喝多,一杯接着一杯没停过。 庄陶趁没人拉了下柏微的袖子,“柏微姐,你不怕喝多啊?我看你桌上都空了好多杯了,还是这几年练出来了?” 柏微轻笑了下,说:“没事儿。” 喝到一半中途又转了场,等彻底结束已是半夜,男生送女生回去,没喝的送喝多了的回去,庄陶虽然也喝了几杯,但好在有司机来接,刚要问柏微需不需要捎带脚送回去,一辆黑色商务缓缓停在门口。 第169章 车门打开,下来的居然是说来不了的乔续。 “哟,”白夏最先反应过来,“这谁啊?” 久未相见,乔续作为两届的音乐社社长兼小提琴组长免不了一番寒暄,“看了看时间说不定能赶个尾巴,没想到真的是尾巴。” “你再不来我们都走啦,”庄陶笑,“正好组长忙完了,帮我们送送女孩子回家吧。” 乔续略一颔首,“可以。” “那,”庄陶看了眼明显有几分醉意的柏微,“柏学姐就交给你了?” 不太清楚是什么流程,但等柏微反应过来时人已经上车了,她看了眼前排司机,“师傅,送我回龙越酒店就好。” 司机看了眼后视镜,一个醇厚的声音在身旁响起,“听她的。” 柏微身子一僵,缓缓转过头,这几日梦中常出现的人此刻就坐在身边,有那么一瞬间,她以为是自己真的喝多了出现幻觉; “怎么又看到你了,”柏微轻笑一声。 乔续微微侧头:“刚见一面就嫌我烦了?” 柏微摇摇头,嘴里的酒味没散,余下的味道似乎有些苦涩,她实在困了,歪倒在他身旁,隔着衣服说:“不烦,但是每次一醒你就不见了,那滋味特别难受。” “……”胳膊处的脑袋触感清晰,乔续强忍着没伸手摸上去,转向窗外,说的话像是给自己听的:“花言巧语。” 等下了车被风一吹,感受到身旁人的僵硬,乔续忍不住轻笑一声:“酒醒了?” 柏微闭了闭眼,居然不是梦。 脑子还有几分不清醒,想不明白这人怎么就从深市飞过来了,她笑了笑,“谢谢乔先生送我一趟,我自己上去就好。” “可以,那你上去吧,”乔续下巴指了指酒店的台阶,“只要你能确定自己不会摔跤。” 柏微顺着他的视线看了眼需要抬一下头才能看到头的台阶和自己八厘米的高跟鞋,“……” “谁让你喝那么多酒,”似是无奈,乔续上前一步,“我扶你上去,别真出了事,我在陶陶那不好交代。” 怪不得,柏微垂下眸,自嘲地笑笑。 刷开房门,折腾一趟酒劲上来加上晕电梯,柏微几乎快站不住,乔续把她扶到卧室,转身走了。 胳膊挡住眉眼,阻隔了头顶的灯光,过了不知多久,脚步声重新响起,乔续走过来,“把蜂蜜水喝了再睡。” 柏微露出一双眼,缓缓眨了眨,乔续微微愣了下,“哭什么。” “你对你女朋友也是这样体贴吗?” 柏微嗓子有些哑,“你们一起上了大学,现在还在不在一起?还是换人了?” “和你没关系,”乔续把蜂蜜水放到桌上,“我们应该还没熟到谈论这个的地步。” “你不是要我给你采访?”柏微的声音有些低:“我要采访的就是乔先生的私生活,私人问题……” “哦?”乔续并不客气,“你要采访的是sk的高级合伙人乔续还是你的前男友乔续?” “抱歉,”柏微半晌开口,“我喝多了,当我说胡话。” 脚步声逐渐远去,方才借着酒劲的勇气在此刻消失殆尽,手机振动,是白夏发来的信息; 【我把你酒桌上的视频发给乔续了,别骂我!我能看出你还没忘了他,没想到他这么快就赶到了,坐火箭来的??】 【听同学说,乔续这些年没有过女朋友,家里给介绍的他都回绝了,现在谁也管不了他了。】 看着那上面一个个字,柏微忽然从床上跳下来,不管不顾地开门跑出去,还没走到门口就停住了—— 乔续站在落地窗前,桌上的烟灰缸已经有了两个烟头,白雾中他转过头,眼里是浓稠的,化不开的复杂情感。 “怎么出来了,”他模糊地说。 下一秒,柏微已经扑上去狠狠吻住了他。 究竟是谁先脱的衣服,谁领着去的卧室已经说不清,朦胧中乔续停下动作,最后确认道:“柏微,你别后悔。” 一滴泪顺着眼角淌下来,柏微说:“我再也不放手了。” 乔续和柏微是我很喜欢的一对副cp,还是希望他们能有一个好的结局。 下章更if线,孤儿院长大的脏兮兮可爱陶陶x沈家面瘫小少爷沈宵 第84章 番外七 窗外鸟儿鸣叫的声音响起,叽叽喳喳地连成一片,一缕阳光斜斜地洒进来,照在脸上很舒服。 伴着初春的气息,庄陶缓缓睁开眼。 他揉揉眼睛坐起来,懵懵地看了一圈,对面那两张床上已经没人了。 宋哥哥他们最近挺忙,一直在帮院长奶奶准备什么东西,还把整个南山孤儿院做了个大扫除,像是要迎接什么人过来。 可是来孤儿院的外人一般都是领养者,或是偶尔来做志愿的大哥哥和大姐姐,有什么好准备的呢? 肚子有点饿,咕咕响了两声,庄陶的小脑袋想不明白索性不想,拿起枕头旁的衣服一件件换起来。 刚费力地解开睡衣的一排扣子,房间门被打开,是宋哥哥,他看见庄陶醒了也不觉惊讶,走过来帮他把衣服脱下来,换上一件干净的小红色卫衣,那是今年过年院里的志愿者姐姐给买的。 庄陶稀罕这件新衣服,平常舍不得穿,“小宋哥哥,今天我想去后山玩,不想穿这件,会弄脏的。” 第170章 宋妄把袜子给他套上,说:“今天不去后山,院里有客人来,没人经管你们。” “谁是客人?” 其实他想问的是客人是谁,但大早上的有点迷瞪,没转过来。 “是一位资助我们的好心人,”宋妄说:“他捐了很多钱,派人过来看我们。” “哦,”庄陶已经明白资助的意思,就是陌生人无条件地对他们好,他很感谢每一位资助者,于是点点头,接受了自己不能去后山玩的原因。 宋妄知道他在想什么,“来参观的人其中有一位是那位资助者的儿子,和你差不多大,你可以和他玩。” 想了想,宋妄又添一句:“如果他愿意的话。” 沈宵不愿意。 直到上了飞机,他的小脸还崩的紧紧的,扭着头看外面的云朵。 明明只是一次普通的资助,每年沈氏都会捐很多钱给全国各地需要帮助的地方,没什么特别的,但沈父偏要他大老远跑过来看,理由是认为他天天闷在房里缺乏户外活动。 大哥这次也没向着他。 一旁的秘书观察小少爷的脸色,小心翼翼说:“听说海城的风景很好的,和华都很不一样,小少爷到了以后可以好好逛一逛。” “没兴趣,”沈宵没什么表情地说:“我们多久回去?” “沈先生吩咐待三天就可以了,期间最好住在南山,”注意到小男孩愈发不快的脸色,秘书赶忙道:“不过天高皇帝远,不住在那也行的,反正海城有沈家名下的酒店。” 孤儿院那种地方,设施简陋,小少爷又是他从小看到大的,根本不忍心让他去受苦。 小餐厅,庄陶爬到椅子上,自己戴好围兜,先拿过的牛奶杯喝了一口,埋头在面前的小盘子里吃饭,阿姨在一旁收拾东西,偶尔回头看他一眼。 南山孤儿院的孩子大部分都很听话,最懂事的还是这个不过三岁的小男孩,几乎从不需要她们操心。 院长奶奶正同人说话,经过小餐厅时往里看了一眼,脚步下意识一转,从兜里摸出一把小梳子,伸向庄陶的小脑袋,“又炸毛了……” 圆润的脑袋上一头棕色卷发此刻不规则地炸着几根,毛茸茸乱糟糟的,院长奶奶用小梳子刷刷梳两下,觉得顺眼了,“陶陶,等会有几个叔叔阿姨过来,你别乱跑知道吗?” “还有一个小朋友!”庄陶补充说。 “对,还有一个小男孩,他叫沈宵,”院长奶奶说:“是他家资助我们的,看到他要友善一点,好吗?” 资助他们的都是好人,书上说要知恩图报,庄陶点点头:“好的!” 吃完饭没人管着他了,庄陶回到房间,在床头的箱子里翻着什么。 另一位和他住在一起的小男孩张盖刚上小学,见他一直忙乎,好奇问:“陶陶,你在找什么?” “礼物,”庄陶气喘吁吁的,“要送人的。” “送谁啊?宋妄吗?” 庄陶坐在床上,把小箱子倒扣过来,边找边摇头,“送给沈宵,他很远来看我们,我们应该礼尚往来。” “哦,可你的箱子能有什么好东西,”张盖说:“都是一些旧的小玩意,沈宵不会喜欢的。” 庄陶停下动作,抬起头认真问:“为什么,你不是他,怎么会知道他不喜欢呢?” “你想啊,他家资助我们,那肯定很有钱,”张盖说:“你送的东西他肯定都有,甚至还不如他自己的,自然不会喜欢。” 小庄陶呆呆地看着,手里抓的玩具也松开了,“啊……” “所以你还是别白费功夫了,”张盖说:“有什么东西是你有但是他没有的呢?” 房间安静下来,庄陶两手撑在自己肉嘟嘟的下巴上,大大的眼睛里满是困惑,忽然视线注意到外面,他眸光一闪。 我知道了! “差不多就是这里了,”秘书坐在副驾确认了下地址,面前的胡同并不宽,车开进去有些费劲,里面还需要转弯,稍一不留神就会错过,再调转方向就很麻烦。 正为难时,一个憨厚的男人小跑出来,看了看眼前价值不菲的车,敲下车窗,问:“是沈家派来的人吗?” 秘书把车窗放下,露出脸来:“是,你是孤儿院的负责人?” “我是保安,看大门的,”男人笑笑:“这里路不太好走,年末修的还没修完,院长让我来接你们,跟我走吧。” “好,”秘书点点头,虽说有些嫌弃男人也许会弄脏他们的车,但还是说道:“上来吧。” 男人一愣,摆摆手说:“不用,我在前面领着你们就行。” 说罢他转头,率先向前小跑了过去。 助理看着他的背影,眼神有些复杂,“这人还挺上道的嘛。” 而这一切都被坐在后排,系着安全带的沈宵看在眼里。 下了车,已经有几个人站在南山孤儿院门前,为首的是一个慈眉善目的女人,也就是孤儿院的院长王女士。 大人之间的客套沈宵对此并不感兴趣,他抬脚迈过门槛,看了眼面前不大的楼,院子,到处规整整洁,似乎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不堪。 “这里怎么样,小朋友?” 沈宵歪歪头,不确定地问:“你是在叫我?” “对呀,”王院长笑笑:“这里只有你一个小朋友。” 第171章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叫他,沈宵不喜欢这个称呼,转身想回到车上,却被叫住了:“等一下。” 沈宵:“还有事?” “不妨进去看看吧,”王院长弯着眉眼:“里面有很多和你差不多年纪的小孩子,他们在里面等你呢。” 秘书听到他们的谈话,面上不显,心里却明镜似地想,他们小少爷生理年龄三岁,心理年龄十三岁,从来不和他同龄的孩子们玩。 沈宵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但迎着院长慈善的脸,到底还是没说出拒绝的话,点了点头勉强答应。 到了里面,生活气息愈发浓厚,小孩子的赛车模型,儿童书籍,漫画,再到一排排由大到小晾晒的衣服,三四个正玩耍的男孩女孩好奇地看着他,沈宵目不斜视,径直走过。 身后一个女孩小声对伙伴讲:“他怎么冷冰冰的,不说话,像小大人一样。” 伙伴也压着嗓子:“好多城里人都是这样的,缺少……缺少活力。” “他怎么往那个方向走了,”小女孩道:“后院没人,很无聊的,我们要不要叫他?” 听到她的话,沈宵加快了脚步,未等那俩小孩开口,推门走了出去。 和前院不同,后院到处是绿色的草地,几棵大树占据一方,墙角下还有几株紫色粉色的牵牛花,微风吹过,带来阵阵的花香。 沈宅有一大片花圃,里面布满各种奇珍的花草,由园艺工人每天精心打理,但沈宵从不感兴趣,换句话说,没人感兴趣。 那片花圃的意义只是沈宅需要它而已。 而这方小小的后院看起来却并不是这样,沈宵抬脚往里走,虽然没有名贵花束,也没有人精心浇灌培育,但看起来却远比沈家的那片让人有走进去的魅力。 经过一棵粗壮的槐树下,一片槐花悠悠落下来,正好掉在沈宵的手上,他低头看了几秒,忽然皱了皱眉。 他这是在做什么? 莫名其妙进了人家的后院,还待在这不动了,沈宵松开手想要扔掉那片槐花,停顿一秒还是揣进了兜里。 就在他转身的瞬间,头顶的槐树突然传来一阵响动,接着,一个小小的惊呼声响起,下一秒—— 一个小人儿在沈宵眼前掉了下来。 虽然脑袋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但沈宵还是下意识地伸手接住,奈何他也不过是一个三岁的小孩罢了,胳膊碰到对方只能阻拦一部分下坠的力量,不仅没接稳,反而被那股力量连带着一起往前倒下去。 扑通一声,两人坠在草地和布满槐花的地面上,虽说并不硬,但庄陶还是结结实实地摔了下,“哎呦!” 他小心睁开紧紧闭着的双眼,虽说身上有些疼,但最脆弱的后脑却没事,反而还感觉软软的,好像是一只手…… “呀!”他坐起来,大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面前的人,“你,你没事吧?” 沈宵两只胳膊都火辣辣的疼,他刚想沉下脸发火,就对上了一双漂亮到夺目的小脸。 面前的小孩卷曲着头发,身上穿得倒是红彤彤的喜庆,小脸虽然沾了灰尘,但依旧挡不住精致的五官,美好的像是不属于这里,而是下凡的天使。 见他不说话,庄陶更忐忑了,他伸出肉乎乎的小手,拍了拍沈宵方才肩膀上沾染的泥土,“你还好吗?对不起,我不小心掉下来了。” 沈宵攥住他的手,也不说话,平静地看着他。 庄陶:“?” 他到底怎么了呀,为什么不说话呢。 难道是哑巴? 想到这庄陶的眉毛皱了皱,没听说来的那位小朋友不能开口说话呀。 “算了,”沈宵松开他,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余光中那小孩还盯着自己,沈宵无奈,向他伸出手,“站得起来么?” 庄陶眼睛立时亮了两分,原来他不是哑巴! 沈宵把他拉起来,问:“你一个小不点跑树上干什么,很危险。” 庄陶抿唇笑笑,鼻尖上还有一小片灰尘,显得整个人憨憨的可爱,他从身后缓缓拿出一个东西,“这是送给你的礼物。” “送给我的?”沈宵有些疑惑,看到那礼物却愣了一下。 他手里拿的是一个用槐花手工编制成的花环。 花环的做工有些粗糙,但能看出是制作的人用心做的,每一束花都十分饱满,带着淡淡的花香。 “槐花很好看对不对?”庄陶笑得很甜,“我在上面看你在树下驻足了许久,猜想你会喜欢这个礼物的。” 他把花环戴在沈宵的头上,小了,庄陶懊恼地说:“对不起,因为不知道你的脑袋有多大,所以尺寸不太合适……” 香味顺着鼻尖涌入鼻腔,沈宵有点分不清到底是花香还是哪里的味道,看着面前人失落的小表情,沈宵做了一个自己都没想到的举动; 他把花环戴到了庄陶的头上,大小正好,“没关系,你戴着很合适,很好看。” “真的吗?”庄陶双手捧着小脸,笑得很甜:“那我们去玩吧!” 话音刚落,后院的门被推开,秘书看见沈宵终于松了口气,快步走过来说道:“小少爷,你怎么跑到这来了,找了你好久。” 身后跟着院长奶奶,她缓步走过来,看见庄陶头上的花环就大致知道怎么回事了,带着笑说:“看来两个孩子玩的很不错。” 第172章 秘书走近,看见沈宵身上的泥土,和胳膊上细小的擦伤后直接叫出声:“天,小少爷你打架了吗?怎么受伤了?” 沈宵被他拔高的音量弄的皱了皱眉头,“不小心弄的,没有什么。” “您在家可从来没受过伤,”秘书心疼道:“天色也不早了,我们回酒店休息吧,顺带叫医生过来给您清理一下伤口。” 听到他们说要走,庄陶的小脸顿时露出不舍的表情,一众大人都在,他不会不懂事地说还没和沈宵玩够,但大眼睛委屈得不行,看向沈宵的眼神有钩子似的。 沈宵沉默几秒,“我不回酒店,今晚就在这住。” 秘书一脸震惊:“什么???” 他家小少爷是被什么东西夺舍了吗? “耶!太好啦,”庄陶从院长奶奶身后跑出来,拉着沈宵的手:“晚上你和我一起住吧,好不好好不好?” 沈宵勾了勾唇角:“嗯,答应你。” 虽说不放心,但奈何小主子发话了,孤儿院又没有空余的房间,秘书几人只好依依不舍地离开,临走时还说:“小少爷,有事情随时打我电话啊。” 简单洗漱过后,阿姨给沈宵找了一趟干净的睡衣,庄陶坐在床里侧看着他,沈宵轻叹口气,伸手盖住他的眼睛:“五分钟后你再睁开。” 庄陶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还是乖巧地点头,主动转向墙那面,“好。” 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沈宵说:“好了,你可以转回来了。” 庄陶扭过身子,爬到他身边,用被子把两个人都盖起来,一直挡到头顶,高兴得扭来扭去。 像个小虫子一样,沈宵想,“有人陪你睡觉你就这么开心?” 庄陶的声音像银铃,“开心呀,我喜欢你。” 心脏像被什么击中了下,沈宵平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陌生的环境中只因为身边有个刚认识不久的小孩,他却莫名觉得心安。 “宵宵,”庄陶忽然开口,声音糯糯的:“你在这住,你爸爸妈妈会不会想你呀?” “不会,”沈宵说:“我妈很早就去世了,我爸也不会记着我。” “……”庄陶的脑袋搁在沈宵肩膀上,安抚般地拍了拍他的小胸脯,“没关系,我想你呢。” 身旁人的呼吸渐渐平稳,沈宵轻轻侧过身,手放到了庄陶的小脸上,慢慢也闭上了眼。 还挺纯爱的。 下章完结哈 第85章 番外八 沈宵是被一阵饭香味叫醒的。 在沈宅时,沈父对他和大哥沈哲有着极高的要求。 七点前必须起床,七点半用早饭——地点当然是在餐厅,一些豪门少爷小姐可以在床上吃佣人送上来的早餐,沈家却没有这个规矩。 这是沈宵第一次在被窝里闻到早饭的香味。 庄陶已经醒了,他不赖床,但也没出声,跪坐在一边安安静静地托腮看着他,见他睁眼,高兴地说:“你醒了?昨晚睡的好吗?” 沈宵点点头。 虽然到处都很陌生,但他并没有觉得不适,很快就睡着了。 阿姨端着一盘油条,经过房间时看了他们一眼,“都醒了?陶陶,你带哥哥去洗漱,然后吃早饭。” 餐厅和房间离得很近,沈宵的鼻子动了动。 上一顿是在飞机上吃的,虽然头等舱的餐品味道还可以,但他当时没胃口,只草草吃了两口就放下了,到现在已经十个小时没吃东西。 阿姨看他俩不动,催促道:“怎么还不下床,都不饿呀?” 庄陶的声音脆生生的:“就下了!” 早餐是油条豆浆还有包子,阿姨倒了两杯放在他们够得到的地方,各夹了一根油条和一个包子放在小碗里,“快吃吧,不够还有。” 沈宵垂眸看着,身旁的庄陶先端起杯子喝了口豆浆,然后小手伸向和他半张脸差不多大的包子,一张口咬下一个角来,包子受了轻伤,上面留下一小排淡淡的牙印。 看他吃的香,沈宵也拿起包子,试探地咬了一口,白菜肉的馅饱满多汁,包子皮绵软,带着一股特别的香味。 “阮阿姨做的油条也很好吃,”庄陶不知什么时候停下动作,转头亮晶晶地看着他:“你尝尝呀。” 油条被递到嘴边,沈宵一张口就咬到了,庄陶大眼亮晶晶的:“怎么样!” 沈宵说:“好吃。” 阮海棠笑着看他俩一眼,到底也是三岁的小孩子,“好吃就多吃点。” 从饭桌上下来,沈宵猜想庄陶要出去玩,没想到对方摇了摇头,说:“我要学习呢。” 虽说刚上幼儿园小班,庄陶又是小班中最小的,但他已然有了用功的念头,小板凳一扳,小桌板一放,还戴了副粉色袖套,埋头认真写着什么,沈宵凑过去一看: a,o,e,i,…… 碰到不会的,庄陶挠挠脑袋,小眉头也皱起来,沈宵在一旁提醒:“还有u。” “对呢,还有u,”庄陶抿唇冲他笑笑,“你好聪明呀。” 学了十分钟,感觉累了,他在一边的小兜布里摸索摸索,从里面掏出两个油亮亮的果子,用衣服擦了擦递给沈宵,“这是我和宋哥哥在后山采的果子,很好吃的,你尝尝。” 沈宵接过来,却没尝,问:“宋哥哥是谁?” “和我们在一起的哥哥,上一年级,”庄陶说:“他去住校了,周末才能回来。” 第173章 两个小孩互相就着把手上的李子吃了,又去后院玩了一会,秘书一行人不放心,早早过来看,结果沈宵只是淡淡瞥了他们一眼,就拉着庄陶走了。 秘书猝然欲泣:“小少爷!!!” 闹了一天,两人身上都出了汗,院长奶奶烧了水,要给他们洗澡。 “盆子装你俩正好,”院长笑笑,用手试了试水温,“快脱衣服进来吧。” 南山孤儿院在老城区,水电并不好,热水器也时好时坏,有一盆满满的热水并不十分容易,浴室弥漫着水汽,庄陶刷刷两下脱掉衣服,小腿一迈跨了进去; “哇,舒服,”庄陶小手拍在水面上,“好暖和呀!” 沈宵站在一旁却没动。 他从有记忆起就自己洗澡了,不让佣人进他的身,如果只在庄陶面前洗也就算了,但要是…… 似是看出他的不情愿,院长意会地笑笑,“小宵,你能带着陶陶洗澡吗?我想把这个任务交给你。” 没等沈宵开口,院长道:“给他用小毛巾擦擦就行了。” 庄陶整个人已经扑在水里,欢快的像一条泥鳅,水花甚至溅到沈宵的裤腿上,后者低头看了眼,点头说:“好。” 院长笑笑:“我就在门口等你们。” 浴盆里,沈宵小手拧紧毛巾,冲庄陶招了招手:“背过去,我给你擦擦。” 幼儿的后背洁白柔嫩且瘦小,似乎还带着一股奶香味,沈宵给他擦身子,庄陶就安静下来,“等会我也给你擦。” 许是浴室温度太高,庄陶感觉有些困了,他打了个哈欠,昏昏欲睡地靠在盆边,忽然,身后的沈宵开口说:“陶陶,你想跟我走吗?” 庄陶揉揉眼,“去哪呀。” “回我家,”沈宵沉默一小会,又自嘲地说:“那里很大,并不热闹,你可能也不会喜欢。” “……那你一定很孤单吧,”庄陶声音小小的,“有我陪你就不会了。” 只不过声音太小了,沈宵并没有听到。 洗完澡一出来,庄陶结结实实打了个喷嚏,院长拿出一大块毛巾给他整个人裹上,拍了一下他的小屁股,“快上床去。” 一回生二回熟,沈宵把庄陶头上的毛巾拉下来一点盖住眼睛,然后迅速换好睡衣,再把毛巾扒下来,给庄陶换上衣服,最后拍了拍小被子,说:“睡吧。” 庄陶盯着沈宵的脸蛋,忽然探身过去亲了一口,这一口直接让沈宵愣在了原地,过了好几秒才小心摸上方才被亲过的脸蛋。 上面糊了一把口水。 “宵宵的脸好软,”庄陶呵呵地笑,“好好亲啊。” 沈宵盯着他没说话,脸蛋却慢慢飘红了。 翌日,秘书早早过来接人,“小少爷,东西都已经收拾好了,我们直接去机场就可以。” 沈宵镇静地点了下头,忽然转向院长,开口说道:“我想把陶陶带走。” 安静过后,秘书疑惑问:“陶陶是什么?” 一种瓷器? 院长短暂的惊讶过后平静下来,微笑道:“你的意思是领养他?” 沈宵点点头:“是的。” “这里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领养人来,如果条件合适,孩子也愿意的话是可以的,”院长说:“可你以什么身份领养他呢?” 沈宵沉吟一下:“让我父亲领养他,我当他哥哥。” 院长又笑了笑:“所以要你的父亲同意才可以。” 沈宵沉默下来。 秘书在一旁猜到是怎么回事,他把手放在沈宵肩膀上:“小少爷,您只是太孤单了需要一个玩伴而已,等回到华都会有很多小朋友陪你的,囡囡他们不是都喜欢来沈宅找你吗?” 沈宵说:“他们不过也是被自己父母要求的罢了。” 那些人都想和沈家攀上关系,于是便让他们的孩子主动接近自己,但每一个看到他的小孩都觉得他不好接近,沈宵从来都是被排斥的那个。 而他其实并没有什么所谓,朋友而已,他不需要这种东西。 但庄陶不一样。 “陶陶他很聪明,”沈宵抬头,认真对院长道:“他才三岁就会拼音,还好学,可是没有老师培养,没有适合他的教材,也许这份天赋很快就荒废了。” 院长看着他没说话。 “这里的热水经常坏掉,也没有小太阳,”沈宵说:“现在还好说,冬天的时候会不会生病?他还小,洗凉水澡或是受寒一定会感冒。” 沈宵有理有据,“他跟我回家,一定不会出现这些情况,我会照顾好他。” “可你太小了,”院长叹口气,“你现在喜欢他,愿意带他回家,那以后呢?” 小孩子的感情来的快去的也快,哪怕沈家再有钱有势,院长不敢拿这个打赌。 之前也不是没有领养人相中庄陶,但一是家庭不适合,二,院长低头看着抱着自己腿的小孩,他从出生后两三个月就来到这里,是她看着长大的,怎么舍得让别人带走? “我不会,”沈宵的回答斩钉截铁,他握了握拳,看向藏在院长身后的庄陶,声音不由得轻下来:“陶陶,你愿意跟我走吗?” 庄陶不明白沈宵的意思,他要走了吗,去哪? 院长像以往一样摸了摸他的头,那温暖舒适的触感让他难以割舍,“院长奶奶……” 第174章 黏腻的嗓音带着十足的依恋,沈宵一愣,睫毛垂下来,伸出的手缓缓收了回去。 他还是做不到。 也许通过某种强硬的手段或是威逼利诱,他完全可以让庄陶跟他离开,但他怕对方并不愿意,他怕庄陶长大后会怨他。 更怕他不快乐。 沈宵猝然转身,强忍住眼底的泪水,“走吧。” 就在他踏出门槛的一瞬间,庄陶似乎意识到什么,不管不顾地冲了上去:“宵宵,你要走了吗?别走——” 沈宵终于抑制不住心底的情绪,转过身紧紧抱住庄陶,豆大的眼泪流下来,“陶陶,我舍不得你……” 庄陶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走,悲伤的情绪弥漫着他,眼泪也跟着掉下来:“呜呜呜我也舍不得你。” 毕竟是两个小孩子,哭的抽抽搭搭的看起来也格外让人不忍,秘书见状叹了口气,把视频给老板发了过去,顺带说明了情况。 沈父坐在会议室的一头,看着手机收到的视频不语,他已经不记得自己的儿子有多久没有露出过这样“小孩子”的一面了。 就像所有正常的小孩子一样,死死抱着自己喜欢的玩具不愿松手。 沈父派人亲自到南山孤儿院交涉,并承诺以后只要庄陶想,可以随时回来,在得到本人的同意后,庄陶被沈宵牵着坐上了回华都的飞机。 扒着窗框,庄陶的目光落在小小的窗外,看着记忆中的那片老城区越来越小,最后逐渐消失在遮挡的云彩中消失不见,他眼中弥上一层不安,下意识抓住身旁人的手,“宵宵……” “不怕,我在这,”沈宵反手紧紧握住他的,眼中带着坚定:“陶陶,我一定会保护好你的。” 飞机缓缓滑降,稳稳停在华都国际机场,沈家的车已经到了,司机老王看了沈宵身旁的庄陶一眼,随后收回视线,轻轻颔首:“小少爷。” 沈宵开口:“父亲在公司?” “沈先生和大少爷都在沈宅等着您,”老王顿了顿,又说:“还有您身边的那位小朋友。” 沈宵点点头:“我知道了。” 沈家大宅 沈哲坐在小沙发上,正看着一本国外名著,听到汽车的声音,他刷地抬头:“是弟弟回来了。” 沈父坐在沙发主位,静静看着远处两个小孩手拉着手踏过门槛。 他的小儿子不像以往一样板着脸,而是带着淡淡的笑意,仿佛带回来的不是什么遗孤,而是一颗最珍贵的明珠般。 庄陶从没来过这样的地方,这里的房梁好高,他要仰头才能看到顶,人也多,大部分都穿着一样的制服,看他的眼神也有些奇怪。 但宵宵在身边,他并不担心。 未等人走近,沈哲合上书跳下沙发,几天没见,他忍不住叫弟弟的名字,“小宵,这几天在海城怎么样,开心吗?” 沈宵点点头,向哥哥介绍道:“哥,这是庄陶。” 庄陶不讨厌这个看起来就很友善的大哥哥,于是笑了笑,嗓音甜甜地说:“哥哥好。” 未等沈哲开口,沈父低沉的声音在里面响起,“不进来,都站在门口做什么?” 这个人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凶,他就是宵宵的父亲么?庄陶踌躇一瞬,抬脚走了进去。 面前的男人很高大,哪怕是坐着都十分有威慑力,看起来很严肃。 在庄陶观察他的同时,沈父也在面无表情地打量着庄陶。 看起来很小的一团,比沈宵还要小上一点,仰着头眨也不眨地看着自己,眼神里有迟疑,有不安,但似乎……并没有恐惧。 “你不害怕我?”沈父沉沉开口。 庄陶摇摇头,又点点头,说:“叔叔虽然看着有些严肃,但你是宵宵的父亲,还派人送我们,是好人。” 沈父无声地看了他半晌,忽然轻笑出声,“有意思。” 他这才转头看向自己的儿子,“人是你带回来的,那就由你负责到底,知道么?” 沈宵正视着自己的父亲:“当然。” 沈父从沙发上起身,一步步走回了书房。 等他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中,沈宵才转头看向庄陶,“我带你去你房间看看。” 庄陶的房间在二楼,就在沈宵对面,浅蓝色的风格清爽简单,沈宵让人买了很多小玩具摆放在屋子里,看起来很温馨。 但有一点不好的是 庄陶呆呆看着房间正中的那张床,问:“那是我一个人住的吗?” 床目测有一米八,完全是成人用的双人床,其实沈哲兄弟俩也是成人床,他们已经习惯,所以沈宵下意识忽视了这件事。 “如果你不习惯,我让他们再换一张……” “算了,”庄陶摇摇头,“不要麻烦了。” 当夜,沈宵不放心地翻了个身,庄陶第一次离开孤儿院,会不会觉得孤单?如果睡不着害怕怎么办? 说不定现在正猫在被子里偷偷地哭。 想到这,沈宵翻身下床,快步走到对面,轻轻推门走了进去。 月光透过白纱帘照进来,沈宵爬上床,目光静静落到面前小小的身躯。 庄陶缩在角落,盖在被子里一小团,眼睛被眼皮盖住,小胸脯上下起伏着,忽然,他的睫毛抖了抖,睁开眼:“……宵宵?” 沈宵爬到他身边,“我吵醒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