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药美人/小药奴》 香药美人/小药奴 第1节 《小药奴》作者:宴时陈羡 文案 【全文完结】新文《玉露凝棠》火热连载求收藏~~ 作者vb@宴什么陈呢 芙潼是个百毒不侵,血能医治百病的小药人。 她在战乱当中被司沂捡回了家。 司沂对芙潼很好,给芙潼做饭,带芙潼打马,帮芙潼编头发。 芙潼被人欺负的时候将她护在身后。 芙潼懂事听话,司沂需要她放血治他妹妹时,疼得浑身发白打冷颤也乖乖坐着,眼里闪着泪花,从不喊苦喊难受。 只要治好了家里妹妹的病,再把妹妹嫁出去。 司沂就可以娶芙潼啦。 * 好不容易,司沂妹妹的病好了,终于要嫁人了。 敲锣打鼓抬进的却是司沂的院子。 那时候, 芙潼成了满江的笑话。 芙潼问他要说法,他只淡漠笑着,犹如看待玩物般摸摸芙潼的头发,让她听话, “姻亲儿戏,不过权宜之计罢了。” 芙潼后来才知道。 妹妹不是妹妹,她是司沂爱入骨髓的青梅竹马。 什么哥哥妹妹是谎言,权宜之计是谎言,就连芙潼也是个谎言。 芙潼的家国都是死于司沂的计谋,芙潼在他眼里不过一味药,一个奴而已。 原来司沂从来不爱芙潼,一切都是骗人的呀。 * 邺襄会跳百花舞,会酿百花酒,笑起来似百花甜的小公主葬身火海那晚。 满江又下雪了。 纷扬而来的大雪铺天盖地,依旧没有扑灭宫殿内骤起的火势。 大火很快席卷大殿,吞噬了芙潼的身影。 彼时她的小腹微微隆起。 司沂一生稳坐高台,胜券在握,从未有过如此失态的时候。 他玉冠散乱,跑得靴都不见了。 腿脚发软,跪倒在烧得什么都不剩的殿外,用尽全力,徒手去刨那堆残余滚烫的灰烬。 宫人抬出来一具被烧焦的面目全非的尸骨,让他认领。 他面目狰狞,恍惚着摇头哽咽,猩红着眼嘶吼。 “骗人.......那不是她...” 芙潼那么爱司沂,才不会舍得丢下他。 排雷: 男主爱而不自知/女主浴火重生带球跑/追妻火葬场/双洁 古早狗血预警! be(番外也是be) 内容标签: 宫廷侯爵 正剧 搜索关键字:主角: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再也不要爱司沂了。 立意:爱是真诚交付。 第1章 ◎一副柔若无骨的温香软玉。◎ 滚滚浓烟熏乌了邺襄三月蔚蓝的天。 窜高的火苗烧掉印着邺襄旗帜的最后一角,撑旗的杆头已经燃得焦黑。 杆角被一个将士死死扶抱护着。 他身上的盔甲已经被万箭射.穿,像刺猬,膝盖骨更是嗑得粉碎。已然死去多时,头颅僵硬垂着,血顺着他的鼻尖将坠未坠。 倒下的人不计其数,堆成小山。 隼在半空中盘旋。 贞景的士兵还在四处翻找。 脚下的血凝成小河,淹到靴边,四处都传来踩淌的声音。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腥臭的血腥味,隐隐传来肉烧焦的味道,刺鼻到令人作呕。 邺襄已经杀得干干净净了,宫殿的每个角落都被兵卒翻了个底朝天。 一匹通体黑色的战马抖着沾血鬓毛,低低嘶鸣,旁伫立着一位高大伟岸面色沉郁的俊美男人。 他的战甲染满了鲜血成了红色,从边角勉强能看出来原先是银色的铠甲。 脸上也沾染着血,却不是他自己的。 不知道是第几遍。 分出去四拨的军领挨个过来跪成一排,面面相觑之后,都在对方的眼中看到相同的结果。 扛着男人阴戾的视线。 个个通骨发麻,脸恨不得埋到血土里,战战兢兢抖着,咽了又咽,谁都不敢当出头鸟,回话。 司沂一一扫过,声音冷到浸人骨髓。 “怎么,还没有找到?” 军领匍匐嗑地,抖着声音,“臣……臣等无能,有负太子殿下重托。” “邺襄人狡猾,微臣已竭尽全力去寻找,可...依旧没有找到传说中这味珍惜药材究竟被藏到哪里....” 司沂远看着邺襄残败的宫殿。 淡漠勾唇,扭了扭了他的脖颈,发出骨骼活动的咯咯响声。 嗤骂,“真是没用呐...” 军领们也不知道他话里特指的究竟是谁,心惊胆寒到一个比一个的头匍得更低。 邺襄是贞景边部的一个小国。 地方虽小,国土肥沃,适宜草药的生长,邺襄西南一带出了很多的苗医。 之前纷传有苗医培植出了一株能生死人肉白骨,解天下奇毒,固本培元延年益寿的草药。 并进献给了邺襄的国君。 多方势力得到消息,不论真假,纷纷起了试探的心思。 若是真有这味仙药。 谁不想要呢,延年益寿啊,指不定就能够长生,这实在是一个太大的诱惑了。 经人多番证实,邺襄国君的手里还真有这株仙药。 各国的君王分别以重金、美人、更甚者割让城池兑换这味药材。 邺襄的君主含糊其辞,皆没有表态。 有人说他一直推辞,是不是想要进贡药材给大国之首的贞景,以谋得庇佑。 恰巧,司沂需要这株药材。 正逢邺襄要进贡药材的流言传出,他想等个态度,若是邺襄真有要进贡的意思,那么顺理成章。 重金美人城池,大国的庇护,统统都好说。 谁知。 邺襄一个小小的边疆部落,竟然敢在朝会之时大放阙词,昭告天下。 说什么这株药材,即使喂给了街边摇尾乞怜的狗,也绝不会进贡给贞景。 更造谣说贞景全都是满腹谎话,背信弃义的伪君子小人。 此番言论,简直打了贞景作为大国之首的脸面。 既如此,还有什么好谈的。 邺襄跟贞景比算个什么东西? 原先打算派使臣去一趟赏些东西换药,城门一开,出来之时就变成了威风肃然的铁骑军队。 贞景尊贵无双的太子殿下司沂,亲自领兵出征,半日扫平邺襄。 岂料,竟耗费了四日才算是彻底啃下这块骨头。 再有他急需的药材,也遍地寻不得踪迹。 香药美人/小药奴 第2节 抓了无数个活口。 要么说不知道,要么知道的不肯说,受了百般折磨也不肯吐露半分。 苦苦搜寻了六日。 邺襄皇宫就这么点大,几只蚂蚁都能够数清楚了,竟然还是没有找到。 邺襄人骨头倔硬,这是司沂完全没有料到的。 此外。 邺襄国君死前,对着他再次重复道,贞景背信弃义伪君子。 更有看着司沂,意味深长的地说了一句什么,“你和她还真是像啊……” 他说这话又是何意? 司沂闻言一头雾水,此刻,心中更是躁郁难平,这趟难不成要无功而返? 正当他思忖时,不远处传来动静,兵士丢掉翻寻的工具,忽然倒地,指着摞成拱形的小山高的尸.体。 瞪大眼睛嚷着,“有活....活的。” 活的什么? 司沂的脸色出现松动,本以为找到了,他过来一看。 大失所望,脸色瞬间变得难看。 什么药材,不过就是个活人。 躺在死人堆里,浑身泥污的小血人,还穿着贞景兵卒的服饰。 浑身脏得不行,只有睫毛还颤着,证明‘他’还有微弱的气息。 探看的兵士,又是一惊,“殿下,她..是名女子。” 军营里面怎么会有女人? 有军领趁机发话,献计谋,“殿下,事关重大,会不会是细作?” 小血人身上太脏了。 压根看不出相貌,司沂只微抬眼扫了一下。 冷声,“带回去。” 邺襄被他围得水泄不通,谁敢来当细作。 什么细作。 不必深想,他就知道这女人是谁的手笔。 又逗留了两日。 司沂亲自下场搜寻,依旧没有找到这味药材。 凭空消失?还是有人先快一步? 着人四处打探也没有消息,不得不想,只怕是有人故意扯出来的幌子,实际上没有这味药材。 整顿军.队耗时一日,太子殿下班师回朝。 先回皇宫复命,贞景的皇帝身子不大行了,早立了司沂为太子。 此番扫平邺襄,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大赞了他几句。 说事情办得利落干脆,给贞景树了远威,又给了司沂很多赏赐。 往御书房出来,司沂去了垣庆殿。 皇后对着佛像诵经祈福。 他常年征战在外,身上杀戮气息重,不宜进去,在外头等。 男人迎熹微负手而立,周身被渡上了薄薄的晨光,金贵异常。 侧面俊美无物可比拟,发束着白玉冠。 面上并没有丝毫的表情,漫不经心睥睨着一旁的青玉地块。 玉白色的衣衫衬得他肩宽腰窄腿长,容止优雅,惹得一旁伺候的宫娥红着脸偷看不止。 没等多久,皇后身边的宫娥出来福礼。 “殿下,皇后娘娘礼佛完毕,请您进外殿说话。” 皇后常年吃斋礼佛,穿着也略微简素,只仪态难以比拟。 司沂作了揖,皇后就叫他坐下。 “我听宫里的人说,你扫平了邺襄,还是没有找到那株药材?” 司沂的目光扫过皇后慈和的眉眼。 低声应嗯。 众人皆说,贞景风光霁月的太子殿下司沂与母仪天下的皇后,身上最相像的地方,便是眉眼。 所以,邺襄国君说的像,是这个像吗? ‘她’指得是不是母后? 抑或是,邺襄人刻意耍的离间把戏? “天下哪里真有解百毒的灵药,或许就是邺襄人编造出来的幌子。” 皇后宽慰他讲道,“母后知道你忧心舒窈,却也不要太操之过急。” 舒窈这个名字,让太子殿下冷情寡欲的心肠微微动容。 皇后叹了一口气。 “她是个好孩子,当年为了救你,身中寒毒,身子一直虚弱,眼看着年岁越大,身子骨越来越严重了,是我们亏欠了她。” “即便没有那味药材,贞景的太医个个医术超群,且算遍绝天下的名手。” “母后再让你父皇留心广招江湖的医士,多多派人去给她治理,为她想法子解毒续命。” 司沂只点头,没有做声。 “你去了邺襄已有半月,看着憔悴许多,母后特命人煨了八宝鸡膳给你补身子,已经着人包好送去东宫了。” “你要记得喝。” 司沂起身拱手,“儿臣谢过母后。” 邺襄国小却富足,从那地方搜刮回来的罕见珠宝,名贵药材不少,要重新编理,计入国库。 司沂带着太医,亲自看他们挑拣,看看哪味药材能用来治疗寒毒。 再者,那味罕见的药材会不会被藏在其中。 接连翻了几天。 眼尾熬得染了薄红,终于把从邺襄带回来的药材清理完成。 好东西还真是不少。 足足将满江的太医院塞满了。 治疗寒毒的药材也有,补气吊命的,庆幸的是,能够缓解寒毒,延续她半年的一到两年的生命。 令人烦的是,那株药材还是没有找到。 若是再过两年,再没有法子,依然解不了寒毒。 太子殿下的心上人就要香消玉殒了。 满江谁都道太子殿下用情至深。 为了求味药材给心上人治病,不惜手段,雷厉风行一夜不到扫平了邺襄。 司沂骁勇善战的名声更是大噪满江。 来往东宫恭贺的人有很多。 司沂先前还是三皇子时,永延殿是他的居所,他往日就宿在这。 帮皇帝处理完堆积的政务,沐浴过后,他才出宫。 东宫门口,喧闹声音冲天。 司沂立于马上,眸光淡漠,乜着前方闹哄哄的人群。 侍卫林简上前,“殿下,是唐小公子。” 承安侯最小的儿子,也是,除了他谁敢在东宫门口闹事撒泼。 不早被人轰了出去。 碍于太子殿下和唐二小姐朦朦胧胧的传闻,太子殿下虽没有正面表过态,却也没有辟谣。 谁都不敢真的对唐令呈动粗。 “要不要属下出手料理。” 司沂冷眼看了会,不耐烦道,“不必。” 旋即掉转马头,转往东宫角门。 才进门穿过游廊,察觉到一旁有风动,没等他摸刀抽出。 鼻端晃过一抹淡淡的花香和药香。 措不及防从一旁的花堆里跳出来一抹娇小玲珑的身影,狠撞进他的怀里。 一副柔若无骨的温香软玉。 撞狠了。 居高临下,看见她怂着小巧的鼻端嘶哼。 少女的声音软糯糯,满头青丝被揉乱,满江的官话还不会怎么说。 许是被吓得磕磕绊绊。 香药美人/小药奴 第3节 “救....救命。” 听得出来,她说的是邺襄语。 太子殿下抽刀的手顿了,眉头深皱,脸上浮现厌恶,杀气尽显。 骤而一凛,眸光打量在她后颈露出来的那块玉肤。 作者有话说: 开新文啦o(^▽^)o 评论随机给小主们发红包哦~ 推一下我的下一本文《一枝枝怨》,同类型追妻火葬场。 喜欢可以点进专栏收藏~ 文案如下: 跟曲越之前,祈柔偷吃捡剩。 曲越拾了她去,养在身边,待她是极好极好的。 吃饱穿暖,有人呵护,被欺负再也不用跪下连连讨饶。 有人给她撑腰出头。 祈柔终于也知道了什么叫安身立命,尊严可可。 为了报答曲越。 这个最怕苦最怕疼的小姑娘,一日三顿拼命吃药补足身子,舍命要给他生下孩子。 临盆之时,梦醒了,她才知道。 原来一切都是镜花水月。 * 她十月怀胎的满心期待,只为用来治他心中所爱。他藏在暗室的女子,从不允许人踏入的禁地。 他给祈柔住处喂她吃食,用心呵护。 养她宠她给她出头,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给那些寻上门的仇家。 祈柔没忘,她被抓去,受尽酷刑垂死爬回来。却没有只言安慰, 他拥着陆小姐说她柔弱受不得惊吓。 是啊,祈柔市井出身恶心杂碎,哪里比得上闺门女子干净高贵。 呼之则来挥之则去,不如干干净净的姑娘若即若离温声细语撩拨他的心意。 为了成全他和陆小姐,为了还他的好。 这个没名没姓又丢了心的小姑娘,孑然一身,纵身跳进了孤寒江中。 冽冽冬夜里,一定是那日的寒风和雾太大了,吹糊了她的眼,出现了幻觉。 幻觉里,曲越怒吼绝望,他又唤柔儿了。 曲越给的名字,陆小姐回来后,就再不曾听见他这样深情缱绻唤过她。 他面容狰狞惊恐,仿佛被人夺去心中挚爱,他求祈柔别死,他跟着祈柔纵身跃下,又被人拽回。 撕心裂肺,肝肠寸断的模样,让祈柔恍惚。 他也会哭吗? 她想,一定是上天可怜见的。 曲越怎么会爱祈柔呢,他贵为天子胞弟,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那么骄傲矜高的一个人,他的骨头最硬。 *** 祈柔死后,曲越心悸梦魇的病越发重了。 他总梦到倚在他床边,拉着他袖子撒娇,亲一口便会脸红。 一口一口甜唤他阿郎的小姑娘。 。 。。,。 第2章 ◎细白的藕臂紧紧环抱着他的腰。◎ 邺襄女人? 满江东宫府上,怎么会有邺襄女人? 邺襄人都被他杀干净了,居然还有存活的人口栖息在他的东宫府上。 是谁放过来的漏网之鱼。 侍卫林简回过神,就要上前把来历不明出现的少女给拽开。 司沂晃眼见到她擦了乌黑的眉心有一颗红痣。 只是片刻之间,看不真切,她头埋了下去。 便抬手制止了下属上前的动作,林简不明其中意思,听命退下立于一旁。 司沂正打算将她逮出来,看个仔细。 此时,游廊前方吆来几声仆妇的怒骂。 “听不明白人话的小.泼.蹄子,在府上佯装主子白吃白喝几日了。” “命你烧个火都能险些将厨房烧干净,酿成大祸,做事不利索,挨罚你倒是溜得快....” “跑?你还有脸敢跑!” 听到声音,怀中的少女抖得像筛米糠的筛子。 她越发往司沂的怀里钻得深,两只细白的藕臂紧紧环抱着他的腰。 特别紧。 仿佛将他当作了救命稻草。 司沂眉头皱得越发深,俊美脸上嫌恶的表情更甚。 强忍着拧折了她以下犯上的手,静观其变看着事态的走向。 腰间的玉佩因为她的碰撞发出清脆悦耳的响声。 她嘴里还在说着邺襄的土语,支离破碎中,司沂听出是害怕。 她真的是邺襄人。 究竟是什么地方出了差错,为什么还会有存活的邺襄人。 这么多年。 除了战场厮杀的拳脚相会,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如此近距离接触司沂的身体。 衣衫薄,贴的这样近,又紧得密不透风。 司沂能够感知到少女的绵绵细腻,柔软馨香,尤其的明显。 他动作微滞。 眉拧得越发厉害,脸也阴沉下来。 挨近了,实在是不适,没等司沂忍不下去动手掐丢她。 凶神恶煞的仆妇已追赶至面前。 脚步声近。 她的睫毛紧紧闭上,抖得更厉害了,唇也哆哆嗦嗦,身上因为极度的惶恐变得冰凉异常。 “你....” 仆妇们乍见矜贵朗月的太子殿下,忙不迭跪下去行礼。 “奴婢...请殿下千安。” 仆妇跪倒一片,手里的棍.棒.落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咚响,闻声她又是一哆嗦。 想必是挨打挨怕了。 司沂留意到怀中少女褴褛的粗布衣衫袖子,透过撕.裂的方口去看,都是累累的伤痕。 本以为邺襄人浑身腥臭,她倒是个肤色白嫩的人,因而在白嫩的对衬下,被殴.打留下伤痕极其明显,骇人。 “何故在府上大声喧哗?” 太子殿下声音轻而凉薄,无形当中给人施以重压。 几个仆妇全都支支吾吾。 在东宫府上伺候的,知道太子殿下不是平易近人的性子,犯了事会遭到严厉的惩处。 太子殿下什么时候回府的? 仆妇们不怪自己时运不济,只恨怨芙潼,一切都怪小泼蹄子。 芙潼闻到男子身上清冽的香气,吸着鼻子,有点想哭。 虽然对方身份不明,是她无意间撞到的庇护。 男人宽厚的臂膀,就这样护着芙潼,让她生出来无限的安全感,甚至想哭。 跟后面的仆妇相比,司沂让芙潼有安全感。 芙潼两只小手紧紧攥着司沂的衣衫。 “哑巴了?” 香药美人/小药奴 第4节 司沂没了耐心,动了动食指,暗示林简,“东宫不养刁仆,全部带下去处死。” 仆妇们吓得打寒津,立马说明缘由。 司沂本来就是要诈话。 令他没有想到的是,怀中的邺襄女子竟然是他带回满江的。 她就是当时在死人堆里捡起来的小血人。 近来事务繁多,他忙忘了。 本以为是唐令呈替他家姐姐安排进来的,吩咐人带回来,只顾着找药材,忘了这个无关紧要的插曲。 谁知道她竟然不是,而是邺襄人。 司沂想到那日初见小血人的场景,如今仔细想来,有很多的可疑之处。 她身上套着松松垮垮的贞景兵卒服,藏埋在死人堆里,不易被发觉,身上又脏兮兮的。 当时没有深想,这无疑不是一种绝妙掩盖的手法。 掩盖她的真实身份。 的确绝妙,连他都被蒙蔽。 芙潼终于从男人的怀里抽身,不知道是不是抱得太久。 软玉抽身,司沂竟然觉得有片刻说不上来的怪异感觉,他的唇拉出一个薄凉无情的微小弧度。 小姑娘矮了,她垫脚尖,仰着芙蓉面看司沂。 芙潼眼里的司沂。 他、他好高呀…… 不仅高,君子金兰如玉,好似皎皎明月,令芙潼看晃了眼。 芙潼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人。 他似乎还是个好人,刚刚的话隐隐约约是在护着芙潼。 也的确是。 因为他在,芙潼才没有被抓回去因为不会烧火而接着挨打。 芙潼对着他笑。 司沂眸色浮现出玩味淡漠的嘲讽。 她不怕他? 正看芙潼的脸蛋,恰好审视她。 脸上的烧火熏黑的灰末已经在司沂的怀中蹭干净了。 她的眸子是邺襄人才特有的蔚蓝色,像澄澈幽兰的宝石。 她的眉心果然有红痣。 司沂还记得邺襄国后的眉心也有一颗红痣。 眼前的少女和邺襄国主样貌也有四五分相似。 听闻,邺襄国主国后诞育一女。 当时他特意关照,亲手屠戮在剑下,并没有在她的身上找到药材。 原来耍偷梁换柱的把戏? 所以? 那株药,很大可能就在她的身上,又或者....司沂看她浑身上下,可怜到没有一个兜包,没有簪子首饰,肉眼可见的地方没有藏处。 会不会被她吃了? 准确来说。 邺襄国主给他唯一的女儿,眼前的小公主吃了? 这可是天下奇珍,给他最疼爱的女儿也不算辜负。 太子殿下唇边扬起一抹嘲讽的蔑笑。 呵。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司沂性子冷漠,那双眼却生得容绝,无情瞧着也是个有情的模样。 看得芙潼心跳很快。 当然有害怕,只是跟那些凶恶的仆妇比,她更愿意靠近眼前的司沂。 粉雕玉琢的小公主,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即使什么都记不得了,骨子里依然明媚。 过度欣喜而激动,引起浓密挺翘的睫毛微颤。 “是你...你救了我。” 少女的满江官话讲得有些拗口,搭着她的软嗓,虽别有一番娇味。 却还是引得人底下的仆妇忍不住噗嗤发笑。 嘲笑的意味过于明显,直接臊红了芙潼薄薄的面皮子,她摸着起毛边的衣袖子。 “......” 芙潼虽然官话说的不大利索,却能听懂满江的官话。 何况,她又不是不通人情世故的傻子。 从仆妇的话里她已经知道了,是面前的男人把芙潼从战场上捡回来的。 这座富丽堂皇的宫殿是他的府邸。 因为他不在,仆妇好吃好喝待了她两天,见司沂丝毫不问津,开始也并没有细细嘱咐,并没有关照,就开始欺压芙潼。 让她干下等仆奴做的粗活,动辄打骂不休。 “处理了。” 仆妇还以为和盘托出,及时向主子认错,就能够逃过一死,谁知道还是被无情地拖走。 仆妇人求饶,满脸的涕泪横流,在地上乱作一团。 司沂面无表情看着,让人迅速处理。 芙潼看着欺负自己的人受到惩罚出气的同时,心里看着司沂,又觉得有些惧怕。 处死,会不会太重了。 这些都是活生生的人命。 好像他冷酷到一点也不在乎,摆摆手的事情,随意到不能再随意。 芙潼两只手捏着,他下一个会不会也杀了芙潼? 小姑娘的腿脚不住的后退,忽而踩空了,后方没有助力,险些就要跌落台阶。 司沂眼尖,早看到她要摔下去。 本想置之不理。 但想到若是她真的吃了那株药材,说不定她还有用,就顺手攥捞了她一把。 他皱眉不耐,“站稳。” 芙潼的惧怕蓦然定了,惊魂未定的心跳得越来越快。 微张着小嘴,一副傻傻愣愣,不是很机灵的模样。 吓傻了? 芙潼咬着下唇,她从来都不是爱哭的性子,及时这两日被人受尽欺凌和责骂,也忍着眼泪没有掉下。 此刻感受到被维护的力量,鼻子竟然酸涩起来。 司沂松开她的腰肢,转握到她的手腕。 攥握的力量一点没有收起来,男女力量本就悬殊,何况司沂是习武之人,力道大得腹痛憋着小嘴巴嘶哼。 眼泪毫无征兆掉了一颗,坠陷入司沂的衣衫。 他看见了,很厌恶。 力道没轻,惩罚似地握得更重,这下子小姑娘眼泪花子跟不要钱地掉得更厉害了。 芙潼哭得可怜,他也不怜惜,直到掌心一片粘腻,真脏啊。 原来是握到她手上的伤,出血了。 司沂松开她的手,眼中恢复了一丝清明。 舒窈还在等药。 小不忍则乱大谋。在一切弄清楚之前,药材不能出差错。 他解下刚刚被芙潼碰响的腰牌,吩咐林简去宫中找太医来。 她也不敢吭。 只怂吸着小鼻子,可怜兮兮吹着她的伤口,想要缓解疼痛。 司沂原本想等着看她会不会拿出什么药材来敷愈伤口,趁机看看那味药材在不在她身上,有没有被她吃掉。 芙潼的血流得滴滴答答,脸色有些苍白了,睫毛微微颤着,感觉要晕过去。 没有药。 林简怎么这样慢? 司沂捏过她的手,忽如其来的动作吓得芙潼一颤。 他拿出腰间的止血药给她倒上,又撕下衣角给芙潼缠绑住。 “好了。” 香药美人/小药奴 第5节 血止住不流了,芙潼的脸色缓和了很多。 他看起来虽然凶巴巴...但是他又救了芙潼一次,不对,是三次了。 芙潼装着小胆,又问了一遍。 “刚刚....你还没有回答我,是你救了芙潼吗?” 司沂掀眼看向她。 芙潼抱着游廊的红柱站起来,眼尾仿佛染了胭脂,她鼻子红红。 “你知道芙潼的家在哪里吗?” 家? 司沂扬起一抹戏谑的蔑笑,家啊,都被没了。思及落败荒芜的邺襄,司沂的唇勾了勾。 他的目光落到芙潼的身上,饶有兴致看着她,仿佛她是唾手可得的猎物。 作者有话说: 本文男女主双洁。 本章内,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出自宋代夏元鼎的《绝句》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幸远、一行白鹅上青天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仰璃、霍霍 1个; 第3章 ◎疼的吧,小姑娘眼尾红,哭过了。◎ 一直到太医来之前,芙潼都没有等到司沂的回答。 其实芙潼还有很多话想要问,只是太子殿下脸色清冷,明摆着生人勿进,莫要招惹。 刚刚又发怒才处死了人,芙潼也不敢太过于造次,毕竟摸不清楚性子。 止血药敷上去血是止住了,伤口有些辣烫,她鼓着腮帮子吹啊吹。 芙潼身上的伤虽然可怖,大多数都是皮外伤,并没有伤及骨头, 太医给芙潼把了脉,用银针沾了沾芙潼的血留存。 司沂侧目时,细心留意到她的伤口,在短短的时刻,竟然神奇愈合了许多。 他拿出来的金创药的确是上好,却也不至于有此奇速。 眸光一闪,想到那株药材其中一作用,不正是能生死人而肉白骨吗? 包扎好了。 芙潼在里殿休憩,司沂要避开她到外殿听太医的回禀。 走了几步,他又转过头。 正对上芙潼偷看他的目光。 偷看被抓包了,小姑娘心跳加快,迅速转过目光,佯装在打量殿内的装潢。 里殿的装扮陌生又新奇,芙潼脑袋空空,是因为记不得了吗?过往似乎从未见过。 司沂挥手吩咐侍卫林简带着太医去正厅等。 他两步走过来。 芙潼心更慌了,眼巴巴看着司沂,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更不敢多说什么。 芙潼先前还摸不清司沂的地位。 刚刚她真切见到太医行礼,嘴里喊太子殿下。 他是太子,地位尊贵无双。 “......” 司沂睥着她,他的侧骨在这个角度很优越吸人。 芙潼眼睛骨碌碌转了两下,意识到自己来历不明,司沂对芙潼是救命恩人。 她一直躺着没有规矩,掀开被褥爬起来欲要行跪礼。 司沂握住她撑身欲起来的腕子。 恰好是受伤的那只手,刚握上去时,司沂的力道大得一如之前,看到芙潼脸色微变,他立刻卸力道,转变得极其轻柔。 话在小姑娘耳朵里饱带关心的缓和之意。 其实藏着她听不出来的不耐烦和嫌弃,“你不要起身,伤口是才包扎好的。” 纵然已经在愈合了,若是挣裂了,出什么差错岂不是给他找事? 司沂的语气有些重,有了之前仆妇的恶言恶语,芙潼并不觉得他是恶意。 轻咬着下唇,乖乖听话哦,示意她会听话。 躺下去窝在被褥里,只露出一张莹白如玉的小脸蛋。 仰着面。 对上小姑娘的眼,司沂有片刻的怔愣。 除了舒窈之外,太少有女子能够叫他记住全貌。 更具体来说,是没有人敢正面看他,别谈对视,又或者明目张胆地窥看。 贞景太子殿下,地位至高无上,权柄在握,莫说是女子,便是男人,与他说话时,没有人敢完全抬着眼,俱是低着头,屈着腰。 女子更不必说了。 怕归怕,她并没有回避司沂的目光,大胆而无畏,当真是有几分邺襄人的公主气性。 她这大概已经不叫窥看了。 司沂的唇勾起一抹轻浅的诮笑,若是叫她知道了,他是怎样的刽子手,抓她来的目的。 她还敢这样看吗? 这张脸蛋上的大胆而无畏转变为惊恐惧怕,瑟瑟发抖远离他,会不会很有趣? 芙潼有些心哐哐,太子殿下的笑薄凉,却不碍他的俊逸。 “好好....” 呆着两个字,到嘴边,司沂换了一种能安抚人的说法。 “...休息,切忌乱跑乱动。” 司沂本也不怕芙潼再走出去,府上有的是把守的侍卫,她在满江无亲无故。 不,是在世上无亲无故,能去哪里。 但,强行约束人,总比叫她自愿呆着这里更好。 蛊骗她自己听话,顺着司沂给她要走的方向,能省很多人力物力。 芙潼乖乖,更用力点头,“好。” 讲单字时,她的满江官话才没有特别的拗口难听,勉强入耳,也只是勉强入耳而已。 在司沂看来,入耳,已算是极高的评价。 嘱咐完毕,离开。 芙潼盯着他消失在门边的衣袂,恍惚失神,很久才转回来,看着幔帐想事,思索脑中空白的过去,想要挖出一点与过去相关的事情。 全是废力枉然,一点都想不起来。 闻着宫殿内的熏香,芙潼迷迷糊糊有点困了,就当她快要睡着时。 殿门外被人推开,婢女鱼贯而入,往里殿抬来热水和干净的衣衫首饰。 一应跪在塌前。 “奴婢们听从太子殿下的吩咐,前来为姑娘梳妆打扮。” 实则不然。 司沂是叫人以梳妆打扮为名,查看她会不会将药膳藏在看不见的地方。 芙潼腾地坐起来,没想到,太子殿下这样体贴周到。 小姑娘刚想要说话,张嘴第一句,想到她拗口被人取笑说不明白的满江官话,没有开腔,只起身点头,平易近人扶她们起来。 婢女们例行公事,领头的得到殿下的吩咐,搜身,把芙潼身上都扒光了,没有找到任何东西。 小姑娘抱着臂膀,咬着唇,羞得耳朵红得几乎要滴血。 东西并没有找到。 没想到的是,面前的小姑娘看着身材娇小玲珑,衣衫遮盖底下,竟然生得如此曼妙迷人。 婢女们原先是在皇宫伺候的宫娥,跟在皇后娘娘身边,也为主子办过不少此类事。 经眼的女子,不说万数,也有千数,没有谁生得像面前的少女。 偏生她的眼眸纯情无辜,又澄澈,简直就是尤物祸水。 婢女们敷衍中夹杂嫉妒,故而一点都不温柔,芙潼身上本就有伤,擦得疼,她全都忍了,没有吭声。 婢女梳头发时更简单粗.暴。 芙潼的头发过长,之前被仆妇欺负的时候,用力拽过她的头发,头发青一块紫一块的,刚刚她不说,太医也没有发觉。 不涂药,自然是疼的。 现在又扯,小姑娘的眼泪花花已经在眼眶里打转转了,她低着头,不想被发现。 香药美人/小药奴 第6节 太子殿下对芙潼很好了,芙潼要乖一点,不能再麻烦人家。 忍一忍,很快就过去了。 终于梳洗好了,婢女们请礼,芙潼看着铜镜中自己的装扮。 和婢女们的衣衫首饰并没有多大的区别,都是同等的样式。 簪子别住头发太紧了,疼。 芙潼抬手想要摘下来,却只碰了碰簪尾,又缩回了她的手。 虽然芙潼不喜欢这样的簪发,觉得不怎么好看,但是芙潼不会辫头发,披头散发的话,不好。 又在心里对自己说。 再忍一忍,或许,一会习惯就好了。 眼前的妆奁台上的篦子模糊了,小姑娘用力吸鼻子,仰着头,大口呼气。 扇着眼尾,右手的缠绕打了结的带子穗跟着晃动,她终于泪稳稳憋回去。 嘴角抿出一抹笑,显出一个圆圆的梨涡。 “属下恭贺殿下,一切果然如殿下所料。” 林简送走了太医,跪地恭喜司沂找到药材,答成心愿,唐小姐的寒毒终于有救了。 殿下终于能够了结一桩心病,成就与唐小姐的良缘美事。 司沂兴致缺缺。 “有什么好恭贺,兜了这么大的圈子,也不是孤一早算透的结果。” “真要如你所说,是孤从早就算透,我贞景此番还会在邺襄小国折损不少良兵将士?” 意料之中,又出了意料之外。 不等前面搜身的婢女也来传信,并没有搜到任何东西,太医已经禀明得足够清楚。 那味奇珍药材果然被邺襄的国君给她的女儿吃了。 他以为这样就能够物尽其用吗? 若是他泉下有知,听到太医说的,会不会气得活过来,处心积虑的最后,还不是为贞景做嫁衣,最终到他的手上。 邺襄小公主百毒不侵,血又能医治百病。 消息主要一流传出去,她就会成为众矢之的,遭人掠夺,或许那些为求长生之人,丧心病狂,会将她整个人蒸煮了吃也说不定。 邺襄自以为聪明的国君,会不会悔得肠子都青了。 后悔他当日所做的决定,不如自觉上交药材,他也能给她女儿一个痛快,好叫他们一家团聚。 虽不知殿下在想什么,林简看出司沂唇边噙着笑意,便知道他心情转而变得不错。 拍马屁说道,“上苍庇佑殿下,见殿下劳碌奔波,特地将药材奉上,说到底也是殿下洪福齐天。” “行了。” 司沂阖上眸子,骨节分明的手指一下一下点着太阳穴。 林简再不敢多言,起身站立在一旁。 司沂讲道,“天下岂有容易之事,别高兴太过,忘了刚刚太医说了什么话?” 林简当然没有忘记,他不正是怕殿下心里烦郁太医所说,祸及旁人。 “好在药材的良效不少,也携了不可逆转的霸道,给她重塑身体血肉,脱胎换骨之时,也让她忘却了前尘往事。” 这样,于他的计谋,也能少一重麻烦了。 “是。”林简附和道。 “如此,就能省殿下许多事。” 司沂抬眼,似笑非笑,“省事,你觉得省事?” “若不是她心甘情愿,自愿放血给中毒之人食用,旁人强取血液,她的血也只会是害死人的毒药。” 反倒棘手了。 林简冷汗浮起,又跪下,“殿下英明神武,属下觉得..... “殿下最终.....必然能够达成心愿...” “对,必然心想事成。” 司沂看向熏炉里腾升而起的缕缕烟丝,眸光薄凉透底,一点都不带笑意。 是,哄骗一个人,为他死心塌地,自愿奉血。 这很难吗? 何况那邺襄女,单纯如白纸。 司沂端着滋补的药到时,芙潼在铜镜面前坐着弄她的头发。 不能让她饿死,司沂命人备了吃食送来,食物搁在台子上她并没有吃。 太子殿下看见没动的食物,危险眯起眼,她又搞什么幺蛾子? 故意不用膳,折腾自己给他搞罪来受? 司沂脚步轻,在门边站了一会,小姑娘太专心了,并没有发现。 她手里拿着篦子和头发较劲。 头发被拆了一半,她是要自己梳理?会也不会。 事真多啊,婢女们不是已经帮她挽好了? 有发丝垂落绕到发端上,打了死结,再难脱离,想必她挣扯,有几缕断了,甚至掉到了地上。 疼的吧,小姑娘眼尾红,哭过了。 司沂不悦皱眉,倚着门框冷眼旁观,看着芙潼作茧自缚一般,怎么都理不明白头发。 她真的很蠢呐。 作者有话说: 前·司狗狂拽·期:嘁,难? 后·司卑微真狗&真作茧自缚·期:啪啪打脸 第4章 ◎“乖。”◎ 一点小事都做不好,竟然还哭上了。 她真是有脸。 益气补身的汤药搁到小几上,药勺碰着碗沿发出发出清脆的声音。 芙潼才发觉司沂进来了。 眼角已经没有泪,怕被看见,芙潼抬手擦往脸上抹两把,随后局促地想要站起来。 膝盖骨快要磕到了案几,还是太子殿下眼疾手快,将她及时地掺住。 压眉嘱咐芙潼,“慢一些。”才能叫芙潼幸免于难,恐遭一劫。 司沂沉声,“站好。” 男人声音具有安抚力,他搀扶芙潼的大掌,修长温热,赋力宽稳。 让芙潼的惊吓被一瞬间给顺平。 眼也顾不上眨巴了,只呆呆看着他精致立体的侧脸。 司沂被她直白的目光冒犯到,压下心里的厌恶,还是细心问。 “没有磕到吧?” 芙潼回神,摇摇头说,红着脸小声,“没有。” 要不是看在她有药用的份上,司沂绝对不会这般有耐心,护着她,还要装模样嘱咐。 “太医说你身子还没好,少动,不必行礼,日后也不用。” 她有特殊用处,自然应该特殊对待,司沂进入角色很快。 加之,他本身就是工于心计之人。 也是贞景有史以来,最出色的储君,演戏而已,不费一兵一卒,当然不在话下。 感受到了殊荣,芙潼惶恐到心里没底,觉得不合礼,她小声叫出了尊称。 “太子殿下.....” 听到小姑娘的嘟喃,司沂没什么反应。 对于她自己的身份和位置,她倒是拎得清楚明白。 他赏赐给芙潼一份殊荣,“你可以叫我司沂。” 司沂?是他的名字。 小姑娘瞪大眼,直呼太子殿下的名讳。 “会不会不好....” 是没有人这样叫过他。 司沂思忖片刻,淡淡道,“名字而已,没有什么好不好。” 太子殿下? 邺襄女又不是贞景的人,真论上,还不配格唤。 果真比起太子,司沂这两个字更让芙潼欣喜。 香药美人/小药奴 第7节 小姑娘脸上有笑,扬起面,先自己演练似的小小声唤了一声。 绵软的声音入耳,司沂耳窝一顿,很快缓过。 她又一声,“司沂...” 用满江话说不顺畅,由换成了她熟悉的邺襄语,“司沂....” 土语唤出来的司沂,芙潼真心感激道,“你对芙潼真好。” 这算是太子殿下入门后第一个真心实意地笑。 不过是觉得她卖丑一样地好笑。 一个唤名的殊荣而已,这便好了?会不会太好收买了? 不过,好收买倒是好事情了。 她也只需要知道记得他的好就好。既如此,也不算是白费功夫。 司沂取了软杌子在芙潼的身后坐下,看着她一头乱发,思忖该从何处下手。 被司沂认真打量着,芙潼羞低下了头。 司沂也发现了她的窘迫,冷眼旁观,任由着。 心里觉得她还算有自知之明,她知道自己做错了事情,也知道自己笨手笨脚。 反羞了头,像鹌鹑一样。 婢女们辫好了发,芙潼本以为能够忍受的。 头皮贴着,不动还好,动一下,特别是芙潼扭个头,都疼得叫她脸色发白。 婢女走后,小姑娘趴在窗桕上,歪头想要细数一下屋子内的陈设,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也不知道怎么的越看越觉得心酸,越想忽视,就越在意。 不知道怎么的,眼泪吧嗒吧嗒落了下来。 芙潼微有些负气,也不知道为何要忍,她拿起梳子把头发拆了想要重新辫,果不其然,拆失败了。 别说辫,头皮被扯得更疼。 陷入适才的委屈,小姑娘失神过度,直到手中的篦子被抽走,她才回过神。 转眼触到铜镜,见到披头散发乱糟糟狼狈丑陋的芙潼。 与身旁长身玉立,风光霁月的太子殿下形成鲜明的对比。 头发乱得像歪脖树上的鸟窝,真的好丢人。 简直让芙潼越发羞耻难堪,索性低下头。 “我.....”脱口即出的邺襄语。 想要解释刚刚的事情,可是说什么呢?说什么才不会丢脸。 “对不起,芙潼不会。”泪水不要钱似地掉啊掉。 “不会很正常,不要哭。”司沂语调平平安慰她。 会才怪了。 说完,太子殿下觉得语气过于生硬,转了转话头。 “我的意思是,哭多了,眼睛会难受。” 司沂好温柔。 芙潼用力吸鼻子,听话点头,“嗯。” “不哭。”司沂实在烦透她的眼泪。 说不哭,眼泪一时之间也忍不住,但勉强也都憋了回去。 见她委屈可怜,司沂赏了一些好话说给芙潼听。 “你原本也不用做这些事情,是我考虑不周,刚来的人还不懂规矩,待下去我会好好收拾她们。” 本来就是他故意吩咐的,不必跟芙潼太客气。否则东宫府上的婢女,谁敢造次? 只是芙潼初来乍到,比起老谋深算的司沂,她听不懂话里话外的意思,还有他打的官腔。 两只手抓着衣角,怯怯地说道,“不怪她们,是我太笨了。” 司沂在心里附和呵笑,的确笨。 这么点小事都做不好,的确是笨,也是啊,他不能指望她做好。 司沂心里嫌弃,面色没有表露,话里安慰说,与他心底折射成两个人。 “你不笨,只是不太会。” “没有人生下来就会的,挽发而已,你只是受伤了,脑子里不记事,所以不会。” 连个话都说不顺畅的邺襄女,会做什么? 明日先找个女官,来为她正正难听到令人听之欲嫌的邺襄语。 若叫人听去,暴露身份什么的,倒也不在乎。 不过是觉得她丢了东宫府上的脸,怎么说取血之前,她还要寄养在东宫府上一段时日。 司沂拆顺了芙潼的头发,要帮她重新挽。 拆发够麻烦了司沂了,挽发芙潼想要自己来。 握了篦子在手里,结果怎么都挽不起来,拆发尚且有章法可循。 挽发,芙潼直接找不到门路。 尝试了好多下,都没能成功,司沂在一旁冷眼看着她出丑,芙潼觉得丢人显眼,眼眶羞红了。 触及她眼里的水光,时机差不多可以出手了,司沂抽走她手里攥得发烫的梳篦。 微皱的眉梢转平,他的语调转为温和,声音低醇。 “没事,辫发而已,我帮你。” 他再次安慰芙潼,“不要哭。” “辫发么,若是往后,伺候你的人你不喜欢,再有人欺负你,你就告诉我,我会给你重新换一批。” 太子殿下只提换,没有提惩罚。 芙潼听不出来深意,只被他的温和弄得鼻酸。 又哭? 司沂心生不耐,很想甩手即刻走人,为了药材,为了大计。 强忍住取出帕子,擦在芙潼的眼尾,吐出一个强势的。 “乖。” 他与芙潼平视,给她擦眼泪。 “我说了帮你。” 芙潼被他的温柔晃住了心神,他的语气温和柔软,是那样的好。 芙潼接受了司沂的好意,她低下头,歇了一会,把玩着手上很廉价的珠花。 司沂为她梳发时,很安静。 所谓换婢女不过托词。 衬不衬手,总归有人伺候就行,婢女也不是真的为了伺候她,只是检查和监视。 东宫总不可能再给她从前千娇万养的待遇。 辫发时,芙潼以为他会问别的,为什么不喜欢辫发。 谁知司沂一言不发,芙潼觉得这样的司沂,贴心极了。 他一定是怕芙潼再难堪。 芙潼不知道,其实何需问呢,看她青一块,紫一块的头皮就知道了。 被人欺负成这样,是挺可怜的。 芙潼的头发油亮滑顺,再司沂的手艺精巧,挽发而已,这世上还真没有他不会的东西。 不过,太子殿下什么时候伺候过人? 便是皇后都没有过太子殿下亲自辫头发的殊荣,这还是,第一次。 心里的不耐和厌恶统统隐藏,司沂神色清缓,动作轻柔,芙潼一直在偷看。 乱糟糟的头发在他的手里,变得非常的听话,绕住簪子的发丝,也顺从地解了围,芙潼的伤痛在神游当中被缓缓的抚平。 不多时,头发已经挽好了,盘的是邺襄女子的发式。 “你看看,喜欢吗?” 邺襄的国之明珠,他有些印象。 假扮的芙潼就是了结在司沂的手上,他自然知道,当时的芙潼是个什么装扮。 假扮芙潼的女子盘的发式,想来也是照着她从前会的发式挽的。 司沂过目不忘,还记得。 芙潼反复照着铜镜,爱不释手笑着说,“喜欢。” 芙潼喜欢司沂为她挽的发髻,松松挽就的两个双螺髻,别着两根婢女用的珠花。 好看是好看,就是还不怎么衬。珠花太小了,托不住她的头发。 可是芙潼已经很开心,许是见到了熟悉的发髻。 她努力纠正自己的满江话,使其脱口不要那样拗,“司沂,谢谢你。” 用力过猛,险些咬到她自己的舌头。 芙潼更不好意思。 香药美人/小药奴 第8节 看她吃瘪出丑,司沂心气顺畅了许多,芙潼还以为他是在跟着自己笑呢。 “太医给你留下的药膏,夜里可以擦一擦头上的疼处,不够了再告诉我寻太医拿。” 对哦,他梳头发的时候肯定看到了。 芙潼说,“好。” 司沂再次提醒芙潼养好自己的身子。 关怀给到了就行,他是绝不会再耐心得帮她上药,她也该自己学着做一些事情。 司沂又望向芙潼的头顶。 “我已经处置了欺负你的恶仆,你若是疼得心里不痛快,要不要我再将她们挖出来绞了头发收拾?” 芙潼瞪大了眼睛,连忙摆手,对上司沂认真的神色,她比司沂还要认真。 “不用了。” 司沂命人去取藤蔓缠绕样的金簪花,取下小簪子,重新给她簪上。 这株金簪花,本来也是她的东西。 这次攻战邺襄,从邺襄的皇室搜刮出来的战利品。 前几日司沂和太医一起整理药材,顺便叫人把战利品编册入库时,见到觉得还可以,便命人包起来。 是假扮的邺襄女盘在头上的那两朵藤枝蔓绕的金簪花。 因为样子精巧,就想送给舒窈。 她应当会喜欢,就当此次他出征,给她带回来的礼品。 如今要哄人,必然要慷慨大方,哄得下去手。何况,物归原主,不算损失。 一朵罕见点的金簪子而已。 不怎么名贵,只是少见,看把她高兴成什么没有见过世面的样子。 芙潼摸着簪子,她已经记不得这是她从前最喜欢的东西簪花。 在芙潼生辰之日,父皇亲自给她雕琢的,送给她的生辰礼。 芙潼有很多金簪,独独最喜欢这一朵。 如今尽管记不得了,见到了,心里那股陌生的喜悦纷涌而出。 心里满胀胀的爱不释手地频繁摸着,眼睛里胜满了很多的闪闪的小星星。 她高兴在原地扬手转圈圈,猛然踮起脚,搂上司沂的脖子。 动作太快了,司沂尚且没有反应过来,等他整个人回过神时,脸侧只残留着一片湿润的绵软。 她对于自己出格的举动,似乎并不惊讶,不知道是不是从前会这样做过的缘故。 司沂阴冷着脸,恨不得撕碎了她。 小姑娘眼目明媚如花,唇边的梨涡笑得甜甜,看着她的笑,会让人一下就想到了粘稠会化在手心的饴糖。 那种感觉,很黏。 “司沂,谢谢你,我真的好高兴。” 太子殿下咬紧牙关,绷紧那块被她亲过的脸皮,“你开心就好。” 背过身时,趁着芙潼不注意,擦得用力极了,眼睛寒得要杀人。 要不是为了她的一身血肉,他一定会将冒犯他的邺襄女狠狠处死。 就像捅死她父皇和母后一样,丝毫不会眨眼。 擦了很多遍,脸破皮,也觉得脸侧黏腻。 努力忽略那抹从未接触过的女子的怪异的馨香绵软。 心里却忍不住嫌,眸光凌寒瘆人。 真恶心。 芙潼从前一开心,就会蹦跳起来,搂着她的父皇母后,亲在他们的脸侧,表达喜爱和敬悦。 这也是邺襄才会有的习惯。 习惯了,即使忘记,刻到骨子里的东西,她当然还会记得。 激动压抑不住的喜悦过后,芙潼逐渐收敛起来,回过神思,她垂着头,退下两步。 “对不起,芙潼....冲动……冒犯了你。” 司沂的心绪翻了又翻,忍着腮帮咬了又咬,想说下次不要这样。 想了想变成了。 “无碍。” 司沂看着芙潼头上的簪子,“你很喜欢这朵金簪?” 芙潼伸手又碰了碰,她很珍惜这朵来之不易,特别喜欢的金簪。 害怕司沂又收回去,芙潼咬着下唇,厚脸皮道,“喜欢。” 可以要吗? 她做出这样恶心的事情,刚刚司沂的确生出来要施舍还给她的心思。 现下没有了。 本来替她挽发时,司沂见到了她头皮上被扯出来的青紫伤痕。 他刚刚打算再给她上药的。 让她放掉戒备的心里,越发地依赖他。 现在,他觉得没必要。 得寸进尺的奴婢,不能太赏好脸了,免得她轻而易举忘掉自己的身份。 司沂佯装出左右为难的表情,他看向金簪,又看向芙潼澄澈无辜,巴巴含着希翼的眼,还有她一直顿留在金簪花上反复摩挲的手。 “喜欢的话,你可以多戴一会。” “只是,它已经有主人了,我不能将它送给你。” 这样啊。 芙潼脸上浮现出失落,既然是别人的东西,就不属于芙潼了。 再多戴也不好,太子殿下已经给芙潼辫了头发,她不能提太多。 没戴多少会。 很快就将簪子取下来了,捧到手心里,两只手递还给了司沂。 芙潼恋恋不舍,听话得没有提要求,没有说她很喜欢,能不能送给她,又或者拿别的东西交换,亦没有打听太多。 “你真的很喜欢?” 见她实在馋得太过于可怜,明明很想要,司沂故意又将金簪晃到她面前。 芙潼下意识想点头,又很快摇头。 司沂仔细打量这只簪子,并没有发现有何玄机。 见她求而不得,司沂适才遭她扰出来的阴霾疏散不少,心里爽利许多。 真的不能给,假的倒是能够给她。 簪子就在芙潼的眼皮子下,看在她小丑般仪态取悦了自己。 司沂高抬贵手,“我可以命人重新打一副相似的簪子给你。” 用赤铜来打,表面再烧渡上一层金粉,赤铜配上她而今的身份。 司沂接着嘱咐,“你可以藏着戴,不要展露在人前。” 他晃了晃金簪花,再提到这朵,类似于金簪花的主人。 “她不喜旁人与她戴同样的首饰。” 她? 说到她,司沂的神色都变了,芙潼心里有些怪,司沂对她很好的样子。 芙潼想问。 也就真的问了,“我能知道,司沂口中的她……” “她是谁吗?” 作者有话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盲果派 20瓶; 第5章 ◎娇气而依赖地扑向了男人的怀中。◎ “她啊。” 芙潼竖起耳朵,心口慌乱乱砰跳。 司沂对上她如临大敌的脸色,不明所以地对着她笑。 “以后有机会,你一定会见到她的。” 司沂这样说,芙潼就算是再想知道,也不好再问了。 她乖乖的,“好。” 司沂人好,不会骗芙潼的,他说以后见,以后一定会见。 香药美人/小药奴 第9节 司沂敛了笑,转过脸,微敞着气。 二十几年从未近女色,乍然碰触,有些不惯,见她的唇就心生恶寒。 太子殿下一直努力忽略掉,脸上残留的触感。 挽个发的功夫,桌上的膳食凉了。 司沂命人将膳食叫人拿去热一热,再带上来叫她吃。 满江的食物和邺襄的有些区别。 邺襄的口味偏辣,她似乎吃不得辣,额头上冒出来很多密密麻麻的汗珠。 小姑娘懂事的没有吭声,也没有叫人换。 既然她能够忍,也吃进去了,司沂也懒得再麻烦。 从碗里抬头,唇有些红肿了。 显然是吃不惯,小口小口嘬吸着,一口要嚼很多下,才咽下去。 喝药的时候还有些迫不及待。 像是为了解辣,一股脑全都喝完了。 唯独膳食剩了半大一碗,她不肯吃了,不多用膳怎么养得一身好血肉。 “吃不惯吗?”司沂明知故疑问道。 芙潼摸摸肚子,下意识想摇头,怕自己太麻烦,她懂事点头。 “还可以。” 司沂继续做好人,轻声说,“有什么便说什么,心里有事不必瞒我。” 芙潼小声,探出粉嫩的舌尖,伸着小手扇了扇,“有一点点辣。” 司沂看着她被辣红的舌尖。 只怕不是有一点。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她的舌尖,司沂下意识又想到了刚才的事情。 脸色霎时不太好看。 “......” 瞬间不想顺着她。 她也不是从前的千娇万宠邺襄小公主了,阶下囚,该要有分别。 万一她又高兴,再作出适才不要脸面的举动。 不过一点点恩惠而已,就对着男人作出亲密的举动。 过往,从前没有人教过她男女之间,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养在东宫府上,真的很难不怕被人丢他的人。 到嘴边说可以换一换的话,太子殿下没说。 前几日饿怕了。 芙潼怕吃太少又饿肚子,她舔了舔粉唇,等膳食凉,端起来又慢慢地吃。 完全不同于满江女子,司沂看着她的脸,也不得不承认,邺襄女的确有着异于常人的美貌。 她的美貌少见,几乎是无以伦比的。 在满江找不出来第二个来,类似于她眉心的朱砂,还有蔚蓝的眼瞳。 往下,被辣得很红得唇,“......” 罢了。 就看在她孤苦无依的份上,司沂扯了扯唇,按住她捏勺子的手背。 “吃不惯就不要再吃,明日....我亲手给你做。” 那两日为了找药。 在邺襄逗留了好长的时日,他吃过一些邺襄的饭菜,知道怎么做。 也不是不能写下来配方给府上的人,只怕厨娘们做不出来,又闹出事,索性一次解决。 芙潼受宠若惊,“你...你给我做吗?” 司沂扯了扯唇,道嗯。 芙潼像得了天大的便宜,司沂面无表情看着她高兴地抿着唇吃吃偷笑的憨样。 太子回东宫的消息一传出去。送礼上门的人,又来了一波,只为到他跟前打照面,想和未来储君打好关系。 太子殿下忧虑,人来人往,闹了不好走漏风声,即便有奴婢们守着,恐生差错。 派了心腹林简暗中看守。 每日来汇报,她做了什么。 令司沂没有想到的是,她竟然听话了,叫她静养,就真的安静待着,也从不要伸手要什么。 林简说她不出门,好似畏惧生人。 畏惧?因为这里她不熟悉? 不怎么出门也好,司沂少操心了。 转念担心过是不是邺襄女玩的什么把戏,他这才哄了多久,就上钩了? 一想到那些仆妇,又觉得一切就能说通。 小公主么,十指不沾阳春水,曾经没做过什么粗活,应当是仆妇们给她收拾过几顿。 磨掉了她身上不少的娇矜气,弄巧成拙让她懂得何为乖觉。 乖就好。 她曾经是公主又如何,而今没落了。 按照贞景的规矩来,该充入军营为妓,原本也不配跟在跟前伺候。 就挨着她是一味药材,才有今天的殊荣。 重要的是,她识抬举。 芙潼病好了五六分,身上的伤疤也大致愈合了,司沂让林简给她换了一身稍微好点的行头换上。 说是好点的行头,其实也没有多大的区别,是为了标记她,能一眼看到。 样式跟她原先穿的奴婢衣裳没有多大差。 依旧还是妍粉色,只是颜色要更深一些,以足于司沂能够在一干的婢女当中辨别她的存在。 还有的,无非是料子更绵软了。 芙潼从小泡在牛乳罐子里养的肌肤,奶白奶白,又软和芬香。 婢女们的衣衫料子对她而言,太过于粗糙。 太医那日说。 她身上多半的伤口的都是被磨出来的,尤其是后颈那一块,竟然破了皮。 养药奴还真是麻烦。 司沂的敷衍,只有芙潼看不出来。 她看得出来的,也只是好,觉得好太多了,司沂施舍的一点小恩小惠,在无形中慢慢收买了她。 比如说司沂亲手给她挽发,司沂亲手给她熬的粥。 对了。 司沂还答应,等她身子好了就带她去打马。 为了能跟司沂出去打马,药很苦,芙潼也喝得很勤快。 林简送衣衫过去,司沂在二层的水榭往那地方看她的反应。 邺襄女摸到料子,高兴地眯起了眼。 笑吟吟对着给她送衣裳的林简笑,就用她那满江不体面的官话跟林简道谢。 近些日子处理政务,忘了要给她找一个说满江话的女官给她教习。 芙潼的口音并没有进步,除了流畅之外。 依然难听。 瞧她感恩戴德的模样,两只脚垫起来往前扑。 司沂骤然眼一凛,手骤然锁紧。 差点就要以为她还会一如之前般忍不住扑上去,抱着林简亲了。 好在最后,她刹住了脚,停下来。 太子殿下的手几不可察松开。 “可以帮我谢谢司沂吗?我最近....一直都没有见到他。” 芙潼的脸上浮现出失落。 其实也有见到的。 司沂每日都会帮芙潼挽发,只是挽发的时间过短,很快他就走了。 走之前,两人也没能够多说上几句话。 听到小姑娘的问候,司沂的唇边不带感情地扯出一抹笑。 还知道问他。 看来不悔白养,知道感恩戴德,她还是分得清楚。 谁是主子,谁给她的好日子,她该谢谁。 香药美人/小药奴 第10节 小姑娘脸上透出毫无防备的憨傻笑容,身姿偏转,犹如翩飞的蝴蝶。 司沂睥睨她那么好哄的架势。 也没有废多大的功夫,或许再过不久,就能够很快地将心头血给取出来了。 看了一会,司沂转回书房。 林简走后,芙潼舍不得脱掉绵软的婢女衣衫,对着铜镜臭美转了好几个圈圈。 真舒服呀,小姑娘发出一声长长的吁叹。 新打造出来的金花簪子,在衣衫底下。 芙潼拿到衣衫就发现了,是一个,司沂给她打造的藤蔓缠绕的金簪花。 比起芙潼原先的那一支,这支也足够惟妙惟肖,只是那支足金,做的人费心,明显更漂亮一些,这支要显得廉价。 取下珍珠发簪,芙潼欢欢喜喜戴上了。 对镜照了一会。 芙潼询问得了司沂的所在,高兴地往司沂的书房走,想要给他看。 或者说是芙潼想要见司沂,几天不见,有一点点想念他了。 书房传来交谈的声音。 芙潼听到说话声,闪身躲到了角落里,来得不敢巧,太子殿下在接待大臣会客。 她只好在侧拐角窝等着。 细数着地上掉落的梨花瓣,一共有几片。 听着声音有不少人,尽管有很多人在讲话,在很多道声音里面,芙潼还是清楚得辨出来。 只偶尔言道,嗯、是吗?尚可。寥寥几语,是出自于司沂。 他的声音比其他人的都要好听,像高山飞溅的泉水,清凉剔透,叮咚悦耳。 听着。 芙潼用指腹忍不住在地上比划记录司沂说过的每一句话。 一个字,一个字,甜滋滋的回味。 她写得很慢很仔细,特别的专注认真。 后面有人察觉也不知道。 “你是谁?” 乍然从背后听到了声音,芙潼转过背。 见到一个俊朗的少年,比司沂矮,也比他更年幼一些。 手里握着打马的鞭子,一身不规整的圆袍,看起来玩世不恭。 瞪着眼睛,有些凶。 “.....” 芙潼张嘴立马想要自报家门,说她是芙潼,又很快憋了回去。 尽管这些日子,躲起来的时候有在很认真地练着满江的官话。 自己也悄悄在私下求问司沂派来伺候她的婢女求问过几句。 想让她们能够教教芙潼。 那些婢女也不是真的想要交给她怎么说满江的官话,只是为了听她别扭的口音,取笑她。 因此,故意给她出难题。 故意说一些很难的满江官话,让她状态百出,借此来欣赏她的丑态,借此赏乐。 “小哑巴?” 芙潼背抵住墙,往边沿退,摇头表明她不是哑巴。 哟,转过来,低着头也还挺俊俏。 唐令呈可来了兴致。 “不是哑巴为什么不说话?还有你鬼鬼祟祟躲在这里做什么?” 唐令呈端详着芙潼的扮相,低着头看不清,他用马鞭抵住她的下颚,用力抬高。 长相在满江极其少见,像胡女。 她身上虽然穿着婢女的衣衫,细看之下,依然有所区别。 唐令呈是东宫府上的常客,常常替唐舒窈给司沂送东西,又或者把东宫要送给唐家的东西抢先一步,递到他姐姐的手中。 东宫的人,他大致都过了眼,这么出挑的婢女,从来没见过。 他眯着眼问,“你说不说?” 芙潼又摇头。 生得不错,比塞北上进献的歌舞妓还要更漂亮璀璨几分。 “该不会是谁家塞进东宫的想要投机取巧的官妓?” “不是,芙潼不是官妓。” 唐令呈最先被她给吼愣,须臾片刻后,眯着眼逼近她。 “你....你说邺襄语?” “邺襄人?!” 邺襄人不是死绝了吗?怎么在东宫府上还有邺襄相貌不俗的女子呢。 “既然不是官妓,身份又可疑,躲在这里偷听...” 他的目光向下,芙潼连忙用脚把刚刚写的字给蹭花。 “好啊你,还敢装模作样说自己不是奸细,我看你支支吾吾说不清楚,分明就是!” “今儿个被小爷给拿住了,你就别想再装蒙混过去,非得说清楚你的来历不可!” “或者,你跟我去见我姐夫!” 什么姐夫? 芙潼被挣住了手,她不肯走。 唐令呈感受到掌心女子的手腕细腻丝滑。 有些愣,他握过不少女子的细腕,唯独没碰过这样滑的,险些就脱手了。 唐令呈很快加大力气,防止被芙潼给趁机挣扎脱离。 他加上言语威压,“动什么动?” 唐令呈两只手挣开马鞭,欲将芙潼给捆起来,看她还敢不敢嚣张乱窜。 林简一直在外间巡逻,听到了状况,迅速向司沂回禀。 “属下要不要出手?” 司沂摇头,“随他去,你盯着,别闹得太过就行。” 闹闹也好,吓一吓她,只有让她知道,外面都是险恶的,只有跟在他身边,才安全。 这样,她就不会跑了。 慌不择路期间,芙潼低头照着他的手狠狠咬了一大口。 唐令呈吃痛。 松开她的手腕同时,马鞭挥出去,打在了芙潼的肩膀之上。 疼得她眼泪蹦出来,芙潼完全顾不上,提着裙摆快速消失。 唐令呈低头看着手腕上的牙印。 臭骂一声追上去,只可惜慢了一步。 早就没有了芙潼的身影,他只留在原地骂骂咧咧。 也不敢在东宫真的造次,绕了几圈,实在没有看见芙潼的身影。 为防止出什么差错,等到司沂会客结束,唐令呈又禀明了这件事情。 芙潼的身份搁在这里,眼下局面当然是保密为上,少一个人知道就能少一事。 司沂并不打算多解释,也不宜声张。 对于唐令呈。 他何必要交代什么,等他噼里啪啦说完一大堆。 司沂批着折子,头也不抬,冷了他好一会,才轻飘飘给了他一句。 “你看错眼了。” 唐令呈直呼不会,他还把手上被芙潼咬过的牙印翻出来。 “姐.....” 夫字就要脱口而出,立刻改嘴,“殿下。” “我没有骗人,您看我的手,就是被那个鬼鬼祟祟的小丫鬟咬的。” 司沂看见了,也当没有看见。 直接吩咐林简,“唐小公子今日吃多了酒,胡言乱语分不清在什么地方,你亲自送他回去。” 言罢,不管他再说些什么,直接让林简送回了承伯府上。 说是送,说得有点好听了。 唐令呈不肯走,林简反扣了他的双手,亲自把他给压回去。 怕他又乱跑,出来坏事。 香药美人/小药奴 第11节 特地让人看好他。 太子殿下亲卫的命令,即便是承伯侯的府上,谁敢不听从。 唐令呈在自己的屋子发了一通火气。 喝了一口茶冷静了,回想一下,自从攻打了邺襄之后,太子殿下对他们唐家的态度简直越来越表面了。 刚刚那名女子,长相不俗,单看相貌就知道她是邺襄人。 邺襄人不是铲干净了。 为什么还会有这么出挑的女人留在东宫里,绝对有见不得的猫腻。 眼看着,姐姐的身体一年比一年虚弱。 会不会是太子起了二心,碍于外头的面子,故而在东宫养了人,难怪他上次去,那些人胆大包天,都敢拦着他了。 太医送回来的药材,唐令呈也看过。 虽说这些东西满江没有,郎中不也是说大多是治标不治本的药材。 什么叫吃多酒看花了,依他来看。 分明就是有鬼。 这件事情不能够找父亲做主,母亲也不好惊动,于是唐令呈去了唐舒窈的房间。 “姐姐..” 唐舒窈身子不好,卧病在床,深居简出。 老远就能够闻见她闺房里飘出来,苦涩的药味。 唐舒窈身形消瘦,脸蛋尖细,没有什么血色。 本来是躺着的,听到唐令呈的声音,她坐依着床榻起来。 丫鬟在她背后垫了好几个软垫子。 虽说吃了东宫送来的药,有些奇效,讲话还是气弱游丝。 “阿呈,今日你怎么过来了?” 唐舒窈和唐令呈乃是一母所生,自然亲厚,见姐姐这般憔悴。 唐令呈握紧了拳头,姐姐为太子吃了这么多的苦。 若是太子殿下忘恩负义,薄情抛弃了姐姐,他一定会给姐姐讨回公道! “想姐姐了,过来看看。” 唐舒窈自然开心,只是唐令呈东说几句,四说几句,又提到最近太子府,分明话里有话。 唐舒窈屏退了两旁伺候的人。 轻声问他,“发生什么事情了?” 唐令呈欲言又止,对着姐姐不好的气色,犹豫再三。 真怕说多了,姐姐气急攻心,心里扛不住怎么办? 不说的话,那女子真跟太子殿下有了什么,万一再闹出人命,姐姐知道了会不会怪他。 “阿呈,今日怎么吞吞吐吐的?有什么话还不能跟姐姐说吗?” 唐令呈咬咬牙,心一横。 露出他被咬的手臂,豁出去一般,把刚刚发生的事情还有心里想的,全都说了个干干净净。 唐舒窈听后久久不语。 唐令呈有些慌乱,“姐姐...” “或许都是我多想。” “不。”唐舒窈打断他,“你说的没有错,我的身子的确是再撑不了多久了。” “殿下纵然有新人,养在宅子里,也未尝不可。” “都怪我,让姐姐不开心,姐姐不要瞎想,一定会有办法,治好姐姐的病。” “陛下与皇后娘娘都看中姐姐,太子殿下纵然桀骜不驯,但是皇后娘娘的话历来都听,再者父亲母亲还有阿呈都会为姐姐谋划。” 唐舒窈只苦笑,她的身子,她最是清楚。 这样病怏怏的残躯,怎么能够嫁入皇宫,为殿下生儿育女。 别说成为母仪天下的皇后。 “姐姐,你不要哭,说不定就是我的猜测,还没有板上钉钉,也没有坏到不可挽救的地步,我再为姐姐前去探个虚实。” 唐舒窈先是说不用,实在她心里也没有底。 当年孤注一掷,好不容易博来一个机会,她不甘愿就这样拱手让人。 太医不也说了吗,她尚且有一两年可活过来。 若是可以,为太子殿下诞下一儿半女。 她也不算白活,百年之后,说不定她的子嗣也能问鼎高位。 唐舒窈答应了唐令呈想出来的法子。 好在过两日就是唐舒窈的生辰,同时可以在承伯侯府举办一个春景游园会,特邀太子前来。 届时东宫府上戒备就不会太过于森严,他再进去细细查看。 “殿下,唐小公子性子骄纵,刚刚送回去时,他满嘴胡言,骂骂咧咧,属下担心他会坏事。” 林简的顾虑,司沂当然能想到。 他翻阅着河西的案宗,“且看他要闹出什么动静。” 本来唐家那边,他就不打算自己去说,正好借唐令呈的手,告知唐舒窈。 唐令呈纨绔,能做什么。 至多告状去了。 正好,药奴的事情,他得先跟唐舒窈通个气,面得坏事不好打理。 别人的人嘴都严实,谁敢乱嚼舌根,主要的是,瞒过邺襄女。 芙潼不敢回去,从书房一跑出来,为了逃避追捕,慌不择路,跳进了蔷薇花林里。 花刺刮破了芙潼的衣衫,在她细嫩的手臂上刮出很长的伤痕。 她捂着嘴巴,不敢发出一点动静,看着唐令呈寻找她的身影从眼前掠过,直至消失。 一直躲到天黑了,周围静悄悄的,耳朵竖起来,没有听到动静,她才敢跑出来。 刚钻出蔷薇花院,芙潼就见到了滚金线边的月白色锦袍。 往上一看,迎月而站的玉面郎君,不正是司沂吗? 为什么每一次,司沂都出现得好及时。 不知为何,芙潼的鼻子一酸,好委屈的,她快步跃起来,就用邺襄语带着哭腔喊他的名字。 张开双臂。 娇气而依赖地扑向了男人的怀中,司沂算计好的,顺势而为地接住了她。 第6章 ◎“司沂,芙潼不怕疼。”◎ 林简悄然地退开。 他在这里,怕影响殿下发挥,不好哄人。 像第一次一样,又和第一次不一样。第一回 ,司沂可以说是措不及防。 第二回,司沂身体原本是下意识要闪开,一想到不能,就定住了。 他虽然还是做了准备,依然被绵软震得回弹。 第二次感触,她身上更香更绵。 他的身躯被撞得触动,也怪异地动了一动,出奇地想要喟叹,为什么会这样? 她扑过来的力道很大,足以让人感觉到,她十分的依恋。 少女的身子柔软,带着越发明显的药香和蔷薇花香。 令太子殿下不自然眨眼,随之压沉了眉。 发丝里还有蔷薇的叶子和花瓣,发髻也早就被给勾落,扑散了满背。 当真是芬芳扑鼻。 因为她的衣衫破了。 司沂的手落到她的腰处时,毫无隔绝,不小心直接碰到了她腰肢。 僵了一下,不动声色挪开手。 挪完旋即意识到自己的变化,脸色拉了下来,转为阴戾,他刚刚是在做什么? 在芙潼看不到的角度,他的脸刺骨冰寒,嘴上惯常耐着性子问道。 “怎么了?” 尽管他已经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还是要依循惯例,安抚询问她,给足她关心和慰问,叫她能够敞开心扉。 “司沂,刚刚有人欺负我。” 每次她用邺襄语叫司沂,都跟撒娇似的,语尾往上翘起来,而今又带着哭腔,听起来酥酥麻麻。 小姑娘抽抽噎噎,话有些磕绊,司沂给她拍着后背。 香药美人/小药奴 第12节 她依旧哭得跟泪人似的,很快将司沂的肩头给打湿了,还是没有停歇。 真是怕她就这么哭断了气。 唐令呈再怎么可怕,充其量就是一直稍微不讲理的野犬罢了。 至于吗? 司沂不带真情实感,空口哄,“不要怕,告诉我,他怎么欺负你的,我替你欺负回去。” 她不也还咬了人,没有在别人的手上吃多大亏,哭这样伤心? 司沂轻轻拍着她的肩背,碰到了出血的肩膀,感觉到指尖黏腻一片。 才意识到芙潼受伤了。 身上有不少被蔷薇花刺勾出来的伤,肩上的明显不是。 撩开头发一看。 单薄的衣衫已经被抽破,伤痕印着是叫唐令呈用马鞭打的。 身上的伤才好了多久,又被人欺负了。 好没用,伤也真碍眼呐。 没有人不会看着一份珍贵的药材,被浪费,而无动于衷。 嫌归嫌,司沂还是好好带着芙潼回去梳洗。 给她重新上药。 他叫来婢女,大概是今天唐令呈的事情的刺激到她了,叫她想起从前仆妇的事情。 婢女们对芙潼也不好,她不情愿起身给她们碰,硬是逞强,说是她自己可以上药。 芙潼以为司沂不知道今天的事情。 她抽抽噎噎跟他解释来龙去脉。 说她去找他,在书房外面等,遇到了一个人,觉得芙潼来历不明,说她是奸细,还说了她害怕。 不必说害怕,在蔷薇花圃里躲了那么久,足见害怕了,也不怕自个的腿蹲麻。 司沂从书房出来时,林简来禀告,说邺襄女一动都没有动,几乎以为她快要死了。 司沂不悦她的逞强。 “伤在肩背,你自己来上药怎么行?” 芙潼难得地犟,一直在坚持,“行的。” “我自己来吧。” 她想要听话,却又不想委屈了自己,婢女们也常常取笑芙潼。 今天已经很难受了,“可不可以?” 芙潼这样可怜兮兮看着他。 对视有一会,准确来说,是司沂盯了她一会,她眼睛揉得像兔子一样红。 饱满的唇微嘟着,还带着水光。 “......” 没有办法,她自己不行,又不愿意假手于人,司沂亲自扭了帕子,为她处理伤口。 她跟司沂还不扭捏,衣衫轻落,流出半边流畅的肩头。 蝴蝶骨背,绽翅欲飞。 凌乱大小不一的伤痕,有花刺刮的,还有蚊虫叮咬的小包。 芙潼自己不觉得,她身上的药味浓郁,合着少女的体香,简直荡人魂魄。 连小虫都知道她香,咬她的血肉,对自己有好处了。 的确香,她身上的血。 没有寻常人浓郁的血腥味,漂着一股淡淡的香,令人心旷神怡。 也不是那种庸脂俗粉的味道。 总之,形容不出来的好闻。 最严重的还是鞭伤,这地方流血最多,也是小虫停留最多的地方。 遍布上奶白的肤色上,有种说不上来的美感。 很吸引人的眼球,甚至再褪下去一点,就会看到,司沂的目光戛然而止。 停在合适的边线,垂下眸,一本正经给她上药。 邺襄女神情可怜兮兮,柔柔弱弱,司沂有时候故意按重了,她也不吭声。 不知道为什么,见到她这样乖,司沂心里莫名其妙地觉得有些堵。 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他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其实邺襄女的血肉就是最好的药。 只是对于她自己不抵用。 所以,被刮掉的,流出来的血肉就不怎么管用了。 若是能够收集起来。 司沂看着她一身破口流出来的血肉惋惜。 芙潼看在眼里,对上男人担忧的神色,自作多情以为在心疼自己。 “司沂,芙潼不怕疼。”芙潼说。 司沂目光落到她的泛白的小脸蛋,倒金创药的手一顿。 真的,不怕疼吗? 她有没有留意到她的嘴唇已经咬出血了,上面的牙印深可见血。 明明是很疼。 她也分明怕疼,只是一直在隐忍,隐得整个人都有些打颤了。 小姑娘仍然在坚强地笑,仿佛一朵脆弱易碎的小花。 “司沂,不疼。” 司沂的心口忽然被她强撑的笑颜,刺麻了一下。 垂下眼睑时。 大概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他倒金创药的速度放慢,放柔了。 “对了,今天那个人说芙潼是邺襄人。” 小姑娘垂眸看着思议床榻,没有再哭了,不过刚刚哭得有些凶,眼睛有些肿,看起来像之前皇帝会盘在手里把玩的核桃。 “司沂,你知道邺襄在哪里吗?” 邺襄,念出来很陌生,听起来却好熟悉的名字。 好像,芙潼曾经在这块名为邺襄的土地生存过很久很久。 只是脑子太空了,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芙潼甩了甩头,她的发丝有些乱跑,司沂替她扒开,让她不要乱动。 “邺襄究竟是个什么地方?”她自己嘟囔。 “漂亮吗?会下雪吗?好看的花朵多不多?不知道冷不冷?” 怎么这么多的问题? 司沂没有回答她的话。 若说起从前的邺襄,司沂并不知道如何,而今,天下已经没有邺襄了。 “司沂,我这里好难过。” 心里堵得慌,眼泪又聚满了眼眶,看起来楚楚可怜极了。 所以,又怎么了? 太子殿下的心里很是不耐烦。 她把司沂当作最依赖的人,上好了药,扑抱着他的腰,片刻也不松。 司沂皱眉看着胸膛前毛茸茸的脑袋,还有晶莹剔透的,她的眼泪。 再次蹭到他整洁清白的衣衫。 “司沂,能跟我说说吗?你是不是在邺襄捡到的芙潼?” 司沂本来不想多提。 见她胡搅蛮缠,非要问,又不好呵斥让她闭上嘴,凶一次,把她吼怕了怎么办? 嗯,看她今日可怜,司沂点头说是。 “邺襄在打仗,我路过,见你还活着,便将你带了回来。” 编造谎言,有什么难的,他也不是第一次说了。 既然她想做美梦,那就给她编织一个她想要的。 “那我原本是邺襄人吗?” “应当是。” 当然是,邺襄的小公主,大概所有人都认识她。 唯独他不认识。 所以见面的时候才错过了,白白绕了一个大圈子。 “司沂。” 香药美人/小药奴 第13节 她抱着司沂的手臂,一直叫他的名字。 “你知道邺襄为什么要打仗吗?” 就是他发起的战乱,他怎么会不知道?司沂不会告诉芙潼真相。 “不知道。” “芙潼的亲人是不是都不在了。”芙潼垂头丧气地问。 是啊。 司沂在心底回答,嘴上没有说,手在轻拍着她的小小脊骨背。 他就是用这双安慰她的手,挥令杀光了邺襄人。 “芙潼以后没有亲人了。”她说着话,又吸鼻子,神情凝重而落寞。 “以后....” 以后怎么办呀。 她看着男人的下颌线,想问,如果一直跟着司沂,司沂会不会不要她? 离开司沂,芙潼可以去哪? 小姑娘的眼睛里,满是害怕被抛弃的可怜。 听着她自言自语,一副被狂风暴雨打地凋零的模样有些让人怜惜。 司沂几乎要觉得他是不是跟邺襄女呆久了,竟然变得悲天悯人,觉得有点内疚? 是因为她在卖可怜吗? 铁石心肠多少年,都没有过心绪起伏了。 他竟然觉得,她的确是挺可怜的。 大概是见多了她喜笑眉开的模样,邺襄女愁眉苦脸好,而今有些不适应。 为了她能够死心塌地跟在自己的身边。 他的指尖轻抚擦去芙潼满是泪珠的眼尾。 轻笑着,摸她柔软的头发,说出她最想听的话哄骗她。 “没有关系,以后司沂在哪里,芙潼就在哪里。” “我在地方就是你的家。” 小姑娘鼻子好酸,小脸蛋越发贴着他的胸膛,“真的吗?你说话算不算数?” 司沂漠然不过脑,回道,“算。” “那你一定不要丢下我,不要骗我。” “否则我就.....” 就怎么样?她并没有说出来。 约莫是说讨厌之类的话吧,口是心非。 还一直扒黏着他,太子殿下的脸上挂着嘲讽分明的神情。司沂良久没有作声。 很久,芙潼耐心等着,也没说出个所以然。 她嘴里一直念叨,不要丢…… 睡了,梦里还挂念着,她抱着司沂的手,司沂也废了不少劲,才拉离开。 司沂看着她满是泪痕的小脸,喉腔又溢出一声低低的,“嗯。” 等男人听到自己无意识脱口而出的声音之后,气氛变得骤然凝固。 刚刚无意应了? 优柔寡断果然误事。 司沂的眼眸闪过寒光,目光端详着小姑娘,也罢,那勉强看在她有用的份上。 等她死了,他或许可以考虑大发善心,破例准许,邺襄女葬在满江东宫府边上。 既如此,也不算丢了。 第7章 ◎莫名又透出几分可怜与可爱。◎ 贞景一方做大,皇帝卧病,储君立后,朝政的事务可不少。 权利零散分摊。 贞景皇帝儿子不少,死的死残的残,如今剩下来的几位,可以说都不容小觑。 几个儿子当中,司沂身为东宫,又最出色,自然大权独揽。 剩下的皇子拔尖聪明也有,虽说权利越不到太子的头上去,另一方面又不得不防。 河西的案子有些棘手,司沂召集大臣几番商议不下,不得不折中来办。 他得亲自盯着,因此很抽不开身。 承伯侯府上的请帖递上来,邀他去游园过生辰宴。 翻着请帖,司沂才恍然想起来,东宫府上还养着一个小药奴呢,给唐舒窈的解药。 忙碌操劳的这段时日,谁还顾得上芙潼这边。 本来是想着。 人就放在东宫府上,她性子妥帖了,看管的人多,再如何也出了什么大事。 料理完手头上的事情,就用来试试药,归置她。 林简整日盯着,若是真出了事,必然来报。 邺襄的这株药材至今下落不明,暗地里还有不少人出去搜寻。 司沂灭了邺襄,本就惹风头,如今规避,这边风声鹤唳,更要处处小心,免得有人趁虚而入。 万一有人搅了荤水妄图摸鱼,不能让人有可乘之机,否则得不偿失了。 今日总算是能腾出时辰小憩,司沂便抽了空,过来看看。 林简说芙潼一直都很听话,并没有什么反常和不对劲的异常,很规矩。 说来说去,还真要再得益于唐令呈的恐吓和鞭打,再一次给了芙潼好果子吃,让她越发地乖了。 也省得出手设局,还要他费尽心思再弄一些所谓的机缘巧合。 让邺襄女知道他的好心,拴住她的腿。 就照着眼前的局面,也用不了多久,就可以达成目的。 司沂刚进门。 便见到小姑娘百无聊赖抱着一只通体雪白的猫猫坐在花廊底下晒太阳。 那只猫很肥很大,眼睛也是蓝色,瞳孔的颜色也幽深。 不过没有邺襄女的好看。 她蹲在猫的对面,手指时不时穿梭在猫背之上轻摸,给它喂小食。 喂得太过于专注认真了,推门的吱呀声响起时,吓得她起一个激灵。 看着一些滑稽,莫名又透出几分可怜与可爱。 她自己都怕,两只腿下意识蜷并缩到了一起,还记得抱住那只肥猫,将它护在怀里。 转过脸望过来,那双无辜清澈的眼睛,是真的比猫儿的还要浑然漂亮。 而她好似猫妖成精化形,在渡劫。 司沂看着她的美貌眯去了眼,莫名在心里觉得颇有些碍眼。 她这样漂亮,会不会棘手? 不考虑药材效用,若被人看见,会不会又被偷窃走的风险。 “司....司沂?” 偷窃的念头转瞬即逝,司沂被自己的想法笑到。 偷? 且不说这是什么地方,谁能进得来太子东宫里他的管制之下,来偷。 窃? 若是真的有人跟着她窃,只怕就照她快被人吓破了的胆子,也不敢真的走吧。 何况什么都记不得了,她如今辨别黑白好坏的能力都没有,被他玩弄于股掌之上。 两人好几日没有见面了,芙潼看到骤然出现的身影,有些不敢确定地揉了眼睛。 欣喜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爬上她的脸蛋。 她小跑到太子殿下面前,这下子,连猫都忘记抱了,嘴角抿出一抹笑。 发辫被她辫得有些乱,看不出来是个什么样的发髻。 娇仰着脸,脚还踮着,一副想靠近又不敢靠近,窃喜唤他。 “司沂。” 司沂来了。 司沂虽不知道她素日里是个什么性子。 就照着目前的局势来看,从前大概也是个娇软的小公主。 药材的淬炼,以及来到满江东宫府上的人为的驯化。 香药美人/小药奴 第14节 而今的邺襄女。 怯生,是她最为显著的特点之一。 “怎么了?最近不开心吗?”司沂问了第一句。 邺襄女浑身莹白细弱,让人有些觉得她有些虚幻,脸上赢弱又没有什么血色。 她的声音也轻飘飘的。 凑近了,司沂打量着芙潼,刚刚看着她只觉得瘦,近距离看。 她何止是瘦,简直就是瘦得吓人。 分明之前都还好。 本来就巴掌大的脸蛋,短短几日的功夫,几乎一点肉都没有。 司沂皱深了剑眉。“我忙碌的日子里,不得空过来。” “你没有好好用膳?” 他上位者的威压即刻出口,又在落尾音之时,转得柔了一些。 “瘦了。” 这样瘦弱,真到了可以取血的日子,身上能放得出来有几两血。 芙潼见到男人的快乐都被他的问给唬了回去,分明是被责了。 闻言的同时,芙潼又暗暗在心里窃喜。 原来,司沂这段时日不是把她忘记了,也不是因为芙潼说错了什么话而生她的气,故意不来。 只是因为忙碌啊。 芙潼还担心,是不是那日,她有些得寸进尺,被人打怕吓傻了,回来后不听话,非要自己上药,还得麻烦司沂。 更是叨扰一直抱着司沂,让司沂讨厌她了,小姑娘低着头,声音细若蚊蝇。 “有......吃了。” 只是吃得比较少,也不是芙潼耍小性子不肯吃饭,满江的口味,实在过于辛辣。 芙潼吃得不惯,用茶水涮过之后,终于祛除了辣味,然而又太寡淡了。 司沂忙,过来的时间都没有,别说给她做膳粥。 芙潼食不下咽,不吃饭如何长肉,夜里想得太多,容易做噩梦,梦里黑黑的,什么都没有,可是能在暗处听到有人在凄惨地痛苦,听又听不清楚在叫什么。 就这样下去,芙潼的身形自是渐渐地消退。 胃口变得还没有怀里的猫儿大,越来越瘦了,送进来的膳食没有浪费,都被芙潼喂给小猫了,林简也没有发现她并没有好好用膳。 这么多天,还是第一次有人跟芙潼说话呢,她的鼻子有点酸。 殿内的人谁都不愿意和芙潼交谈,因为她们不会说邺襄语,又觉得芙潼的满江官话不够纯正。 饭送进来就送进来了,不管她到底吃没吃,吃多少,只要送进来就好。 唯一肯理芙潼,就是前几日从墙院上摔下来的这只猫。 芙潼是巴巴数着日子。 她真的以为,越数越失落,好像失望落空,司沂再也不会来了。 如今见到男人的身影,真的有些忍不住吸着不断泛酸的小鼻子。 司沂不解,问她,“哭什么?” 怎么的又莫名其妙地哭起来了? 唐舒窈身子骨比她更弱,寒毒发作时,司沂带着太医看过几回,她面若死灰,也没有见掉几滴眼泪,她却总爱哭。 “我以为....” 芙潼低下了头,话本来卡在嗓子眼,却还是被她完整地说了出来。 “你生我气,再也不会来了。要将我丢在这里自生自灭。” 她想让司沂来陪,还想让每日都来,那个跟在司沂身边的侍卫帮忙传话问问。 司沂说的带她去打马还算不算数? 芙潼有心想,没有胆子开口。 不能说没有胆子,是懂事地没有开口,她在寄人篱下啊。 哪有客人总爱麻烦主人的。 自生自灭不是在眼前,她的作用尚且没有发挥,怎么可以死掉。 “你不要瞎想,我只是最近很忙,不得空而已,方才不是与你说过了吗。” 芙潼重重地点头,“嗯,我会等的。” 司沂看她一眼,吩咐林简道。 “重新去备份清淡的膳食来,要滋补养身的。” 太子殿下语气不太好。眼神是斜睨过来的,林简惶恐领命,很快退去。 也不怪他疏忽,殿下也没有格外嘱咐过啊。小药奴,不是活着就好了吗? 整日拖着下巴发呆,他也不知道芙潼不吃饭。不过就是一个药奴而已,谁管她是不是真的开心。 林简端上来的膳粥,芙潼用了小半碗就擦嘴了,还剩许多。 司沂看着,蹙眉跟她讲,“再多用些。” 她的胃口未免也太小了。 这点量,跟没吃有什么区别? 怕惹了司沂不开心,芙潼的小肚皮已经装不下来了。 还是顺从地端起碗,一口一口,吃得太慢了。 食不下咽,不吃又不行。 “不合胃口吗?”司沂压住碗沿问她。 如果还是要吃,芙潼小声嘀咕,“想吃司沂煮的粥。” 她还真是会使唤人。 太子殿下在心里冷笑,依旧站了起来。 “好。” 司沂出去时很快,进来时端来了一碗满当当的肉糜粥。 芙潼高兴,端起来全都吃得一干二净。 她还舔了舔碗沿,确保一滴都没有剩下。 献宝似的,给司沂看了看蹭亮的碗沿。司沂的嘴角微不可察地抽了一下。 动了动唇,勉强给她的傻样一点回应。 “嗯。” “吃完就好,记得下次也要吃光。” 芙潼甜甜的笑,“只要是司沂做的,我都吃光。” 男人在心中嗤笑,提上条件了? 不过就是抽空过来看看而已,谁知道单是吃饭耽搁了这么久。 司沂陪她说了几句话,问问她的身子近况可又不适,嘱咐她要认真吃饭,就要离开了。 芙潼屁颠跟在他后面,又问,“那明天还可以吃到司沂煮的粥吗?” 林简眼观鼻鼻观心。 司沂心里觉得她烦的同时,看到她单薄的脊背,和风稍微大一点就会被吹走的身姿。 应下了,“可以。” 芙潼很开心,“太好了。” 司沂到了门口,酝酿出托辞让她回去,也许诺她,“东殿院子很大,这边也清静,你可以在这边转转。” “不识得路也没有关系,我会让林简跟着你,保护你。” 主要是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芙潼一听说要出去,脑袋摇得可快了。 “我不出去。” 可怜巴巴的模样,都这么多天了,还是在怕? 区区一个唐令呈,不就是声音大些对她说了几句而已,纵然抽了一个马鞭子。 那伤即使不上药,就她本身的愈合能力,这么久,也该好了。 何至于窝躲着,门都不敢再出了。 规矩是规矩。 可别坏了事情,太医说了她若是心事郁结,忧心忡忡。 长此以往,她体内的血液就不够鲜活,效用可能会适得其反。 “为何不去?你自己待着不觉得闷吗?” 芙潼点头。 “不闷。”说不闷,还非要这样看着他,司沂一瞬间懂了她的意思。 邺襄女想要他陪。 “我最近忙,若你想要我陪,还得再过些时日。” “等我忙完了,再陪你好好转转,带你去打马。” 香药美人/小药奴 第15节 正巧过两日,就是唐舒窈的生辰了。 顺利的话,司沂的目光落在她晶亮的脸上,说不准还能试试药,看看药奴的效果。 芙潼鼓着勇气,刚想要说打马的事情,太子殿下率先开了口,她不说了。 芙潼不想去打马,那天马鞭打在身上,疼得芙潼身上起了阴影。 她想问可不可以换一个。 可是司沂提了,只要能跟司沂一起出去,打马也是可以的。 “好。” 相顾无言,司沂摸摸她的头发。 “回去吧。” 司沂要走了,芙潼很想留下他。 可是他的脚已经踏了出去,要说点什么司沂才会留下,陪陪她呢? 不知道说什么,小姑娘急得快要哭了。 她最近抱猫抱习惯了,就这样凑了上去,一双小手扣捏着太子殿下的玉佩。 依恋想念他的体温,司沂身上太温暖了。 想闻一闻,芙潼仰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委委屈屈。 “司沂,走之前,可不可以抱抱?” 第8章 ◎芙潼抬头的时候,脸有一点点红。◎ 司沂居高临下看着她,唇边扬起一个讥诮至极的冷笑。 芙潼问了便一直垂着眼皮。 没有发现他脸上噤若寒蝉,嘲讽和冷意。 也不知道在她视角眼里的救命恩人,世上对芙潼最好的司沂,是用这样透骨冰凉的眼神看她的。 芙潼全都看不到。 太子龙纹玉佩被邺襄女握在手里,两只手都攥得紧紧的。 她实在是太想要点安全感,所以才会变得执拗。 可能真的是太害怕了。 这里的人,对她好的只有司沂。 她的手颇看得出携带了点威胁的意味,若是他不应下。 她是不是就拽着,不松手。 这是司沂的贴身配物,除了近卫还没有人碰过。 前些日被她哭湿的衣衫,司沂回去后就叫人拿去烧了,肩头也搓洗了很多遍,包括初次被她亲过的脸颊。 很久。 才搓掉那股烦人恶心的黏腻感。这块玉佩又实在不好丢。 她碰也就碰了,嘴里还说的是什么? 抱? 对着男人投怀送抱,有必要这样粘人吗? 究竟知不知道何为男女有别?还是邺襄的国风如此的开放? 又或者她一直都晓事过了? 还记不记得这是第几次了?上次忽而碰脸不算,再跑向他怀里,又一直赖着。 数不清了吧。 心中骤然凝聚起一股从未有过的不悦,司沂的脸变得讳莫如深。 邺襄的女子都这般恬不知耻吗,只一味对着男人主动投怀送抱。 她是公主,首当其冲做的表率。 内心唾弃归唾弃。 司沂还是张开双臂,脸色笑着,满足了芙潼的祈求。 轻柔温和的笑意转瞬即逝。 芙潼进怀里,发出一声轻微的叹息,她吸着鼻子。 司沂听见后,脸上的憎恶越发的明显。 这辈子与女人亲近最多的时刻便是在邺襄女子的手上了。 偏生,又不得不多顺从她的心意办事。 也不可能前功尽弃,自古女子多半都是要哄的。 既然如此。 好生哄着就是了。 只要暂且忍忍。 没想到她瘦归瘦,身上依旧软得不知道怎么说,像是在抱着一团棉球。 腰又细,身上没有几两肉,稍微提一提,她就会腾飞起来了。 少女体香混合药香通过她的青丝不断侵入司沂的气息周围。 叫司沂变得不自在。 浑身的气息有些不静了,身上热,他的脸色逐渐变得越来越冰冷,越来越阴寒。 她到底要抱多久,一直迟迟没有个准话。 那日看她哭,依旧给足面子了。 司沂刚往后动,想要拉开一点,她就黏上来,缠抱得更紧,气息实在挠人。 正要当他实在不悦温热,要开口时,怀中的香玉已经抽身。 “......” 措不及防的惆怅若失。 他压着眸,“?” 芙潼退后了一步,脸上的失落和最开始的委屈全都不见了。 她绽放出一个漂亮的笑,甜甜的梨涡出来了,“司沂。” “谢谢你。” 芙潼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这样说出来了。 但说话。 芙潼不知道说点什么,能说点什么呀? 芙潼想不到。 能想起来,唯一表达喜欢的方式,便是和这个人亲近,好像骨子里是这样。 从前的芙潼饱受万千宠爱,还是个喜欢赖在父皇母后怀里撒娇的小公主。 她什么都忘了,身体总会出于本能。 司沂还没有发话。 那只很肥的白猫三步两下蹦过来,芙潼弯腰抱起它。 芙潼抬头的时候,脸有一点点红。 司沂已经收敛好情绪,看着她再次嘱咐。 “我刚刚跟你说的,不要忘了。” 芙潼说不会忘记,她歪歪头,有几分娇憨显在脸上。 之前像猫,这会又像小兔子了。 司沂反问她,叫她重复申一遍。 “记得什么?” 芙潼心里甜甜的,她掰着手指头细细地数。 “要好好用膳,不要乱跑,也不能偷偷不用膳,更不能偷偷地乱跑。” “如果要出去东殿走的话可以找人带路。” 她的手指了指林简,又拍拍自己绵软的胸脯。示意给司沂,她已经记住并且牢记于心了。 芙潼的听话,微微顺到司沂的耳朵里。 他随意拉过唇角,“嗯。” “千万别忘了。” 这几日好好的养着,待过两日,就没有多少这样的好日子了。 芙潼太瘦,若是不进补,倒也不担心她会死掉。 这本来就是要死掉的。 说到要死掉,司沂心底涌起一股不适应,还来不及捕捉到底是什么不适应,很快就没有了。 难道,他是可惜,这样的药奴举世难找? 香药美人/小药奴 第16节 应当是吧。 只是,她身板细弱,恐怕真的养出不来多少能用的血肉。 心里再嫌麻烦。 接下来的几日,司沂还是不得不一直如约都给她煮粥。 寻寻常常的肉糜粥。 并不用太费功夫,司沂也不会太往她身上下功夫,君子远庖厨,堂堂太子给俘奴下厨,已经是足够人贻笑大方了。 别的加菜,算了吧。 素日里,司沂叫人给她送一些瓜果和糕点。她也够听话,真的都吃完了。 怕芙潼又提刁钻,令人不悦的要求。 司沂都是晚间,等入夜里,芙潼睡了,才过去看她。 殿内很安静,只有树影婆娑的沙沙声。 那只大肥猫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并不在她的身边趴着,只是在殿内能看到一些她的猫毛。 药奴的气色红润,相较于之前好很多,脸上也渐渐长回来不少肉。 她睡着的时候也还好,就这么安安静静地平躺着,恬静柔美。 两只手都叠放在被褥底下。 就这样透过这样来看,实在看不出来,她是一个朝男人伸手求抱的人,她看起来真的很让人矛盾。 司沂也见过不少逢场作戏的风月女子。 邺襄女大胆出挑的行径划到她们身上,跟她们的大胆出格比起来,好似又不一样。 不都是一样的吗?对男人投怀送抱。 是因为她年岁还小? 还是那双眼睛过于少见的纯粹。 司沂想入神了,没有留意到榻上的小姑娘被梦魇折腾,额头上挣出了细汗,因为她的动作过轻,司沂并没有发现。 梦里嘈杂的声音又来了,越来越响,越来越多,哭声,各种各样。 在黑暗当中,传来一道妇人的声音,是很大声的催促。 她撕心裂肺哭着让芙潼快跑! 芙潼在一瞬间在梦中惊醒坐起,两只手捂着耳朵,蜷坐在一起,瑟瑟发抖。 第9章 ◎声音瓮声瓮气,耳尖微红。◎ 司沂措不及防她忽坐起,只觉得鼻端泛过一抹清冷的药香。 还以为出了什么意料之外的状况。 目光一凛,手刚攥出杀招。 没伸出手碰到她的头将她挟制住,就听到了微弱呜咽的哭声,彷若幼崽的低声哀鸣。 透过她霎白发冷汗的小脸蛋,司沂恍然回过神,原来是梦魇了。 梦魇? 难不成,她梦到什么?想起什么了? 司沂的目光骤而冷冽,藏着无数的寒刀看向芙潼弯垂着纤细的脖颈。 脑中闪过无数种芙潼若是记起来什么之后的应对之策。 思索了千万种,司沂还是决定静观其变,先假意关心,他的声音轻柔温和。 “怎么了?” 大掌挪向芙潼的后颈上方,作安抚状。 若是她想起来了,抗拒害怕他的碰触,反抗的话。 这一身的血肉恐怕也没有多大的用处了,司沂眸色中划出一丝可惜。 芙潼逐渐梦魇中醒过来,吓得冷汗津津,颤巍巍的心尖惊魂未定找不到着力点。 正当她恐惧到极点时,最是需要人的时候,司沂出现在她的身边。 看到男人俊美的脸,听到他饱含关切的话。 短短三个慰问的字而已,却带着无限令人安定的力量。 这令爱哭的小姑娘,实在是没有绷住。 飞扑到他的怀里,搂住他的脖颈。 “司沂......” “呜呜呜呜呜......” 好似溺水的人,终于抓住了一块来之不易的浮木。 力道大得司沂皱眉。 他没有挣开芙潼,忍耐着她扑击回弹的绵软。 仔细辨听她的哭腔里有没有改变,确认没有。 反而是俱增了越来越多对他的依恋,这才松了一点警惕。 “司沂,我好害怕。” 她的眼泪滚进司沂的衣衫里,有一些沾到了他的肩骨。 芙潼说她做噩梦了,司沂面无表情冷静拍着她的后背,顺她的气。 诱诈她的话,让她说出梦的原委。 “是什么样的噩梦?” 芙潼抽抽噎噎,边掉眼泪边跟他形容说。 “什么都看不见,处处都是黑漆漆的,四面八方都有人在哭,哭得很惨,有男人的声音,有女人的,还有小孩。” 芙潼诉说的场景,前不久刚经历过,不正是他领军踏平邺襄时的场景吗。 听着她的话,她并没有想起来么。 “还有人叫芙潼的名字,她让芙潼快点跑。” 司沂留了个神,眯了眯眼,“她是谁?” “声音熟悉吗?你有没有在哪里听过。” 芙潼鼻子酸涩得厉害,梦里的那道声音尖锐划破天际,她听着只觉得心尖抽痛。 “不知道是谁,声音....听不出来,我能感受到她是在保护芙潼,会不会是芙潼的亲人?” 关于过往她找不到答案,甚至求助似地问起司沂,因为芙潼的过往,他大概会知道一些。 “梦里.....是邺襄吗?” 司沂没有回答她,把她从怀里揪出来,扶住她的双肩。 凝视着她的双眼,指腹轻拭去她的眼泪。 “不是。” “是梦而已,不要害怕,醒了就忘了吧,我会一直陪着你。” 太子殿下的轻声安慰渐渐驱逐了芙潼内心的恐惧,慢慢地她终于不哭了。 “你每日都梦魇做这样的噩梦吗?还是第一次做?” 司沂侧面打听她的话。 若是很多次了,那是不是意味着她的记忆会恢复? 芙潼岂会想到司沂真正的用意。 她还以为司沂是在关心她,和盘托出她不是第一次做梦,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做梦的,梦到什么。 听完后,确认她的确没有想起。 司沂也没有彻底放下心,保不齐什么时候邺襄女就恢复了记忆,看来采药的事情必须要加快。 “难怪你眼底乌青,夜里睡不好怎么不告诉我?” 芙潼泪眼朦胧,她也好想说的。 “司沂最近忙,你比芙潼要累很多,我帮不上司沂的忙,也不想给你添麻烦。” 她的手还指了指太子殿下的眼,“司沂的眼底也有乌青。” 司沂一顿。 看向她指过来的指尖,心下莫名感觉到被关切的微妙。 一瞬而已,很快她的手收回去了。 不知道为甚么,第一次,司沂为她的乖而感到有些恼。 虽说她不是狡诈故意隐瞒。 乖也给他惹事了。 嗓音稍沉,肃着脸,“我不怕麻烦,有什么事,你都告诉我,不要自己瞒着,我也不希望你有事瞒着我。” 芙潼喃喃张着嘴,又很快闭上,心中蔓延上暗喜,司沂在关心她。 “明日我让林简宣太医来给你看看,给你开些安神静气的药,你吃了夜里好睡觉,少做一些噩梦。” 别再做一些有的没的梦,万一串想起来... 香药美人/小药奴 第17节 必须要着人每日盯着她的身体才行,万不能出差错前功尽弃。 不然,容忍不都白受了。 “好。” 芙潼甜滋滋领了司沂对她的关怀。 回过神,晓得收拾自己凌乱的仪姿。 也终于想起来问司沂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如此好收割人情的场面,太子殿下又怎么会放过呢。 他起声净了净碰过芙潼脸颊的手。 看向一旁的帕子,顺道沾水拧了,拿给芙潼擦干净她满是泪水还沾着发丝的花脸。 睁着眼睛说瞎话。 “夜里起风了,怕打雷你害怕,忙完了就过来看看。” “我来时,你已经睡着了。” 芙潼被他的谎言感动得一塌糊涂。 司沂端看着她的眼眶,又要凝聚满水光,刚刚就哭得他身上都是眼泪,才洗过了,犹嫌不够? “莫哭了,你看你的眼睛,肿了不难受吗?” 司沂这么一说,芙潼很听话,也没有再哭了,只时不时吸吸她的小鼻子。 相顾无言一会,芙潼面皮薄先低下睫。 起风了,怕药奴受凉遭病。 司沂起身放帕子,顺道将窗桕给关上。 刚起,芙潼拽住他的袖子。 司沂低头看,她的小手从袖子挪进去,抓住他的手,轻轻挠在他的掌心。 开口带着鼻音。 可怜道,“司沂,不走好不好?” 太子殿下原先是打算离开,可今夜特殊,眼看着情况不明,保不齐她什么时候就想起来了,也是一个未知的。 在今夜之前,司沂还很避讳。 如今,只怕免不了多跟她亲近,消除两人之间的隔阂瑕疵,好能叫事情能够早日功成。 “不走。” 司沂在一旁坐下,看着她湿漉漉的眉眼,“你睡吧,我守着你,夜里就不会害怕了。” 芙潼抿唇展颜一笑,飞快钻入被褥里。 司沂道,“闭上眼睛。” 芙潼听话闭上了。 她的呼吸清浅虽然平稳,司沂能够听出来,她还是没有睡着。 可他不想哄她睡。 承伯府的游园会就在后日。 恰好明日宣了太医来看看,看看这株药材是否能用了。 司沂的脑子清明,算计好了前面,就开始想到了朝政上的琐事去。 最近朝廷上风平浪静,私底下,有人动作不断,话说回来,承伯侯近来跟老五走动频繁。 所以,承伯侯是个什么意思? 太子殿下思索的时候,听到被褥的动静,微微掀起一点眼皮子。 被褥里的邺襄女往里挪,留出了很大的一块地方。 底下伸出来一双嫩白的小手,揪住他的食指。 她的小脸蒙在被褥里没有冒出头。 声音瓮声瓮气,耳尖微红。 “司沂....分你一半,上来么?” 作者有话说: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了就好 1个; 第10章 ◎她的乖会不会是伪装呢?◎ 司沂垂眸看向她一根根挪出来嫩白如葱,细如纤婉的手指。 握在他的食指上。 越发衬得她的手如白玉,又滑又嫩,柔若无骨。 看来,这些时日嘱咐她好好用膳,还是有用的,这不,但她的手,也比之前好多了。 太子殿下阴冷的眸光变得饶有兴味,饱含深意。 邺襄女说什么,上来? 想勾他上塌?这算什么? 司沂正色,声音藏着刮骨的冷意,他极轻笑了一声,幽幽转了话。 “你自己睡。” 芙潼目光盯着司沂眼皮子底下的淡淡乌青,半撑着手肘子立起一遍的身子。 轻咬着下唇,嗓音绵软细腻,心疼劝起太子殿下。 “夜深了,外头在起风,说不定会下雨,就在这里坐着可能会受凉,而且会很累。” 满江的夜里总是容易寒,即便快到了入夏里,也没有多少热气。 司沂不语,掀了点眼皮子,看着她的眉眼。 平心而论,她这副模样... 太子殿下的手指不紧不慢敲打着膝盖骨。 为何她能用如此漂亮无辜的面孔,澄澈豁达的眼眸,对着血气方刚的男人说出邀人上塌的话。 男女共处一室,共躺一塌的结果是什么她知道吗? 不怕危险,还是故意?又或者,再往深层次想,邺襄女欲擒故纵? 她就这样不在乎自己身为女子的清誉? 或者,早就失贞了。 芙潼大胆的说辞,再一次敲响了司沂多疑本性的警钟。 抛开今晚的梦魇不谈,她的乖会不会是伪装呢? 扮猪吃老虎的招数,会吗。 太子殿下凑近了,他想要知道药奴对他释放出来的爱意,究竟是。别有用心,还只是成功受到了他的蛊骗? 司沂弯腰压下身,对上她清凌凌,纯澈一看就能忘见底的瞳眸。 鼻息都是药奴的味道,邺襄女的药香真的好诱人,药材淬炼她的骨肉,还在发生变化。 简直让人怀疑,是不是吃了她,就真的可以长生不老。 “芙潼。” 这是两人认识这么久以来,芙潼第一次从司沂的口中听到他叫芙潼的名字。 司沂的满江官话纯正,声音又好听,从他的口中念出芙潼的名字。 简直有说不出来的魅力,好听到叫芙潼忘记了梦魇带来的痛苦,心跳得更快了。 “司沂.....” 黏巴巴的邺襄语,冲醒了司沂的走神。 司沂没说上不上,只不过他的凑近给了芙潼错觉,芙潼以为他刚刚是要上来,越发往里挪她的身子,留出很大的一部分给了司沂。 若是放在之前,司沂断然不会上去。 别忘了,他本来就是躲避邺襄女,这才选择夜里来看她。 今夜芙潼的梦魇着实给了他压力,叫太子殿下起了速战速决的心思。 不管她会不会想起从前的事情。 既然开始会梦到过往有关的事情,而且不是第一次了,保不齐什么时候就恢复了记忆。 若是恢复了记忆,中间的血海深仇隔着,邺襄女知道了真相,必然会恨他。 提到恨,邺襄女恨他。 结果注定了死敌,本来是毋庸置疑的,不知道为什么,想到这样的死局,他心里居然萦绕着淡淡的烦闷。 又是可惜吧。 可惜药奴若是知道了,恨他的话,药奴的血肉对他而言,就将毫无作用。 就好像她若是死了一样。 不,这次的烦,与药奴死了又不太一样了。 她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死掉的话,血肉或许对他还有用,若是活着恢复了记忆恨他,她一身的血肉岂不是便宜了别人。 香药美人/小药奴 第18节 说起来,约莫就是烦在这里了。 司沂除靴上了塌。 芙潼越往里挪,已经贴着墙面了,她的心跳得砰砰砰。 在夜深人静的时刻,没有人说一句话,司沂都听到了。 不由牵唇冷笑,她还是慌怕的么。 目光扫过小姑娘心口的那一块,不料目光触及,露出一截绵软的高耸,跌宕起伏的鸿沟。 司沂眼一顿,邺襄女看起来瘦弱不堪,没有几两肉,谁知道身上的绵软竟然如此波澜壮阔,吸人眼球。 司沂皱深眉头,移过他的目光。 芙潼自己都顾不上,她还伸手过来,司沂警惕心很强,凛眯住眼,临伸手要做出应对的险招,几乎要制还掐住她的脖颈了。 生按住,看她做什么。 等到芙潼将手伸过来,原来只是给他掩高被褥,要他全都掩住。 芙潼甜甜笑着,“司沂,不要着凉了。” 中间隔了一块距离,盖她的被褥只有那么点大,给司沂盖住,她的后背就没了遮掩。 不怕她自己冷? 也真的不是故意的? 芙潼越过来的手,很快就倒缩了回去,整个人缩成小小一团,交叠落放在脸侧。 闭上眼之时还说了一声,“我睡啦。” 在司沂的注视下,脸上挂着甜甜的笑容入睡过去,侧卧使她的娇绵更加的明显,都不管了。 司沂等了一小会。 她竟然真的快要睡了过去,呼吸缓缓平稳。 等不到她的动作,又不想再直视。 “......” 不得已司沂,只能伸手把芙潼盖过来给他的被褥塞盖到她的前面,遮住芙潼泄漏的春光。 眸光闪过嫌恶,背过身平躺,一动,又卷走了芙潼半截被褥。 他也阖上眸子。 原本是毫无睡意,一旁芙潼身上的药香飘散弥漫,它安神静息的作用可比一般香炉里燃的香都还要管用。 渐渐,司沂也在无意识中睡了过去。 夜里如芙潼所说,果真落了点雨,没盖住被褥的半边冷,就不由自主地往身旁的热源靠去。 待太子幽幽转醒时,天已经亮了。 垂眸见到一个乌黑的发顶,女子的墨发扑散了满塌,部分缠绕到他的掌心,邺襄女不知道什么时候窝到了他的怀里。 绵软温热紧贴着,两只手还抱着他的腰。 她睡得很熟,娇嫩的侧脸压到衣衫的印子,借此能看出是抱了很长的时辰。 神情变得很无比难看,眼神都是浓浓的憎恶和阴鸷。 什么时候滚过来的? 夜半睡得安稳,什么时候开始他的警惕竟然下降到毫无察觉了。 抱来一夜,他竟然觉得睡得好! 视觉对上芙潼的脸蛋,司沂在心里讥嗤斥笑,红颜祸水! 芙潼还在熟睡当中,被骤然转醒的太子殿下一朝从怀里拨走,提着后颈,丢破布似地无情丢下塌。 芙潼是被砸醒的,她惺忪睁眼,望上司沂染上愠怒的眉眼。 还以为是在梦里,摔下塌砸到了她的双腿,疼痛使她将腿蜷缩到了一起,两只手抬起来揉揉眼睛。 司沂看着她略显懵懂无知的动作。 气一滞,猛然从怒火中抽身,只差一点,他就动手,露馅了。 趁芙潼反应过来时,男人已经收拾转换好了脸上露出的要杀她的表情,转为温和与担忧,朝她伸手。 扭曲他出手狠将芙潼摔下塌的事实,反问她。 “昨夜你睡在里面,怎么那么不当心,反而越过我,还摔下去了?” 芙潼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刚刚她半梦半醒中,疑见到司沂脸上寒意刺骨的表情,周身都被这样的眼神瞄盯打了冷颤。 芙潼有些不可置信,心里委屈惶恐。 司沂如何会对着她那么凶冷,原来只是看错了。 太子出手不收敛,腿上的疼痛异常,芙潼小脑袋摇晃得厉害。 嘀咕说着,“我也不知道。” 两条腿都被摔破皮了,疼得麻。看着司沂伸手的手,竟然娇气瘪了瘪小嘴,坐在地上朝他伸手。 得寸进尺,“疼,可不可以要司沂抱?” 说到抱。 太子殿下另一只手攥成拳头,敛睫透出杀意,默不作声半响,司沂忍下一时之气。 长腿下塌,掐着芙潼的小细腰。 把她给腾抱了起来,放在榻上。 不就是嗑出些血,破了点皮,看起来稍微恐怖了一点,就疼得跟他要抱了,真是令人发指的娇气。 “好了。” 指尖松手时,有些沉沦抽身的异样,司沂的指尖动了动。 芙潼低头看着她的伤势。 她的衣衫能不能好好整理整理,松松垮垮都被见光了。 司沂深深恶寒芙潼的放.荡不.检。 他的身体却不可名状地有了一点点触动,简直叫他厌得不能再厌。 异样带来的感觉,几乎让他快要等不到放血,恨不得即刻将勾搭他的邺襄女扬灰处死。 管她是不是真的刻意为之,但也实实在在被恶心到了。 东宫的快马碾上去往承伯府的道上。 一路上,芙潼乖乖坐着,听见大道上喧闹的动静,那双眼睛却忍不住透过抖动掀起的车帘子往外看。 看到一半,看不到一半。 她脸上的表情也随之鲜活起来,一会欣喜,一会垂头丧气焉巴巴。 眼巴巴看着小贩扛在肩头吆喝的糖葫芦,馋得舔了舔唇角,头都跟着走远的小贩转了。 一旁的司沂知道她想要,默不作声翻阅着书籍,却佯装着什么都不知道。 早间的气都还在,司沂看芙潼不悦。 想要就给? 笑话,什么都要顺她意不成? 好在,除了害怕想要亲近之外,芙潼从未跟司沂张口要过什么物质上的东西。 唐舒窈是游园会和生辰宴一起办。 来的人很多,司沂自然要露面,只是带着芙潼不大方便。 东宫的马车一出现,备受瞩目。 另外给芙潼备一辆马车又不太好,司沂下马车之前,想到即将听到她,便赏了一个罕见的好脸,温柔嘱咐她。 全然是为芙潼考虑的口吻, “外头人多又很吵,你怕生,我也害怕人乌泱泱围上来挤到了你。” “你就在马车上不要露声,我让林简牵马车从后门带你进去,我们待会在里面会面好吗?” 司沂思虑周全,芙潼听话点头。 “好。” 司沂摸摸她的头发,“不要乱动乱跑,被人发现。” 眼睛眯起来。 手安抚在她受过打的头皮和肩头,帮芙潼重温过去。 “若是你不乖,遇到了之前的坏人,万一我不在,就没人给你出头了。” 提到那群仆妇和唐令呈,威慑到了,她果然乖觉。 芙潼全身心依赖他,脸似小猫儿蹭蹭他的掌心,十分顺司沂的意,保证道。 “司沂,我会乖乖等你来接我。” 司仪满意了。 太子殿下众星捧月般,下马车就被人簇拥着进了承伯府。 芙潼听着周围喧闹的声音,想到了梦,很怕,爬被人看见,抱着双腿蜷缩到了马车角落里,在夜里张皇无措。 酒过三巡,宾主尽欢。 许多人都送走,舒窈那边已经通过气。 果然放任唐令呈率先说过之后,也不用他再费心操持送人过来,不会起疑。 由承伯府发起的游园会和生辰宴,就是最好的幌子。 香药美人/小药奴 第19节 司沂佯装不胜酒力,脚步不稳要人搀扶,进了后面的厢房休憩。 芙潼一早只喝了一点昨夜剩下的膳食。司沂晨起就在忙碌,没时间给她熬粥。 等了好久,饿得小肚子咕咕叫。 司沂不在,身旁只有林简,芙潼怕惹麻烦不敢开口,另外,也害怕要是跟林简说了她饿,林简走了之后,她一个人在这里。 外头又吵闹,怕被人发现,里头不燃灯。 门推开,灯也随之燃起,见到司沂来,芙潼脸上展露出欣然喜悦的笑意。 她倏然起身,“司沂。”提裙快速跑过去。 太子殿下这回没如她的愿,一手抵住芙潼的饱满的额面,抵制她的亲近。 沉声,“站好。” 怎么几乎每次见到他,回回忙不迭要奔至他的怀里,惯得她。 几次下来,司沂的手都有些习惯了,做好接住这药香满怀的软玉的准备。 今天见到她脸上被拒绝后失落的笑容,心也划过淡淡的不适。 “......” 芙潼不舒服,还是听话乖乖站好。 歪头见到司沂旁边还跟着一个脸色苍白,面容漂亮的女子。 芙潼没有来得及问他为什么不让抱的话哽住了。 女子站在司沂的身侧,手亲密搀搭着司沂。 也正看着芙潼。 她的额发上还戴着司沂曾经给芙潼钗过的金簪花。 作者有话说: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上今别府 1个; 第11章 ◎她明明娇气,也怕疼。◎ 芙潼在打量唐舒窈的同时,唐舒窈也在看她。 一袭轻蓝蜜藕中长襦裙,雪肤玉颜,巴掌大的脸蛋嫩得仿佛能掐出水,梨窝甜甜。 她的眉眼最漂亮,透着烛光看很是摄人心魄。 唐舒窈在心里倒吸了一口凉气。 满江的高门贵女数以万计,承伯府虽然不是皇亲贵胄,但是跟皇室的关系也很亲厚,唐舒窈在宫内见过的美人亦是多如过江之鲫。 纵然如此,也不得不为眼前少女的独绝美貌而震惊。 寻常的婢女服饰压不住她的清丽,通身瞧着骨肉匀停,甚至叫她心生嫉妒。 身侧的手隐隐抓紧。 尽管太子殿下隔绝她的亲近,以旁观的角度也不难看出两人过往必然有过亲密。 太子殿下已经说过用药的玄妙之处,是哄得她心甘情愿,唐舒窈知道当中少不了周旋。 一个小药奴,生得如此出挑。 与她逢场作戏,唐舒窈真的很担心,殿下会不会对她心生怜惜或者情愫? “她是我的妹妹。” 坐下后,司沂是这样给芙潼介绍的。 听到妹妹两个字,被拒绝亲近的,而后一直焉巴耷脑的邺襄女终于有点精气神。 “妹妹?”芙潼嘀咕重复。 司沂看她瞬间噌亮鲜活的眉眼,不由得扬眉笑话,心里看到她垂头丧气模样的不喜,也随之散去。 那副难过的样子做给谁看? “嗯。”司沂答道,又跟她说了一遍,唐舒窈是他的妹妹。 芙潼心里觉得奇怪,真的是妹妹吗? “妹妹看起来跟司沂生得不像。” 司沂心起烦躁之时带了瞧不起人的讶然。 邺襄女单纯好骗,还会这么警惕? 为什么警惕,对他情根深种,他是太子,说什么就是什么,区区药奴,有质疑的份吗? 就算不是妹妹,他身边站着谁,轮得到她这样卑微的身份来置喙? 不过眼下还要照顾她的情绪,偏她不信,还要解释给她听。 不宜直接说。 前些日子,太医来诊过脉。 说可以开始取血用药了,但取血期间,循序渐进,一旦开始就不能停下,邺襄女如今看重他。 为了不出意外,司沂打定主意以兄妹来谎称,接下来的事情就好说了。 此外,她梦魇的事情也说不上来,太医也没有什么准话。 谁都不敢保证,到底会在什么时候恢复记忆。 这无疑是个大威胁。 司沂脸上浮现出不耐,有唐舒窈在,他懒得收敛再好好和芙潼说话。 只冷了脸,沉声,“她不是我的亲妹妹。” 当今天子公主倒是有,只不过没有几个。 怕她瞎打听,悠悠众口,万一有人说漏嘴,多说多错,司沂并没有解释太多。 芙潼一直观着他的脸色,太子殿下心里再是憎恶,也鲜少露出不悦的神情。 芙潼误以为司沂脸上的不痛快,是因为她的质疑惹的祸,叫他不痛快。 不是亲妹妹。 那就是司沂的父亲和别的女人生的了。 谁不想要独一份的父爱,芙潼设身处地想,司沂脸上的不悦一定是因为这个吧。 也是啊,司沂是太子殿下,他的父亲是天子,天子怎么可能只有司沂一个孩子呢。 都怪她问太多了。 司沂说了是妹妹,司沂对芙潼那么好,他怎么可能骗芙潼呢? 芙潼觑了觑男人不怎么好看的脸色。 闭紧了自己的嘴巴,小心翼翼看着他,又看了看唐舒窈。 最终挪动步子,到唐舒窈的面前,学着过往在东宫府上学来的礼节,笨拙朝唐舒窈福礼,算是跟她打招呼了。 司沂对芙潼冷漠的态度,让唐舒窈不安担忧的心稍定了定。 看得出来邺襄女一直想和太子亲近,而太子不怎么给她脸。 药奴而已,唐舒窈仗着身份,也不想低屈自己回礼数,只微点头,当作回话。 芙潼想问司沂今日怎么忽然想到带她来见人?刚刚的事情惹得太子不痛快。 芙潼也不好再贸然开口问了。 目光不住看向唐舒窈发上的那根簪子,想起来之前司沂说过要带她认识簪子的主人。 原来那个她就是司沂的妹妹呀。 就是因为这个,司沂才带着芙潼过来的么? 芙潼的目光一直停留在金簪花上。 还好,那根司沂打给她的相似的簪子丢了,否则今日司沂也没有提前说要带她来见妹妹。 芙潼还记得司沂说过,妹妹不喜旁人与她簪一样的首饰。 只是,司沂因何缘故,挑在今日带芙潼见他的妹妹? 司沂知道她在想什么,顺水推舟,“之前不是说有机会,会介绍簪子的主人给你认识吗?” 芙潼很大力点头,蔚蓝的眸色濯亮。 “嗯嗯。” 果然是芙潼心里想的那样。 司沂接着道,“今日是我妹妹的生辰,借此机会,我带你来给她看看,另外,也想找你帮点小忙。” “生辰?” 芙潼捏紧了手,看向唐舒窈,朝她祝贺生辰喜乐,说了几句一切平安顺遂。 她难为情摊开捏紧的小手,颇有些不好意思,脸红着道歉。 “我今日没有备带什么,先欠一个生辰礼品,下回送于你好么?” 恐怕就算是提前说了,芙潼也不知道要准备什么。 纵然她不是司沂的亲妹妹,位分必然也尊贵,这样尊贵的公主,芙潼拿得出手送什么给人家。 唐舒窈微笑着回,“姑娘客气了。” 司沂在一旁很是不悦,他说了那么多,最后一句话才是重中之重。 香药美人/小药奴 第20节 她闭口不谈是个什么意思?刻意装聋? 司沂刚要重复,芙潼这才反应过来,细嫩的手指点着她的脑袋,在回想。 “司沂,你刚刚说找我帮点小忙...” “是什么忙呀?” 说到帮忙,她似乎很高兴,一副傻傻的模样,上赶着,舒眉浅笑。 露出她脸上的小窝,还有一口洁白无暇的一排糯米牙。 “我有什么事情能够帮上司沂的吗?” 听听这话,能帮上他的忙。 邺襄女很有自知之明,她也知道,自己倍感荣幸的吧。 “我妹妹自生下来便身子孱弱多病,广邀天下的名医瞧过,也吃了许多的药材仍然不见好,太医说她至多只能再活一两年了。” 寒毒不解,唐舒窈就会死。 芙潼的笑容在看到司沂凝重的脸色时,垮了,她的眉头皱得比司沂还要深。 芙潼替唐舒窈担心。 司沂对她好,芙潼更不想看到司沂苦恼。 “那....怎么办?”难怪刚刚看到司沂的妹妹脸色苍白,没有什么血色,看起来就很病态。 原来是真的病了。 芙潼还纳闷呢,分明今日是她的生辰,她怎么不愉悦,一副苦相? 司沂和唐舒窈的目光,直勾勾看着她。 不言而喻。 芙潼的手指向她自己,“司沂的意思是说,妹妹...” 话没说完,芙潼尴尬眯眼,咬了舌头,连忙转了唐舒窈的称呼。 “公主的病,芙潼能够帮上忙吗,芙潼不懂医术,身无长物……” 妹妹? 她倒是跟着喊得顺口。 真算起来,她似乎比唐舒窈还要小几岁,再论,才是名正言顺的公主。 司沂肯定她的价值。 “嗯,能帮上,这个忙也只有你能够帮。” 芙潼不知道内情,还在为自己能够帮太子殿下出力而傻乎乎咧嘴笑得娇憨。 软绵绵的小手拍了拍她饱满的雪峰。 “真的呀?” 她都不知道怎么帮,这样的帮,要付出什么,就满口承诺了。 话里却还透出愚蠢的得意。 “如果芙潼真的能够帮上司沂和公主,那就太好了。” “怎么帮?” 少女眸光的真诚几乎刺眯了司沂的眼。 令心尖蓦地一顿,司沂想,他一定是在为邺襄女的愚蠢可悲。 司沂照常面不改色撒谎。 “太医偶尔翻得一古方,若是以阴年阴月阴时出生的女子的血液入药,必能够治好我妹妹的病。” “阴年阴月阴时出生的女子不好找,时辰差一刻都不能成。” 芙潼瞪大了眼睛,心领神会反应过来,“我是吗?” 司沂点头,“我在邺襄捡到你带你回来,原先还不知道。” “是恰为你请医治伤之时,发现一条刻着你名字的长命锁,上头有你的生辰八字,你正是阴年阴月阴时出生的。” 谎言很扯,司沂不担心她会不信,过往的事情她都忘记了。 反正他说什么,邺襄女都不会质疑。 扯谎之时,司沂刻意提醒芙潼记得救命之恩。 “原来是这样啊。” “取血,你愿意帮吗?”司沂问道。 唐舒窈也柔弱看着她,芙潼没有犹豫,“愿意。” “司沂对芙潼很好,芙潼很开心能够帮上司沂和公主的忙。” 她捞起袖子。 没有丝毫犹豫,动作和她的话一行干脆利落,将细白软嫩的皓腕递到司沂的眼皮子底下。 一切都打点好了,唐舒窈起身把戏演完。 撑着她脆弱不堪,摇摇欲坠的身体给芙潼言谢,芙潼受宠若惊扶她起来。 太医细细嘱咐过为了保证血的纯正。 今日,司沂特意没有给她多吃膳食。 因为没有进食,眼下血才放了不到小半盏,邺襄女的脸色已经苍白得冒冷汗了。 果然是药材滋养改变了她的骨肉。 她的血没有浓郁的腥味,萦绕在空中是淡淡的药香。 破开取血的伤口不大,却深。 她明明娇气,也怕疼。 然而应下了,却也知道听话懂事。 一直乖乖坐着,血放得越来越多,小半碗,浑身白得吓人疼得打颤了。 紧紧咬着下唇,眼里闪着泪花,冷汗打湿了她的鬓发,黏在太阳穴边上。 没有喊苦喊难受,没有多吭一声。 司沂冷眼,姑且对她的乖觉还算满意。 看着她尖细的下巴,还有不住颤抖的长睫,“先取今日够用的便好。” 小半碗多一点,应当够了。 邺襄女瞧着要死了,若是她才取了一次血便死了,那岂不是赔了本。 偏头一看,芙潼的眼皮子撑不住身子往下摊。 冷清冷心的太子殿下看废物似的眼神看着芙潼皱眉。 小半碗说多也少,这就晕了,她真是没用。 “.....” 芙潼扛不住失血过多的眩晕,一句话都来不及讲。 从她最后动的唇形,得知她是在叫自己的名字。 司仪宽心,她既如此,药效想必然更好了。 芙潼垂眼彻底晕过去。 太医早配了止血的药膏,效果很好,很快将芙潼破开的伤口就凝止住了。 今夜是唐舒窈试药的第一晚,司沂找的醉酒借口恰好能够名正言顺留宿。 守着唐舒窈,看芙潼血液的效果。 至于芙潼。 司沂吩咐林简趁着天黑送回东宫,再嘱咐人炖补血益气的汤留给她喝。 夜里,芙潼是被疼了饿醒过来的。 睁开眼睛正要看看,周遭一片黑压压,白日发生的事情都还有印象。 脑子有点晕乎,现下是哪?是做梦吗? 失血过多,眼前本来黑。 芙潼撑着手要起来,割血的手疼,看到手腕上的白纱,割血救司沂的妹妹不是梦。 司沂呢? 芙潼意识厚重模糊迟钝,没有留意到窗桕翻进来一个人。 等她反应过来时,已被人从后捂住口鼻。 作者有话说: 好卡文 委屈大家忍受我挤牙膏一样的写文速度o(n_n)o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2106147 1瓶; 第12章 ◎黏在她的润白秀美的颈耳上。◎ 芙潼的血果然有奇效。 香药美人/小药奴 第21节 当夜混和着药熬出来,连药味都被冲淡。 唐舒窈服用之后脸色几变,小半刻脸色骤变,捂着胸口不停哆嗦,豆大的汗不停从她身上冒出来。 太医显然也没有预料到这番变化,目光看向太子殿下。 不是说已经哄得差不多了吗? 太医再怎么疑惑,也不敢质疑太子,只能擦了擦脸上的冷汗,在一旁悬着针,随时准备,若有不测... 好在两柱香后,唐舒窈面色缓和,她匍匐在床榻呕了几滴积年的冒着冷寒气的黑血出来。 吐过之后,脸色好多了,看来寒毒的确可解,司沂皱紧的眉头略松。 太医后给唐舒窈熬了千年人参等温补的药材续命。 送服之后她看着一旁伫立着,清风朗月的太子殿下,想跟他说几句话。 自己狼狈的模样都被瞧光了,想说些能挽回颜面的话,奈何体力不支,张嘴的力气都没有。 芙潼的血效用比太医预料中的还要更大。 唐舒窈的身子骨实在太虚弱,还好今日混熬的血没有多少。 否则物极必反,她可能扛不住这药。 太医战战兢兢回禀,说到底,还是芙潼并不能够全身心依赖司沂。 她心里始终还是跟他保持隔阂,否则药奴的血不会还是倾向于毒一边。 说是取血当药治病,方才铤而走险,倒不如说是以毒攻毒。 芙潼的血不是温补的。 邺襄没有出这味药材之前,为唐舒窈想法子治病的太医,也曾提议说过要用以毒攻毒的法子来治。 不到万一,以毒攻毒的法子不能用,天下奇毒,唯独鹤顶红为之最。 不说寒毒在唐舒窈的体内积留多年,早就把唐舒窈的身子蚕空,她的身子太虚弱,扛不住毒效。 就说太医院这么多人,便是太医院首谁也不敢真的保证鹤顶红到底该用多少的量下去。 司沂往承伯府出来之时,脸色不大好看。 他已经给足了邺襄女特殊,近他的身,开了多少人没有的先例。 对她足够好了,邺襄女也表现出足够依赖自己,为什么她的药还是只能作毒用。 药效的治疗必须维持,一旦开始就不能停下。 她的血再不温和。 多来几次,舒窈的身子能撑得住几回?只怕第二回 都撑不住。 思及此,司沂的脸色裹着几分杀意。 难不成。 她所有对自己的依赖全都是假意,别有用心。 司沂往回想,脑中浮现出芙潼与他相处的过往,她说过的每一句话,又实在挑不出来有什么错。 眸色掠起出森寒。 又不免觉得棘手。 若是这样的一味药不能够收为己用,那么就只有杀掉了。 一提起杀掉。 心口就浮顿,有些抽气的不适。 “林简你说,对待邺襄女,孤当如何?难道孤给她的殊荣还不够多?” 林简也知司沂烦恼,绞尽脑汁想啊想,灵光一闪。 “殿下,属下斗胆,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司沂不耐,冷声,“讲。” “邺襄女几番梦魇,在梦里想到过往,会不会是因为她对眼前的局面没有着落,急于想找个归属。” “故而一直在惦记恢复记忆的事情,想要恢复记忆,想起过往,回到邺襄。” 正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林简的话不是没有几分道理。 “接着说。” “女子以夫为天,属下以为...殿下不若就给邺襄女一个名份,好让她能够死心塌地地跟在殿下身边。” “只要有了着落,她全身心交付给殿下,她的血必然也能够为殿下所用。” “名份?” 关于芙潼日后的归属,司沂并没有想过。 只不过在之前曾答应她,若是救唐舒窈不幸殒命的话。 他可以准许邺襄女的尸骨葬在东宫府上,不必颠沛流离送回邺襄。 讲真话,若是她还活,司沂并没有想过邺襄女的归属。 名份? 她的身份做婢女都是抬举,司沂给她面子,活着么,继续养在东宫府上当婢女便是了。 林简更低头提议,“邺襄女身份卑微,殿下不可能真娶了她,嘴头应承几句,先给好话,赏个侍妾的身份未尝不可。” 的确,这样的法子可行。 “你倒是会为孤想法子。” 林简说不敢,其实他早就想提议,太子殿下不近女色,手腕狠辣。 但清心寡欲少碰女色,在男女情爱上可谓不通达,倒也在情理之中。 “殿下谬赞。” 药奴一事,关系重大。 越少人知道越好,因此唐舒窈得了内情,为怕唐令呈嘴角没有把风。 怕事情败露,没有将这件事情告知唐令呈。 就按照他之前想出来的法子,先将他支去了东宫寻人。 芙潼已经被带过来了,唐令呈去也只会扑空。 待找不到人,他失去了兴致,自己会出东宫,另寻玩处。 岂料。 唐令呈纨绔归纨绔,在对于唐舒窈的事情尤为用心,使了一些银子诓了一位婢女,在她的嘴里摸到了芙潼的住处。 一直蹲守等到芙潼过来,生擒拿住她。 芙潼所在东殿,地方僻静幽深,少有人来,唐令呈想着也不必再换地方严刑拷问。 何况,东宫戒备森严,真好将她带出去,就凭他的本事,一点把握也没有。 细细的绳索将芙潼的手脚反捆了起来,丢在地上,芙潼嘴里塞着布条。 唐令呈绝了她叫唤喊人的路子。 捞了椅子坐在堂中,活动着刚刚捂住芙潼嘴角差点被她咬到的手。 “好你个邺襄奸细,牙尖嘴利,咬你小爷咬上瘾了。” “小狗窝里长的你啊,逮人就咬。” 上回被她咬的腕子,今天都还留着印。 没想到她娇娇软软,一口尖牙倒是厉害,让唐令呈颇为忌惮。 抽了别在腰间的打马鞭。 “你再咬一嘴试试,看小爷不把你的尖牙全都拔掉。” 芙蓉听到马鞭挥舞的声响,心里就发怵。再听他的威胁,吓得小脸都白了。 摇晃着脑袋说不咬了,嘴里塞着布条,只发出呜呜呜的声响。 唐令呈翘着腿坐下,抬高芙潼的下巴。 “还知道讨饶,你倒是个识时务的。” 仔细端详她的脸蛋,生的真是貌美引人。 此刻又摆出楚楚可怜的情态,简直我见尤怜。 垂落的发丝黏在她的润白秀美的颈耳上,浑身柔软无骨地依着。 她的眼睛纯澈晶透,看着很无辜。 唐令呈打量痴了眼,邺襄不知道为什么还活着的小狐媚子,想必就是用这副无辜受害的脸蛋哄了太子,要抢他姐姐的位置了吧。 不然邺襄的人全都死了,为什么她还能活着好吃好喝待在东宫。 想想就气,唐令呈语调凶恶得很,唬着一张脸。 “说,你到底是谁,你和太子是什么关系?” “还有,事无巨细给小爷交代清楚,你究竟是怎么勾引殿下,迷了太子的心窍,把你养在这里金屋藏娇?” 芙潼被问得一愣,傻呆了眼。 芙潼自己都不清楚自己的身世,要怎么交代,芙潼和司沂的关系,她更说不明白了。 芙潼只是司沂捡回来的。 司沂允许她亲近,对芙潼很好,他是说过芙潼在他的身边,他在地方就是芙潼的家。 却也从来没有说过,芙潼在他心里算什么,在他的家中,东宫府上,芙潼是以什么身份存在。 芙潼黯然失神片刻,诚实摇头。 “跟小爷装?” 香药美人/小药奴 第22节 唐令呈拍了拍芙潼的脸颊,“你到底说不说?” “若是老老实实交代清楚,我还能给你个痛快,若是你敢糊弄小爷,看小爷怎么收拾你。” 看得出来芙潼眼眸里对他手里马鞭的恐惧,唐令呈故意往她鼻尖挥舞。 芙潼吓得往后缩。 被反捆住的手磨到了伤口,挣动得冒出了血,疼得她鼻子潮红,水眸汪汪。 唐令呈见她矫情,毫无怜香惜玉之心,指着悬梁上的红柱让她看。 “说一句假话,吊起来打十鞭。” “听明白小爷刚刚的问话了吗,小爷开恩,松了你的嘴,你知道该说什么。” 唐令呈讲完,拿出芙潼嘴里的布条。 布条塞得太深了。 芙潼的嘴巴又小,撑酸了,一松开就抵着手趴在地上咳嗽起来。 本来腹里又空,受了惊吓咳得越来越大声,接连不断,好似要把她的肝脏都给咳出来。 唐令呈吓一跳。 踢了踢芙潼的肩膀,“你别给我装傻卖惨!” 不就是塞了一会。 再咳下去只怕要把人给招过来,唐令呈揪着芙潼的肩膀,欲把她给掰正。 “行了,别装了。” 刚碰到,门口被人踢开。 唐令呈都没有反应过来,胸口被司沂踢了一遭,整个人被林简压着刀抵倒在地。 “太..太子殿下。” 芙潼泪眼汪汪,见到门口站在幽幽月辉当中的司沂,憋了一路的眼泪忍不住决堤。 委屈巴巴喊,“司沂。” 司沂最先见到芙潼被捆住冒了血的手。 流了真多,要是他再回来晚一些,芙潼很有可能就流血而亡。 解开芙潼身上的绳子,吩咐人去找太医包扎。 被司沂呵护心疼,芙潼鼻子酸涩得厉害,扑到他的怀里,抱着他的脖子,呜呜叫着他的名字哭。 司沂见她的眼泪,剑眉压沉。 唐令呈见她先发制人,耍美人计告状,怪叫嚷嚷道。 “你哭什么?刚刚都还好好的,殿下一来你就装。” 司沂冷眼斜瞟唐令呈。 惊得他浑身都打了寒蝉,脖子一缩,连忙怂抖落,一五一十。 “殿下明鉴,我也没有对她怎么样,只是绕了几圈绳子,说了几句狠话吓吓她,她可什么都没有说。” “她手上的伤也不关我的事。” “我没有动手。” 谁知道邺襄小奸细皮肉如此娇嫩,没怎么用力捆,挣出血了,指不定是她耍的把戏。 太医很快来上了药,血总算是止住了。 芙潼吓惨了,一直窝在司沂的怀里, 司沂一手扶着她的腰,另一只手温柔轻拍着芙潼的后背,“不哭。” 哄她,叫她乖。 唐令呈在一旁听着,心里把芙潼唾骂了数万遍,更对司沂不满。 太子殿下美人在怀,想必已经把他姐姐忘得一干二净了吧。 今日姐姐生辰,他怎么不多陪姐姐。 夜里还摸黑来东殿,要做什么,傻子用脚都能想出来。 “林简!” 太子殿下一声冷呵,眼神示意林简动手。 第一鞭下去,唐令呈显然是没有想过司沂居然真的让人动手,尤其叫得大声。 芙潼对鞭子打在身上的声音刻骨胆寒,她往后一看。 唐令呈被林简摁在地上遭马鞭抽,他倔强倨傲抬着头,一双眼愤恨死盯着芙潼。 吓得芙潼使劲往司沂的怀里缩。 司沂遮住她的眼睛不叫她看。 林简用力抽了几鞭,司沂抬眼示意他后面的装装样子就成。 他再不悦唐令呈,也得顾及唐舒窈的面子。 轻不轻,唐令呈没感觉,他自小就被捧着,又是家长唯一的男丁,没收过什么责罚。 骤然挨打,他把这笔账全都算到了芙潼的头上。 拖走了还骂,“小奸细,你给我等着!” “别怕,我已经替你收拾了欺负你的人。” 手又疼,芙潼抽抽噎噎,眼泪花子怎么都停不下来。 司沂哄了她很久,都没哄好她。 不知道要哭到什么时候,没完没了,偏生凶又不行。 站久了累,司沂拉她坐到腿上。 看着她流泪太多,揉红的双眼,嫌烦。 “还不解气吗?” “我让林简带他回来,你再打他一顿?” 芙潼摇头,司沂不解,“那又是为什么哭得这样伤心?” “手疼?” 抬起手腕一看,太医包扎得很好,上了药膏,也没有再破开了。 幸好刚刚漏的血不是很多,养起来不知道多费劲,邺襄女又吃不惯满江的膳食,还得他费心操持。 今日放了很多的血,得多补补,不然下次取血恐怕她又虚弱。 想到芙潼脸色苍白,炖的汤她也没喝,司沂皱着眉。 “饿了吧?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做。” 邺襄女的小脑袋摇晃得厉害。 “不用膳不行,想吃什么都可以,你只管说。” 芙潼从他的怀中抬头,发鬓散乱,一张脸哭得红红,还沾着泪水。 又仿佛着清水洗过,犹如枝头凝露的桃粉花苞。 “司沂,对你来说,芙潼算司沂的什么人?” 芙潼都不敢想,但今日唐令呈的问话,也着实触到了她内心的弦。 “是司沂重要的人吗?” 太子殿下抚着她发丝的手一顿,垂了垂眼帘,看到她问了就低头,因等着答案不住颤抖的睫。 俊脸上讥诮嗤嘲的神色越来越浓。 唇角缓慢勾出一抹很淡的轻笑,叹吁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话。 “自然重要。” 他抬高芙潼的脸,为给她安定似的,知道芙潼会安定。 第一次低头轻啄了一口她的唇,一碰即离。 太子殿下的嫌恶,刻意露成隐忍爱她的克制。 “芙潼,只要你的血能把我妹妹的病治好,我们就能够名正言顺的在一起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漫遥 4瓶; 第13章 ◎是芙潼不明白的惩处意味。◎ 妹妹两个字打了幌子,芙潼会错了司沂的意,她压根不可能想得到唐舒窈的真实身份。 芙潼走小门进的承伯府,没见匾额,满江太大,她不熟悉,什么地方都分不清。 “在一起...” 是司沂要娶芙潼的意思吗? 小姑娘泪眼朦胧闪着光,眼里带着受宠若惊的惶恐和不真实。 “司沂是太子,位分尊贵,芙潼什么都不是...”芙潼怎么堪配司沂的青眼? 芙潼的话划入司沂的心间,他反而笑。 香药美人/小药奴 第23节 除了那张脸之外,邺襄女最得他心的地方,便是她的识趣,听话,单纯。 邺襄的国君究竟怎么养的,把她养成废物的模样,旁人说什么就偏信什么。 一点心算都没有,知不知道什么叫防人之心不可无。 司沂佯装为难叹出一口气,他抿唇,“怪我从前说得不够明白。” 捧着芙潼雪白的小脸蛋,感受滑腻的娇嫩手感。 用他那双深情的眼睛瞧着芙潼。 “我看重你,心悦你,不是因为你的身份,只是因为你这个人的特别。” “在我的眼中,纵然世间美人千万,谁都比不上你。” 太子殿下这句话是真的,不过别有深意。 普天之下,血能医治百病,百毒不侵的的小药奴,举世再找不出第二个。 能不特别吗?又有谁能比得上? “本来想再等些日子,今日你既开口问我,我便说给你听。” 唐令呈巧打误撞,算是给他蒙骗的机会了。 “自从在邺襄第一日见到你,我便动了心,我带你回来,是想着慢慢与你相处亲近。” “也怕是我自作多情,叫你厌我。” 芙潼被太子殿下的情话感动得热泪盈眶,她的泪水顺着眼尾滑落。 扑到司沂的怀里,撞得他馨香满怀,心口微有凝滞。 “不讨厌,司沂好,芙潼...也很喜欢司沂。” 司沂嗯声。 一如既往的,真好哄。 抱着她,声音温柔体贴轻哄,俊颜表情冷漠无情。 太子殿下其余没有再多说,他象征握了握芙潼的手。 芙潼开心回应他,柔若无骨的小手灵活钻入太子殿下的大掌与他十指相扣。 她的两只小手才包裹住司沂的一只手。 太过于亲密,无孔不入的甜腻感。 “......” 司沂熬粥,芙潼用了些东西填肚子,天快亮了却也能还再歇会。 芙潼一直拉着死沂,被吓怕了,不敢自己一个人睡,又给他留了一半床榻。 圆眼可怜巴巴看着司沂,满脸写着别走。 想到昨夜怀里安逸会令人沉沦到不能保持清醒的柔软,司沂本来厌恶抗拒。 只是舒窈还在等药,亲近的机会能够增进邺襄女对他的感情。 到这一步,不能推脱,他躺下了。 邺襄女伏在周边,休憩时非要牵着他的手,似乎怕他走。 笑话,未来储君,答应留下还会骗她? 手握得热,软绵绵。 她有时动一动,差点就要滑出去,手指翘起来,司沂感知凝聚到交握的掌心。 准确到每一处,她的小指骨节。 这样牵拉实在不太方便,司沂脱挣开,对上她微有受伤的眼睛,“.....” 握手不行,离近倒是可以。 叫她过来不太好,司沂捞住她的腰往这边提,岂料芙潼太轻,他的臂力太大。 直接把人提到了怀里,扑抱着他的胸膛。 和司沂亲近,芙潼很开心,一黏上来,她两只手抱着司沂的腰。 怕被撵走,她还装睡,睫羽一颤一颤。 她有过人吗?司沂禁不住想。 “司沂....”芙潼小声叫唤。 司沂回问她,芙潼这才想起,她被欣喜冲昏了头,而今终于反过来品味他的那句话来。 司沂险些都以为她不会再问了。 有些意外,“为什么要等到妹妹的病治好...” 才能名正言顺。 “她的病一日不除,我始终无法安心。” 提到唐舒窈,芙潼想到见面之时,当着她的面,司沂拒绝了与自己的亲近,心里说不上来哪里不对。 心中萦绕着淡淡的奇怪,又理不明白。 芙潼的脸上藏不住事,司沂低头一见,便知道她问这句话的真正深意所在。 吃味? 以她的立场,也配跟唐舒窈争风吃醋? 脑子这样转,司沂的心里却莫名其妙地愉悦宛缓。 解释给芙潼道,“我妹妹年岁与我相若,她受病痛缠绵多年,甚少出门见人,因此对我很是依赖。” “很多事情都不能假手于人,今夜我守着她服药,没送你回来,你有没有生气在心里怨我?” 芙潼摇头,“不会。” 司沂笑,“乖。”少女眉目乖顺,司沂低头奖励地碰了碰她的脸颊,彻底吸走她的魂髓。 “我想先治好了她的病,挑位中意的良婿,等她安定下来,再来考虑我们的事。” “芙潼...” 司沂轻拂过她的发梢,别至耳后,“你愿意等我吗?” 芙潼满心满眼都是司沂了,她重重点头,轻快道,“愿意。” “对不起,是我多心了。” 妹妹因病养在闺中,只怕少见人,肯定依赖自己的兄长,这也难怪。 司沂笑,捏了捏她挺翘的鼻尖。 “无碍,不知者无罪。” “对了,我还能再问问,公主生的是什么病吗?为什么一直都治不好?还需要人血入药?” “打娘胎里带的弱症,太医也束手无策。” “原来是这样,那公主幼时一定吃了很多苦。” 妹妹病痛缠身,司沂整日悬心,无怪他总是皱眉,芙潼以食指抚平司沂眉间的褶子。 “司沂不要担忧,公主吉人天相,又有你在一旁尽心尽力,一定会好起来的。” 太子殿下闭眼,虚揽她一把。 心情甚好,“嗯。” 下月初二,是司沂的生辰。 不是太子殿下告知她的,而是在月底之前,就有人前来送礼,芙潼从府上人的口中得知。 她琢磨着要送给司沂些什么作生辰礼? 芙潼身上没有钱财,唯一能够拿出点铜板,还是她在东殿里捡到的。 司沂衣食不缺她,也从来没有给过芙潼零用,怕她拿着钱生了跑路的心思。 几块铜板,能买什么? 在旁人送给太子的贵重礼品相比之下,简直没有眼看。 为此,芙潼很是焦虑忧心,整日冥思苦想,唉声叹气。 司沂见过大臣,忙完政务出来时,正巧听着林简的汇报,说她近来郁郁寡欢。 总一个人抱着肥猫出神,也不知是在想什么,别是琢磨坏主意。 不说没察觉。 自从司沂表明心迹后,怕出什么差错,夜里都与芙潼同塌相拥而眠,邺襄女素来乖巧,抱着也不闹,渐渐的,他也接受了。 毕竟她身子软,药香安神。 司沂白日里忙碌,没空理会她,一方面也为避人眼目,难不成是她一个人待着,在东宫府上闷坏了? 他吩咐林简去买了些胭脂水粉和精巧玩意带来,赏她最近表现好,供闲暇时解闷。 司沂今夜过来的时辰比往日里早。 居然扑了一个空,药奴和她的猫都不见了,不仅如此,司沂扫眼发现,房中她的细软也少了。 看向身侧,林简即刻去找。 东宫这么大,有人盯着,司沂肯定会发现,绕来绕去,最终在小厮的门房找到了芙潼。 不远处,少女抱着肥猫与人说话的娇俏身影,令司沂的眼神缓缓冰冷,脸色变得不悦。 邺襄女从来都只对着他笑,一双清凌的水眸从来也只会看着他,如今竟然转而对着一个小厮。 也不知道两人说什么了。 芙潼递给小厮一个物件,司沂认出来是她终日在腰间悬挂的荷包,连他也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 终日不离身,跟他睡时都带着。 香药美人/小药奴 第24节 今日居然解了送人? 小厮挠头红着脸接过,两人又说了几句话,隔得远,声音又轻,听不清楚。 芙潼回来之时,见到司沂在,她很欣喜。 猫从她的身上跳开,芙潼奔过去,抱住他,司沂接了软玉。 没有似往常抱了就松,今日转将她抱坐在腿上。 在屋子里晃荡的肥猫饿了。 找不到吃食,蹭溜到两人身旁,撑身舔芙潼的小靴子,似乎也要跳到她怀里。 芙潼还没有弯腰抱上来,就被司沂一脚踢远。 芙潼在太子身边的时日不算太短,也知道他的一些触动,不解问道。 “司沂,你今日心情不悦吗?是不是遇上什么事了?” 司沂答非所问,手指摩挲她的细腰,幽幽问道。 “刚刚我来你不在,去哪了?” 芙潼眨巴着灵动的圆眼和他对视,“....没去哪。” 司沂梏住她腰的手紧了一紧,捏得重了。 很好,几日的功夫,学会说谎了。 要不是他亲眼看见,还真要被她乖顺的样子给糊弄过去。 芙潼说,“就在旁边转了转,散散心。” 好一个散心,司沂在心里嗤笑。 “出门怎么没让林简跟着,没有遇到什么人吧?” “我怕你孤身一人,又被欺负。” 芙潼在太子殿下关怀的语气中,心虚低下了头,“没有呀。” 生辰礼是不能说的,提前说了就没有惊喜了。 司沂扣她腰的手更紧,脸上一片寒气。 “没遇到便好。” 芙潼有些担心,若是准备的生辰礼弄巧成拙,司沂会不会不喜欢。 她抿了抿唇,微紧张。 少女绷着小脸,落到司沂眼中,更以为她是做贼心虚。 “我记得你腰间这块地方一直都悬挂着东西,好似一只荷包,今日怎么没有戴上?” 问得个个在点上,芙潼紧张了,她也落向自己的腰间。 “大概是出门时掉了吧,我去找找。” 说罢就要跳下去,司沂越发扣着她的腰,“何必你亲自去。” 芙潼看着林简出殿门,张嘴想要喊住他。 司沂把她的小脸蛋转回来。 “怎么了?” “那东西对你很重要,你想要跟着林简一起去找?” 芙潼摇摇头,“不是什么重要的物件,丢就丢了,我想说不用去找了。” 撒谎精,不重要她慌什么? “哦。” 沉默片刻,芙潼先挑话来问司沂今日回来得早。 太子殿下如今的情话信手拈来。 “抓紧忙完政事,想要多陪陪你。” 芙潼心里裹蜜一样甜,小脸蛋乖怜贴到他的胸膛,亲昵地蹭了蹭。 眼看着芙潼依赖自己的举动,眼前越发晃过她跟小厮的接触之态更是觉得挥之不去的碍眼。 他把芙潼从怀里捉出来。 盯着她水灵灵的脸蛋,与她对视问道,鬼使神差问道。 “芙潼,日后你也会跟别人这样亲近吗?” 司沂怎么会这样问? 芙潼不解,却也信誓旦旦保证,“不会,芙潼只有司沂,芙潼最喜欢司沂了。” 得到她的承诺,司沂发出一声愉悦的低笑。 “那便好。” 眼神顺着楚楚娇美的面容,一而往下,定格在刚刚骗了他,圆润饱满的粉唇上。 缓缓低头,亲得又凶又猛,温柔当中裹着不容人退却的强势。 是芙潼不明白的惩处意味。 一吻毕,芙潼粉唇红肿,换不上来气,喘而吁吁。 司沂掌住她的后脑勺,鼻尖触碰,面上温润清雅,语气深暗。 “你要牢牢记得今日说过的这句话。” 第14章 ◎她的腰肢柔绵,宛转翩然。◎ 唐令呈虽是男子,到底是没进过军营。 扛不住林简的几鞭子,这一顿打,让他在榻上躺了好几天,吃食起居都得人扶着。 他的好友上门邀约,也推脱称病。 说是唐舒窈的生辰宴失足落水着了风寒,万一遭人知道他是被太子收拾的,又怕影响姐姐。 唐舒窈少出门,是从婢女口中得知弟弟的事,难怪这两日不见人。 身子骨养好了一些,她拖着病体来看望,在长廊外沿很远的位置。 就听到唐令呈一直在嘴里跟承伯候夫人蒋氏嚷嚷着太子殿下养了人,让她拿主意。 最好进宫告知皇后娘娘为姐姐陈情,出面处置了邺襄女。 承伯候夫人蒋氏不明内情,却也知道此事关系重大。 当今圣上病体严重,朝中风声鹤唳,可不能贸然行动,别让她承伯候府当出头鸟被人算计。 “小祖宗哎,少说两句,仔细传到你姐姐的耳朵里,又叫她伤怀,不能好好养病了。” “生辰宴办得好,她这两日气血好多了。” 提到姐姐,唐令呈才意识到他抱怨得过火了,声音降小了些。 “母亲,你别不以为意,认为儿子说瞎话。” “您就算不心疼儿子,觉得儿子不争气,不想为儿子出头,也要替姐姐想想。” “姐姐为太子殿下吃了多少苦楚,卧病数十年之久,怎么能让别人钻空子,抢了本该属于姐姐的尊容体面,我们承伯府的光辉荣耀。” 话有道理,只是那有这么简单,蒋氏忙不迭点头,附和他。 “好好好,母亲知道了,你先将药喝了,母亲出门就进宫给你姐姐想法子。” 唐令呈鼻子哼气,顺了心,接过药碗,蒋氏给他腰后又垫了一个软枕,好叫他舒坦。 唐舒窈没有进去。 只听着唐令呈喝完药后,跟蒋氏有鼻子有眼重复,司沂的所作所为,还说了等他好起来要将芙潼挫骨扬灰。 听了大半,唐舒窈黯然返回。 纵然司沂让太医与她解释得足够明白,所有的迫不得已,全是大势所趋。 唐舒窈亦在心口忍不住苦涩,邺襄女子过与貌美。 她的身子彻底治愈还要一段时日。 这段时日里,药奴都会和殿下朝夕相处,说不担忧怎么可能? 她真的很害怕司沂对貌美的药奴产生情愫,日后留在身边,会成为她的威胁。 难不成她就真的什么都做不了。 只能坐以待毙? 芙潼送给门房小厮的荷包,已经被林简奉命不动声色打听清楚,偷拿到书房,摆在桌上。 司沂掂着里面的铜板。 重量都没有。 实在想不出来这点钱,邺襄女能够驱使小厮去买何物?便是乞丐都比她富裕。 她在东宫府上还能缺什么?难不成吃腻了他煮的山珍海味,惦念起外头的糠菜。 司沂眉宇可见烦躁。 在他身边还不安分守己,女人太宠果然不行,他对邺襄女终究太好了。 东宫里的下人眼界都高,若不是邺襄女的美貌,门房小厮绝不会为她跑腿。 既然已成了他的东西,就绝不能容许,邺襄女为旁所用。 纵然是他府上的人,也不成。 香药美人/小药奴 第25节 “暂且按兵不动,留被驱使的一条贱命,盯紧了,看她要玩什么把戏,有任何风吹草动,随时来报。” 芙潼盼了很多日,盼了一场空。 皇帝病重,司沂的生辰宴到底没有办成,节骨眼上不能.操.办,到是有人还在送礼上门,司沂没看,东宫总管一一记入库房。 众皇子亲王,宫中嫔妃都要轮流侍疾。 司沂身为太子更得挑起大梁。 芙潼也被带进宫了,司沂嘱咐她不能够瞎跑,芙潼比在东宫的时候更胜,就在寝殿里,一步都不出。 宫里人人自危,嫔妃担心皇帝死了要殉葬,皇子亲王各怀鬼胎,外头看起来风平浪静时,实则波诡云谲,暗流涌动。 司沂忙得不可开交,整日下来,只有在永延宫,才有一丝喘息之机。 芙潼心疼他,匍跪在榻上,跟个小狗腿子,卯足了劲捏着小拳头给他舒筋活络捏肩骨。 别说。 她的手上看着没骨头,倒是有点力气在身上,加之锤得很用心,整个细嫩的喜爱手背骨都红得粉透。 眼看着她乖,手酸手疼磕红了也不吭,比外头闹腾的省心太多。 不知不觉,司沂多给了她一点耐心。 夜里抱着邺襄女,不知是不是白日太疲累,说不出的舒倦。 有时她跟猫儿似的凑上来亲下巴,司沂也不抗拒她的求好,容许芙潼在他假意熟睡时,偷亲他。 恐怕是那药材的作用,纵然他白日疲累,夜里问着药香,二日起来疲怠尽消,神清气爽。 皇后心疼司沂忙前忙后,皇帝好转之时,特准许司沂回殿休沐一日。 满江皇宫有块打马球的场地,后来荒废了,就改成了跑马场。 司沂看芙潼闷了许久,之前承诺带她去打马,今儿个正好。 刚开始上马,芙潼不会骑马,见了马鞭更害怕,小脸苍白抖着小腿,抱着他的手臂,说要不然算了。 司沂心里不住笑话芙潼兔子大的胆子,嘴上耐心安抚。 “别怕,我在。” 强圈着她的腰上马,故意带着她转了几场,看着她窘样嘲笑。 耳边风声呼啸,把她吓得一抖再抖,抱着司沂的腰。 开始芙潼闭着眼睛不敢看。 司沂诱哄她睁眼看。 兜了好久,司沂怀抱安稳,芙潼就不怕了,她两只手挥舞起来,笑靥如花般绚丽勾人。 回来后,两人一前一后的沐浴。 合该到了上塌歇息之时,邺襄女却不见了踪影。 司沂放下书要去寻,忽见芙潼双手脏兮兮进来,脸黏着土,人也成了小花猫。 “摔了?” 芙潼牵着他往外,“司沂,你跟我出来。” 风拂过她的长发,绕到司沂的膛前打转,浓郁的药香简直沁人心脾。 永延殿南墙挨近御花园,花树翻越墙长进来,伏天月里,美得不可胜收。 墙角挖出了一个坛子放在圆桌上。 坛身黏满了泥,看着高重,她力气不大,显然是抱得动也走不远。 “是什么?” 旁边置了碗,看样子,酒? 芙潼并没有卖关子,拔了坛塞,给司沂倒了满。 醇香的酒香里蕴含着丝丝花香。 “我闲来无事酿的,司沂尝尝好喝吗?” 酒水碗里,印着她清丽惊艳的眉眼。 “你用什么酿的?” “是百花。”芙潼看向一旁,挠挠头,能搜到的花,芙潼都酿进去了。 铜板只够买一些,很多花,还是在永延殿搜采而来。 说到花,司沂想起来,林简来报,小厮是给芙潼买了一些花。 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私相授受,邺襄女不能处置,碍眼的小厮已经归西了。 这事宫内人多眼杂,本来不打算带芙潼,怕她不安分,司沂改了主意。 “我原本找府上人买的花,那时候开始酿的,只是花少,不知道好不好喝,这里花多,我又凿了花蜜进去。” 她找小厮就为了买花酿酒? 看着小姑娘笑意盈盈的小脸,司沂说不上来是什么心情。 误会她了? 误会又如何,总归是她的不是。 谁叫她不先讲呢。 完全看不出来,邺襄女笨手笨脚,除了血肉之外,一无是处,还会酿酒? 司沂给面子尝了尝,以为会过于甜腻似花蜜,没想到辛辣十足,但不糊嗓,过喉畅爽,若是再酿久些,味道会更好。 “好喝吗?” 司沂说好喝。 芙潼开心又倒,“那司沂多喝一点,慢慢品尝。” 这盏没了,她又满上,司沂顺着她,喝到第三碗的时候。 邺襄女轻踩着步子,从他身边滑走,在花墙前停下,伸展腰肢踮足,面对着他笑脸吟吟。 她在纷飞的花下跳起了舞。 无曲乐,邺襄女亦只着一身薄衫,花墙作衬,风声拂来,合着药香,吹卷起少女的裙摆落合又舒展。 她的腰肢柔绵,宛转翩然,彷若花仙。 不知不觉,太子殿下的眼光被牢牢吸住,挪不开了。 平心而论。 邺襄女的舞乐胜过了司沂前半生在宫中,在烟花巷,见过所有管竹舞曲。 停下时,太子殿下心不自觉漏了半拍。 芙潼的舞毕,司沂的酒不知不觉中喝到了底。 小姑娘一蹦一跳,香汗淋漓偎到他的怀里,抱着他的腰,仰面笑得甜腻。 她的梨窝浅浅,眸色润泽,更胜过方才飘荡的百花。 “司沂,这是我给你的生辰礼,你要平安喜悦。” “虽然你的生辰已经过啦。” 生辰?司沂一怔,哪个男人记生辰,只有女儿家才会盼着吧。 太子殿下半响没有言语。 兴致过后,乍然从怔愣间回过神,心中警惕骤起,他刚刚竟然沉溺进去了?! 邺襄女费尽心机是真的要给他祝贺,还是借着生辰之名送礼。 又是饮酒又是跳舞。 勾得他勃然兴起,迫不及待要敬献自己? 第15章 ◎“芙潼,闭眼。”◎ 以博得他的兴致,好能够产生怜悯,给她名分。 不论真假,与其费心揣测她的用意。 不如施以行动去证实,好要看看她的葫芦里究竟卖得什么药。 大掌赋力掐着怀中那寸盈盈不足一握的纤细腰身,掉了一个转弯。 芙潼原先是仰面凑藏在他的怀里窝着,后变成了瘫仰,太子殿下的身形笼罩上方,看着令她心动不已的心爱之人的眉眼。 “司沂.....” 男人用食指抵住小姑娘的唇,“嘘。” 她都来了满江多久,满江的官话依然不会说,甚至连基本的流畅也做不到,真是太废物了。 心中憎厌,司沂开口还是在夸。 “你酿的酒好喝,跳的舞也极美。” 司沂眸色变得含情脉脉,佯装出他适才的确有过沉溺的情态。 “我有些醉了。” 芙潼羞赧地低下头,不敢直接接受他的赞誉,怕司沂觉得她自大。 谦虚回道,“....是司沂给我面子,实际上我并没有司沂说的那么好。” 敲打误撞对上了,太子殿下似笑非笑。 司沂在笑,百花酒和百花舞。他应当是喜欢的,喜欢就好,芙潼在心里松了一口气。 香药美人/小药奴 第26节 时机,氛围正好,太子殿下趁机补上唬人的情话。 “在我眼中,你就是最好,无可比拟。” 芙潼被他话里独给一份的肯定和喜爱,惹地鼻头颇酸,轻咬了下唇。 “.......” 司沂抬手碰触她的唇,“要爱惜自己。” 在他之前还有多少人尝过? 想到芙潼往昔乍然亲他的场景,太子殿下的眼中,掠升起渗人的阴寒和浓郁的不悦。 太子手上磨的力道无声加重了一些,磨得芙潼吃痛呼声。 “司沂?” 太子惊觉,才缓过神。 邺襄女不讲究,在太子殿下司沂的眼中,她除了那张脸,毫无长处。 下手不挑,东宫府上的门房小厮都能勾搭,不懂避讳,是个男人她恐怕都往上贴,实在过于脏了。 看她,预备完整,好谋算啊,这样的邺襄女,也不必太过于怜惜,取之,善用之。 给她的东西已经很多了,除了必要的表面功夫之外,也不必再额外奖赏她一些怜惜和好处了。 后日便是第二次取血的日子,若是血效再同之前,并不温和。 那么,唐舒窈的身子撑不住。 司沂之前是预备费些功夫下心思,在第二次取血日之前好好哄了她,让她对自己再依赖推不开身,也不枉费他废的口舌。 谁知道,东宫府上的事忙完,又被召进宫拘着,得空也不能出去。 宫内有地方,便说带她去打马。 借此增进邺襄女对自己的爱意,也能全来他之前的对她许下要带她打马的承诺。 今日她玩得开心,该是增了。 唯独增大增小,是个不能探知的谜,唐舒窈虚弱,他不能拿唐舒窈的命去赌,这太冒险,赌不起。 司沂询问过太医,有没有什么法子,一蹴而就,使邺襄女的血液保证第二次一定能用,不是用赌的。 太医说支支吾吾说有。 收房,正巧她今日用给他贺生辰的借口引他,索性顺水推舟,全她的念头,不费吹灰之力达到目的。 他也不算亏。 要说起损失,就是恶心些罢了。 司沂转念一想,就能够想明白,邺襄女为何这么急切要成为他的女人。 是不是想着借机成功,答应给她的名分他就不能推脱反悔。 看不出来,邺襄女竟也懂得算计。 不过,她找的借口未免蹩脚了些,用一个过了许久的生辰礼做幌子,绕弯子来这一出。 还遮盖了她和小厮私相授受的佐证。 当他是傻子?买花至于把荷包都给人? 司沂的动作来得迅捷,芙潼乍然躺下去是被吓得慌了神,攥紧司沂的衣襟,纯澈的眼眸左右来回地转。 “......” 不是?还会紧张? 是怕他动起手来,发现她经验丰富,并非完璧? 司沂敛遮住眸中的轻嘲,“芙潼,闭眼。” 芙潼听话闭上。 司沂实在不想对上她的眼睛,邺襄女的小脑袋瓜里装着诡计,你想从她的眼里看,全然看不出来。 邺襄女的水眸,无辜而纯粹。故而,最好不要看她的眼。 风缓卷太多,没了耐性,直接刮断了树,看到挂断的树丫,司沂更是僵持一惊。 邺襄女竟然还.....本以为所有的青涩模样,是装出来做样子给他看。 “……” 司沂的眼中闪过复杂,抿紧唇。 司沂默不出声,芙潼以为他不喜欢,生生将自己的声音憋到了喉咙里,坚强的没有吭。 司沂皱深了眉头。 动作彻底顿住,原本不想顾及,见到小姑娘嫩白腕子上取血割出来的伤好了,依然留着一道疤,很是明显。 抬手替小姑娘擦去她眼尾的泪,手指停在她脸上摩挲,眼中不自觉柔了几分。 作者有话说: 以后每天日更,不会超过23.59.59。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文尔雅 1个; 第16章 ◎幸好,落到了他的手中。◎ 芙潼累极,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实在疼得厉害,她的耳朵出现嗡鸣。 只感觉到男人还在伏动,他俊美的脸上凝了薄薄的细汗。 司沂刚刚也细致地给芙潼擦了脸蛋。 芙潼有心想要替他拭去,缓慢而沉重地抬起来手,还以为能够做到,岂料司沂猛一撞,眼一翻白,她整个人晕了过去。 太子殿下意犹未尽,勉勉强强翻身下来披了衣,看着没了声响的小药奴,又撇眼向床榻上的血梅。 实在出乎他的意料。 眸色复杂,默默良久。 起身往外喊林简让人进来伺候收拾,顺带熬了避子汤。 邺襄女的体力未免太差了,她接连睡了很久,一直到天黑都没转醒的迹象。 司沂处理政务回来,芙潼依旧熟睡着,若不是呼吸顺畅,都要让人以为她已经死去。 脸色又苍白,加之本就柔弱,此番姿态,更叫人心生怜爱。 司沂刚进门时,没有见到她如往常一般娇声笑语,蹦蹦跳跳,叫着他的名字,飞扑进他的怀里。 心里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又见到她平躺在榻上,侧脸白到近乎透明,划过几分恐慌。 脚步不自觉加快至塌前,手指探到芙潼的鼻下,感受到她呼吸的气息,垂眼又见到她还有些起伏的胸脯,才轻呼出一口气。 他承认自己开始是没有把住力,凶了一点,至于叫她昏睡一天一夜都没有醒过来? 说到底都怪她自己太柔美。 这样柔美媚丽的一朵花,竟然没有被人采摘过,会是真的? 她已经过了及笄之年,邺襄国君没有给她选排如意郎君吗? 莫不是心疼只有这么个女儿,舍不得想要多留几年?小药奴乖巧懂事,某些时候是挺可人疼。 司沂还是不信,会不会是那抹药材的效用,补好了她的身子? 明日问问太医便是。 她若真的是完璧之身,他会考虑真的给她一个太子侍妾的位置留在他的身边伺候。 侍妾的位分可以给,前提要她是如假包换的完璧。 女子生得太美,终归没有什么好处,何况还是一个有大用的女子。 幸好,落到了他的手中。 司沂本想着给她多睡一会,再让芙潼起来用晚膳喝避子汤,昨儿个没有把住,多了一些,不喝避子汤,会很危险。 殿门大开,烛火被风吹得疯狂摇曳,芙潼也跟着有了动静,本以为是遭风吹冷了,正是秋日里,满江天寒。 司沂又给她盖了一床被褥。 安静一会,她又开始动了,微皱眉到打冷颤甩着头,嘴里哆嗦,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没等到司沂凑身下去细听,芙潼嘴里已经冒出完整的声音。 “不...不要..” 不要?昨夜司沂再来那会,应当是疼吓着了,她嘴里也叨叨说不要。 梦里都怕了?不是她求着要的吗。 胆子小的,日后还敢不敢蓄意谋划再想算计他。 “不要吃...不要...芙潼不吃...” “不要杀...” 听着听着觉察出不对,再看她两只小手牢牢抓着被褥。司沂便知道她梦魇了,梦境恐怕又是之前回想邺襄的梦。 不能再让她梦下去。 司沂大力晃醒了芙潼,小姑娘猛得抽搐,捂着额头大叫一声,睁开了眼。 “又做噩梦了?” 司沂声音温柔,浅笑着摸她的脸颊,安抚芙潼的慌怕,芙潼尚且没有从梦里抽身,脑子在怔松。 香药美人/小药奴 第27节 “吓傻了?” 司沂看着她的眼睛,刮了刮小姑娘的鼻梁弯,芙潼缓缓额头的手,环看周围,一切都好好的。 是的,芙潼又做梦了。 这次梦里不再是过往,乌黑黑什么都看不见只有人在尖叫的梦。 这次芙潼看到很多,全是死人,很多人都在逃窜,原以为之前的梦是黑夜里。 不是黑夜,而是浓烟弥漫了熏蒙了天,所以芙潼看不清之前的梦。 梦里有个美丽长得和芙潼有几分相似的妇人手里捏着一颗药,要给躺在榻上动弹不得的芙潼喂。 还说,“潼儿乖,吃了它,潼儿就能活下去了。” 芙潼也是哭着,摇头不肯吃,她说不要。 最终还是被抵开嘴喂了下去,药很苦,入口即化,妇人给芙潼逃窜,遇上很多冲上来的人。 跑啊跑,跑了好久,没路可逃了。 妇人将芙潼藏在了死人堆里,她去引开敌人,周围都是血腥味,芙潼浑身僵木,连脑袋都动不了,吓得一直在哭,什么都看不清。 耳朵里除了震耳欲聋的厮杀声,还有一道男人清冷的声音在发号施令,只是芙潼看不到人。 不知道是不是幻觉,芙潼听着司沂的慰问声,觉得和梦里男人的声音好像。 “瞧你吓得,都是梦而已,不怕了。” 司沂将芙潼拥到怀里,一下一下轻拍着她的肩膀,重复说道,“不怕了。” 芙潼终于堪堪回过神,两只绵软的小手紧抱着男人的腰。 梦而已,怎么会呢? 司沂这么好,怎么会是梦里薄凉无情,杀人不眨眼的修罗侩子。 “芙潼,你梦到了什么?”太子照旧打听。 他不能够让邺襄女脱离他的掌控,一点意外都不能出,梦里出现的场景,他必须要给她曲解,不能让她把梦连贯起来。 芙潼对司沂没有戒备心,一五一十说了。 唯独没有说她觉得梦里那道声音,让她觉得和司沂的声音相似。 芙潼害怕司沂生气。 “你应当是梦到邺襄了,不过那里的人和事都与你没有干系。” “至于梦里被喂药的女子,也不是你,因为我捡到你的时候,你并不在死人堆底下。” 司沂揉着她的头发,吻落下辗转至脸颊。 “都忘记好不好,看到你安睡不好,我担心你。” 太子殿下的吻勾去了芙潼大半的思绪,她羞怯着点头,应下说好。 司沂又安抚哄了一会芙潼,才慢慢扶起她下塌梳洗用膳。 “今日的安神药味道和从前喝的似乎不太一样。”芙潼看着药碗底下的细渣,苦得舌尖发麻。 “怎么了?” 司沂看着她皱巴巴的小脸。 小姑娘伸出舌头扇了扇,缩着脖子打了个寒颤,据实道,“好苦呀。” 避子汤的药自然和安神药不一样。 司沂说,“你总是做噩梦,先前的安神药不好,我让太医重新开了个方子,给你换了一味,这是新熬来的。” 芙潼并没有起疑。 太子不便出宫,借口皇后娘娘传召,宣了唐舒窈进宫到永延殿取血。 这次取的血比上次更多,芙潼疼得倒吸冷气,唇依然紧抿着不吭。 唐舒窈精气神好了血,她的目光打量着芙潼。 掠过眼时。 停留在了芙潼后颈上,那有一块暧昧红痕。 作者有话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2106147 2瓶; 第17章 ◎如今先娶唐舒窈,若让她知道...◎ 那红痕在的位置并不显眼。 取血的腕子一直在滴血,邺襄女手指攥捞着宽袖,低头查看伤势,铺了满背的青丝被滑分,拢到了她的手臂两旁。 雪白的颈子露出来一截,指甲盖大的玫红印子实在晃眼。 站她身后不远处,唐舒窈所在的位置正好看到。 唐舒窈虽待字闺中,一直未嫁,不代表她什么都不知道。 别说是蚊虫叮咬出来的,什么蚊虫能咬成这样,何况如今是几月里了,压根就没有蚊虫。 家里的唐令呈是个纨绔子弟,常年混迹花巷,没少惹出来事,被承伯候责罚鞭打,唐舒窈帮弟弟上药时,也从他身上也见过不少类似的红痕。 这绝不是挠出来的,分明是被用力吮.吸才会有的。 邺襄女时时跟在太子身边,她的作用特殊,身份见不得光,太子绝不会让她接触外人,能跟她亲近的,只有太子。 唐舒窈的内心登时警铃大作,所以,殿下将邺襄女收了房? 目光默不作声转向一旁的司沂。 太子殿下端坐在侧,面若冠玉,目光淡淡看着太医取血。 血放得越多,芙潼脸色越苍白,下唇已经被她咬破了,骤然失血过多,身子脊骨发寒,她整个人不可抑制地颤抖。 显然是有点熬不住了,司沂不叫停,她也不出声。 对于邺襄女的惨状,太子殿下冷情冷面,看起来似乎毫无动容,一丝怜悯也不曾有。 唐舒窈心下松了松,尽管如此,也不敢放松警惕,在心里赌。 距离上次取血才过去多久? 完整算来,一月都不到,殿下已经和邺襄女如此亲厚了,一枚红痕探不出什么,她要确认一番,好做打算。 她爱慕了太子殿下这么多年,为了能够留在司沂的身边,做了多少努力,琴棋书画,诗经女红,什么都要学。 替司沂挡伤,身中寒毒受尽编排苦楚。 好不容易有点转机,即将守得云开见月明,绝不能出任何变故,竹篮打水一场空。 小碗盛得快要满了,太医得了司沂的授意,终于收手,给芙潼上止血粉包扎。 芙潼眼前发黑,焉巴巴垂着头,整个人绵软无力地依托在一旁的案几上趴着。 侧着小脸,嘴巴咕咕哝哝动,没力气说不出话了,水汪汪的眸子可怜巴巴望着司沂,想要他过来抱。 司沂对上她纯然懵澈的眼,原本是要吩咐林简送她回去,再给唐舒窈服药,此刻瞧见小药奴楚楚可怜的乖态,内心微有些触动。 若是之前她肯定要叫他名字,表达要他抱的意图,为着司沂跟她说过,不要在他妹妹面前与他亲密,邺襄女也牢牢记下了。 大概是今日取血太多,她觉得太疼,所以才跟他无声张口,司沂起身,预扶她一把,再命人将她送回去。 唐舒窈赶在他的前头,端着一盏红枣汤,要给芙潼喝。 “辛苦姑娘为我取血做药引,我没有什么能够答谢姑娘的,这是我亲手炖的红枣汤,补气补身,姑娘尝尝。” 芙潼身子还没有恢复力气,展颜露出一个笑,竭力撑起她软塌塌的身子,伸手去接。 唐舒窈刻意佯装身子虚弱没有端稳,红枣汤倒泼到了芙潼的身上。 “......” 芙潼唰地站起来抖腿,起身的力道太猛,眼前一黑,她又重重地跌回了椅子里,手打到了椅子扶手,疼得她溢出一声嘶。 红枣汤放了一会,倒是不怎么烫。 司沂看着她痛苦不堪的小脸,眉头皱深,伸出去的手还是没有管芙潼。 接住了往后瘫倒的唐舒窈,将她放到软榻上。 先叫太医来看确认唐舒窈没事,只是没有休息好,身子虚弱,才会一时脱力,他才看芙潼。 至于芙潼为什么摔,就更不用说了,她刚刚失去那么多血,肯定会眼黑身乏。 小姑娘缓了疼劲,用没有被割的手腕自己撑爬了起来,她一身狼狈都顾不上自己,还拖着软塌塌的身体走过来。 瓮声瓮气道,“公主没事吧?” 司沂捏着她的细腕,居高临下见到她的身子被红枣汤浸湿,襦裙粘在身上勾勒出姣好的腰身。 刚刚她脱力跌坐,大概是踩到了裙摆,往下脱了半截,露出大片雪白,沾着红枣汤汁,仿佛诱人去吃。 司沂不悦,抬手替她拉了拉,力道有些重。 殿中除了他,还有林简等一干侍卫在旁边站着,她也不知道羞。 芙潼纯真,她品不出来,只抿唇笑任由司沂给她整理。 看到太子的动作,唐舒窈脸色瞬间变得难看,垂在身侧的手攥紧。 又很快又掩变过去,对着芙潼虚弱抱歉。 “都怪我身子不争气,原想给姑娘端盏红枣汤,不料让姑娘遭了祸,对不住姑娘了,全怪我没用。” 芙潼捂着手臂摇头,声音轻又细。 “不怪公主,是我没有福气喝了,没有烫到公主吧?” 香药美人/小药奴 第28节 唐舒窈说没有。 她思虑周全提议让手下的婢女带着芙潼去后殿,换掉身上的湿衣。 芙潼出来之时,司沂已经不在了,估摸着是陪公主去服药,只有林简等候。 空落落的厅堂,看得芙潼心里酸涩,手腕又疼,心里委屈起来。 委屈也没用,芙潼只能安慰自己那是司沂的妹妹,又不是外人,才好受一些,乖乖跟着林简后面,耷拉着脑袋回永延殿。 不得不说,肌肤之亲有了之后。 邺襄女的药已经不再具有毒性,而是变成了治病的良药。 唐舒窈喝下去后,呕了比上次更多的冒寒气的黑血,脉象跳动有力很多,休息过后,她面色白里透红,说话也比之前多了中气。 司沂回永延殿又是深夜,他从林简处得知芙潼休息几个时辰后,醒了就一直等着他用晚膳。 饭菜已经凉透,见到司沂来,芙潼高兴地扑抱他。 她应当只是匆匆擦了身子,回来后没有细细洗过,身上还散发着红枣汤味。 身上套的是唐舒窈的衣衫,唐舒窈进宫小住,备带了一些衣衫。 芙潼穿的这一身,司沂见唐舒窈穿过,鹅黄色的襦裙,套在邺襄女的身上,她要更胜过唐舒窈一筹。 “怎么不先用膳?不饿?” 他刚刚在那边已经用过了。 没了妹妹,不用顾忌,芙潼咕哝粘抱着他,声音又软又甜,“想等司沂....” 太子殿下拍了拍她的后脊背。 “下次不用等,饿着了你我该心疼了。” 芙潼被他的甜言蜜语哄得心花怒放,甜蜜蜜地笑,她的眼里盛满了碎亮的星星。 那碗泼洒的红枣汤,不过是唐舒窈耍的把戏,她让身边的婢女,看看芙潼还有没有守宫砂。 在婢女的口中得知芙潼不仅没有守宫砂,她身上满是被爱怜的痕迹,完全做实了司沂收房的事情。 唐舒窈身子好了之后去拜见了皇后娘娘,有意无意朝皇后透露了这件事情。 司沂被皇后唤去垣庆殿。 皇后没有提问司沂是否收房邺襄女的事情。 先关怀叮嘱几句司沂政务繁忙也要照顾身子,随后转入正题。 “舒窈那孩子来过我这里了,我见她渐渐转好,私下也问过太医,不日就可痊愈。” 太子点头嗯,他也没料到药效如此好。 “你父皇身子恐怕撑不了多久,你和舒窈的婚事也该提上日程了。” 婚事? 司沂一怔,淡淡掀了点眼皮子。 “因为寒毒的时候耽误了她的年华,若是再不抓紧将婚事办下来,你父皇抗不过去,恐怕又要守国丧等几年。” 司沂没说话,届时满朝办下来,邺襄女能瞒住吗?之前答应了唐舒窈的病好,就娶她。 太医说了,她的完璧是真的完璧。 既干净,司沂打算给她个体面的侍妾位分,留在身边。 如今先娶唐舒窈,若让她知道... 妹妹的托词恐怕瞒不住。 一想到那张明媚如花的脸蛋变得失望,或许还会泪眼滂沱,楚楚可怜地质问他。 不知怎的,司沂的心微微一抽。 皇后语重心长,“这个节骨眼上,办姻亲,正好能为你父皇冲冲喜。” “我已经派人挑了好日子,下月底,你便和舒窈成亲吧。” 司沂沉思片刻,旋即应下,“好。” 他多虑了。 邺襄女如今对他爱意正浓,真要知道也不会怎么闹,身子都给他了,再闹能翻天? 随口哄几句就是了,还怕糊弄不了她么。 作者有话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2106147 2瓶; 第18章 ◎司沂几乎感觉不到她脉搏的跳动。◎ 唐舒窈在宫里小养了几日,皇后命人给她炖补汤,煨药膳。 册封太子妃的诏令已经下达,一时之间,唐舒窈在宫中炙手可热,谁都不敢得罪她。 司沂恐怕消息传到芙潼的耳朵里,影响最后一次取血,不能彻底根除唐舒窈的寒毒。 命令林简打点好一切,不准人靠近他的寝殿,此外永延殿伺候的宫人全都换成哑巴,以确保万无一失。 芙潼的血温和后,对唐舒窈而言,犹如针对寒毒的解药,愈疗功效十分显著。 唐舒窈面色缓和红润,身子骨渐好了,不需要婢女扶着,也能自己走走逛逛。 相比于唐舒窈的容光焕发,芙潼就像快要枯萎的花,日渐萎靡,没了生气。 司沂看着她的焉巴样,不住的皱眉。 第二次取血的量实在太多,她身子板本来就瘦弱,加之平日吃得不多,好不容易在东宫府上亲自给她养起来的肉,又没了。 抱着她时,司沂只觉得她的腰身又细了。 目光落到她侧脸上,更瘦更小,还没有他的巴掌大,白得上头的青色脉管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邺襄女扑过来求抱时,贴着她的侧脸,因太过于微弱,司沂几乎感觉不到她脉搏的跳动。 不仅如此,她身上不及之前暖和。 也不知道是不是近深秋,她呆久了温暖的邺襄,不适应满江寒冷,身子畏寒的缘故。 身上明明着了夹袄褙子,捏着她的手也是冰冰凉凉。 抱着都暖不烫。 “满江的深秋喜欢提前刮寒风,你怕冷,要少出门。” 外头风声鹤唳,她不要出去搅乱了他的事。 娶唐舒窈是势在必行,不止为了报恩,更是为了笼络承伯候,免得老五动歪心思。 芙潼气虚,没有什么力,懒懒窝在他的怀里,抿出一个笑。 软绵绵好,“我会听司沂的话。” 小姑娘笑得梨涡深深,眉目温婉绝丽,司沂盯着,不自觉低头亲了她。 芙潼也喜欢和司沂亲近,当下就做了回应,更仰着脸方便他亲。 司沂本打算浅尝戛止,奈何小姑娘的粉唇甜软过度,一时被诱了失神,微有些流连。 不妨她又配合,太子掌着她的后脑勺,压着芙潼深亲,凶得她缩喘不止,脸和粉唇都染上了些嫣红。 司沂拿过一旁的兔毛斗篷给芙潼围圈好。 “我让林简吩咐御膳房熬给你的药汤,你没有喝吗?” 都是补血养气的药汤,还有最后一次放血,若是养不回来,放不出来血,岂不是要半途而废。 司沂的手指轻抚上芙潼的下巴,粉唇上咬出来的伤口已经结痂,被他又给亲破了,冒出血珠,好似胭脂。 “都吃了...” 芙潼据实回答,“司沂让喝的,我一滴都没有剩下。” “那膳食呢?都有吃光吗?” 闻到这个,小姑娘的眼神就躲闪了。 芙潼的小肚子就那么点大,喝了药汤,她用不了多少膳,再者那些饭菜也不对她的胃口,芙潼只吃了一两口。 一看她这副做错事的心虚表情,司沂便知道她没有好好用膳了。 “为何不好好用膳?不用膳只吃药如何养得好身子?” 芙潼低着头玩着司沂身上的玉佩,声音低低的,闷闷的,“司沂很久没有陪我用膳了...” 她还真是娇气事多,一个人不能用? 司沂处理政务没有空,册封了太子妃的诏令,他得多陪唐舒窈。 况且这也不是在东宫里,他不能再亲力亲为给芙潼下厨,诸多事不便。 他嘱咐林简让御膳房给芙潼做膳食时,少放海椒,尽量往邺襄的口味靠。 “你想吃我做的饭?” 芙潼忙不迭点头,“想。” “很久没有吃到司沂做的饭了。” 虽然惯得她口味刁钻。 只吃他的膳食才能存活,别的膳食都难以入她的口,这也不失为一个拴住她留在身边的好办法。 芙潼想到味道就馋,她猫儿似地伸出舌头舔了舔唇,舔走上面部分的血迹,残存一部分。 司沂用指给她擦拭干净,绵软残留在指腹,转而捏住她的双颊迫使她张嘴,长驱直入地闯进来。 香药美人/小药奴 第29节 一直亲到尽兴,芙潼的唇肿得生疼,他才轻笑一声,将芙潼放到床榻上,起身去为她做夜食。 皇后是喜欢唐舒窈不假,但也不是非要立她为太子妃不可。皇家注重字嗣,唐舒窈抱病多年,身子骨恐怕早不适合生育了。 她这么做。 不过是为了替司沂笼络人心,安抚承伯候。 册封太子妃的诏令一传下来,唐令呈终于老实了点,没有再嚷嚷着要找司沂的麻烦。 至于芙潼,他始终还惦记着要找芙潼算账。 唐舒窈怕自己的弟弟坏事,就含糊其辞一透露给了他几句,芙潼的身份并非侍妾,她是有大用的。 唐令呈一根筋不信,翘着腿。 “有什么用啊?那邺襄女肩不能扛手不能提,除了那张脸那身段,她还能做什么?” 太子留着她,必然是贪图她罕见的美色。 舍不得杀带回来。 “姐姐你莫不是进宫这几日,被太子殿下三两句就给唬骗住了,他跟你说邺襄女留在身边是有别的用处,姐姐真信了?” “何况,男人嘴里吐出来的话,能有几个是真切?” “当天姐姐是没瞧见....” 自己姐姐的身子骨已然转好,说出来也不怕再气伤了她,唐令呈一股脑抖落。 “我虽然被林简按在地上,瞧得可是真真的,太子将邺襄女拥在怀里,好声好气哄她,那模样...捧得跟什么心肝宝贝似的。” “我是从未见过太子那副样子。” 唐舒窈脸上含笑,背地里已经咬紧了牙齿。 她已经打定了主意,不论司沂对邺襄女是不是做戏,等她身子好了,邺襄女绝不能留在太子身边。 废了好大的唇舌,依旧也没说动自家姐姐,唐令呈心情不郁,来了花楼吃酒。 左思右想,怎么都想不明白,出门之前,姐姐最后说的那番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实在想不明白,就跟一旁的仆奴嘀咕。 “姐姐让我深想,自从邺襄女来了之后,姐姐的身子骨也越来越好了...” 绞尽脑汁,恍然大悟,“难不成....” 唐令呈长大了嘴,一拍大腿猛站起来。 “邺襄女的作用是给姐姐疗伤?!” 话声过大,传入一旁的邻座。 纱幔后的男子端起茶盏至唇边,遮住了他饱含深意的笑。 作者有话说: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上今别府 1个; 第19章 ◎丰腴了,尤其是她的腰腹。◎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唐令呈无论如何都坐不住了。 忙不迭抬脚就往外走,想去找唐舒窈得到最后的答案,走到一半又停下来,疑惑问道。 “这怎么可能?” 那邺襄女乍眼看过去胆子又小,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会医术的。 唐令呈又不是没见过医女,她浑身哪半点没有跟医女沾边了? 何况,当日擒拿住了她,她真是医女有什么不好说出口的?鬼鬼祟祟撒腿就跑。 “姐姐莫不是为了司沂委曲求全,诓骗于我?” 就算邺襄女的身份真的是司沂请回来的医女,他和邺襄女亲近有私情,可是他亲眼所见,难道还能有假?! “不行!”唐令呈一咬牙,“我得去找姐姐问清楚,她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事关姐姐的终身幸福,他做弟弟的,可不能袖手旁观,任由人对她的姐姐产生威胁。 不等唐令呈再走,邻座出来了一个小厮至唐令呈面前,说他家主子有请。 “你家主子是谁?” 唐令呈警惕心骤起,往邻座打量,幔帐隔在中间,只隐约见到个模糊的身影,瞧着是男子。 小厮道,“唐公子去了便知道了。” 扛不住好奇,唐令呈应下,他匍进,身边的人都被请了出去。 整堂内,就剩下二人。 对方的确是个男子,身姿端坐,木簪束发,模样清俊温润,很眼生,通身衣料不是上乘物,应当不是什么有来头的人。 没有等他开口问,对方浅笑着起身给他斟茶,自报家门。 说是外乡来的药商,陋名孟璟淮。 “药商?” 唐令呈反复琢磨药商两字,他怎么觉着有些奇怪,可又说不上来。 “你着人请小爷来,有何事?” 孟璟淮开门见山,“不敢瞒唐公子,的确有一事。” “我祖籍原是邺襄的,家住在邺襄的边郡,常年往邺襄卖些药材给铺子以此谋生....” 唐令呈没有耐性打断他,“停停停,你卖关子说了那么多废话,干小爷何事?” 他还惦记回府问姐姐邺襄女的身份,别耽搁久了,姐姐要该午睡了。 孟璟淮止了话头,“我家中有个妹妹,今年芳十六,原指了亲事的。” “奈何我为她挑的夫婿她并不中意,没等我细问调和,她便负气留信出走了。” 唐令呈道,“你是想让小爷帮你寻人,哎..小爷在满江是有些地位人脉,调得动人。” 承伯候就他一个嫡儿,身份自然贵重,另外,就仗着唐舒窈和司沂的关系,有东宫在背后,唐令呈在满江是横着走的一号人物。 “可你凭什么认为小爷会帮你?你手上拿得出什么东西能够让小爷帮你?” 孟璟淮不紧不慢道,“我寻着蛛丝马迹,得知我妹妹有可能入了东宫府上,到了太子身边。” “只我身份低微不得入内找人,另外又听闻唐小姐近来身子骨渐好...” 药商?医女? 唐令呈眼一亮,这不就对上了。 太子是当初是为了给姐姐求药才去的邺襄。 没有找到药材,而此时走投无路的邺襄女乘虚而入,说她是医女或许可以一试。 也不知道她用了什么法子,正巧她的法子救了姐姐。 结合姐姐说的话,不正是对上了。 唐令呈收敛嚣张不屑的脸色,转而抓住孟璟淮的手腕,急问。 “你是说太子旁边出现的邺襄女是你的妹妹?” 闻言,孟璟淮在心里笑。 果然,小公主就在东宫司沂的身边。 孟璟淮说,“是。” 唐令呈大惊,他低头细想几番,难得谨慎又怕入圈套,特地又盘问了。 “你空口说是就是啊,有什么证据?” 孟璟淮从身边袖管里拿出一副画像,唐令呈一看,上头所画的女子,不正是跟他姐姐抢太子的邺襄女吗? 真是天助他也,正愁没法子处置了邺襄女,替姐姐清理人。 也不是不好动手,他怕太子殿下问责,打他也不怕,只担心太子殿下迁怒于姐姐,冷落姐姐。 “呵呵呵,既然你都寻到小爷这里,又跟小爷说了这么多....看你是个负责任的兄长,来满江一趟不容易,小爷大发慈悲决定帮你这个忙,让你兄妹二人团聚。” “不过,你也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孟璟淮起身朝唐令呈求礼,感激不尽道。 “承蒙唐公子照拂,莫说一个,十个都不成问题。” “救你妹妹出来后,你需要带着她出满江再也不准她回来,更不准出现在太子和我姐姐身边。” “否则。”唐令呈眼睛一眯,狠厉放话道,“别怪小爷心狠手辣。” 孟璟淮在心里暗道求之不得,面上连连应下。 刚夸下海口,唐令呈就没了头绪,“不过,你且说要怎么帮?” 孟璟淮递给他一枚墨玉,“这是当初我替我妹妹议亲时,交换的玉佩。” “如今亲事已退,玉佩也拿回来了,劳烦唐公子替我转交给我妹妹,她见到此玉佩,必然就知道我的意思,想必会随我归家了。” 唐令呈查看了墨玉一番,没看出什么不对,欣然接下。 “成,小爷会替你转交的。” 小公主自幼佩戴在身侧的墨玉佩,她见到玉佩一定会明白。 邺襄存活的人,来营救她了。 唐舒窈和司沂的婚期定在最后一次取血的后半月。 香药美人/小药奴 第30节 这期间,上承伯候府迎往恭贺的人不少。 承伯候夫人应客同时,也一直在张罗着给唐舒窈备至嫁妆。 唐舒窈敲打后,唐令呈乖觉了几日,一直在唐舒窈跟前打转说些趣子哄她开心。 卖乖卖好了,唐令呈趁机说道,下次唐舒窈进宫去尚衣局试婚服的时候,他也想跟着去。 先前误会了太子,想要当面和他道歉认错。唐舒窈不疑有它,答应了。 外头人纷纷扬扬讨论着,太子殿下与承伯候女儿的婚事。 只有芙潼一个人蒙在鼓里浑然不知。 为了调转她的注意力,防止风声传进来,司沂把折子都搬到了永延殿批阅。 亲自守着芙潼。 恰好方便给她做膳食,养养她身上的血肉。 司沂见她天真样的可怜,逗养宠物似的用了点心,除了熬粥,也终于舍得给芙潼做些邺襄小菜了。 芙潼吃好喝好睡好。 司沂再抱着她的时候,总算是比之前的细弱样子好了不少。 丰腴了,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 尤其是她的腰腹,摸着,就能感觉到。 作者有话说: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54310286 1个; 第20章 ◎就是一个邺襄女,还能够迷住了他?◎ 司沂倒也没有往芙潼有身子这方面想。 应当只是胖了。 避子汤邺襄女事后已经喝过,还是他亲眼看着喂下去的,总不会出差错。 若是在娶唐舒窈之前闹出什么人命,这不是打承伯候的脸吗? 为一个邺襄女与唐家交恶,不值得。 承伯候是老臣了,在朝中老臣一党位高权重,不能叫他们寒了心,在节骨眼上,影响他登基。 因此,事后服用避子汤的方面,司沂格外的上心,特地让太医给配的药,盯着芙潼喝得一滴都不剩。 实际上,都不用他盯着喝。 小药奴听话,跟她说是安神药,她就乖乖喝完了,还会卖乖地把蹭亮的碗给司沂看。 邺襄女的身子绵软柔若无骨,药香又浓郁,与她欢.好,司沂惊讶的发现,竟然能够精养身髓。 每次过后他都精力充沛,浑身抖擞,就连林简都说他在异常忙碌的当日,脸上也丝毫不见疲态。 药还真是神药,不仅凝练了她的血,更把她的一身骨肉淬成了宝器。 也难怪他回回都在她身上控不住力,必要尽兴了才好。 还以为她施展的什么勾男人的把戏,也不怪他自控力,都是药的作用在里面施怪了。 一番下来,实在酣畅淋漓。 连司沂自己都难以置信,他还能有这一天,在男女之事上意犹未尽,抱着女人批阅奏折。 从前他冷清寡欲,看男女行好,如同糟秽只觉得恶心。 所以每次邺襄女一扑上来跟他求抱,要亲近之时,他就嫌憎到不行,碍于药性,为了她的血,只得忍耐。 现下,也快功成身退。 按理说也再不用邺襄女多与他亲近,司沂还有些不适应,会招手让芙潼过来。 夜里有时候闹晚了,他晨起批阅奏折,芙潼还窝在被褥里睡,怀里没有软玉了,觉得不适。 他还会把芙潼就揪出来,让她窝在怀里,抱着他的腰。 林简看着司沂纵容的样子,很是担心太子殿下把自己也给演了进去。 趁着芙潼不在司沂身侧,进去沐浴之时。 冒着掉脑袋的风险,有心问了两句。 “殿下,您近些日子对邺襄女是否过于宠爱了......” 林简的话没说完,不过他想要传递的意思,司沂已经明白。 司沂抬眼皮看了林简一眼。 不咸不淡道,“哦?你且说说孤对邺襄女如何过于宠爱?” 极具压力的一眼,林简感觉到自己的脖颈都凉飕飕的,他把头越往下沉。 既开了口,也不得不硬着头皮接着往下说。 同寝同吃,形影不离的事情林简不敢谈,只有一事,“群臣上谏的折子,事关政要,殿下实在不应该给邺襄女过目。” 若是将来邺襄女想起什么,这不是泄漏满江的机密吗? 芙潼的满江官话还是说得不好。 说是给她找个教引的师傅,因为司沂日理万机政事忙碌,芙潼不提,一而再再而三耽搁下来。 芙潼跟着司沂进了宫,再到现在,也不好再给她找一个教引师傅来纠正她的满江官话。 故而。 芙潼的满江官话由太子殿下亲自教。 她的根骨倒也聪慧,很多东西,司沂说一遍,她就记得了,过口多念几遍就会了,开口再说,虽然还带点邺襄的口语调,但也比之前好太多。 寻常交谈的用语,芙潼已经学得七七八八。 司沂抱她在怀里批阅奏折之时,芙潼看着奏折也问过他上面是什么。 司沂心情好就会给她讲两句,有时还会单拎出来一些大臣的愚见,来哄她玩。为了锻炼她的满江官话,还让她念奏折。 “你是在疑心孤因宠失谏?” 林简心惊胆寒,以头抢地,“属下..不敢。” 司沂丢了手上的笔,往后靠去,两手交叠,唇边勾起一抹蔑笑,阴沉到令人背骨生寒。 “邺襄语同满江语完全不一样,且不说她看不懂,就算懂了,也是孤该让她懂的,再者你认为孤会被美色所迷昏庸至此?” 就是一个邺襄女,还能够迷住了他? 林简的担心未免过于多余,小小的邺襄女而已,特殊一些,他给些特殊对待,又不会失了分寸。 这世上还有什么东西会脱离他的掌控。 “贞景的朝政孤都已经收拢,一个药奴,孤掌控至今,能出什么差错?” 听殿下胜券在握,并没有沉沦深陷的口气,林简心里也微松了。 “是属下多虑。” 正巧,芙潼已经出来了,林简低头退下,司沂伸手接住了她。 她总是乖巧懂事,知道他要抱她,沐浴净身之后,不仅攒干净了身上的水珠,就连发丝也擦得干透,怕涿湿他的脊背。 刚从水里出来没多久的小姑娘,没着脂粉,脸颊如出水芙蓉般饱满润透,水眸里的莹光清亮,身上俱是醉人的药香。 不怪林简多此一问,邺襄女的确有红颜祸水的本钱。 芙潼比往常还要粘巴巴赖在他的怀里,一会摸摸他腰上的太子玉佩,一会又折他的衣襟玩。 “怎么了?”司沂捉住她不安分的小手。 芙潼瞅了他一眼,又埋下头,脸颊红红的,如凝露般诱人。 司沂不明就里,手抵住她的小脊梁骨,挺直它的腰。 “芙潼,有事不许瞒我。” 小姑娘两只食指碰了碰,扣着指甲片玩,难为情地瓮声瓮气。 “司沂,明日就是取血的最后一日了,妹妹是不是快要好起来了。” 她还惦记着,太子曾经敷衍说过的话。 只要治好了妹妹的病,再把妹妹嫁出去,司沂就可以娶芙潼啦。 “是啊。”司沂玩味地淡笑应她的话。 芙潼搂紧司沂的腰。 唐舒窈这次是打着皇后娘娘传唤试婚服的借口进宫。 芙潼本来还在笑,见到唐舒窈后面的唐令呈,吓得躲在司沂后面抖得像筛子。 唐舒窈及时打圆场,唐令呈先给司沂赔礼,又不情不愿装样子给芙潼也道了个歉。 芙潼受宠若惊点头。 唐令呈拿出墨玉递给芙潼,聊表他的歉意。 芙潼接了,唐令呈打量她的脸色,没有发现她看到这枚玉佩时,脸上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面色无常,她好像根本不认识这块玉佩。 莫不是被耍了? 唐令呈脸色变得难看,还要问什么芙潼几句,没开口就被林简带了下去,守着他不许走动。 这次取血的量史无前例,小碗满了,又换一个,芙潼感觉到浑身的血都要被放干了。 香药美人/小药奴 第31节 芙潼脸色虚白,一直咬唇死熬,熬了不知多久,终于好了。 司沂看着她的脸色寡白,仿佛就快死去,心里忽慌了,突兀地猛抽着疼。 本来今日要取两小碗,第二碗没满,他就让太医住手。 唐舒窈看向司沂。 司沂快走到芙潼身边探了探她的鼻息,太医包扎好后,给芙潼喂了补气的药。 吃过药,芙潼终于缓了点,司沂见她好转也纳出一口气。 揉揉她的头发,奖励性夸了她一句。 唤了宫娥送芙潼回去休息,唐舒窈最后一次喝药,他得在身边。 芙潼快到永延殿的那条道上,看到有人端着鲜亮的衣衫还有冠顶过来,很是漂亮,芙潼从未见过,好奇问了一句。 过往的宫女回禀说。 “这是皇后娘娘给让奴婢送给唐小姐的婚服。” 作者有话说: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文尔雅 1个; 第21章 ◎他在慌怕什么?一个药奴而已。◎ 唐小姐?手腕上的疼痛刺麻了芙潼的思绪,芙潼眨巴眼反应了几瞬,唐小姐是谁? 恍惚回过神,这才记起唐小姐不正是司沂的妹妹唐舒窈吗。 宫娥走的这条道过去,正对着刚刚芙潼出来的宫殿。 芙潼曾经也好奇为什么妹妹不跟司沂同姓,反而叫唐舒窈? 司沂跟她解释过,还是因为身子骨的原因,找钦天监算了,说是皇族与公主的命格相冲,不能够养在皇家。 故而唐舒窈一生下来,便拨到了承伯候的府上当成大小姐养。 今儿个来给芙潼赔礼道歉的唐令呈就是承伯候儿子,也是唐舒窈的弟弟,也难怪他能够自由出入东宫,放肆嚣张。 别说,唐令呈和唐舒窈相貌挺像的,仿佛两人才是真的亲兄妹。 司沂还真会为妹妹找人家。 唐令呈这个人讨厌归讨厌,芙潼的手摸到袖中的墨玉,他赔礼道歉给芙潼的这块玉佩。 也不知道为什么,摸着墨玉佩,芙潼心里很安定。 好似,它自打便是一直跟在芙潼身边的东西,以前该配藏在脖子上。 有这块玉佩在身边,芙潼很是喜悦,有种失而复得的怪异鼻酸感。 按理说芙潼原不该要的,见到它,心里的喜悦按耐不住,芙潼还是伸手收了下来。 正红色的婚服在晨光下散发出昏黄迷人的光晕,刺绣栩栩如生到叫人挪不开眼睛,冠顶也形状像凤凰。 “真漂亮呐。”芙潼由衷赞道。 看着婚服艳羡的同时,芙潼又不免在心中疑惑,公主已经试婚服了,必然是要嫁了。 怎么司沂从来没有告诉她呢?是司沂给她挑选的吗?还是公主自己挑选的,这郎婿究竟是何方人士? 心里骤然升起一股被蒙在鼓里的委屈,另一方面却又觉得,司沂既然答应了她,就不会骗她的。 芙潼好奇,“我能不能问问,你们知道唐小姐的良婿是何人?” 端送婚服的宫娥两两相对,面面相觑,谁都没有开口。 眼前这位主儿,身份很神秘,自打太子带她回来的时候,隐隐传出风声。 时至后面,芙潼虽然没有露过面,有关她的事在宫里众人心知肚明,但不敢轻易宣之于口的。 太子永延殿里挑去伺候的人全是哑巴,跟在太子身边伺候的林简也打点说过。 不许人靠近永延殿,更不许人胡乱议论太子殿下和唐姑娘的婚事。 分明是宫里的大喜事,却不准人说,宫娥们在宫里也待得够久了,自然耳聪目明。 宫里的小主全都见过。 眼前这位姑娘,样貌绝尘出众,尤其是她的那一双不同于人的蔚蓝色的眼睛,加上她不同于旁人的满江话,又是从里面出来的,扶着她的都是永延殿伺候的人。 宫娥们隐约猜出她的身份,全都爱惜自己的舌头,当然不敢开口,全都跪下了。 “姑娘还是亲自问殿下吧,奴婢们失言了,不便回答姑娘的话,请姑娘恕罪。” 芙潼问不出来什么,心里失落又觉得怪,转念一想,会不会是司沂特地吩咐,不许人告诉她,想给她一个惊喜呢? 大抵当是这样了。 芙潼想到司沂给她惊喜的可能性,心里裹着蜜一样的甜。 妹妹嫁得快芙潼应当开心,不管妹妹嫁了谁,只要妹妹嫁了,芙潼和司沂的事情也快了。 这次的血取得多,芙潼思虑重重,太医给给她的凝补药丸杯水车薪。 还没有到永延殿,芙潼在半道上晕死过去。 上了止血粉的手腕因为破开取血的伤口过深,滴滴答答又流出来,落在青玉石上。 扶送她回去的宫女怎么都晃不醒她,急坏了,一行人去叫太医,一行人去请司沂。 唐舒窈服了混合血熬的药,身体经年累积在体内的寒毒终于全都清了出来,又喝了滋补盈亏的汤药刚刚躺下去。 听到宫娥前来禀告司沂,说芙潼手腕流血不止,晕倒不省人事。 司沂脸色突变,猛站起来,呵斥问道,“怎么回事?!太医去瞧了没有?” 宫娥连忙点头,战战兢兢把刚刚在路上芙潼遇到尚衣局宫娥,送婚服的事情说了一遍。 正巧尚衣局的宫娥俱在,司沂下令个个都赏了二十巴掌。 虽然只是多了一句嘴,邺襄女会不会猜出来了? 现在唐舒窈的毒已经解了,她的作用大打折扣,就算知道了,也没什么。 绕是如此分析透彻,司沂的心里依旧止不住跑马似的慌乱。 欲迈步出去,榻上早就醒了一直在装睡的唐舒窈,佯装翻身,伸手险些要碰拽住他的衣角。 “.......” 司沂垂眸,止住了步子,他闭眼深呼出一口气过醒神,他慌怕什么?一定是疯了。 邺襄女再重要能抵得过唐舒窈重要吗? 最后关头,不能出错。 一个药奴而已。 司沂又坐了下去,守在唐舒窈身边,绕是如此,他心里依旧没有平静。 吩咐人找林简,叫太医去看芙潼,有事随时来报。 唐令呈从太医口中得知她姐姐快要无碍了,不好去探看,转步去永延殿找芙潼,想警告她姐姐和太子的婚事在即,不许她插足。 奈何守卫森严,怎么都进不去,只能折出宫,去找孟璟淮算账。 “你的玉佩根本就不管用,她见了你的玉佩跟个没事人一样,一点反应也没有。” 孟璟淮当时在宫中已经知道了药材被芙潼吃了下去。 邺襄的医官当时就说过,药材可能会在小公主的体内起一些反用,譬如失忆,更有甚者造成记忆混乱。 认不出来玉佩,应当是第一种反用,小公主失忆了。 孟璟淮安抚唐令呈。 “家妹应当还在与我赌气,不知能不能再劳烦唐公子,安排我与家妹见一面,我当面与她说清楚。” 很快就是姐姐的婚期,唐令呈眼珠子一转,“小爷可以替你安排,让你见她,不过不是让你跟她叙旧,等她考虑清楚。” “而是你直接带她走,就像你当初答应小爷的一样,你兄妹二人消失在满江。” 芙潼这一晕,接连睡了许多天。 只能吃些流食,司沂以为是她看过婚服,隐约猜出了唐舒窈要嫁给他的事?故意试探跟他耍的装病把戏? 为了摆正位置,也为了冷静,司沂故意晾了芙潼几天,没有来看她。 奈何几日了都不好,太医来说她发起了高热,司沂这才信了,是失血过多。 芙潼中间浑浑噩噩动了眼皮子,几次没有醒,嘴边咕哝着冒话,额头上都是汗,一直重复嚷着不要,母妃,不要死,不要杀。 司沂守着,知道她在梦魇,却又无法让她彻底醒过来。 若是她真的猜出来了,司沂没有想不到对策怎么应对,他也不知道邺襄女昏迷的日子,心里莫名没有着落。 他究竟在慌什么,邺襄女不是还没死吗? 宫内有条不紊地在筹办着太子殿下娶妃的婚事。司沂想着,趁她昏迷的日子里,将婚事办了也好。 省的邺襄女知道,又要费口舌解释,恰好能瞒的话,就瞒过去。 谁知,就在他婚期将近的前三日。 芙潼睁眼,醒了。 司沂吁松一口气,轻笑着朝她伸手要碰她的脸,芙潼不知怎么的,打了个寒颤,偏脸瑟躲了过去。 第22章 ◎她是不是全都想起来了?才抗拒他的亲近。◎ 香药美人/小药奴 第32节 司沂的笑僵在脸上,手也顿在半空中。 摸空的指尖微颤时藏着连他都没有察觉到的慌乱和失意。 旋即,眸中划过一抹怒愕与不满,是不是她全都想起来了?故而抗拒他的亲近。 司沂心头无端的不知所措一阵,又很快被他的怒气和胜券在握的理智给镇压。 唐舒窈的寒毒已经彻底根除,这段时日也养得差不多,邺襄女就算想起来了全部,对他也没有威胁。 左不过就是那一身血肉再不能为他所用。 如今她孤苦无依,别说能不能逃离他的这块地方,就算逃,又能去哪? 若是她真的想起来,那就将她永世囚在他的身边,总之小药奴手无缚鸡之力,是无法与他抗衡的。 思及此,司沂心头略松。 邺襄女的这一身血肉纵然不能够为他所用,也绝不能到别人的手里为别人助力,所以即使她想起来了,也不能走。 可看她的样子,和之前也没有分差。 比起想起来全部,更像是前几番尚且沉浸在梦魇所带来的惊惧当中,没有回神。 瘦弱的肩骨很是单薄,仰头用一双汪汪的眸子怔看他,脸蛋又小,纤长的睫毛沾了冷汗在颤抖。 端着孤弱无依的款儿,骤然叫司沂的心中一疼。 明明目的达到,太子已经不用再曲意哄着芙潼了,可手比思绪更快一步,将芙潼给拢抱住,又一次轻问她怎么了? 好在这一次,小姑娘没有再拒绝他的亲近。 将芙潼揽到怀里,司沂用行动隔断她与梦境的联系,轻吻在她的额面,温声细语。 “你睡了很久不醒,我担心坏了,若是你一梦不醒,真出了事,我真不知道如何是好。” 虽然是谎话,不知道为什么,司沂却觉得说出了他的心声。 难不成果真如林简所说。戏做久了?他也沉迷戏中了,假戏真做? 大掌包住小姑娘的后脑勺,将她按在肩窝。感受她气息的鲜活。 芙潼闭上眼深呼吸,堪堪醒神。 乍然从梦里抽身,她整个人还是痴愣的,闭眼休憩很久,才慢慢从急急喘息当中渐渐的平静。 芙潼自晕过去后,又陷入了梦中。这次开始的梦很长,开始是非常美好的。 芙潼看到一个缩小的自己,手里捏着纸鸢的线,在一片满是花海的宫殿里穿梭奔跑游玩,发出咯咯咯的笑声。 宫殿和司沂带她来的宫殿比起来要小很多,在芙潼的眼里比这里更让她觉得亲切温暖。 那种感觉,就像是家。 她的身后跟着很多婢女,追逐着她,护着她,唤她小公主,让她慢一点,别摔了。 终于玩累了,小芙潼跑上宫殿的高台,赖到雍容华贵的美妇怀中,叫她母妃,蹭着她撒娇。 旁边还站着一个慈祥和蔼的男人,揉着她的脑袋对着她笑,是小芙潼的父皇。 小芙潼好调皮,不是在花海里穿梭跳舞,便是在宫殿里奔跑嬉闹,她总不正经坐着,婢女们总是追不上她。 她调皮捣蛋十足孩子气,做了错事也没有人责罚,所有人都宠着她。 上书院时,她不听话,答不出来夫子问的问题,有一个很漂亮温和的大哥哥,他总是给芙潼解围,帮芙潼撑腰。 日子就这样无忧无虑的过下去,芙潼快要沉睡在梦里了。 寻常的一日有人进献了一株漂亮的花草。 芙潼躲在屏风后偷看偷听。 进献的人说这是一株神药,能救活很多人,不知道为什么,父皇母妃听了并不开心,看着神药,仿佛它是洪水猛兽,是灾祸。 也的确是灾祸,上门求药换药的人越来越多,父皇母妃不仅没没时间陪芙潼玩耍,更不准芙潼再出宫殿门。 芙潼偷偷地想要将祸害人的药材丢掉。 没有等到芙潼的计划实施,梦里出现过很多次的尖叫声又出现了,伴随着呜鸣的号角声,还有刀枪剑戟碰撞声。 四面八方,梦里的宫殿在坍塌,漂亮的花海被人践踏踩烂。 打进来的士兵,身上穿着的服饰,和林简身上穿的有些相似。 芙潼被拽藏起来之前,晃眼见到带兵打进来的那个领头男子,他的面容跟司沂好像,只是泪水模糊了眼睛,隔得远,实在无法确认。 再然后就是之前重复出现过的梦境,母妃将她藏匿,那株药材不知何时被制成了药丸, 芙潼摇头不吃,她太想动了,怎么都动不了。 她不想吃这颗药,也想起身去看刚刚晃眼见到领头人究竟是不是司沂。 ...... 重复之时,第二次在梦里,芙潼又听到了那道发号施令的声音,和司沂的声音,真的太像了。 这会是巧合吗? 真的有那么多巧合吗?还只是芙潼的胡思乱想形成的梦,未免太真实了些。 脑子里好乱。 所以在芙潼骤然醒过来的时候,见到司沂的脸,见到他伸过来的手,才会下意识的避开。 如今又听到耳边男人轻哄的声音,芙潼的鼻酸莫名的酸涩,有些想哭。 司沂曾经都说了,梦里的一切和她没有干系。梦而已,未免太荒唐了。 荒唐归荒唐,一切又真实到仿佛真的发生过,这还是第一次芙潼开始新生怀疑,那些梦境里的画面,会不会就是芙潼的过去? “你又做梦了。” 芙潼点头,虚弱呜咽一声应嗯。 司沂抚着她汗津津的后背,“别害怕,告诉我你梦到了什么?” 刚要张口照旧回答司沂的提问,芙潼睁开眼,视线看到手腕上取血的划痕。 “……” 想到梦里进献神药那个人说这株药材的神用,若真如梦里芙潼吃了这株药。 那么芙潼能够救活司沂的妹妹就不是偶然,不是司沂所说的因为她的生辰八字。 话到嘴边,噎了回去,脑子乱麻麻的芙潼敛下睫,就没有据实回答。 她也害怕说出梦里的一切,让司沂与她生了嫌隙。 只说和之前一样,有很多人在哭喊着救命。 司沂眯眼说,“你昏迷了很久,就一直在重复梦到这些吗?”刚刚她避开了亲近。 芙潼点头,扑到他的怀里,抱得很紧,“司沂...梦里太吓人了。” 司沂的怀疑被小姑娘的哭声和紧紧攀附的绵软打岔,应当是多心了,她只怕是被吓怕了。 司沂给芙潼换了安神的药,让她少出门,芙潼显然是真的被梦魇吓狠了,时常自己坐着发呆,也不如之前好动。 看她呆焉焉的没有了生气,司沂做了很多吃食给她也没有见她笑,有心想带她去散散心,却也不行。 婚期逼近,转眼就到了成亲当日。 因为是打着给皇帝冲喜的名头,亲事选在宫内永延殿办,没有在东宫。 前一夜便锣鼓喧天了,芙潼夜半问司沂是什么声音,起身要看,被司沂捞了回来。 司沂跟她说,“宫内今天有喜事。”具体没说是什么喜事。 芙潼想起来那日看到的婚服,猜测是唐舒窈的亲事。 芙潼抿唇浅笑,司沂的妹妹终于嫁了,那司沂和芙潼的事情也快了呀。 只是司沂为什么还不跟她说呢? 这还是这么多天,司沂第一次在她的脸上看到笑容,看到小姑娘浅笑,太子心里也惬适。 低头亲吻她的唇角,端来安神药。 “喝了早点休息吧。” 他吩咐太医在药里下了很重的迷药,确保在成亲的,一天一夜都叫她无法清醒。 芙潼睡后,司沂摇晃叫了她几下,都没有叫醒,确定药起用了,司沂起身出门。 这一天足够忙碌,在皇宫正殿走完冗长的仪式,辗转忙碌至天黑,司沂牵着唐舒窈进永延殿时。 尽管小姑娘藏得好。 刚进门,他还是一眼看到了。 在一根红柱后面,本该昏睡的小姑娘,站在那。 露出一双雾蒙蒙的眼睛,僵笑凝固在脸上,就这样看着他。 作者有话说: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乔治爱馒头、文尔雅 1个; 第23章 ◎“司沂,你骗我。”◎ 本以为她会出来,质问他要个结果,撒泼哭闹,搅乱这场宾客众多的亲事。 谁知,在司沂发现她后,小姑娘很快缩了回去,闪身消失在红柱后面。 她没有闹,也没有上前。 大概知道她不能闹,所以躲了起来,懂事得让司沂心头也跟着堵闷。 看到她脸上的的僵凝,司沂的心仿佛被一只大掌攥紧,有种密不透风的窒息感。 香药美人/小药奴 第33节 他竟然有种要不顾眼下的场合,拔腿要朝邺襄女消失的方向去找她。 真是疯了。 难不成那味药材会会有摄魂夺髓的副用,否则他为什么总起这些可笑的念头。 看到了又如何,总不能迁就她吧。 直到林简叫他,司沂才回过神,收回目光继续眼前未走完的仪式,偏头低声吩咐林简去找芙潼,并且严加看管,不准她乱走动。 “另外....”司沂低吟又多加嘱咐了一句, “不要叫她做出什么事。” 林简听后一顿,微有不解,殿下所言的事,究竟是什么事? 有他在,一个药奴能做出什么有威胁的事情,他领命。“殿下放心,属下一定不会让邺襄女在殿内生事。” 司沂一顿,“……”。没有解释。 邺襄女爱他如命,恐怕也不会自寻短见。 林简绕了一圈,也没有在人声嘈杂的永延殿找到芙潼,他还吩咐几个往常在殿内伺候的宫娥去找,依旧没有找到。 殿内来往庆贺的人多,小药奴在永延殿待的时日也不算太短。 她真有心要藏,若非大张旗鼓搜寻,掘地三尺,林简还真找不着。 届时真动手,恐怕惊动了宾客,林简只得去复命。 司沂应付了众皇子的贺酒刚过来,听到林简的回禀,捏着喉骨,清了清喉嗓,他表示知道了。 进门之前,司沂的眼风扫过一旁的旁门转角有一小片露出来鹅黄色裙尾。 唐舒窈听到推门声,浑身紧张,两只手搅在一起,呼吸都紧促起来。 司沂倒了一杯茶喝,大刀阔斧坐下。 前来贺他的大臣众多,祝贺的酒辛辣,一杯杯接,喝了不少好在他的酒量不差,至今清醒。 也不知为何,喝着那些酒,司沂却想起来小姑娘在百花墙下挖出来的酒,远没有今日喝的多,可他还没有今日清醒。 想到小姑娘乘着飞舞的百花为他跳的那支舞。灼灼艳丽的笑容。 眼前鲜亮的红烛俱失了颜色。 “我已命人为你重新置了地方,太医说你的身子才好,还需要将养,早些过去安寝吧。” 话里听不出来什么问题,倒像是为她考虑。 司沂话音刚落,外头已有人进来。 唐舒窈脸色一白,没忍住自己掀了盖头,用了很大力,才维持脸上的笑,坐在原处不动,“殿下?” “这是我们的新婚之夜。” 她实在不明白,都已经水到渠成了,太子殿下为何要将她往外赶。真的是为她的身子没好全而考虑吗? 还是因为那个没了作用的药奴,适才在进门时,太子殿下的声音虽然小,可唐舒窈在身侧还是听到了。 司沂吩咐人去找她,看好她。 殿下居然在乎她了。 司沂的目光毫无波澜起伏,也不多话,侧身的动作不容置喙,意思让她走。 一旁站着等候的仆妇,新婚之夜,避免闲话传出,闹得难看。 唐舒窈压着想要问的话,强忍下来,佯装出一副善解人意的样子,识趣道。 “谢殿下垂怜,舒窈告退,也请殿下早些安寝。” 唐舒窈随仆妇们离开后,司沂将门合拢上了闩。 来到窗桕前打开,弯身将一抹娇小玲珑的身影给揪提至面前。 司沂一手掌着她的细腰,将她困在怀里,一手轻扣住她的下巴。 睨眼问,“藏在这里多久了?” 芙潼咬着唇,避开眼不看一身红衣到刺目的男人,眼泪却不争气的簌簌而下。 分明之前芙潼并没有那么爱哭的。 司沂见她眼皮红肿,眉头不由紧皱。 眼尾也揉得出了血丝,甚至微微破皮,可想而知刚刚哭了很久,哭得有多伤心。 就这么难过,这么想嫁他啊。 低头轻啄芙潼的鼻头,顺着鼻梁骨,至她的眼睛,吸干净她掉落的眼泪。 芙潼弯腰抵抗着他,司沂不满她对自己的抗拒,大掌用力,强硬不许她逃避。 深吻了一会,他终于停下了。 另一只手抚着小姑娘的脸蛋,她看起来委屈怒意未消,倔挺小脸,眼噙着泪。 司沂未置一词。 芙潼耸吸着鼻子,清醒着拂开他的手,与他拉开距离道。 “司沂,你骗我。” 作者有话说: 最后一次压字数啦,下章入v。 谎言戳破,追妻火葬!希望朋友们不要养肥我。 推荐基友的预收文,快开了~ 文案如下 《嫁寒门》妙玉子 【高亮】:先婚后爱小甜饼+宅斗文,贫寒清雅男主x骄贵貌美大小姐 【本文文案】: 苏贵妃未失宠前,苏荷愫靠着贵妃内侄女这个名头在京城里名声大噪。 虽是靠着裙带关系才得以跻身京城贵女圈。 可好歹总挤进去了不是? 所以当苏贵妃失宠后,承恩公指了个寒门书生给她做夫婿时。 苏荷愫的内心是万般崩溃的。 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断没有她拒绝的道理。 嫁给沈清端的第一天。 望着狭小的连她嫁妆箱子都放不下的新房,苏荷愫泪往心里流。 嫁给沈清端的第十天。 因婆母官话都说不齐整,被迫放弃婆媳交流的苏荷愫再一次心碎。 嫁给沈清端的第一百天。 因自己有孕,婆母将家里唯一的几只老母鸡全宰了给自己补身子。 苏荷愫无语凝噎。 心里升起些暖流。 嫁给沈清端的第九百六十五天。 他做了宰相。 而自己做上了宰相夫人。 嫁给沈清端的第十年。 这十年里,他没收过一个通房,也没纳过一个良妾。 对自己百依百顺,从没有一个不字。 一开始承恩公把自己的嫡女嫁给个寒门学子时,京里众人都在看他的笑话。 连带着苏荷愫也被贬到了尘埃里。 后来当承恩公的寒门女婿做上宰相后。 京里众人才后知后觉地赞叹道:“承恩公的眼光当真是不俗。”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乔治爱馒头 1个; 第24章 ◎谎言戳破。(三合一)◎ 拉开的空隙让司沂的眸色顷刻之间染上寒意。 再听她说的话, 什么叫骗? 是来问他要说法,也该拎拎她的地位, 注意说话的分寸。 合该不用理她, 见小姑娘抽抽噎噎,眼里的水光聚在一起,怨怼看着他, 实在委屈。 司沂静息一默,“......” 心里也觉得有些莫名的堵。 芙潼真的委屈又难过,本想着一醒过来就能得到好消息了。 那太医下的迷药的确很重, 芙潼体质特殊,那药性再重, 对她而言,也起不了太大效用, 叫她昏睡不了多久。 芙潼在喧嚣吵闹当中半梦半醒。 香药美人/小药奴 第34节 坐起身来, 处处都空落落的, 再摸向旁边的司沂惯常躺的位置,早就一片冰凉。 殿内找不到司沂,喊也不见答,芙潼便找了出去, 门口守着的宫娥也不见了。 永延殿不知何时处处装黏了喜字, 檐下皆挂了红灯笼, 来往的人有很多, 是过往的数倍, 吓得芙潼立刻躲了起来。 宫内有的喜事, 唯独唐舒窈那一桩。难不成司沂嫁妹, 永延殿也要同庆? 芙潼心里暗觉得不对, 在殿内低着头找了一圈, 还是没有见到司沂。 芙潼要出宫去,正撞上了乌泱泱一堆人吆喝簇拥着一对新人新人进来。 唐舒窈的一身婚服,芙潼早已见过,而站在唐舒窈身旁的男人,一袭红衣,衬得气宇轩昂,不正是司沂吗? 芙潼怔看着天造地设的两个人,脑袋瓜炸成了糊浆,整个人都变成了木头桩子,立在哪一动不动。 直到司沂发现了她,芙潼吓得转身就跑。 跑也不知道该跑哪里去,这块富丽堂皇的地方对于芙潼而言,就像是精美的牢笼,给了芙潼一块安身之所,却也圈制了她。 除了司沂,这里根本没有人理芙潼,所有人都在笑,只有芙潼一个人在偷偷地抹着眼泪花子哭。 没地方可去,芙潼躲到了寝殿一旁的角门下窗窝着,她的身骨小,藏着这里也没有人发现。 或者说,根本没有人在乎芙潼,丢没丢。 窝了很久,看着外头人来人往。 林简没有搜查到这边,自然没有发现芙潼。 芙潼想了很多,想到了唐舒窈的婚服,上头绣的图案还有冠顶,具是凤凰。 天底下除了太后,皇后,太子妃,还有谁成亲婚服上能绣凤凰。 难怪当时的宫娥们都不敢说话,叫她去问司沂。 “骗你什么?” 司沂不悦替她擦着源源不断的泪,心里也被掌心的泪水烫得慌,邺襄女的眼泪好多,怎么擦不完呢? 一向觉得她乖顺绵软,不承想还有哭闹撒泼的时候,今儿个的事情是好糊弄,只不过知道了一点片角,她就哭闹了。 若是让她知道全部的真相..... 想到芙潼会用绝望透顶,失望至极的眼神看着他,避开他,不断与他拉开天堑一般的距离。 念头乍现,司沂的心口恐慌得无所适从。 不,他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思恐后司沂敛眉,不该担忧的,最近他总是杞人忧天,儿女戚戚。 有什么可担忧的。 整个天下都捏在他的手心里,他不允准的事情就不会发生。 也绝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只要他不开口,邺襄女不会知道真相,就像她孤弱无依,一辈子也不无法逃离他的身边。 而他永远不会开口告诉她真相。 芙潼摇头,她不知道从何问起。 她不知道为什么妹妹嫁的良婿会是司沂,芙潼蒙在鼓里,是最后知道的人。 “司沂曾经告诉我,唐舒窈是你的妹妹。” 话刚说,芙潼的脑子里又浮现,司沂是说过唐舒窈是他的妹妹,但他也曾说过唐舒窈不是他的亲妹妹。 还是当时司沂已经说透了其中的别有深意,所以是芙潼没有听明白? “......” 芙潼略带失望和伤心的泪眼刺到了司沂的心。 他静声解释说。 “芙潼,我今日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们的以后,你不是想一直和我在一起吗?还是你当初说和我在一起只是骗我?” 芙潼想,她很想,她从始至终,都把司沂在的地方当成她的归属,否则她不会把自己的一切都给了司沂。 今天唐舒窈的嫁,让她的心产生了动摇,让芙潼惶恐。 叫她不怎么信了,准确来说,是不敢信了,觉得太过于奢望。 “这跟你娶唐舒窈有什么关系?她是你的妹妹。” 是啊,兄妹怎么能够成婚呢? 司沂紧搂着她,撒谎游说道,“舒窈知道你我情深意重,我曾经说过要给她择了良婿,再成你我的事。” 芙潼问,“然后呢?” 司沂见她终于能听进去一些,接着道。 “她心疼你为救治她的病付出了很多,不愿因为自己的事情横在你我中间。” “眼下哪里好寻得良婿,我实话讲与她,她告诉我,此生不愿嫁。” “当年舒窈寄养在承伯府,我欠了承伯候一份情,如今我将继位,朝中关系错综复杂,为了还情,我不得不这样做。” “你既知道我和舒窈为兄妹,便知道我二人不可能行事,否则,我又怎么会在新婚之夜,让人将她带走。” 尽管司沂说得非常明白,芙潼心里的隔阂还是没有消散。 她察觉不出来哪里怪,心头就是怎么都说不上来,她实在无法,不能再像之前一样,完全信任司沂。 芙潼低喃一句,“真的吗?”真的如司沂所说,是这样吗? 小姑娘尽管仍噙着泪,司沂听她的语气已经软顺了下来,便知道哄好了。 看。 当时他就说多虑了,随口哄几句就是不怕糊弄不了她。 他说真的,将芙潼抱到腿上,亲昵搭到她的肩窝处。 淡漠笑着,犹如看待掌中玩物一样揉着她的头发,让她听话。 “姻亲儿戏,不过权宜之计罢了。” “我最爱的人,始终是芙潼,当初我就跟你说过了,你是我重要的人,谁都比不上你。” 这些话,再一遍,重复说出来,司沂惊奇的发现,他居然全然没有当时厌恶和憎嫌的心情,甚至有种表明心迹的愉悦。 芙潼没有讲话,也没有再抗拒。 她敛着湿漉漉的睫,吸着发红的鼻子,抽着肩膀。 没有应承回司沂说的情话。 反而追问道,“若是今日我没有发现,司沂......你是不是打算一直瞒着我?” 司沂略一顿,很快摇头。“我并没有打算瞒你。”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我?”“唐舒窈嫁了,才告诉她。 先斩后奏的帝王之策?芙潼不懂,只知道心里好难过。 她还有完没完了,今日激得很了,非要刨根问底? 纸包不住火,邺襄女跟在他身边,总要知道的,“你不要再多心,舒窈的事情解决了,我们的事情也快了,不会远。” 他答应过要给小药奴侍妾的身份,原想着再过些时日兑现给她身份的承诺。 毕竟才娶了唐舒窈,在新婚的关头纳妾室,恐怕在这关头,唐家不满,朝野也会诸多非议。 眼下,她泪眼涟涟一再追问,哭得他心里密密匝匝地疼,无所适从。 也不必推后了,明日见了唐舒窈,与她商议,给邺襄女名分就是,也当安抚她了,省得她和自己哭闹,再拉开和他的距离。 承伯候府,若是不服,他会想别的办法镇压。 “听话。” 防止她再问,司沂将芙潼抱放到塌上。 手指穿梭梳理她的发丝,随后与芙潼十根相扣,四目相对。 小姑娘嫩白娇软,正红的衾将她托得越发动人,眼尾和鼻尖的红润,更像是浑然天成的染就的胭脂。 与此同时,芙潼也在盯着顶上的男人,无比认真看着他的五官,想要将他牢牢记住。 太子司沂的骨相面相都是极其优越的,世上甚少有郎君能够与之媲美。 芙潼眼里还有没有忍回去的眼泪,隔着泪花这样看,她觉得司沂和她的梦里,晃眼见到的轮廓,在一刻简直重合。 梦里模糊的轮廓,随着她眨落的眼泪,清明了,拨云见日,露出司沂俊美的五官,就是这一张脸。 司沂覆身压上,碾着她的唇索吻。 纵然司沂说得很是明白,话里挑不出来错漏。 依旧美好到让芙潼迷迷瞪瞪。 之前的先不管,眼下她脑中又存了新的疑云。 赌气还没有消散,脑子里的疑云又在缠绕,此刻不想和司沂亲近。 她撑着手要起身。 可惜双手都被太子擒住,反扣在头顶。 红烛噼里啪啦燃着,风从大开的窗桕处拂过时,摇曳摆动。 司沂比以往他始终紧扣着芙潼的,让她紧挨着自己。即便结束,暂时休息,也不曾松开丝毫。 更搂紧手,让她和自己十指相握,一点也不分,仿佛感受芙潼的存在,竭力要抓稳什么。 连他自己都不曾留意到自己身体的动作。 翌日早起时,肆意弯唇亲在小姑娘的眉眼,眸中是他没有察觉的温柔。 替芙潼拢了发,掩好被褥,才起身离开。 皇帝病重偶有清醒,大部分时候都在昏睡,不便再见人。 司沂先带了唐舒窈去垣庆殿给皇后敬茶请安,随后到御书房处理政务,唐舒窈留下陪皇后说话。 香药美人/小药奴 第35节 按理说,新婚后得休沐,司沂贵为储君,时局所致,片刻都不能偷闲。 芙潼睡了没多久就醒了,心里装着事,即便再困,怎么也难以入眠,睁着眼躺了一会。 拖着疲倦的身体爬起来,身上都是红痕。 昨儿的事情,让她联想到先前的梦境,心里乱乱的,濯洗了脸,随意挽了发,芙潼一直拖着下巴,呆坐铜镜前。 看着镜中的少女,芙潼伸手触碰到铜镜看,一笔一画描摹着铜镜中的面部轮廓。 看入迷了,出现了幻觉。 铜镜里漾现了一副生动的画面,是在梦里出现过的,小芙潼手里拉着纸鸢线轴,被父皇抱在怀里举高。 母妃在一旁拿着两只面鼓逗她笑,一声一声地叫她潼儿。 芙潼想再看得仔细一些,眨眼之间,画面灰飞烟灭,什么都不见了。 “......” 司沂娶了亲,芙潼总觉得在这里她像个外人,尽管他说那个人是他的妹妹。 妹妹妹妹..... 芙潼知道唐舒窈是妹妹又如何?外人不知道,小姑娘垂头丧气,苦着一张小脸。 芙潼之前觉得每天在这里等着司沂,等他回来,见到他,在他身边,做他身边的菟丝花就很开心。 可现在,芙潼有些不想了。 昨天早起来,她一个人,司沂不在后,她感觉自己毫无归处,像个孤家寡人,先前养的小肥猫也不在芙潼的身边了。 除了屋里的桌椅凳子茶几,芙潼一个伴儿也没有。 原先想着不打紧,芙潼想去的地方一直都是司沂的身边,现在司沂身边有人了。 之前想要寻找过去的念头被司沂抚静下去,而今又冒了出来。 芙潼想要知道她的过去,想要找一找她的家人。 她想.....回邺襄看看。 邺襄还像不像梦里那样漂亮?那里没有满江的秋天冷?花是不是特别多。 司沂说邺襄有战事,就算邺襄因为战役毁得特别干净,总不可能什么都不剩下。 或许到了邺襄,就能想起来忘记的事情。 若真的如司沂所说的,她不是邺襄人,梦里只是梦,她当初也是在邺襄被司沂捡回来的。 一开始芙潼是去邺襄做什么?现在想不起来,说不定到了邺襄就能想起来了。 只要去邺襄,就能找到答案了。 芙潼也不至于离了司沂,再也没有去处,一个朋友,家人都没有。 想走的念头一冒出来,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芙潼盘算着要怎么跟司沂说? 她对满江一点都不熟,如果要走,路上需要盘缠,她得和司沂借一些。 总之,唐舒窈的病已经好了,不用取血,芙潼也能走得安心。 司沂忙碌,今早没有时辰给芙潼做早膳。他政务忙碌,也腾不出空回来陪芙潼用早膳。 膳房端上来的食物,芙潼没吃了几口,刚嚼到嘴里,舌尖尝出味,一阵反酸自胸腔快速涌上来,扶着案桌干呕吐出来。 吐得小脸都白了,闭着眼睛打寒颤。 捏扶着桌案的指骨泛着白,弯下腰的小腹有些疼,芙潼轻轻揉了揉。 半天缓过神,揉着的动作顿住了。 手指一抖,芙潼低头盯着小腹,忽然意识到她的月信好久没有来了。 是什么时候? 芙潼没有上心记过,往前再想想,好似第一次和司沂有过后,月信就再也没来了。 难不成...... 摸着已经有些小鼓。 芙潼几乎要坐不稳圆凳。两只小手使劲抓着桌沿,才勉强立稳身板。 现在怀上,算什么事? 司沂才刚刚结了亲事,芙潼慌得六神无主。 正要起身,转眼就看到了唐舒窈,她也不知道站在那里多久了..... “......” 脸上没有从前对着芙潼时的温笑,目光仿佛淬了毒,令人脊背生凉。 唐舒窈的目光从芙潼苍白的脸上扫到芙潼的肚皮上。 芙潼连忙两只手都护住她的肚子,睁着清凌凌的眼与唐舒窈对视,两只腿脚都无意识的并拢。 “......” 昨夜司沂寝殿的动静,唐舒窈不会不知道。 晨起,她还在司沂骨节分明的手背上见到一个微小的划痕。 一看便知道出自女子之手。 能近太子殿下身边的女子,除了药奴,还能有谁?请安时不知情的妃嫔见了,还出言打趣她呢。 殊不知跟她毫无干系,司沂脸色淡淡,也不辩解,唐舒窈只能干笑着接了黑锅,应承着妃嫔的赞词。 嫔妃们越说越来劲,说什么司沂必然是宠爱极了她,否则怎么任由她挠人。 还说太子殿下冷清寡欲,也有沉沦的一天。 唐舒窈的笑容越来越干,她欲要请安后,跟皇后说明,请皇后做主。 好歹皇后是疼她的,也算是站在她这一边的人。 谁知皇后未卜先知,看住了她的来意,竟然在她开口之前。 拍着她的手,一句,“舒窈,你与司沂婚事已成,无论怎样,太子妃都只是你。”把唐舒窈的话给噎了回来。 唐舒窈心里一咯噔,她再憨傻,也不会不懂皇后的意思,是叫她学会大度,容下药奴在太子的身边。 也是,皇后娘娘母仪天下,她洞若观火,永延殿发生的事情怎么能够瞒过她。 回府后,唐舒窈不得不上门看望芙潼。 谁知道竟然撞见芙潼扶着桌案呕吐的一幕。 唐舒窈的目光落到芙潼的肚皮上,仔细算算日子,她也的确该有了。 亡国的药奴,卑贱的奴隶,竟然什么都抢在她的前头。 唐舒窈进门之前,知道她心中爱慕司沂,承伯候夫人蒋氏曾经秉夜跟她谈过不少夜话,约莫都是教导她。 既做了太子妃,要有容人的度量。 司沂日后身边除了她,定然会有旁人,算上登基之后,少不了的三宫六院。 她而今是太子妃,将来便是皇后,即便是吃醋,她也不能显露出来,让人抓住把柄。 唐舒窈心里苦涩,口头上一悉应了下来。 如今,这邺襄的药奴,再怎么说,她是非除了不可! 不为着在芙潼的新婚之夜抢了她的夫君,怀孕走在她的前头,就为了司沂对她的在意,也断绝不能容下她了。 趁着还没有多少人知道她的存在,先了结胁迫。 假以时日,她生下孩子.... 再怎么小的孩子,也是司沂的嫡长子,孩子一生,瞒不了多久,到时所有人都知道,邺襄女抢在她的前头,踩她的脸。 这么多年,她为司沂吃的苦,忍受了多少满江人难听的诟病,没有人看到。 那些人只说她携恩攀附皇权,不要脸面,说她痴心妄想得厉害,拖着一副残破的身子,还妄想成为太子妃。 好不容易熬出头,才有了今日,她绝不能窝囊忍气。 再者,万一邺襄女装可怜蒙宠,迷惑了圣心,司沂鬼迷心窍,立她的孩子为太子。 唐舒窈心里越想越是懊愤,她无论如何都咽不下这口气。 母亲,皇后谁又能为她打算,将来的事情不会出一点差错? 既然她们都不让她动手,她不动手就是,若是邺襄女自己消失。 她至今还蒙在鼓里,若是她知道了真相.... 该如何? 唐舒窈至芙潼的对面坐下,下巴点了点她的肚子,“你有没有算过,有几个月了?” 芙潼扣紧桌沿,她防备害怕于唐舒窈与过往面对她不同的变化,一双眼睛骨碌碌茫然无措地转着。 脸颊白嫩娇滑,抿紧了粉唇一言不发,她也看着自己的小腹。 “......” 即便是快要当娘了,邺襄女的美貌只见增韵,不见削弱。 唐舒窈不得不承认,她在邺襄女身旁,完全黯然失色。 想必,她就是用这副脸,诱得太子一再为她动容,如今都开始在意她了。 真留了她在身边,太子还会看到自己吗? “还是你不知道自己已经怀孕?”唐舒窈等不得她反应,“我让太医过来给你把脉瞧瞧。” 言罢,她就要去叫太医。 芙潼微起身喊住了她,“不....不要去。” 别去,若是太医知道,司沂也会知道的。芙潼不知道为何,她不想让司沂知道。 香药美人/小药奴 第36节 芙潼缓缓坐下来。 唐舒窈也重新坐回原本的位置,“原来你知道啊。” 芙潼没有心力去想,到底因何唐舒窈今日的语气一改之前的柔软迁和,变得这样讽刺讥人。 和司沂说的善解人意,成全她二人,是完全不同的两码事。 总之她听出来,司沂的妹妹唐舒窈,不欢迎芙潼肚子里的孩子。 也是啊,芙潼的孩子。 以唐舒窈如今的位置,没有喜欢她的理由。 司沂没有娶芙潼,芙潼心里都如此介意唐舒窈的存在,反之,唐舒窈难道不会介意芙潼的存在吗? 何况也不用猜,她对芙潼和芙潼孩子的厌恶,已经从她的眼睛里透露出来,显而易见。 或许一切都有迹可循,从一开始的不是亲妹妹,唐舒窈她喜欢司沂。 昨夜,她说新婚之夜,就是不想走。 “你想留下孩子?” 芙潼护着肚子,浑身的尖刺都对准了唐舒窈。 唐舒窈看着芙潼的反应抖着肩膀发笑。 真好笑呐。 她若是知道,孩子的生父,就是她的灭国仇人,还会不会这样护犊子?会怎么做呢? 唐舒窈尝到报复的快感,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看到芙潼知道一切后。 令人嫉妒到发狂的漂亮的小脸上究竟会伤心欲绝到何种程度。 她就不该活着,她就应该死在邺襄。 “芙潼,你想知道你的过去吗?知道自己是何方人士,从哪来...” 唐舒窈停顿了半句,意味深长。 “该到哪去....” 芙潼当然想知道,她点头,之前想知道,现在就更想知道了。 “司沂没有告诉你?” 芙潼眸中乍现懵懂和不安,“司沂说他不知道。” 唐舒窈但笑,轻声呵气,“他骗你的。” “你胡说。”芙潼怒瞪实了眼,捏着拳头,咬紧下唇摇头,司沂不会骗她的。 这话若是放在之前,芙潼必然不信。 近两日发生太多事,接二连三的梦境,还有唐舒窈倏而转变的态度,都让芙潼对司沂的信任产生了崩塌。 她嘴上说,“司沂说过他不会骗我的。” 心里却乱麻麻的止不住胡思乱想,司沂到底有没有骗她? 越想脑子越疼,睡着才会出现的梦境里的画面,如今又出现在芙潼的脑子里了,很多人的声音,在叫她。 潼儿,潼儿....公主,小公主。 还有司沂含笑的面孔在芙潼的脑子里不停的交错,几乎要将芙潼割裂。 肚子骤然一缩,将芙潼拉回现实。 唐舒窈说,“看,连你自己心里都产生怀疑了吧?” “你说司沂不会骗你,在他去我之前,他可曾告诉过你他要娶我?” “我和司沂的婚事,已经提前筹备了很久,满宫皆晓,除了你。” “若非有人提前打点,你会连一点风声都听不到吗?打点风声的人,是得了司沂授意的林简。” 芙潼甩醒自己,她实在不愿意相信,摇头。 “不是,我听不到风声是因为司沂他想亲口告诉我,一直没有说,只是因为太忙,忘了提前告诉我。” 唐舒窈反问,“是这样吗?” “他告诉你,我是他的妹妹。” 芙潼猜到唐舒窈要说什么了,先一步否认,“司沂说过你不是她的亲妹妹。” “对,我不是他的亲妹妹,我是承伯候府的亲生女儿,唐令呈是我的亲弟弟。” 这怎么可能? “你若不信,可要我与承伯候滴血验亲,又或者找来当初为我母亲承伯候妇人蒋氏接生的稳婆到你面前作证。” “难道你没怀疑过?那天你看到我和令呈,心里没有觉得,我和令呈生得多像啊,因为我们是同一个母亲生的。” 芙潼持续不断摇头,她的脸色已经隐隐有些苍白,铺着桌案的锦布,被她拽到手心。 唐舒窈在一旁暗笑,这才只是一个开始。 “不...不可能,司沂不必要这么做。”司沂骗她做什么? 手腕处的伤磕到了桌沿,即使愈合了,伤得太深,碰到也会疼。 芙潼身体一僵,有什么东西在她的脑子里破壳了。 唐舒窈点头嗯。 “当然,大费周章都是有原因的。” “这一切的源头,都是因为你身体血肉的特殊。” “有什么特殊的?”芙潼喃喃重复,想到了梦里的神药。 被她吃下去的药丸,现在她觉得那些已经不是梦了。 “传闻邺襄得了一株药材,此药能够生死人肉白骨,延年益寿强身健体,没病没灾的人服下,甚至会获得长生。” “多年前,我为救司沂身中寒毒,他几经周转为我寻医治病,可惜收效甚微,听闻此药,司沂许诺给邺襄重金城池美人换取此药。” 唐舒窈幽叹一声,“只可惜邺襄不识抬举,邺襄国君不愿意进贡此药,又舍不得毁掉药材,竟然给了她的女儿吃了。” 邺襄的小公主…… 芙潼的身份是邺襄的小公主? “招怒贞景,司沂领兵踏平了邺襄。” 梦里是真的...? 那道发号施令清冷的声音,领头的男人,芙潼梦里可怖的男人。 是.....司沂? “没想到吧,你藏得再好,还是被司沂找到了,他将你带回了府上,那株药淬练你的骨肉,让你的体质变得百毒不侵,以你的血合药,竟然能够解天下奇毒。” 芙潼脸色苍白到难以形容,她小小的身躯在隐隐发抖。脑子里又出现梦魇听到的声音。 那些四处逃窜的人,撕心裂肺绝望的哭声,护着芙潼催促着让芙潼快跑的声音。 原来,都是芙潼的族人,是她至亲至爱的人。 全死在了司沂的手上? 芙潼坐不稳圆凳了,跌坐到地上,小尾椎骨震得疼痛,眼泪也这其中跌落。 攥在手中桌布被扯落,案桌上的东西,噼里啪啦掉砸在地上,碟盘碎了。 她的泪不受控制的掉落,嫩白的腮帮子都在抖,“不.....” 不是真的,怎么可能? 是梦,唐舒窈又怎么会知道她的梦,司沂告诉她的?可好多事情,她都没有跟司沂说过。 唐舒窈却准确无误的知道了。 那她说的话,是真的? 即便是真的,怎么都会是司沂做的呢? 司沂啊,多次救治芙潼,包容她,爱护她,给她庇护和希望的人,对她曾经许下美好的诺言的人。 在芙潼的眼中,他是那样的好,在芙潼的心里,任何人都比不上他。 骤然得知一切,叫她怎么相信。 “不....” “不会。” “司沂对芙潼很好,给芙潼做饭,带芙潼打马,帮芙潼编头发,芙潼被人欺负的时候,将芙潼护在身后,他说过,会给芙潼一个家。” 这才是真的。 “家....呵呵呵……” 唐舒窈被芙潼如数家珍念出来的两人的亲昵,妒红了眼。 她蹲下来,捏着芙潼毫无血色的小脸,看着她楚楚可怜的脸蛋。 “你到现在都不愿意承认,你以为司沂对你的好都是真的吗?你以为司沂真的爱你吗?” “都是假的,司沂爱的人是我,我们打小就认识,我才是他捧在手心,爱入骨髓的青梅竹马。” “你和你的族人,在他的眼里全是草芥,连狗都比不上,若不是你的血肉,他早就送你去见阎王了。” 芙潼看着唐舒窈的脸蛋,哭的抽气。 她的手腕疼,蔓延到心口,推开唐舒窈的力气都没有了,唐舒窈的话将她击垮,顿在原地。 她强倔着,“司沂不会骗我,是你在骗我。” “想知道为什么?司沂对你的那些好都是为了给我治病哄骗你用心借口罢了。” “太医说了,你的血必须要你心甘情愿给人取,才能有药用,司沂迫不得已,才编了谎言骗你,对你好,说钦慕你。” “如果他真的爱你,又怎么会舍得给你受苦?在你放血虚弱的时候撇下你留在我身边?对你不管不顾?不见你。” 香药美人/小药奴 第37节 唐舒窈越说越来劲,以话语滔滔不断给芙潼重击。 “就连司沂将你收房入内,都是为了让你死心塌地跟着他取血给我治病,你知道他有多嫌弃憎恶你吗?若不是为了我,怎么会跟着你虚与委蛇。” “他嫌你脏呢,我亲耳听到司沂事后询问太医,药材会不会淬炼你的身子让你成为完璧,你看,你就算清清白白,司沂都恶心你。” “你可以去问问林简,你碰过司沂的衣衫,他有没有在背后丢掉,有没有将牵过你的手搓洗数千遍,仍然觉得恶心。” “难道你就没有留心过司沂对你的不耐?” 芙潼茫然无措,大脑已经变得迟钝,她从来没有留意到。 是从来没有想过,她敢想吗? 世上怎么会有这样心机深沉的人。 以谎言为中心的爱,为了一株药材,杀了那么多人,编织一张网,骗一个人。 真可怕,太可怕了。 荒谬吗?唐舒窈说的一切又仿佛有迹可循。 芙潼记得初见唐令呈,那时候,他就说要抓芙潼去见他姐夫。 姐姐是唐舒窈,东宫府上,他嘴里的姐夫除了司沂还能有谁。 “我已经把真相都告诉你,你还是不信啊。” 唐舒窈往外叫来听了全场的太医,抱来一只猫,是芙潼在东宫府上养过的那只。 让太医给猫下了一点慢性毒药。 “你想救它吧。”唐舒窈抓过芙潼的一根手指,命太医掰开猫的嘴,划开芙潼的手指往猫的口中滴血。 没等多久,奄奄一息的猫站了起来。 芙潼怔愣看着冒血的手指,她的血真的能解毒。 所以,司沂对她没有眷顾,一切都只是为了她能解毒的血。 可孩子呢? 芙潼的手放到肚子上,都是假的? 唐舒窈眼神瞥向太医,太医看了看芙潼面若死灰的模样,哆嗦着讲道。 “殿下的确向臣询问过芙潼姑娘是否完璧,药材能否让破壁之身淬成完璧....” 太医越说越害怕,跪在地上擦这额头上的汗,在宫里想要存活下去,知道的越多,命越短。 守口如瓶才是真理。 太子妃今日非要叫他全都给说出来,不说就要他的命。 太医为求保命,不得不张口。 “殿下....也曾经让臣开避子的方子,熬成汤药,哄骗芙潼姑娘,伪装成安神的药让姑娘喝下。” “岂料,芙潼姑娘百毒不侵,避子汤并没有起用。” 先前给芙潼把脉的时候,他已经脉出芙潼有了身孕。 说到底是他做太医的疏漏,没有办好太子殿下吩咐的事,百毒不侵的体质,又不是大罗金仙,妙手圣医,遇上这体质也没辙。 权衡利弊之下,太医将芙潼有孕的事,转告了皇后娘娘。 皇后谋算,邺襄女的身份虽然卑微,她的体质却是难得,刚娶了太子妃,也不好再塞人进司沂的院子。 唐舒窈的身子经受寒毒蚕食多年,恐怕不好坐胎。 反正月份也不大,皇后原想着,让芙潼把孩子生下来,再将她囚禁,让唐舒窈抚养孩子。 这事,皇后还没来得及跟唐舒窈说明。 芙潼的牙都被气得咯咯作响,倒吸着冷气,“.......” 该说都已经说了,唐舒窈让太医退下。 她再一次问芙潼,“信了吗?” 芙潼哭红的眼睛怒瞪着她。 唐舒窈还在说,“你但凡有点脑子,就该自己想想,若你身份不明,太子为何会安心将你养在身边?” “他说娶你,未来的储君,你不明不白的身份配做太子妃,配做皇后吗?” 芙潼好似一根木头桩子扎在那,一动不动。 “司沂就在御书房,快到用午膳的时辰了,你敢不敢跟我去,躲在一旁,亲口听听不在你面前,在司沂的心里,你究竟算个什么身份。” “我说的一切是不是他隐瞒你的真相。” 唐舒窈由着芙潼在地上缄默一阵。 她目的已经快要达到,就差最后一步,吩咐人去筹备午膳,着人去御书房请司沂。 她过来时,芙潼已经起身了。 她的眼睛看着唐舒窈,脸白得像死人,那双澄澈的眼睛里,暗淡无光,一言不发看着她。 唐舒窈带着芙潼走后,转角的木柱后,乔装作小厮打扮的孟璟淮现了身。 方才的话,他全都听到了,没想到,司沂竟然如此利用公主。 看向那么消沉瘦弱的身影,心中怒火难消,恨不得当场宰杀了司沂,眸中掩不住的疼。 司沂原是要去看芙潼,唐舒窈的人过来请,不好拂面,就去了唐舒窈住处,恰好,给芙潼名分哄她的事,也正要对唐舒窈说。 刚进殿门,司沂有些恍惚,飘过来的饭菜香里,藏着丝丝缕缕他熟悉的药奴身上的药香。 再想细闻已经没有了。 冥冥之中,有什么牵引着,司沂扭头往旁边看去,没有发觉不对,那地方置放了一扇屏风。 旁边的确是放着一樽香炉,丝透过炉的镂空的地方腾升。 芙潼就站在屏风后,唐舒窈以为司沂发现了,心提到了嗓子眼。 屏风后也有出入的门,若是事情被发现,邺襄女可从那地方逃身,未雨绸缪,唐舒窈还是慌。 司沂看了一会收回目光,“你今日殿里燃的什么香?” 唐舒窈稳住心口,偏身挡在前面,“是安神药香。” 安神药香,难怪和她身上的香很相似。 从芙潼的角度看,很像唐舒窈亲密无间牵着司沂的手腕,两人一同到桌边用早膳。 司沂浅尝了小半碗粥。 唐舒窈佯装试问的语气。 “殿下,如今舒窈的毒已解,邺襄女的作用已经全然没了,不知殿下要如何处置她?” 芙潼心悬起,心里不停喊着,司沂快否决她,让芙潼一切都不是真的。 岂料,司沂放下木著,取巾帕擦唇。 “你觉得呢?”他想听听唐舒窈的意思。 男人熟稔的口气,令芙潼的心沉入谷底,他若无其事的应了,所以,唐舒窈说的话全是真的。 唐舒窈面露柔和的笑意。 “芙潼姑娘也算是舒窈的救命恩人,邺襄人全都死绝了,她如今又失了记忆,没有去处,她留在府上,怕日后有人乱嚼舌根,坏了殿下的名声。” “以舒窈看,不如殿下往后迎芙潼姑娘为侧妃,和舒窈一同侍奉殿下吧。” 侧妃? 只怕唐舒窈愿意,承伯候府都不愿意。 新婚燕尔第二日他就迎娶侧妃,还是个邺襄女子,恐怕朝野都要为之震动。 若真要抬芙潼为侧妃,还要为她正正身份,恐怕要等上些时日。 想到昨日哭得可怜兮兮的小姑娘,司沂心头郁烦,再等不得这么多时日,他不想再叫她哭,今日批折子时,时不时岔想到她。 司沂轻皱眉,扯了扯唇。 “她不过是亡国公主,一个药奴而已,如何配得上你的救命恩人四字,更不能担当侧妃。” “看她可怜,就以侍妾跟在身边伺候你我吧,等下,我会吩咐林简去办。” 唐舒窈面上应笑,背地咬紧牙关。 殿下表面说邺襄女配不上侧妃,不过是想即刻给她名分在身边,忙不迭就差人去办了。 如今只是侍妾,若是再晋高点.... 好在她已经提前下手,殿下动恻隐之心,邺襄女从他的口中得知真相,还愿意听话顺从吗? 男人随意不能再随意的处置话,简直似一把利刃戳入藏身在屏风后的小姑娘的心间。 一行清泪无声落下。 本以为是唐舒窈联合太医胡说八道要拆散她和司沂的想法,可笑可悲至极。 好不容易捡起,拼凑起来的心再次他的利刃戳碎了一地。 这次跌得粉身碎骨,化为齑粉瞬间飘散,芙潼不挣扎了,任由自己坠入无间地狱。 攥紧的手蓦然脱力松开了,掌心掐破皮的血顺着指尖流到名贵的地垫上。 妹妹居然真的不是妹妹,她是司沂爱入骨髓的青梅竹马。 什么哥哥妹妹是谎言,权宜之计是谎言,就连芙潼也是一个谎言。 芙潼的家国都是死于司沂的计谋,芙潼在他眼里不过一味药,一个奴而已。 原来司沂从来不爱芙潼,一切都是骗人的呀。 芙潼仿佛孤魂野鬼从角门离开了,司沂本来重新捏稳的木筷。 不知怎么的,忽脱离他的手,措不及防掉了。 作者有话说: 香药美人/小药奴 第38节 挂个基友霍霍于安太太的预收 文案如下: 《狗男人今日还不死》霍霍于安 姜初和白修谨指腹为婚,青梅竹马。  成亲后更是和如琴瑟,被引为佳话,羡煞旁人。  即便是白修谨将那明媚张扬的女子带到她的跟前,  姜初依旧坚定的相信,她与白修谨会白首不相离。  直至她在父兄的灵堂前,白修谨不顾她的伤恸,执意要以她父兄遗物为聘,娶那女子为平妻。  姜初仍相信,白修谨只是被一时迷了眼。  可那女子于她跟前大放厥词。  说在她父兄遇难之际,白修谨不过十里之地,他两耳鬓厮磨,任了她父兄殒命。  说若非怜悯她丧父,白修谨早已休弃于她,娶她为正。  说识相的立马交出她想要的物件,便放过她腹中孩儿一命,不然便生剖入药。  姜初身骸皆颤,发钗刺入女子身体,噬骨之痛席卷全身,七窍流血间,扎向女子的手死死不松口。  她瞧着女子一脸狰狞,死不瞑目;她瞧着白修谨仓惶跑来,嘶吼的唤着她的名字。  她遗憾的闭上眼眸,好可惜,不能带他一起去死。  姜初再度睁眼,竟已回到金钗之年,恍惚间,她看着身边还显几分稚嫩的白修谨,直接一脚,将白修谨揣入湖中,转身就走。  狼心猪肺的狗男人,还不去死。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严夙 1个; 第25章 ◎追妻火葬(二合一)◎ 他的心蓦然一缩, 怔看着地上抖落的木筷,手指无意识的牵动颤抖。 心里头更是莫名其妙的慌怕。 有种不祥的预感冲击着, 总感觉有什么东西正在不受控制的脱离他的掌控, 促使他的手指顿在半空中无所适从。 司沂失神,不明心中的预感从何而来。 大权在握,几个皇子都已被他控制, 现下就等着父皇病逝,他顺理成章的登基,也就这几天的事了, 他只需要再等等就好。 是邺襄女吗?脑中闪过那抹娇怯的身影,今日出来时, 她还在熟睡,此刻应当是醒了。 用过午膳了吧?司沂不得空给芙潼做早膳, 怕她吃不惯挑嘴。 他不止吩咐了永延殿的膳房少放海椒, 还特地跟厨娘交代, 邺襄口味的膳食要怎么做,司沂也没有尽相告知传授给厨娘。 邺襄女从来依赖他,司沂也习惯了芙潼的依赖,从是缠着他给她做膳食。 只要是他做的膳食, 端上了桌, 她都能吃得一干二净, 还会似小猫儿一般舔舔唇角和玉碗。 他怕厨娘学得太认真, 得了他的真传, 收拢了邺襄女的胃, 她就会减少对自己的依赖, 司沂留了余地。 想到小药奴对他的依赖转移, 司沂倏而不悦。 真是生了妄念。 小药奴一向乖顺听话, 唯他的命令是从,更不可能做出迕逆他的事,昨儿个闹归闹。 这不哄哄就好了,晚间再把能收她为侍妾的好消息告知,她更能死心塌地。 所有的一切都顺顺利利,还能有什么事会叫他心尖不安? 约莫是最近太累,出现错觉。 唐舒窈眼神示意一旁的宫娥上来收拾,又重新择了一双新的木筷递给太子。 司沂久久没接,唐舒窈轻唤一声殿下,他才抽丝回神。 随意嘱咐两句道,“孤用好了,你再吃些,膳后要记得喝药。” 唐舒窈点头应是,太子出殿门的步履行迹匆忙。 除了那句听起来略带人情味的话之外,唐舒窈如何感觉不到,司沂对她毫无留恋。 若是没有这点子恩情在,只怕连这个男人,她名义上的夫君,连看都不会看她一眼。 旁人看她是风光无限,谁知道她内心的艰涩。 司沂对邺襄女说的话听着无情寡义,纵使难听贬低,字里行间都是在为她留下,哄她,给她名分做打算。 卑贱低微的邺襄女,用完就该丢了。 太子居然舍得在她身上费心思,叫她如何不惶恐,害怕,嫉妒。 宫娥上来收司沂的碗筷,同时低声在她的耳旁说芙潼已经走了。 唐舒窈说知道了,邺襄女的衣角消失在旁门角时,她看到了。 反正司沂的话,都传到了她的耳朵里,目的已经达到,接下来就等着看好戏吧。 邺襄女没走多久,太子后脚就离开,即便不知道邺襄女在这里,一前一后的莫名契合,也叫唐舒窈妒忌。 司沂出了门,脚步直奔芙潼所在的寝殿,绕过长廊到垂花门,眼角扫过后面落了他一大截,正在匆匆追赶的林简。 司沂低头看向自己的脚,皱起了眉。 他走得这么快做什么?林简一个男人都追不上他,显得他迫不及待要见邺襄女? 屈指抵额清咳一声,等到林简匆忙跟上。 林简也不知道今儿个太子殿下是怎么了?出了太子妃的住处,步履生风。 司沂身高腿长,他的容貌在满江没有人能胜过,便是高大的身姿也少有人能及,林简是司沂亲手挑上来的侍卫,在寻常人里个子也算高,但到了司沂面前就不够看了。 永延殿内不好施展轻功,跟得狼狈异常。 林简欲跪地请罪说他没用跟不上司沂,还要主子等。 司沂在他前面抢先开了口,“方才吃得太多,腹中撑胀,故而走快些消食。” 主子这番话,当然不可能是为了给他解围,林简一根筋听不出来怪。 他理所当然认为司沂是高兴成婚,娶得心爱的女子,所以多吃了一些。 殿下少有口腹之欲,今日能到吃撑的地步,可想而知,太子殿下是有多高兴了。 “属下明白。” 司沂,“.......”明白什么? 过了垂花门,无需多久就到芙潼所在的地方,越靠近她在的地方,察觉到心里腾升起了愉悦。 最后上青石台阶的功夫,司沂一步垮三阶,正要推门而入,前头有人叫住了。 皇后身边的贴身宫女,“殿下,皇后娘娘有事找您,宣您过去垣庆殿。” 司沂看了看眼前的雕花门纹路,“母后有何事?” “娘娘没说,只让奴婢务必请殿下过去。” 想即刻推开门进去看看今早起盘旋在脑子里的小姑娘再走。 手抚上门框施力之时,顿了一息。 想到她怯生,胆子小,不爱见人,只能作罢,晚间忙完了再过来看她,顺道告诉她抬身份的事情,让她开心开心。 太医说漏消息怕死,从永延殿出来后,揣揣不安,自觉去找皇后陈情向唐舒窈泄露邺襄小药奴怀孕一事,旁的太医不敢多说。 皇后传召司沂与唐舒窈过来,正是为了此事。 唐舒窈比司沂先到一步,皇后已经先跟她说了几句,抚慰她宽心,唐舒窈善解人意应话。 皇后没有直接提唐舒窈身子骨不好,可能无法孕育皇家子嗣,她只说芙潼的血肉特殊,已经问过了太医,生下来的孩子十有八.九能够跟她一样血肉能做药用。 寒毒虽然解除,难保以后身边不会有病有灾痛,留着备用总是好的。 至于孩子生下来寄养在她的身侧,自然会跟着她亲近。 唐舒窈没有异议,顺着皇后的主意,一应说好。 养在身侧? 邺襄的血脉也配养在她的身侧,唐舒窈听出来皇后话里暗地的意思,叫她□□为嫡长子,给孩子关爱。 让她看着倾慕已久太子殿下和别的女人血脉,还要对孩子好?日日看着孩子相似邺襄女的脸,不是戳心窝吗? 即便是要生,也该是她和司沂来生。 不过,眼下也用不上她来急迫,太子殿下还不知道呢。 邺襄女知道了殿下的薄情,愿不愿为他生孩子尚未可知,若是她不知廉耻非要生,唐舒窈就让知道,孩子生下来也是被人取血谋算的命,她不可能让孩子平安长大。 芙潼没有回寝殿,她漫无目的在永延殿寻走。 唐舒窈说出来的时候,她还在悲切的哭,说不相信。 当唐舒窈说的一切从司沂的口中得到印证。不知道是悲痛欲绝,还是有了心理准备,又或者泪流干了,对司沂的心死了,她再也哭不出来了。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娶了太子妃,过往的宫娥也不管芙潼了,看着她神魂失魄的乱晃,也没有理会。 被榨干了利用价值,谁还会记得她。 芙潼转头看着与她擦身而去的宫娥,大家都知道她的身份,只有她自己摸不清楚。 还以为是司沂贴心的考虑,知道她满江语不好,不想与人打招呼,才免于宫娥对她的行礼叨扰。 所有人都看不上眼她,只有她是个彻头彻尾的小傻子。 小药奴,邺襄女。 她没有名字吗? 可怜她终于在这一刻,还能得知一切。 入了冬夜,不到酉时,天已经蒙黑,小姑娘隐成一个十分微弱的小白点。 她穿得单薄,赤着脚,脚边被地上的石子摸出了血,一步一步在这里游荡,如同行尸走肉,瘦弱的背影看起来孤寂又可怜。 不知道是不是天可怜,飘扬起了雪白的细絮。 恍惚来到了百花墙下,这里已经没有百花了,只有一些干枯叉燥的枝丫,张牙舞爪地贴在石墙上,极尽凋零。 褪去了那些殊色漂亮的花朵,终于露出了丑陋的面目。 埋酒挖开的地方还在,芙潼走到前面蹲下去,拦着黝黑的深坑。 夜风萧瑟呼啸,吹过耳畔,响起一阵妙曼的歌声,她的记忆被拉了回去。 妇人为了轻哄着女儿在她轻轻呢喃的吟哼...... “花酿酿,酿花花....” “三月花开哩,盛花纷纷呀....” 宛转绵软,又轻又温柔。 脑海涌进来数不清的画面,是芙潼无比渴望知道的过去,她丢失的宝贵东西,里面有她至亲至爱的血亲。 香药美人/小药奴 第39节 父皇,母妃,阿珠,大哥哥,小木马,秋千,花海,纸鸢。 父皇抱着芙潼举高高,芙潼扬着手笑喊飞啦飞啦,母妃围着逗她笑,夜里守着她睡觉,给她唱歌谣,在芙潼熟睡后,亲吻她的额头。 即使灭了烛火,黑夜里,芙潼也从来不会害怕,因为她知道邺襄很好,不会有人伤害她。 自幼跟在芙潼身边伺候的阿珠,外祖父给芙潼雕刻的小木马,教芙潼跳百花舞,酿百花酒的外祖母,总是给芙潼兜祸的大哥哥。 还有盛开着百花的花海,纷飞的纸鸢,无忧无虑的笑声。 她全都想起来了。 晶莹剔透的泪水像小珍珠一样砸进黝黑的深坑里。 小姑娘哭着,哽咽着,断断续续哼出母妃唱给她的歌谣结尾。 “.....邺襄....花....花里有公主哟,娇.....娇娇..娥宝艳百花咧……” 她跪在地上,仰头大哭,悲切地捧着泥。像小兽一样嘶鸣哀哭。 “母妃....父皇...阿珠...哥哥....” 都死了。 死在贞景太子司沂的手上。 芙潼什么都不知道,她居然爱上了灭国仇人,陷入他编织的甜蜜谎言陷阱里,唯他而一,把仇人当作她的爱人,给他怀孕生子。 成为他的药奴,给他心爱的女人治病,让他无休止的践踏邺襄,在芙潼不知道的背后,他一定很得意,躲着耻笑。 小姑娘浑身都在抖,她怎么可以这样愚蠢,奉灭国仇人如神明。 她死了。 有什么脸面去见父皇母妃,芙潼辜负了,呵护她,爱惜她的人,到了地底下,他们就不会爱芙潼了。 想到司沂的脸,芙潼气急攻心,胸腔翻涌,朝前呕出一滩黑血。 血顺着唇蔓延而下,滴滴答答,芙潼磕磕绊绊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站起来。 她的腿脚太软了,跌下去,站起来,又栽下去,栽乱了发,芙潼咬着牙又撑着手爬起来。 环顾四周,这座表面富丽堂皇,内里藏着无数恶鬼,森冷吃人的宫殿。 真恶心。 这里处处都恶心。 芙潼缓步离开,永延殿里还留着大婚之后悬挂的物件,窗桕糊上的圆润红喜字,高高悬挂的红灯笼,红色的绸缎蔓结,红漆红木。 红得刺目,是用芙潼的亲人,无数邺襄人的血染就的喜庆。 小姑娘走过的雪地了,留下一串小巧的血脚印。 一直蔓延到寝殿内。 就是在这里。 芙潼看到那个满江尊贵的太子殿下迎进了他心爱的女人,唐舒窈虚伪的面孔,和他真是天造地设的般配。 即便如此,怜惜心爱女子的身子骨没有好全,在新婚之夜,在这张塌上,他也要折辱芙潼,那时候他在心里又是怎么耻笑芙潼的? 芙潼上前,奋力撕烂了绣着鸳鸯戏水,凤凰恩爱的被褥和褥单。 回想到当时的自己,她更是不耻,痛恨自己当时的不争气,居然还为这个男人娶别的女人哭? 发泄了力道就像在撕裂愚蠢的自己。 终于发泄够了,她娇嫩的手都是被被褥的刺绣布条划出的血痕。 小姑娘走到红烛面前,从案几的抽屉里,把火折子拿出来,烧燃,把桌上的头油全都打翻。 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把燃烧的火折子丢上去。火苗碰上油,迅速蔓延窜升,张扬的火舌起来火势大了。 满江又下雪了,主子不在府上,宫娥们偷懒不出来。 纷扬而来的大雪铺天盖地,依旧没有扑灭宫殿内骤起的火势,大火很快席卷了大殿,吞噬了芙潼的身影。 站在火里,火温烫烧了她的衣衫,灼伤到她的肌肤。 芙潼一点都不觉得烫,反而觉得异常温暖,就像是回到了过去,在冲天的火焰里,她看到了惨死的亲人朝她走来。 小姑娘绽开一抹笑容,伸开双手,闭上眼。 父皇,母妃。 潼儿来找你们请罪了。 你们可以打潼儿,骂潼儿,但是千万不能不要潼儿呀。 ...... 司沂坐下后,皇后并没有具体说是有什么事。 反而一直拉着他和唐舒窈话家常,问问唐舒窈的喜好,又询问司沂的喜好,做一个中间人牵线,了解彼此。 司沂耐心几等,在用晚膳之前开口问,“母后,您召儿臣来,究竟所为何事?” 皇后道,“我已问过林简,御书房的事务你已忙得差不多,闲时让你和舒窈一起来母后宫中说说话,一起坐下来用膳。” 司沂皱眉,早间加快速度批阅完奏折,留出来的下午,他是想着早些回去,陪邺襄女说话,给邺襄女做晚膳,陪陪她,磨干净她体内的气性。 昨儿个亲她的时候,她偶尔推拒。 司沂不喜欢,知道芙潼并没有彻底的消气,他得用些心。 “母后,儿臣晚间不在这边用膳了。” 唐舒窈神色失落,默不作声,皇后率先哦,“太子不在这边,要回哪?” 司沂没有回答。 知子莫若母,她生养的儿子,她不会不知道是个什么心思。 迫不及待要回去陪邺襄女? 本来皇后还想告知,邺襄女有身孕的事情,若真说出来,恐怕司沂更是要陪她多了,不会多留。 皇后思忖片刻,今儿个她不打算告知司沂。 等他多和唐舒窈培养出些感情,邺襄女的肚子大了,再告知他不迟。 至于邺襄女那边,她也会派人去打点,命她管好自己的嘴。 “你的母后,你的妻子都在这里,不陪我们,你要去哪?” 这是司沂第一次为了邺襄女,回绝她的话。“难不成你还要回去陪药奴?” 司沂自然不能说是。 “晚上要见左迁都御史,商讨黎州秋闱后的事宜。” 皇后笑,“母后知道你忙碌,可才新婚,不要冷落舒窈,你该多陪陪她,迁都御史什么时候都可以见,让林简回绝。” 司沂半响没说话,唐舒窈出来打圆场。 “殿下忙碌,舒窈可以理解,没事的,殿下去忙,舒窈陪母后用膳即可。” 皇后拍着她的手,“你就是太委屈自己。” “舒窈等了你这么些年,你舍些时辰陪她都不可以?” 母命不可违抗,司沂最终额首嗯,留了下来。 晚膳席间,司沂沉默用膳,一直都是皇后在说话,唐舒窈小声附和,一直在为皇后布菜。 唐舒窈夹了一块糖醋肉给司沂,“殿下,这是舒窈亲手做的,殿下尝尝味道如何?” 看着眼前的这块肉,想到了芙潼。 在满江的口味里,糖醋的膳食没有那么辣,她唯一能吃的就是糖醋的膳食。 端上来整桌满江的膳食,只见她动筷子夹得最多的,就是糖醋鱼或者糖醋肉丝,要是再没有清淡的食物,她就只动汤水和糖醋。 司沂搁了碗盏,不准备吃。 唐舒窈夹肉的手蹲在半空当中,皇后又在这时候开腔。 “舒窈亲手为你做的,你即便不能吃完,也尝尝看,不要辜负了她的一片心意。” “放着吧。”司沂淡默出声。 也不知道她这时候她这时候用晚膳没有? 唐舒窈自顾缓解尴尬,“母后,你看外头,白雪茫茫,雪景多漂亮呐。” 外头的细絮不知何时大了起来,异常的明显,才至冬没多久,就下雪了。 满江每年都下雪,今年来得更早。 唐舒窈说好听的话道,“瑞雪丰年,来年一定能丰收大成。”皇后点头笑。 骤然相反,司沂看着雪,午时内心不详的预感复又来袭。 比起午时的抨击,更是被放大,敲打着胸腔。 他没吭声起身,皇后怕他要出去,一去不返,唐舒窈夹的肉还没吃,欲叫住他。 林简已经失了规矩冒着雪跑进。 气喘吁吁,“殿、殿下,不好了,永延殿失火了。” 司沂瞬间脸色巨变,他大失分寸,厉声喝问, “你说什么!” 唐舒窈默不作声拢紧袖子,没想到邺襄女竟然闹出这样大的动静。 永延殿旁边是御花园,还有池台,几处都有水,怎么会走水? 她还在里面!司沂不住的心悸慌怕。 他的声音微带着抖,“迅速派人给孤去救火!”大踏步迅速往外走。 皇后起身,他都不顾了。 林简跪到在地上,“殿下...您吩咐了不许人靠近寝殿,周围伺候的人少,又值深夜,待宫娥们发现时,火势太大,已经烧的差不多了...” 香药美人/小药奴 第40节 “药奴.....”林简言止于此。 司沂鄂跌,立不稳身子倒退,眼前一黑。 “怎么会?” 林简头重重嗑在地上,“是属下无能,请殿下责罚!” 司沂踹开林简。 “你还在这里杵着做什么?给孤去救人!去查!” 林简连忙领命去,殿下为何这么大反应?他不是不在乎药奴吗? 棋子而已。 司沂摇头迫使自己冷静,“不会。” 林简说的什么狗屁话,没见到她的尸骨,他不会相信,她出了什么不测! “给孤揪出来,敢在永延殿放火,诛九族!” 他到底要看看,敢跟他作对,是谁敢这么大胆在永延殿放火! 司沂已经不分是在什么地方,罔顾礼数,也没等人跟皇后说一声儿臣告退,吩咐完林简,慌不择路从垣庆殿跑了出去。 皇后也被司沂大乱的神色吓得不轻。 在后叫他,“司沂!”大声提醒他要注意自己身为储君,该保持的沉稳持重。 走水就走水了,纵然烧死了个邺襄的药奴有什么了不得,又不是什么大事。 她也早该死了。 要不是为了给唐舒窈治病。 皇后唯一惋惜的是,百毒不侵的血肉,还有那个能利用的未出世的孩子。 今日见太子为她方寸大乱,就算她能够活下来,生了孩子,皇后也断断容不下她。 司沂到了殿外,眺见远方浓烟滚滚,正是他寝殿,芙潼所在的位置。 浓烟笼罩,火势不必看,都知道有多大了,慌忙地跑。 垣庆殿到永延殿的路怎么这样长? 生平第一次,他痛恨贞景的皇宫建得太大,面土占据太过于宽广。 司沂很快了,还没有到。 下午才下的雪这时候竟然已经积了很多。 他没有撑伞,雪花落到他头上,肩上,被他身上的热气腾化成冰水流进他的脖颈。 冰冷刺骨也不能够叫他冷静,拉回坍塌的理智。 引以为傲的理智,强大的自控力,在林简说出烧得差不多的时候,已经溃不成军。 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这么慌乱,只明白,芙潼不能死了,她不能死。 他要快一点看到芙潼活生生站在他的眼前,甜甜挽着她的手臂,搂着他的腰唤他司沂。 一想到小姑娘娇嫩的面孔,轻跳灵跃的身影,司沂的眼眶微热,胸腔里又酸又痛,心口疼麻。 他反悔了,今日为什么不推门进去跟她说话,为什么要走? 厚雪底下藏了石块,司沂绊了脚,往前一嗑,撞上红墙,擦面擦破了他的眉骨。 他没有顾自己而停留,往永延殿的方向跑。 林简没有说谎,宫娥们倾尽而出,只救了一旁受牵连的殿所。 永延殿司沂的寝殿,芙潼所在的位置,烧的一干二净,一抹鲜亮的颜色都不见,全是燃着烟的黑烬。 撑天的主梁木全都烧倒下去,见到这一副画面,司沂的呼吸都停滞了,耳边的一切都静止。 在一干灰头土脸的宫娥里,没有见到那抹他想要见的身影。 熟悉的药香没有了,徒留烧焦的味道。 “.......” 若非亲眼所见,谁敢相信? 贞景最尊贵的太子殿下司沂,一生稳坐高台,胜券在握,从未有过如此失态的时候。 玉冠散乱,跑得靴都不见了。 腿脚发软,跪在烧得什么都不剩的殿外,用尽全力去刨那堆残余滚烫的灰烬,骨节分明的手,迅速烫伤破皮,他不管不顾。 “殿下,里面滚烫,您万金贵体,万不能有所损伤!” 拉阻他的侍卫,全都被司沂踢退。 “去找啊!”他嘶声力竭吼道,“一群废物!孤养你们有什么用!” “连个人都保护不好,她有什么闪失,孤摘了你们所有人的脑袋!” 宫娥们不敢看,屏息低头加入搜寻。 不知翻找了多久,有人似乎找到了什么,忽然惊叫一声,眼睛瞪得很大,捂着嘴,“这.......” 翻了很多遍,就找到这具。 侍卫们不敢吭声,到了这地步,林简让人抬上来。 “殿下....找到了...” 宫人抬出来一具被烧焦的面目全非的尸骨,让他认领。 骨架娇小,又在殿内,重要的是,腕骨上有一刀痕迹,芙潼也有。 太医第三次取血的时候剜得够深,刀又锋利。她瘦弱,划到骨头,就在这。 司沂面目狰狞,恍惚着摇头,猩红着眼嘶吼。 “骗人......那不是她......” 不是的,不会。 “你们敷衍了事,刻意找了一个和她相似的尸骨来糊弄孤。” 她不会死。 芙潼那么爱司沂,才不会舍得丢下他。 作者有话说: 这只是开始。 明天的更新和今天的拢在一起了。 后天要上夹子,更新在晚上。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一行白鹅上青天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失忆 1瓶; 第26章 ◎“属下查探到您寝殿失火的原因....”◎ 她最听话了。 又爱他, 不会舍得丢下他一个人,甚至连一句话都不给, 烧得干干净净。 芙潼不会这么狠心丢他而去的。 司沂一直在摇头说不会, 他被灼烫到伤痕累累的手掌,捧珍宝一样捧着那具尸骨的手腕。 备受打击的脸上写着满满的不可置信。 他一直妄图想要在这具被烧得面目全非,焦臭尸骨的身上, 找到一点关于往昔芙潼熟悉的触感和药香。 林简不知道如何劝阻,站在身侧欲言又止喊殿下。 雪越下越多,殿内的浓烟已经被雪盖熄。 林简拿过来支撑在司沂头顶上的油纸伞被他给掀翻倒地。 奈何他如何说不会, 尸骨摆在眼前,也容不得司沂自欺欺人, 芙潼已经死了的事实。 有关她的痕迹物件,在这一场大火当中烧得一干二净。 他不知道为什么, 心里那么难过, 好似被掏空了一般, 淋淋滴着血,往昔有关她的一瞥一笑宛若弯刀利刃勾刮着他的五脏六腑。 芙潼喜欢司沂,会一直喜欢司沂。 她不会这么突然的离开他。 一定是有人,司沂嘶哑着声音喊林简。 咬牙切齿问道, “查出来没有, 到底是谁敢跟孤作对, 在永延殿内纵火!” 林简被问及, 缄默不敢言语。 司沂等不到回答, 微转过身, 眼带毒焰要杀人灭口的火, “你哑巴了?” 林简抱拳跪地, “殿...殿下。” “属下查探到您寝殿失火的原因....” “并非有人蓄意放火, 而是被人从里头划烧了火折子,点燃浸了头油的被褥,火势才迅速烧了起来,等到救火的人赶到时,一切都晚了。” 寝殿里还能有谁,司沂不在时,永延殿外面不留人伺候,别谈里面会有别人。 能摸到火折子点燃放火的人,除了芙潼被人也不会有别人了。 司沂摇头不信,他阴恻恻道, “林简,你在蒙骗孤。” 香药美人/小药奴 第41节 林简跪地,“殿下,属下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蒙骗殿下。” 司沂手指颤抖,脑中绷断了什么似的,忽然想起来她曾经说过的一句话。 “司沂你一定不要丢下我,不要骗我,否则我就....” 当时她并没有说完,这句话却在此刻司沂的脑中炸开了花。 真是她放的火,那么只有一种可能性。 司沂慌得薄唇寒颤,她是不是都知道了,她又是怎么知道的? 除了他根本就没有人知道事情的始末经过,就算是底下的人大不敬说出去,也没有这个机会。 知道的人少之又少。 他当时或许想过,她知道便知道了,反正她柔弱不可能和自己对抗,也不可能逃离他的身边。 只是司沂万万没有想到,她是邺襄人,亦然有铮铮傲骨,宁愿自焚也不愿留在她身边。 而司沂在这一刻也终于认识到自己的心,当时一提到她会知道就恐慌惧怕的心理。 为什么不想让邺襄女知道,怕她知道,就再也不会爱他,依赖他。 司沂脑中在飞快的转动,一时之间又无法接受芙潼离去的事实,来得毫无征兆又意外,他接受不了。 心气翻涌得厉害,捂着胸腔吐出一口血。 “沂儿!” 唐舒窈掺扶着皇后及时赶到,司沂眼黑晕倒,林简及时扶住了他。 皇后连忙叫人去请太医,片刻之间,永延殿乱作一团。司沂始终牢牢抓住那具尸骨的手腕。 任凭很多手下去挣脱也掰不来他的手掌,皇后见状,吩咐林简挥刀砍断尸骨,若是放在之前。 皇后令下林简必然照做,可今日太子殿下的反常,哪里还敢叫他动手呢,林简在一旁左右为难。 他有预感,若是真的听了皇后娘娘所说砍了尸骨的手腕,明儿殿下醒了,指不定就将他的手腕给砍下来。 ,,。,,。。。他的正头主子是太子,自然要以太子为重,故而林简没动,皇后见他没有反应,斥他两句,又吩咐一旁的侍从来看。 侍卫长林简都不敢动,底下的人也不敢动,全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看林简,唯独不敢看皇后。 “反了反了,你们全都要造反是不是。” 太医匆忙过来,唐舒窈及时劝慰皇后,“母后消消气,先给殿下治病要紧。” “你们把殿下和尸骨也一起抬进去吧。” 邺襄女已经死了,死人能有什么威胁? 林简这会子倒是动了,盯着被皇后要凌迟处死的眼神,迅速将司沂和芙潼的尸骨给一同带走。 作者有话说: 不好意思,今天只有一千四。 评论区呱呱得我头晕,有点疲倦,我想摆烂休息,和我的朋友们打打麻将。( ̄▽ ̄) 明天再写。 感谢投出浅水炸弹的小天使:安生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开心茶隐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草色 53瓶;滴答滴、42106147 5瓶;千山安江雪、花开半夏、48650848 2瓶;月落稀饭瓜皮、夙钰、janewu 1瓶; 第27章 ◎“潼儿,你醒了。”◎ 皇后气得咳嗽不止, 唐舒窈给她拍着后背,连忙让宫娥换了新暖炉, 哄扶着皇后进去。 太医号脉说道, 司沂的身体并无大碍,只是气血逆转,才会呕血。 “邺襄的狐媚子。”皇后不满道。 唐舒窈殷勤给皇后捏着肩膀, “母后顺心,您多年诚心礼佛,殿下跟在您身边久了, 自然随您慈悲。” “邺襄女固然该死,她终究也治好了舒窈的病, 跟在殿下身边伺候了很久,更是为....” 尸骨被烧得已经看不出来肚腹。 芙潼既死, 一场大火连带她肚子里的孽障, 全都烧得干净了。 可惜归可惜, 看今儿个太子的反应,孩子生不下来,未必也不是一件好事。 “太子握着一具尸骨成何体统,速想办法让他松手!” 旁边的侍卫指望不上, 皇后不可能亲自动手, 有失她的体面。 只能让太医来, 太医顶着皇后的威压, 取针刺入司沂的穴位, 刺激他松手。 奈何刺了很久, 银针快要戳弯断掉, 司沂的手掌纹丝未动。 皇后气急, 命人煎药给司沂喝, 让人看好他,封锁了消失不许人多嘴将永延殿的消息传出去。 满江最大的酒楼,上房。 唐令呈取出包袱打开,里面有他废了很大功夫,找人弄的出关文书以及对牌,还有一小叠大面额银票,干粮。 “东西小爷已经帮你备好,楼下有脚程快的马车,人小爷帮你弄出来了,孟璟淮你答应小爷的事情最好不好食言。” 芙潼吸了浓烟,被呛昏迷了。 她的衣衫早已被烧得破破烂烂,灼伤的皮肉不计其数,她还怀着身孕,呼吸微弱。 眼下,怎么能够走呢?路途遥远颠簸,万一受伤。 出了关,满江边上就是一些小城,郎中医书跟满江的比不了。 孟璟淮上前拱手,低头恳请道,“唐公子,送佛送到西....” 才开口,唐令呈鬼叫打断他,“哎哎哎,你现在是跟小爷做什么?出尔反尔?!” 唐令呈知道孟璟淮想说什么。 满江闹成这样,太子机智过人,那具尸骨,就算伪造得再像,未免不会让他发现破绽。 若是让太子知道,他插手进去糊弄他,万一牵连姐姐. “我妹妹如今身子虚弱,性命攸关,必须马上就医,实在不宜赶路,璟淮恳求唐公子能否再给些时日。” 他越发弯腰低下头,只差没跪下去了。 堂堂七尺男儿,竟然红了眼睛,看来他真的很在乎他妹妹啊。 唐令呈知道芙潼伤得不轻。 唐令呈理解孟璟淮维护妹妹的心思,以此及比,他对姐姐的维护,不也正是这样吗? 他哑然片刻,清咳了嗓子。 “行吧行吧...就看在你可怜的份上,小爷再容你兄妹二人一些时日,不过,你别得寸进尺逗留满江太久,你妹妹醒过来精气神好些,你马上带她离开。” 换个方面想,留在城内也好。 万一有什么风吹草动,出现任何的突发情况,他也能够做出应对。 “璟淮谢过唐公子,此生必定铭记唐公子恩德。”孟璟淮拱手,让手下人去找郎中。 “我给你出满江的物件,你要收好了,若有遗失,那么你就想办法吧,总之,小爷再说一次,小奸 ..... 咳咳咳,你妹妹的伤势稍有好转,迅速离开,若是心怀不轨,小爷一定会让你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孟璟淮一再保证,必定会信守诺言。 唐令呈才走出客栈,话说回来,他心里也有疑云。 一个小医女,既然是想要借着给姐姐治病的恩情,威胁太子给她名分,为何又要选择自焚的方式了结自己?完全说不通。 郎中请来,已经上去了。 唐令呈往后多看了几眼,把手里的马鞭递给一旁的小厮,复又返回酒楼。 “姑娘的伤势大多是皮外伤,只是她手腕上划出来的伤势必要好好用药,在这段时日也不能够拿重物,至于肚子里的孩子,得托她的体质,虽然有动到胎气,却也不碍事,喝几日的安胎药就好了。” 站在门口的唐令呈,乍然听闻孩子,简直瞪大了眼睛。 她竟然怀了孩子,那这个孩子,定是太子殿下的。 有了孩子,更没有理由自尽了啊。 太子的第一子,只要孩子一生下来,她一定会有名分,若是皇子,抬到侧妃都不是没有可能。 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郎中留下许多温和的外伤药膏,又开了一张安胎的方子,出来时,唐令呈立刻闪身躲避。 送走了郎中,他依然躲在外面偷听。 孟璟淮抚爱怜地给她妹妹擦去脸上的火灰。 一旁的小厮求示,“公子,安胎药要去抓吗?” 孟璟淮说不必,孩子保不住最好。 “可恨的满江人,竟然割小姐的惋取血用来治疗唐舒窈的寒毒,她唐舒窈是人,命重要,咱们小姐的命不重要吗。” “好了。”孟璟淮出声制止,“少说两句。” “你去找女婢过来,再让人抬热水。” 唐令呈回来的路上,怎么都想不明白,姐姐的病竟然是喝孟璟淮妹妹的血才好的,姐姐只说她医女,可从来没有说过,要取血治病。 为了能够留在太子的身边有个名分,割腕取血治姐姐的病。 割腕取血啊,若有不慎,命都难以保住,姐姐的病都好了,为何那小医女又要自尽? 说不通。 姐姐有事瞒着他,若是开口直接问,姐姐未必会将实施的真相告知他。 香药美人/小药奴 第42节 一路思忖,不知不觉当中已经走到了唐舒窈的寝宫门口。 里头传来说话的声音,司沂昏迷,怕有人趁机夺政,皇后要出面把持。 唐令呈今日偷听偷惯了,下意识将藏起来,用手沾了些唾沫,戳破了糊窗的纸。 唐舒窈好整以暇喝着茶水,一旁的陪嫁丫鬟给她揉捏肩骨。 “奴婢恭喜娘娘除去心腹大患。” 唐舒窈心情不错嗯,“我也没有想到,事情竟然如此顺利。” “上苍庇佑殿下,自然也会庇佑娘娘。” “邺襄女死不足惜,早让她知道殿下对她的好全都是哄骗,往常对她的好也都是为了哄她乖乖放血给娘娘治病,她自然也就心死自尽了。” 唐舒窈讲,“知道就好了,日后不要挂在嘴上说,宫内人多眼杂,万一让人听见。” 殿下对邺襄女并不是毫无情意,否则今日也不会如此了,当初她就想过邺襄女的美貌无人能及,殿下动心在所难免。 日子还长嘛。 她也不担心,人都死了,再怎么漂亮绝艳,现在都烧得丑陋不堪了,还有什么可念想的。 “她也算是识趣,待会你出宫去外面的庙里替本宫给她好好上一柱香,烧些纸钱过去,就当她为本宫效力取血的酬劳吧。” 陪嫁丫鬟说好,“娘娘慈悲心肠,邺襄女在底下一定会感激娘娘。” “依照奴婢看啊,她不是识趣,而是愚笨不堪,就这还是邺襄的小公主呢,还不是被殿下和娘娘耍得团团转。” 唐舒窈得意一笑,“是啊,她这样愚笨的人,怎么配为殿下生儿育女。” 孩子就更不配养在她的膝下了。 唐令呈得知大半真相,简直不敢相信,那小医女,他以为心机叵测的人竟然是最无辜的。 而印象中,一直善解人意,温柔可心的姐姐,竟然做出这样的事情。 刚刚姐姐的那句话,到底知不知道她已经有身子了。 婢女外出,打开殿门看到唐令呈吓得砸落手里的东西。 “小、小公子……您怎么在这?” 唐舒窈也惊得站起来,触及自家弟弟脸上的神色,唐舒窈就知道,刚刚说的话,他全都给听到了。 她很快冷静下来,吩咐道,“荠芝,你先出去。” 唐舒窈笑拉着唐令呈过来,“阿呈,你怎么来了,也不提前告诉姐姐一声。” 若不是他失神走到这里,恐怕也不会听到内情,这样的内情,就算他来问,姐姐必然不会告诉他。 反正在姐姐的眼里,小医女,不,不是。 她是邺襄的小公主。 在姐姐的眼里,她已经死了,两条人命,当初也是为了救姐姐的病,邺襄的人全都死了。 唐令呈不知道为何,莫名的惆怅伤感起来。 大概是今日听到姐姐说的内情,看到不同寻常温柔恬静,只会为他人考虑的姐姐的另一面,才让他感慨良多。 “阿呈都听到了。” 唐令呈没有否认,点头。 “你有什么要问姐姐的?” 想问很多,又怕暴露了邺襄女的行踪。 若是让姐姐知道她还活着,只怕会要了她的小命。 唐令呈觉得她很可怜,为当初自己的错怪,颇觉得心里不是那么有滋味。 大概是见到她的惨样,浑身上下被大火烧得伤痕累累,小脸上伤心欲绝的的神情,令当时的唐令呈看好戏的幸灾乐祸,足够好奇。 他想知道她经历了什么,而今知道一切,并没有他想象中的偷笑惬意。 因为他知道芙潼为了唐舒窈取血,那手腕割得有多深。 “我想问,那邺襄小公主,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 或许在之前,唐舒窈会隐瞒,今儿个她坦诚,“她不知晓。” 反正全都给听完了,知道的人又是自己的弟弟,就算被知道也不会如何。 唐舒窈就把一切都告诉他了。 弟弟知道了也好,省得日后太子殿下查起此事,他说漏嘴,讲出什么破绽。 唐令呈一定会站在自己这边,毫无疑问,不会有什么意外,唐舒窈很放心。 “阿呈,我们姐弟,这些年,你知道姐姐辛苦,也知道姐姐这么做,都是为了我们家。” “邺襄那小公主,就当是姐姐欠她的吧,下辈子再偿还给她。” “你是姐姐的好弟弟,一定理解姐姐的对吗?” 唐令呈嘴唇微干,失神,半响动嘴。 “是。” 司沂还没有醒过来,芙潼在他的前面先醒了。 她的手指动了动,茫然睁眼看到幔顶,张口呃叫了一声。 一直守着她的孟璟淮一个箭步,连忙冲过来,大喜道。 “潼儿,你醒了?!”!,,? 作者有话说: 明天字数会比今天更多,逐渐增加。 对了,我昨天出去玩赢了不少money 寻思给你们抽抽奖,老规矩晋江币还是旗袍?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鸵鸟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喵、42106147 10瓶;米卡莎 6瓶; 第28章 ◎“留下这个孩子。”◎ 乍然听到旁边熟悉的声音, 再看到熟悉的脸庞,芙潼刚要开口说话, 岂料浓烟熏坏了她的嗓子, 带起一阵猛咳。 孟璟淮连忙给她倒了一杯茶水,搀扶着芙潼的手腕将她给扶起来,在她的背后塞了一个羽毛软枕。 芙潼喝了茶水, 勉强平息了急咳。 她的神情依旧迷茫怔愣,有些傻乎乎的,漂亮的蔚蓝瞳孔蓄满了泪水。 “璟淮哥哥?” 是璟淮哥哥吗?芙潼是在做梦?还是已经到了阴曹地府。 知道芙潼醒过来, 孟璟淮比她还要高兴,见到她哭, 心里抽痛。 拿过一旁的巾帕给她擦干净,轻声哄她。 “潼儿, 怎么哭了?” 真的是璟淮哥哥, 他的声音还和过去一模一样, 每次在书院,芙潼顽劣扯坏了书院夫子的胡子被责罚,都是孟璟淮来安慰她。 芙潼跟往常一样扑到孟璟淮的怀里。 放声啜泣道,“璟淮哥哥, 潼儿好想你们, 潼儿对不起你们, 原谅潼儿好不好。” 还好, 死了还能够见到璟淮哥哥。 孟璟淮揽着她的腰肢, 拍着她的后背, “傻潼儿, 哥哥怎么舍得怪你, 都怪哥哥来晚了, 没有保护好你。” 捧在手心里的小公主啊,自小要什么就能够得到什么,一点磕碰都没有受过。 看到她身上的烫伤,孟璟淮真恨自己不能够替她受过,再听到她哭得这样撕心裂肺,又在心里责备自己无能。 那时候邺襄遭难,他被派遣外出,受到消息赶回时,邺襄已经变成了人间炼狱,一片尸山。 许许多多盘旋的乌鸦,吃了底下的人肉,养得肥肥的,到处都腥臭不止,各种蛇虫鼠蚁横飞。 死掉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孟璟淮带着手底下的人用了足足半个月才埋葬完。 皇室所有人都找到了,除了芙潼。 找寻到一个穿戴着芙潼衣衫首饰的宫女,即便脸已经泡发,孟璟淮还是能够认出来,她不是芙潼。 芙潼还活着,周边的小国寻不到她的踪迹,正当孟璟淮一筹莫展之时,满江传来消息。 邺襄的药材虽然没有找到,太子殿下司沂心上人唐舒窈的身子骨渐渐好转,寒毒乃是不解之症,若非那株药,唐舒窈的病不会有转机。 那株药和小公主一同消失,小公主若是没有死,她就会在满江,太子司沂或者唐舒窈身边。 的确不出孟璟淮所料,那株药被小公主吃了下去,而她就在司沂的身边。 孟璟淮来了满江,皇宫和承伯候府戒备森严,探子放不进去。 几经周转,孟璟淮才拖人找到唐令呈,果然,从唐令呈身上下手,终于将小公主给救了出来。 “潼儿不要伤心了,日后璟淮哥哥会陪在你的身边,一辈子保护你,有哥哥在,潼儿什么都不用怕了。” 闻言,芙潼哭得伤心。 唐令呈这些日子也来过一两次,他历来不敲门,这回也是直接进来,看到芙潼醒了,抱着孟璟淮哭得正伤心。 芙潼看到唐令呈,瞳孔骤缩,先是怕,随后仇恨卷入她的眼中。 孟璟淮迅速拉起被褥把芙潼给盖好,又掌住她的后脑勺盖在怀里。 “唐公子,家妹才醒,一切都没有收整好,唐公子可否先出去。” 唐令呈摸摸鼻子,谁知道啊,是怪他鲁莽。 香药美人/小药奴 第43节 知道了真相后,心里添了些许愧疚,大概是之前对芙潼的不客气还有误会,让唐令呈不敢面对芙潼。 他客气几分,听着芙潼吸鼻子的声音,摸摸鼻头退出,带上房门,“好。” 孟璟淮蹙眉,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他感觉到唐令呈怪怪的,又说不上来哪里怪。 “潼儿,你醒了,等你的身子再好一些,璟淮哥哥就带你走,我们一起离开这块地方,哥哥会一辈子照顾你。” 芙潼已经冷静下来,见到唐令呈的时候,她下意识还以为唐令呈也死了。 再听到两人说话,芙潼感觉到身上手腕上的疼痛,芙潼渐渐反应过来。 死了的话,身上是不会疼的。 阴曹地府,备受宠爱的唐令呈也不会下来,唐舒窈疼爱这个弟弟。 难怪阴曹地府只见到了璟淮哥哥,宫内发生巨变之时,边境有事,父皇将璟淮哥哥派遣了出去,阴差阳错避开了灾祸,所以他才能活生生站在自己的面前。 “潼儿?”孟璟淮替她擦眼泪,“怎么了?” “一切都已经过去了。” 芙潼低头看到自己的肚子,“孩子.....” “是不是还在?” 孟璟淮点头,“还在。” 摸上去和之前一样,小姑娘漂亮的眼中浮现出冷意,她捏紧拳头,一用力,手腕立刻渗出了血。 芙潼咬着牙,用力往自己隆起的小腹上狠砸。 孟璟淮擒拿住她已经渗血的手,“潼儿。” “你不要伤害自己。” 芙潼泪如雨下,激愤道,“璟淮哥哥你不要拦我,我要杀了他。” “杀了他....”她的眼睛都恨红了。 小姑娘嘴里说的他,不像是要杀孩子,更像是要杀司沂。 孟璟淮没有忘记郎中的嘱咐,他护拿住她的手腕,不叫她伤害自己。 他固然也厌恶有着一半司沂血脉的孩子,可这个孩子也是芙潼身上的一块肉,骤然地弄掉孩子,对于芙潼的身子也是一种伤害。 孟璟淮怎么能忍心伤害芙潼。 “璟淮哥哥,你不要拦我啊,我一定要杀了他,他就不配,也不应该来到这个世上。” 孩子在身上,芙潼一看到,感受到,就忍不住回想到过去的日子,过去愚蠢的自己。 “都怪我,是我不争气,太过愚蠢被人利用,父皇母后一定很生我的气,他们再也不会要潼儿了。” “就是因为父皇母后,祖父祖母,阿珠,不想要潼儿了,不肯原谅潼儿,不想见到潼儿....” 所以才不让她死,让她独留在世间。 孟璟淮将哭得撕心裂肺的小姑娘抱到怀里,哄她,“潼儿,不会的。” “潼儿...” “无论发生了什么,你一直都是潼儿,我们最宠爱的潼儿,国君国后怎么会不原谅潼儿,你不要胡思乱想,更不要责备自己。” 芙潼哭得凄餐哀怨,听着门内传来的声音,唐令呈心里尤其难受,他在门口颓气得靠着门窗,生平第一次,他好像觉得自己很过分? 为了姐姐的一株药,灭了一个国家,害死多少人。 大抵是因为他见过芙潼全身全心依赖太子的模样,那时候的她娇怯柔软,远不像今日这样悲绝。 小医女对太子司沂的情谊不比自己姐姐的少,姐姐如愿以偿嫁入东宫,成为太子妃,邺襄的小公主,成了最惨的人。 唐令呈闭上眼睛,深叹出一口气。 “潼儿,你不要哭,国君国后听到了你的哭声,一定会难过的,他们最爱最疼潼儿了。” 孟璟淮抹去她的眼泪,好好哄她,安抚她的情绪。 “孩子生下来吧。”弄掉太伤身骨,“等你身子好了,璟淮哥哥带你走,离开这里,潼儿不要再记得过往的事情,这个孩子不是满江太子的,是璟淮哥哥的骨肉。” 孟璟淮的手捧上芙潼的脸,“不要哭。” “潼儿从小不是说好了,长大要嫁给璟淮哥哥吗,还要给璟淮哥哥生孩子。” 他握住芙潼的手,放在她的小腹上。 “我们的孩子。” 芙潼哭着睡了过去。 唐令呈离开酒楼后,一直在满江的街道乱转,心里装着事情,走路也不看,险些被过往的马匹给撞到。 打马的人探出头,骂他是不是找死。 看清楚人是唐令呈,立马规规矩矩低下头,变脸认错,谄媚着邀约唐令呈去玩。 唐令呈没有心情让他滚。 回了承伯候府,唐令呈转了一会,他想要见一见唐舒窈,谁知道他还没有进宫就被人给拦了下来。 唐令呈脱口大骂,掀起地上的一块石头,踢到守门的侍卫脸上。 “瞎了你的狗眼,知道本公子是谁吗!” 唐令呈备受宠爱,唐家三朝元老,手握重兵,他的姐姐得皇后宠爱,又是太子殿下心爱的女人。 因此不用对牌也能在宫内畅行无阻,他的脸就是最好的通行令。 侍卫不敢得罪他,连忙跪下。 “唐公子不要见怪,不是属下不肯给您放行,只是太子妃嘱咐派人来说过,宫内女眷多,说您实在不宜进来,日后有事要见,必须要事先通传,太子妃允准,您才能够进宫。” 姐姐是在怪他,责备他? 那日闯进宫门,偷听到她和婢女手底下的对话,所以,姐姐防备他了。 姐姐说的,下辈子弥补小医女,也不是真心话吧。 唐令呈也不想做什么。他进宫只是想找姐姐说说话,这么些年,不论发生什么,有任何私事,都是跟唐舒窈说。 今日,姐姐拦他。 也无怪,姐姐如今嫁出去了,太子妃,是该避讳避讳。 再怎么说,唐令呈还是说服不了自己,他真的了解姐姐吗?姐姐到底是不是他印象当中的那个姐姐。 侍卫们战战兢兢,以为这尊娇惯的公子哥要发脾气,做好了挨罚挨骂的准备,谁知道他居然一言不吭走了。 唐令呈在承伯候府不住地叹气,一旁的小厮给他倒茶,“公子,你怎么了?” “近来,您总是唉声叹气。” 唐令呈不想搭理,小厮自作聪明,“公子莫忧愁,底下传来消息,酒楼里那对兄妹的身子骨大好,很快就能够离开满江。” 要走了?唐令呈回不过来神。 走吧,走吧。 说不定走了,眼不见心不烦,他也就不会心烦了,只要人走了,姐姐就可以高枕无忧。 饶是如此,唐令呈心里依旧记着,夜里他总是做梦,梦到芙潼撕心裂肺的哭声,还有姐姐得意的笑声,他跟在姐姐后面,本该笑,怎么都笑不出来。 唐令呈吓醒,捏着眉心,看着守夜打盹的小厮,心里暗暗做了一个决定。 孟璟淮怕芙潼触景伤情,她醒过来,就命人筹备离开的一切。 今日芙潼下地,用过了膳,他跟芙潼说,“潼儿,我们走吧。” 芙潼抬眼看向他,“......” “哥哥知道你心里郁结,我们四处都去,散散心,你看你喜欢什么地方,我们就在什么地方落居,隐姓埋名,孩子生下来了,我会抚养孩子。” “潼儿喜欢花,哥哥给你种,喜欢纸鸢,哥哥给你做,好不好?” 芙潼还是没有说话,近几日她总是郁郁寡欢,脸上一直笑不出来。 一切对她的打击太大了。 孟璟淮知道她的心里苦,只要离开这里就好,日子久了,一定能够放下心里的伤痛。 “跟哥哥走好吗?我们忘记这里的一切。” 孟璟淮不是没有想过复仇的事情,贞景实在是太大了,他眼下的实力对于贞景来说无异于以卵击石。 “璟淮哥哥....”芙潼欲言又止。 她还没有想好要怎么说,唐令呈不知道何时来了。 直接破门而入,“孟璟淮,你听不出来吗?她犹豫再三。” “就是不想跟你走。” 作者有话说: 手头差不多忙完了,明天开始6000字以上。 我给大家抽个红包,后天晚上开奖噶,抽晋江币,谢谢等待o(≧v≦)o。 推一下我基友的预收文。 《夫婿另娶之后》第一只喵 庶妹的花轿以平妻之礼抬进门时 明雪霁被镇北王元贞请进了别院。 她第一次见元贞,是随丈夫计延宗一起 彼时计延宗高中状元,又得权倾天下的元贞赏识,贫贱夫妻终于熬出了头 可计延宗转眼却要娶她的庶妹 他说,你一向贤惠,不会连亲妹妹都容不下吧? 明雪霁来到内室,元贞在那里等她,唇边带着意味深长的笑: 香药美人/小药奴 第44节 “想不想把你所受的耻辱,一一报复回来?” 明雪霁看着无名指,那里曾戴着母亲留给她的戒指,如今只剩下一块丑陋的伤疤 戒指卖了,为了供计延宗读书 伤疤是她在无数个隆冬腊月里洗衣做饭留下的冻疮 沤烂了皮肉,永远也好不了。 明雪霁没再阻拦元贞伸向她裙襟的手。 ◆ 计延宗发现明雪霁比从前更贤惠了。 她亲自打点他的新房,她每夜推他到庶妹房中 她还为了他的前程,时时与镇北王府周旋。 她如此爱他,计延宗觉得,偶尔也可以分点情爱给她。 直到那天跪在镇北王门外求见,隐约听见内里可疑的呢喃 计延宗从门缝偷望进去,看见他贤惠守礼的妻子樱色的裙角,裙下一双赤足 齿痕宛然。 ◆ 元贞一生狂放不羁,藐视礼法,最厌恶贤惠的女子。 她们是泥塑木偶,哪怕被男人踩在泥里,也只会卑躬屈膝,求男人施舍一点温情 后来,他遇见这么一个女人 他带着恶意,教她说谎,诱她放纵,告诉她贤惠都是狗屁,痛快最重要。 他打碎她,又重塑她,她是他的作品,他牢牢掌控着她 突然有一天,那女人跑了。 元贞尝到了摧心肝的滋味。 原来在他不知道的时候,这场游戏的掌控者已变成了她 她勾勾手指,他就俯首称臣。 ————————————— 排雷:1.男c女非男二上位,全员火葬场 2.女主老实人,蜕变会痛苦 第29章 ◎“殿下,您终于醒了。”◎ 孟璟淮心里没有佐证, 对上芙潼欲言又止,吞吞吐吐的态度, 不可否认唐令呈说的都是事实。 近两日, 他一直在芙潼的面前提起别处的光景,哄她开心的同时,也算是变着法子要她能够作出选择, 离了满江她想要去哪? 邺襄是不可能回去了,遍地都是坟墓,未免触景伤情, 孟璟淮没有选择与邺襄太近的地方。 往相反的方向走,领着她见一见不一样的风景, 转移她的注意力,说不定就能够忘记了过往的事情了。 小姑娘始终兴致怏怏, 回答给他的话大多是些敷衍之词。 唐令呈一出现, 孟璟淮下意识挡在芙潼的面前, “唐公子,请不要再失了规矩。” “家妹的身子已经好了,璟淮谢过唐公子的招待,应唐公子的要求, 我们会即刻离开满江, 再也不会出现在这里。” “日后唐公子有用得着璟淮效力的地方, 带上令牌派人去钱庄找我即可。” 孟璟淮解下腰间的令牌放在桌上。 唐令呈后踢腿把门跩上, 让小厮守在门口, 不许吃醉酒的人靠近。 “孟璟淮, 事到如今, 你还跟我说什么哥哥妹妹的推托之词呢, 你们的身份, 小爷都知道了。” “至于她,邺襄的小公主,会是你孟璟淮的亲妹妹?” 看眼睛就看得出来了,邺襄小公主的眼眸是天生纯粹的蔚蓝色,她的五官精致漂亮,就连头发丝尾弧度微卷,都跟满江的女郎不一样。 孟璟淮跟她不像,唐令呈当初只想着快点将芙潼给弄走,忘了求证。 哥哥妹妹两个字,令孟璟淮怀中的小姑娘,睫羽微颤,她咬紧了牙,手里的木筷也捏得极紧。 孟璟淮以为芙潼害怕,凑到她的耳旁,小声低喃哄。 “潼儿,不怕,哥哥在。” 唐令呈止住自己向前的步子,看向不抬头抿紧唇的芙潼,想到当时因为误会,拿马鞭抽了芙潼的事,肃咳一声。 跟她道歉是做不到了,唐令呈备受宠爱,即便是他犯了错,仗着承伯候府和司沂,上门道歉的也不会是他。 当初司沂罚他,那一顿打,他着实是恨芙潼,想要好好收拾她,让她也挨一顿打,跪在地上给他认错。 如今见她的惨象,得知所有的真相,莫名的心虚愧疚。 让他开口道歉,是绝不可能的。 不过,他可以做些事情弥补,毕竟为了给姐姐治病害得邺襄家破人亡,也当是还之前他对她的误会。 芙潼恨司沂,也恨姐姐,自然也恨他。 郎中说她如今精神状态不好,不能受刺激。 唐令呈没坐到圆桌旁边,用脚勾了一个圆凳,顺手抓了一把葵花子,坐离芙潼远了些。 “别装了,我都知道了,你们的身份。” 孟璟淮拍着芙潼的肩窝,“所以唐公子如今的意思,是想要杀了我们灭口。” 唐令呈一噎,他并没有这个意思。 心里愧疚想要弥补,但又不想让别人看出来,毕竟唐小公子一直都是好面子的主儿。 芙潼松了木筷,从孟璟淮怀里脱出来,孟璟淮拉住她的手,揉着她的头发。 “潼儿,有哥哥在这里,不会让人伤害你一根手指头。” 这样相似的话,曾经也有人说过。 多么美好的谎言啊,像云烟一样,转眼就被风吹散了。 只有她像个傻子一样,一直记着,还真的以为那个人就是自己的良人,会终身庇护,爱护她,尊敬她。 痴心妄想得太厉害了,芙潼却忘了和这个男人的身份之别,还有他的薄情,又怎么会因为自己而改变,都是阴谋。 芙潼毋庸置疑孟璟淮说话的用心,存在谎言的成分,孟璟淮不会说谎,况且他是芙潼自幼的亲人,从小到大一直都是在保护着芙潼。 父皇母后也一直在保护着芙潼,所有邺襄的人,保护芙潼的人都死了。 芙潼看着自己柔弱的双手,感受着孟璟淮手掌的温热。 抬眼对上唐令呈,没有避开他的目光。 小姑娘的目光漂亮幽深,倒是唐令呈做了亏心事般地挪开了眼睛,吹着口哨缓解尴尬。 芙潼不应该寄希望于别人的身上,她会自己保护好自己,也要保护璟淮哥哥。 璟淮哥哥已经是芙潼最后的亲人了。 回握住孟璟淮的手,芙潼柔柔一笑,“璟淮哥哥,潼儿没事。” “潼儿也会保护璟淮哥哥。” 小姑娘的声音娇柔,绵软轻飘,信念却坚定无比,孟璟淮捧着她的脸轻揉着她的头发,顺话回道,“好。” “潼儿一直都是最棒的小公主。” 看着两人情意正浓,唐令呈感觉自己不适宜待在这里,他不能走,手握成拳头轻咳一声,吸引了芙潼和孟璟淮的注意力。 “那什么....” “小爷今日过来没有别的意思,更不会杀了你们,为了救.....你妹妹,耗费了小爷不少的精力人力,小爷又为何得不偿失杀你们。” 孟璟淮问,“既然不是要杀我们,唐公子刚刚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唐令呈手拉圆凳往前挪。 芙潼看着他这张和唐舒窈相似,凑过来的脸庞,心里忍不住浮起恨意,邺襄一切罪过都由唐舒窈的病而起。 如果没有唐舒窈,邺襄不会遭此横祸。 凭什么邺襄的人都死了,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唐舒窈和司沂都能好好的活着,举案齐眉幸福美满,将来登上帝位,受万人膜拜追捧? 心中的恨意无限翻涌,小姑娘面上敛下睫,并没有说话。 “说话就说话,唐公子实在不必凑上来了,以免吓到家妹。” 唐令呈也不好尴尬倒回去,他伸手拿了一根炸酥的油条,再倒回去,放到嘴里吃。 孟璟淮皱眉看他,重新给芙潼舀一晚红枣枸杞莲子汤,把勺子放到她的手里。 “潼儿,你刚刚吃得太少了,再喝一碗汤。” “好,谢谢璟淮哥哥。” 芙潼捏过勺子,慢吞吞喝着汤。 唐令呈看她乖乖的,像之前跟在太子殿下司沂身边一样,只是她比之前少了活力,比之前还要乖得让人可怜。 抬手之间,袖子袖了一半,手腕上缠着的白纱布,直直刺入唐令呈的眼中,是为姐姐取血割伤的腕子,还有在那一场大火当中受的伤,许许多多都结痂了。 梗得他嘴里嚼着的油条都没了胃口,顾不上吃了,一大口咽下去。 “我说她不想走,是因为她还介意肚子里和司沂的孩子,她不想带着孩子跟你走。” 提到司沂的名字,芙潼受到刺激,她攥着瓷勺手,指骨泛白,整个人都绷起来。 孟璟淮揽住她的肩膀,呵声。 香药美人/小药奴 第45节 “唐公子!注意你的言辞,不要张口胡说,这里没有什么别人的孩子。” “这个孩子,是我和潼儿的孩子。” 唐令呈哀叹一声,“别动怒啊,我并不是有意。” “我只是看出来,替她说一说心里话。” “你的潼儿不想走,是不想委屈了你,怕耽误你,所以她才不想跟你走了。” “心结不解开,就算你强行带着她离开,她放不下,永远也不会开心。” 心结就是这个不该出现的孩子嘛,唐令呈心里想。 他甚至明白了,或许正是因为这个孩子,威胁到了姐姐的地位,所以姐姐才迫不及待要除掉邺襄的小公主。 姐姐急于除去她,就是知道了她怀孕。 姐姐没有自己动手是害怕,是怕,以后太子知道了,会迁怒于她。 好在,太子殿下还不知道,邺襄的小公主怀了他的孩子。 芙潼的确是这么想的,不仅如此,她害怕那场大火烧得不够干净,以司沂缜密的性子,察觉出什么。 又或者,若是唐舒窈再出什么事,唐令呈会暴露他们的行踪,把她给抓回来,害了孟璟淮。 就算是走到天涯海角,天下是贞景的天下,司沂只手通天,不会找不到他们。 孟璟淮握稳芙潼的手,“潼儿是我的未婚妻,她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不论她变成什么样子,在我心里始终都是美好的样子,没有人可以比得上她,也没有人可以替代她。” 孟璟淮变相表明朝芙潼他的心迹。 “潼儿,无论过去发生了什么,在璟淮哥哥心中,你永远都是我唯一,最好的妻子。” “离开这里,我们就成亲,我们去过无忧无虑的生活。” 无忧无虑的生活,芙潼想啊。 可是她心里过不去,父皇母后,祖父祖母,阿珠,还有那么多邺襄的人,尸骨未寒。 她要报仇,就算是死,飞蛾扑火,也要好好出一口恶气。 孟璟淮缓缓弯腰,额头抵住芙潼的额头,“所以,不是委屈,是上天的恩赐。” 芙潼没有说话,她的鼻子发酸,眼眶湿润,哽咽道,“璟淮哥哥....” 她对不起璟淮哥哥。 芙潼怎么能配得上恩赐二字,她已经彻底的脏了,配不上那么好,那么干净,清风朗月的璟淮哥哥。 唐令呈看着两人的样子,越发觉得他之前做的决定是无比的正确,甚至莫名兴奋。 “孟璟淮,小爷我好事做到底,成全你们的情意。” “这个孩子对你们来说就是累赘,带在身边也心烦,如今她怀着身子,你带着她要走,也不好一路颠簸,万一在路上吃点什么事情,一尸两命。” 孟璟淮的确担心,妇人生孩子,一只脚踏入鬼门关。 “不如,你们就在满江,我另辟了一间院子给你们住,那地方很是安静,甚少有人知道。” “你等到孩子生下来,你们就可以走了,孩子留在满江,由我来养,如何?” 也好,他这么做,不仅是为姐姐赎罪,偿还心里的愧疚。 更是怕有一日东窗事发,太子知道了真相,有孩子在,看在孩子份上,太子不会太为难,冷落姐姐。 孟璟淮全然没有预料到唐令呈会如此说,“这?” “你为什么这么做?” 他不信唐令呈会如此好心好意,之前找他帮忙,他一直不耐烦推辞。 想到最近他的怪异,孟璟淮直接问道,“你的目的是什么?” “有什么目的啊,不就是看你们一对有情人因为一个孩子在这里两相为难,发发善心给你们过点好日子呗。” “当我们相识一场,本公子日后去不了你们婚亲的现场,当是贺礼了。” “唐公子,你觉得我会信吗?” 唐令呈能是什么菩萨心肠的人,他自私又冷酷,满江的皇亲贵族,都是这样。 孟璟淮思路一顺,猜渡,。“为了权势?” 难不成,以后他想要用这个孩子,去取悦司沂,谋求得到什么? 唐令呈并没有直接说,“也可以这么说,你就当我是为了权势吧。” 芙潼默然看着唐令呈,只有她知道,唐令呈想要接手抚养孩子,不是为了权势。 承伯候府官高爵显,他又是家里的独儿,承伯候的爵位都由他一个人来承袭,唐舒窈是女儿身,不可能会和他抢。 唐令呈这么做,是为了唐舒窈。 他最在乎唐舒窈,想当初,为了唐舒窈,他翻墙要替唐舒窈解决芙潼。 给唐舒窈留一条退路。他知道了所有的事情,了解司沂的脾气。 敢在太子眼皮子底下耍花招,是怕司沂以后发难,怀疑他姐姐,想要替他姐姐顶下所有的事情吧。 孟璟淮没有考虑,“不行!” 孩子有潼儿一半的血脉,不仅是司沂的,也是潼儿的骨肉,既然当初留下来,他就不允许有人利用潼儿的孩子,将来对潼儿不利。 更何况,若是让司沂知道,他就知道潼儿还活着。 “不可以。” “孩子不劳烦唐公子了,我会仔细挑选稳婆和郎中跟我们一道离开,未免路上出了什么差错。” 唐令呈既然打定了主意,就不可能让他们走,“为什么不行不可以?” 孟璟淮说,“孩子留在你的身边,若是让司沂发现了,他就会知道潼儿还活着。” 唐令呈冷不丁,立马补上说,“我会尽自己的所能,不会让太子发现孩子,若是真的防不住,让他知道孩子还活着。” “我也会打点好一切,就说你的潼儿死里逃生,因为怀孕不想露面,在生孩子的时候,难产死了。” “如此,能否合孟公子的意了?” 孟璟淮意踌躇,唐令呈接着说,“留下孩子,对你们而言,百无一害。” 说不定孟璟淮,唐令呈把目光转向一直都没有说话的芙潼。 “小....公主,你说是吧?” 他不知道芙潼全名叫什么,潼儿是孟璟淮对她的称呼。 小奸细万万不能喊了,小医女更不合适。 芙潼低头看着肚子,比之前隆起的弧度更大了,尽管还没有动作,芙潼已经感受到了他在自己的肚子里,他的生命力。 要不是孟璟淮一拦再拦,说她取血失亏过多,此刻弄掉孩子可能会亏损她的身子,很有可能对她的身子带来不可计量的伤害。 孟璟淮日以继夜守着芙潼,不给她下手的机会,否则芙潼早已经杀了孩子。 芙潼沉默,“......”她没有表态。 芙潼不开口,孟璟淮这一关,只能他来做功夫游劝了。 唐令呈心里稍紧,又转向孟璟淮,“孟公子,你到底真的是为你的潼儿考虑吗?” “你看不出来,你的潼儿有多厌恶这个孩子?她有多想杀掉他?” “你能够接受孩子在身边,待入自己的骨肉,她能够接受吗?你就不怕孩子跟在她身边一日,她一日都不能开怀,终日郁郁寡欢,再出点什么事情?” “或者以后,你们再有新的孩子,两个孩子长大了,生得不像,孩子问起来,孟公子又该作何解释?” 唐令呈得理不饶人的嘴皮子,当初也是在满江圈里怼天怼地怼出来的。 不得不说,他提及的方方面面,都叫孟璟淮心生动摇,犹豫了。 他没有想好开口,芙潼缓缓扶着案桌,站起身来,“好。” “孩子生了送在你身边养。” 唐令呈一挑眉,立马说好,“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怕孟璟淮说动芙潼反悔,他立马开溜,“我去筹备院子,你们也稍做休整,随后就从这里搬出去。” 酒楼虽说可以掩人耳目,可好处也是坏处,来往的人也多,难免落到旁人的眼睛里,芙潼在这里不好生产,现在还能伪装,他就快些就挪出去。 孟璟淮瞪大眼,“潼儿!你怎么能够答应?” 芙潼声音平静,十分的轻柔,不带一丝急迫,“璟淮哥哥,你不是不让我杀他吗?” “不趁早杀掉他,他就会在我的肚子里越来越大,直至生产。” 她把孟璟淮的手拉过来放到隆起的小腹上,让他感受到孩子隆起的弧度,“还是璟淮哥哥想让我生下来再杀掉?” 对上小姑娘问话的眼睛,里面对孩子憎恶,让孟璟淮沉默了。 还有一个原因,他不想,芙潼的手上沾上孩子的血。 孟璟淮害怕她日后留有阴影。 他想着孩子生下来了,芙潼讨厌,非要杀掉他,他再动手,又或者他可以把孩子另送他人。 “潼儿,你不喜欢孩子,我们可以送给别人,为什么要送给唐令呈,你知道,他是唐舒窈的亲弟弟。” 小姑娘垂眸,“就因为他是唐舒窈的亲弟弟,孩子留在他的身边最好。” “为什么?”孟璟淮不知道小姑娘到底怎么想的。 “孩子不可能藏一辈子,他在唐令呈身边,早晚有一天会被发现。” 孟璟淮更不解了,“你想让孩子被发现?” “唐舒窈如此关心她的弟弟,不会不弄清楚孩子的来历,只要她去查了,知道这个孩子是谁的,璟淮哥哥,你觉得她会坐以待毙,不动手吗?” “你想让孩子死在唐舒窈手上?” 芙潼说是,“只要孩子死在唐舒窈身上,让太子知道了,他又会怎么做呢?” 严格上来算,她和孩子都是死在唐舒窈手上。 香药美人/小药奴 第46节 “邺襄的药奴不足够司沂动怒,发难唐家,可是他那样骄傲到自负的人,如果知道自己也被欺骗了,他会怎么样?” “孩子也是他的骨肉。” 还只是一个开始,她一定也要司沂尝尝被人玩弄于股掌,当做傻子一般,是什么样的感受。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孟璟淮看着小姑娘白嫩无暇的侧脸,漂亮还是从前的漂亮,只是她不爱笑了。 邺襄的小公主,笑起来最漂亮了,胜过世间所有的颜色,胜过邺襄花海里种植的百花,只要见过她的笑容,没有人会忘记。 她在邺襄兵变当中,虽然是侥幸活了下来,可是后来发生的事情,已经彻底捣毁了她。 “潼儿,我不想让你卷入纷争当中。” 他伸手芙潼抱到怀里,“我只想你这辈子喜笑颜开,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要愁,永远健康长乐。” 他幼年就在心里发过誓,要一辈子守护他的小公主,守护她的笑。 他没有做到,“对不起,潼儿。” “都怪璟淮哥哥太没用了。” 芙潼回抱住孟璟淮,眼中的泪顺着眼角无声滑落。 透过窗桕,看向满江繁华人生鼎沸,热闹非凡的街市。 “璟淮哥哥,你还记得吗?” “邺襄也有这样热闹的街。” 孟璟淮听到了外面的喧哗,说记得。 芙潼说,“邺襄的街比这里干净多了,满江根本比不上邺襄。” 芙潼喜欢出去玩,她高兴的时候喜欢转着圈圈百花舞,邺襄的市街两侧都种满了花朵,邺襄的子民围着她们的小公主开心的鼓掌。 真的好想念邺襄啊。 司沂气急攻心,一连昏睡几日,唐舒窈寸步不离守着她,听着他嘴里偶尔喊芙潼的名字,恨得牙痒痒。 邺襄女死了,依然阴魂不散。 唐舒窈背地里向太医询问,有没有什么药,吃了能够让他忘记邺襄女。 太医面面相觑,支支吾吾说没有。 莫是没有,就算是有,谁又敢真的给太子殿下服用。 皇后来过很多次,司沂晕厥的日子,有皇子蠢蠢欲动,欲图篡位夺权,皇后不得不出面压制。 后宫不得过多干政,皇后此举惹了闲话,有皇子抓了辫子,朝野上下议论纷纷。 皇后忧愁,今日她来了又走,司沂缓缓睁开了眼睛。 林简连忙上前,心中对着四方朝拜,谢天谢地。 “殿下,您终于醒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左必成功、乔治爱馒头、苜蓿 1个; 第30章 ◎“她放火的事,你参与多少?”◎ 司沂早就醒了, 他的意识清醒着,只不过不想睁开眼睛, 不想面对没有芙潼的永延殿。 总感觉所有发生的一切, 不过都是一场梦而已。 他第一次想要追着一个人去,若是叫从前的他知道,这时候的他会变成这样, 一定会嗤之以鼻,绝对不信。 他怎么面对这一切?芙潼凭空就死了。 清醒过来,耳边尽是萧条, 除了冷寂的空气厌人的脂粉香味以外,什么都没有。 她的气息荡然无存。 来来往往的人很多, 唯独没有她的。 司沂闭上眼睛等了很多天,芙潼都没有出现, 自从那日一别, 一场大火之后, 司沂就再也捕捉不到与芙潼有关的一切人和事。 她就这样走了,什么都没有留下。 司沂往周围的每一个角落全都巡视了一遍。 哦,不对,她留下了一具残骨。 让他看一次心绞痛一次, 司沂无论怎么攥, 都攥不紧她。 他也不敢用力, 生怕把烧焦的骨头给捏碎。 司沂看着这具尸骨良久, 像木头桩子一样, 一动不动。 哀莫大于心死, 林简想大概就是殿下这副样子。人去了才知道情深根种, 又有什么用? 何况, 殿下和邺襄的药奴中间, 隔着的岂是太子妃唐舒窈一个人,还有血海深仇,数不清的邺襄人的命呐。 小心翼翼地松开他的手,林简见司沂终于动了,连忙上前去要帮忙,司沂拂开他的手。 林简只能退居一旁,怕他身子骨撑不住,也好随时上前。 司沂带着芙潼的尸骨回了东宫府上,在一棵高大的百年槐树底下,亲自挖坑埋了,在她坟墓的周围种下很多名贵的花种子。 “有人说过槐树养魂招鬼,你知道我骗了你,心里一定是极其怨恨我的吧。” “我还好好活着,你一定要回来找我。” 索命也好,再见他一面。 太子司沂位高权重,戎马征战,就没有他得不到也拿不到的东西,他做事从来缜密细致,从未有过失败,别提后悔。 唯独这一次,他后悔了。 追悔莫及。 原来后悔的滋味是这样的。 埋好之后,司沂在这里陪了芙潼坐了一天一夜,喝了一整夜的闷酒。 清冷的月光之下,男人的身影萧条单薄,说不出的寒寂。 林简还以为司沂会就此一蹶不振,没想到,那夜埋葬了芙潼之后,他醒过来就恢复正常了。 没有林简想象中的混晕烂醉,正常的处理事务,永延殿被烧毁的地方已经清理干净了,司沂下令重新修建,必须修得和从前一模一样。 皇后对司沂此举微有不满,也知道司沂的性子说一不二,即便她是太子的生身母亲也难以左右他的考量。 “你和舒窈已经成婚有些时候,我已经问过太医,她的身子养得差不多了,关怀朝政要紧,关怀妻子也要紧。” “你们还是新婚,你数日不曾踏入她的寝宫,恐怕到了旁人的耳朵里,扯出不必要的闲话。” 司沂看着眼前的杯盏,“永延殿都是我的人,闭紧了嘴巴,谁都不说出去,承伯候府又怎么会知道,又哪来闲话一谈?” 皇后凝眉,“那也不像话!” “舒窈等了你多年,你既娶了她,就该好好的对她,可别为了一个邺...” 司沂轻抬眼帘,打断皇后的话。脸上似笑非笑,“母后究竟要说什么?” 芙潼死后,有关她的一切都是忌讳,尤其是邺襄两个字。 吩咐了手底下的人谁都不准提,皇后今日气急,险些讲出来,还好急忙掩住了。 她退一步来讲,苦口婆心。 “沂儿,就算你对舒窈只有恩义,没有男女之情,眼下时局未稳,有些表面功夫不得不做。” “虽然你已经坐上了太子之位,但陛下尚且在世,五皇子拉拢大臣,动作不断,要是你手头上再出点什么差错,惹了承伯候带着老臣一派倒戈偏向,届时圣意扭转,我们母子该如何自处?” 司沂过于出色,贞景的几个皇子也不是吃素的。只要有一丝的可能,谁愿意屈居人下,只做一个小小藩王,而不是统筹天下,说一不二的君王。 司沂没出声,皇后该说的已经说了,片刻之后,他点头浅嗯,看样子是妥协,说起来有更像是应付。 当天夜里,司沂从御书房出来后,没有回他的寝宫,如皇后愿去了唐舒窈的地方。 唐舒窈洗净了身子,卸了首饰,坐在塌前等候。 司沂进门后,微阖上了门。 唐舒窈即刻起身要替他宽衣,“殿下,内室里热水已经备好了。” 唐舒窈碰上来之前,司沂迈步坐下,她摸了一个空,脸上的笑意僵持,又极快缓和过来,跟坐于圆桌一旁。 柔声体贴问道,“殿下从御书房过来可是饿了?舒窈命人熬了鸡汤,给您喝些。” 说罢,吩咐人传膳。 舀了一碗鸡汤放凉,司沂仍旧未动,他似笑非笑看着唐舒窈,让她心里微微发慌。 “殿下这样看着舒窈,是舒窈有什么不得体的地方吗?” 司沂醒来后,再没有提过有关邺襄女的事情,表面看着是过去了,唐舒窈明白,不提才是讳莫如深。 若是真的放下了,又何必缄口不言。 司沂几日不曾踏入她的地方,也不知道是谁传出去了,宫内闲话纷纷,唐舒窈每日去垣庆殿向皇后请安,路上都能够听到别人看着她,指指点点议论不停。 再不想办法,陛下驾崩太子登基,后宫充盈,她的肚子更没动静。 近来唐舒窈问太医要不少坐胎药。 邺襄女留下的血丸还有,用她的血做药的辅料,绝对事半功倍。 吃过算了算日子,唐舒窈刻意让身边的婢女在她晨起请安之时,在皇后面前提起司沂从未来过她这里,宫内已经流言四起了。 果不其然,司沂一出御书房就被皇后叫去用晚膳。 太子殿下不会不听皇后娘娘的话。 香药美人/小药奴 第47节 晚间等到了司沂,只是眼前的状况却是始料未及的。 男人的手紧扣着案桌,发出不疾不徐的响声,声音薄凉。 “她放火的事情,你参与了多少?” 殿内很暖,司沂一句话让唐舒窈的心都慌凉起来,她的手指扣紧鸡汤托盘。 “殿下在说什么?舒窈不明白。”绝对不能自乱阵脚,无疑于不打自招了。 司沂掠眼过她,一句,“是吗?”话轻飘飘,让人感觉到逼近的迫人危险。 林简调查过,永延殿的火自内而起,芙潼决绝自裁,必然是受了什么刺激。 唐舒窈的演技很好,可司沂是什么人呐。 他不是唐令呈那等纨绔子弟,敌国细作滴水不漏的演技也瞒不过他的眼睛。 “事情的来龙去脉,只有你一人知晓。” 兹事体大,司沂连皇后都未曾提及。 “太医呢?他比舒窈知道的还要更多让殿下把一切怀疑到舒窈的身上,可曾想过还有太医,又或者是邺襄女自己恢复了记忆。” 唐舒窈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她说的第二种可能性,正是司沂当时怀疑的重点,故而他寻找了太医来问话,太子殿下威压,太医一五一十都交代了。 回忆起过往,需要有循序渐进的过程,就算是全都想起来,也得需要人刺激。 那日他走时,芙潼还好好的。 “太医么。” “孤已经命林简严刑拷问他。”听到严刑两字,唐舒窈指甲在盘底抓出一道痕。 “他不敢拿身家几口人命来跟孤赌,该说的已经说了。” 闻言,唐舒窈手里的鸡汤端不稳,有些渗了出来。 “你既然说自己不知道,又慌什么?” 唐舒窈不敢直面司沂的目光,她微侧过身,勉力在撑着,“舒窈听不懂...” 司沂勾唇嗤笑,搭在桌上扣搭的手,节奏越来越慢,直至没有,昭告着他的耐心正在一点点殆尽。 “要不要孤让林简把太医带过来?” 司沂朝外挥手,林简即刻出现,唐舒窈还没有想好要怎么陈情措辞。 便听到外头林简折返的声音。 太医带来了,只不过,“殿下,他死了。” 唐舒窈松了一口气,这副模样落到司沂的眼中跟心虚招供也没有什么两样。 司沂让林简把太医的尸体带下去。 他原本也不打算让太医直面唐舒窈,把一切都给戳破,太医交代清楚一切之后,司沂亲手杀了他。 唯独有一点,芙潼怀孕的事情,太医并没有抖落出来,若是让殿下知道,他自己死了,皇后娘娘也不会放过他的家人。 不光为承伯候府的势力,司沂压根不怕承伯候府倒戈,给他惹事,一切只因他顾念唐舒窈当年救他的恩情。 再者,无论如何,芙潼也不会回来了。 她既然恨自己,又恨唐舒窈。 若是唐舒窈过得不好,她就不会现身了,正是因为这样,司沂才振作起来,见到昔日不共戴天的仇人过得好,她一定会回来的。 想到小姑娘,司沂的手不自觉抖了抖。他敛下睫,避免自己的失态。 再装下去也没有意义,唐舒窈泪悬于面,跪在地上。“殿下,舒窈的确是跟她说了她的来历,可舒窈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殿下。” “舒窈喜欢殿下,喜欢很多年了。” “平白插进来一个邺襄女,殿下对她处处关怀,多方上心,舒窈眼见心里如何能不难过,能不嫉妒。” 司沂心里微窒,唐舒窈也看出来了。就自己都没有看出来,芙潼对他而言的特殊和重要性。 他喜欢上邺襄女了,只不过头次喜欢人,弄不清楚在意的滋味,还以为是药物所致。 谁都说他聪明一世,他像个傻子。 “寒毒的恩,孤已经还完。”承伯候府的地位蒸蒸日上,即便有什么错漏,司沂一应摆平。 倒是宠得他们忘了自己的身份。 “这次的事,孤不会对你动手,也不会对唐家动手,唐家和你往后好自为之。” 司沂丢下一句话就走了,唐舒窈失魂落魄瘫坐在地上。 唐令呈备置的宅子极其稳妥,里面什么都有,解闷的玩意也不少,他偶尔会过来几日,怕引人耳目,在这里侍奉的人少。 芙潼瘦弱,吃的东西少,肚子到了九月,依旧没有多大。 她越来越不爱说话了,除了孟璟淮以外,谁都不搭理,唐令呈来时,两人交谈用邺襄话,他也听不懂。 满江的冬天冷又长,春天都快要过完了,房檐上还有凝聚未化完的冰水。 “潼儿,再过一段时日,孩子降生,你有什么打算?” 芙潼看书的速度越来越快,一日就能看完一本书,孟璟淮问了,她还没有说话,看完最后两页,又要拿新的书。 孟璟淮捉住她伸过来拿书的手。 无奈道,“潼儿,你还没有回答哥哥的话。” 芙潼放下书,看向孟璟淮。 她的下巴尖细,眼眶凹陷许多,眼睛看起来更大了。 摩挲着她的手背,替她按摩舒展纤细的手骨。 “你总是看书太久,不爱惜自己的眼睛,外头的树长得青葱油绿,璟淮哥哥抱你出去看看好不好?” 芙潼的腿肿了不少,这个孩子太折腾人,夜里还会踢人,孟璟淮扶着她走两步,芙潼就开始喘气,小脸上冷汗连连。 孟璟淮心疼不已,恨不得将司沂千刀万剐。只盼望着孩子快些出生,芙潼也能够少受些罪。 “璟淮哥哥,我想回邺襄看看。” 孟璟淮静默,“......” “潼儿,我们.....” 芙潼打断他的话,“我知道璟淮哥哥要说什么,怕我触景伤情,又做傻事。” “璟淮哥哥放心,我不会的。” 在司沂和唐舒窈没有死掉之前,她不会走在前头。 “我只是想给父皇母后,祖父祖母,上一炷香,磕磕头。” 芙潼如此说,孟璟淮不好拦她了。 “好,等孩子生下来了,我带你回邺襄。” 芙潼点点头。 孟璟淮搀托住她的手,“潼儿,我搀你出去走走,你总是待在屋子里,我很担心。” 身子重,加上没有精神,邺襄的风景再美,芙潼看也只觉得恶心,因此她不喜欢出门。 只能在收集来的书里多了解一些邺襄从前的绘册,自己也会动手画一些。 唐令呈给她送了很多书籍,这些日子看书,芙潼的满江话也有了进步,知道什么字落音重什么字眼落音轻。 从前她渴望学习满江话,是因为想留在司沂的身边,不想给他丢脸,如今学习满江话,是想留在满江要他的命。 才在院子里转几步路,孟璟淮身边的随侍急匆匆赶过来,说是有人出了急事,凑在耳边说的。 芙潼没有听清楚,不知道出了什么急事,芙潼很少见孟璟淮急成这副模样。 “潼儿,现下不能陪你逛了,璟淮哥哥先送你回房,处理一些事,尽快处理好了回来再陪你。” 芙潼点头,“好。” “璟淮哥哥去吧,外面的日头好,我在这里坐着晒一晒,待会我再进去。” 路没有走几步,孟璟淮还是放心不下。 芙潼看出他的担忧,笑着说,“没事。” “若是不可以,我再叫人。” 外院里也有侍奉的人,孟璟淮才松口,他拿了两个绒羽软垫给芙潼垫着坐下,他再离开。 太阳晒在身上暖暖的,芙潼依靠着勾栏,看着远处摇曳的树木,有些昏昏欲睡,睡意袭来,芙潼倚靠着手臂,缓缓闭上眼睛。 没有彻底睡熟,听到围墙外面的廊巷传来吵闹的声音。 似乎有人被打了。 拳打脚踢,偶尔还夹杂着棍棒的打击声。 听这声音,唐令呈? 许是怕把人打死,不一会,声音没有了,骂骂咧咧的声音传远,芙潼叫来院内的人去外头看看。 两个婢女架着唐令呈进来,他浑身上下都挂了彩,鼻青脸肿,人显然没有了意识,浑浑噩噩动着嘴巴,也不知道在说什么。 郎中来看了,说他中了迷魂散。 下药的人剂量用得重,原也不碍事,只是唐令呈吃多了酒,如今药性冲上脑,郎中给他拌了狗尿,灌给他喝。 唐令呈吐了很多秽物,还是没有醒,恐怕有性命之忧。郎中医术超群,说他没救了,到宫里找太医也无济于事。 芙潼不想救他。 唐令呈就这么死了,唐舒窈就这么个宝贵弟弟,一定会哭得很难受。 遣走了人,芙潼默默坐在旁边欣赏了一会他的痛苦之态。 才慢吞吞割破了她的手指塞到唐令呈的嘴巴里。 一只绵软,带着药香的甜指塞入嘴中,入口又甜,喝吸下去,身骨的难受逐步缓解,直至消退。 香药美人/小药奴 第48节 唐令呈缓睁开眼睛,见到面色苍白的芙潼,还有她被吸得发白的手指。 她一脸憎恶,弄到碗里用水不断的清洗。 “你......” 唐令呈怕起来,“你为什么要救我?” 往日里得罪的人不少,今儿个遭了暗算,唐令呈四肢没有力气,眼睛闭着,浑身难受,被人打到被人救,他都知道。 芙潼洗了很多遍,上了止血粉,包好她的手。“你还有用。” 唐令呈,“.....”这算是什么回答? “如果你死了,孩子没有人要。”盘算的一切都要泡汤了。 “你这个女人...就不会说点好听的话吗?” 唐令呈撑着手起来,浑身上下都还是血,他这一顿黑手真是挨得够呛,芙潼冷眼看着,只要保证唐令呈没有死就好了。 “你这样,谁还会记你的好?” 唐令呈自己小声咕哝着,从前在太子面前不是挺会说的,否则怎么把太子哄得好。 唐令呈又重新宣郎中进来给他上药包扎。 金创药敷上去,伤口火辣辣的疼,唐令呈龇牙咧嘴好一会,芙潼都不为所动在一旁看书。 唐令呈端看芙潼的模样。 即使怀胎九月,依旧难脱稚气,反而给她多增了一丝清灵,她既漂亮又不张扬,乖巧柔顺,看着让心新生保护欲。 唐令呈常逛花月场子,当时也想被灭,许多满江子弟嘴里都在说,邺襄最可惜的就是死掉的邺襄公主,听说她的长相惊为天人。 当时唐令呈还嗤之以鼻,见到了芙潼,的确实至名归。 跟邺襄的小公主在一起久了,见过她的长相,忽然觉得场里的窑娘都索然无味了,个个都是胭脂俗粉。 太子司沂是满江第一公子,他的长相在满江出了名的,芙潼和他的孩子生下来会不会很漂亮? 唐令呈忽然有些期待了。 “这些书你都看完了吧?”我再让你给你送一些。芙潼抬眼看他,唐令呈不自然咳咳,“看在你救了本公子的份上。” “我割血救了你的命,你就送我一些书作报答?承伯候府小公子的命,就值这些书吗?” 邺襄小公主的血能救命,唐令呈知道,目光投向她的手指。 嘴里又散开他那股香甜的药香味,唐令呈顶了顶腮帮子。 唐令呈没觉他这样说,反而被她给呛了回来。 “本小爷的命当时珍贵,赏黄金百两?还是各色绸缎?不不不不...你来说你要什么东西?” 芙潼做思忖状,“暂时没有想到,先欠着吧。” 唐令呈倒是爽快,“好,你记着吧,小爷欠你一条命。”芙潼点头。 唐令呈是个直肠子,为人跋扈嚣张,没有什么大心眼,跟他处久了便知道,有时候他还挺笨的。 “快要九个月了,怎么你的肚子也没有太大?” 他游走街市常常看到很多身怀六甲的夫人,六七月的肚子都比她这个九月的要大许多。 唐令呈观察着,凑进来,险些要碰到芙潼的肚子,被芙潼给让开了,他尴尬地挠挠头。 孟璟淮最近忙碌不止,也不知道具体是遇上了什么事情,芙潼担忧问他,孟璟淮没有说,只说是小事。 唐令呈最近来得勤快,一来被人揍了,回去怕被看见不好交代,他还要借机抓到底是谁阴了他的人。 二来孟璟淮嘱咐,芙潼将要临盆,身边必须要留人,唐令呈对孩子上心,自然没有推脱。 唐令呈在这边待的时间久,跟在芙潼身边时日长,跟她也渐渐熟稔起来。 今日是承伯候夫人蒋氏的寿辰,需得回府用膳。 身上的伤好多了,唐令呈早备了蒋夫人喜欢如意观音,礼铺的人也备了一只会学人说话的白毛鹦鹉给蒋氏。 蒋氏不喜欢这些活物,唐令呈逗玩了一会,觉得有趣,打算把鹦鹉送给芙潼解闷,她整日话少的要命,正好让这只鹦鹉学学。 刚进门绕过廊池,迎面遇上了他的姐姐唐舒窈,唐令呈吹哨子的笑脸没了,放下手里的鹦鹉,正正经经喊姐姐。 自从唐舒窈嫁后,姐弟两人便少来往,今日乍见,有些生分了。 知道了来龙去脉,唐令呈嘴上没说,心里还有疙瘩。 唐舒窈朝他走进,“阿呈,我听府上的人说你最近总不在家。” 唐令呈说,“杞酉发现了一块好场子,我跟他们出去打马。” 唐舒窈问过下人,打听到了一些始末,“果真这样?姐姐听人说,你总往外宅去,是不是在里面藏有喜欢的人了?” 唐令呈立刻说没有。 唐舒窈非拉着他往外宅的方向走,“你说不是,还推辞,姐姐不信了,摆宴还要一会,带姐姐去看看。” 作者有话说: 今天去的一更还差6000半夜更 不好意思,久等了o(n_n)o~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开心茶隐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热苏打.、飞崽很忙、独酒、游游、dundun 1瓶; 第31章 ◎还是她真的回来了?◎ 唐令呈怎么可能带唐舒窈去, 里头藏着芙潼呢,真要被看见了, 岂不是要闹翻天了, 之前找地方,光想着外人不知道那块地方是他的,却忘了家里人肯定清楚。 唐令呈连忙放下手里的笼子, 扒拉着廊池的柱子。 “哎哟,姐姐,哪有什么喜欢的人, 就是那地方离打马的场子近,累了难跑回来, 就近歇息而已。” 他手脚并用抱着柱子,动也不敢动。 心里下定了决定, 一定要去好好查查, 到底是哪个嘴碎的婢子, 竟然敢漏他的行踪。 唐舒窈明显不信,非要带着他往外走。 好在蒋夫人身边的婢女过来,说太子殿下和侯爷已经回来了,夫人让两人过去, 才解了唐令呈的围。 唐令呈及时脱困, “姐姐, 我先给母亲送生辰礼, 稍后跟姐姐细聊。” 言罢, 急匆匆提着白毛鹦鹉的笼子脚底抹油似地跑了。 进了宫, 依仗的还得是母家, 之前因为邺襄女的事情被唐令呈知道了, 害怕走漏风声传到司沂的耳中, 故而不许他进宫。 岂料,唐令呈没有走漏风声,司沂从内殿起火的事情,已经把事情查得一清二楚。 好在,司沂并没有处置她。 唐舒窈心存侥幸,她没有料到司沂口中的好自为之,竟然是再也不管唐家和她的死活了。 起先,唐舒窈还不知道,只以为司沂的轻轻放过是对她的怜惜以及旧情,直到蒋夫人托人传来口信,问她司沂是个什么意思? 承伯候为一党的老臣派在朝堂上与新臣派起了龃龉,司沂半点没有顾惜承伯候的面子,对他挑了很多毛病。 唐舒窈便知道,司沂不会给唐家提供庇护了。 这么多年,朝堂上承伯候顺风顺水,地位蒸蒸日上,若是没有司沂在背地里扶持放水,唐家不会有今日的位置。 包括唐令呈,他在满江横着走,比皇子公主都要威风,背后就仗着司沂的权势。 司沂没有对唐舒窈动手,只动她的母家,远远比她对她下手,更要直击要害。 唐舒窈后知后觉,心里忿恨。不就是一个邺襄女吗?何至于要波及到她唐家。 心里怨恨,她也不敢多声张,邺襄女的事情是她理亏。 可要求到司沂的面前,唐舒窈不容许自己低头,如果她真的妥协,不就是在想邺襄女道歉吗? 好在今日蒋夫人的生辰,司沂还是来了。 否则流言蜚语传出去,她的脸面也挂不住。 马车上两人相顾无言,唐舒窈试着几次和司沂套近乎,左一声殿下喝茶,右一声殿下吃糕点,全都碰了冷脸,只好消停了。 席间四人都沉默寡言用膳,司沂对面是唐令呈,承伯候前不久才被司沂落了面子,两人的气氛在一时之间僵固。 这么些年承伯候的位置也被捧得高,有些忘了他自己的身份,司沂地位高,在他面前辈分低,又是自己女婿,谁家老丈人被女婿落了面子,还要陪笑脸,司沂也懒得理他。 见司沂半点认错的态度都没有,承伯候用过膳,便离了席。 只剩下三人。 承伯候走后,蒋夫人有意缓和气氛,就用唐令呈起了个头。 说他没规矩,也不知道喊人。 唐舒窈没嫁给司沂之前,他一直姐夫姐夫地叫,现在唐舒窈嫁了,他倒是乖乖地叫殿下。 司沂看了他一眼,唐令呈做贼心虚似地低下了头。 这顿膳食,要说最开心的约莫是蒋夫人了,收了不少贵重的生辰礼。 唐令呈和唐舒窈送的礼都贵重,但也敌不过司沂送来的金佛,需要好几个人抬呢,蒋夫人不爱财都笑得合不拢嘴。 察觉到唐令呈的异样,她还笑着问,“阿呈今儿个怎么了,羞见人似的。” 唐舒窈趁机跟上活跃氛围,“我估摸着阿呈是有喜欢的姑娘了吧?” 蒋夫人来了兴趣,“是谁?” 唐令呈不耐烦嘀咕,“母亲,我能有什么事,您也太大惊小怪了,你瞎听,跟着姐姐乱起哄什么啊。” 匆忙扒光碗里的饭,唐令呈就说吃饱了,给蒋夫人说了几句吉祥话,跟司沂唐舒窈打了招呼,就退了席。 对上司沂时,他的声音最小,连看都不敢看他,司沂看着他离开的方向顿了好一会。 香药美人/小药奴 第49节 “母亲?”唐舒窈疑问。 蒋夫人管不了那么多,“随他去,我也不知道阿呈近来在忙什么,总是神神叨叨的,之前啊,三天两头往外跑,现在更没有规矩,直接不着家了。” 蒋氏呵笑着赔礼,“阿呈顽劣,让太子殿下见笑了。” 司沂摇头,“无事。” 唐舒窈连忙跟了一句,像是为司沂的寡言给解围,“母亲多虑了,都是一家人,殿下不会介意。” 说完她心里慌怕司沂拆台,幸好司沂没做声,看似顺从,实际上更像是懒得搭理她的一言一行,由着她像跳梁小丑一般,自顾自的演戏。 蒋夫人看不出端倪,满意笑,“看到殿下待舒窈好,我便放心了。” 唐舒窈抿笑点头,低头抿下嘴里的苦,只有她自己知道,嚼着嘴里的饭菜,没滋没味,她觉得唐令呈变了,没有之前那么在乎她这个姐姐了。 唐令呈的性子,唐舒窈深知,在他心里姐姐占一定地位,不论如何,他都会来找自己,所以上次的事情闹得不愉快,她特意嘱咐了宫人要放唐令呈进来,耍的就是欲擒故纵。 唐舒窈等了一些时候,唐令呈居然都没有找她,司沂冷落她,唐令呈也不见来哄她,唐舒窈心慌了。 趁着蒋夫人的生辰,想要好好给唐令呈送些他喜欢的,贴近姐弟的关系,也算是低头。 认真备送的,唐令呈素来喜欢的玩意已经送出去了,他不仅没什么反应,就连看都没有看一眼,桌上冷淡疏离,看到司沂对她不好,他也并没有替姐姐出头的想法。 膳后,蒋氏叫了唐舒窈进房训话,一直在询问唐舒窈有关太子,有关宫内。 承伯候倒没有多说什么,只嘱咐她在宫内要注意一言一行。 蒋氏告诉她要尽早怀孕,好稳固在宫内的地位,唐舒一一应下,跟着蒋氏说了不少贴心话后,出来时,唐令呈已经没有影子了。 再问人,才知道他又出去了,知道了他的去向,唐舒窈打算过去找他谈谈,不希望跟他生疏。 出门时,没想到太子的马车没有走,司沂在门口长身玉立,抬眼打量着承伯候府的牌匾。 他的目光仿佛在思忖,承伯候府的匾额还能挂多久。 唐舒窈上身福礼,“殿下,臣妾许久没见阿呈,想多和他说说话,可否晚些回宫?” 没想到司沂居然说好啊,“孤闲来无事,也一道随你过去看看。” 他要看看唐令呈嘴里卖的什么药。 唐舒窈受宠若惊,心里辨不明白,司沂要跟她随行的用意。 马车一路往外宅驶去。 这条永巷非常的清静,来往的人少,下了马车,迈步才走,围墙内传来一阵悦耳清铃的笑声。 太像过去死掉的那个人了。 司沂和唐舒窈的脚步都被这阵熟悉的声音给惊得顿住了。 司沂浑身一僵,是梦吗? “……” 还是她真的回来了。 作者有话说: 今天的还差3700 加上29那天欠的6000 一共9700 周三之前补齐 给我点时间噶这两天考试,家里又有白事,比较忙碌,谅解一下。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乔治爱馒头 1个; 第32章 ◎“给孤挖地三尺,搜!”◎ 笑声短促, 仅一小阵空灵过耳边,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想是错觉。 唐舒窈自然是听到了, 她浑身一颤, 目光极快的掠过高墙。 是邺襄女吗? 是不是听错了,一旁的司沂快步上前,唐舒窈收拾好恐怖的惊吓连忙跟上。 唐令呈许久没有见到芙潼笑了, 准确来说是,是从没见过她笑。 原先在东宫只打过几次照面而已,来到永巷的外宅之后, 她脸上更没有笑意,见也只见她哭。 在唐令呈的眼中, 芙潼是一个绝色的邺襄女子。 她哭起来的时候,眼泪汪汪, 声音纤细娇柔, 格外惹人怜爱, 比唐令呈任何见过的女人都还要会哭。 姐姐因为生病,常年泪悬于面,唐令呈看着也觉得心疼,但跟他见芙潼哭起来的心疼完全不一样。 至于什么不一样, 唐令呈说不上来。 今儿个见她笑, 才知道她笑起来, 竟然如此美, 只不过偶露出来的一抹清浅笑颜, 转瞬即逝, 唐令呈傻愣看着她的小脸。 芙潼很快收敛了笑意, 小脸恢复冷淡样子。看着面前的白毛鹦鹉。 “你刚刚是笑了?”唐令呈揉揉眼睛。 梨涡转瞬既逝, 可甜的稀罕。 芙潼皱眉, “什么....” “哎....我看见也听见了,你笑了。”笑起来真漂亮,外头的传言果真不需,邺襄小公主的美貌无人能比。 不过是只白毛鹦鹉,唐令呈是料想邺襄那边没有,芙潼或许没见过,刚提来的时候,晃到她的眼前,她都不抬眼皮子。 直到唐令呈在她旁边不停地唠叨,芙潼被他烦得受不了。 才撂下书,说了一句,“你好烦呀。” 谁知道被白毛鹦鹉学了去,它跟着芙潼一直在叨叨,你好烦呀。 学得有模有样,特别是那个呀字。 芙潼睁着懵痴的大眼睛看向白毛鹦鹉,它还在一直重复学道,“你好烦呀,你好烦呀.....” 白毛鹦鹉模样抬头挺胸,说的话又极具反差,芙潼没有憋住,一瞬间就被它给惹笑。 唐令呈哇哇叫起来,恼得芙潼背过身。 唐令呈连忙转过来,“别躲啊......你是害羞了吗?” 有了身子,芙潼脾性躁,又不想给唐令呈好脸色,她预备要拿手里的书册砸打他凑过来的头,让他滚开呐。 笃笃笃—— 传来了急匆匆的敲门声。 知道这块地方的人少,唐令呈不疑心有别人,他心大得很,防备也没有,嘱咐芙潼,“你在这里别挪动,我先去开门看看。” 敲门声接连不断,芙潼的心跟着紧促不断的敲门声慌起来,心里浮升起不好的念头。 会是谁来? 来往这里的人只有唐令呈和她以及璟淮哥哥,里面伺候的人少,采买食材的婢女都是从后门进入,不会失了规矩在外头敲门。 璟淮哥哥是谦谦君子,他就算要敲门,也不会这样毫无章法,真有急事他也会叫潼儿。 芙潼张口想要叫住唐令呈,可惜他已经走远,唐令呈和孟璟淮在时,芙潼周围寻常不留人伺候。 “谁啊,别敲了。”唐令呈不耐。 眼看着唐令呈下了青石板台阶,就快要到了,芙潼把书放到勾栏处,一手撑着腰,另一只手扶着柱子站起身来。 肚子的孩子不老实蹬了她一脚,芙潼强忍着不适,以最快的速度离开庭榭。 前脚迈入厅堂,芙潼听到了唐舒窈的声音,隔着屏风,芙潼转过背,远远的,不知见到唐舒窈,还有站在她旁边俊美无双的男人。 看着他的那张脸,小姑娘蔚蓝色的眼中流露出浓浓的恨意。 门框都被她抓碎了,指甲流露出血。 芙潼快步离开,怕出岔子。 芙潼没有回房,她猫着身子,非常不便地躲到了屏风后面的大长檀木柜里,大着肚子,腰不好弯,芙潼的两只腿屈膝跪着,手撑着后腰小心翼翼关上柜门。 从院门到正厅有些距离,她的动作无比的慢,关上门时,三人前前后后正进了门,芙潼的心高高悬起。 唐舒窈和司沂怎么会来这? 司沂察觉到侧面有视线,他偏头望过去,芙潼吓得心惊胆战,逼不得已收回自己的目光,像猫儿似地窝成一小团,不在框空里露出自己的头发。 若是现在可以,芙潼恨不得用一把隐形的刀将二人千刀万剐,血溅当场。 大跨步绕到屏风后面里里外外都看了,并没有发现有人。 他的目光落到了角落的木柜子上,不留一寸的打量。 林简心领神会司沂的授意,早在踏进门时,趁着唐令呈和院子里的人不注意,已经前去搜查了。 院子不大,林简不动声色站到司沂的旁边,朝他摇头,并没有发现可疑的人。 槐树养身招鬼都是无稽之谈,殿下聪明一世,怎么还信鬼神之说。 他到底有多想再见到邺襄女啊。 林简私底下还听到司沂宣人进来打听,有没有什么招魂转生的方法,他在宫中的佛像后面给芙潼供了一座积福的木碑,享受宫内的香火。 芙潼死了,什么都没有了。 林简看到他腰间象征太子身份的玉佩,后面雕刻成了芙潼的样子,原因无它,那块玉佩被芙潼捏过,唯一跟她相关。 从前司沂薄情,芙潼碰过他的物件,都被他给扔了烧了洗了,唯独这块玉佩不能丢,如今竟然成了他唯一的思念之物。 唐令呈拦不住人,若是唐舒窈在他可以直接撒泼堵住门,司沂说要进来,他的目光锐利凝盯着人,唐令呈想虚张声势,奈何抵不住小半柱香,完全不敢看他。 余光扫到亭榭没有人了,他才把人给放进来。 唐令呈闪到司沂的前面,他有预感,芙潼可能是藏起来了,藏在哪里,唐令呈不知道,厅内能够藏人的地方他都要防着。 香药美人/小药奴 第50节 “殿下,您在找什么?我的小地方,能有什么入得了殿下的眼睛?” 司沂没有答他的话,眸中闪过怀疑,芙潼还活着的可能性对他而言实在太具诱惑,早在门外听到那阵笑声时,他就失态地丢了神魂。 一把推开唐令呈,跨步走过去,就在千钧一发之际,柜子开了一边,跳跑出来一只猫,快步越过司沂的脚边。 芙潼在柜子的另一边大气都不敢出,浑身憋出了汗,肚子一阵紧缩,微缩到有些疼,她的手掌抚到肚皮尖上。 “太子殿下,您未免也太过分了,我朝并没有哪条明律写了皇亲贵胄就能够私闯民宅胡作非为吧!” 还好孟璟淮给芙潼养的这只猫及时得跳了出来,这还真是不幸当中的万幸了,因为唐令呈看到了猫跑出之时,芙潼收捡回去的明黄色裙角。 唐舒窈及时出来打圆场,“殿下,今儿个舒窈出门之时,母后特地派人来传话,让殿下回宫之后去一趟垣庆殿,有事嘱咐。” “快要过时辰,母后只怕等着了。” 唐令呈偏头冷哼,司沂看了看他的模样,跨脚走出了房门,风吹拂过长廊,翻动桌上的书页,恍惚之间司沂看到一些满江语和邺襄的画册。 唐舒窈拽着唐令呈前去相送确定两人走远,马车离开了永巷,唐令呈才折返。 他打开木柜的另一边,芙潼果然在里面,真是有惊无险。 “小公主....?” 芙潼手来攀刮着木柜的边沿,脸色苍白,已经昏迷不醒人事了。 唐令呈叫了两声,没有反应,踩到芙潼群变蔓延出来的血,吓得倒退,连忙往外喊人。 婢女前来抬扶着芙潼,稳婆和郎中已经就位,急匆匆抬着芙潼把她送回房,颠簸当中芙潼睁开了眼睛。 唐令呈也急得满头都是汗,芙潼张嘴,肚子一阵阵蜷缩,疼得实在厉害,她大呼着气。 “不.....” 唐令呈听不清她说的什么,芙潼出的那滩血实在吓到了他,就怕芙潼一尸两命,什么都没有捞着。 还以为芙潼是在找人,他劝慰说,“你不慌,我已经让人去找孟璟淮了,他收到消息很快就回来,你不要害怕,郎中和稳婆都在的,不要睡过去啊!” 睡了还怎么生孩子! 芙潼的视线在无边的疼痛当中忽明忽暗,听到唐令呈的话,她不断地摇头,“不……要...” 唐令呈不懂,“你是要什么吗?” 稳婆说,“小娘子没有力气生产,公子去给她备些吃的,以免在中途脱力晕厥。” “哦...好!”唐令呈踢了旁边随从,“没听到产婆说什么吗!快去快去快去!” 惊险挥之不去,孩子的一阵猛踢,彻底惊醒了芙潼,她打了个激灵,手在一瞬间抓住了进去的门框,大喊着。 “我不要在这里生!” 司沂和唐舒窈都发现了这里,在这里生太危险了。 那两头豺狼虎豹随时都有回来的风险,她不能够在这里生!绝对不能!万一出来什么差错,所有的一切都即将功亏一溃! “不能!.....不要在这里生!” 小姑娘的唇在抖,冷汗如同雨下一般在滴到唐令呈的手上,“不要在这里!” 唐令呈看着她血迹斑斑的唇,手指已经给她给咬出血了,唐令呈心里烫得难受连忙说,“好!” “不在这里生!” 他大喊着让人备至马车,连忙转移地方,一是心里慌到六神无主,压根就找不到地方去。 至半道,稳婆说不行了,不能再挪动。 司沂回到了永延殿,少女空灵的笑声刺激着他的神经。 他总是听到小姑娘在唤他司沂。 几乎是头疼欲裂,声音不断交错,梦里想象的实在空幻,今天的笑声是,他真的听到了。 他不可能听错!在霎时间睁开眼睛,他朝外喊,“林简!” “带人包围唐令呈的外宅,给孤挖地三尺地搜!“ 作者有话说: 噶噶噶赶生死时速,今天又差3000 3000+6000+3700=?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62952602、小狐狸爱吃糖呀、齐烟纭 1瓶; 第33章 ◎邺襄女,她没有死?!◎ 林简听到指令后往外走了几步, 扭头一愣,“殿下?” 搜什么?他没有听错吧? 殿下还是怀疑今天那座宅子里有邺襄女吗?这怎么可能呢? 尸骨摆在眼前, 太医也来验过了, 就算是太医出了差错,那场大火烧得如此厉害,压根就不可能有逃生的可能性。 “殿下....” 林简简直不知道如何劝起, 殿下这样不肯放过自己,又是何苦? 只得委婉说起,“殿下, 邺襄的药奴和唐小公子积怨素深,便是侥幸能活, 她也绝不会藏身在唐小公子处。 “今日您听到的笑声,恐怕只是幻觉。” 林简也不想打碎司沂的美梦, 只不过殿下如此不加克制下去, 再不复往日的清醒, 林简害怕,万一要是出了差错,要怎么办? 依他来看,殿下要去找人, 不如去找太医看看, 莫不是犯了臆症, 果真如此, 也要及时的就医啊。 “她不会死的, 我还活着, 她既然知道了一切, 该来找我寻仇的, 不会就这么死了。” 司沂的头突突地疼, 没了芙潼之后,怀中少了那抹温香软玉的药香,他已经很久没有睡过安稳觉了。 芙潼在时,她总是做噩梦,芙潼不在了,换成了司沂梦魇不断,梦里芙潼还在,怀抱着她甜甜唤司沂,很快又被大火席卷。 梦里的芙潼隔着火海,和他招手告别,她脸上的决绝是那样的明显。 司沂让她出来,她笑着摇头,司沂喊一声她的名字,她就后退一步,仿佛司沂是洪水猛兽。 司沂再也不能忍受她驱离自己,不顾一切冲入火海当中,谁知道扑到火海里,令他魂牵梦萦的身影早就没有了,只剩下一片残烬,芙潼站的地方只有一具尸骨。 而他满头大汗被惊醒,接连不断地大喘,看向旁边早就没有没有人了,冷得冰凉,无尽的悔意反复来袭卷着他的肝脏肺腑。 他真的好后悔,后悔那日没有推开那扇门非要进宫,后悔没有早点认清楚自己的心。 外人看他相安无事,司沂知道自从芙潼去的那一天,他的心就被挖空了,没了心,五脏六腑都在不断的糜烂。 他不想看到唐舒窈,只要一看到唐舒窈,就想起自己对芙潼的伤害,想到他的混蛋,自以为是的不肯承认,还有芙潼天真烂漫无辜的身影。 他不能表现出自己脆弱和悔过,如果让她知道,她就不会回来。 司沂日思夜想地盼望,时常一个人夜晚出宫到东宫里,走过芙潼曾经去过的地方,还有她待过的地方,人去楼空,芙潼的气息也在一点点融淡。 “殿下,皇后娘娘又宣人过来传您了。” 唐舒窈拂不开薄面,司沂的想法她不敢左右,故而福身先过去了。 司沂一直都没有动作,林简还以为他要走了呢,谁知道讲出来第一句话,是让他带人去包围唐令呈的院子。 殿下还嫌弃与唐家的怨怼不够深吗? 五皇子日渐巴结,承伯候都快倒戈了,殿下对唐舒窈冷淡至极,林简看着都着急,好不容易稳固的大好局面。 “孤让你去,你就去!” 不要打碎他的希望,一点点也好。 林简饶是有心,也不敢张口逾矩了,听命前去,司沂又添了一句,“带暗里的人去,不要打草惊蛇。” “若是没有发现差错,也留人在宅子外蹲守。” 今日宴席,唐令呈若是心里没有鬼怪,何故不敢看他,就算....是他白日做梦,痴心妄想芙潼回来了。 也必然有古怪。 “属下遵命。” 司沂回绝了皇后来请的人,他出永延殿去了东宫,在芙潼曾经住过的地方待到天黑。 闭着眼睛,在两人躺过的地方闭上眼睛装作她还在对样子屏息休憩了一会,又悄无声息出来。 他先去御书房,批了一会折子妄想蒙蔽自己,没想到堆成小山的折子竟然很快就批阅完了。 司沂顺道去了皇后的垣庆殿。 里面的人全都被遣了出来,见到司沂刚要请安,司沂摆摆手免了礼数,夜深了,不愿打扰通传,兀自迈步进来。 他没有想到,夜深了,唐舒窈还在殿内。 已经用过晚膳,唐舒窈跪在皇后旁边给她捏敲着腿,皇后推拒她。 “你这孩子说过多少遍了,这些事情让下人做就好了。” “舒窈闲来无事,只想在母后面前尽尽孝心,母后就让舒窈做吧。” 皇后捏着眉心,“你改把心思多放在太子身上,这么晚了不回宫,在我跟前算怎么回事?” 唐舒窈咬咬唇,“......” 她也很想凑到司沂的身边,多往他的身上下心思,司沂完全不解情,从前还有几分以礼相待,邺襄女的事情出现后,太子冷淡得不行。 看她的目光冰冷中带着嘲讽,久而久之,唐舒窈也不敢妄自动心思,只能把一切的希望全都寄托在皇后身上。 匍匐在皇后的跟前卖可怜,“舒窈想在母后身边多多学学东西,才不至于在殿下面前出丑,惹得殿下厌烦。” 皇后看向她的肚子,“本宫听太医说,你一直在喝坐胎的药,怎么就一点成效都没有吗?” 唐舒窈苦不堪言,“殿下从未碰过舒窈.....大抵是舒窈不及邺襄女会招殿下欢心。” 欢不欢心的皇后并不在乎,少些宠爱也好,帝王将相怎可耽于男女情爱? 香药美人/小药奴 第51节 “一次都没有?” 唐舒窈摇摇头。 这就不行了,朝堂上的事情皇后略有耳闻,盈妃生的老五足智多谋,曾经也是被议储的人选,如今朝堂势力波诡云谲,老五频繁向承伯候抛出橄榄枝。 太子迟迟不把唐舒窈收房,皇后真怕万一出了什么变故。 “沂儿也太不懂事了。”皇后责备道。 唐舒窈连忙往自己的身上拦,“不关殿下的事,都怪舒窈无能。” 无能事小,“本宫不是在怪你,太子的性子本宫也知道几分,你要多多宽慰理解,好言好语在他身边跟着,多尽为人妻的本分。” 唐舒窈受教点头。 司沂在外听着,他就不喜欢来垣庆殿,皇后不是催促他政事,便是问责他的房内,没了她,所有的去处与司沂而言都是一样的,让人无法喘息。 他预备离开,不料听到了皇后问及芙潼相关的血药。 “邺襄女剩余的血,你有没有掺进坐胎药里?” 司沂的步伐停住了。 唐舒窈说掺进去了,皇后嗯声,“我着太医打听过,太子宠幸她的次数不多,她当初既然那么快就怀上了。” “也说明了她的血有特别好的奇效,你要按时喝药,太子那边本宫会去劝和,其余的就看你的肚子争气不争气了。” 司沂的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他又一次跌退半步。 什么?怀了? 她有了身孕? 喜悦,愧疚,悔恨,痛苦,不断交织着他的头脑。 那场大火不仅带走了芙潼,还带走了他和她的孩子。 她死的时候,已经怀了孩子。 是不是知道怀了孩子,所以才用这么玉石俱焚的方式毁掉自己,他的心口疼得厉害,眼前又黑又重,呼气都泛着疼。 看着自己的双手,司沂猛然回想起,有一次他怀抱着芙潼时,察觉到她的腰身丰腴许多,想必,那时候她就怀了吧。 而他那时候在做什么?哄骗她接着取血。 皇后首肯,唐舒窈感激跪地,“舒窈谢母后的垂爱。” “嗯。”皇后让她起来,“这些日子好生准备着。” “我会宣晓事的姑姑去教导你,有些本事你也该好好地学。” “舒窈定然不辜负母后所托。” 唐舒窈欣喜出门,并没有发现司沂在一侧。 她很快就走远。 皇后喊人进来伺候,发现不知何时站在门口的司沂。 吓得心神一跳,她抚着心口,“沂儿,你怎么过来也不让人通传?” 司沂一脸阴鸷,背光而站,他的眼睛里裹着波涛汹涌的巨浪,皇后想到刚刚说的话,瞪大眼。 “沂儿,你....” 司沂冷冷打断她话,“母后,你有什么事情瞒着儿臣?” 皇后辩解,“太子话里的瞒,从何说起?” 司沂自嘲般疯笑,眼尾红了,“母后,芙潼怀孕了,你早就知道。” 皇后深谙,“是,我早就知道。” “太医没说,他守口如瓶至此,甚至逃过了林简的审问,面对我不曾吐露一词,是母后在里面打点的吧。” 皇后直接承认,“是我做的。” “是我做的又如何?为了一个邺襄早就该死的罪奴,你就要和生你养你的母后反目成仇?” “我本也没想过要她腹中孩子的性命,怀便怀了,只管生下来拨到舒窈身边养着就是,谁知道她还算有血性,知道了一切干脆赴死,省得我再费劲从中动手脚。” “她是儿臣心悦的人,母后狠心毁我所爱。” 皇后一拍桌子,“司沂!这是你身为储君该说的话吗?” “就冲你这句心悦,纵然她不知道一切,我也容不得她存活!” “她在世上一日,只要你对她露出一点爱意,别人都会知道她是你的软肋。” 司沂沉默半瞬,直接起身。 “母后常年礼佛,少管后宫之事,儿子成亲之事母后操劳累了,往后就不用母后管了,日后便不要出宫专心礼佛,外头的口舌,儿子也会替您打理干净。” 皇后骂他放肆,“你要软禁我?!” “司沂,我是你的母后,为一个死不足惜的邺襄药奴,你要跟你的母后反目成仇?” 司沂背过身,他的身子落寞,脸上的悲痛丝毫不减。 小姑娘带走了他的心,在她活着的时候,他对她一点都不好,而今死了,他应该为她做点事情,赎罪。 “儿臣不会忤逆不道,眼下时局太乱,为保护母后的安全,母后还是安心的静养吧。” 言毕,不等皇后再说什么,司沂吩咐人关闭垣庆殿的宫门,他快步离开了这里。 司沂在宫内走,他先去了修建好的寝殿,这里修建的一模一样,边边角角的打磨都跟她存在过的痕迹没有半分差别。 殿内燃着跟她身上相似的香味。 再怎么相似,司沂也能闻出差别,不是她。他清醒的知道,一切不过是在自欺欺人罢了。 御花园的花又长出来了,爬了满墙。 花比起去年还要开得更盛,物是人非,她不在了。 司沂用尽一切都捕捉不到她的一丝影子,高高在上?权势也换不回一条命。 从酒窖里拿了酒来,一口气闷了一坛子,他的酒量太好了,又接连喝了很多坛,彻底喝死过去,腰腹疼痛不止,也没有见到梦里的那个人。 “芙潼.....” 司沂低低喃唤她的名字。 “可不可以给我一个赎罪的机会。” 回答男人的,是满目苍凉,连风声都没有应他。 芙潼早产用尽全身的力气,产下了一个男胎。 芙潼累极了,她大出血,命悬一线,已经没有意识了。 孟璟淮拉着她的手,六神无主,不断叫她的名字。 “潼儿,潼儿,你醒醒,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唐令呈抱着孩子,心慌意乱,明明该拿了孩子就走,他把孩子交给稳婆,揪拿着郎中的领子。 “你傻站着干什么?救人啊!” 郎中也是急得满头大汗,不敢说出无力回天的湖,只往芙潼的身上扎满了针,止血粉已经用光了。 熬下去吊气的山参,已经灌了好几碗,芙潼全都没有喝下去,到了嘴边又给漏了,郎中拍着大腿。 “接着熬,只要喝下去,吊住了精气神,血能止住,她的命或许还有救啊。” 山参熬了整整两罐,前一罐半全都给喂撒了,所有人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唐令呈大骂郎中没用,孟璟淮拉着芙潼的手,一直在她的耳边呼唤她的意识。 稳婆怀里的孩子,原先乖乖的不叫,偶尔叫声,音也特别的柔弱,下人进进出出端着山参的药,实在太急了,没有端稳,还是很烫的汤汁溅到了他的身上,他突然就放声嘹亮地叫起来。 声音特别的洪亮,特别的大。 稳婆抱着她在原地转来转去地哄他,他还是不停,一直在扯着嗓子大声地叫喊,孟璟淮扭头叫唐令呈,“把他抱走!” 唐令呈不想走,可孩子在这里,他也不好,就让稳婆把孩子带出去,一直在给芙潼灌山参汤的下人,见芙潼终于有反应了,欣喜喊道,“小娘子有反应了!” “药也喝下去了!” 孟璟淮依到芙潼的后面,托着把芙潼给抱起来。接过山参的碗喂给她喝。 芙潼意识涣散了,在迷茫当中,她听到父皇母后祖父祖母阿珠,很多人在叫她的名字,她都要跟着过去了。 忽然一阵刺耳的婴儿声音刺醒了她的梦,身上的痛麻阵阵袭来,芙潼醒神,想起来,在生孩子,她逼迫自己快些醒过来。 不能够睡了,不能睡去,她还没有报仇血恨,就这样死了,没有脸面去见疼爱芙潼的亲人。 山参汤吊住了精神,芙潼身上的血也止住了,睡了一个晚上,她醒过来了。 孟璟淮一直握着她的手,察觉到她动弹,惊醒,“潼儿,你吓死我了。” 他真不敢想象,若是为了生这个孩子,芙潼早产大出血死去,他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看到小姑娘虚弱地躺在这里,他的心都要骤停了。 芙潼气弱游丝,“璟淮哥哥,我没事。” “我们的仇人都还活着,我不会死的。” 唐令呈抱着孩子在不远处,听着芙潼的话,心里酸涩。 孟璟淮轻摸着她的头发,揉着她精致的眉眼,“睡了这么久,潼儿一定饿了。” “璟淮哥哥给你做了你喜欢吃的奶松糕还有甜米粥,你起来吃喝一些再接着休息。” 芙潼点头,撑着手肘起身,她很想快速的恢复,及时没有胃口,还是把孟璟淮准备的所有东西全都给吃完了。 开的十补汤药,喝得药渣都不剩。 “吃点甜的。”孟璟淮喂给她。 蜜饯是芙潼喜欢的果蜜糖霜,分明很甜,蕴在舌尖,芙潼的眼泪又凝聚到了一起,生孩子那么疼,她都没有哭。 下人收拾了碗碟,唐令呈杵在一边,孟璟淮看了看他怀里的孩子,低声道,“你还不抱着孩子走?” “是该抱着孩子走。” 许是这段时日跟芙潼在一起的日子久了,想到抱着孩子走后,孟璟淮就会带着芙潼远走高飞,或许这一辈子都不会回来了,心里有些舍不得。 香药美人/小药奴 第52节 唐令呈见缝插针,越过孟璟淮凑到芙潼身边,“我....” 看着小姑娘虚弱却不见半分柔丽的脸蛋,“你要不要看一眼孩子?” 芙潼侧着身子,唐令呈等了一会。 还以为芙潼不会动了,没想到她缓缓转过身,手伸过来了。 见她动,唐令呈提议,“你看,孩子长得很漂亮。” “你要不要给孩子起个名字,或者抱一抱他?” 孩子的眼睛跟芙潼一样是蔚蓝色的,融合了司沂眸色的黑沉,比邺襄寻常的蔚蓝色还要漂亮。 不用过多的仔细,就会发现他的瞳孔是幽蓝色的。 他只有瞳色这一处生得像芙潼,其余的,尤其是下巴和眉眼,与司沂实在太像了。 芙潼看着他们相似的面孔。 缓缓伸手过来,就当唐令呈以为她是要抱孩子或者触碰孩子的脸颊之时,芙潼的手指摸到了孩子的细嫩的脖颈,突然用力。 她的小脸变得恶狠狠,“掐死他!” 唐令呈骤然不察,孩子吓得大哭,还是孟璟淮及时察觉,动作极快把唐令呈推远,他的两只手都抱着芙潼,将她束缚到自己的怀里,蒙住她的眼睛,不叫他看。 “潼儿,没事了。” 他就不应该到世上来,看到他的脸蛋,芙潼心里恨极了。 只要看到孩子,就想到过往,芙潼想要快速抹杀掉一切。 “让我杀了他。” 孟璟淮挥手,示意唐令呈将孩子抱走,孩子的脸蛋上被芙潼的指甲刮冒了血丝,他正在放声大哭。 “我....我走了,你好好安抚她。” 芙潼哭了好久,她一直在说对不起。 先前怀着孩子压抑的情绪,在看到肖似司沂的脸时,一瞬间给迸发出来。 “潼儿.....” 孟璟淮哄了很久,芙潼都没有好,她甚至在唐令呈的手臂上也挠出很多的伤口,不得已,孟璟淮只能点了她的睡穴,又给她服了安神的药丸。 这里不能多待,孟璟淮先前忙碌,也在置办了一处隐蔽的小院。 乔装打扮一番,带着芙潼,从后门离开了去了小院修养,只等她出了小月,要带着芙潼离开这块是非之地。 唐令呈抱着孩子哄啊哄,还以为会特别的棘手,他都要叫找好的奶娘进来安抚,不曾想孩子嘹亮地哭了几声。 唐令呈只是笨拙哄了他几句,拍拍他的脊背,很快他就好了。 唐令呈还没有折回宅子,在半道上被人围截,遇到了唐舒窈。 “姐姐?”唐令呈大惊。“你怎么会来这?” 他即刻把孩子使劲地往身后藏躲,唐舒窈还是给看到了。 今儿个晨起,唐舒窈听到她费心安插的眼线来报,说殿下昨儿个让林侍卫带了一小队人马出去了。 一听去处,唐舒窈就知道必然是与昨儿个的笑声有关。 司沂放心不下邺襄女。 若是不查干净,他是不可能善罢甘休的。 人都死了,怎么可能复活呢? 对于那抹笑声,还有自家弟弟的古怪,唐舒窈心里存了疑云,她也出宫打算找他再问问,是不是有了什么养在外面的人? 此女的笑声,未免和邺襄女的过于相似了。 避免和林简撞上,唐舒窈绕道往另一边,没想到竟然撞上了唐令呈,他的怀中抱着一个婴孩,唐舒窈看到肖似司沂的脸,还有那双眼睛。 一个念头在她的脑中炸开了花。 邺襄女,她真的没有死?! 人马守候在外宅,林简带着消息回了永延殿禀告。 “殿下,属下已经查明,唐小公子的确在外宅养了一名女子。” 所以才造成了殿下的幻听。 “见到人了吗?是她吗?”司沂身上还有酒气。 林简摇头,笃定说道,“殿下,属下还未来得及见到此女,但属下可以肯定,此女绝不可能是邺襄药奴。” 林简如是说,司沂心沉到了谷底,不抱希望,“为何?” “唐小公子之所以逃避不及怕您和太子妃发现,是因为他养在外宅的女子怀孕,属下带人去时,他带着此女跑了。” 司沂怔了一息,怀孕? “你说什么!” 作者有话说: 今天的完成了。 之前欠的我还记着捏~ 第34章 ◎司沂大喜过望,她还活着!◎ 怀孕了! 今日母后与唐舒窈背着他商讨, 却也透露出芙潼有了身孕。 仔细算算日子.....司沂面若死灰的脸,乍然破出一丝生机。 他又惊又喜又怕, 声音里喊着颤, “一定是她!” 那日听到的声音不是作假的,他不会连梦和现实都分不清楚,芙潼与唐令呈的确势如水火, 可他忽略了一点,除却了唐令呈,邺襄的人死了, 满江上下她再也不认识别的人了。 司沂不知道芙潼是如何与唐令呈搭上了线,让他帮助死里逃生。 只要她还活着, 她还活着就好了。 殿下为何那么大反应?都说了怀孕,怎么还可能是邺襄女呢?怀孕的人就不可能是邺襄的药奴了啊, 殿下还不明白。 司沂拍桌起身往外走。走几步, 又折回来小心翼翼, “你确定没有探查出错吗?” 司沂的心里已经经不起再一次失去她的惊恐。 林简跪下再一次重复刚才所言,并且郑重讲道,“属下万死,不敢隐瞒殿下。” 已经知道了邺襄的药奴是殿下的逆鳞, 谁还敢不要命了, 拿她开玩笑啊。 林简今儿个回来时, 留守永延殿来报, 说太子殿下拨了一波人力镇守在了垣庆殿外。 “太好了。” 林简的一番话简直在他的心里激起了水花, 他激动到险些站不稳脚, 声音颤抖, 又怕失而复得的这一切都是梦境。 怀孕生产。 唐令呈藏养起来的女人怀孕了? 一切不会那么巧合, 若说唐令呈在外养人害怕被唐舒窈发现, 东躲西藏不敢看唐舒窈是正确的,唐令呈躲怕见他又是怎么回事? 原本的说不通,当司沂知道芙潼怀孕后,一切全都说通了,司沂被铺天盖地的惊喜冲得喜笑颜开。 林简忙上前搀住他,“殿下,您怎的了?” 司沂推开他,大步流星往外,林简匆忙跟上,去了半道,司沂变了方向。 万不能够打草惊蛇。 “你去搜查时,有没有露出马脚被人看见?” 殿下并重,诸位皇子蠢蠢欲动,承伯候与殿下的关系本就紧张,林简跟在司沂身边多年,做事知道轻重。 都带了暗里的人去,谁还大张旗鼓的包围承伯候嫡子的外宅,本来就不是什么光彩事情,不能在风头上给殿下添麻烦。 “回殿下的话,属下没有让人察觉。” “那便好。”司沂庆幸,原先他已经和唐舒窈去过一次,唐令呈带着人跑,他恐怕不会再回来。 此次再去探查,万不能再明面上露出风声。承伯候府就在这里,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皇后做事决绝,不可否认,她有一句话说得极是。 司沂明确自己爱芙潼,她就是软肋,既是软肋必然要藏好。 “留守在唐令呈宅子外面的人不要动,你亲自去替我查唐令呈的下落,另外再派一波人盯好唐舒窈。” 司沂去了刑部大牢找来里面的仵作,请了太医院先前致仕在京的院判。 只可惜,原先专门给芙潼看身骨取血,知道内情的太医已经死了,否则找他来办这件事情必然更加的稳妥。 芙潼的身骨已经被药材彻底淬炼,即便被烧得体无完肤,只剩下一具尸骨,尸骨必然也能看出来,到底是不是她。 当时芙潼身死的事情,实在是影响到了司沂,沉浸于悲伤忘了去求证,芙潼对司沂的影响太大,他自来都不是不谨慎的人。 司沂重新把埋葬芙潼的身骨给挖了出来,烧得太厉害了,凭借肉眼的确没有办法辨认,司沂落到芙潼手腕骨上的那道疤。 “殿下,此具身骨骨龄与芙潼姑娘的的确合适,如殿下所猜想,手腕骨上的疤痕是后来才刻加上去,被火熏烧过,因而难以辨明。” 司沂高位端坐这么多年,第一次受人蒙骗却如此开心。 “好,就等郑院判了。” 院判刮了一些骨灰沫带走,司沂忐忑不安等了半日,郑院判姗姗来迟,“殿下,此尸骨并无药用的功效。” 司沂大喜过望,不是她! 仵作说的话只能让司沂半信半疑,尸骨被人调包,足够说明了她还活着,活着就好,芙潼的下落有了线索,司沂又哭又笑,郑院判不明所以,探问几番司沂的身子是否有所不适? 司沂赶走了所有人,想要冷静了一会,却怎么都冷静不下来,喜悦冲着他的心口,又酸又胀。 香药美人/小药奴 第53节 他想要迫不及待找到芙潼,牵住她的手,告诉她,他已经认识到了自己的心意,想要牵着她的手,这一辈子再也不要分开。 太子缓慢闭上眼,欣喜的泪顺着他的眼尾滑落,虽然在哭,脸上却在笑。 上天是不是听到了他的心声,打算给他一个赎罪的机会。 唐舒窈在唐令呈的嘴里已经弄清楚了来龙去脉,主要是想瞒也瞒不住,孩子的长相摆在这里。 唐舒窈原先闪过了念头,她一开始想要杀死孩子,唐令呈似乎看出来她的杀意,护着孩子碰都没有让她碰到边角。 唐舒窈郁闷无奈,呼出一口气。 “阿呈,姐姐只是想要抱抱他而已,你何必如此防备姐姐,我们姐弟,难道你还不知道姐姐的为人吗?你还在为当初邺襄女的药奴埋怨姐姐?所以才会对姐姐诸多冷淡。” “姐姐给你准备的东西,放在府上,你连看都不肯看一眼?” 姐姐把事情推脱到了他身上?唐令呈心里的埋怨脱口而出。 “姐姐话是这样说,我们姐弟之间的信任?刚刚我和你邺襄小公主难产死了,你不也不信吗?” 药奴? 芙潼的命,在姐姐的眼里就是这样的啊,邺襄的国力是比不上贞景,她好歹是千娇万宠出来的一国公主。 更是他和姐姐的救命恩人,说句难听的,要不是因为芙潼,姐姐未必能好,未必能够嫁给太子司沂,他也早就死了。 算计殴.打唐令呈的人,他现在还没有抓到,芙潼被孟璟淮带走了,也没有对他提起要还恩的事情,唐令呈心里倒是一直记得。 姐姐怎么一点恩情都不念及,反而将她当作仇人,芙潼分明没有什么坏心眼,在唐令呈看来,被害得足够惨了。 “她都死了,我已经将她埋葬好,姐姐不也是对我的话保持怀疑,姐姐不信,莫不是与我分开之后,还要再去挖坟掘尸,亲眼所见才肯相信。” 唐令呈给唐舒窈的说辞是芙潼难产死了。 唐舒窈没想到自己好言好说,竟然惹来自家弟弟的一番宏论,就为了一个死掉的邺襄女子。 她眼露受伤,“阿呈如此说,要和姐姐作对吗?” 邺襄女本事了得,不过在太子身边多久,就引得太子为她动心沉沦,如今就连她的弟弟也倒戈到她的身边为她说话。 唐舒窈心里真是恨极了芙潼这个祸水。 她身边最重要的两个男人都被她一一勾去了如何能够叫她不恨? 唐令呈否认,“我没有想和姐姐作对,只不过想要姐姐对她的孩子好一点,不要想着杀他。” 唐舒窈激动站起来。“阿呈,你怎么能这样对姐姐说话?我们是一母所生,姐姐所做所为不都是为你吗,难不成姐姐还能害你?就算我起了坏心想要杀掉这个孩子,又有什么错?” “邺襄女已经死了,她的孩子留下来,若是让殿下知道了让我带回去养,不给他个名分,怎么堵住悠悠众口,挂在我的名下便是嫡长子,将来还要让他继承大统?姐姐爱慕太子,怎么能够容忍她的孩子越过我将来的孩子,成为小储君?” 唐令呈头疼,不想争论这些。 什么为他,都是为了自己吧,姐姐为了司沂真是改变了许多。 且不说陛下健在,只是重病昏迷而已,司沂还只是太子,姐姐何至于把一个婴孩看成眼中钉,肉中刺。 孩子原本在睡,此刻已经睁眼了,懵懂看着两人。 又怕闹得他哭,唐令呈的声音率先软和下来,“姐姐,我并没有要和你作对的意思,我知道你不喜欢邺襄的小公主,也不喜欢她的孩子,自始自终,我也并没有要你接纳他。” “不让你抱,是因为他刚生下来,特别认生,怕他到了姐姐怀里哭闹不止惹得你心烦而已。” 解释的话让唐舒窈缓和,她坐下来,“......” 唐令呈接着说道,“至于孩子的去处,我晓得姐姐为难,我打算将他留在我的身边好好善待善养他,待他大一些,就将他送出满江,走得远远的,不会叫他知道自己的生身父母,也不会影响到姐姐将来孩子的地位,如此,可妥当了?” 并没有不妥,甚至可以称为周到,唐舒窈静默一会,此刻也动不得手,她点头,“顺你的话就是了。” 她坐了一会,唐令呈不和她说话,又碰不着孩子,唐舒窈起身离开。 等唐舒窈走后,唐令呈带着孩子去了别处,姐姐过来了,原先的地方就不安全了,为了防止出纰漏,万事必要稳妥些。 孩子有专门的乳娘照管,不哭不闹,省心省力,唐令呈在他身边守了几天,看着他的眼睛,不禁失神,也不知道孟璟淮带着芙潼去了哪里? 他们离开满江了吗?回邺襄了吗? 没想到那日偶见她的笑脸,恐怕也是此生最后一次见她的面了。 大出血对身体的亏损不小,芙潼按时服用汤药,不到郎中说的时日,也还没有好全,她日渐消瘦,强撑着下地走路,想要快些好起来。 孟璟淮端着膳食进来,芙潼在房内绕得腿酸,眼看着就要摔下去,孟璟淮眼疾手快放下手里的东西,扶着她的手肘,困在她怀里。 无奈溺笑,“潼儿,你又不听郎中的话下地了。” 他把芙潼抱到榻上叫她躺下,给她脑袋上冒出来的汗珠,“你不遵医嘱,是不会好起来的。” 芙潼颓废,声音绵软,头发垂落在身侧,“璟淮哥哥,我想要快点好起来。” 孟璟淮给她喂吃的,“想好要去什么地方了吗?” 芙潼嘴里的东西都没有嚼完,匆匆咽下,卡到她的嗓喉,带起一阵急咳,孟璟淮哭笑不得给她顺着背。 “不着急,你慢慢吃。” 她抓着孟璟淮的手,“璟淮哥哥,你答应过我,要先回邺襄的,你不要骗我。” 因为司沂的前车之鉴,芙潼恨极了别人骗她。 孟璟淮叹气,“好,璟淮哥哥什么时候骗过你。” “不过你要听话,不能再私自下地走路,安心躺着养身子,等你好了,我们就走。” 芙潼慢吞吞吃着食物,“璟淮哥哥,你没有想过报仇吗?” 孟璟淮沉默半响,“想过。” 邺襄的噩耗传来,他提着兵器就要带人杀回去,手下人将他拦住,废了很大的力气才让他恢复理智。 “贞景的势力太大,我一己之力无法抗衡。” 就算集结小国势力,也无法战胜贞景。 芙潼问,“所以你放弃了吗?” 孟璟淮摇头,“没有,我打算埋葬了邺襄的人后,想办法混入朝堂,暗中刺杀司沂。” “可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潼儿,你还活着。” “你既然还活着,我就不能够这样做了,只要你还活着,你就是我们邺襄的希望,我不能够带着你冒险,原谅我的自私。” “等我们回邺襄看看之后,你就跟我走吧。” 芙潼挣开他的手,“我不会走的。” “我要报仇,璟淮哥哥,你就算将我带走,我也会自己回来,司沂不死贞景不灭,我一辈子都无法安心,凭什么他们坏事做尽,还能够好好活着。” 从她怀孕开始,孟璟淮不知道劝过多少遍,始终都无法让芙潼扭转心意。 “你真的想好了吗?”孟璟淮问她。 芙潼捏紧拳头,重重点头。 孟璟淮揽过她的肩,顺从她的话,“潼儿,我们一起,我说过,会一直保护你。” “你有没有想好要怎么做?” 芙潼这几日已经想清楚了,“司沂矜傲自负,就这样杀掉他太便宜他了,我要毁掉他最在乎的东西,把他从太子之位推下来。” 孟璟淮沉思,“要让他坐不上皇位,我们可以从贞景的五皇子入手。” “搭他的线,我会想办法,快些用膳。” 孟璟淮松口,芙潼终于能够安心用膳了。 才吃了小半碗饭,门扉被人重重拍响,外头传来错杂喧闹的脚步声,芙潼和孟璟淮对视一眼。 官兵在外喧喊。 “速来开门,朝廷办事查人拿犯!” 作者有话说: 今天差一千九,我差不多要忙完啦!!从昨天的更新就可以看出来了吧! 早点睡哦~ 第35章 ◎逃离。◎ “没听说最近贞景走失了什么大的逃犯。” 孟璟淮扶着芙潼躺下, 欲往外开门,“究竟是何犯人值得大张旗鼓搜寻。” 随从护在门侧, 手已经摸向一旁的弯刀, 孟璟淮眼神示意众人不要轻举妄动。 他开了门后,外面的官兵猛然闯进来。 不客气嚷嚷道,“怎么回事!外头喊了多久装聋呢!是不是在里面藏了逃犯!” 孟璟淮轻润扬唇, “官爷说笑了,草民的小方院里并没有什么朝廷要犯,只不过是前些日子不幸着凉染上风寒, 下楼迎官爷迎晚了些。” 官兵已经在院内搜查。 孟璟淮不清楚东宫里面的人,在官兵搜查了一楼后, 顺着木楼上来之前,芙潼侧身推开窗桕往下看了一眼。 在看清与孟璟淮交谈的官兵是林简身边, 之前她见过的侍卫。 芙潼掐着腰腹的酸疼, 迅速卷带起榻上她的外衫卷滚进了床榻的底下的后夹板之内, 猫弓着身子藏好。 官兵搜寻一圈,没有找到可疑的人,看着桌上的药碗和没吃完的粥食,“这里只有你一个人住吗?” 孟璟淮已经上来了, 他点头说是。 官兵跟为首的侍卫通气, “大人, 并没有发现异常。” 侍卫似乎不大信, “全都搜过了?” 官兵点头, “全都搜过了。” 这一路过来, 家家都搜得一干二净, 可以说找得滴水不漏, 唯独末尾的这家开门最慢, 处处透着说不上来的古怪。 侍卫全都是司沂带来练过的精卫,侦查能力出众。 香药美人/小药奴 第54节 看着床榻之上的凹陷,又打量孟璟淮的身子,看他身量高大,这地方似乎有人坐过,可不像是他坐过的地方。 为防止打草惊蛇,侍卫不动声色带着人走了。 人全都送出了院子,孟璟淮才叫潼儿。 芙潼慢慢从床榻底下钻出来,间隙太小,她身子骨纤细,躲进去并没有什么难度,只是动作太快,装出腰腹这里一块伤。 “潼儿,没事了。” 孟璟淮小心翼翼扶着她坐下,拿来膏药给她涂抹,“潼儿,你不必藏起来,来的人都是一些普通的捕快,应当是朝廷逃了人。” 芙潼没有说话,后腰实在撞得厉害,蹭破皮不说,流血的面还特别的大。 “你是不是担心唐令呈那边出事?即便是出事,司沂要查人也不会让官差来,他会直接找大理寺的人,贞景的兵力分明,太子司沂不能直接管辖动用这边的兵力。” 芙潼没有说话,后腰冒着血丝,孟璟淮心疼看着,又恨自己不能够替她受过,总是让她受伤。 “璟淮哥哥,这里我们不能待了。”刚刚进来的为首官兵,不会认错,就是司沂身边的人。 “为什么?你担心司沂发现了。” 芙潼点头,“那天他带着唐舒窈去过外宅了。” “进来的为首官兵,是司沂手底下的侍卫伪装成的兵差。” 孟璟淮大惊,“潼儿,你没有看错吗?” 芙潼认真点头,没上好的药快速抹匀,带着身上的外衫,“不会看错,既然已经派出人来,说明司沂他发现我没有死,这些人压根就不是捉拿要犯归案,都是为了找我。”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又是他身边谁要死了,又需要她割血放药。 “璟淮哥哥,我们快一点出城。” 兹事体大,孟璟淮也没有犹豫,“好,我们即刻就走。” 还好之前早已准备好了出城的物件,在侍卫带消息回东宫之时,孟璟淮的车马已经在司沂下令戒备全城之前,快速出了城。 司沂带着人到达孟璟淮的小院之时,人去楼空,即便这里空荡荡什么都没有,司沂以后在芙潼躺过的被褥里,闻到了属于她的气息。 “她来过这里。”司沂手攥着被褥,热泪盈眶,激动万分,“只是又走了。” 芙潼不想见他,司沂知道,她知道了一切,定然是厌恶极了他。 但只要她还活着,只要活着比什么都好。 司沂站起,“查清楚带她离开的男子来历。全城戒严,进出的人必须严格审查。” 他一定要找到她。 林简动作也很快,“陛下,眼线来报,他们已经出了城。” 人海茫茫,贞景下去的脉路实在太多,根本无从下手去找,若是慢慢地再找,只怕是太难了。 司沂思忖片刻,“她必然要回邺襄,在邺襄布下天罗地网。”林简领命去办。 孟璟淮掀开车帘,往后看茫茫夜色,并没有追上来的人。 “潼儿,司沂既然发现了我们的存在,邺襄只怕回去不得了。” 他还没有放弃要带芙潼走的念头,“潼儿,只要离开了这里,我们去哪里都好。” 芙潼按着腰腹,因为颠簸,又冒出来血,孟璟淮接手她的伤势,重新拿来药和白布给她缠绕治疗。 “的确,邺襄眼下不能去了,司沂太聪明,他手上的人都不是吃素的,璟淮哥哥,你重新找人转移视线,我们下了马车,就我们两个,今夜徒步回城。” “你要回去?”芙潼说是,“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反其道而行之是好,万一他料到了呢?” 孟璟淮十分不赞成芙潼的想法。 “我在他眼里一直都是愚不可及的形象,他不会那么快就料到我下一步的想法。” “璟淮哥哥,你不想回去就走吧,若是有朝一日家国之仇得报,潼儿再去找哥哥,” “此生不报家国之仇,潼儿永远无法释怀,潼儿知道璟淮哥哥不是没有担当的男子,只是不想潼儿卷入是非受苦,潼儿都明白。” 孟璟淮三缄其口,知道她复仇决心,是再也不能够扭转劝动,他拉住芙潼的手,“你不走我也不会走,我说了陪你。” 车马出城往南走,照旧去往邺襄的方向。 当夜里,孟璟淮带了芙潼进城,因为他会易容术,躲过官兵的追查比较容易,因而,很快就折返了。 孟璟淮在满江的底细已经被司沂查处的一干二净,没有办法,两人混去了承伯候府找唐令呈。 唐令呈看到芙潼站到他的面前,简直不敢相信,“你...你不是走了吗?” 本以为此生再没有机会见到她了呢。 孟璟淮简单解释了一遍,唐令呈听懂了。 芙潼单刀直入,“你之前欠我一条命,如今还算数吗?” 唐令呈重重点头,“当然算数,小爷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芙潼都找上门了,不说他也明白,“你希望我帮你和孟璟淮容身在满江?” 芙潼说是,“璟淮哥哥的势力不能妄动,只怕引起司沂手底下人的怀疑,你你能不能帮我们找个去处,好给我们个新的身份?” “这.......” 唐令呈来回踱步,“倒也不难,我有个至交好友,他在满江的地位不低,府上与特别喜欢收容五湖四海来的门客,你作男装打扮,与孟璟淮以兄弟相称,我明日带你们上门。” 孟璟淮说不可,“唐公子指了去处就行,若是你再出手,太子顺着承伯候府,反而暴露我们的身后。” 唐令呈这位爱收容门客的至交好友,世子谢知倾,孟璟淮也知道。 “我若是没有举荐,你们万一进不去怎么办?”孟璟淮说不会,他会想办法。 唐令呈一噎,也对,他忘了,孟璟淮本事也不小。 芙潼思来想去,顺着孟璟淮的意。“听璟淮哥哥的。” 唐令呈小声嘀咕,“那我这条命,就指了一个方向,似乎也不怎么值啊。” 在承伯候府歇了一夜,两人天亮便走了。 来匆匆去也匆匆,看着芙潼毫无留恋的样子,唐令呈想到那孩子,他想问问芙潼,一点都不眷念吗?那个孩子连名字都没有起呢。 真是生下来就不要了?太子办的事情的确....一言难尽,孩子不也是无辜的吗?当娘的,好歹真的,问也不问一句.... 谢府收容的门客只要有些本事,就能进去了。 孟璟淮才学出众,进来的确不难。 不仅混进来了,还入了谢老侯爷的眼,知道他是为了给自家弟弟治病,花光了身上所有的积蓄,走投无路才来到的谢府混饭吃,特地提携他给谢知倾当伴读。 病弱的’弟弟‘芙潼也得到了一间单独的院子。 “潼儿,这里人多眼杂,你平日里不要走动。” 芙潼听话嗯,谢府是块不错的庇荫处,知道芙潼身子病弱,为了给她养病,少有人来打扰。 “到了这里还好,之前我来满江落脚,手底下的人走满江的皇亲人脉,意外查处谢侯爷与五皇子的生母盈妃有些见不得人的关系,因为这一层,谢侯爷虽和承伯候是老臣一派,可他私下已隐隐站到了五皇子党。” 芙潼撑着下巴,“这么说,在谢府,说不定会遇上五皇子。” 孟璟淮说,“正是。” “璟淮哥哥,我会留意的。” 孟璟淮嘱咐她,“万事有我,你不要冒然动作,又伤到自己。” 孟璟淮摸摸她的头发,“潼儿,要是可以,我宁愿你一辈子都不知道这件事,我救你出来,就好带你走了,你总是皱眉,我极少再见你笑一笑。” 芙潼闭眼蹭了蹭孟璟淮温热的手掌。 “还好璟淮哥哥在。” 孟璟淮捏她的脸,“赶路累了,你好好歇一歇。” 芙潼睡了过去。 孟璟淮被人叫走,芙潼醒过来时他还没有回来,她在院里走动。 没想到冤家路窄,竟然迎面碰上了与谢侯爷并肩走进来的司沂。 作者有话说: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乔治爱馒头 1个; 第36章 ◎“璟淮哥哥,不是你想的那样...”◎ 司沂的压迫感太足, 芙潼下意识闪身上廊亭,藏到了宽大的红柱后面, 她身姿轻盈, 倒也没有引出多大的震动。 芙潼躲了之后,她才发现自己的行为不妥当。 如今她着男人打扮,又作了易容的打扮, 在谢府上更有着合理的身份,有什么好躲的,大惊小怪, 反而惹人闲话。 璟淮哥哥的易容术绝尘,当年连教给璟淮哥哥的易容的师傅都辨不出来他的手法。 司沂就算是身上都是眼睛, 他又不触类旁通,如何能够凭借一双肉眼, 看透璟淮哥哥精心制作的脸皮。 芙潼抚着红柱捂着胸口低着头, 佯装心绞痛发作, 缓缓坐于勾廊下。 司沂跟谢府不对付,他贸然登门做什么? 芙潼控制不住的心慌,难道这么快,他就已经找到了璟淮哥哥和她, 上门来抓人了? 不!就算他是天王老子, 有未卜先知的本事, 也不可能这么快, 唐令呈身边出了奸细?或者唐令呈出卖了他们, 果真如此, 外头要闹出什么事情, 璟淮哥哥一定会回来带着她走。 孟璟淮的人有安插在满江的, 唐令呈身边也有, 若真是出了什么大变故,他也会提前收到风声,前来告知芙潼,断断不会等到现在了。 看司沂的样子信步闲庭,不像是来抓人的。 他来这里做什么?若是在这块地方下手杀了他,可不可行?芙潼在脑中翻飞转着在谢府杀掉司沂,她与孟璟淮脱身的可能性。 谢府与东宫没有交集,动起手来,那么背锅的就是谢府。 香药美人/小药奴 第55节 身上没有毒药,芙潼的后腰隐隐做痛,她看着自己的指腹,不知道她的血会不会叫司沂一滴毙命? 若是司沂死了,皇帝病重,五皇子肯定不会放过上位的时机,届时贞景一定会乱作一团。 芙潼避着身子,捏着手指,透过勾栏的空隙往下看,目光落在忙碌的端茶送水的人群身上。 谢府后院大,否则不可能容纳那么多的门客,候府内走动的下人很多,冥冥当中,仿佛有什么东西指引。 谢侯爷正在与司沂说着筹备科举之事。就因为殿选的改革,新臣派主张一年多选,承伯候则认为国本不可动摇,维持一年选即可,司沂嘲了他几句,就因为殿选闹得不愉快。 司沂鬼使神差往上方的廊亭看了一眼。 见到一抹娇小的身影,是一个男人的身影,贞景的男子以高大伟岸为美,司沂做为太子,这方面尤为出众,男子生得像柱子旁边的小男人,只会遭人耻笑。 司沂黯然走神,大概是太想她。 当初在东宫府上初见,她也是抱着一根红柱磨磨蹭蹭站起身。 昏头了,竟然将一个弱小的小男人联想到她的身上。 “承伯候的话不是没有道理,陛下病重昏迷未醒,贸然增加科举殿选的次数恐劳民伤财铺张浪费,以老臣之见,不如增设殿选的官位.....” 谢侯爷说了半天,发现司沂并没有答复,揣揣不安思虑,是不是他说错什么话了? 顺着司沂停顿的方向,他定格的眼神看过去,楼上那抹瘦弱的身影,谢侯爷还有些印象,解释说道,“似乎是是新的门客,谢公子的弟弟。” “新来的?”司沂疑问。 谢侯爷见司沂有些兴趣,便跟他从头到尾细说了一遍详情。 芙潼心慌,她没有转过身,背后的视线灼热,她察觉到司沂在看着她,更听到两人说话的声音。 没等一会,芙潼听到后背谢侯爷喊,“廊上的人下来。” 芙潼两只手捧着脸蛋,确保没有出错,才缓步起身下,拖着‘病体’艰难地下来。 低着头唯唯诺诺到两人的面前跪下。声若蚊蝇,“见过侯爷和....” 谢侯爷介绍,“是太子殿下。” 芙潼惶恐,即刻请安,声音还有些颤,“太子殿下千安。” 司沂的目光一直睥随着她。 “抬起脸。” 芙潼揪着袖口,羞怯地抬起头。 司沂大失所望,他定是魔怔了,怎么寄希望于一个男人的身上,还以为是她。 她早就逃离出城了。 不得不说,眼前的小男人,是他见过最弱的,男生女相说不上,普普通通的脸,孱弱多病的身板,她的瞳孔的颜色也是正常的颜色,不是她。 “站起来。” “殿....殿下?”芙潼不明所以站起来身,她的腰板没有挺直。 司沂从头到尾将她扫了一遍,身量的高度倒是跟她差不离。 “你叫什么名字?” 谢侯爷只说她的身份,并没有说她的名字,芙潼眸色一闪,“杨同。” 下意识听到与小姑娘相同的读音,司沂上前一步,抓住他的手腕,“哪个潼!” 芙潼瑟缩着脖子,“殿.....” 谢侯爷吃了一惊,“这?”太子殿下怎么妄然对一个男人动起来手?满江之前疯传太子殿下心悦承伯候府长女唐舒窈,可娶了之后多有冷遇。 谢侯爷的心头滑过一个大胆的念头,难不成,殿下其实不喜欢女人,爱好龙阳?而且要病歪歪的? 想来也有些说得通了,当初唐舒窈不也是病歪歪的吗? 这可不得了! 谢侯爷强压下惊叹,催促着芙潼,“太子问话,你吞吐什么?还不如实说来!” 虽有些不厚道,若是借助此男与太子攀附着亲故,即使太子要打压老臣一派,提携新臣,将来也不会太跟他的儿子过不去,好歹也有个谢府出去的人在太子面前嘘哄着。 “我.......” 芙潼做胆小懦弱怕事的款儿,“是天下众生同等的同。”她记得司沂讨厌从前的自己,想必同样厌恶极了胆小的人吧。 司沂惆怅若失,“是这个同...” “殿下,能放....”司沂厌恶甩开他的手,芙潼被匍丢在地上,慢吞吞爬起来,弓着身子退居一旁,她的眼光打量到后面端茶的人。 手腕被司沂捏得隐隐做痛,手腕上的伤口也伪缠了一层皮肉。他永远都是这样,强势做大,永远不管别人的死活。 司沂手指动了动,想到刚刚握住的那只手腕,手感不如她的滑腻,也并没有取血的伤口。 司沂没说什么跨步进了庭院的水榭里端坐。 谢侯爷跟上,走了几步又倒回来,让芙潼跟进来伺候。 不管殿下龙阳是不是真的,露出点猫腻,他也得仔细将人送上来,万一歪打正着,瞎猫碰上死耗子。 芙潼看出谢侯爷想要攀龙附凤的心思。 在邺襄时,小舅舅好龙阳,只怕司沂贸然和他亲近,谢侯爷看她的眼神,是想把她往司沂的身边凑。 不也正好,芙潼刚刚想着呢。 给司沂端茶送水的差事就到了她的手上,老天还是垂怜芙潼的。 谢侯爷自作主张留下芙潼在身边伺候,司沂对此没有意义,谢侯爷心里有数了,挥手让芙潼给太子倒茶。 今儿个上的茶是外朝进贡的烟寒雪路,茶香浓郁,重要的是茶水颜色深,芙潼掐破手掌,暗里往内滴了一滴血,装作晃吹茶水,跪在地上端举给司沂。 “殿下请喝茶。” 司沂淡淡勾唇,说不清是讽还是悦,“谢侯爷府上能人辈出,尤其是伺候人的功夫。” 谢侯爷打着哈哈,“殿下说笑了。” 司沂接了茶,目光一直停留在芙潼的头顶,她的乌发浓密,全都盘拘起来,看起来还小,却已经束了冠。 “你今年多大了?” 芙潼忐忑,“草民刚及冠。” 司沂吹拂着茶水,“是吗?”刚刚在庭院外,那副样子还怕她呢,现在上赶着往上凑? 才进来的门客而已,竟然比谢府上的奴才还懂规矩。 司沂刚要喝一口,鼻端凑近,忽然闻到幽幽的茶水里漂浮着一股莫名的药香,似有若无,细细嗅又没有了。 又好似她的味道。 司沂低垂着眉眼看,倒也没有发现什么。 “看起来你不像及冠了的人。” 司沂并没有喝茶水,他放了下来,芙潼低垂着头,他为什么不喝,难不成发现了?不可能啊,她的血液清淡,滴进去很快溶得什么都没有了。 他就算察觉,也绝不会可能。 难不成,他还想叫太医来查看,不....芙潼赌了赌,司沂要是这么做,下的是谢侯爷的面子,他还没有登基,不会做得不偿失的事情。 芙潼怕多说多错,低垂着头一直不说话,谢侯爷怕司沂不耐,提醒芙潼不要失了规矩。 芙潼讲,“草民常年病弱,一直在喝药,身骨旁人要弱,看着年岁大概就会小一些。” 常年喝药,就说得通了?难怪他端上来的茶水飘着一股药味。 “哦。”司沂后来没有再说什么。 芙潼在一旁静立,司沂没再问她了,反跟谢侯爷谈起朝堂之事,说到增添官位,又讲起皇帝病重,也不知道能够撑多久,一直在吊着气。 他们谈了半柱香,司沂到走之前都没有动过那盏茶。 走之前,谢侯爷送他出府,司沂的目光掠过了芙潼一眼,谢侯爷便把芙潼也给叫着过来一起送太子出府。 孟璟淮晚间伴读回来,见到桌上堆积着许多珍贵的药材,“潼儿,这是哪里来的?” 芙潼捏着小巧的鼻梁骨,“谢侯爷让人送进来的。” “谢侯爷?” 自从谢夫人故去,谢侯爷多年未娶,难不成?他大手笔赏赐这么贵重的东西,难不成打起了潼儿的主意? 一看孟璟淮的脸色,芙潼就知道他要说什么,连忙说道,“璟淮哥哥,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什么?我们初来乍到,谢侯爷为何无故赏赐这么多贵重的东西?” 芙潼简直不知道从何说起,她支支吾吾。 孟璟淮担心不已,扶着她的双肩,“潼儿,你不要有事瞒我。” 芙潼跟他说起今日发生的前因后果。 孟璟淮惊荡,“什么!” “司沂来过.....” 芙潼说来过了,“我并没有露出什么马脚,只是...” 孟璟淮一把将芙潼死死抱到怀里,“潼儿,你怎么贸然行动往他的茶水里下毒,万一被他发现,我没有回来,你出事了我怎么办!!” 芙潼被他抱得两只手臂都在发麻,“璟淮哥哥,我没事啊。” “我不敢想,万一你出了事....” 他再也不想体验一次失去芙潼的痛苦,有惊无险都叫他恐惧不已。 “太冒险了,潼儿,你要吓死我了。” 芙潼浅笑,故作轻松安抚他,“璟淮哥哥,你什么时候开始,胆子变得这么小了?从前在邺襄时,我犯错都是你在替我扛着,那时候不论是天大的错处,你都不害怕被罚,今天是怎么了?” 孟璟淮轻叹,屈指轻弹她的额头,“这两者之间,如何能够相提并论。” 拉起芙潼的两只小手,握到他的心口之上,“潼儿,你答应我,不要再贸然行动,做什么之前,都要跟我商量。” “好好好。” 外头忽然传来一阵敲门声,门口又来了一个小厮,喊,“杨公子。”旁边立着一个郎中,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哪的,看见了多少。 香药美人/小药奴 第56节 孟璟淮松开芙潼的手,转扶着他的手肘,让他到桌边坐下。 “什么事?” 小厮说,“侯爷请了郎中,来为杨小公子瞧病。” “进来吧。”芙潼的脉相,孟璟淮在一开始早就做了准备,也不怕谢侯爷请人来看,只是他过分的关怀,让孟璟淮心忧。 在候府上待着,没想到也是如履薄冰,现在想走,也难。 小厮自然是看见了,不止如此,折返之后,他还将自己所见到的全都告诉了谢侯爷。 谢侯爷端着茶喝,心情很好,“本以为杨淮是个不错的,岂料他的弟弟才是一块宝。” 当初他还好奇为何杨淮一表人才,人中龙凤的料子居然甘愿屈居在小小的候府,原来是为了他的弟弟啊。 的确,杨同是一个少见的病秧子,或许,他整个人对于好龙阳之癖的人来说,是一个很出色的。 “郎中怎么说?” 小厮回话,“杨小公子体虚,也不是什么要紧事,这是自小就带的体弱之症,好好喝药就行了。” 谢侯爷满意点头,“不是什么要紧事。” “既然他入了太子的眼,又在本侯爷的府上,上天给的机缘,能用的人,本官自然要好好的用着。” 小厮点头说是。 谢侯爷负手跺步,“这是上天恩赐的机缘,我们谢家万万不能够就此给错过了。” “唐家作为老臣之首,压了我们谢家这么多年,也该让让位置了,只要杨同得了太子的心意,有好处的地方多着了。” 从满江去邺襄的距离不算太远,司沂等了几日,很快就从那边传回来了信息。 林简快马加鞭回来复命,“殿下,属下在邺襄并没有蹲守到小公主和那名男子。” “只不过邺襄死去的人全都被立了墓碑,全都掩埋了起来。” 司沂负手立于窗前,“看来是那名男子做的。” “这么多天了,还是还是没有查到那名男子的身份。” 林简愧疚,“他埋得太深,属下也只能查出他是邺襄的人,至于出身家世,邺襄的人全都死了,属下一时没有头绪,请殿下再给属下一些时日。” 司沂等得不耐烦,“尽快!” “他们逃离的方向,有没有追上?” 应司沂的法子,林简在周边的小国都下了重金悬赏,“相信很快就能有传信了。” 又是很快,司沂几乎是用手指头数着和芙潼分开的日子,从知道她还活着到现在,已经太久了,等得太久了。 甚至在谢府上出现了幻觉在一个男人的身上看到了和她相似的影子,到底还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够见到她。 司沂握拳抵着头,眉头紧锁。 他的耳边又想到小姑娘柔情似水,绵软的声音,“司沂,你不要总是皱眉。” 越来越想念她了。 为何要如此折磨他,等的日子越长,司沂越来越彻夜难眠,他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才能见到她,会不会再也见不到她了? 老天爷故意让他知道芙潼还活着。 知道芙潼跟着一个男人远走高飞,倾尽全部可用的力量,都找不到她的下落,让他一辈子揣揣不安。 想到她可能要跟那个男人独处一室,又或者将来定下姻亲,举案齐眉,司沂的心口就疼得透不过来气。 “手下的人都是干什么吃的!平日里孤给你们厚禄,如今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找个人都找不到!全都是废物!” 司沂怒骂,林简默默受着。 邺襄的小公主死而复活,殿下的心情也时常随之大起大落,林简已经有些习惯了,见过殿下当初听闻她死讯时的疯癫模样,怒斥而已,比起来,也能接受。 “唐令呈那边呢?” 林简已经查出了芙潼丢弃孩子的事情,“属下已经找到了唐小公子藏孩子的地方,是否要下手将孩子抢过来,还需要殿下定夺。” 芙潼那样心软柔和的人。 都能够狠心丢弃孩子于不顾,想必是恨极了他,自然也厌恶极了与他的孩子。 “殿下要见见吗?” 司沂相见,可是不敢,他也是第一次发现自己竟然这么胆小。 “算了。” “派人好生照看着,不要让人伤了孩子。”他害怕见到和她相似的面孔会忍不住发疯。 林简不明白司沂为何不见孩子,但也没有问。 “加快速度去找!” “是。” 司沂站在永延殿很久,看着殿内的摆件,似乎每一块地方都能看到她的身姿,她腼腆乖巧的脸蛋,乖乖坐在塌上等他,捏着拳头给他捶肩,窝在他的怀里,问他许许多多的满江话怎么念。 “.......” 司沂闭上眼睛,不想面对没有她的地方,不知道是不是幻觉,忽然闻到了一股药香,跟她身上的有些像,又有些不像。 他睁眼之时,在一堆进来的宫婢当中见到一个埋在女人堆里也不违和的身影。 他分明是男人,甚至比宫娥都还要娇小很多。对应的,司沂的脑海当中浮现出一张平平无奇的脸。 宫娥放下了早膳,这抹身影也在其中忙碌,摆好了膳,他也跟着退出,司沂抬手指人。 “你,留下。” 其余的宫娥不敢多唇舌,很快走了。 芙潼立在中间,乖顺跪下,“殿下万安。” “你是杨同。”司沂还记得,他说的那句,是天下众生同等的同。 “是。” 司沂撂衣坐下,看着他束发的冠,忽然很想碰碰他的头发。 “谢侯府上的人,为何会出现在孤的永延殿。” 芙潼顺答,“是谢侯爷安排草民进宫为殿下效犬马之劳。” “哦?”司沂低笑,似有看不起人的意味,“犬马之劳。” “孤看你孱弱不如女子,能为孤效什么犬马之劳?” 芙潼摇头,“谢侯爷让草民来,草民便来了。” 谢毅这个老狐狸,表面和承伯候交好,暗地里想要搭他的船,送一个男人,以为他有什么龙阳之好。 司沂倒想出手拧断他的脖子,再丢到谢府门前。 不知道为何,一点都不想这么做。 杨同的脸并没有任何出众的点,司沂却记住了他的长相。 若是给他穿上女装,恐怕比女人还要女人。 “你长得像女人。” “孤想着,谢侯送你进来,是把你当成女人的效用吧。” 芙潼斟酌着话,“草民孤苦,承蒙谢侯爷的庇护,与兄长才能有一方栖息之地,侯爷的吩咐,杨同自当听从。” 司沂冷笑,“听从。” “只可惜谢侯打错了算盘,孤对你没有兴趣。” 芙潼低头,如此最好。 谢侯爷昨日趁着孟璟淮外出后,宣了她去前厅,他以孟璟淮的前程做赌,说太子对他有些兴趣,让芙潼进永延殿进宫侍奉。 只要芙潼答应为谢府进永延殿伺候,谢侯爷就会提携孟璟淮,不止让他做谢知倾的伴读,更为他在朝中谋一官半职。 谢侯爷给芙潼送补品请郎中之时,芙潼便知道这一天肯定会到来,只是没有想到,会来得这么快。 这是一个很好贴近司沂身边的机会。 芙潼备好了慢性的毒药,还有很多刺杀的暗器,她跪下说,愿意进宫,只要在司沂的身边,宫内很多事情都好办了,包括要他的命。 芙潼跪倒在地,“草民的兄长为了草民穷苦半生,草民一直拖累兄长,从未帮兄长做过什么,谢侯爷答应给草民的兄长一个前途,让草民进宫在殿下身边侍奉。” “希望殿下能给草民一个为兄长博前途的机会,杨同叩谢殿下。” 司沂的冷笑收敛了一些。“你倒是实诚得紧。” 芙潼头点低,“草民不敢隐瞒殿下。” 司沂站起来,在她的身上打量了片刻,想到之前茶里莫名出现的药香。 “既然如此实诚,不如你实诚彻底一些。” 作者有话说: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乔治爱馒头 1个; 第37章 ◎“孤不喜欢她,孤爱她。”◎ 芙潼的小脑袋瓜里打鼓, 暗暗思忖着司沂可能会问她什么,万万没有想到, 司沂旧事重提。 他端来一盏茶放到芙潼的眼皮子底下, “昨儿个你给孤斟茶,孤端起来闻的时候,在你斟上来的茶里闻到了一股药香味。” 司沂慢悠悠晃着茶盏, “你没有在孤的茶里下毒吧。” 芙潼凛然,没想到司沂如此警惕。 也是,怪她大意了, 她在司沂的身边待得久,血里有药味, 万幸昨儿个的药里只滴了一滴血。 香药美人/小药奴 第57节 太冒险了,看来, 用滴血的方法下毒不可取。芙潼的小脸蛋都要挨贴到地上, 以表她的万分惶恐和诚心。 “殿下说笑了, 草民不敢。” 今儿个在她的身上并没有闻到药香,司沂并不会晃鼻子嗅错,他不是对自己的嗅觉有把握。 只是因为闻多了芙潼身上的药香,相似的感觉他不愿意放过。 “是不敢, 还是不会。” 芙潼连忙解释, “殿下折煞草民了, 杨同与殿下无仇无怨, 为何冒险在殿下的杯盏里下毒谋害殿下。” 司沂意味深长看了她一眼。 放下了茶盏, 抬手让她起来布菜, 芙潼过往是公主, 没做过这些事情, 捏拳头给司沂捶腿倒会一些, 她的动作看起来生涩,而且有些笨拙。 司沂看得皱眉,他素来不喜过分打量人,除了芙潼之外,眼前的小男人算是头一个。 他的手指皮肉嫩,骨头小。 就这么看,两只手甚至比不过他的一只手掌大,掌心没有老茧,看着的确不像是什么练家子出来的,手腕很干净,没有多余的疤痕。 芙潼不如常年在司沂身边的宫娥,她也不好妄然布菜,只是司沂目光落到什么地方,就往什么地方夹菜到碟子里让他吃。 刚来司沂防备她,身上带的毒药都不能用。 用膳期间,司沂又问了芙潼几句,家住哪里,有几口人,什么时候来的满江,芙潼一一作答,未免说错话,字斟句酌,缓慢答复。 “你很怕孤。”司沂看着她低缩的脑袋。 芙潼圆滑回道,“殿下是未来的真龙天子,气势不威而怒,小人生怕冒犯殿下,惹殿下驱赶。” “你对你兄长就这么好,甘愿为他的前程留在孤的身边,不怕难听的话传出去,你是男子,话讲出去,让你们杨家祖上也不好看吧。” 芙潼应答,“乱世之中,只要能有饭吃,兄长能够出人头地,虚名而已,又有何惧?” 司沂没有再理她,吃了两夹菜让她起来。 即便什么都没说,依照芙潼先前跟在他身边了解司沂的习惯来看,他同意芙潼留在永延殿了。 “谢殿下。”芙潼屈在一旁。 用过了早膳,司沂去御书房,刚出永延殿,迎面而来,就碰到了唐舒窈。 芙潼看她明媚含笑的样子,即刻退在后侧,见到芙潼,唐舒窈的目光骤然冷了几分。 “你来做什么?”司沂问道。 “舒窈听说殿下近来不思饮食,特地学做了桂花薏仁糯米糕,太医说吃了养胃,望殿下多食。” 有芙潼在,他眼下是谢侯爷送进来的人,当着他的面,司沂并没有拒绝唐舒窈的好意,以免芙潼传出什么闲话到谢府。 “辛苦你了。” 司沂挥手,芙潼连忙上去接拿食盒。 一直到离开,唐舒窈还停留在原地,看着芙潼的背影,为什么她觉得那么眼熟,一个男人而已,似乎似曾相似,在哪见过? 她问身边的婢女,“有没有听说?殿下身边的侍卫是什么时候来的?” 婢女回答道,“奴婢听刘姑姑说,今儿个拨进来一个新人,似乎是谢府送进来的门客,说是殿下前几日去谢侯爷府上谈论国事,对这个门客很感兴趣。” “谢府上....男人.....” 有这么娇小的男人吗?为什么给她的感觉那么熟悉,明明她之前没有见过,可就是熟悉。 唐舒窈吩咐手底下的人,“打听清楚他的来历。” 别让人浑水摸鱼。 唐舒窈的警惕心骤起,怕手下的人不得力,她让陪嫁丫鬟给蒋夫人送信,务必将今日所见的男子来历查得一清二楚。 芙潼跟着司沂去了御书房,本以为会被留在门外,没想到司沂批阅奏折,竟然叫她在旁边研磨。 “你倒是识得规矩,还知道避嫌不看。” 司沂说的是他正在翻阅的手上的奏折,芙潼怕见只言片字,一直低着头,视线不胡乱游离,看起来老实,他的长相倒也老实。 芙潼留意到常年跟在司沂身边的林简不见了,想必他是被司沂派出去寻常她的下落。 唐舒窈的病已经大好,他究竟还要抓自己做什么?为唐舒窈做一辈子的备用药奴,以防她有什么不测?如此一说,两人还真是伉俪情深。 唐舒窈是她邺襄灭国的彻底根源,如果司沂这边无从下手,干脆就往唐舒窈身边下手,她要是死了,司沂会如何? “你在想什么?墨都满了。”司沂顿了狼毫笔,墨汁溢满了滴滴答答顺着檀木桌往下滴滴答答蔓延。 芙潼想事情太入迷,她把砚台当作司沂和唐舒窈的头,只恨不得将二人按在地上踩着头摩擦。 芙潼连忙跪下,“草民没想什么。” “没想什么能墨这么多?”司沂不信。 司沂把堆积的折子往左边挪,防止溢出来的墨汁沾污了奏折,“瞧你做的好事。” 芙潼要想补救,她也不知道要拿帕子来擦,慌忙当中捏起袖子就往檀香木桌上面攒动,她的袖子全都是脏的。 不止如此,蹲下去的时候耳朵和脸都蹭污了一块,她只顾着把桌子和地给擦干净,桌子和地是干净了,她的衣衫和脸脏了。 黑色的墨汁衬托之下,司沂发现她的耳尖比脸要更白。 “草民服侍不周到,请殿下恕罪。” 司沂淡瞥着他的头顶开口,“想要饶恕,给孤一个饶恕你的理由,告诉孤,你刚刚在想什么?” 芙潼早就预备好了说辞,“草民自幼没有与兄长分开过,入了永延殿不知何时才能与兄长见一面,想念兄长走了神...” 司沂轻嗤,“是吗?” 芙潼说是。 等了一会,司沂并没有出言责备,芙潼站远了些,墨汁足够用了,倒是她一身的脏,害怕碰到司沂,又往外站了一些。 司沂的折子一批就是很久,芙潼也跟着站了很久,腿脚有些酸疼,以为是在司沂的后面他看不见,弯下腰捏着拳头捶了捶,顺便捏了一捏。 司沂拿折子的空隙看见了,讥笑他的没用之时,又觉得她捏捶的动作晃眼之间,跟芙潼为他捶捏肩膀的动作很是相似。 可他分明是一个其貌不扬的小男人。 为什么,他的动作,在他的身上,总是能够看见她的影子呢。 司沂心狠手辣,不是善茬,他从来都没有什么恻隐之心,也不会因为芙潼的一番言辞就答应给芙潼留下。 他留下芙潼只有两个原因,一想看看谢侯爷玩的什么把戏,二是因为他初次在杨同的身上见到芙潼的影子,也算是为他的那个跟她想听读音的同字吧。 不知道她在外面过的怎么样。 带她走的那个男人对他好不好?他每日控制不住的乱想。 她如此费劲心思的逃离,除了怨恨他不想再见到他,一定会觉得他不怀好意,居心叵测。 “殿下为什么这样看着草民?” 司沂并没有说他的脸上有墨汁,转回目光,“看着你,总是让孤想到一个故人。” 芙潼反额,“草民卑微,不知道能让殿下想到什么样故人?” 司沂的目光变得虚无而迷茫,他的声音有些无措以及悔意,“一个很久未见,怎么都等不到,孤亏欠很多的故人。” 芙潼身体一僵,她想过司沂说的故人可能会跟她有关,没想到司沂会这样评价她,还以为会是什么药奴,可惜,有作用之类的。 摆出一副万分割舍,痛失所爱的样子是怎么回事?装样子吗?要不是知道他的无情的手段,芙潼还真信了他说的鬼话。 “你说,孤还会再见到她吗?”很想再见她。 林简一直没信,司沂等得太久了。 芙潼说不知道,“殿下既然如此喜欢这位故人,为何又会将她弄丢了。” 司沂久久未语,他直视芙潼,“孤对她不是喜欢。” 早便知道,亲耳听到他说出这句话,芙潼还是忍不住的的恨,想要一把弯刀刺入他的胸膛,恨他玩弄自己的感情。 “既然殿下不喜欢,又何苦想要见到她。” 司沂低低道,“孤不喜欢她,孤爱她。” 芙潼浑身一震,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殿下....” 他说什么,他爱她。 这怎么可能!芙潼心中翻滚着轻嘲,他口中所谓的爱,就是为了唐舒窈杀尽她的亲人,哄骗她的感情为另一个女人治病。 这样的爱,真让人觉得可怕,又无福消受,摊上谁都是倒霉。 他懂什么是爱吗,他这样用爱为利用工具的人也配谈爱,简直玷污了爱。 芙潼用司沂听不懂的反讽语气,“殿下如此放不下这位故人,还真是爱她。” “草民来满江的日子说短也不算太短,早些年听说太子妃是殿下心中所爱...” 提到唐舒窈,司沂的目光变得清明。 他只看了芙潼一眼,没有再多说什么。 芙潼还真想听听,他怎么为自己的虚伪无情辩解,不料司沂一眼不发。 “你既然舍不得你兄长,白日到永延殿伺候,晚间再回谢府就是。” 芙潼受宠若惊,“谢殿下。” 司沂一整日都在御膳房,芙潼今日除了听到他荒谬的言论之外,再也没有别的收获,忘了,还有手上的桂花薏仁糯米糕。 唐舒窈做给司沂的,他没有吃,司沂也不知道是夸还是讽,说他天生是蠢笨,好歹做事也算尽心尽力,这盘糕点零食赏他尽心尽力伺候主子。 还没到谢府,就见到孟璟淮在门口火急火燎地转来转去。 “潼儿!” 他快速走过来,想要牵芙潼。 芙潼怕人多眼杂,避开他的手,两人并排规规矩矩往里走,小厮见到芙潼回来,连忙给谢侯爷传信。 “会不会让太子殿下赶出来了?” 谢侯爷转念想想,“不会,若真是被太子殿下给赶出来了,他会来我这里报信。” 赌着自家兄长的前途,相信他知道轻重。 香药美人/小药奴 第58节 谢侯爷道,“你去给他送一蛊药膳汤。” 小厮答是。 孟璟淮一直在问左问右,芙潼一句话都没有答复,孟璟淮沉不住气,“潼儿,你怎么不说话。” “你告诉我,为什么要去。” 芙潼拉住他的手,“璟淮哥哥……”示意他不要再说,谢侯爷的人来了,芙潼起身去迎。 小厮放下药汤,“杨小公子,这是侯爷给您赏的补身汤,犒劳您今日的辛苦。” 芙潼作揖,“烦请小哥转告侯爷,说声谢谢,太子殿下特许我晚间回来谢府与兄长见面,明日还要进宫,夜深了,就不去前厅叨扰侯爷了。” “这是太子殿下赏赐的糕点,杨同借花献佛转送侯爷,希望侯爷笑纳。” 小厮得了答案,提着糕点回去转告谢侯爷。 谢侯爷吃了,拍着大腹便便的肚子,“当初果然没有看错人,杨家兄弟不错呐。” 在承伯候府守着的人已经传回来信,唐舒窈身边的陪嫁丫鬟前去送信,让承伯候府的人查杨同的来历。 都引起威胁了,看来,杨同的确可用。 谢侯爷的人来过了,外头暂时安全,芙潼才把孟璟淮问的问题一一答过,“璟淮哥哥你放心,我今日在候府,并没出什么事。” 除了司沂恶心人的言论之外,就没有别的事情了。 芙潼关上门。 孟璟淮有些气,“潼儿,你为什么做什么事情从来不与我商量。”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没用。” 为什么又要回到司沂的身边,万一司沂又使用什么手段,蛊惑了芙潼,孟璟淮担心不已。 “璟淮哥哥,你不要这样想,我不是不和你商量,只是....” 孟璟淮捧着她的脸,“你知道我会反对,我不会让你去做,所以不论什么事情你都是做了才告知与我。” “潼儿,在你的心里,我是不是不可信任,丝毫没有什么用处,帮不上你什么,还会拖你的后腿。” 芙潼怎么会这么想呢,孟璟淮是她最后的亲人,她不想孟璟淮涉险,同时也知道,如果孟璟淮被发现了,司沂不会放过他的。 芙潼不怕自己死,她不想再失去最后的一个亲人。 “璟淮哥哥,我不想你涉险,我想报仇,但是我不想你替我去报仇。” “璟淮哥哥温文尔雅,是世界上最好的男子,潼儿不想你为我去跟司沂周旋,他的恶毒非你能够想象。” 孟璟淮握着她的手,芙潼就在她的身边,可是他觉得自己离她越来越远了。 孟璟淮直接道,“潼儿,我很害怕,怕你去到他的身边,他蛊惑你,你对他...再生出情意,我怎么办?” 芙潼摇头,“不会的。” “我已经看清他的为人,不会再愚蠢的受他蒙骗蛊惑。” 这一辈子,司沂说的一个字她都不会相信。 “那我呢?” 孟璟淮拉着她的手,放到唇边轻吻,“潼儿,我呢?我们之间...若是没有生出变故,邺襄好好的,我们已经成亲生子,生活圆满。” 芙潼咬着唇,眼角噙着泪。 如果什么都还好好的,一切都是那株药材的错,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璟淮哥哥,回不去了。”芙潼回避他的眼睛。 “回得去,潼儿,我还在的。”孟璟淮抬起她的下巴,擦拭去她的眼泪,“我一直都喜欢你。” “你知道吗,当时邺襄发生祸事,我受命离开邺襄,不为办的事情……” 孟璟淮怕她心里难过,本来打算一直藏着,他不打算将这件事情给说出来,可今日他不想瞒了。 “那时候你说成亲之时,花冠想戴木莲雪山上的绒铃花,我离开邺襄只为了取花,给你做婚冠。” 这一去,再回来一切,已然天翻地覆。 “我本来打算收拾所有人的后事就随你而去,还好,你还活着。” “只要你活着比什么都好。” 芙潼回避孟璟淮的话,她抽噎着哭,摸着眼泪,一切都回不去了,璟淮哥哥那么好,她配不上这么好的璟淮哥哥。 “.........” “我想复仇..我不想拖累你....” 孟璟淮一直重复不是拖累,芙潼却哭着不再出声,心上的娇娇小姑娘不愿意再谈,司沂也不好多逼迫她,只能安抚她的情绪。 “潼儿,你不要哭了,你想做什么,我依你就是,你知道的,我见不得你哭,这比剜了我的心还难受,我从前有没有与你说过了。” “我们之间,你不想与我谈情爱,我听你的,那就不谈,你也不要再跟我说什么拖累不拖累,我什么都依你,你有事一定要告知与我,千万不要再贸然行动,让我担心。” “好不好?就算我求你了。” 芙潼点头说好,孟璟淮刮她的鼻尖,“潼儿,你今日答应了我,就不许有事情再瞒我,若是你再隐瞒我,那么就让我不得好死。” 芙潼连忙捂住他的唇,“璟淮哥哥,你不要胡说!” “你会长命百岁的。” 孟璟淮面露苦涩,“没有你,我不想长命百岁。” 唐舒窈不止摸清楚了芙潼的来历,她还知道费心做的糕点,司沂一口都没有吃,全都赏给了下人。 芙潼提着食盒外出的时候,殿内许多人都看见了,唐舒窈气得牙痒痒,好不容易走了邺襄的药奴芙潼,又来了一个满江杨同,还是个男人。 皇后娘娘斋戒礼佛,紧闭宫门不见人,就算要求她,也压根见不着人,唐舒窈完全找不到人做主。 没有办法,她不可能眼睁睁看着杨同留在司沂的身边,万一殿下真的好起龙阳,那么她就彻底没谱了。 今日轮到司沂去正殿侍皇帝的疾。 就是林简都不够格跟着去,更别提芙潼。 趁着司沂出了永延殿,唐舒窈借机将芙潼给叫了过去。 芙潼还是第一次到唐舒窈这里。 到永延殿也有几日了,芙潼打听清楚了状况,殿内的人说,自从邺襄的那位死后,殿下就再没来过太子妃的寝宫了。 殿内还有人说,是唐舒窈逼死了她,惹怒了太子,故而不得太子宠爱了。 管他种种缘由呢,两人不睦,芙潼乐得看戏,司沂不喜唐舒窈,见她愁云惨淡,芙潼心情就好。 “本宫听人说,你是谢侯爷举荐来的。” 芙潼跪在地上应是。 唐舒窈看着她的模样,没什么出众的,就是看着无端觉得面熟,想不起来是在哪见过。 她还在打量着芙潼细想,快要想起来在哪见过,却又觉得差了点什么。 “你在谢侯爷府待得不好?怎么非要闹到太子身边?” 芙潼说不敢,“草民一切听从候爷吩咐。” “哦,不是你蓄意勾引太子,谢侯爷又怎么会将你送给太子。” 芙潼听出来唐舒窈今儿个要跟她过不去,也不多费口舌争辩了,只低头不谈。 唐舒窈抓了芙潼一个莫须有的罪名,说她行为不端,烈日当空,让她跪在庭院当中,说要去去她身上的阴绵之气。 芙潼听话去跪,来来往往的人都看着。 芙潼咬着牙,默默把这笔账记下,给唐舒窈下毒搞死她,太便宜她了。 她既然最在乎司沂,在乎她的颜面,必须要搞得她身败名裂,才能痛击她的心扉。 烈日晒得厉害,芙潼身子本来就虚弱,一时之间汗如雨下不说,两只膝盖骨都肿得发红,虚脱得打颤,唇发白,整个身子都打抖,摇摇欲坠。 婢女前去禀告唐舒窈,说芙潼快要撑不住了,“娘娘要不要让他起来,若是跪出什么事情,恐怕殿下怪罪。” 芙潼如今也是殿下身边的人。 唐舒窈算算时辰,“半个小时而已,他一个男子,竟然才跪了这么会就不行了?” “再跪半个时辰。”既然要给个下马威,当然不能够心软。 一个时辰后,芙潼还跪着。 唐舒窈才过去看她有没有活着,往垂花门过来,唐舒窈乍见她半死不活,快要晕厥的虚弱的模样。 记忆里的水花起了荡,脑子里,一根弦挑破了。 她终于想起来,眼前的这个男人像谁。 作者有话说: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乔治爱馒头 1个; 第38章 ◎属下已查到邺襄小公主的下落....”◎ 唐舒窈见过太多次芙潼虚脱无力的样子。 眼前跪着的这个男人除了那张脸和她不相似之外, 他和她整个人的神态和都是如出一辙的,甚至虚弱之时脑袋的偏向摆动。 一模一样的虚脱, 邺襄女取血过多, 快虚弱到晕厥之时,就是这样的神态,一丝一毫都没有差。 唐舒窈终于知道为什么像了。 他们会不会是同一个人?不可能的, 弟弟说过已经死了,就算唐令呈隐瞒,邺襄女心灰意冷, 她连儿子都可以抛下,她绝不可能再回来司沂的身边。 她为什么回来?她恨司沂啊。难不成是为了寻仇, 铤而走险,处心积虑的变换身份? 唐舒窈缓步走到芙潼面前, 支开了身边所有的人, 一字一句问她, “你到底是谁?” 香药美人/小药奴 第59节 芙潼声音颤微而恭敬,“草民是杨同。” “杨同杨同...”唐舒窈重复道,“同...潼....芙潼...” 天底下怎么会有如此巧合的事情。 “你回来了是不是?” 芙潼万万没有想到,第一个问她这句话的人竟然是唐舒窈, 看来, 在唐舒窈的眼中, 她是巨大的肉中刺。 识破又如何, 她不可能有证据, 只是徒劳的猜测, 捕风捉影来逼问, 像之前耍的把戏, 芙潼不会再上她的当。 “草民..杨同听不懂太子妃娘娘在说些什么?” 她不能反抗, 如果反抗的话,就会引起司沂的怀疑,司沂今日的踪迹,芙潼已经摸清楚,她只需要再撑一会,司沂就会回来。 他如今不止是司沂身边伺候的人,更是谢侯爷府的人,芙潼就是想要以身试试,司沂对唐舒窈的态度如何,会不会为了她损了谢侯爷的面子。 “你不要跟我装傻。” 双膝红肿疼得无法呼吸,冷汗顺着脸颊滑滑落滴到石头上,芙潼的眼里带着轻蔑,看的唐舒窈心里发慌。 “你回来了。” 太像了,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的神情怎么会重合呢。 唐舒窈也跟司沂一样,率先看向他的手腕。 芙潼诚惶诚恐,“太子妃...您这是做什么?” 她抓着芙潼的身子在她的脸上看不出来破绽,竟然将手伸向芙潼的领口。 “让我看看你究竟说的是人话还是鬼话。” “你到底是不是她!” 芙潼也不制止她的动作,因为她的余光已经扫到了眼旁风,司沂已经进殿拐过垂花门了。 旁边守着的人全都低着头不敢看唐舒窈的动作,自然也就没有发现他进来。 芙潼顺势闭上眼睛休憩,身上很疼,她压根不用伪装出痛苦的神色。 司沂看到唐舒窈对芙潼施以惩处要撕开他的衣领口,看到他毫无求生欲,任由处罚的表情时。 脑中划过芙潼葬身火海当中的神情,司沂的心口被蓦然地揪紧。 心一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他的步伐在无意识当中加快,人还未赶至眼前,声音已经先到了。 “住手!” 唐舒窈听到司沂的声音,整个人倏然一震,迅速松开芙潼的领子。 “殿下....” 司沂检查芙潼的心脉,发现他还活着,只是她的脉博,气息微弱,几乎快察觉不到她的脉搏跳动了。 司沂搀扶起芙潼,怎么这样轻,似乎都不需要使用太大的力气,就可以轻松地将他给提起来了。 “你在做什么?” 唐舒窈急忙解释,“殿下,舒窈只是怀疑有人居心叵测接近殿下,对殿下行不轨。” 司沂冷笑,“不是为了你自己的私心?” 唐舒窈贸然要掀开芙潼的衣衫,想必她以为杨同女扮男装,想要用抹杀芙潼一样的方式毁掉杨同。 “舒窈就算有,舒窈所有的私心都是为了殿下,他是谢侯爷送进来的,谢侯爷和五皇子走得近,舒窈是担心,谢侯爷浑水摸鱼企图坑害殿下。” 芙潼半睁开眼睛,挣脱司沂的桎梏,小声,“杨同谢殿下搭救。” 司沂冷冷回她,“不要为你自己的一己之私加上冠冕堂皇的理由,你觉得孤会信你的一面之词?” “真要计较起来,谢侯爷再怎么跟五皇子走得近,你唐家跟谢家不也是八拜之交。” 两条腿根本就站不起来,无意地打着颤,跪满一个时辰,还是太勉强了,她的身子太弱。 唐舒窈忿恨看着芙潼的侧脸,一个男人装什么柔弱。 “孤等会再找你算账。” 他搭拉着芙潼,往外走,旁边的侍卫想要上前帮忙,都被他给推开了。 芙潼走得太慢,司沂竟然抄过她的腰把他给抱起来。 芙潼抗拒,“殿下,草民惶恐,殿下放草民下来吧,草民自己一个人可以。” 司沂并没有放他下来,也没有搭理她的话,只把她带到一个空的殿室。才把她放下来,让身边的人去找太医。 太医给芙潼的双膝上了药,期间司沂在看,她的双腿修长,白皙透亮,完全不像是一个男人的腿。 待发现了这件事情,司沂皱着眉挪开了他的目光。 没有哪一个男人的腿像她的一样,不止如此,居高临下的角度,司沂发现,从这个方向看他,杨同和芙潼很像。 唐舒窈想必也是在她的身上发现了他和芙潼相似,所以才多番刁难。 本来看在过往的恩情,只要唐舒窈规矩,司沂并不会处置她,谁知道她竟然还朝着跟芙潼相似的人或者事物动手。 不给她一点教训,她完全不会长记性了。 过往有很多次,他都以这个角度看过芙潼,除了那张脸,两人有太多相似的地方,不止如此,司沂还惊奇的发现,他的喉骨纤细到扁平,几乎没有。 常年病弱真的会消磨掉大部分男人的特性吗? 太医走后,司沂并没有走。 芙潼和他答谢,司沂冷淡说道,“孤不是在帮你。” “真如太子妃娘娘所言,殿下是惧怕谢侯爷?” 司沂瞥她一眼,没有与他攀扯政事。 “你不要想太多,孤救你,不为别的,当初留下你,也不因为什么。” “只不过在你身上看到她的影子,不想看到和她有相关相像的人或事被欺辱。” 芙潼听了,又忍不住在心里轻嗤。 叫不知情的人听了,真以为他是什么大情种,芙潼选择顺着司沂的话,“那草民该真正答谢殿下所念所爱的那位故人。” 提起芙潼,司沂的面色轻缓一些,“希望她能够回来孤的身边,好给你一个方面答谢的机会。” “好。”芙潼轻笑。 她笑起来脸上有甜甜的梨涡,眼前的这张面没有。 司沂把脑海中芙潼的笑容强加在眼前小男人的脸上,换了脸,简直就是同一个人了。 就为了这么一点像,司沂出言提醒,“你是孤身边的人,不必要听太子妃的差遣,既然到了孤的身边,就该明白,你只需要听孤一个人的话就是了。” 芙潼额首,“草民会记得殿下的吩咐。” “既然是孤身边的人,也算有些身份,无需再自称草民,也不必居位于侍卫,就用你的名字自称吧。” 对于和芙潼有相似性的人,司沂都给予足够的耐性。 “好。” “这两日准你修养,待膝盖好了再来孤的面前当值。” “杨同多谢殿下的恩赏,只不过杨同有个不情之请,不知...” 司沂知道他要说什么,“谢府你哥哥那边,孤会派人去通传。” “多谢殿下。” 司沂看了他一眼,“好生歇息。”言罢,径直离开了这里。 唐舒窈想着司沂临走之时留下的那句话是真的,害怕他真的为了一个卑贱如同邺襄女的男人迁怒于她。 在司沂没有过来之前,她出府去找唐令呈,要再问个一清二楚,邺襄女到底有没有死。 芙潼去了司沂身边,难保唐舒窈不会惊疑,前来质问唐令呈,孟璟淮已经提前跟唐令呈通过气。 “姐姐,你怎么又来了,我不是都已经跟你说了她死了吗?天下之大,相像的人多了去了,你不要总是自以为是的揣测好不好?” 唐舒窈坚决不信,这一次她直言,“我要看到她的尸骨。” 唐令呈早有准备,“她是难产死的,生孩子大出血,肚肠都脱了,为给她留个体面,我命人将她烧了,如今骨灰倒是还在,姐姐要去看的话,自己去挖吧。” 骨灰能看出来什么! 唐舒窈还是不信,天底下就算有巧合,也不会这么巧合。 “姐姐只顾着揣测,你有没有想过可能是太子殿下刻意搜罗来的与她相似的人,放在面前?” “若真是刻意搜寻找来,也不能算是巧合了。” 唐令呈抱着孩子晃悠,孩子真的太乖了,平日里不哭不闹,长得又漂亮,他很乐意带着。 唐舒窈自己想了一会,不管是那种,她都要想办法遏制,于是乎,她从唐令呈的手中把孩子抢走,测试她是不是邺襄女,就看看她会不会对这个孩子死活管不管了。 “姐姐不会伤害他,只是想借他一用。” 唐令呈不愿,唐舒窈一再求他,又跟他保证,唐令呈才勉强应下,姐姐要带他入宫,不就是要测试芙潼么。 反正他也不担心芙潼露馅,她讨厌这个孩子。 芙潼的膝盖骨好了,谢府得了消息,孟璟淮要来看他,司沂没叫人放行,只收了孟璟淮给芙潼送的东西。 “除了膏药,还有很多女儿家喜欢的玩意。” 司沂鄙夷,“你还喜欢这些?” 芙潼点头,“兄长送的,我都喜欢。” 他二人兄弟情深,听着是怪,除了怪,司沂还觉得莫名不爽。 他要开口说话,外头追捕芙潼的林简进来了,跪在案前。 “殿下,属下已查到邺襄小公主的下落....” 他禀事之时,还没说下文,目光看向了司沂旁边的芙潼身上。 作者有话说: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乔治爱馒头 1个; 香药美人/小药奴 第60节 第39章 ◎她不会心疼。◎ 司沂都没察觉到不对, 芙潼心神不宁。 难道这么快,林简已经找到她的下落了吗?为什么突然将目光放到她的身上。 这些时日, 她一直都在永延殿没有出去, 宫门内的确戒备森严,外头出事了? 芙潼仅仅只是慌了一阵,她很快就冷静下来, 不断告诉自己绝对不能够自乱阵脚。 司沂的目光放到芙潼的身上,“你先出去。” 原来是碍于外人在场,怕她知道。 芙潼躬身, 放下手里的研墨活,快步离开, 她带上了门。 旁的人不知道,芙潼是知道的, 司沂书房的后侧有一个道很狭小的暗门, 本来不是暗门, 是从前芙潼想要跟在芙潼身边,发现的一块好地方,正好合适她藏身。 司沂和林简都是习武之人,他们的耳力过人, 好在芙潼的身骨更是轻盈, 她佯装离开后, 又很快给折回来, 躲在暗处, 贴着耳朵, 听二人说话。 “殿下, 我们中了调虎离山之计。” 这段时日, 贞景周边的小国虽然很多, 一月有余的时日,已经足够林简去查清楚了,马车压根就没有南下或者北上,如同司沂所料,一路往邺襄去。 林简在邺襄设伏,谁知道竟然扑了一个空,坐着马车回来的人压根就不是芙潼,只是两个被伪装的人。 “找不到她了吗?”司沂手里的折子被他捏碎了,他的心在一瞬间跌空。 话虽然残酷,林简也不得不说,“人海茫茫,恐怕太难。” 这一趟耽搁的时日太久,天下之大,邺襄女本来就有心藏,她若是去了别国的地界,要想再找到她,绝非易事。 林简真心的希望殿下能够放下邺襄女,一别两宽,毕竟邺襄女就算回来,她也不可能跟殿下和解的。 中间是血海深仇,但凡有些礼义廉耻的人,都不可能再跟殿下了。 手里的折子化为齑粉,司沂也不肯松手。怒瞪着林简,嘶吼着声音。 “你不给孤去找人,在这里跟孤胡言乱语说些什么?” 林简跪地承受司沂的怒火,”殿下,就算找回来了,邺襄女也不可能与您 …. ” “你想说她不会再爱孤了是不是?” 所有的事情司沂都明白,要让他放下,谈何容易。 他已经得到了芙潼死去的消息,尝试了一次,永远失去她的滋味,这一辈子他都不可能会放手。 “她就算不爱孤,恨孤,这一辈子也只能留在孤的身边,哪里都别想去。” 齑粉从司沂的指尖掉落,他看着满地的狼藉,心里无比的痛苦。 “再去找。” 司沂把号令御林军的兵符丢给了林简,林简捡着都不敢动弹。 这可是守卫满江皇城的御林军,若是真的乔装调出去了,万一有人对满江的皇城群起而攻之,会给被人钻空子。 芙潼听到兵符落地的声音,眼前一亮。 或许这一次,她反击的机会真的来了,司沂竟然奉送把柄,那么她何不趁此机会。 “别废话,孤让你去,你就去。” 事情严重,林简就是想劝也不敢开口,干脆站在原地不动,司沂居高临下警告他,“迕逆孤的命令,是不是侍卫长的位置做腻了,想换换地方去大牢。” 林简长跪又讲句,“烦请殿下三思。” 司沂的脸上满布阴鸷,他一言不发,目光黑如墨般暗沉。 此事没有商量的余地,林简最终还是,带着兵符出了门。 皇后被软禁,陛下就算是醒着,也不可能去告诉他太子要调动御林军,这无疑是到陛下的面前参殿下一本。 找不到人劝,林简只能照办。 御林军人数众多,只要派出去,不出半月,必然能够找到邺襄女的下落。 林简绞尽脑汁地想,除了邺襄,那位小公主究竟会去哪里?天底下早就没有她的亲人了。 若他是芙潼,天底下没了亲人,他必然会找仇人同归于尽。 她不来殿下的身边,又会去哪? 苦思无果,只希望快些结束遣派御林军的活。走了几步路,林简想到刚刚站在司沂旁边的侍卫,那个男人究竟是什么时候到殿下身边伺候的? 看着太面生,殿下的事情不好过问,林简没再多嘴多舌。 他感觉,这个人跟邺襄女给人的感觉有些像。 又修养了几日,芙潼在司沂的旁边已经探听得到消息,林简已经遣派的御林军出城,此时满江皇城的戒备正是虚弱的时候。 芙潼要把消息带回谢侯爷府给孟璟淮共同商量对策,仅凭她一个人无法办成这件事情。 恰逢中秋,芙潼正好有借口与司沂请辞,也不担心被他发觉从而暴露。 “你要回府与你兄长团聚?” 芙潼点头,“我已有很多日没有见到兄长,心中很是想念,不知殿下可否成全?让我兄弟二人能够佳节团聚。” 司沂看着芙潼的面孔,有杨同在跟前的日子,他的心里诡异的平静,也不知道是不是他与芙潼的几分相像,足够叫他安定。 太难找到与她相似的人了,好不容易出现与她相干的人。 知道今日是中秋家宴,他也不想让杨同回去。 “你也该历练历练,总黏在你兄长的身边,不会有所成长。” 芙潼必须要走,她跪下来。 “殿下所言不无道理,杨同不在谢府过夜,殿下可否让杨同送些东西给兄长?不会耽搁太久,去去就回了。” “是什么东西?”司沂头也不抬。 芙潼编造说,“我亲手做的糕点。” 司沂忍不住凝眉,“你怎么净会一些女儿家的玩意。” 芙潼不厌其烦的重复,“我身子不好,男儿家的东西大多都不能学,为了解闷,只能捡些轻巧些的活计学一学。” “哦?孤王还没有尝过男子做的糕点,你什么时候做,也让孤尝尝鲜。” 这倒是个很好的下毒机会。芙潼求之不得,“今日。” “孤吃了满意,觉得不错,你再给你的兄长送去,今日的墨磨得差不多了,你去准备吧。” 也不知道他说这话,究竟是何意,芙潼出了书房。 正是冤家路窄,走得僻静道,不过垂花门也能正面碰上唐舒窈,而今有司沂撑腰,芙潼也不怕她。 行了礼,“太子妃娘娘安好。” 唐舒窈抱着一个婴孩,芙潼没有抬眼看。 她假惺惺问,“杨侍卫不在殿下跟前伺候,这是要去哪?” 芙潼据实回答,唐舒窈面露嫉妒,“没想到杨侍卫还精通女子的活?真是令人刮目相看。” 芙潼道,“杨同出身农家,锅灶上的功夫自然不在话下,是太子妃谬赞了。” 唐舒窈冷然一笑。 她的视线游离到芙潼的手上,细皮嫩肉,这可不像是出声农家,专干粗活的手。 芙潼不想和她周旋,万一误了正事,“太子妃若没有别的事情,杨同就先告退了。” 唐舒窈叫住他,“听闻杨侍卫的目光向来不错,我偶捡得一个没人要的婴孩,杨侍卫来看看他的长相如何?配不配养在我的门下。” 她也不管,说完就把婴儿塞到芙潼的眼皮子底下。 见到熟悉的眼眸,芙潼就知道她是在想什么了。 她还不死心她的身份,故意抱孩子来威胁她。 “杨侍卫看看他的脸蛋。”唐舒窈边说,她涂着丹蔻的指甲用力划过婴孩的脸蛋,划出血痕。 “觉得怎么样?” 芙潼无动于衷,唐舒窈以为她会心疼吗? 这孩子本来就该死,唐舒窈划的地方正是孩子与芙潼相像的地方,借此发泄她的怒火。 芙潼巴不得她杀了孩子,好了却一桩事。 孩子受不了疼,放声尖叫起来,旁边的婢女都不忍心了,唐舒窈仔细看着芙潼脸上的神色,她竟然完全无动于衷。 难道她真的不是邺襄女,还是这都是她假装的? 唐舒窈更用力,孩子哭得越来越厉害,芙潼眼睛都不眨。 “太子妃娘娘,杨同可以走了吗?恐怕久了,又要耽搁殿下的事。” 司沂是唐舒窈的死穴,“你走吧。” 芙潼走后,唐舒窈把孩子丢给一旁的婢女。 饶是试过了,她也还是不相信。一时也没有法子能够印证,只能气得牙痒痒。 芙潼以最快的速度做好月状的栗子糕。 她在给司沂的那一份里放了慢性毒药,不想和司沂呆在一起,磨磨蹭蹭等到天黑,估摸着司沂的事务也该放完了,她才过去。 司沂问她,“为什么这么慢?” 芙潼打开给司沂的那一份,端到他的面前,恭维道,“给殿下做的糕点,必然要做得精致可口,杨同的手艺不太好,于是重复多做了几次。” “殿下尝尝看?” 司沂垂眼看着她做的栗子糕,看起来的确精致,很诱人。 香药美人/小药奴 第61节 比给他兄长的那一盘模样好看许多,看样子是废了心力做的。 司沂伸手捻起一块,芙潼就等着他吃下去,他张嘴了,甚至到了嘴边也不见吃。 芙潼紧张地咽口水。 司沂瞥见他的样子,把糕点放到他的眼皮子底下,“你想吃?” 芙潼摇头,“不想,这是给殿下的。” 不想吃,为什么这样看着他? 司沂左右打量着手里的糕点,没什么特别,他缓慢道。 “你该不会在里面下东西了吧。” 作者有话说: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乔治爱馒头 1个; 第40章 ◎“你把衣衫脱了。”◎ 在永延殿呆久了, 芙潼的胆子都大了不少。 沉住气出言道,“殿下总爱跟杨同开玩笑, 杨同怎么敢在殿下的糕点当中下毒。” 不过就是一些慢性毒药罢了, 又不会在即刻之间要了他的命。 “糕点没有猫腻,你又为何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 目不转睛看着他手里的糕点,那眼神专注, 让司沂想到芙潼看人看事的眼神,她也总是很专注,无论看什么, 都让人感觉到她眼中的真诚,干净。 又想到她了, 司沂的神色变得惆怅失落。 见司沂迟迟不肯吃,捻在指尖反复地观看, 芙潼干脆抢过他手里糕点塞入她自己的最终匆匆嚼咽下去。 以身证明, “殿下, 杨同没有下东西。” 她的体质百毒不侵,就算是号称百毒之首的鹤顶红对她也没用,芙潼一点也不担心她会中毒。 司沂看着她大胆的举措,月状的栗子糕很大, 为了表决心, 吃得很快, 嘴边还沾了一点糕点的碎屑。 指尖还残留着她极速拿糕点时, 不小心碰触的粘腻感。 特别的滑, 和牵她手时的感觉很像。 司沂的目光掠过她的手, 只能窥看到一些指尖, 其余的手被宽大的衣袖给遮住了, 压根看不到什么。 没有记错的话, 她身上的男子衣衫已经是最小的了,穿在他的身上依然让人觉得很宽大,像是女儿错投了男胎。 司沂皱眉看着她的唇边,没有抬手帮她拭去,从案抽底下拿起一块绣着花瓣的帕子丢到她的面前。 “擦擦你的嘴。” 芙潼嫌恶,以不敢为名,没有拿司沂的帕子。 “宫内精巧的膳食糕点,孤吃得太多了,看见精致的越发没有胃口。” 司沂的目光看向食屉的另一边同样是月状的糕点,“孤看你给你兄长的做的就很有食欲,换一换吧。” 芙潼,“......” 司沂见她不动,反问,“杵在这里做什么?” “想见你兄长还不快去,林简外出办事还没回来,孤身边不能没有人伺候,你需得快去快回。” 提起林简差点就忘了正事。 芙潼没有跟着他过多的周旋,换了糕点就出去了。 司沂看她步履生风,离宫他很开心。 桌上的糕点歪歪扭扭,看起来像是充数,与刚刚的精致相比,简直难以让人相信,这是出自一人之手。 他拿起来吃了一口,甜到让人口齿生腻,栗子糕苦涩,也不知道他在里面加了多少饴糖。 尽管很甜,回想着芙潼不知不觉当中,司沂一口一口吃完了。 皇后诚心礼佛,司沂软禁她,中秋佳节怕人诟病皇后,垣庆殿,他带着唐舒窈也去了。 因为皇帝病重,眼看着时日无多,宫内不许再办大节庆宴。 垣庆殿摆了膳食,用膳期间,并没有过多说话,唐舒窈不能多留,用过膳后,跟着司沂走了。 司沂又去了永延殿芙潼给他跳百花舞的地方,他拿来很多精巧的月饼给芙潼。 “你不在,我一个人也吃不下。” “之前对你不好,都是我的错,这次只要你回来。” 司沂手指摩挲着芙潼给他酿酒的坛子,就已经喝完了,当时就剩这么一个坛子。 里面的酒味已经没有了,坛身已经被他磨得蹭亮,在月光之下反着亮光。 司沂抬头望月,在内心期盼小姑娘快一点来到她的身边。 谢府。 小院里芙潼重新给孟璟淮做了糕点,孟璟淮吃得一干二净,“潼儿的手艺不减当年。” 芙潼在别的事情不上心,唯独对一些风花雪月的舞曲,酿酒,小食上还乐意学,只是她总不愿意做。 芙潼浅笑,“璟淮哥哥喜欢吃就好了,潼儿会一辈子给你做。” 许久没有见到小姑娘了,孟璟淮一直拉着她的手,好不容易给她卸除了脸上的易容,怎么都看不够她。 因为终日覆带一层脸皮做伪装,芙潼的面容越发的白皙,这些日子慢慢地养。 在永延殿除了双膝跪的那一次之外,也没受到别的处罚,还算静养得气色红润,药材正在慢慢补足她的盈亏,滋养着她的身体。 孟璟淮拉起她的手腕给她轻轻地揉捏,“疼不疼?”知道她总是要研墨,孟璟淮心疼不已。 芙潼说不疼,提起正事,“璟淮哥哥,我今日来,是有事与你相商。” 孟璟淮吃糕点之时,芙潼已经跟他讲明了司沂命令林简调派御林军离京之事。 “这件事情需要从长计议。” 孟璟淮思忖着说,“风声若是传到五皇子的口中,他若是反了,成便可,若是反了没成,皇帝一定会废除五皇子,届时朝中便无人能够与他抗衡,司沂顺理成章登基,我们此举无疑于助他一臂之力将他送上皇位,铲除一大威胁。” 芙潼小脸板正,“璟淮哥哥,你是担心他留有后招?” 孟璟淮点头,“司沂此人,心机城府深沉非一般人可比,他贸然派遣御林军离满江,我担心他在暗中留有后。” 司沂这么多年稳坐太子之位,一声责备也没有受过,足见他的谋略过人了。 “那怎么办?” 在帝王之策上,芙潼费尽心思。她如今只占一个在暗的优势,要是不在御林军回来之前动手,身份还不能够藏多久。 孟璟淮做伴读的日子也没有闲着,他借谢知倾的路子,已经将五皇子的底摸得差不多了。 五皇子手上仅有的兵力不算太多,若是没有十全的把握,动手太冒险了。 “潼儿,我们要细细思量。” 芙潼有些气馁,“难不成,我就要看着他风生水起吗?” 璟淮哥哥的话说得不错,司沂的警惕心太强了,难保他不会留有后招。 还有那唐舒窈,想到今日她的手指划过婴孩的脸颊,他划破天际的哭声,芙潼的视线蓦然一顿。 她是想他死个干净。 听到他备受虐待折磨,芙潼垂下眼睑表面漠淡,心里却被他的哭声叫得.... 可她不能露出一丝一毫心疼他的破绽,要是叫唐舒窈发现,她会万劫不复。 孽缘。 芙潼后悔当时把他生下来,一碗堕胎药一了百了。 “璟淮哥哥,孩子被唐令呈送到了宫中,唐舒窈对孩子动手,假意试探我的虚实,你明日见到了唐令呈让他把孩子要回来吧,不要坏了我的事。” 孟璟淮说好,提到孩子,他问了一句,“潼儿,你心疼了吗?” 芙潼顿住,“只是有些后悔了。” 小姑娘的声音莫名的艰涩,“不应该把他生下来,成为我的一大威胁。” 孟璟淮看着她莹白如玉的侧脸没有说话。 “你打算将他一直寄养在唐令呈得地方养大成人?” 芙潼犹豫,“把他送走吧。” 孟璟淮出言,正有此意,“我会为他寻一户好的人家,将他送走送远。” 芙潼木然点头,“这样就好。” “司沂的事情,我想想万全之策,你不要着急。” 宫变造反,没有那么简单。 芙潼回永延殿时,往垂花门,没想到在往昔的花墙见到司沂,他还没有睡,芙潼想默声走掉,司沂听到细微的动静已经发现了她。 “过来,陪孤说说话。” 芙潼不情不愿抬脚,往他的身边迈,“这么晚了,殿下有何吩咐?” 司沂的目光看遍她的全身,“这么晚了,孤还让你回来,不许你留在谢府与你兄长度过中秋,你心里恨不恨孤?” 他的最后一句话别有深意,表面在杨同,实际上是在问总让他产生错觉的杨同。 借着他与芙潼的相似感,问芙潼。 你恨不恨我? 杨同即便是恨他,也只能够回来,她就算恨他,也要留在他的身边。 香药美人/小药奴 第62节 “殿下言重,杨同庆幸能够陪伴在殿下的左右,共渡中秋,没有恨意。” “是吗,你不恨我。” 不恨为什么不回来? 司沂没有喝酒,他说的话却像是醉话。 当然恨,芙潼心里想,恨不得他马上死掉,失去他眼前所拥有的一切。 思及此,芙潼忽然想到,要想司沂失权,除了五皇子,还有皇帝。 只需要皇帝一声令下,他今日所拥有的一切都会变成泡影。 皇帝病重,她的血能不能令他起死回生?纵然不能起死回生,只要御林军不在的日子里醒过来。 知道司沂所做的一切,为了一个女人,将他和贞景的江山置于不顾,皇帝必然会大怒。 想法一出,无疑于醍醐灌顶。 芙潼的心情都好了,她得了唇微微扬起。 司沂看见了,这张寡淡平凡的脸上很少见有别的神色,司沂不禁问,“能见你兄长,你就这么开心吗?” 芙潼答他开心,“得兄长身体硬朗,健康平安,杨同开心。” 司沂低哦。 这样的日子,她和那个男人在一起,会不会也很开心。 司沂的眼中浮现出浓浓的嫉妒。 林简的动作实在太慢了!为何一直都查不到她的下落。 司沂的目光一直看着芙潼,一朵花叶吹拂而过,他闻到了药味。 脑中忽然想到在外一直差不到她的消息,会不会?会不会她不在外面,已经来到了他的面前? 唐舒窈也觉得她可疑。 今日唐舒窈借孩子试探杨同的事情,司沂已经知晓了,他让人在殿内掌了唐舒窈的嘴。 杨同无动于衷的态度看似正常又反常。 他居然一点恻隐之心都不动? 司沂眯起眼,“你把衣衫脱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乔治爱馒头 1个; 第41章 ◎发现。◎ 芙潼的心在一瞬间揪紧, 她的手指也下意识蜷缩在一起,幸好宽大的袖子遮掩了她的动作。 “怎么, 你不愿意?” 司沂的目光锁定她, 眸眼轻眯,让人感觉到十足的压迫。 眼前也不能够不脱来回避,要真想办法推辞了过去, 而后也未必能够继续蒙混,只有赌一把了。 芙潼的胸前束了厚厚的锦帛,勒得平平的。 贞景男子的衣衫比女子的衣衫还要繁琐, 芙潼垂下眼睛,慢吞吞解了腰封。 司沂发现她的腰空前绝后的细, 尤其是腰封落地之后。衣衫的宽大在他的身上就肉眼可见了,特别的空荡。 之前还能腰封还能坠一些, 没了之后, 衣衫拖到地上, 芙潼慢吞吞褪去外衫,随后又把褪下来的衣衫给折叠好,放在一旁。 她动作的时候,整个人后背脊骨都拱弯, 看着她细白的手腕, 还有后颈, 司沂竟然生出来若她是女子的想法, 顿觉得恶心, 让他住手。 “够了, 滚下去。” 他怎么能够对着一个男人生出想法, 司沂的手覆盖上头, 太魔怔了, 对于和她相似的人或事,他已经无法克制自己。 芙潼算是险险逃过一劫,得亏了司沂喜怒无常,若是他不叫停,芙潼本来也打算只褪剩了中衣就再也不动手。 芙潼离了垂花门,捏着手中的令牌,决定铤而走险,她出了永延殿,这个时辰宫门已经下锁了。 她捏着永延殿的令牌,交班的侍卫没见过芙潼,觉得她太眼生,没有给她放行,说是除非太子殿下亲临,否则不会开门给她出宫。 去不了,芙潼绕到了别的侧门,在宫廷内走动久了,也摸清楚了几个侧宫门的状况。 芙潼把身上孟璟淮给她的银钱全都拿了出来贿赂了一个侍卫,说是她身子不适,让他帮忙跑去去谢侯爷府找孟璟淮,送些常吃的药来。 侍卫得了重金,心生意动,“好好好,这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看你面色痛苦,那么我就替你跑一趟吧。” “可若是谢侯爷府拦人,那不干我的事情,我就不管了。” 孟璟淮难得出府,恐怕惹人耳目,芙潼早有准备,她给侍卫又塞了一纸信笺。 “若是我兄长不能来,劳烦您帮我把信给他,里头有我的一些嘱咐。” 侍卫见她面色戚戚可怜,答允了她。 芙潼的信里没有写得明白,只云里雾里,侍卫看过,就是一些药材的绘画。 谢侯爷曾经有过关照,杨同进去谢侯爷府不得阻拦,若是她有什么来信,也速去通传。 孟璟淮很快得到了消息,看到了芙潼送来的信,很快就懂了。 自从司沂限制了芙潼出宫后,孟璟淮和芙潼曾经有过关照,在宫内若不方便见面,就分别挑了几株药材名字代替五皇子,司沂,皇帝,皇后。 芙潼的信里画提到了五皇子和皇帝,还有曾经被她吃下去的那株药材。 孟璟淮知道她的意思,想让他去找五皇子,借五皇子的名头寻找医士为皇帝治病,而这个医士就是她。 事不宜迟,孟璟淮心疼她又要取血,却也没有法子,只能听从她的指令,借着谢知倾搭线上了五皇子。 在会面之时刻意提到了,他家乡有名医术超群的医士,经过她手的病人,没有治不好的,近些日子,医士正到了满江,孟璟淮从他的手里求得了一些药丸,能够缓解他的积年摔出问题的腰伤。 谢知倾的腰伤是跟着人打马摔下来搞伤的痛楚,宫内的太医都治不好,每每逢下雨便疼得难以入睡,这两日满江落雨,他晚上都睡的不安生。 孟璟淮拿出有配过芙潼血的药丸,谢知倾半信半疑吃了,不料腰腹真的不疼了,他当下大悦,一旁的五皇子默默喝酒,在席散后,派了手底的人来找孟璟淮。 想要重金找他搭线,让孟璟淮找医士进宫为皇帝治病。 五皇子打压不过司沂,若是皇帝驾崩,司沂顺理成章登基,他是最不希望皇帝死的人也故而在私下一只为皇帝寻医,能够为皇帝续命。 孟璟淮不敢托大,毕竟太医圣手一直治不好皇帝的病,这一些都是未知之数。 五皇子本也是打着死马当做活马医。 毕竟孟璟淮话里说了但凡经过这位医士手的人没有治不好的,连谢知倾积年的腰伤他都能够给见效,想必有两把刷子。 “杨公子过虑,只要您答应为皇子引荐,不论能不能治好,都有重赏。” 孟璟淮面露为难,佯装思虑,最终还是说了一声好。 孟璟淮那边打点好后,他给芙潼送来了信,说是身子病重,想要见她,芙潼拿着孟璟淮的书信跟司沂告假。 “兄长病重,杨同心中实在忧虑,想跟殿下请几日,回谢府照顾兄长。” 芙潼脸上满是焦虑,司沂原本不想放行,看他的眉头都挤皱了,模样有些可怜,司沂说,“那就准你三天。” 司沂心中的疑云尚且没有消散。 唐舒窈因为用孩子试探,被掌嘴,她来找司沂对峙,问他,“难道殿下就从未怀疑,杨同不是假装的吗?” “天底下哪里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她若是活着,不回邺襄,忌恨殿下和我,当然来找我们寻仇,这时候,杨同就被谢侯爷送到了殿下的身边。” 三日后,林简就能够带着御林军搜寻折返,若是天下都找不到她了,那么眼前的杨同,跟她有太多的巧合, 那么,他极有可能就是她。 在林简回来之前,司沂也不想莽撞,万一真是她,被吓跑了怎么办? “你会不会走了就再也不回来了?” 芙潼闻言一顿,扭过头,不懂他其中之意究竟是何? “自然是回的。”他都还没有死。 芙潼也不可能会走。 “好。”司沂放了芙潼出宫,大手一挥,还派了一个太医跟着芙潼去谢侯爷府为孟璟淮整治。 谢侯爷看芙潼很得司沂的重用,忍不住满意,又派了府中的府医跟着太医为孟璟淮看病。 孟璟淮没什么事情,谢侯爷的府中有漆树,若是沾上漆树的汁液,浑身就会长满难以治愈的红疹,看着尤其的瘆人。 漆树的效用,一般人少识得,太医和府医都没有查出孟璟淮的病源。 这种树,邺襄比较多。 一般人不识。 五皇子得了消息也来探望,芙潼已经伪装成了医士。 五皇子不解,“为何他要面覆轻纱?” 当然是被人看到芙潼的真容,即便是做了伪装,因为孟璟淮手上的易容需要的东西实在不足,怕被人看出端倪,只能面带轻纱。 孟璟淮解释说,“医士不愿见人。” 想必是怕治好了陛下的病名扬千古,被人追捧一直在找,故而才遮掩吧,五皇子对于芙潼的医术更有信心了。 跟在五皇子身边进宫,一路畅行无阻,很快就见到了皇帝。 皇帝被病痛折磨得瘦骨嶙峋,芙潼不明白医理,纵观他如同死灰般的脸色,看样子不像是生病,更像是被人下毒了。 若是下毒还更好,芙潼让人出去,说是不喜欢他治病之时有人在旁打扰。 五皇子原觉得不妥,为了赌一把,也不得不听从芙潼的话。 芙潼没有合药,她拿出一柄小刀,将她的指尖割破,对准皇帝的唇将她的血滴喂到他的嘴里。 香药美人/小药奴 第63节 估摸着量,芙潼喂得差不多了,就把她的手给包起来。 果如芙潼猜测,皇帝是中毒了,不知道是什么毒,芙潼的血下去后,他的反应就跟唐舒窈一样,从嘴边溢出很多绿色的沫,越来越多,芙潼擦也擦不干净。 待停下来后,他的脸色好了很多,就连眼皮子都动了动。 五皇子进来见状,大喜过望,连赞芙潼不停。 为了给皇帝治病,芙潼留在了五皇子在宫中的居所,给皇帝治病。 她的血越来越厉害,短短的两天下去,皇帝竟然醒了。 而这之后,芙潼已经刻意提点了五皇子。 她在后日与五皇子闲谈之时,装作不经意问道,“早听闻宫中有御林军,怎么这两日来,不曾见到呢?” 芙潼不说,五皇子都没有察觉。 对啊,宫中守卫的御林军怎么都不见了,只是一些寻常的侍卫和守卫。 五皇子派人下去查,这才知道,司沂竟然将宫中的御林军全都调走,不得不说,这是他起兵宫变的好时机,可皇帝已经快要醒了。 他不能妄动,一切都如芙潼所料,皇帝醒了之后,五皇子问候了他几句,当着芙潼的面,就把司沂的罪行给挑了,说他将宫内的御林军全都给调走了,将皇帝的安危至于不顾。 还说了很多司沂趁他昏迷之时,独揽大权,我行我素,不听群臣的劝谏。 皇帝气的差点又要背过气去。 他撑起身子,让人去把司沂叫过来,而此时林简带着御林军折返。 司沂正听到他说找不到芙潼的下落,宫内的中常侍已经过来了,前来宣告司沂。 “殿下,陛下身子好转,已经醒了过来,让人过去一趟,说是有事相商。” 醒了? 这两日都是五皇子侍疾,司沂没去过。 不上许多,司沂眸光一闪,让旁的侍卫去谢侯爷府找杨同,“务必将他好好带回来。” 他还叮嘱了一句,“不用与他多讲别的,只说三日之期已到。” 作者有话说: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乔治爱馒头、62952602 1个; 第42章 ◎“你回来了。”◎ 司沂到乾清宫的时候, 里面乌泱泱围了人,诸位皇子都来了, 尤其以五皇子为首的人最甚。 诸位皇子只知道皇帝醒来, 便宣旨意要见太子,误以为皇帝要传国玺承袭大统,生怕自己分不到一杯羹, 接到了风声全都来了。 没想要场面一度凝固,皇帝的病竟然是五皇子不知道何处寻来的医士给治好的,医士全身包裹得严严实实。 看也看不出来是男是女, 声音听着中和,帷帽遮掩边边角角异常的干净, 连一点都窥探不见里头的虚实。 司沂自进门来,目光便牢牢锁定在芙潼的身上。 芙潼浑身站如针毡, 若是司沂冲过来, 掀开她的帷帽, 仅凭她半张脸的易容绝对会被人看出来。 好在五皇子把芙潼这个半路出家的医士当成宝贝,生怕被司沂给笼络了过去,他挡在芙潼的面前。 “太子在看什么?” 周围的皇亲国戚实在多,芙潼趁机扶住帷帽往后, 躲在两名宫娥后面, 她的身子小, 很快就极了进去。 司沂的步调很稳, 声音也平沉, 淡淡收回了视线, 余光却一直留在芙潼的身上, 确保她在什么方位。 “来时的路上听太医说, 皇弟在民间寻了一名神医, 药到病除,让父皇的身子渐渐好转,孤很想见见这位神医,想知道他是用了什么样的方法,医治了父皇的顽疾。” 芙潼的手都揪紧了,怎么办? 刚刚她原想要直接出宫,不料,被进来的人直接围堵在了这里,局面太过于混乱,场面焦灼,门口的人都被围起来了。 眼下不能将火引到她的身上暴露一切,否则祸水东引,司沂极有可能,直接将她给拉出来,用邺襄的唬头,将他调走御林军的事情给遮掩过去。 幸好五皇子不甘示弱,他也不放过任何能够踩死司沂的机会。 “太子不要转移话题,父皇命人叫太子过来可不是为了听你询问神医,顾左右而其他说这些。” 司沂一路走过去,他哦一声,眼皮子轻动,皇帝调好了息,扶着中常侍的手坐起来。 “太子,老五参你在朕养病期间独揽大权,不虚心求听群臣的谏言,贬斥老臣,更一意孤行灭了邺襄?调走宫中御林军守卫,以致宫中虚空。” 五皇子垂面,脸上依稀可见得意之色。 司沂不紧不慢跪下,“请父皇金安,儿臣恭贺父皇龙体渐缓。” 芙潼想趁司沂无暇分身之时悄悄走掉,等她转眼就看到,司沂身边的两名侍卫,竟然不知道在何时,已经绕到了她的身后,明显是为了盯着她来的。 这下麻烦了! 皇帝的面色微缓,司沂是他最得意的儿子,也是将来继承大位的人,他最欣赏司沂的一处地方,便是他处世不慌不乱,不似五皇子,五皇子是第二出色的儿子,可他不够沉稳。 若放在别人的身上,五皇子参的罪证上,足够皇帝直接处死,不配留一次机会了。 因为对方是太子司沂,皇帝才叫他过来给他解释的机会,五皇子脑子不够灵通,参不到层面,只单纯以为皇帝问罪,是要当面剥司沂的权力,更改储君之位。 “太子,对此,你有何解释?” 皇帝沉身问,胸腔还是疼痛难忍,盈妃在侧轻抚着他的臂膀,给他喂九转还金丹。 皇帝环伺周围,忽然问起,“怎么不见皇后?” 芙潼才想起来,她进宫几日,都没有见到皇后,不仅如此,在永延殿也没有见过皇后来过。 “皇后去哪了?” 盈妃巴不得皇后不来,她正要见皇后的闲话,司沂已经率先开口,“父皇病重,母后忧心不已,日日跪在佛前祈求,身子不堪重负,也病倒昏迷了。” 盈妃一噎,皇帝声音更缓柔了些,“辛苦皇后了。” 他对盈妃说,“朕的身子不好走动,你要代替朕去慰问皇后,侍奉跟前。” 盈妃脸上应笑,心里冷笑连连,她巴不得皇后早死,将来不论谁登基,她都是最大的太后。 五皇子也跟腔,“父皇龙体欠安,昏睡的日子里,举国悲痛不已。” “母妃终日以泪洗面,也曾为了父皇能够有所好转,开厂布粥,一直广施恩德,想要父皇能够早日康复,好在黄天不负,能够让儿臣寻得神医,救治父皇。” 五皇子这一招的确英明,司沂好不容易营造好的局面荡然无存,皇帝又把矛头掉转到他的头上。 “太子,你还没有给朕一个合理解释,在朕期间,究竟为什么这么做!” 司沂长吁出一口气,面露凄怜。 “父皇,儿臣所做一切,都是为了父皇的,邺襄是药商大国,昔年听说邺襄有一株能够生死人肉白骨的神药,儿臣分享重金,想要换取此宝,岂料邺襄不敬,侮辱贞景,儿臣为扬父皇尊严,出兵邺襄。” 五皇子气辩,“父皇不要听太子胡说,他踏平邺襄,面上是为了我贞景威严,实际上是为了承伯候之女唐舒窈。” 司沂从容不迫,“父皇明鉴,儿臣绝非耽于情爱之人。” “至于贬斥老臣,不过是朝野的无稽之谈,今年新科改举,增设官位,是为了能够让在朝中辛苦半生的老臣能够早歇致仕。” 皇帝默默听着两人争辩。 五皇子又追问司沂,“太子唇舌厉害,颠倒是非黑白一流,不知道调遣御林军离君又是为何?” 皇帝看向司沂,这是最重要的。 御林军离京,贞景的宫庭岌岌可危,若是野心勃勃的臣子起兵造反,或者有异心之人与外勾结,那就是给人钻空子了。 御前闹得热火朝天,芙潼正欲找机会脱身,不料旁边有一个宫娥攥住了她的手,芙潼惊愕,以为是敌人,谁知对方凑到她耳边。 “小公主莫慌,奴婢是孟大人派来给姑娘解围的,姑娘扮作奴婢,快速出宫。” 璟淮哥哥定然是收到了风声,特地派人来救她了。 周遭拥挤,帷帽又宽大,宫女有备而来,芙潼很快就跟芙潼换了身份,芙潼猫着身子,钻溜到后面。 “儿臣从未放弃救治父皇,宫内的太医束手无策,儿臣广寻四海,听闻邺襄有存活的漏网之鱼,身上便携带了这一株药材,只是人海茫茫,父皇龙体岂能拖太久?” “儿臣只能铤而走险,冒天下之大不韪,将御林军全都派出去寻人找药,至于宫廷安慰,儿臣在这里,纵然有敌人来犯,儿臣誓死也会守护父皇安危。” “只可惜遍寻不得,是儿臣无能,父皇降罪。” 司沂的话说得滴水不漏,皇帝缄默,脸色微有动容,五皇子眼看司沂扭转局面,便跪请皇帝。 “太子狡猾,分明就是在强词夺理,父皇不要受他的蒙骗啊。” 殿内的气氛瞬间变得凝固,皇帝在两个儿子之间目光来回巡梭,他还未开口,宫外中常侍已经在喊了,“皇后娘娘驾到。” 唐舒窈扶着皇后进来请安。 一时之间所有人的目光全都凝聚在那,芙潼趁机往乾清宫的后殿溜了出去。 五皇子气愤,没想到皇后拖着病体一出马,司沂犯了这么大的错处,竟然就这样让他三言两语轻飘飘地逃了过去。 “好在医士妙手,救了父皇转醒,在父皇的面前也为本皇子挣了功劳。” 宫娥点头,仿着芙潼用的声音讲,“草民身子不适,想出宫休息...” 五皇子讲好,他招呼旁边的人,“快送先生出宫。” 宫娥前脚刚走,司沂后脚就来了。 不当着皇帝的面,五皇子也不想给司沂伪装什么好哥好弟,只冷哼一句,“我真是没有想到,太子还有这般颠倒黑白的本事。” 司沂无言嗤笑,看着宫娥伪装成芙潼离去的地方深思。 “太子还是少嚣张,能逃得过这一时,未必能够次次能躲过。” 司沂没有接他的气焰,反问,“不知皇弟从何请来的医士?能否为孤引荐引荐?” 五皇子从鼻腔里哼出一气,“你想要巴结医士,抢我的功劳。” 司沂笑,“孤岂会,不过是想问问医士,父皇的病情究竟如何,好还是不好,是回光返照,还是真的起死回生。” 五皇子大骂他忤逆,“你竟然诅咒父皇。” 香药美人/小药奴 第64节 司沂凉薄,“孤说了又如何?皇弟爱参御状,不如再去参一本。” 五皇子也不会蠢到真的去,他拂袖而去。 芙潼没有回谢侯爷府,她去了孟璟淮一开始备至的地方,换回杨同的装束。 孟璟淮为她易好容,拿着她手指上的伤口吹了吹。 “璟淮哥哥,我没事。” 孟璟淮将她抱到怀里,“潼儿,永延殿派人来催,我不想你回去。” “皇帝好转,宫内的纷争不止,我不想你搅合进去。” 芙潼安抚道,“璟淮哥哥,你别担心,我会留心。” “让我多抱抱。” 孟璟淮恳求,皇帝的病治好了,他心里很慌,总觉得小姑娘这一走,有什么就要变了,他想抱住她,用力抓紧她。 芙潼入夜赶回永延殿,没想到过垂花门。 司沂竟然在那,他还摆了一桌满当当的膳食以及酒水,芙潼不明,司沂照常对她招手,让她到桌前坐下。 “殿下?”芙潼心里恐畏,今日她并没有露出破绽。 司沂看着她的脸。 忽轻笑着说,“你回来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弃游后刻师傅t0不刮痧 1个; 第43章 ◎“自然是跟孤一起睡。”◎ 芙潼被他的两句你回来了, 震得一瞬骇然剔骨。 在三日出宫之前,司沂除去偶尔对着她冷嘲热讽之外, 平日里说话多以寡淡平和, 今日的你回来了,让人察觉到瘆人的温柔。 他若是发现了,不应该厉声言辞的质问吗?怎么一改常态, 对她好言好语? 或者他已经发现了,又想运用过往的法子哄骗她,利用她。 小姑娘心底垂眸看着眼前的膳食, 都是她之前爱吃的,看样子, 还是他做的,果然, 司沂发现了。 也是啊, 乾清宫内外遣御林军的事情他都能够在皇帝面前全身而退, 地位不减当初,今日司沂进殿后,目光就一直紧锁在她身上。 芙潼想过,医治皇帝是冒险之举。 皇帝悠悠转醒, 司沂必然会顺着治好皇帝的医士往下查, 不过一晚的功夫而已, 他就查到了吗? 仅凭治好皇帝的病?是因为她的血? 还只是试探? “尝尝这一桌膳食如何?”司沂把木著递给他, 芙潼没接, 仓促起身弯腰, “殿下厚爱, 杨同不敢消受。” 看不到她的脸了, 司沂伸手想要追逐她的腕子, 也想趁机碰碰她,芙潼见机后退,连衣边角料都没有让司沂碰到。 “......” 司沂的手僵持在半空当中,脸上的笑也因此顿住。 他的目光只能见到芙潼束发的冠和她的后襟衣领。 她果真好生生的活着,再也不似从前,相隔甚远,以他为天以他为地,见他便满脸笑容,扑到他怀里的小姑娘,还在他眼前,却已相隔甚远。 大掌攥握成拳,青筋暴起,旋即松开。 司沂把木著放下,“你坐下。” “杨同卑微,实在不配与殿下同席同坐。” 芙潼执意不愿,蒙在鼓里之时,她视司沂所做之食为美味佳肴,无价之宝,回回吃得一干二净。 知晓了一切,在看他亲手所做膳食,尤如猪糠草物,难以下咽,看都不想看一眼,别说是尝了,尤其是对着灭国仇人司沂的脸庞,用膳,不如杀了她。 “孤金口玉言,说你可以就可以。” 司沂用不容置喙的口吻,吩咐道,“过来,坐于孤的身侧。” 拗不过司沂,芙潼低眉顺眼坐于他的身侧,也只是坐下,芙潼不欲动手拾木著用膳食。 好好地叫她用膳,恐怕她不愿意吃。 司沂依然是吩咐的口吻让芙潼将所有的菜都遍尝一嘴。 再小心翼翼问她,“怎么样,好吃吗?” 这些菜,他亲手挑选,亲手择洗,再亲手下厨做来,每一碟菜都饱用心思。 芙潼味同嚼蜡,咽下最后一口。 公事公办的官腔回道,“殿下赏赐,自然是美味佳肴,味道极好。” 司沂想为她擦去嘴角的汤汁,不料芙潼早就快他一步,自己已经擦好了。 “早前听闻宫内的侍人们说,你吃不惯满江的膳食,只用些清淡的,是不喜辛辣,还是吃不惯辛辣。” “原先听谢侯爷说,你和你兄长本是祖籍玉湖?” 芙潼回答,“是。” “玉湖靠近满江,那边的百姓膳食与满江贴近,多嗜辣厌甜。” 果然试探来了。 “杨侍卫在永延殿的日子里,怎么孤发觉杨侍卫喜甜厌辣,完全不像玉湖人士。” “殿下观察细微,杨同拜服,不过是因为杨同生下来时郎中说喝药忌口,不能碰辣,故而杨同不吃,身体好转也甚少吃了。” 司沂没有深究,他又给芙潼夹了许多菜,“这些膳食并不辣,杨侍卫可以多吃一些。” 芙潼拒不动筷子。 司沂清咳一声,“孤看你这些日子为兄长操劳,清瘦不少,该多吃吃。” 芙潼客气,“杨同何德何能得殿下眷顾。” 司沂长吁一口气,“杨侍卫不必心有不安,孤这么做,不过是看你日渐消瘦,不能好好侍奉孤,反而给孤惹麻烦。” 他没有试探出来吧?芙潼也不敢保证,唯恐多说多错,索性就请退,“殿下,此时此刻夜已深了,殿下也该安寝,杨同告退。” 司沂没叫他走,“是该安寝了。” “杨侍卫照顾孤的内事,那就伺候孤安寝。” 司沂从来不让她近身,一直以来只让她做份外之事,再亲密也就是准进书房研墨,芙潼还担心林简回来之后,司沂会将他派遣出去,不料准她管分内之事。 眼下试探她的虚实,竟然让她近身了。 揣了这么久的慢性毒药终于能够派上用场了。 “殿下,床已经铺好了。” 芙潼铺床之时,想要将能够浸入他骨肉的慢性毒药洒在他的床榻之上,司沂在后面一直盯着,完全没有下手之机。 芙潼铺床的时候,司沂在背后肆无忌惮地打量她,更改了样貌,举手投足之间,她的动作也没有改变。 两人共躺一塌的时日最多,司沂总见她铺床,尽管她刻意改变了许多,也逃不过他的眼睛。 来日方长,司沂想要芙潼留下,也不能够操之过急,吓跑了她。 “夜已经深了,你下去休息吧。” “谢殿下。” 芙潼关上门,在门口遇上了守夜的林简,朝他行礼,然后快步离开了司沂的地方。 “林简。” 司沂传唤,林简进殿跪下,“殿下。” 司沂手掌抚着芙潼为她铺的床,面溢露出无限的温柔笑意,“你去给他好好备至地方,对了,东宫的寝宫也要好好的布置。” 皇帝伤势好转,已经不需要人轮流侍疾,司沂和诸位皇子,不日就要搬出皇宫。 林简不明白亡羊补牢有什么作用,也不明白为何邺襄的小药奴,不,是小公主,小药奴三个字已经是忌讳了,她如今是殿下心尖上的人,不能用这么大不敬的称呼叫她。 林简不明白为什么她都逃出皇宫了,又要回来殿下的身边,侍奉殿下,看她的态度也不是要跟殿下重归于好。 否则垂花门殿下邀约她用膳,早就应该顺着杆子往上爬。 “殿下,属下觉得邺襄的小公主重回殿下身边,是对殿下不利,殿下要不要....” 司沂何尝不知道,他的神情无所谓,话语更谈得上卑微至极,“无论她想做什么,只要她愿意回来,还愿意留在孤的身边...” “只要孤能够每日都看到她...” 太子这么说,林简不敢开口。 当今皇帝并不是生了什么不知治病,而是中了混毒,以至于造成了病弱体虚昏睡之相,太医束手无策,还是给芙潼验骨的致仕院判诊出来。 此事不宜声张,若是中毒,天下能救皇帝的,只有邺襄的小公主,她身上的血可以。 乾清宫内,芙潼浑身包裹得严严实实,旁人认不出她,司沂一眼就认出来了。 是她,她出现了。 司沂故意让人将她放走,不能够打草惊蛇,又让人盯着芙潼让她回宫,重兵围了芙潼去易容的院子。 若是她跟着孟璟淮跑路了,他就会让人攻入,司沂也不想把一切变得玉石俱焚。 还好,她愿意回来。 芙潼一夜未眠,晨起伺候在司沂的面前,为他研磨,手腕总是容易疼。 之前疼也不能够露出破绽,芙潼一直都是强忍着,只有在回房之后,没有人看见,才轻轻地揉手腕缓解酸疼。 香药美人/小药奴 第65节 这几日一直都劳苦奔波,芙潼晚上没有休息好,隔着一层脸皮,乌青都浮了出来,她时不时活动手腕。 司沂留意到了,正是她之前割腕取血的那只手臂。 肯定是又疼了。 司沂的眼眸当中浮上心疼,拉过她的手腕细看。 芙潼惊吓,瞌睡都跑了,“殿下?!” “对不起。” 芙潼皱眉,“?”他在说什么?什么对不起,鬼附身了,还是又在耍什么诡计? 司沂用了巧劲,捏得芙潼的手不疼,只是难以挣脱。 “殿下,您握着杨同的手腕,不合规矩。” 司沂没有听他的话,吩咐林简,“去拿药来。” 药涂抹上去了,给她易容的人是个高手,手腕上的伪装尤其完美,摸上去也摸不出破绽。 “看在你尽心尽力为孤研墨,这罐缓解酸疼的膏药,孤赏赐给你。” 芙潼接过,“谢殿下。”手腕冰冰凉凉,已经不疼了。 “站久了,去坐会吧。”司沂让林简在旁边拿了椅子。 芙潼惶恐,“杨同不敢。” 司沂也不和她多讲,“孤让你坐,你就坐,无须跟孤废话。” “....是。”芙潼答道。 没想到,他还不死心试探,芙潼不推辞,索性全都听话收下。 一整日下来,司沂都没有叫她起来,甚至低头会,又抬头看她,好像怕她跑了一样。 芙潼强忍着不适,恨不得把他的眼睛给挖出来。 中膳摆下来,芙潼发现司沂的口味全都换了,换成他做的,不止如此,满当当一大桌,他还刻意让芙潼试菜为由,让芙潼吃了很多。 宫婢收拾得差不多了,入夜便出宫回东宫。司沂被皇帝召去,芙潼不得见他。 还以为她在东宫住的地方会是之前住的东殿,没想到竟然换了地方。 特别的大,芙潼被人送到后,推门进去,司沂披发而坐。 芙潼心生不宁,“殿下,杨同不知,误闯……” 这里是他的寝宫,那些人带她过来,是听了司沂的意思。 司沂搁下笔墨,“杨侍卫去哪?你是孤的随行内侍。” 芙潼低头,司沂不疾不徐走过来。 “自然是要跟孤一起睡。” 作者有话说: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弃游后刻师傅t0不刮痧 1个; 第44章 ◎让她上来就寝。◎ 司沂留意到她的整个下颌线都绷紧了, 紧咬着牙,想必是在心里骂他。 小姑娘面覆假面, 司沂只能从她偶尔露出来的后颈处看到她的真实。 其实有很多的破绽可循, 如今细细串联起来,一切往回想就知道了。 跟着唐舒窈去唐令呈的外宅,风吹拂过长廊, 翻动桌上的书页,恍惚之间司沂看到一些满江语和邺襄的画册。 她的满江语说得如此流利,想必就是在养胎之时学的。 以及茶里出现的药香, 她手腕那处的颜色和身上的不大相同,不嗜辣喜甜, 衣衫在她身上显得尤为宽大。 太多了。 司沂只是不敢相信,她真的愿意回来, 到他的身边, 尽管林简说她居心叵测, 他心里跟明镜似的,司沂还是开心,不可自抑的开心。 又不敢让她发觉,只能藏在心底, 默默地对她好, 弥补自己的过错。 她能够回来, 也算是上天变相地给他一次机会吧。 “殿下千金之躯, 杨同实在不敢与殿下同榻而眠。” 司沂这一招实在阴险, 真要上了塌, 依着她昨日休息不好, 今日又困, 等她熟睡之后, 对着她动手动脚,真是卑鄙无耻。 “孤说你.....” 司沂强制的话还没有说完,芙潼重重跪下来,打断他,“殿下,若真要属下照办,不如杀了属下吧。” 她不能屈就,万一暴露了。 司沂心疼她的膝盖骨,被唐舒窈责罚好了没多久,他殿内没有铺绒点,乃是大理石玉板,重重跪下去,唯恐又瘀青,她本就肌肤胜雪。 “你先起来。”司沂面露心疼。 伸手要扶她的腕子,芙潼嫌弃避他。 “殿下不答允杨同,杨同冒犯迕逆殿下的意思,就此长跪,为殿下守夜。” 司沂的手迫不得已收回来。 “杨侍卫与孤都是男子,不过是同榻而眠又何必避之不及,唯恐孤会对你做什么,孤可没有龙阳之好。” 芙潼跪地沉默,“......”,固执不肯退步。 从前只知道她柔骨绵软,不料她亦有铁骨铮铮,对呐,她知道了一切,不会再依附于他了,别提近他的身。 司沂不想放她走,也不能强硬让她听话。 “好,既然杨侍卫扭捏不止,不愿意与孤同塌为孤守夜,那么你就合地而眠,在此守夜吧。” 芙潼依然觉得不妥,“杨同害怕影响殿下安寝,杨同还是去外面吧。” “行了。”司沂装作不耐烦的样子说她,“孤已经让步,你不要得寸进尺。” “还不起来?腿伤才好几日,动不动就跪,力道如此之大,孤看你生得一副女儿家的冰肌玉骨,倘若又不堪负重再次病倒,如何侍奉孤的内事,倘若你再因此背人送回,你的兄长还会平步青云吗?” 芙潼颤颤巍巍站起来,腿确实有些疼。 “早些时候孤给你的药膏呢?”司沂朝她伸手。 芙潼眼见他要为自己治伤,推辞道,“谢殿□□恤,不必劳烦殿下金手。” 芙潼背过身很快将药匆匆涂抹好。 司沂,“......” 涂抹了药芙潼规规矩矩站在旁边,就像一个木桩,知道小姑娘今日也累了想用命令的方式逼迫她妥协,让她上来就寝。 她对自己防备实在太深了。 司沂把榻上的软枕和金丝被褥全都丢给芙潼,“既然不愿意上来,便就地安寝。” 芙潼抱着被褥,呆楞看着,“?” 司沂对上她黑溜溜的瞳仁,觉得有趣可爱,他背过身,“如果不要被褥软枕,就上塌来。” 说完,司沂就闭上了眼睛,学她擦药一样不给人开口驳说的机会。 既然他愿意冷着,吹出风寒大病一场,芙潼求之不得,正好司沂大病一场,她也能够借机将慢性毒药放到司沂的药里,为了避嫌,她还可以提前为他试药,反正她百毒不侵。 听着司沂呼吸平稳后,芙潼实在太累了,合地而眠,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司沂等她熟睡后,将她抱上塌,从她的身上取出药膏,轻手轻脚,捞开她的裤腿给她涂药。 区区东宫太子也有做贼的一天,生怕动作重了把芙潼给惹醒,就再也没有肆无忌惮看她的机会。 双膝果然被她磕得青紫,药也没有好好抹,司沂仔细给她抹药,才重新提她抹上裤腿。 “......” 司沂坐于塌边,仔仔细细看她的脸蛋,她的睫毛没有变,还是和从前一样纤长,浓密更甚于往。 “若是孤再问你为何睫毛生得像女子一般浓密,你又会作何解释?” 司沂贪恋看着她的睡颜,大掌虚虚拢上她的手,包裹其中,感受她的温热。 低声喃唤她的名字,“芙潼.....潼儿。” 男人的声音更轻,“谢谢你能回来。” “不要再走了。” 只要留在他的身边,无论做什么,他都能够接受,司沂低头轻吻在她的手背。 他一定会竭尽所能,再次打动她的心。 芙潼留宿司沂寝殿的消息不胫而走,传到了宫中,还好没有传到前朝去,被唐舒窈及时告知皇后,掐断了谣言。 本以为林简回来之后,打点司沂的起居,杨同就会被派走,谁知道她居然登堂入室了。 好在皇帝转醒,司沂的权利被削弱,他不能够再禁足皇后,出了事,唐舒窈求路无门,不能传信回娘家,皇后活动自如,她也有依靠了。 司沂搬回东宫并没有将唐舒窈也一并带走,就以皇后养病为由,放她在宫内伺候,尽孝是太子妃的本分,唐舒窈恨,也不能申辩。 她不在东宫,不就是杨同的天下了? 果不其然,在第一日啊!就让她收买的小太监传来消息,说他夜宿太子寝宫。 “他是个男人?”皇后问道。 唐舒窈煽风点火,“是啊。” 皇后自己的儿子最清楚,他并没有龙阳癖好,“许是宫内误传,太子做事知道轻重。” 软禁日子不短,皇后也养得心平气和许多,重要的是,她也不想再冲撞司沂,与他起隔阂。 香药美人/小药奴 第66节 反正邺襄女也死了,皇后心里刚这么想,唐舒窈便说道,“母后,若是寻常的侍卫,舒窈不会如临大敌。” “那侍卫杨同,不仅名讳与邺襄药奴同音字,他浑身上下和邺襄女很相似啊,除了那张脸之外,身姿情态与她无一不同,舒窈怀疑,她压根就没有死在火里,她借火势逃脱,重返殿下身边潜伏,是为了报仇雪恨。” 皇后嘴边的茶都没有喝下去,就匆匆搁下,“你说什么?!” “邺襄女没有死?她假装成男人刻意接近太子?这.....” 皇后不信,“不可能。”那场大火烧得厉害,就算她长了翅膀,都不可能逃出生天。 唐舒窈隐瞒了产子的过程,没有提及孩子,把唐令呈选择性地择了出去,说唐令呈有一段时日鬼鬼祟祟,好像养了人在外宅。 在蒋氏生辰那日,她和司沂前去找人没有找到,可她发现了很多蛛丝马迹,有关邺襄的话本,还有不少邺襄女喜欢的东西,唯独不见她的踪迹。 “舒窈,你说的话,可是真的?”皇后站起身来思索着走动。 皇后知道,芙潼与唐令呈有过节,他是唯一掺合进来的人,要是邺襄女想要走,邺襄药奴最有可能找他。 唐令呈纨绔不逊,可他过于年少,邺襄女貌美如仙,连不近女色的太子都受她的蒙蔽,他肯定不在话下。 若是邺襄女真的死了,这个男人不是她,只是跟她相似,太子受人迷惑,念着对邺襄药奴的旧情,万一真的.... 唐舒窈跪下来,“请母后为舒窈做主啊。” “邺襄女知晓一切,她回来一定是为了复仇,而殿下是她心怀怜惜,肯定会受到她的蒙蔽,届时江山不保。” 司沂对邺襄女余情未了,不得不说,唐舒窈找皇后做主果真是找对了,事关江山社稷,皇后错杀一千,也不会放过一个。 “明日下朝后,皇帝会传太子议事,杨同是下人,不能随性,届时你去把他叫到垣庆殿来。” 唐舒窈趁机哭诉,“母后,舒窈曾经试探他的虚实,惹了殿下不快,殿下给他特权,他不会让舒窈放在眼里,舒窈可能叫不来他。” 皇后解下手令,“就对他说,是本宫的懿旨。” 有皇后一句话,唐舒窈胸有成竹。 杨同,看着一次你怎么躲。 芙潼握着手里司沂给她的象征太子身份的玉牌,见此玉牌,如见太子亲临。 芙潼以前很喜欢,多希望司沂送给她,现在司沂给她了,玉牌的后面还雕刻了她的小象,她恨不得打烂它,摸着就恶心。 司沂解给她的时候说,“杨侍卫初来东宫面生,守门的侍卫常常交接,不认识你,不如将玉牌给你当通行令用,孤不喜欢听拒绝的话,你不要迕逆孤的意思,大早上惹孤不快活。” 芙潼没说话,手指摩挲着玉牌另一面她的小像。司沂盯着她的神情,看不出来什么破绽。 他解释说,“这是孤故人的小像,她已经不在了,孤给杨侍卫玉牌,不仅给你当通行作用,也是因为你总是让孤想起来她,也算是一种缘分。” 芙潼磕头谢恩,“那杨同却之不恭了。” 随司沂进宫,芙潼没有资格跟司沂面圣,她在宫外等候,林简奉司沂之命,跟在芙潼身边。 司沂还没来,唐舒窈领着婢女。 林简和芙潼向她请安,唐舒窈直接拿出手令。 “皇后懿旨,杨侍卫跟本宫走一趟吧。” 作者有话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弃游后刻师傅t0不刮痧 1瓶; 第45章 ◎看她的神情,是不是会给他机会?◎ 眼前的男子, 站在大殿中央,眼神不卑不亢对着皇后, 他的眼中没有半点下位人的卑怯和懦弱, 亦不曾有过躲闪。 皇后眼光毒辣,阅人无数,他虽是男人的面庞, 只说身骨,纤细绵软,骨量纤纤, 绝对不是一个男人所能有的,只是他的脸又看不出破绽。 皇后一时之间拿不定主意。 她并没有见过邺襄的药奴, 只在唐舒窈和宫娥的口中得知,是个容颜绝色的女子, 连唐舒窈满江第一美人都黯淡无光, 如临大敌, 可想而知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妙人了。 身边的宫娥说过,邺襄的药奴规矩识得礼数,胆子又小。 面前的人敢看着她,冒犯又十足的大胆。 唐舒窈身边的婢女得了授意, 扬着下巴推了芙潼, “大胆杨同, 见到皇后娘娘, 还不下跪请安。” 芙潼一进殿门便请安过了, 唐舒窈婢女的意思是想要给她一个下马威, 让她再跪一次。 芙潼不欲多加辩驳, 再次拱手作揖礼下跪道, “杨同请皇后娘娘金安。” 这一次芙潼跪下后, 皇后没有出声让她起来,唐舒窈在一旁扬唇得意。 芙潼垂眼,眸中显露出憎恨。 贞景的人都了不起,个个都是位高权重的主人,全都爱差使人下跪。 胸前还装着司沂给的玉牌,芙潼不想委屈自己,想要违背其身,在她动作之前,皇后使了一个眼色给旁边的宫娥。 宫娥走下来扶着芙潼起身,“杨侍卫多礼了。” 芙潼摇头道,“敢问娘娘唤杨同过来,有何差遣?” 皇后笑,“没什么大事,早前听舒窈说太子身边多了一个得力的人,伺候得很好,本宫今日有空,宣你来见见,顺便想想要赏你些什么?” 黄鼠狼给鸡拜年,芙潼绝对不会蠢到认为皇后嘴里说的是真话,绝对是唐舒窈告状了,皇后来为她出头。 “杨同能侍奉在殿下的身边是几世修来的福分,不敢求皇后娘娘赏赐。” 皇后抬手哎一声,“你做得好,本宫自然要赏你,好让外人知道本宫赏罚分明,宫内的人有你作为先例,也就会尽心尽力做事了。” 芙潼没有接腔。 “本宫看你身量小,比一般的男子都要矮小,身上的衣衫宽大曳地,这已经是宫内侍卫最小的衫号了吧,在你的身上依旧不合适。” 芙潼看了看她的衣衫,的确很大,大些好,邺襄的服饰本来就和这边的不一样,芙潼从前穿不惯,为了司沂努力适应一段时日,叫她再穿,芙潼也不愿意。 还没有摸出话里的用意,宫娥端了一身女子的衣衫过来,皇后说,“今日尚衣局的人忙,不能过来帮杨侍卫量身制作。” “本宫适才打量你许久,看你的身量与本宫垣庆殿里有位出逃宫女的身量很是相似,这套宫婢的衫服她还未曾穿过,不如杨侍卫试试,若是相似的,那么本宫就依照她的身量,吩咐杨侍卫给尚衣局制一身新的侍卫服。” 让她穿女子的服衫,果然是帮着唐舒窈试探她来了。 芙潼的斜眼留意到,皇后呈上来的一身衣衫,是她之前为唐舒窈割腕取血之时,唐舒窈美名给她熬了一蛊红枣汤补身子,借故看她不爽,故意把红枣汤泼在身上,换在唐舒窈身边的衣衫。 拿她曾经的衣衫来试探她,皇后的主意打得未面太响了,想要试探她是否是女儿身。 “多谢皇后娘娘厚爱,试衣就不必了,杨同穿习惯了,用不着娘娘大费周章裁剪新衣。” 唐舒窈在一旁阴阳怪气,“能得皇后娘娘赏赐是你的福气,你既然知道是厚爱,还不感恩戴德?” 芙潼在心中冷嘲,微低头,“杨同不敢。” “我看你敢得很,在永延殿是如何仗着殿下宠爱,便对我无礼?如今在母后面前也敢造次,你好歹是我们东宫府上出来的人,今儿个让我好好给你教教规矩。” 唐舒窈挥手,立刻有两个人上前抓住了芙潼的臂腕。 皇后对于唐舒窈的蛮横无理不置一词,想必是默许了。 芙潼意识到不好,没有对着皇后,只跟唐舒窈讲道,“太子妃娘娘,杨同过往并没有得罪您的地方。” “是,你没有得罪过我,你对母后不敬,我自然要替母后教训你。” 宫娥反剪着芙潼的手腕,扣得她特别疼,芙潼钻了空子,直接推开。 “你还敢反抗。” 芙潼义正严辞,“杨同并没有做错的地方,太子妃娘娘不要用莫须有的罪名给杨同降罪。” 芙潼直接用司沂来压唐舒窈和皇后。 “杨同的主子是太子殿下,杨同纵然有不对的地方,受责罚,您也该知会太子殿下。” 唐舒窈的脸隐隐作痛,司沂为了杨同已经训斥过她,并且还掌过她的嘴,不是开玩笑的,唐舒窈心里惧怕。 皇后见到唐舒窈退缩,一掌拍桌。 “放肆!” 邺襄女就是蛊惑了司沂,让他和皇后作对,以至于软禁,这在皇后的心里,无疑是一根刺。 芙潼再提司沂,她为自己开罪的模样,到了皇后的眼中无疑于是一根刺。 “本宫是太子的生母,难不成太子还会为了你公然违背本宫的意思!” 芙潼直视皇后,“杨同不敢,只是杨同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何处,杨同是男子,不愿意着女子的衣衫,礼貌回绝了娘娘,言辞并没有太子妃凭空捏造的对皇后娘娘的不恭不敬之处。” “杨同没做,自然不认罚。” 皇后点头说好啊,“看来你还没有人清楚你自己的身份,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道理。” 有了皇后撑腰,唐舒窈硬气了。 反正殿下下了朝要去面见圣上,没有时间过来,唐舒窈慌不择路。 两个宫娥不够对付芙潼,她索性就叫了四个人上,芙潼被按住了。 唐舒窈指使道,“为杨侍卫换衣。” 芙潼用力挣扎,宫娥们人数众多,力气又大,芙潼胸襟处的衣衫要被人扯开,她欲用头撞向宫娥,跟着在场人鱼死网破之时,身边的人都被打飞了,她落到了一个清冷的怀抱当中。 芙潼的耳朵贴着一块硬邦邦结实的胸腔,她清晰听到了慌不择路而有力的心跳,再往上是男人的喉骨。 “殿下....” 唐舒窈脸上精彩纷呈,这个时辰,殿下不是应该在御书房吗? 司沂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唐舒窈,适才对芙潼动手的人都被他踢飞了。 芙潼被唐舒窈带走后,林简火速去找了司沂,要是邺襄女有什么闪失,他用命都不够赔。 “母后,你不该动儿臣身边的人。” “这是第二次了。”司沂低头查看芙潼的伤势,“儿臣不希望再有下次。” “届时,母后知道儿臣的手段。” 皇后脸色铁青看着司沂将芙潼带走,芙潼再回过神时,司沂正在为她的手腕涂抹药膏,她看到司沂比女子还要纤长浓密的睫毛,垂着落成一个圆弧的剪影,看着很漂亮。 香药美人/小药奴 第67节 芙潼挣拉回自己的手腕,藏到宽袖底下,“不劳殿下大驾。” 他为什么莫名其妙对自己好,芙潼觉得古怪,太古怪了,试探要做到这份上吗?司沂是孝子啊,他居然和皇后对着干,还是面圣的时候。 芙潼心里乱糟糟,她有种不祥的预感,总觉得司沂他.... 好像知道了。 他如果不知道,不可能对着她一个侍卫与皇后翻脸,只有一种可能性。 知道了她的身份,知道她不爱他了,想要重新蛊惑芙潼,用她的血肉,所以加大筹码。 芙潼宽袖之下的手掌握成拳。 她真恨不得刺死司沂,另一方面要让自己冷静,在节骨眼上,绝对不能够和他动手,不能摊牌,现在还不到时候。 “孤今日给你的令牌为什么不用?” 芙潼心里乱,没跟他打官腔,直言道,“忘了。” 确认她没事,只是衣襟的领口松了,他好笑,“这都能忘?” 芙潼盯着他的脸,“殿下给杨同的令牌能够与皇后娘娘对抗吗?” 怜惜小姑娘连番受了惊吓,她本来胆子就小,司沂也不想用命令式的语气跟她说话,轻声轻语。 “你是孤的人,孤给你的权利,谁都不要怕,如果有人欺负你,你只管欺负回去。” 司沂说的话再配合他完美无缺的俊脸,足够惑人心神,可两人中间隔着血海深仇,芙潼她也不是从前的芙潼。 他以为用同样的把戏,就能够哄她心悦诚服?简直太可笑了。 芙潼想要撕破他的假面,让他不要再伪装了。 不行,她告诉自己。 不就是演戏吗?司沂会,她同样也会。 芙潼伪装出微微动容的样子,“殿下为什么对杨同这么好?” 为了弥补他的过错,告诉她,他后悔了。 看她的神情,是不是会给他机会? 司沂想要拉上她的手,他隐忍没有去碰,司沂翻过她手中的玉牌,露出背面的小像,找了个借口。 “孤说过了,因为你像孤的故人。” 芙潼回了东宫,林简刻意说圣上传召,司沂进了宫,芙潼估摸着,他大概是找皇后,司沂走后,芙潼后脚出东宫回了谢府。 司沂的确是去垣庆殿,皇后等他来很久了。 匍一坐下,皇后直接肯定道,“她还活着。” 第46章 ◎“你会吃味吗?”◎ 司沂也跟皇后明白的说话, 不打任何弯子说,“是。” “她还活着。” 皇后怎么都想不到, 一场大火居然没有把邺襄的药奴烧死, 她更换身份卷土重来。 “是太子的安排?” 司沂摇头,“不是。” 不是太子将她带回来的,那场火本就是邺襄女蓄意放的, 皇后当时就觉得她是无病呻吟,妄图引起太子的把戏,假死火遁抽身又回来。 皇后和林简是一样的想法, “沂儿,母后觉得她回来绝对是带着预谋。” 司沂不是傻子, 已经有足够多的人提醒他,听了很多遍, 重要的是他心里明白。 “母后, 该怎么做, 儿臣心里明白,不用母后多费心思。” “儿臣此来,只是想要再告知母后一声,过往母后做过的事情儿臣都当作过往云烟不会再追究, 这一次她无论是怀揣着任何目的回到儿臣的身边, 儿臣希望母后不要再做不该做的事情, 否则, 我们之间的母子情分...” 皇后面染怒色, 扫落桌上的东西, “司沂!我废了多少心血才将你培养贞景有史以来最出色的储君, 如今就为了一个邺襄药奴, 你三番两次的顶撞你的母后, 和你的母后作对,怎么,现在为了她,还要和我断绝母子关系?” “司沂,我看你真是被那个女人迷昏了头,还记不记得自己身份如何,姓甚名谁?!” 司沂正在面圣,林简前去传报,他脸色突变,骤然离开闯入垣庆殿带走芙潼,皇帝派人来问,林简搪塞说皇后娘娘突然昏迷。 带走芙潼后,皇帝因病不宜吹风挪动,不能亲自过来,就命中常侍带着太医过来慰问,皇后气得不行,还不得装病替司沂搪塞。 司沂冷静看着皇后发火,婢女全都被屏退出去。 等到皇后说累了,司沂才开口,“母后,当初她怀有身孕,你为什么瞒我?” 司沂知道了,“谁告诉你的。” 邺襄女? 司沂反问,“谁告诉儿臣的,重要吗?” “母后还没有想好措辞怎么答复儿臣?” 被戳破了隐瞒已久的事情,皇后干脆认下来,“你如今是来质问你的母后吗?” “她怀有身孕又如何?邺襄药奴身份卑贱,也配孕育皇嗣?要不是看在她的血肉有特殊的用处,生下来的孩子或许也能成为药用,本宫得知她怀有身孕的时候,就会立刻派人一碗堕胎药,堕掉她。” “怎么,知道真相,除了圈禁你的母后,还要杀掉你的母后不成?” 唐舒窈来给皇后送桂圆炖牛筋汤,不料听到里头的争吵,生怕太子殿下出来之时矛头对准她,连忙将手里的汤递给宫娥,离开了垣庆殿。 “儿臣岂会弑母后,只是母后想要的一切,都不会再如母后的心愿。” 这远比杀人夺命还要更加的威摄皇后。 她不可置信看着司沂,“为了一个邺襄命不值钱的药奴,你竟然.....” 司沂没再多讲,躬身行礼,“母后身子不好,该多多休息,儿子就不打扰了。” 皇后看着司沂离去的背影,气得跌坐,这一会还真的病了。 身为人母,绝对不可能看着司沂泥足深陷,就算将来母子反目,她也要除掉邺襄的祸患! “璟淮哥哥,司沂他似乎已经识破了我的身份。” 孟璟淮对自己的易容术有十足的信心,“他怎么看出来的?” 绝对不可能,若非他给芙潼卸掉脸上的易容,别人绝对不可能会看到她的真实面目,除此之外,就只有一个可能性了。 “潼儿,他是不是对你?!” 孟璟淮猛抓着芙潼的双肩,“是不是....” 小姑娘摇头,“不是。” 孟璟淮松了一口气,“不是就好。”他快要无法容忍芙潼在司沂的身边,再对她做出什么事,想想就心如刀绞。 “潼儿,你再忍忍,五皇子带领人在朝中煽风点火,我广散了不少金银进去,群臣倒戈,皇帝已经对司沂心生不满,大有要贬斥他的意思。” 就这样等,等到什么时候,就算司沂做不成皇帝,凭他的本事,五皇子冲动易怒,远远没有司沂的城府,要等五皇子坐上皇位,弄死司沂,要等到什么时候? 何况,她也不想五皇子做皇帝。 小姑娘怔松看着孟璟淮担忧的脸,她还是不要把心里的决定告诉璟淮哥哥,免得他趁不住气,再者,他肯定也不会同意。 芙潼柔笑,“好,我会等的。” 孟璟淮后知后觉反问,“对了潼儿,你刚刚说司沂似乎识破了你的伪装,他没有验你的身,是不是对你做了什么?” 芙潼说没有,怕孟璟淮担忧,她只道,“猜测而已。” 芙潼回永延殿的路上一直在回想,司沂无缘无故给闯入垣庆殿救她出皇后和唐舒窈的魔爪,给她赠送玉佩。 芙潼肯定他看出来了,若说他看出来了,究竟是怎么看出来的? 是什么地方露出来破绽,仅仅是猜测吗? 还是唐舒窈说的话戳中了司沂的心思,如果只是试探,司沂的筹码拿得未免太大了,闯入垣庆殿的时辰,他正在面圣,五皇子说的话本就让皇帝司沂不满了,他没必要再冲撞皇帝。 芙潼思索中,忽然听到街市抓药的吆喝声,芙潼看着指腹的伤口,忽然就明白了,她去为皇帝医治。 就因为这个,所以他知道了吧。 皇帝的身体和唐舒窈一样,宫内的太医束手无策,只有她的血才能。 没想到,潜伏这么长的时间,不但没有伤到他片刻,竟然还暴露了身份。 手里的玉牌快要被芙潼捏碎,她的指骨都被捏得泛白。 从怀中掏出为司沂调配的慢性毒药。 把毒药缓缓涂抹在她的手背之上。 她要以其人之道关注其人之身,司沂故技重施,她就按照之前的想法,扮猪吃老虎,伪装深情痴女谁不会? 只要他再敢碰自己,就让他死好了。 反正她百毒不侵,无惧。 只是要对着他的那张脸逢场作戏,芙潼生觉得恶心,她恨不得挠破他的脸皮,让他马上去死。 就是在东宫的长廊,她被人欺负闯入他的怀中,那时候司沂出手赐死了诸多的仆妇,可恨她自己还以为司沂是在替自己出头,被他蛊惑,看不清他的毒辣手腕。 芙潼敲了一下她自己的脑袋。 真是蠢笨呐芙潼。 父皇在世之时,就常跟她说,防人之心不可无,都怪芙潼听不进心里,她忍不住责备自己。 不知何时,司沂来到了她的身后。 “杨侍卫为何看着孤府上长廊的红柱发呆。” 这里,是两人初遇的地方。 司沂神情柔软了几分,“杨侍卫的身子弱胆子小,孤念你在垣庆殿受到了责辱,特许你好好休息,怎么起来了?” 芙潼回神道,“承蒙殿下怜惜,杨同已经好很多了,躺着不自在,想在殿下身边伺候,为殿下多做一些事情,回报殿下的恩情。” 香药美人/小药奴 第68节 只要水到渠成,那么就会大仇得报了。 芙潼故意将手藏在后面,是不是掐着指腹,面露疼色。 司沂果然注意到了,他问,“怎么了?” “你的手?” 芙潼把手往后藏了藏,欲盖弥彰,“没事。” 林简觉得有些不对,又觉得不该开口。 司沂直命她把手伸出来,芙潼顺从将手伸出来,看起来完好无损,只是她刚刚怎么了? “哪里疼?” 是不是手腕又疼了,司沂责备从前取血割她的腕。 芙潼摇头,“只是有些抽筋,老毛病了,很快就会好,让殿下见笑了。” 言罢,芙潼的手又抽了几下。 司沂碰上她的手,手掌一如既往的小,绵软也是一样的,因为过于纤细,她的腕上有伤,司沂也不敢大力地甩动,缓解她的抽筋痛处。 林简怕有诈,上前提醒,“殿下,您碰杨侍卫于理不合,让属下代劳吧。” 芙潼也往回扯拉自己的手,“属下逾矩。” 司沂抬眼警告林简的多嘴,“去外面守着,不叫人过来。” “不动?是要忤逆孤的意思。” 林简道,“属下不敢。”他很快就过去守着不许人过来。 司沂让芙潼坐下,芙潼不肯坐,司沂淡淡朝他命令道,“坐下。” 捏着她的腕骨为她轻轻的活络经脉。 “以前总是抽筋吗?” 芙潼点头,“幼时病重,身子骨比一般人都要弱,手脚总是抽筋疼痛,所以属下的身躯比一般的男子都要矮小。” 芙潼解释给司沂听,她现在要把自己当成杨同,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当然要为在皇后那里发生的事情,给司沂解释一遍。 “所以常被人误会是女子。” 司沂给她揉着,“哦。” 慢性毒药都被他沾染了,这么多天总算是迈出了第一步,只要这一瓶药全都被他沾染完。 届时,司沂毒入骨髓,必死无疑。 “殿下其实不必为了您的故人对杨同好,太子妃看了误会,觉得杨同跟您有什么。” “太子妃想必是吃味了。” “殿下少对杨同好一些,太子妃娘娘也不会因为误会而刁难杨同。” 司沂低头缄默,耐心给芙潼揉手骨。 过了小半柱香,他才松开手,毒药沾过去不少,差不多了。 司沂没有着急站起身,对上芙潼的眼睛,意味不明,“那你呢?” 芙潼不解,“殿下说什么?” “孤有太子妃,你会吃味吗?” 第47章 ◎殿下是想用孩子打动她的心肠。◎ 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试探吗?就算是试探又有什么重要的。 若是以前或许会吃味, 可眼下的芙潼,一点吃味的心思都没有, 毕竟他和唐舒窈才是天生一对, 不是吗? 唐舒窈卑劣,司沂比她卑劣,两人就该天生配对。 芙潼以男子的身份, 她不能够顺着司沂的话就这么往下接,否则目的性太强了,必须一字一步, 缓慢地循序渐进。 “殿下说胡话了。” “杨同只是一介侍卫,殿下不应该对着属下说这些。” 司沂低头看了她撇开的眉眼有一会, 忽然淡笑道,“的确是孤说胡话了。” “看着你, 总觉得她一直都在。” “殿下说的故人。”芙潼反问, “殿下所问之人, 不是问属下,是问她?” 司沂低嗯,他的手抚摸上一旁的红柱,“这里, 是孤和她第一次遇见的地方。” 要是知道他的心意, 重来的话, 司沂一定不会再让自己做错事, 他还是会选择隐瞒好一切。 如果没有割腕取血, 她一定不会想起来过往, 两人也能够和和顺顺生儿育女。 “我很后悔。” 芙潼真是禁不住冷笑, “殿下贵为一国的储君, 还会后悔吗?” “殿下在后悔什么?” 后悔什么?后悔杀掉她邺襄数千上万的亲人子民, 还是后悔骗她割血,既然后悔他为什么不去死,还要一直活着。 司沂的两只手抚上脸,“后悔在那一日要进宫,没有推开那扇门。” 如果他当时没有进宫,就不会发生那么多的事情。 “后悔很多事。” 他转过身,对着芙潼的眼睛,弯下腰,“我真的很后悔。” “你说,如果你是她,会原谅我吗?会不会给我一次机会?” 不会。 芙潼在心中默念默想,她凭什么原谅,邺襄死掉的人那么多,她拿什么原谅,又为什么要给他机会? 光凭一张嘴说?他有忏悔的心思,没有一丁点忏悔的行动,甚至连去邺襄给那些死在他刀下的人上一柱香,嗑一个头,烧一张纸钱都没有做过,有脸后悔吗他。 芙潼没有直接回答司沂,她会不会原谅,又或者给他一次机会。 她冷静而平淡地开口,“杨同不知道。” “不知道殿下和这位故人到底发生过什么事情,她死了吗?是怎么死的?” “你想听吗?” 她抿唇仰头,“杨同好奇,是想知道,可殿下若是不想说,也不用说的。” 司沂沉默了很久,也相当于一个解释的机会,为他解释的机会,即使微不足道。 “孤当年还不是太子,奉父皇之名远征蛮夷的黎族,却遭到了暗算,有人在孤的膳食当中下毒,没有成功,后变成了暗杀...” “唐舒窈当时也在那一带,千钧一发之际,她替孤挡了一箭,身中寒毒,饱受寒毒这么多年,孤为了还她这一份情,一直在努力地寻找医治的方法,可惜....” 他的借口未免也太冠冕堂皇了,“殿下不爱太子妃,只是为了还恩,为什么要娶她?这跟殿下的故人,又有什么关联呢?” 司沂一直看着她,此时有些羞愧面对她的眼睛了。 “都是我的错....” “邺襄是一个种植草药的国家,地势的原因,出了很多治病救人的灵丹妙药。” “去年,我收到消息,邺襄国君的手上有一株能够解百毒的药材,起先,我许诺了重金,城池,美人,与邺襄的国君相换药材,可是,邺襄的国君拒绝了,不仅如此,他大放阙词,辱骂贞景是个背信弃义的国家。” 背信弃义? 邺襄和贞景有过什么联系吗?为什么?她从来没有听人说过,母妃和父皇都不曾提起过贞景,在芙潼从前的记忆里,贞景就是一个大国,别的就再也没有了。 因为邺襄和贞景实在离得太远了。 芙潼想了一回,她怎么相信了?什么背信弃义,肯定是他为了博取同情而找的借口罢了。 “孤很矜傲,一生没有受过奚落,为了夺取到这株药材,孤领兵而至,踏平了贞景,没有找到这株药材,却找到了一个埋在死人堆里的伪装成贞景士兵的女子。” “巧打误撞,孤和她在东宫府上相遇了。” “因为她的长相,特殊的眸色,一口邺襄语,孤一眼就认出了她的身份,太医说,药材被她吃了,她的血液有百毒不侵的效果,甚至能够解天下的奇毒。” “但是若非她心甘情愿献血,她的血不会有任何救命治人的效果,反而会变成毒药。” “为了能够成功取血救唐舒窈,孤哄骗了她,做过说过很多伤害她的事情,没有想到的是,在这过程中,孤自己也丢了心。” “等到孤意识到自己的心意之后,一切都晚了,她已经知道了一切,她抛弃了一切,放火烧了孤曾经和她有过最多记忆的地方...” 丢了心,又是新一轮哄骗人的借口罢了,所有的一切全都是他的借口,言之凿凿说什么。鬼才会相信他的话。 “所以,她死了吗?” 司沂看着芙潼,轻声道,“她死了。” 爱他的那颗心已经死了,即便人还活着,站在他的面前。 “杨同,如果你是她,你会原谅孤吗?” 芙潼看着他虚伪的脸,“殿下,杨同不是您的故人,杨同不知道。” 她不能够说得太决绝了,毕竟还要算计。 “不知道总比不会两个字好。” “杨同有一件事情不明,既然太子妃的病已经治好了,殿下对太子妃又只是恩情,殿下为什么还要娶太子妃呢?” 老实说,司沂当时也不知道怎么想的。 “唐舒瑶因为寒毒被我拖了很多年,她的年岁渐长,身体可能一辈子都不能生育了,所以母后让我娶了她。” 听听男人狡辩的言辞,以他的身份地位,一个国家说灭都灭了,还愁不能给唐舒窈安排一个好人家? 都只是借口罢了,知道了她的身份,故意说给她听的假话罢了。 “你怎么不说话了?” 香药美人/小药奴 第69节 芙潼面无表情扯了扯嘴角,“杨同不知道该说什么?” “若是她没有死,她知道了孤有太子妃,她还会回来吗?会爱孤吗?会吃味吗?” 芙潼看向远处,实在不想对上这张令人无言以对的虚伪面孔。 上天为什么不给他一张丑陋的面庞,他的心地配不上他的脸相。 “杨同不知道。”她还是一样的答案。 “没关系。”司沂在心中默言,“孤可以等。” “杨侍卫和她很像,若是她托梦,跟杨侍卫说了什么,你一定要告诉孤。” 芙潼嗤笑,“殿下荒谬了,不过都是无稽之谈,入梦托梦,不过都是无稽之谈。” “都是孤的奢望罢了。” 芙潼一整夜没有睡着,司沂说的话,她在仔细的回想,司沂的话,贞景背信弃义,邺襄和贞景在之前是有恩怨的吗? 可是,她从来没有听父皇母后提过只言片语,到底是怎么回事? 明日出东宫一趟,找璟淮哥哥问问,或许璟淮哥哥知道一些。 另外一件事情,唐舒窈那么想要嫁给司沂,若是司沂休弃了她,她会怎么办?一定会为天下人耻笑的吧,唐舒窈性子高傲,拉下她的自尊碾压在地,远比杀掉她更有趣... 就看司沂舍不舍得兑现他的筹码。 远远没有想到,在第二日司沂林简递给她一个孩子。 而孩子,是她的孩子。 “这?” 明明璟淮哥哥已经把孩子给送走了,芙潼已经完全肯定了司沂识破了他们的身份。璟淮哥哥会不会有危险? 不会的,慌乱了一阵,芙潼迅速冷静下来。若是璟淮哥哥死了,太子司沂就不好蒙骗她。 芙潼抱着他简直无所适从,严格上来说,孩子生下来到现在,是芙潼第一次抱他,看着他的脸蛋,比之前好很多了,唐舒窈掐他的地方也好了。 只是看着瘦了不少,应该是没有人照料。 “侍卫长,他是谁?” 林简反问,“他是谁,杨侍卫不知道吗?” “侍卫长说笑了,我怎么会知道他是谁?” 林简私底下对着芙潼阴阳怪气,殿下爱上了邺襄的小公主,只想把她留在身边,林简无法说动殿下,只能从芙潼下手。 既然无法和殿下破镜重圆,她就应该离开殿下,留在殿下的身边,只会对殿下不利。 “杨侍卫慧眼玲珑心,不过在殿下身边几日而已,就能得殿下的另眼相看,我还以为杨侍卫也能未卜先知。” “侍卫长说笑了。”芙潼也没有给林简好脸色。 她把孩子递还林简,后者没有接。 “殿下说了,杨侍卫身子虚弱,所以殿下给杨侍卫派发了另外一个任务,就是照看好这个孩子。” 殿下是想用孩子打动她的心肠。 上次唐舒窈用孩子逼她,林简听人说起,她无动于衷看着,始终波澜不惊。 对自己的孩子都能狠心成这样,对于殿下更不必说了。 “杨侍卫可不要狠下杀手啊,这是殿下的孩子,一定要好好照看。” 孩子很喜欢芙潼似的,对着她咯咯咯地笑,深蓝的眼瞳印着芙潼的脸庞,她的心蓦然一动。 作者有话说: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弃游后刻师傅t0不刮痧 2个; 第48章 ◎下药。◎ 孩子虽然瘦弱, 比之前却要大一些了。 他的五官在小小当中已见倾城俊美之色,眼睛像宝石一样漂亮。 眉眼和司沂相比, 简直就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越长大越像了。 芙潼的呼吸在大小两张面孔的相似当中渐渐变得急促不堪,心里脆弱的那根弦,也因为孩子与司沂面色的相像而逐步瓦解。 她抱着孩子的手也极力隐身着, 单薄的后背在宽大的男人衣衫之下绷成一条直线。 脸上看起来波澜不惊,后槽牙咬得快要碎掉了。 “杨侍卫不问问这个孩子,是殿下和谁的孩子?” 芙潼从林简的问题当中蓦然抽身。 “殿下的私事, 杨同不宜过问。” “不是殿下与太子妃的孩子。”纵然她不是当事人都会知道,毕竟孩子除了那双眼睛, 跟唐舒窈没有半分相似的地方,她也不会把孩子往唐舒窈的身上扯。 本想着孩子在她的计划当中死在唐舒窈的手上, 也能够为她周全, 做一些事情。 唐舒窈没有杀她, 芙潼让孟璟淮把孩子给送走,兜兜转转,又到了她的身边,就像是孽债。 上天如此折磨人, 怎么不收拾收拾司沂呢? 林简不依不饶, “杨侍卫就不想知道吗?” 林简今日尤其针对她, 不能说今日尤其针对她, 林简从来没有看她顺眼过, 无论是在什么时候, 过往, 他从来也没有跟芙潼多说什么, 现在说, 也不会说什么。 跟他针锋相对,还是两人第一次说最多话的一次。 “侍卫长多心了。” “杨同知道自己的身份。” 林简刻薄说了许多话,不过是想要逼出她的真实面目,不料邺襄女的耐性越来越好,尖酸刻薄对着她说话,她居然好脾气的全都接了下来,冷静到令人可怕。 或者说,她脾气一向都好,除了那一场让人意外的大火,林简从来没有在她的身上看到有一丝脾气,她对殿下的依附,就像是菟丝花一般,唯殿下是从。 也正是那场大火,让林简知道了,她脾气里的反骨,对殿下的恨意绝非一般。 要说她没有什么目的,林简此刻绝对不会相信。 说出去的话全都被芙潼给推阻回来,再说什么都不管用了。 点到为止即可,她要是找殿下告密,按照殿下对她如今的宠爱,殿下会为她出头。 林简这条命为殿下所救,一身本领皆是殿下所教,若是死,也只能为救殿下而死。 “最好是这样。”林简最后丢下一句,“殿下很看重这个孩子,杨侍卫必要好好照看他。” “不要让他出现一丝差池。” 司沂被皇帝召进宫中议事,芙潼一整天都没有见她,还以为是出了什么事,孩子来到芙潼身边后,司沂竟然不让她出门了。 他是担心芙潼带着孩子出去,丢弃他,或者伤害他。 听说宫内皇后病了,似乎还挺重。 芙潼心生怀疑,先前没有听到风声,司沂不惜出动御林军找她的下落,用同样的招数哄骗她,是不是为了皇后的病? 上次见皇后,不还是盛气凌人? “在想什么?”身旁出现的身影打断了司沂的思路。 她正在给孩子喂吃的。 不知不觉当中,勺子里的甜酿已经吃完了,孩子在嗫嚅着小嘴巴,芙潼也没干发觉。 “殿下千安。” “起来。”司沂扶她的手腕,芙潼不欲叫他碰,下意识闪避开,动了之后又觉得不合适。 “手还疼吗?”司沂问。 芙潼摇头。 司沂夜里回来了,看来皇后的病也不是太重吧?居然不似皇帝一样需要人侍疾。 芙潼看向他的手,昨日的揉捏已经将药力渗透进他的骨肉,份量小,司沂不会发现,他便是在碰触她之后再去净手,也无济于事。 “他今日吃了多少?” 司沂从芙潼的怀里把孩子给抱过来,除了那次在垣庆殿当中,他来营救芙潼,这次两人离得最近。 乍然闻到他身上冷冽的香气,芙潼恍若隔世,旋即蹙着眉头后退。 “吃了一碗莲子甜糯。” “看来他见到杨侍卫很开心,孩子到东宫府上之后,每日所食不过拳头小半碗,瘦了不少,今日杨侍卫喂,还吃了不少。” 司沂抱着孩子凑到芙潼的眼皮子底下,“你看,他在冲你笑。” “孤的孩子很喜欢杨侍卫。” 芙潼猛然后退半步,“殿下..说笑了。” 司沂轻笑一声,抱着孩子逗他玩了一会乐,芙潼在旁看着他脸上的笑意,男人俊美的脸上笑意从眼中蹦出,他似乎很喜欢这个孩子。 他不厌恶吗? 险些就晃眼了,芙潼迅速回神。 不管他是不是真的喜欢这个孩子,芙潼只需要记住,司沂不安好心,一定是有目的。 司沂抱着孩子,让芙潼跟在他后面去书房。 亲自研好墨后,蘸了蘸墨,铺开宣纸,司沂把手里的笔递给芙潼。 她不明白,“殿下是要做什么?” “孩子还不曾取名字,孤想了很久都没有想到,他喜欢杨侍卫,劳烦杨侍卫帮他起个名字?” 香药美人/小药奴 第70节 芙潼佯装惶恐,“杨同自幼没进过书院,才学疏鄙,实在不敢担此起名大任,殿下就不要为难杨同了。” 芙潼说什么都不愿意,她不想跟孩子沾边,司沂既然好好的对他,那么他就是司沂的孩子,不是她的孩子。 “倒是孤为难你了。”司沂可惜道。 思忖片刻,提笔写下来几个名字,分别是,疏阑,知韫,京辞。 “杨侍卫既然想不出来,就帮着孤挑一个?” 芙潼看着,前面的疏,和后面的辞,加上中间的知,觉得司沂别有深意。 “殿下定夺就好,杨同觉得都好。” 司沂非要让她选,“杨侍卫多番推辞孤的命令,恐怕不好吧?” “是不是孤最近给太多杨侍卫好脸了?” 柔软的态度叫她拿不出态度,想让她为孩子取名,必须要用强才行,司沂不想用威胁的话语跟芙潼交谈,但也没有别的办法。 果不其然,芙潼还是动了,她的手指停留在最后一个京辞上。 “司京辞,是一个很好听的名字。” “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 这句诗芙潼在观阅邺襄和满江的书册之时,看到过,出自宴几道的《鹧鸪天》,大概的意思芙潼还记得。 自从那次离别之后,总是怀念美好的过往,多少次在梦里期待相拥。 芙潼看了之后久久停留,想到了邺襄,很想再回到过去。 如果可以重来,知道一切,芙潼一定会把那株药给丢掉,或者劝解父皇亩母妃,把药材给贞景,一味药而已。 是呀,一味药而已。 当初不就是这么说她的吗?现在装什么深情,跟她说这句话。 趁着芙潼没注意,司沂拉过她的手,与司京辞的碰到一起,孩子乍然柔软的小手,牵住芙潼的食指,她在一瞬间回神,感受到孩子的绵软和温热,他像没有骨头一样。 芙潼的心跳得飞快,她的眼睛也不自然地眨动,迅速甩开他的手。 摩挲过与孩子牵住的食指,她手掌上的毒已经没了。 “小孩子而已,牙都没有长齐,杨侍卫不怕孤,然而怕孤尚在襁褓当中的孩子?” 芙潼垂下眼睛,“小太子金尊玉贵,杨同是个粗人,担心碰上了他。” 司沂碰触孩子的脸轻笑,“他还不至于那么金贵。” 说罢,他又把孩子凑到芙潼的眼前,“孤没有骗人,杨侍卫自己看,京辞他很喜欢你。” 襁褓当中的孩童,仿佛有识人的能力,他一见到芙潼,竟然笑了起来。 司沂看着孩子和芙潼,唇角也跟着勾了起来。 芙潼在东宫,皇后始终不放心,她跟皇帝说近些日子,唐舒窈在她跟前伺候,人也累瘦了,让她回东宫休息,待身子好些,再进宫来侍奉。 皇帝给了唐舒瑶不少赏赐。 唐舒窈许久没有见到司沂,得知他在书房,特地炖了一蛊燕窝粥,端来书房给司沂吃。 岂料,见到这样一副画面。 太子殿下素来不苟言笑的脸,此刻正宠溺地看着杨同和怀里的孩子,俨然一家三口。 唐舒窈牙齿都快咬碎,她的身体固然是好了,可她受的委屈,比起之前丝毫没有减少。 邺襄女芙潼费尽心机才除掉,好不容易快要苦尽甘来了,又来了一个不知所谓的杨同。 殿下就像是被她灌了迷魂汤,处处都护着她。 “不除掉她,本宫心里难安。” 杨同的身份在唐舒窈那里依旧存疑,回去之后听身边的人说,司沂把和邺襄女的孩子给接来了,那么,她的身份.... 故意也是怀疑的吧。 邺襄女故作清高,不肯承认,“呵呵...” 唐舒窈托人花重金买到了一瓶剧烈无比的欢药放到芙潼的膳食里,这药服用之后无解。 只需要一试就好,邺襄女百毒不侵,若是她吃了没有反应,她必然就是邺襄女了。 要是有反应,不是邺襄女也是个像钻空子的狐媚子,那就趁机找人,让她永世不得翻身。 送膳食的人很面生,看都不敢看她,动作还有些殷勤。 芙潼看着眼前的晚膳,吃进了嘴里。 作者有话说: 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 引用宋代宴几道的《鹧鸪天》 第49章 ◎“你别碰我!”◎ 反正她百毒不侵, 丝毫不惧怕。 唐舒窈回来了,唐舒窈对芙潼的敌意大, 必定会想法设法除掉她。 之前的招数都用得差不多了, 芙潼水灵灵的眼珠子转了转,回想从前她自己的身份,唐舒窈知道她的体质, 若想要试探的话,结合面前鬼鬼祟祟,做贼心虚的人。 小姑娘的目光投向眼前的粥碗上。 药粥里面下了药, 她想要不露出破绽,顺着她的话演戏的话, 就得知道是什么药? 璟淮哥哥在唐舒窈身边安插了人选,找璟淮哥哥就知道了。 芙潼还没有想办法递信出去, 林简亲自给她送来了一份食盒。 里面是一份芡实香糯米糕。 林简的态度一如既往的不好, “杨侍卫和你的兄长还真是兄弟情深, 让人羡慕。” “杨同之前总认为侍卫长是个不爱说话的人,岂料能言善道,牙尖嘴利。” 既然杨同已经知道了她的身份,小姑娘也不想一而再再而三的忍让他。 林简也是没有料到, 她居然反击, 怼得他哑口无言。 林简噎住了。 他出去后, 芙潼把孩子放到了床榻之上。 把门关严实后, 掰开芡实香糯米糕, 把里面的信笺给拿出来。 早在唐舒窈在外找人买药之时, 孟璟淮身边的人已经给他通风报信了, 他更是马不停蹄的将消息给送了过来。 芙潼脸色发青, 信笺被她揉得稀烂, 还以为唐舒窈会直接下毒药呢,她下□□,估摸着也是想.... 门骤然被人打开,芙潼迅速把信笺合着糕点吃了进去。 “看来杨侍卫兄长送给杨侍卫的糕点,你很喜欢,吃得这么快,是怕孤和你抢?” 芙潼匆匆咽下,“.....” 司沂进来给她倒了一杯水,芡实糯米糕做成团状,每一块都很大,小姑娘樱桃小嘴,他进来前后脚的功夫,一块就没了,唇边还站着糕点碎末。 还记得,她吃东西素来慢吞吞。 下意识伸手要替她拂去,芙潼条件反射直接避开他的碰触,眼皮子垂下。 “殿下不合规矩。” 司沂似笑非笑,“杨侍卫和殿下讲理,杨侍卫喝孤为你倒的水就合规矩了?” 方才捏过信笺的手又在一瞬间攥紧。 脑子里闪过孤注一掷的念头,芙潼把呼吸渐渐呼吸,咬着舌尖把自己的面色逼至绯红,冷汗不断低落。 她的手使劲抓着案桌上的布,指骨尤其的泛白。 太子在顷刻之间发现她的不对,“怎么了?” 要碰上芙潼的之时,被她踉跄地倒退,跌落在地,她的脸偏着,胸腔绵延起伏不止。 嘶哑着声音,“别....过来。” 整个人抱着腿不短打冷颤,舌尖被咬出血了,疼得身上汗连连不止。 小姑娘用杨同的身份从未在司沂的面前失过态。 何况眼前的情况,司沂几乎是没有经过思忖,强硬抓住她的手,芙潼嘶吼,虽是做戏却是发自内心的嫌恶。 “你别碰我!” 司沂被她眼里深深的抗拒刺痛,她果然恨极了他。 男人的手掌收了回来。 芙潼忍到打梗,做戏做全套,刚开始还不够火候,芙潼攥着双手,抱住双膝,心中想着灭国的仇恨,恨到骨子里,牙咯咯打颤。 床榻上的司京辞,似乎有所感悟,竟然跟着哇哇大叫起来。 “你说什么?!” 唐舒窈远没有想到,“殿下怎么会去了杨同的地方?” 这么晚了。 陪嫁丫鬟跟着胆颤心惊,“娘娘,我们找来的人?”殿下肯定会知道事情的始末,这次是真的死定了。 “走,快点让他走!” 一不做二不休,唐舒窈吩咐心腹丫鬟,“去把送膳食的小林解决了,届时就算杨同说什么,死无对证,殿下不可能全信了她的话。” “奴婢马上就去办,娘娘不要慌。” 安排妥当,唐舒窈坐下来,还是忍不住慌,她怎么可能不慌怕,司沂上次派人掌她嘴的疼痛隐隐发麻,即使伤疤好了,她一辈子都忘不了。 香药美人/小药奴 第71节 唐舒窈又吩咐旁边的婢女,“你回府一趟,请母亲过来,就说本宫身子不适。” “好。” 司沂看出来芙潼的不对劲了,只是他不明白,分明百毒不侵,难道欢药无解?看她疼痛的样子不像是伪装的。 “殿下.....杨同..身子不适,不留殿....” 芙潼的眼睛翻白,唇边溢出血丝。 司沂不可能走,他把孩子抱给林简,又折返,芙潼抬眼看着他,可怜巴巴,惹人心疼不止。 她的眼眶里积满了泪水,司沂仿佛看到了泪水底下隐隐泛着的蔚蓝色。 “走.....走.....走啊。” 芙潼的演技更上一层楼了,表象装得再像,心里依旧无比的清明。 “孤去为你叫太医。” 她还是太排斥他了,司沂不知道芙潼的身体究竟怎么了,也不敢大意。 不行! 太医一来,不久露馅了,还怎么继续装下去,芙潼用尽全力往前一扑,抓住司沂的鞋履和衣角。 “不.....” “不要叫太医过来......” 她奋力抓着司沂的腿踝,用尽力气,指甲透过靴履,掐入他的皮肉,留下深深的指甲印。 要是可以,小姑娘恨不得把他的腿骨都给掐断。 戏差不多都给做足了。 芙潼的手指顺着他的腿踝骨往上,用尽全身的度,青涩中熟悉的动作。 再次抬眼之时,眼里的清明不复存在。 “杨同....” 司沂的声音也跟着暗了几分。 小姑娘一句话都不答复,两只手都往前,直接攀附抱住男人。 太子被她蹭出来一堆火气。 分开的日子里,他也足够想她了,芙潼之前疏远的戏码做得好,司沂不喜欢她疏远自己的行为,仿佛中间隔了一条银河。 眼下不管是不是真的,能有一个捅破窗桕纸的机会。 司沂自然求之不得。 他在梦里都无限的渴望,能够回到过去,只要能够回去。 芙潼被抱起来放于床榻之上,她几乎是用尽了一切的力气,勾得司沂沉沦。 趁着他不注意只是,把旁边开了罐口的慢性毒药扣到指甲缝里,带到床榻之上,所有能带的地方,她都带了。 指甲缝里的药在司沂大力之时,掐入他的后背,以此陷进他的骨肉。 这样大的剂量,用不了多久... 芙潼一心想着蛊惑,身子骨上散发出甜腻的香气,她自己都不知道,引得司沂眼迷心乱,肉浮骨酥。 动静闹到天明。 芙潼累睡过去,没有睡多久,她小心翼翼爬起来,越过司沂,看着他睡熟的脸,心里的恨半分不减。 穿好了衣衫,芙潼轻手轻脚,快速离开了。 司沂困她于怀中,力道很大,好似未卜先知,恐怕她跑了。 用强的,芙潼不可能真的跟他硬碰硬。 好在她准备的药多,芙潼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翻出迷魂药,凑到司沂的鼻子底下,让他吸入,渐渐的,他松手了。 慢性毒药没有多了,她要再去筹备,除此之外,屋内的熏香也可以用上,事半功倍。 司沂醒过来之后,没有见到芙潼,他传来林简。 见到满院的狼藉,林简傻了眼,“殿下.....” 昨夜他守着小太子,没有想到今日一来,就见到这番景象。 简直...... 是谁先起得头?殿下别不是遭了算计,邺襄女竟然肯和殿下再行周公之礼? “她呢?” 司沂的脑子混沌,手撑着额头端坐,身体隐隐麻痛,他的胸腔之上俱是一些伤痕累累。 “殿下,属下为您请太医看看。” 殿下身上的伤痕未免太多了,邺襄女此举,绝对是谋杀未果。 “不必,小伤而已。” “她去哪里了?”司沂重复又问。 “听守门的侍卫说,杨同身子不适,执意要出去,侍卫们本不放行,杨同面色凝重,更拿出殿下的给的玉牌施压,侍卫们放了行,命人告知属下前来通传殿下。” 司沂一顿,生怕她跑了,旋即反应快速道,“你派人跟上没有?” 林简说,“派去了。” “回报的人说,杨同回了谢府。” “那便好。”司沂还是不放心,思忖片刻,沉声,“派人蹲守在谢府,进出的人都要仔细盘查。” “殿下?”林简开口劝道,“殿下三思,陛下已醒,五皇子带头后,朝中对您的弹劾的声音不断,依属下看不如....” “不行!你以为孤会不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吗?只是不想再失去她了,林简,噬心彻骨的疼痛,孤不想再尝一次。” 司沂看着他手腕上的伤,“好不容易,才有一次转机。” 他的声音有些哽咽,“是上天给我的机会。” 一定要好好抓住,好好表现。 “殿下....您这又是何必呢?” 司沂面露笑意,手指滑过臂弯上的抓痕,“等你爱上一个人,你就明白了。” “对了殿下,昨夜承伯候夫人来了。” “哦?是什么事?” “南殿传来消息,太子妃突发恶疾身子不适。” 唐舒窈事出反常必有妖,借口找得蛮好的。 “你去查,昨日她的饮食用具,有何古怪?” 林简恍然,“昨日的事....邺襄...她...小公主是被人下药了?” 连连换了好几个称呼,林简才喊顺口。 “此外,再去问问太医....” “太医?”林简说到一半,“她不是百毒不侵吗?......” 或许欢药不奏效。 “算了。” 芙潼在谢府待了几日,她身上的伤口愈合很快,手里的慢性毒药配得差不多了,回了东宫。 孟璟淮并不知道她发生了什么事情,芙潼没跟他讲。 司沂一早得到了消息,心里忐忑不安,见到芙潼来时,他放下笔,心跳得厉害,快要跃出胸腔,又尽量维持平稳。 “孤以为你不会回来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弃游后刻师傅t0不刮痧 1个; 第50章 ◎“孤和太子妃并无夫妻之实。”◎ 芙潼没有说话, 她站在书房的中央,亭亭玉立, 就像当时站在皇后垣庆殿的中央一样, 身躯没有半点弯折。 挥手屏退了周围侍奉的人。司沂在等着她的态度,不能说是态度,是小姑娘对他的判决, 接下来他在她身边配不配有一个身份? 是装聋作哑,还是开门见山。 待对上小姑娘的那双眼睛,太子的心里忽然就没了底, 他从来都不是一个害怕被人翻旧事的人,做过的事情也从未有过后悔。 现在他害怕被翻旧账, 心里更是翻涌着无边的后悔。 甚至不敢看她的眼睛。 小姑娘不开口,司沂怀揣不安, 他说起身去关了殿门, 是想留点存想和余地, 生怕万一他说错了话,芙潼转身抬脚就走,闹得太难看。 怕芙潼站久了累,司沂亲自在她的身手塞了一方椅子, 眼见着她这几日瘦弱不少, 小脸上的肉都没了, 下巴尖细。 “饿了吧?” 司沂朝外吩咐人进来摆膳, 旋即又将人全都撤走, 把门关上。 小姑娘自始至终一句话都没有说, 好歹人还是站在这里了, 对于他的安排也没有表示出抗拒或者违背的意思。 不是为她, 司沂庆幸, 她还给自己留了面子,没有选择当面和他撕破脸闹,叫他下不来台。 芙潼是饿了,孟璟淮早早被谢知倾给叫走,芙潼心里装着事情,并没有用多少,只简单吃了些甜米粥裹腹。 久别重逢,司沂没有轻重,芙潼果断将慢性毒药涂抹在身上,好在她百毒不倾,否则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香药美人/小药奴 第72节 用膳用了一半,芙潼搁下晚盏,“殿下.....” 男人的心紧了几分,她叫他殿下的意思,究竟是什么意思? “你说。” 面不改色给芙潼夹了一筷子酱香板鸭。 芙潼搁下木著没有吃他给的东西,司沂垂眸掩下失落。 “先前之事......” 司沂的心随着她所说的每一个字眼起起落落,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或许是芙潼死后,认识到心意后,知道她回来在身边后,早就不受控制了。 眼下的时刻,司沂连强硬的伪装样子都做不出来。 芙潼只不过起了一个头,她看着司沂泄漏了紧张的样子。 片刻的不解后转为嘲笑。他装样子未免也入戏太深了。 “我本是女儿身,只因为女儿身跟在兄长身边不适宜,便做男子打扮,那日发生的事情,殿下就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便好。” 她不愿意坦白,回避的三天,便是想了这么个借口来搪塞他。 无限失落的同时,司沂又庆幸,没有谈到特别僵硬,两人之间无解的过去。 “....原来是这样。” 沉默了片刻,司沂又重新给芙潼夹了一只酱香鸭腿,“因为是女子的缘故,所以你身子骨瘦弱,男子的衫号在你身上显得宽大空荡芣合身。” 司沂为小姑娘找着借口,他尽量使自己的语气变得平缓。 “谢侯爷当初送你过来,他知道你是女儿身吗?” 关于谢侯爷的事情,芙潼可以透露部分消息给他。 摇头道,“谢侯爷并不知情,当初殿下去谢府,乍见太子对我的身世感兴趣,误以为以为殿下对我有兴趣,便将我送来殿下的身边伺候,兴许是想跟殿下博个好处。” “他让你来你就来了。” 不是真心实意想要回到他的身边,并不是因为还爱着他才来的。 “写侯爷对杨同和兄长有知遇再造之恩。” 必须要来。 司沂位高权重,即便是拥有和他相等的兵力,打起仗来,芙潼也没有把握完全能够胜过他,别说没有相等的兵力。 邺襄只剩下,她和孟璟淮两个人了。 只要能够杀掉司沂,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都在所不惜。 她的满江话说得越来越好,一点也不见磕磕绊绊的样子,想必当时一定是废了不少心思。 的确,芙潼当初为了能够在满江立足,特地跟学了满江话,她能够说得顺溜滑畅,多半是孟璟淮教的,孟璟淮是邺襄书院夫子最得意的门生。 他初来满江没有多少时间,满江话对他而言不难。 芙潼更是在他的教导之下,短短几月的光景,对于满江官话已经信手捏来。 无怪当时司沂没有及时察觉的杨同就是芙潼,在他的印象里,芙潼还是个只会说邺襄软语的小姑娘。 “好处。”司沂低声笑开。 “你很诚实。” “那么孤问你,你作为女子的本名就是杨同吗?” 小姑娘眸光一闪,看着已经凉了凝固积了层黄油的鸡汤,“不是。” 司沂扣紧了茶盏,不动声色接着问,“你的本名叫什么?” “杨潼,三水加幼童的潼。” 闻言,司沂眸光一闪,两人之间的拉扯已经展开了,她必然也知道了吧?还是故意泄漏给他呢? “这个潼好,孤的故人,名字里也有个潼,和你女子本命的潼是一样的。” “是吗,杨同和殿下的故人真是有缘。” 司沂抚摸着杯盏,想就此威胁她,可不可以再有缘一些?不要再以侍卫,以别的身份在他的身边伺候。 但他一点都不想逼迫芙潼。 “那之前的事情,你果真想好了吗?让孤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孤是男子,你是女子,你若非完璧,将来就嫁不出去了,就算你兄长官拜丞相,将来也不好给你说人家吧。” 芙蓉本来就想着用欲擒故纵的法子跟司沂周旋。 “杨同一生孤弱,没想过嫁人。” “纵然你没有想过,孤乃一朝天子,总不能愧对你。” 一定要抓住这个机会,好让小姑娘接受他,给他一个位置,换成原先的侍卫主仆,肯定又要拒人在千里之外。 芙潼没说应不应,“杨潼虽然双亲早亡,母亲垂留之际,多番嘱咐杨同,宁为平民妻,不做贵人妾。” “我不会违背母亲的嘱托。” 邺襄的公主千番娇宠,即便今日孤垂无依,她也绝不会做司沂的妾室。 重要的是,唐舒窈注重太子妃之位,要想收拾她,就要让她身败名裂,做个下堂妇,受万人耻笑不止。 她不是最看重颜面了吗?又喜欢司沂。 芙潼当初养胎,偶尔说的几句套过不少唐令呈的话。 “没有了太子妃,你就会留在孤的身边。” 所以小姑娘对他还是在乎的,还是会吃味的吧,她介意唐舒窈的存在。 “孤和太子妃并无夫妻之实。”他看着芙潼的眼睛说。 有没有芙潼也不在乎,她听了就算了,“哦。” 不爱唐舒窈又娶她。 就像当初,不爱她,骗她的身心,一切都只是为了有利可图。 这样的男人,空有一张脸和权势,唐舒窈究竟爱他什么? “杨同知道自己的斤两,无意抢太子妃的位置,也不想因为自己的身份让殿下和太子妃娘娘生出隔阂。” 只要她还在意就好。 唐舒窈的陪嫁婢女匆匆跑进门,“娘娘,杨同回来了,一回来就进了殿下书房,到现在都不曾出来。” “回来了?” 蒋氏三天一直待在这里。 唐舒窈说身体不适,蒋氏着急忙慌欢欢喜喜过来,她还以为是唐舒窈有了身孕,没想到竟然是和太子出现了情感危机。 欲打听是谁家的人,唐舒窈起先吞吞吐吐,后面迫不得已干脆将前前后后全都说给蒋夫人听,让她拿个主意。 蒋夫人听罢,忍不住责备。 “当初你嫁过来娘是怎么跟你说的,要能够容人,邺襄都灭了,太子就算再宠爱她,也不可能立她为正宫。” “她生下来的孩子对你也只会有益处,不会有坏处。” 如果不能斩草除根,事情做太绝,会遭反噬。 难怪生辰那日,蒋氏看到太子对唐舒窈的态度怪怪的。 司沂如今是太子,将来就是皇帝,怎么会只有一个正宫,唐舒窈这般善妒不能容人,实在不妙。 “母亲。”唐舒窈及时服软,“女儿知道错了。” “女儿只是害怕,殿下疼她实在太过了,母亲设身处地想想,若是父亲为了个妾要死要活,母亲心里不会怕吗?” “你说的什么话?!”蒋氏斥骂唐舒窈说的比方不像话。 心里也替她急了起来。 得司沂如此看重,难保不成为心腹大患,现在又回来了。 “母亲,您无论如何都要替女儿做主啊。” “殿下在她的房中留宿,她的身份肯定是死去的邺襄女无疑了,死了都不安分!母亲她此次回来,一定会对女儿不利,对殿下不利的。” 蒋氏心里也乱,迟迟拿不出个主意来。 “她如今还不是女儿身份待在太子殿下身边,我就算想为你去分辨,也不好插手啊,这样吧,我回去一趟,让你父亲去找谢侯爷,她说到底也是谢侯爷府出来的人。” 事情闹得这么难看,也只能找人出面了。 蒋氏欲带着唐舒窈出去。 不料,出门正对上过来的林简一干侍卫。 先跟蒋氏行了见礼喊蒋夫人,随后转向唐舒窈,“太子妃娘娘,殿下请您去书房一趟。” 作者有话说: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老牌柠檬酱 2个; 第51章 ◎“我错了。”◎ 蒋氏临出门之时, 低声吩咐了一个身边的婢女想办法出门前去给承伯候送信。 “蒋夫人,您请在正厅等候吧, 厅内准备了新鲜瓜果和糕点。” 蒋夫人正色问, “出了什么事情,太子妃的身子还没有好全,只怕走不出门, 有什么事情非要当面说,不能让太子过来迁就迁就。” 林简摇头不知,“殿下只让卑职通传带领太子妃一个人去书房。” “至于太子妃的病....” 林简的口气公事公办, 眼神意味深长。 香药美人/小药奴 第73节 仿佛在说太子妃到底有病没病,大家都心知肚明。 唐舒窈心里始终是惧怕的, 尤其是上回司沂直接和她动起来手,而后警告的声音依旧在耳边徘徊。 “母亲.....” 蒋氏拍拍她的手, “别怕, 去吧。” 芙潼就在书房的屏栏后面, 唐舒窈走进来和司沂对峙,这样的场景,让她想到了那一日,知道一切的那一日。 她就站在唐舒窈的寝宫的屏风后面, 只不过, 那时候, 司沂不知道她在, 如今换过来了, 唐舒窈不知道她在。 司沂至唐舒窈进门后, 就把卖给唐舒窈欢药的贩子给丢了出来。 唐舒窈脸色吓得巨变, 没等她为自己申辩说些什么, 贩子已经指着她身边的婢女, “对!太子殿下,就是她,就是她派人来找我买的药。” “给了三百两,让我给她弄一瓶药效浓烈而且无解的药。” “殿下,殿下饶命啊,要是让草民知道,这药是用来毒害太子的药,草民就算有一万个单子也不敢真的卖给这位姑娘啊,殿下明鉴,殿下逃命,看着草民不知情的情况下,就放草民一条生路吧。” “你在胡说什么!”唐舒窈即刻否认。 苍白着脸,装作大病未愈的样子,楚楚可怜相,“殿下,一定是有人刻意装作舒窈身边人的样子前去买欢药,殿下断断不能轻信这等小人攀蔑舒窈的话。” “你觉得孤是傻子吗?” 唐舒窈不敢接话了,若是她再往下说,岂不是承认了司沂是傻子的措辞。 “舒窈并不是这个意思,只想请殿下明察秋毫。” 司沂冷面冷情,“孤坐镇四户六部,掌管刑部大牢,从未有过审错的案子,你质疑孤的决断,是觉得孤偏听偏信,污蔑了你。” 唐舒窈铁青着脸,“舒窈不敢...” “你说有人装作你身边的人买药污蔑你,是谁?证据呢?” 说到证据,底上的贩子立马就上道了,追上来了。 “殿下,草民有人证物证,草民药铺子里所有的人都是人证,太子妃娘娘身边的婢女去草民铺子里买欢药给的三百两草民至今没有动过,存放在家中第三根柱子石砖底下,上面还有纹银的号子,全都是连号。” 贞景的钱币,除了株钱之外,所有的白银黄金银票全都有号子存放在钱庄内,只需要顺着号子查,事情就全都通透了。” 贩子战战兢兢从怀中掏出家中钥匙,司沂吩咐林简去拿。 腿脚功夫快,不多几时就回来了,还带了药铺里的人全都给带来了,不止如此,给芙潼送药惨死的下人也给带来过来,还有东宫府上膳房的人前来指证。 “奴婢晚间起夜,见到太子妃娘娘身边的翠绿姐姐约着给杨同侍卫送膳食的小....小林在假山后面鬼鬼祟祟的,奴婢一时好奇就跟了上去,本以为能有什么好的去处,不料见到了翠绿姐姐她..杀了小林,还把小林的尸体丢进了假山背后的枯井里。” 种种铁证摆在面前,唐舒窈就算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楚了,所有的证据全都指向了她。 “还有什么话说?” 唐舒窈一句不吭声,司沂屏退了周围所有人。 唐舒窈忽而惨笑,“殿下这样对付舒窈,是为了给杨同出头吗?” “到底为什么?” 唐舒窈嘶声喊道,“我到底有什么地方比不上她?” “我的家世,我的美貌,我能为殿下提供的助力,到底哪一点输给了她?” “我这颗心,爱殿下的心比她爱殿下的更久,更深,为什么殿下从来看不到我对你的爱。” 唐舒窈不知道自己输在了哪里。 邺襄女变转身份,相貌普通,家世普通,什么都普通,可殿下依旧对她另眼相看,到底为什么? 问得再多,案桌前坐着的俊美男人,始终毫无触动,看着她的眼神依旧那么冷。 司沂招手让林简把他早就写好的休书递给唐舒窈。 早料到今日来可能会得到如此结果,真正看到休书两个字的时候,唐舒窈还是忍不住泪如雨下。 千般纵横谋划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坐稳太子妃的位置吗? 眼看着就要拱手让人了,唐舒窈说什么都不愿意。 一切已成定局,她改变不了了。 “殿下,你以为邺襄女是真的爱你吗?” “她早就知道了一切,殿下还记不记得,早在火烧永延殿前几刻,殿下午间过来用膳,她当时就藏身在屏风后面,殿下当时亲口说过的,她不过是邺襄的一味药,一个奴而已,才多久啊,殿下就变了。” “可惜,她都亲耳听到了,她爱殿下的心已经死了,就算殿下做得再多,她也不会心生触动,谁会更跟自己的灭国愁人和解?她不会的,连自己的亲生骨肉都能够亦然决然的看着他被人掐死,何况是殿下你呢?” “她恨透了殿下,此次回来,一定是为了复仇的。” 司沂身侧的手都握成拳了,唐舒窈的话一针见血,死死扎在他的心尖上。 “孤知道,只要她愿意回来,什么事都好说。” 唐舒窈哭着跌落在地上。 即便是知道了邺襄女的意图,太子依旧舍不得她,舍不得她死,只为了留她在身边。 唐舒窈哭得泣不成声。 屏栏后的小姑娘内心毫无触动,只觉得爽快。 听着唐舒窈撕心裂肺的哭声,由此想到当初死去的邺襄万民,那些人,他们死的时候,失去至亲骨肉的时候。 有多疼,哭得有多惨? 全都是因为唐舒窈!没有她,一切的事情都不会发生。 她也该哭一哭了,凭什么她锦衣玉食过得那么好? 唐舒窈领着休书起身之时,匆匆来迟的承伯候带着蒋夫人闯了书房。 一见救兵来了,唐舒窈连忙扑到了蒋氏的怀中。 承伯候端着架子道,“太子殿下,舒窈纵然过失,当初这门亲事,是皇后娘娘请陛下赐下的,太子殿下要休弃她,也该请示陛下和皇后娘娘,由陛下下旨定夺,否则我们唐家绝不罢休。” “舒窈不过行差踏错一小步,当年她为救殿下奋不顾身扑过去,身中寒毒,受病痛折磨多年,殿下亏欠她的不多吗?” 面对承伯候的声声质问,司沂一点也不着急,反而冷笑。 “承伯老侯爷坐久了,掌着自己老臣的身份,一而再再而三的挑动事端,藐视皇权,既然要闹到父皇面前分说,爷可以。” 司沂从旁边拿出一份折子,直甩到承伯候的面前,砸翻了书页,承伯候看清上面的字迹。 笔笔都是他这些年为了保荐官员收受的贿赂,还有他结党营私的铁证,啪的一声,不止打在了他的脸上,更是叫他闭上了嘴。 蒋氏不明,心疼女儿哭诉,上前叫老爷,承伯候脸色沉青,“闭嘴!” “承伯候究竟是要自己的官生,还是要女儿?” 两厢对峙一番,承伯候率先败下阵来。 “唐某教女不善,给殿下添麻烦了,舒窈私德不检实在不配忝居太子妃之位,殿下休弃之举实乃明智之举。” 言罢,带着哭哭啼啼的唐舒窈和蒋氏出了东宫府上。 芙潼迟迟不出来,司沂以为她不在了,心下慌怕一阵,三步并作一步走。 看到她在屏栏后面,才松了很大一口气。 伸手想要揽她的肩膀抱一抱,感受小姑娘的存在,抚平一下唐舒窈那番话对他内心的打击。 又怕看到她抗拒的神色,司沂最终还是没有伸手。 只柔声道,“吓坏了吧。” 芙潼摇头,木然看过来,看着他的眼神,司沂什么都知道,他这一次果真是爱上她了?难道不是为了别的? 芙潼一瞬间摸不清了。 “唐舒窈神智不清,说的胡话,你不要放在心上,她是把你当成了我的故人,所以才对你下手,我已经替你报仇了。” 芙潼问他,“殿下要处置太子妃娘娘处罚就是了,为什么还要休弃她?” “.......” 司沂没有说为什么,只是目光灼灼看着芙潼,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女子的满腔情谊,对于殿下而言都是可以随意丢弃,玩弄的吗?” 芙潼不是在替唐舒窈问,是在替当初的她问。 “不是。” “我这一生从未尝过情爱,不知道何为情,何为爱,清楚之时,一切都已经晚了。” “我很后悔做过那些事,说过那些话,都不是真的。” 什么不是真的? 她邺襄那么多的人命,不是真的吗? “你不要这样看着我,我知道,我是真的错了。” 他看着芙潼的眼睛,“我错了。” 第52章 ◎“孤总梦到你。”◎ 错了? 轻飘飘的一句错了有什么用?能够还邺襄所有人的命来吗? 就能够弥补他对邺襄的过失和伤害吗? 以为一句错了就能够将一切都给抹平了, 他到底在想什么? 贞景太子的一句错了还真是金贵,让她邺襄那么多人的命去抵啊, 芙潼心中, 又一次被他的话给恶心到了。 要不是不能,芙潼真想把他的嘴脸都给撕了,她一忍再忍才把恶心给强按了回去。 唐舒窈的报应才来, 司沂都还没有死,不能够那么快的破功,还得在他的身边再潜伏一段时日。 “殿下今日没有吃酒, 怎么又把杨潼当成了您的故人,醉了说胡话呢?” 香药美人/小药奴 第74节 芙潼摸摸自己的脸蛋, 故作轻笑,“我和殿下的那位故人就那么像吗?” “真想看看她长什么样子。” 司沂蓦然回神, 对于他的道歉和认错小姑娘并不接受, 不止如此, 她甚至一笑了之。 风水轮流转,司沂一瞬间就尝到了,真心不被人放在眼里究竟是个什么滋味。 “不像。”司沂正色。 “殿下,说句犯上冒昧的话, 如果我是您的那位故人, 殿下做过那么多伤害她的事情, 一句轻飘飘的错了, 不会让她原谅殿下, 只会让人心生怨恨, 因为这一句话完全没有用。” “要想道歉, 就应该拿出十足十的诚意。”小姑娘意有所指。 见她终于有动容了, 司沂仿佛守得云开见月明, “那你说,假如你是孤的那位故人,你要孤怎么做,才能够原谅孤?” “殿下觉得呢?”小姑娘的肩骨单薄,回去的日子瘦了。 孟璟淮是没有好好给她用膳吗? 意识到能够碰触她的双肩,司沂欣喜之余手上的力道就大了那么一些,芙潼一皱眉,他立马就给放开了。 “对不起。” 司沂伸手,“我可以抱抱你吗?” 芙潼的身上沾着毒,她说可以,巴不得呢,快一点死掉。 “我最近总是做梦。” 司沂的面子已经没了,他所有端着的东西,都在逐渐瓦解。 开始做梦了?芙潼轻笑,说明毒已经侵入他的骨髓了,梦魇只是慢性毒药的反应之一,慢慢的,他会肝肠寸断,七窍流血而死,不仅如此,跟他在一起接触的人,都会死掉。 “殿下梦到什么了?” “梦到很多。”司沂伏在她的肩头,“很多过去的事情。” “和殿下的故人吗?” 芙潼没有伸手拍拍他的肩,给他一点安慰,只是一直在反面的戳他心窝。 “是的,孤总梦到和她在一起的点滴,孤只有在梦里才能看到她了。” 司沂不紧不慢说着话,芙潼一句话都没有搭理他。 “杨潼。” 他忽然叫了一声小姑娘。芙潼懒声,“嗯。” “殿下有什么吩咐。” 你曾经说不会做妾,孤也不会让你做妾,男人只在心里默念,并没有说出口,只讲着,“没事。” “叫叫你。” 二日,林简看着司沂的气色不好,提议道,“殿下,卑职为您宣太医来看看?” 邺襄女本身百毒不侵的体质,万一他对殿下毒,那岂不是防不胜防。 “不用。” 司沂不会不知道芙潼,他自己的身体自己最清楚。 何况,他还在赌,小姑娘对他还有没有情谊。 “就算她真的做了什么,也是孤该受的。” “殿下!”殿下真是被邺襄女给迷昏头了,看不清她现在的厉害。 “她不是从前的邺襄女了。” “林简,孤再说一次,不许在背后嚼她的舌根,否则孤拔了你的舌头,亲自发卖出去做苦役。” 林简一忍再忍,“好。” “属下不说。” 唐舒窈回去后,整日哭哭啼啼,以泪洗面,京内挡不住闲话,很快就流传开了,被休弃回来的,谁还会要她? 何况是贞景太子休弃的,谁敢捡太子殿下的破鞋穿。 蒋氏脸上一点光都没有,索性也就称病了,左不过都是被人笑话,干脆就不出去。 想训斥唐舒窈也没有门,她如今的心神瞧着也不大好,蒋氏心里不痛快又不得不安慰女儿。 “别哭了,就在家一直待着,家中也不缺你用膳。” 蒋氏真该庆幸,家中没有别的待嫁的女儿,否则以唐舒窈前头被休弃的前车之鉴,是怎么说亲事? 唐令呈也是不知道怎么劝。 要是他不知道其中的内情,肯定要为唐舒窈出头。 可如今,这件事情,说到底还是姐姐挑起的头,那邺襄的小公主本来好好的,姐姐当时治好了病,为什么有要对她下手? 杀人诛心,姐姐虽然没有亲手杀了她,但是姐姐告诉她真相,这无异于杀人诛心,比直接亲手杀了她还要更过分。 好不容易,人家活着回来了,姐姐多番容不下人,现在遭到反噬了吧,饱尝苦果也算是报应了。 唐令呈也不好多说,只是一直在旁边,“姐姐不要再哭了,仔细身子要紧。” 唐舒窈看着弟弟,“当初你为什么要替她出头,救她,又帮着她产子,如今你姐姐我惨遭下堂,成为满江人的笑柄,你心里好过了吗?” 唐令呈瞪大眼睛,“姐姐自己造得孽,现在反而来怪我?” “如果你没有救她,她早就死了!” “我也不会有今日!” 唐令呈简直觉得她不可理喻,又不好真的跟唐舒窈说重话,生怕气到了她,“好好好好,都怪我的不是,都是我的错。” “姐姐怨我,我也没有话说。” 唐舒窈终于找到了一个发泄的口子,竟然扑过来打唐令呈,上手挠,唐令呈躲不开,眉骨那块地方都被她挠出血了。 蒋氏在旁边拉也拉不住,唐令呈由着她打。 唐舒窈没完没了,还是承伯候府把她给拉开,“行了!像什么话!” “还嫌家里被你搅得不够乱吗?” 唐舒窈以前就不是这样的性子,她温柔贤淑,连皇后赞不绝口,现在.... 提到皇后,蒋氏说,“老爷,皇后娘娘喜欢舒窈,我们去求求她吧。” “父亲。”唐舒窈也看过来。 现在不是愁找不到门路,愁的是什么,承伯候府能不能保住。 跟两个妇人说,也不会明白。 承伯候府的把柄还捏在太子的手上,再去求皇后,是嫌死得不够快吗? “够了!” 承伯候头疼,让外人去找郎中熬点安神药来,让人看紧门户,不许唐舒窈再出门。 “令呈,你跟我来书房。” “把你们发生的一切,全都告诉我,一丝隐瞒都不要有。” 唐令呈隐瞒不过,把所有的一切告诉了承伯候。 承伯候听完后,闭上了眼睛。 “你姐姐,是没有救了。”也没有指望了。 “令呈,家中一切日后都要靠你,切记不能够学你姐姐,走一些不成器的路子!” 也不要学他,唐家已经不能够再得罪太子,也不能够再行差踏错。 现在就祈盼太子看在唐家识趣的份上,能够放唐家一马。 为着休弃唐舒窈的事情闹得满江轰动,皇帝前来召司沂进宫问话。 “唐家的姑娘,为什么你要休弃了她,闹得满江风雨!知道外头是怎么说你的吗?” 盈妃在一旁趁热打铁奚落司沂,“陛下身子还没好,太子殿下做事未免也太任性冲动了。” 皇帝从旁边抄起一个上谏的册子,用力抛打在司沂的身上,“你真是个混账!” “自己看看外头的群臣都是怎么参你的!朕让你当太子,你是怎么做的?” “瞧瞧!” 皇帝的手肘底下全是参太子的谏言。 皇帝发了好大的怒火,司沂一句话都不解释,他大可以把承伯候府摘出来,他不想,若是他一举收拾了唐家,小姑娘就省一桩接近他的事情了。 盈妃明明知道司沂不可能服软,还故意火上浇油。 “太子殿下快跟陛下服个软,不要再惹了殿下不快了,事情尚且有回旋的余地,就说不是休弃,外头的流言是假的,备厚礼,去承伯候府把人给接回来了,还能周全一番。” 司沂当即就说“是儿臣任性,但请父皇责罚。” 过得惨一些,她心里应当能够痛快一些吧。 “好啊!” “来人,取板子来,给朕打这个不孝子,打他二十大板,以正国法家威!” 司沂的板子打完了,皇帝还要再骂,皇后来了。 “陛下,休弃唐舒窈不是太子的主意。是妾身让他这么做的,陛下要罚就罚妾身吧。” 皇帝的脸色收了一些,盈妃见状不妙,要插话,皇帝及时开口,“罚也罚了,既然皇后开口求情,那这件事情便作罢。” “给承伯候一些赏赐,再给他女儿封个名衔,以作补偿吧。” 皇后和司沂出去后,盈妃还想再说些什么,不料皇帝似乎看出来她的意头。 “好了,不要再说了!” 盈妃闭上嘴,看着皇后请安后离开的背影,总觉得皇帝和皇后之间怪怪的。 趁着司沂进宫,芙潼回了谢侯爷府,没具体讲,只说唐舒窈犯了错,她火上浇油,唐舒窈没有后路了。 香药美人/小药奴 第75节 “搞垮唐家,璟淮哥哥,司沂的手上有一个册子。” 第53章 ◎“想要?”◎ 芙潼所说的册子, 孟璟淮已经知道了。 心爱的小姑娘在东宫里与恶虎周旋,他在谢侯爷身边也并没有闲着。 谢家和唐家都是名门望族, 眼看着两家交好, 实际地位也差不多,实际上内里的竞争不小,尤其是唐令呈和谢知倾。 谢侯爷与承伯候地位显赫, 府上唯独一个男丁,本来是持平的。 承伯候更好一些,因为他还有个女儿唐舒窈, 唐舒窈因为替太子挡毒的事情,可以说造福了整个唐家, 得到了东宫和皇后的庇佑。 就为这,谢侯爷知道谢知倾广泛结交门客, 不阻止反而支持, 还帮他相看。 就希望寒门门客里有能人入仕途, 将来壮大谢知倾的羽翼,把唐家给打压下去,谢家来做老臣之首。 孟璟淮和他的弟弟还真是个人才,当初他果然没有看走眼, 芙潼如谢侯爷的愿, 去了太子身边, 谢侯爷信守承诺, 将孟璟淮带入官场, 他跟在谢知倾旁边, 混得风水声渐起。 “承伯候老奸巨猾, 我只摸到一些大致的情况, 并没有抓到切实的把柄, 谢知倾如今信任我,我从他的话中套出了太子司沂的手上有唐家的把柄,而且是很多。” “谢知倾亲口说的?” 看着他平日玩世不恭,跟唐令呈也差不到什么地方去,竟然有这般心计。 “他没有直说,只同我讲过,唐家这么多年在官场混迹像鱼儿一样滑溜,半点错不犯,绝无可能,有人替唐家擦干净了首尾,能够有这样的本事,除了太子司沂,也就只有当今圣上了。” “皇帝是近日才醒的,司沂前段时日把控朝政,唐家做什么事情,他不会不知道。” 芙潼轻咬着下唇思量,难怪司沂要休太子妃,承伯候气势汹汹上门,司沂三言两语甩了个册子就把他给打发了。 要想彻底搞垮唐家,只有两条路,一设一个局引他们下场犯错,二从司沂的手上套到册子。 第二条路无疑是更好的一条路。 拿到册子,将唐家的罪证让璟淮哥哥直接呈给皇帝,那么就好说了呀。 唐家一垮,唐舒窈的底气还有什么呢? 只是要再看看司沂做戏的程度,会不会为了她的血肉,割舍了唐家。 “璟淮哥哥,我会想办法从司沂的手上拿到册子。” “潼儿...”孟璟淮温柔注视着眼前的小姑娘,轻声道,“你瘦了。” “我们有好久没有坐下来说说话。” 总是忙出忙进,隔得又远,她变得太多了,自从覆盖上假面之后,她连带灵魂,仿佛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找不到半点以前单纯活波,天真可爱,爱笑爱闹的影子。 重要的是,孟璟淮眼神微敛,想到从谢知倾那里听到的闲话。 “我父亲说,你弟弟如今是太子跟前一等一的红人,看不出来啊,你弟弟虽然身体不行,才学谋略比不上你,却是个有福气的,得了太子垂青。” 谢知倾说的话不算过火,眼眸当中的深意让人一目了然。 都是男人,跟在谢知倾身边出入各种场合,见的官员不少,自然也明白。 说句实话,不必谢知倾说,孟璟淮隐隐约约也明白,芙潼若是不用些手段,司沂铁石心肠,必然不会对她刮目相看。 还没有冬日里,小姑娘上回来,这回来,她身上的襟衫都束缚得极好,除了小脸,旁的都露不出来。 “璟淮哥哥也瘦了,平日里跟在谢知倾身边,是不是没有好好用膳?” 孟璟淮闻言笑,没有说什么。 他从腰间摸出来一支白蓝相间的眉心坠额饰和同色的耳铛。 “今日出去办事,路过满江的宝钗阁见到它,觉得很衬潼儿,想着买来送你。” 芙潼从前就爱这些额饰,满江多用钗簪步摇,满江千娇万宠的小公主,她跟在司沂身边没得戴,除了那朵金簪花,换成男人装束后,也不需要带了。 只用个白玉小冠,将所有的青丝束成一个髻,绝色的小脸隐藏在普通的皮相之下,她的脸骨却也能显出优越的漂亮。 男人手中的额饰流光溢彩,异常夺目。 换做以前的芙潼定然爱不释手,眼下她就看着,动也不动,很快挪开眼睛。 推辞道,“璟淮哥哥,不必了。” 孟璟淮又往她的眼皮子底下递,“潼儿,你不喜欢吗?” 小姑娘抿出来一笑,“额首精致鲜丽,我很喜欢,只是我如今的身份不合适佩戴了。” 不等孟璟淮再说,芙潼堵死他的路,“将来璟淮哥哥有了喜欢的姑娘,就送给她吧,想必她会很欢喜的。” 孟璟淮听她抗拒的话心里就一团火,“潼儿。” 手中的额首强塞到小姑娘袖中,擒拿住她瘦弱的肩,“潼儿....我说过了,这辈子只有你,从前是,以后是,永远都是。” 芙潼避开他的眼睛,革开他的手。 “璟淮哥哥,你值得更好的人,潼儿于你不合适了。” “不.....” 孟璟淮复又重新扶住她的肩,低头要亲她的脸,芙潼偏头躲开,他的唇擦过芙潼的侧脸。 躲开了。 孟璟淮的动作僵持在原地,他怎么可以? 又忍不住问,为什么他不可以? “潼儿,对不起,我只是嫉妒了,有些鬼迷心窍,不是想要伤害你。” 芙潼自然知道,“璟淮哥哥,我已经脏了。” “你不要....” “胡说!不许这样说你自己。”孟璟淮死死抱着她,“潼儿是最好的。” “璟淮哥哥对不起,我过不去....” 过不去了,一切也都回不去了。 提起来芙潼的鼻子又酸了,其实真的很想哭,无数次告诉自己不能哭,哭哭啼啼不起用。 芙潼进司沂的寝宫门,闻到一股浓郁的金创药味。 听人说,司京辞被抱过来了,芙潼过来抱孩子回去,孩子没见到。 偌大的殿内,只有司沂一个人,其余人全都被支开了。 他趴在床榻之上,俊美的脸少见虚白无力,冷汗连连。 见到芙潼,他暗淡无光的眸色像幼孩见到心爱喜悦的人或事那样蹭亮起来。 唇角牵出喜悦的弧度。 “回来了。” 他跟芙潼说过很多遍回来了,芙潼之前听没什么问题,今日总觉得不一样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司沂脸上不同往常的神态。 “你去哪了?去了很久。” 他等了很久,后脊背骨再疼,也卷不过心口的失落扑空。 “兄长有事,杨同跟侍卫长告了假回谢府看看兄长。” “去了好久。”司沂低低喃声。 “殿下怎么了?” 芙潼进府的时候已经听人说了,为了休弃太子妃的事情皇帝震怒赏了司沂二十大板,还奖赏了唐家。 芙潼的眼光在司沂的身上探看,忧心他的伤口,实际上是在偷找记录着唐家罪证的册子究竟被他藏在哪里。 司沂身上的中衣松垮,露出被板打的后脊骨,很多血丝干涸了。 “殿下为什么不上药?” “你没有回来,孤不喜欢旁人近身。”司沂把握到发烫的金创药瓶放到芙潼的手中。 “殿下为何不服软?” 看来皇帝是下了大怒,打得真狠,深以见骨,中衣黏糊着血肉。 “殿下忍着疼,杨同会尽量小心。” 说是尽量小心,芙潼可没有半点小心,恨不得给他伤势加重,粘着血肉的衣衫都被剪掉了,司沂偷看着小姑娘的侧脸。 他故意唐让打板子的人下手重一些,替她出口恶气。 看到伤势惨重,她心里果然畅快很多了吧。 手上真是一点都不留情面,麻沸散都不放一点,近创药辛辣,司沂额头上滴的全是冷汗。面前的被褥已经被她的冷汗浸湿。 芙潼给他上了药。 大好的机会,芙潼掺合了不易被人察觉的慢性毒药进去。 “好了。” 上好了药,司沂艰难翻身,芙潼伸手托着他。 见她不抗拒亲近,主动接近自己,司沂的心中自然是喜悦的。 “希望孤养伤期间,杨同侍卫能够一如刚才对孤,不要因为可能传出的闲话,疏远孤。” 求之不得,她手上的身上的毒药也不少。 “殿下说的哪里话,殿下是杨同的主子,杨同自当尽心竭力,在所不辞。” 司沂笑了笑,扯动了伤口,伸手指了指隔边高放的软鹅绒垫子。 “多拿几个来。” 香药美人/小药奴 第76节 撑着司沂的手臂,往下塞了垫子,芙潼看到了刚刚她遍寻不到的册子,原来被司沂压在底下了。 可她伸手要去拿,又太显眼。 “这样舒服多了。” 司沂长吁一声闭上眼睛,实则不是为了垫子的柔软,而是因为闻到了她身上的药香味,闻近鼻腔,觉得身上的痛苦缓解了很多。 司沂闭上眼假寐,册子就在他身侧,只要小心一些。 芙潼刻意等了一会。 估摸着司沂的呼吸差不离平稳了,屏住呼吸,小心翼翼探过身,芙潼的腿都酸了,只差一点点,她的额头上也出了细细密密的汗。 拿到了! 芙潼刚碰到,就被人席卷着压到了底下。 背后是柔软的垫子,顶上是男人深沉如墨的眸色。 他看着芙潼,又看着她手上的东西。 “想要?” 作者有话说: 不好意思,最近家里出了点急事。 明天开始正常更新。 第54章 ◎“你拿什么赏我?”◎ 竟然是醒着的? 冷不防被他一算计, 本就是做贼的行径,芙潼再迅速, 端得面无表情, 眼眸里紧皱的惊诧还没有退去。 莫名的呆滞,使她起来而诱怜。 也正是因为这,靠得又近, 司沂看到了她的瞳孔的变移,原来真是在里面动了真章啊。 孟璟淮不愧是当今易容师最得意的门生。 “不是。” “夜深了,害怕殿下受凉, 杨同是想给殿下拉拉被褥,正巧看到殿下压着一个册子, 害怕咯着殿下的手或者腰腹,就想着拿出来放着, 不曾想惊动了殿下, 都怪我的不是。” 芙潼捏着册子, 想要放下,谁知道她被压着,浑身都动弹不得。 司沂听了芙潼的辩解,反而笑, “的确是你的不是。” “殿下该放人了, 如果进来被人看见, 殿下的清誉...” “清誉?” 司沂低低闷笑不止, 随后转为大笑, 扯到了伤口, 都没有停歇。 “殿下笑什么?”芙潼不解, 心里只觉得他有病。 “杨同, 你之前说不给人做小, 如今孤休弃了太子妃,孑然一身,先前的事情我们...” 芙潼打断他的话,“殿下不是答应我,不会再提这件事情了吗?” “孤没有答应你,都是你一厢情愿自主臆想。” “孤休弃太子妃,就是为了给你腾位置。” 腾位置,说的倒是好听。 “殿下当初为了太子妃,灭了邺襄一个国家,如今轻易说抛弃就抛弃了?杨同不明白,太子妃对于太子殿下而言,究竟算什么?” 唐舒窈不是他历经万难才娶回来的? “孤不爱她,既然你又问,那么孤再告诉你一遍,孤对她只是恩情。” 芙潼笑了,“殿下的爱真让人捉摸不透。” “殿下为了给杨同腾位置,殿下是爱杨同吗?到底是爱杨同,还是因为殿下看着杨同,会想起来殿下的故人。” “你要怎么想都成。” 司沂低凑近芙潼的脸蛋,目光灼灼,在心中默念,反正你们是同一个人。 “殿下的爱,杨同消受不起,杨同是一个人,不想被殿下当成替身,这样的爱有什么用?” 司沂没有再跟芙潼说话了,只轻抚上她的脸蛋,凑近来,“殿下要做什么?” 她的手隔绝在两人的中间。 抗拒的意味明显,身上涂抹了慢性毒药,混合着她身上的药香,察觉不出来怪,司沂只觉得久违的想念,好闻得紧。 “腰疼...” 他难得吭一声疼,“让孤支一会。” “殿下已经支得够久了。” 芙潼直接推着他的肩骨,攘带他的后腰,扯疼到伤处也不管,“你就这么抗拒孤的接近?” “还记不记得那日,你是怎么?” 芙潼脸皮薄,这会子心里头直骂人,问候着贞景历代皇帝,司沂的祖上十八代,脸上绷得紧紧的,恨意半点不减,少见的跋扈,特别是眼里的鲜活。 司沂心想,她还是邺襄小公主时,做事就是这般恣意随心吧。 “给我依一会,你不要挣扎,等我依一会,你想要的册子就给你了。” 他越发靠近,最后两人隔着薄薄的衣衫相贴相靠。 只要一靠近她,身上的痛楚全都消失了。 其实小姑娘才是他的药才对,只有靠近她,他才会好。 过了小半柱香,芙潼开始催促了,“殿下依好了没有?” “没有。”司沂厚着脸皮讲道。 “你累了?” 芙潼说嗯,“殿□□壮如牛,压过来跟小山一样重,杨潼是女子,自然承受不住。” 难得一闻听,她说话那么刻薄,钻到耳朵窝里,司沂半点不悦都没有,心里堵着的气都散了。 “孤还是喜欢你这么跟孤说话。” “杨同不敢对殿下不尊。”司沂轻捏着她的下巴,孟璟淮是怎么给她做的脸皮,竟然跟她本来的肌肤一样滑嫩,要不是她露出别的马脚,就凭这张脸,谁能看出来伪装? “还说不想要这张册子,看你拿着它手都不撒,是怕孤反悔不给你?” 当然想要。 现在为了一时意气,把册子强塞回去,功夫不都白费了吗。 不管他想要玩什么,将计就计就是了。 “你为什么想要册子?孤要听实话。” 芙潼抬头与他对视,扛不住司沂漂亮的眉眼,索性撇过头,小脑袋瓜里飞快转着要怎么找搪塞的说辞。 “不讲?册子里有孤这些年来收集的唐家藏污纳垢,结党营私,买卖盐田,私吞粮道的罪证。” “随便一条拿出去,都够唐家永世不得翻身,你要偷册子,为了册子不惜委身于孤,是想搞垮唐家?” “所以为什么?唐家和你有什么愁怨?” 芙潼把眼睛转过来,直直盯着司沂,有什么愁怨?他不知道吗? 唐舒窈就是导致祸害他邺襄人的归根结底的罪魁祸首。 司沂当然知道,就是想诓她多跟自己说几句话,哪怕是诓骗之词,不想听她用些敬词来喊他。 多想回到过去,就叫他司沂。 芙潼垂下眼睫,做出低眉顺眼的样子,语气也很温顺。 “杨同和兄长依托在谢侯爷府上,是听吩咐办的事。” “谢侯爷让你做的?” “所以这个册子,孤给了你,你就要拿给谢侯爷了是吗?” 芙潼理所当然的点头,揭穿唐家,当然要谢家来,打垮了唐家,顺水推舟卖谢家人情,功劳记在她和璟淮哥哥的身上,也能够取得一定谢侯爷的信任。 “孤要提醒你一句,孤答应把册子给你,孤没有答允你把册子里面的东西宣扬出去,闹到圣上面前。” “你.....” 芙潼皱起了眉,他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出尔反尔? “我什么?” “没什么...殿下既答应把册子给我,这册子到了杨同的手上,就是杨同的东西,杨同的东西,难道杨同还没有处置的权利吗?” “更何况,殿下因为休弃太子妃的事情被陛下误解挨了板子,杨同替您把册子上的东西给了谢侯爷,借谢侯爷之口搞垮了唐家,也能够给殿下正个名,消除陛下对您的隔阂。” “这是两码事。”司沂的语气淡淡。 “孤若是不想挨板子被训斥,早在进宫之时就会把册子呈上,何必要等到现在,让你来帮我。” 他也不抽身起来,须臾片刻,小姑娘当即就懂了他的言下之意。 “殿下还想要如何?” “孤休弃了唐舒窈,起先就说明了是给你腾位置,难道孤的意思,杨姑娘还不明白吗?” 他要她。 手里的册子是筹码。 司沂知道芙潼恨唐家,尤其是唐舒窈,仅仅是休弃而已,解了不了她的心头恨。 “杨同不明白殿下到底看上了杨同什么?杨同姿貌平平,仅仅只是负责吗?实在没有必要。” 香药美人/小药奴 第77节 很有必要,就算是他阴险狡诈,用逼迫她的手段将她留在身边。 “孤说了你也不信。” 的确是不信,什么喜爱,都是为了血肉的借口。 “只看你想不想要册子的使用权,若是你不答应,那么即便孤将册子给了你,不能用,留在身边也不过废纸。” “殿下这样袒护唐家,为什么又要休弃太子妃,当初为了治疗太子妃的病,不惜灭掉邺襄,轻易说休就休了。” 司沂不厌其烦与她解释道,“孤对她仅有恩情。” 芙潼也懒得听了。 僵持了一会,小姑娘指腹摩挲着册子的绒面,心里想着戏差不多了,就低一低吧,先搞垮了唐家。 “殿下想要杨同做什么才会把册子的处置权就我?” 司沂的手指微抚上她的下巴,凑得越来越近,黏着她的耳朵,沉上喃声,“留在孤的身边,一直都要在。” 说着,他的唇擦过芙潼的面颊,直到她的唇上才停留。 “可以吗?”一语双关问道。 都到这份上了,芙潼还能说什么,她没吭声,只轻轻阖上眼。 司沂也怕压疼了她,低头温而宛转在小姑娘的唇上亲着,像呵护稀世珍宝。 芙潼垂眼恰好盖住了厌恶,始终无动于衷由着他亲。 上次的昏沉事后,再也没有尝过心爱之人的香甜了,隔了这么许久,司沂像个毛头小子,禁不住尝她的可口。 直到芙潼气喘吁吁推开他,“够了.....殿下。” 小姑娘不仅身子被亲软,声音被亲软,绵绵无力得紧。 亲也被亲了,总不能够是不赖账。 芙潼补给他一句,“殿下有伤在身,不应该纵情声色。” “杨姑娘思虑周全,可惜孤的伤口又裂开了,劳烦你要再帮孤上一回药。” 第二回上药可比第一回下手更没个轻重,无异于上刑一样难熬。 芙潼一点没有心软,这都该是他受的。 自从占了林简的活后,带孩子的活就落到了林简的手里。 “殿下,杨同又出去了。” “孤知道。”人就是他放出去的,他能不知道吗? “殿下为什么要把册子给她?唐家若是倒了,没有人牵制谢家,岂不是壮大五皇子的势吗?” 唐家倒了,对殿下的局势不利啊。 “她恨唐家,她好不容易回到孤的身边,孤不能让她受委屈。” “殿下不害怕吗?”林简问。 他真的很担心,司沂是被她迷了心窍,将来把自己都给搭进去。 不能够在别的地方埋汰芙潼,看着孩子,林简只能从这头开始抱怨,“殿下分明让她好生照看孩子,属下瞧她半点不放在心上。” 司沂逗司京辞玩了一会, 看着他和芙潼相似的瞳色发怔,“她恨孤厌孤,自然讨厌和孤生下的孩子。” “殿下不害怕她对孩子下手?”还把孩子送给她。 “她不会,要是真想动手早就动手了。” 司沂长叹,“......” 因为太子一意孤行休弃太子妃受了陛下责罚的事情,五皇子觉得是个可乘之机,领了朝堂当中许多官员,成日成日的弹劾他。 按理说,陛下就算不重罚,也应当在训斥几句,实在不应该。 五皇子今日又领着人带头弹劾了,还找了不少司沂当政时的错漏,逼着皇帝重新择东宫的人选。 皇帝被逼得骑虎难下。 问询承伯候的意思,承伯候被司沂捏着把柄在手上,当然不敢多说什么。 含糊其辞,“是微臣教女不严,实在不敢高攀宫内门楣。” “陛下...实在不宜多怪太子殿下,另外万望陛下能够收回赏赐,臣束女不严,实在不敢领受天恩。” 陛下没有醒来之时,素来跟司沂不对付,仗着老臣的身份,连太子的面子都没有给过几次,女儿被休了,居然服了软,没有人不觉得怪的。 这也更让人好奇了,其中到底发生了这么事情? 在场就谢侯爷一个人门清:没想到杨家那病秧子弟弟是个能耐的,能把太子捏成这样。 太子妃都给休了。 恰逢其时,谢侯爷这时候呈了一封册子上来。 司沂正在皇后宫内的听训。 皇后之前为救他出来,谎称自己病了,足不出垣庆殿。 谁知道竟然真的病了,心气不顺,郁结于心,憔悴一圈。 皇后端看着眼前的司沂,刚吃了药,本该歇了,竟然就这样坐了起来。 “你丢了唐家,不怕失了助力,坐不稳太子之位?” 司沂在她的跟前,“母后身子不适,应当多多养病,还有心惦记外边的事情。” 才讲着话,皇后急急捂着嘴咳嗽起来。 司沂给她递了一杯温茶,“看来服侍的人不尽心,没有好生照看母后。” 他挥手从外面挑进来一些人,利落干净把皇后身边的宫娥全都给换了,连自幼来皇后身边的掌事姑姑都被替了下去。 “你.....”皇后瞪眼。 “为了一个药奴,太子是要把本宫身边所有的人全都给换了?怎么,是送她们来监视本宫的?!” “算是吧。”司沂也不托一些虚词,“ 处置了唐舒窈,儿臣犹嫌不够,母后的手腕远在唐舒窈之上,要是您再动点什么,儿臣恐怕就要永远的失去她了。” “未雨绸缪,儿臣不能够不打算。” 皇后被气得吐血。 “你当真是被她迷够了心窍,你的生身母亲被病痛折磨,活生生的药材在眼前,不去取来为你的母亲治病,反而囚你的母亲于深宫之中,司沂,你是要看着我死吗?” “别忘了你被圣上责备发难,是谁去救你。” “我为你纵横谋划,让你去唐家女儿娶错了吗?承伯候是老臣,对你将来继承皇位多有裨益!邺襄女留在你身边,只会害了你,你狠不下心处理她,本宫替你处理了她,难不成是害你?” 司沂听之任之,不跟她吵闹,反而心平气和笑。 “儿子感恩母后谋划,心中铭记。” “太医尽心尽力,母后的病就是过度操劳病,多吃几贴药,少管事放宽心,一切都会好起来。” “你什么都替她想着念着,连你的生身母亲都不要了...” 司沂不想听,直接起身,“母后好生休息吧,外头的事情儿臣自会料理,就不劳母后多心了。” 司沂大步流星出了门,正巧撞上前来请他的中常侍,“殿下,圣上请您过去一趟。” 正是上早朝的时候,司沂因为腰骨被打得重,走动不得便告假了几天。 朝堂之上都掀翻了天了,当事人太子殿下不在,中常侍先去了东宫去请,特地抬了软轿去接,到了门口才知道,殿下今日进宫了,此刻正在皇后宫里,又连忙转过来。 “李公公,不知道陛下传唤太子前去所为何事啊?” 五皇子连番上谏,要求换太子,朝堂上的风声,皇后听了不少,今儿个叫司沂来,就是想跟他好好分说,去皇帝面前服个软,别为了一时意气,丢了东宫之位。 她这么多年的心血,不都全废了? 中常侍给皇后请安,“娘娘尚在养病,这事本不该扰到您宫里来的,谢侯爷拿了个册子出来,里头瓜搜了诸多承伯候近些年藏污纳垢的佐证,皇上动了大怒,让奴才过来找殿下前去。” 谢家? 皇后还想再问,司沂蓦然开口道。 “外头的事情听多了烦,母后顾惜身子,好生修养,儿臣改日再来看您,儿臣告退。” 皇后下意识想派身边的心腹前去探察,扭过头全是司沂换进来的陌生面孔,话都噎了回去。 中常侍领着司沂走,他不疾不徐踱步,中常侍让人抬轿子来,“走动扯痛伤势,殿下不如上轿吧,奴才一定吩咐人仔细走,必不会颠了殿下。” “不着急。” 司沂让中常侍抬着软轿去东宫,命他把芙潼给接过来。 仔细嘱咐,“见他如见孤,路走仔细些,不要颠到他。” 中常侍好奇也不敢多问,紧赶着去把芙潼给接过来。 “殿下带杨同来做什么?”芙潼不明所以。 司沂牵她的手,芙潼要挣开,司沂指指腰骨,“孤动弹不得,你身为孤的内侍,推脱什么?” 名正言顺,芙潼才过去给他依靠着,司沂整个人都搭上去。 贴着她的耳朵,“你不是想看唐家倒台吗?谢侯爷已经把册子递给了圣上,李公公来找孤前去看呢,你不想去瞧瞧?” 想,芙潼点点头,用行动表明她倒想,两只手支着司沂的后腰。 司沂到时,朝堂之上还在乱着。 皇帝先前为着承伯候府,打了司沂二十大板,板板见血碰骨,此刻见他身形消瘦不少,皇帝还真有点内疚。 连忙让人支了一张软榻来。 芙潼低着头,她易容之后的样貌也不打眼,旁的人看不出来,只当她就是个搀扶太子的小奴才。 只有谢侯爷和掩在百官之中的孟璟淮,目光投在她的身上。 “父皇叫儿臣来做什么?” 皇帝清咳一声,命人把册子给他看,“朕原先错怪了你。” 香药美人/小药奴 第78节 “现在叫你来,就是想听听你的意见,唐家的处罚。” “儿臣不敢逾矩,父皇是天子,您想如何处罚便如何处罚吧。” 承伯候跪在司沂面前,“微臣自知罪孽深重,恳请太子殿下能够看在过往的情面,小女服侍过殿下一场的份上,放过小女一命。” “令呈他未能够涉及官场,一概不知罪臣所行之事,也望圣上和殿下开恩,留他一条命。” 皇帝叫司沂来,就是想看看他要不要捞唐家的人。 什么服侍! 司沂揪住芙潼的手腕,假借要撑身起来的动作掩护,低声跟她讲,“孤从来没有碰过她。” 芙潼听了也只当没有听见,默不作声给他托着手。 “你呢,有没有想救谁?” 芙潼不说话。 所有人都看向太子,他莞地一笑,“父皇抬爱,儿臣可不敢自作主张。” 皇帝真想着自己做个决断,也不会大动干戈让人抬他来了,就当是给他一个台阶,挽回颜面的台阶下。 让他捞了唐舒窈,司沂的名声也能好听些,谁知道他不接茬。 当着文武百官的面,皇帝也不能够直接说得太明白,只叫他想想,随后宣判抄家,株连九族,唐家夺爵,成年男子一律斩首,不满十二的流放西游边疆,妻女没为官姬。 回去的路上做的轿子,司沂没有直接回东宫,带着芙潼去了满江最大的临江酒楼,让她坐在身侧。 “你想捞谁?”司沂直接问。 “殿下为什么要问我?”是想让她做什么? “孤想听听你的意见。”上来的蟹做得好,司沂净了手,细细为她剥着。 “你吃吃看,入不入口。” “殿下折煞杨同了。”芙潼不肯吃。 “孤的好意不能拂,你是要孤喂给你?”司沂强硬讲话,芙潼端过碗盏,只能低头去吃。 “唐舒窈没为官姬,她几次三番为难你,你若是觉得不解气,还想要如何,告诉孤,孤都帮你办到。” 芙潼咀嚼的动作停了,抬起脑袋。 “吓到你了?”司沂给她倒了一盏茶。 的确是吓到了,唐舒窈罪有应得,芙潼是被他的薄情给吓到。 “她对殿下一往情深,殿下也不顾念旧情?” “杨姑娘是吃味了吗?孤刚刚就与你解释过,和她没有半点干系,孤没有碰过她。” 有没有关系,收不收唐舒窈都不管她的事了。 “殿下薄情到令我害怕。” 司沂冷不防她这么说,安抚道,“孤会一直对你好。” “殿下当时那么爱您的故人,她死了,殿下说变心就变心。” 司沂理亏了,哽了半响,低头。 “不是你想的那样。” 是不是已经不重要,唐家想要捞个人,唐令呈虽说刁难过芙潼,却也实实在在帮过芙潼。 “当初杨同和兄长流落街头,得亏唐令呈公子引荐去谢侯爷府,他对兄长有恩,殿下既然让我捞人,我想捞唐公子。” “你确定捞他是救他吗?” 芙潼不解,司沂说与她道,“唐令呈为人纨绔,仗着孤的关系,在满江横行多年,得罪的人不少,你捞他出来,想要收拾他的人更多,在大牢里反而更安全。” “只救他一命,后就不关我的事了。” 司沂看着她纤长的睫,这应当是她原本的,应道,“好。” 又给芙潼剥了许多蟹,吃饱喝足回了东宫。 司沂的伤因为走动裂开了,渗出了血,得亏他穿戴的衣衫颜色比较深,融了也敲不出来。 回到东宫后,芙潼不得不给他重新卸了衣衫上药。 卸了衣衫,芙潼刚开金创药的瓶塞。 司沂附身而上。 “今日我替杨姑娘出头,收拾了唐家,不知道杨姑娘用什么赏我?” 作者有话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秦渡a 5瓶; 第55章 ◎不喜欢。◎ 他开口要的是赏, 不是还。 芙潼听出他言外之意的低态,不住的讶然, 这还是司沂吗?他为了血肉竟然低声下气到此等地步。 经历之前, 手段是越发高明了。 总之她也不可能心动,芙潼敛住神色,直到他想要什么, 恰好她身上的慢性毒药随时都是备着的。 反正他不也不怕脊骨疼,芙潼是巴不得他留下点后症,最好这一辈子, 都不能红全 一切风雨都来得那么及时,雨水终于浇上了蜜桃, 因为蜜桃太过于香甜,吃得也就急迫了一些。 蔓延的桃枝不断刮来刮去。 结束之时, 小姑娘早就没有劲了, 司沂歪头看着后背血淋淋的伤势, 低头吻在她的额头,“下手真重,就这么恨孤。” 没有爱,有恨也是好的。 不要什么都不给他, 那太诛心了。 林简带着郎中来, 看到司沂伤势全不见一点好的脊梁骨背, 好不容易结的痂又被她给抓破了。 “殿下, 您的伤势再不好好照看, 太医说恐怕要犯炎症, 将来便是好了, 也会留下后患。” 司沂不以为意, “再疼再痛, 也是孤该受的。” “与她相比算不了什么。” 林简还能说什么,殿下真是被人灌了迷魂汤,皇后娘娘都劝不住,他一个侍卫也不是没说过,说得再多也只是白费口舌。 “潋彦还听话吗?”是司京辞的小字。 “小公子乖觉,不哭不闹,很是听话。”现在他已经沦为男奶妈子了,保护殿下的子嗣。 “跟她当初一样,眼睛是最像她的。”其余都生得似他,难怪惹得她厌恶。 “属下看着殿下最近清瘦不少,精气神也不大济事,要不再请院判看看吧?” 他觉得殿下不对劲,尤其是邺襄女回来后,他的身子就一落千丈了。 慢性毒药本来是效用起得慢,芙潼剂量下得很重,零零散散的积攒在一起,已经快要逼近心脉了。 太医诊不出来,司沂的身体他清楚,芙潼应当是动了什么手脚,还是那句话,只要她敞开怀,愿意接开心扉,随她闹就是了。 “殿下就算是不爱惜自己,也当为小公子想想?” “若是您出什么事。” 司沂依旧没什么动容的表情,“若是孤出了什么事。” “放心,孤也会为她留一条后路,也包括孤的孩子。” 司沂整好衣衫,“母后身边的宫娥,审出来没有。” 提到此事,林简就觉得难,不仅难还觉得荒谬,肃清唐家错漏之时,殿下竟然发现掺合在唐家背后,对接人和皇后娘娘有些渊源,而对接的地方,正是他当年受寒毒的地方。 一切未免巧合太过了。 打着割舍不掉芙潼的名头,替换掉皇后身边所有的人,说是发卖了,恐怕连皇后都想不到,司沂将人带入了东宫府上的地牢内审问。 “殿下,以属下看许就是巧合,皇后娘娘怎么会和唐家走私贩盐有牵扯?” 说句难听的,就算有牵扯,殿下换人不就是在保护娘娘了,为什么还要审问? “孤怀疑,当年的寒毒是有人刻意为之...” 林简想不了太深远,“殿下以为是唐家?” 如果真是唐家就好了,芙潼一把火烧了永延殿以身猝死,她走后,司沂总是梦到她,不仅如此,他还会到邺襄.. 梦里,他领兵灭掉邺襄之时,邺襄国君看着他是疯癫说的一句话。 “你和她还真是像啊...” 当年寒毒的源头并未查清,牵扯进去的人一一死了,死得尤为蹊跷,线索就此中断,人明明扣在了刑部大牢,周围都是他的心腹在看管。 若有人能够动手脚。 这个人是母后的话,她完全是有下手之机的,司沂从未怀疑过他的母后。 毕竟,母后怎么会给他下毒呢? 没有理由她会掐断肃清毒源的线索,司沂是她唯一的儿子。 “希望是唐家吧。” “皇后娘娘身边的宫娥嘴特别严实,审了一天也没翘出来什么。” “她们都是娘娘身边的人,审问之时属下也不敢不客气。” 皇后不倒,身边的人是没有理由倒戈的,害怕累及家人。 司沂听罢,微有些不耐烦,“一些下人,不用客气。” 香药美人/小药奴 第79节 “孤只给你三日,若再没有信,你侍卫长的身份也不要做了” 林简连忙低头,“是。” 他怎么感觉,殿下对他凶恶,是在给邺襄女出气? 邺襄女如今就是殿下心中的逆鳞,林简可不敢上挑子的找死,为了自己的小命,日后得对她客气些。 司沂陪芙潼用晚膳,皇帝派人宣召司沂进宫,应当是叫他去回话,想要捞唐家的哪个人? 芙潼一言不发喝着汤。 “孤让人为你准备了衣衫已经放到你的寝宫里,用膳之后,你过去看看入不入眼?孤进宫去为你捞人。” 芙潼没有应声,只点点头作答。 席间一直默不作声用膳,一桌俱是司沂亲手所做,他很用心,正因为用心,芙潼才对比出来,在她浑然不知之时,司沂是她是有多敷衍,一些清粥,她都当成宝贝。 “多用些。” 司沂恨不得将所有的膳食全都堆到芙潼的小瓷碗里。 自从第二次捅破窗户纸,他对于芙潼的态度一再软了下来,说话也不似开始时的命令。 中常侍来得久了,倒在一旁耐心等着。 芙潼早起时,收到了孟璟淮的信笺,让她前去相见,约莫是瞧见了仔朝堂上她和司沂的亲密举动,故而要问她。 司沂迟迟不走,芙潼心里微急,恐怕璟淮哥哥上东宫府上,两人碰见。 芙潼装样子也给司沂夹了一筷菜,“殿下还不进宫吗,别叫陛下等急了。” “你把菜吃完,孤就走。” 芙潼象征吃了几口,抬起一双黑眸定定望着她,“实在用不下了。” 她心里牵挂着孟璟淮,恰好也要见他跟他说一说,待司沂捞了唐令呈出来,为他安排个去处。 “用不下就算了,孤要进宫一趟,你去瞧瞧衣衫。” 芙潼点头,“唐家遭难,我想去见见兄长。” 见孟璟淮,司沂皱了眉,本意不想给她去见,但又不好阻止,只得说,“快去快回。” “不要在谢府逗留。” 芙潼点头嗯,司沂又补充道,“现下正值多事之秋,外头乱,我让林简跟着保护你。” 恐怕唐家的人反扑。 “你兄长那边需不需要孤派兵保护?” 保护,是监视的细作吧,他永远都能够偷龙转凤,将话说得那么好听。 “多谢殿下垂爱,实在不必了。” 操之过急不好,司沂想再跟她说几句话,又生忍了下去,走了没几步又倒回来,擒拿住她的下巴,亲在她的侧脸上。 “等孤回来。” 芙潼同样的也不能太快沦陷,万一叫他警觉了,芙潼只是小幅度点头,有反应也好,司沂轻声笑。 一旁的中常侍低着头看都不敢看。 眼前的人,似乎是个男子?殿下好起了龙阳?这..... 该不该禀告陛下。 若是殿下断袖,将来怎么继承大统? 司沂前脚出门,没多久芙潼也走了,林简寸步不离跟着她。 “侍卫长今日不照看小公子吗?” 林简还是没有忍住讥讽芙潼,“原来杨姑娘还记得问候小公子。” “侍卫长何出此言?” 芙潼目光阴阴瞧着他,倒是把林简嘴边的话给瞧了回去。 果真是得了殿下的宠爱,脾气都厉害了不少,怕芙潼告状,林简没有回了。 匍一出府,孟璟淮竟然等候在门外。 “璟.....”芙潼连忙改口,“兄长。” “跟我过来。”孟璟淮拉着芙潼要走,林简上前阻拦,芙潼与他讲道,“我与兄长有话要说,你走远些,不要跟着了。” 真把她当主子了。 林简后退远了些,确保能够看见二人的动作,只可惜听不到谈话。 “潼儿,你和他....” 小姑娘冷静得很,脸侧着看外面,“璟淮哥哥,你今日来找我,就为了说这件事情?” 小姑娘照常的身上包裹得严严实实,孟璟淮的目光停顿在她的唇上。 小姑娘的唇形娇小漂亮,此刻细看,有些红肿,显然是....受过疼爱的样子。 “你真的.....” “璟淮哥哥,只要能复仇,这些都不重要。” “不重要吗?” 孟璟淮低语,更像是在问他自己,明明心里也已经有预防了,真正见到两人亲密的样子,孟璟淮心里就跟火烧一样。 回去也呆不住,辞了谢知倾,亲自来了东宫。 “潼儿,我受不了,心里疼。” “复仇一定要这样吗?我们可以有别的法子。” 芙潼攥紧拳头,“司沂心机城府太深,他的谋划高,别的法子成效不大,用这个法子,那毒已经侵入他的身骨了,只要我带进来的剂量全都用掉,便是大罗神仙也难救他。” “只剩下一半了。” 所以,快了。 到时候撕破脸,也不慌,他还能够活多久呢,除了她的血肉能够救他,芙潼也绝不会救他。 “潼儿...” 慢性毒药的药瓶子芙潼给孟璟淮见过了药,小半罐子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了。 这还要再几次? “潼儿,我们换一种方式吧。” “太慢了……”芙潼摇头,“皇帝的身子至多撑个半年,我等不了那么久。” “如果他坐上帝位,要动摇他只会更难。” “璟淮哥哥,对不起,辜负了你的情意,其实我一个人做就好,你不必....” 孟璟淮的手本想搭到芙潼的手上,碍于太子的走狗跟着,手挪到了她的头发上。 “就算我们之间没有可能,我也会守护潼儿一辈子,我也是邺襄人,灭国之仇,必然要报。” 芙潼扯了扯唇角。 叙完了旧情,说到正事,“今日我过来,另有别的事要说给你听。” “什么事?” “谢家作为查处唐家的督办官员,我跟在谢知倾旁边无意当中得知,唐家走私贩盐,皇后参与其中。” “你是说?.....”孟璟淮点头。 要是抓了皇后的错漏,呈到皇帝的面前,司沂不就垮了,谢家和五皇子又有关系。 “璟淮哥哥,五皇子和谢家那...” 孟璟淮安抚她,“潼儿,不必你说,我也知道该怎么做。” “其实谢侯爷也担心司沂上位,谢家被打压,或者走上唐家的老路,五皇子性格莽撞,心气手腕都不如司沂,若是他上位,谢家绝不会变得被动。” “我旁敲侧击分析利害献策,谢侯爷和盘托出,让我前来告知你,司沂替换了皇后宫中的人,没有带到刑部,这一批人极有可能藏到了东宫,你找找时机套消息...同时也要保护好自己。” “我真担心你假戏真做,又陷进去。” 小姑娘眼睛清明,“绝不会。” “司沂从前瞒我,欺我,辱我,我今日也好让他尝尝个中滋味究竟如何。” “保护好自己....对了,我今日寻了一个人,她会些拳脚功夫,人也特别灵通,是我的心腹之人,到你的身边伺候,你有消息若受了桎梏,不方便传出来,告诉她。” 眼前的婢女看着高大,生像个男人。 她向芙潼行礼,“见过姑娘。” “原也是邺襄的人,潼儿只管放心用。” 芙潼收下,“璟淮哥哥的人,潼儿当然放心了。” 唐令呈的事情,芙潼也转告了孟璟淮,“他算是对我们有恩,潼儿放心,我会好好安置他的。” “好。” 孟璟淮笑着揉揉她的头发。 司沂从宫里回来之时,林简将今日所见全都告诉了他。 “小公主不许属下靠近,离得太远了,她与孟璟淮太过于警觉,属下会识唇语,也看不见两人究竟说了什么。” “孟璟淮今日送给小公主的仆人,看着是个会手脚功夫的,要不要属下将人赶出去?” 司沂摆摆手,“不必,就留在她身边。” 唐令呈在外等候,本以为他的小命就止步于此了,没有料到太子司沂竟然会去捞他,当下他便求了司沂,能不能把他的命抵换父亲母亲或者姐姐的命。 司沂冷情冷心,“唐舒窈充为官姬,她尚且还死不了,承伯候夫妇非死不可,孤搭救你,是受人之托。” 是谁?转念一想,唐令呈到东宫之时,跟在两人身边听到小公主便知道了。 是邺襄的小公主,芙潼救了他。 香药美人/小药奴 第80节 为什么? 她不是恨唐家吗?恨姐姐毁了她,当初他也欺负过她,为什么要救他。 被抄家之日,唐令呈跪地听着,太子司沂发难求告无门,只能等死,他的心中竟然无比的平静。 从知道姐姐身上的寒毒和邺襄小公主的事情之后,他的性子就转变了许多,也能够沉下心思来想事情了。 纨绔多年,撒出去的钱不计其数,唐令呈也从未想过家中的银钱是哪里来的。 父亲犯了重罪,株连九族,唐令呈痛恨自己的无力,昔时他最强大的靠山是太子司沂,他原本也说求求太子殿下,父亲告知他,这一切看似谢家收集弹劾,实则那份册子原本是在司沂的手上。 唐令呈也就什么都明白了。 再听到救他之人的名字,他便知道,是邺襄小公主得复仇。 她来了报复了。 “唐令呈想要见你。”司沂的视线轻扫过跟在芙潼身后的婢女。 芙潼知道林简肯定早就和他说了,还是自己解释了一遍,“是兄长送来的人,杨同可以放在身边吗?” 司沂少见的好脾气。 “你瞧着喜欢,她侍奉得舒心便好,留就留吧。” 正好,孟璟淮往她的身边塞人,司沂不介意让她代为转达,芙潼是他的人。 “杨同可以和唐令呈单独谈谈吗?” 司沂思忖片刻,“不行。” 旋即说完,意识到自己的口吻太过于强硬,他改成,“不妥。” “不妥什么?”芙潼反问。 “孤担心他会对你不利。” “殿下不必担心,杨同带上兄长给的婢女,她会一些腿脚功夫。” 司沂从鼻子里带出一个单字音节,“那把林简也带上。” “双管齐下。” 芙潼一言不发,带上林简有什么可说,“既如此,便不见了吧。” 司沂弯腰俯身凑近,到她面前,捏了捏她的鼻梁骨,闷声笑,“气了?” 芙潼说,“不敢。” “瞧你。”腮帮子都鼓起来,小脸也紧绷着。 司沂摇头,“孤顺你的意就是。” 唐令呈等候多时,见到芙潼,心中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她不仅换了一张脸,浑身都变了许多。 流利的满江话。 跟刚见她的时候,大相径庭,说是脱胎换骨也不为过。 只是两人的身份对调,他昔日的靠山是她如今的靠山,他是阶下囚。 唐令呈干巴巴问了第一句。 “你为什么...要救我?” 芙潼直截了当,“我和璟淮哥哥困顿之时,你曾经施以援手,虽说心思不纯,但也算帮了。” “你出了东宫之后,拿着璟淮哥哥曾经给你的令牌去找他,他会安排送你出满江,日后就不要再回来了吧,下次我再见你,不会留情。” 就知道是这样的结果,唐令呈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来碰一鼻子灰。 “我来时在书房听到,太子已经知道了你的身份。” “嗯。” 看她的样子,似乎已经摸出来了,早知道自己露馅了。 “多谢。”芙潼冷巴巴也回了他一句。 “对不起,这一句是我替我姐姐。” 芙潼扭过头,眼中有泪闪烁,“你用什么替?” “我邺襄上下所有人的命,你们以为一句对不起就能一笔勾销了吗?” 唐令呈再吭不出声。 “我不会放过唐舒窈的。”她已经跟璟淮哥哥通过气,在军营里,好好招待她,让她生不如死。 “......” 直到芙潼走,唐令呈也没再说什么。 婢女隔天晚间告知芙潼,唐令呈离开东宫后并没有带着令牌前去军营找孟璟淮帮忙,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离开满江了。 芙潼并不关心,“走不走,该说的我都说了。” 该偿还的恩情都偿还了。 司沂处理完公务,来找她。 “准你好好休息,不必等孤,来时听宫娥说,你没有安睡,是有什么烦心事?” 的确烦心,东宫都是司沂的耳目,芙潼不好查,司沂究竟将皇后身边的人藏在哪里了。 “殿下不来,我不敢睡。” 司沂屏退旁边所有的人,闭了门,拉过芙潼将她困在怀中。 “今日让你看衣裳你看了吗?” 芙潼想从他的怀中跳下去,司沂掌住她的细腰,“你还没有答我的话。” “杨同觉得现下就很好,不想穿女装。” 司沂给她准备的衣衫,俱是女人的妆衫,不仅如此,那些珠钗都是从邺襄搜刮来的,是她从前的爱物。 没有见过的。 多是司沂让人防着邺襄服衫那边的款儿来做的。 “是不想穿,还是不喜欢?” 第56章 ◎他的报应要来了。◎ “杨同觉得男装很方便, 出入各处也好。” 的确好,是没有那么的繁琐, “再者, 殿下给杨同准备的服衫,似乎并不是满江女子所穿常服。” “是邺襄的。”司沂直截了当。 “孤觉得适合你,你应当会喜欢。” 是, 芙潼不穿也说不出不喜欢的话。 “殿下始终把杨同当成您心中故人的替身,因为她是邺襄人,所以殿下想把杨同变成她。” “不会。”司沂含糊其辞, 把芙潼抱得紧紧的。 “你不想穿就不穿,孤不会强迫你。” 不会强迫, 只是换一种方式让她妥协。 “孤近来心中闷疼,只有你在身边, 才会缓解。” 芙潼听着顿了一瞬, 慢性毒药只用了小半瓶, 按理说,不会那么快就心悸胸闷,他已经侵入肺腑了吗? “你穿男装住在侍卫的宅院不方便。” “若是你不想穿,就把细软搬到孤的寝宫, 住在侍卫宅院里不方便。” 司沂只不过把功夫打在了这里, 想在这里跟着她谈。 “杨同在这边住得很好。” 司沂说话不拐弯了, “孤想见你不方便, 夜里要你在身边才能够睡着。” 司沂没有骗人, 夜里犯心悸, 见不着芙潼日夜惶恐, 总担心醒来是一场梦, 她其实并没有活过来, 患得患失得厉害,心里这般想,身上也觉得寒津津的。 必须要揽着她才有踏实感,感受她的鲜活,困在自己的怀中才有安全感 自从遇上了她,司沂发现,他开始变得疑神疑鬼。 小姑娘心里转着计谋,她的谋划差不多到点也应当服个软了。 白嫩嫩的手伸到了司沂的臂弯上扶着,眸中带点躲闪,话也变得温吞,“我不希望被殿下当作替身。” 小姑娘说这句话的意思是不是想和他重新开始? 司沂正愁着和她聊,求问无门。 小姑娘回来也有些日子了,总是冷冷淡淡一张脸,提到过往两人之间就变得异常的僵持。 今日觉得累了,想要抱着她好生说几句话,本以为又会遭到她的冷脸,万万没有想到,她的态度竟然软和了下来。 “孤从未将你当做替身。” 芙蓉垂下眼,太子司沂的面相实在漂亮绝尘,和他作戏,一般的心性还真不够。 “杨同听殿下的,搬到殿下的寝宫侍奉。” 寸步不离,也让司沂以为,她已经慢慢对他的举措动容,如此也能够探查到皇后的消息,大大的有利。 “其实.....” 男人俊美的脸上也有了丝丝的笑意,“什么?” “男装更方便,是因为能够一直跟在殿下的身边侍奉。” “何况,殿下不觉得,并没有那么的繁琐吗?” 香药美人/小药奴 第81节 她说的繁琐,是容易衣衫解的繁琐。 “昨前日你还避孤如同蛇蝎猛兽。”司沂一直都记着,也不是记着,束手无策的难处吧。 “日久方能见人心,杨同只是害怕,论实话来谈,殿下和杨同是云泥之别,杨同实在不知道殿下为何会瞧上杨同,唯一的可能,大抵是因为殿下的故人吧。” “你是在想这个?”芙潼点头,佯装失落之状。 “你就是你,孤并没有把你当成她。”司沂沉声。 她想重新开始,他也不会再提过往的事情。 司沂当夜就让人把送来的邺襄服饰全都给处理了,他告诉芙潼。 “若有想要的,就告诉孤,孤会一一为你置办妥当。” 男人而今说的话与之前也并无什么分别。 芙潼低头时,眼里具是厌恶的清醒,抬眼之时已经变成了动摇的喜悦,她腼腆轻抿咬着唇,“嗯。” “殿下的伤势还没有好转,杨同为您上药吧。” 司沂轻笑,“让孤再抱你一会。” 说是一会,细数着时辰已经有一柱香,司沂依旧没有要起来的动作。 “殿下,该换药了。” 太子低声应嗯,等芙潼替他去了外衫,掺合着毒药上好了药,司沂照常扯了她的手腕,径直待着指尖还残留金创药膏的小姑娘,卷入幔帐当中。 他沉迷于女色,芙潼想过了无数的可能性,到底有没有.... 司沂的动作一如既往的大。 察觉到小姑娘走神,力道越发的大了,想要拉回她的思绪。 嗓音低沉暗哑,“你在想什么?” 当然是在想,就他这样纵情声色,背后的伤还没有好,只怕不用几个来回,他肯定就要死了。 说到死了,芙潼的内心就无比的畅快。 “在想殿下的伤,才给您敷好药。” 司沂将手撑在她的耳侧,濯吻去芙潼湿漉漉的眉眼,即便是换了一张脸,依旧是让他爱不得止,只有在她身边,在她的身上,才能够让他察觉到无限的满足,内心的充盈。 “又裂开了。” 芙潼的手搭在他的腰腹上,摸到很多的血。 “无妨。” 裂就裂开吧,让她对自己上一点心。 “待会要你再给我上一回药。” 芙潼假意关心他,“殿下应当多多疼惜自己,如此伤难好。” “孤听你的就是了,不要再走神。” 芙潼就是为了分散注意力才特意转移话题,男人的气息过于冷洌浓郁,笼罩着她,芙潼几乎要喘不过来气。 她微阖上眼晴,噙着泪水,不想看他的面孔,小姑娘的心里恨极了,她恨自己的绵软无力,只是一个女子,没有足够的方式,能够和他抗衡,只能用承欢的方式与他玉石俱焚。 不知道成功报复后,入了地府,父皇母妃还认不认她。 “你出了很多汗。” 全都被司沂一一拂吃去。 小姑娘据不答话,在风雨中垂着柔软的后颈骨,纤柔绵软地荡着。 “.......” 知道她的面皮羞涩,司沂也没有再问了,他想要温柔些,可总是控制不住自己,到最后之时,就将春渡玉门关。 芙潼一把将他推开,只留下满地的月色。 “.......” “不行。”芙潼快点爬起来。 司京辞已经是一个错了,不能再有第二个错。 “为什么?” “殿下万金之躯....我配不上。” 司沂脸上的僵冷瞬间退去,拥抱着她的肩骨,“没什么。” “不想就不想,是孤太着急了。” 急于求近,拉拢和她的关系,她既然不喜欢前面的司京辞,若是再有个,仔细怀着,她的心会渐渐软下来的吧,司沂不住的祈盼着。 只可惜,芙潼太清醒了。 司沂想着,只要成了,即便她私底下喝避子汤落子汤是她百毒不侵的体质也没有什么用。 不料,居然将他推倒。 芙潼慌乱当中还故意瞄准了眼,把司沂往后的案桌角狠狠一推,正是上他的伤患处。 这一击打,用了十成十的力道。 司沂脸都跟着白了,后头的血和月色一样滴滴答答落,外头守夜的林简都听到了动静,“殿下?您没事吧?” 该不会是邺襄女刺杀? 司沂稳住声音,“没事,退下。” 芙潼连忙跳下来给司沂查看,果然是撞得非常厉害,愈合的伤口都给撞开了,露森森的骨头,肉也翻过来。 芙潼心里觉得痛快,脸上一丝都不能够露出来,还要替他担心不已,“殿下,怎么样了?” “都怪我的不是。” 司沂搀住她的腰,声音都疼得特别的颤了,说话都窜着吸气的声音,露出一抹苦笑,“没事,不疼。” “你好好坐着。”司沂给她卷来了被褥,顾不上自己的伤,怕她着凉,给她裹卷上去。 “你先躺歇着,刚刚也疼了。” 芙潼听话躺下,看他弓着腰忙碌,收拾干净这里。 毒药真的奇效了,肉眼可见,司沂的动作混沌了不少,不止如此,他也清瘦了不少,虽然身子还是健壮有力,比起之前,还是能够感受出来的。 他的报应要来了。 芙潼没心冷眼看着他收拾里外,今日也够累了,不想给他上药了,干脆阖上眼睛安睡。 小姑娘闭上眼睛安息了。 司沂怕动作重给他吵醒了,轻手轻脚,慢吞吞自己摸了药来上药,小姑娘的耳朵尖,周围都安静了。 听到他抽气隐忍的声音,听到他轻手轻脚慢顿慢停的声音,听到他开药塞,缠纱布的声音。 随后把周遭都给弄干净,又在她的身边给停下,抱着她睡。 芙潼一夜未眠,不想窝在他的怀里,故意翻身闹腾,司沂才裹好的背脊,又出了血,额头上全是冷汗,他怕吵了芙潼一声都没有出。 次日晨起,看到司沂身上的伤处又加重了,林简真恨不得剜了芙潼,偏生她装得厉害,一脸紧张,眼皮子憋得红红的看着殿下的伤势,谁知道她是心疼,还是在心里低咒殿下。 把殿下哄得越发好,搬到殿下的寝宫和他同吃同住不说,去哪里都寸步不离带着她。 东宫里面的人个个长了眼睛的都知道殿下身边的杨同侍卫攀了高枝。 有内情的人知道她是女子,但也没得到正法,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殿下好起了龙阳,东宫之内的人嘴巴都严实,谁都不敢往外传过。 真不知道杨同资质平平,殿下到底看上了他什么地方。 “殿下。” 已经过了三日的审问之期,林简来回话,芙潼就在身侧,他欲言又止,看了她好几次。 近三日,皇帝总是召司沂入宫,芙潼就让身边的婢女玢柳前去探查,她不愧是孟璟淮身边的得力心腹,东宫暗卫居多,她还是把消息刺探了清楚。 皇后身边被替换的人果真关在了东宫府上的地牢里,司沂派了林简去审问。 今日。 林简吞吞吐吐恐怕就是要来禀告此事。 芙潼这三日掌控着火候,她和司沂之间不断的升温,他应当不会让自己回避的。 但她还是站起来装样子,“殿下,侍卫长有话要说,杨同先退下。” 林简就觉得她居心叵测,比起当初的太子妃唐舒窈都要厉害许多,若是真心想要回避,何必又要说出来,不如找个借口出去沏茶,明说出来要走,殿下还会真的赶她吗? 摆明了装样子,绝对不是真的想走。 林简不相信司沂不会看不出来她的伎俩,可惜,殿下就算知道也鬼迷心窍。 事关皇后娘娘,居然也拦住她,“没什么大事,林简你说。” 事关重大,芙潼在场,他尽量言简意赅,“属下无能并未问出来,所有的人都死了。” “什么?”司沂愕然。 都死了。 为什么都死了,死了就什么都不知道了,那些宫娥,以为死了就为皇后正名,可正因为全都死了,才更让人觉得蹊跷。 “都死了,咬舌自尽,没有一个活口。” “事情牵扯到皇.....”林简又出他点到为止的招数,提醒司沂。 芙潼连忙站起来,“殿下,杨同身子不适,先行离席。” “哪里不适....” 芙潼把手放到小腹上,没有明说。 司沂瞬间反应过来,她的天葵来了,这个月并没有...所以... “孤陪你回去休息,疼得厉害吗?孤让林简拿着对牌去找太医过来看看。” 芙潼摇头,“没什么事,殿下和侍卫长有事相商,杨同先去,无大碍的。” 香药美人/小药奴 第82节 “真的没事?”司沂又问了一遍。 芙潼郑重其事点头,“没事。” 司沂吩咐玢柳好生陪着芙潼去休息,又让旁边的仆妇给她炖人参熬热汤。 “孤一会就过来。” 芙潼走后,她的确是回了寝宫,盘算着如何知道那些人,本想让玢柳去看看死去宫娥的尸首,看看有没有什么蹊跷。 害怕露出破绽,打草惊蛇,芙潼最终并没有让玢柳去刺探,喝了进补的参汤之后,她看着空掉的碗盏,心中起了一个主意。 孟璟淮在附近有一个药铺,玢柳假借给芙潼买土蜂蜜的名头,把消息通过伪装的几句暗语,让人传给孟璟淮。 司沂果真很快就过来了,“好些了吗?” “玢柳不在你跟前伺候,去哪了?” 芙潼如实回答,“杨同在家时夜时常腹痛,土蜂蜜兑水喝会好很多,就让玢柳去买了。” “以后这些跑腿的事情让手底下的人去做,玢柳跟在你身边好,她走了孤不放心。” “孤让林简多才买一些回来。” 让林简去买,指不定会不会在里面放些什么恶心东西,知道她百毒不侵,毒药他不会放,脏东西就指不定了。 “何必大动干戈劳烦侍卫长,岂不是大材小用了,杨同于心不安。” 司沂捏她的脸蛋,“林简能为你操劳,对他的福气。” 这话倒是实实在在逗笑了芙潼。 “你应该多笑笑。” 原先她的脸上是有一个梨涡的,浅浅的,司沂按在她的脸侧,还有印象,原先似乎是在这个位置的。 皇后参与唐家走私贩盐的事情,卡在这里断了。 司沂记得,当初他抓到下寒毒之人,那些人自戕分方式和今日这些宫娥自戕的方式一摸一样。 刑部远比东宫地牢还要严谨,可是,参与寒毒之人被下了软筋散,生生把舌头咬断了,最终惨死,剩下的也没有苟活。 既然线索断了,也只能亲自走一场。 谢侯爷的动作很快,以非常快的速度就把唐家走私贩盐的折子单独理出来递上去。 皇帝这些日子一直召司沂进宫,就是因为贩盐很重要,唐家毕竟都处置了,也不好宝得太大,万一时局动荡,皇帝想要遣派司沂去盐道查账,肃清干净。 盐道的这条路子,靠近邺襄,就在邺襄的边沿线上。 司沂不得不去,可若是不带着芙潼去,他心里又放不下,真把她放在满江,万一跟孟璟淮出点什么事情,昔年的青梅竹马,司沂心里没有把握。 只有把芙潼牢牢地攥在手中,拴在他的身边,整日见到他,他的心里才能够安定下来。 另外,也该去面对了。 他想要跟小姑娘赎罪,邺襄就是一个绕不过去的坎。 临桑是邺襄的边界,所说已经被贞景给吞并了,可到底原先也是邺襄的地方。 难以开口,司沂还是开口了。 “父皇派我去盐道查税,去临桑。” 芙潼的身子僵了一下,她要提前回邺襄了,跟着她的灭国仇人。 “殿下....想要带我去?” 小姑娘的头低着,小脸蛋苍白得毫无血色,看得出来她不想回去,不是不想回去,应当是害怕回去。 “杨同身子不适,在殿下面前失仪了。” 她该有颜面回去的,不能够不回去。 迟早得面对。 “孤想带你去。” 司沂揽她到怀里,芙潼抗拒,“怕沾污了殿下。” “不怕。”温热的吻落到芙潼的额头上。 “临桑原是邺襄的边界,是一处很美的地方。” 本来的确是很美的地方。 璟淮哥哥说横尸遍野,临桑的花树药材只怕早就被他的铁骑踩烂了。 “孤带你去看看,若是你喜欢临桑,孤日后可以陪你在那块地方留居。” 他也配留在临桑的地界? 脏了邺襄的地方。 芙潼心中的杀心渐起来,不如就让他死在临桑,用他的头颅给父皇母妃,祖父祖母,邺襄所有人的当祭品。 “我们什么时候动身,又什么时候回来呢?” 司沂给她按揉着小腹,“明日起身,回来....快则半月,慢则一月。” 半月,足够了。 孟璟淮是从谢侯爷口中,得知司沂要带芙潼去临桑的消息。 居然起早来到了东宫门前拦人。 “哥哥?”芙潼来到他面前。 司沂措不及防想要拉住她的手,不让她过去孟璟淮的身边,还是没有拦住,只轻轻碰触到她的衣角。 “你不能去临桑。” 若是司沂有什么筹谋,满江和临桑离得远,他不能够好好的保护潼儿。 “不能去。” 芙潼心里已经做了决定,“兄长,我要去。” “潼儿.....” 司沂看着他们两人争执,在后默默观察,孟璟淮也是一等一的人中龙凤,难怪会被邺襄的国君选做未来的驸马。 他站在小姑娘的身边很是登对,不叫她去,是什么地方都替她着想,怕他.... 司沂下来尊了一个身,他的身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孟璟淮就是一个官,司沂同他客气,是跟着芙潼行的礼。 “下官拜见,殿下千安。” 孟璟淮低了头,心里却是极其恨,就是司沂把芙潼从他的身边抢走,他是邺襄所有灾祸的因。 “杨兄放心,她跟在孤的身边,孤会好好待她,一路上也会好好保护她,不会让她受一丁一点的委屈。” “殿下一诺千金,潼儿的身子弱,恐怕不能够跟着殿下舟车劳顿,万一出点什么事情,下官担心给殿下添麻烦。” “孤不怕麻烦,何况她不是麻烦。” 两人的关系,孟璟淮已经知道,装傻充愣难保司沂直接给闹到了明面上,怕太难看了。 索性就含含糊糊说明白就是,也不必捅干净篓子。 司沂揽过芙潼的肩膀,把她拉到身边,不想再看到她和孟璟淮站在一处,那碍眼的登对,一看到,他的心里就忍不住的抽痛,感觉她要被夺走了。 “殿下话虽如此,下官....” 芙潼抢在前头,“兄长,潼儿从未去过临桑,听说那里极其美,潼儿想去看看。” “潼儿心心念念,不想成为一生的遗憾。” 她想家了。 原先就说好,要回去看看的,因为被司沂发现了行踪就没有回去。 她要回家,孟璟淮怎么能够拦她。 “.....好。” “你去吧,答应兄长,一定要好好的保护自己,绝不能够出半点差池。” 司沂跟上话,“杨兄放心,孤一定会好生照管潼儿,绝不会让她吃苦受罪。” “那便劳烦殿下了,下官就这么一个妹妹....” 孟璟淮警告的意味脱口而出。 司沂淡笑,“孤会保护好她。” 孟璟淮择返,从满江往临桑走,官道宽敞,一路上司沂更像是带着芙潼游山玩水。 可惜小姑娘没有兴致,越靠近邺襄的地界,她的心里跟滚油烹了似的,夜里都睡不安稳。 司沂贴身带了一位太医,没有料到,说让太医给她看看,小姑家说什么都不乐意让太医过来瞧。 “就是腹中不适,没什么的,殿下就不必大费周章了。” “不行,孤答应了你的兄长要好生的照顾你。” “真的不必了。” 芙潼来了性子,径直冷了脸。 司沂好生哄着她,“好,不请不请,孤应了你就是。” 他私底下已经吩咐了太医在她的膳食里面多增加了一些补气益血的药材。 一点不见起效,反而消瘦了。 哄睡了芙潼之后,司沂又去找了太医,让他拟一张补身的方子,给芙潼吃。 林简跟在一旁,“殿下,您不要只顾及邺襄的小公主,您的身子比她还要瘦了。” 是这样的,司沂自己也有感觉,手上的力似乎散了不少。 “您该让太医看看。” 司沂看着远处层层叠翠的山林,“不必了,孤的身子没有什么事,就算有,骨心里清楚。” 殿下清楚什么? 香药美人/小药奴 第83节 殿下宠得她越发无法无天了,离开了满江脾气越来越大,一个阶下囚,不过有些殿下的宠爱,竟然敢恃宠而骄。 几日的功夫终于到临桑了。 下马车之时,芙潼心中犹豫,“要不要孤抱着你下来?” 芙潼摇头,心绪调整好了,“哪有这么金贵。” 说着芙潼下来了。 本以为邺襄灭后,临桑会变得尤其荒凉,没有想到绿树成荫,街沿种满了花,还有小贩小摊,只是人很松散,并没有太多,但还是热闹的。 “.........?” 是璟淮哥哥做的吗? 芙潼仔细看了,多数是满江人,偶有几个邺襄的面孔,应当是在外经商,逃过一劫的人,为什么还敢回来? 贞景为什么会维持成邺襄的成状?酒肆院楼,都是邺襄的样子。 “还满意你看到的吗?” 芙潼怔怔看了一会,听到司沂的话才回过神,“临桑很美,和满江不一样。” “你喜欢这里。” 芙潼点头,“喜欢。”她的鼻子有些酸了,司沂看着她耸吸着鼻子,眼睛也忍不住有些热,心里又泛着疼。 “连日赶路也累了,先去休息。” 到了临桑,芙潼难得睡了一个好觉,只是好觉并不长久,她很快就醒了过来。 司沂守着她,没有睡。 眼底可见的乌青,后脊骨的伤势都没有好完全呢。 “殿下。” “我醒了,殿下可以上来歇息一会。” 芙潼真希望有一把刀刺入他的心口,让他一命呜呼。 “起来用些膳?” “临桑的夜膳是出了名的。”芙潼在邺襄时就常跟身边的婢女跑来这边偷吃,她自然知道。 “孤晚间要出去谈事,在徊楼,孤带你一道去。” “你若是身子好一些的话,不好孤陪着你,等你好了再去。” 芙潼觉得他的话有些奇怪,等她一道去? “为什么殿下要带我一道去,我在这里也挺好的。” “孤不放心一个人留在这里。”司沂看着她的眼睛轻声告诉她,“舍不下你一个人。” “孤想带着杨姑娘一道。” 芙潼也想知道盐道里面的内情,跟着就去了。 依旧是侍卫的打扮,跟在司沂的身边。 徊楼早就准备了酒菜,带着私盐账目来的官员早就侯在了这里,一见司沂来,连忙弯腰曲背迎接。 “孤此来查账,诸位也不必太多礼了。” 说罢,摆了袖径直坐下。 “殿下,此为临桑历年来的盐帐,上头摞的墨本是唐家这些年走私的累目,全都在上面了,请殿下翻阅。” 做得滴水不漏,瞧着没有问题,里面的问题大着呢。 “账目太多,孤需要慢慢看,这几日每每抽空过来,你等就在旁边候着。” 临桑的知州应是,“该的该的,下官等人随时等候殿下的差遣。” 芙潼跟在司沂的后面也看了,账目上也有错漏,但是错得太巧合,今日查账拢共查了四本。 错漏的官员司沂瞧了一眼,只叫去关入府牢侯着,一旁的知州带着剩余的官员回去。 “饿了吧。” 司沂带着芙潼前去吃夜膳。 昔日吃的总觉得香甜可口,今日品在嘴里,苦得舌头都发塞了。 没吃多少,她就歇了。 “殿下,杨同吃不下了。”司沂替她擦去嘴边的粘流的食物渣子。 “吃不下就不吃了。” 带着芙潼回去,灭了灯小熄。 芙潼并没有真的睡着,只不过伪装成熟睡之后的样子,没多久,司沂起身了。 芙潼蹑手蹑脚跟在后面。 司沂并没有走远,他就在正厅当中,芙潼猫身藏好,玢柳没有跟过来,怕动作太大,引起怀疑。 今日查盐出了纰漏被关押的官员,已经被带了过来。 “殿下饶命啊,下官真的知道错了,不该贪脏敛财,请殿下轻罚,绕过下官的一条性命。” 司沂风轻云淡,“想要孤饶你一命,最好从实说来,到底有没有走私贩盐。” “如果再是白日里的措辞,你的九族...” 跪地的官员身子一抖,“殿下....” “孤知道账目作假,今日拿你不会是想问些事情。” 临桑的烂账,在查唐家的时候已经查得一干二净了,在他说他再也不会管唐家的时候,也是在那个时候,他让人修缮临桑,重建邺襄。 司沂知道这里的贪官污吏是谁,什么内情他都清楚,此番顺从皇帝的意思下来,不过是想要查皇后为什么会参与其中,到底有什么内情。 “想不想加官晋爵做知州,掌一方?孤可以给你这个机会,但是孤要你说得清清楚楚,指证知州。” 跪地的官员当然想,他又怕是一个坑,“下官....” “孤的耐心有限。” “第一个挑上你,是天赐的运气,若是你在吞吐不愿意交代清楚,孤可以找其他人。” 太子司沂的承诺,跪地的官员明显妥协了只是他还在犹豫,“下官的妻女都在知州的手上。” 司沂动了动食指,林简得了命令连忙领着人去办。 不多久,半刻钟,林简就回来了。 司沂笑,“现在你的妻女在孤的手上,知道怎么做,孤要全是实话,帮孤做戏不可临阵而脱,否则,你汪家所有人的命...” “是是是....” 跪地的官员连忙将所有的事情全都说了,司沂拿出最原本的盐账给他,上面都是知州手底下那党子人贪污的证据。 处理好一切,芙潼提前择返,司沂回来后又抱着她入睡。 二日,用过早膳照常带着芙潼前去。 只是这一次,司沂刚看到一半,昨日里做的局迅速展开了。 证据摆在面前,知州和他手底下的人全都被拿了扣下。 临桑的官员在一夕之间大换血。 芙潼想着司沂亲自来临桑,要拿知州的头目,恐怕是知州必然知道些什么。 皇后当年对接的人在临桑地界,既然能和唐家有牵扯,走私贩盐,怎么可能不过知州这一条线呢? 芙潼沉思眼睛忍不住转动,看到一旁的玢柳,见她似乎有话要说的样子,遂问了一句,“怎么了?” “公主,太子司沂连他的生身母亲都能下手去查,您万不能够在他的身上栽第二回 。” 玢柳看着芙潼近来在司沂身边温顺的样子,真是担心她被司沂给诓骗了,又被他给哄了去,那主公怎么办? 芙潼摇头,信誓旦旦,“不会。” “不过是做戏而已。” 司沂今日要审问知州一干人,因为是在地牢里,芙潼不能跟去。 她想说去看看,司沂却拒绝,“有些人嘴硬,要撬开他们的嘴巴,必须要动些手段,血淋淋的,你就不要看了。” 芙潼也不好再去。 可是不让去,她还怎么套消息? 就当芙潼急得团团转之时,玢柳拿了主意,“公主不要担心,奴婢身边有饲养的鸟儿,它会听人语,虽然不能全盘复述,但捕捉些关键,还是可以的。” “事不宜迟。”玢柳即刻去办。 司沂全然没有想到,带进来的人有七个,折磨死了六个,就剩一个知州奄奄一息,居然什么都没有撬开嘴。 出乎意料的细思极恐。 这不是贪官有的骨气,知州只剩下半条命了,司沂在旁边冷眼看着,“ 你在替谁撑着?” 知州咧嘴,刚要说什么,忽而呕出一大口血,缓了很久,才抬起头。 开口说的是奉承司沂的话,“太子殿下冷面阎王的名号果真是名不虚传。” “只是下官没有想到,殿下居然查到了皇后的身上。” 司沂捏了刺鞭到他面前,“孤也没料到,竟然什么都审不出来。” 知州怒瞪着眼,“下官是皇后身边的人。” “娘娘对下官等人有提携大恩,自然不能够背弃娘娘...” 话音刚落,呕出一大口血,脑袋垂了下去。 “殿下,他...死了。”林简脸色凝重。 线索又断了。 司沂心里积攒了一团郁气,所有知情的人全都死了,追根溯源,往前什么都没有。 香药美人/小药奴 第84节 若是直接问母后,她会说吗? 直觉告诉司沂,说了也不会是真话,一切都太巧合了。 寒毒,药材,贩盐,邺襄国君说的那句话。 像? 母后的身世? “林简,你去查查母后的母家。” 与此同时,芙潼收到了孟璟淮从满江飞鸽传书过来的一封信。 展开一看,越往下读。 小姑娘水灵的眼睛越睁越大,不等她看完。 手底的信笺瞬间掉落,她颤着声,不可置信的摇头。 “怎、怎么会?!” 第57章 ◎刺杀。◎ 玢柳不知所以, 连忙扶住芙潼不断往下跌的身子。 “公主?” “发生了何事?”主公的信里究竟写了什么。 司沂审人也快回来了,芙潼又趴到桌子底下将飘落的信笺捡起来, 仔细看一遍后, 见鬼似的将信笺用火给烧了。 “玢柳....” “公主?”玢柳给她倒了一盏茶。 芙潼一饮而尽,由喝了两盏都压不下心里的惊乱。 “怎么会?” 她喃喃自语,“怎么可能?” 是不是璟淮哥哥查错了, 皇后她.....怎么会是邺襄的人,她是邺襄的人,又怎么会坐上贞景的皇后之位。 那司沂呢?他是皇后的儿子, 他是不是也是邺襄的人。 “玢柳你跟在璟淮哥哥身边多久了?” 玢柳的年岁大,说不定她知道些内情, 璟淮哥哥在信中说,他查到了皇后祖上原是邺襄的人。 只不过消息被人埋了下来, 他查了很久, 近期才查出来一些真章。 “奴婢来到孟府身边时正十一, 在夫人身边伺候了几年,被拨到主公身边时值十六,如今也二十八了。” 年岁往前推一推,芙潼正是不怎么记事情的时候 “那你从前进宫吗?有没有见过皇后?” “君后吗?”玢柳点头, “当然见过, 孟夫人与君后交好, 时常进宫, 玢柳跟着, 也常得见, 还见过几回小公主。” 冰雪玲珑, 剔透可爱的小公主。 特别惹人喜爱。 那时候她就盼着小公主和主公能够两厢情好, 和和美美。 昔年她跟着孟璟淮出游寻采迎娶芙潼想要的聘礼, 谁知道竟然发生了这档子祸事。 “不是母妃。”芙潼让她找来纸笔,迅速将当今皇后的面相给勾勒出来。 “你看看,见过吗?仔细看看?” 玢柳拿起画纸仔仔细细看了个遍,“没见.....” 说是没见过,又觉得眼熟。 “你再仔细看看。” “或者你.....”芙潼的话还没有说完,司沂领着林简推门而入,“看什么?” 芙潼以掩耳不及的速度,将画撕烂成一团碎末。 司沂皱眉,“?” 芙潼推了玢柳出去,“没有什么,就是一些女儿家的东西。” 太子静看一会,没有怀疑,屏退林简,玢柳也识趣的退出去,临走之时,芙潼递了一个让她仔细深想的眼神。 “你刚刚在玩灯烛?” “什么?” 她不过就是烧了一张信笺,处理得干干净净,司沂竟然能够闻出来? “日后不要动灯烛,免得走水。” 芙潼一把火烧了永延殿,芙潼看见至今心有余悸。 刚进门见到她撕东西,刚坐下来闻到焚烧过的味,吓得他心里一紧。 仔细叮嘱了芙潼还不够,仔仔细细将房内所有的所有的角落都仔细看了一遍。 “你的头发顺滑油亮,不需要头油之类的就很美了。” “若是你需要头油,我们换成别的。” 那类子梳头的桂花油最是容易引起火,怕走水。 “今日殿下审问出来什么没有?” 司沂让人把膳食端上来,临桑的口味很合芙潼的胃口,尽管如此,他每日还总是亲自动手,给芙潼做饭菜。 临桑比满江的天要少寒一些,她的身子骨弱,光补不够,取了一件斗篷给她裹上抱到腿上。 芙潼今日泡了毒药浴,司沂抱着她就会乖的不动静,让他吸入。 司沂见她乖怜,亲在她的脸侧。 “今日怎么这样乖?”平日里不挣扎两下,还要再说几句抗拒的话。 “.......”芙潼撇开脸没有说话,她心里乱。 孟璟淮寄过来的信简直就是在她的脑海开了个花。 如今她压根无法直视司沂了。 芙潼急于求成,到底似乎知不知道皇后其实就是邺襄人。 她又问了一遍,“你审问出来什么没有?” 司沂察觉到她的怪异之处了,小姑娘似乎很在意审问知州的事情,迫不及待问了两遍,平日里刻意揣着的殿下殿下口头语,今日豆忙忘了。 “没有审出来,他们口风很紧,自戕了。” “自戕?” 芙潼低头沉思,她之前听璟淮哥哥说过,邺襄培养的细作宁死不屈,便是家人朋友都捏在身边威胁,也不能妥协,全都自戕了断。 符合邺襄的细作的特征,可那知州芙潼跟在司沂的身边见过的,她看起来不像是邺襄人啊。 “一句话都没有?殿下手腕强,不会欺骗杨同吧?” 司沂把玩着她的手指,“你怎么那么好奇?” “盐税的账目是一笔烂账,又值钱,把多年赚出来的轻易拿出来上交朝廷,谁情愿?” 只字不提皇后,真把她当成傻子了? 司沂低头轻咬到她的鼻尖,“孤骗谁都不会骗你。” 真是大言不惭。 横竖就只骗她一个人,前前后后都是,他如今怎么好意思啊? 听到这个骗子,芙潼心里的火怎么都压不住,再有甚者,司沂狠辣无情,皇后虚伪做作,他们会是邺襄人吗? 亲着亲着,就往下了。 芙潼心里无比的想要推开他,看着在她面前不断动作的男人的玉冠,心里又不能,毒药不接着让他吸入,是绝对不能罢手的。 外头喧闹,这里是邺襄的地界,临桑啊,芙潼的心里胡里胡气地飘着,难受得紧,太近了,离邺襄太近了。 芙潼咬着声音不肯出。 生怕飘出去,传远了被邺襄死去的,疼芙潼的人都给听见了。 一定会会生她的气。 司沂看到她眼角的泪,“我柔些。” 动作是放得稍稍缓。 芙潼心里耻辱在听着男人的嘶吼之时,攀升到了极点,她的手抓破男人结痂的后背,生挠出好几道血丝。 她颤着手忍不住往上沿爬,抓到他的后颈,环挪到他的心口处,只要往这里刺入进去,他就会死了。 任人屈辱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一个头。 知州死了,所有的线索都断了。 她太无用了。 不知道怎么的,煎熬似的,小姑娘的手掉落,即便是陷入被褥之中,曾经被割伤的手腕依旧被震得很疼。 眼角的泪也跟着掉落,芙潼心里刺疼,眼泪流得越来越多,几乎模糊了她的视线,想得太多了,脑子里都是幻觉,禁不住的埋怨自己,这么久了,父皇母妃从未来梦里埋怨她,居然被人欺到了临桑来。 当初,他就是这样在邺襄的地界肆虐。 咬着不肯铿一声,浑身都打颤了,她的手在旁边不停的乱摸,碰到了旁边她束发的冠,里头有一支挽发的簪子。 “......” 香药美人/小药奴 第85节 捏住了末端,芙潼掐到了尾巴,咬着牙噙着泪,狠狠拿起对着司沂的心口刺入进去。 司沂早在芙潼今日一声不吭的时候已经发觉到她的异常。 他也知道,临桑地界。 小姑娘心里肯定是不愿意的,芙潼摸到一旁的发簪时,他就知道了。 可惜他想赌,赌着芙潼下不下得去手,她下手了,毫不留情,刺入得极深,要他死。 “潼儿,你就这么恨我了吗?” 司沂捂着心口滴滴答答落的血,顺着簪子不停滑落。 他的脸色瞬间苍白。 到这份上了,芙潼就算是想装,也装不下去了,索性一了百了,她站起来,靠近司沂,捏着簪子往前一攘,听到刺入血肉的声音,芙潼的力道特别的大。 她哭出声,咬牙切齿,“是,我恨死你了。” “我要你死。” 真的恨死他了,她的手劲好大。 司沂松开了,由着她刺杀,大掌摸捂住她的眼睛,声音温柔又轻。 “潼儿,血淋淋的,不要看,会做噩梦的。” 芙潼最终还是没有留手。 她咬着牙刺,簪子整个没入司沂的胸膛,林简听到里面的动静,推门而入。 “殿下!” 司沂奋力踢翻了桌子,迷糊住他的眼睛,堵住门。 卷起一旁的被褥给芙潼裹住,“出去!” 眼看着芙潼穿好衣衫要逃,司沂要去追可惜体力不支,胸口疼得他到底晕了过去。 竟然敢刺杀殿下,林简挥剑往芙潼的方向刺来,芙潼往旁边躲,身前的桌子依仗全都被他给砍拦,芙潼绝望闭上眼,今日冲动,难不成就要死在这里了吗? 旁边的玢柳刺杀而来,与林简打成团,两人不分上下。 可惜司沂身边高手众多,玢柳再厉害,也是双拳难敌四手,无法以一敌百。 很快两人都被压了下来。 “带入地牢!” 林简想要放下乱刀杀了芙潼,奈何殿下护着她,护跟心头肉一样,不能杀。 当初邺襄女葬身火海,殿下浑噩,如同行尸走肉。 簪子刺得深,司沂昏迷了八天依旧没能够醒过来,性命危在旦夕,还得保住消息不能够外传。 他在昏迷当中不住喊着芙潼的名字。 太医说殿下再醒不过来,恐怕有性命之忧,另外棘手的是,殿下的五脏六腑竟然不知道为何有病衰之像,太医束手无策。 “都怪我做事莽撞。”芙潼抽噎,“玢柳,连累你了。” “小公主言重了,您是邺襄的公主,奴婢做什么都是应当的。” “你的命和我的一样重要,都怪我沉不住气,功亏一篑。” 可她真的忍不下去了,尤其是今日看到那封信。 “奴婢知道小公主心里苦。” 林简冷笑而来,“殿下没死,你是不是很失望?” 太医说让芙潼来唤唤司沂,说不定听到她的声音,殿下就醒了 怎么可能让她见,她巴不得殿下死,让她来唤醒殿下,是要殿下的命吧。 “小毒妇!”林简刺剑而入,玢柳挡在前面。 “你到底给殿下下了什么药?” 芙潼不卑不亢站起身,“我毒?” “我的确毒。”芙潼一点都不想跟林简费口舌。 “他快要死了。” 林简咬牙切齿,“我割开你的血肉救殿下。” 芙潼笑得甜甜的,“好啊,你来啊。” “看看我的血是能够救他,还是直接将他送往西天。” 问芙潼是问不出来什么了。 林简正要打算带着司沂回去,收拾好了一切,司沂醒了。 醒来后,顾不上胸口的伤,四处环伺, “她呢?” 林简欣喜之余,又忍不住告状,“殿下,她关入地牢里了,她险些杀了殿下,不止如此,太医说殿□□内身中奇毒,无解,您.....” 司沂坐起身,带起浑身上下一顿疼痛,“地牢?” 他似乎听不到别的话,只听了第一句,“荒唐!地牢阴冷,怎么能够让她住那!把她放出来。” “殿下!”林简跪在前面,“要是把她放出来带到身边,她会要了殿下的命的!” “别废.....咳咳咳咳....” 司沂忍不住的闷咳,“放她出来。” 林简跪在地上不肯动,司沂干脆就自己捂着胸口起身,往地牢的方向走去。 阻止不了自家太子,林简只能连忙跟上。 恐怕芙潼留在身边又来刺杀司沂,他支了一个眼神给旁边的侍卫,让他迅速抄道把芙潼给放了。 司沂身上带着伤,不管不顾走得再快,浑身无力,胸口伤到了肺腑,走得快,窜着气疼,实在是没有办法了。 “殿下,您的伤口又裂开了。” 司沂没有管,他加快速度到地牢,谁知道人去楼空,没有看到芙潼的脸。 “她...不在了。” 林简匆匆来迟,装不了戏,只能承认,“殿下责罚,是属下让人放走了她,她留在殿下的身边只会对殿下造成不利。” “您身上的伤还有毒,她就是个小毒妇...” 司沂抬腿给了他一脚。 “注意你的言辞!” “殿下就算是杀了林简,属下还是要说,她下手不留情面,是绝对不会再跟殿下好了,殿下又何苦要上赶着跟她...已经不可能了,您清醒一点吧。” 司沂真是被气得胸口一阵疼,“闭上你的嘴。” 何必再说,司沂闭上眼睛。 扶住一旁的囚栏,他比谁都清楚,小姑娘对他的恨意究竟有多浓。 想要回到从前不可能了。 司沂又养了几日的伤,期间也不会忘记寻找芙潼的下落。 边养伤边忏悔。 “怪孤急于求成,想同她有个结果...” “殿下,您要保重身子,属下提议,我们先回满江吧,您身上的伤耽误不得。” “不回去...她还在这里。” “可是您的伤....” 司沂还是那句话,“孤的身子骨自己清楚。” 从芙潼来到他身边的时候他心里已经知道了,所以他才不愿意去看郎中。 “她浑身都是毒,身上的药香,爱我的时候,闻着就能滋补我,不爱我了,日夜抱着入睡,就像毒香一样,侵入骨髓无药可救。” 司沂是什么人,他早就知道了。 芙潼既然恨他,又怎么会乐意和他亲近呢? 她是带着杀意来的。 作者有话说: 本文be 不会改结局了哈~ 喜欢he的小伙伴可以看看我的预收其余火葬场都是he 推一下我的新预收 清冷女主x男主真香打脸后追妻火葬场 文名《映儿》 江家没落后。 为了替双亲还债赎身,被逼得走投无路,江映儿求到了淮南首富闻家的门前。 对于这样一个为了金钱利益,随意能够出卖自己身体的女人。 还是受过良好闺训的相门嫡女,闻衍起先是嗤之以鼻,不屑一顾的。 可为了搪塞家中,不得不与她貌合神离。 无妨,只要与她生个孩子后和离,家中便再也不会约束管制他了。 婚后。 好在,她规矩守礼孝敬长辈,侍奉里外乖巧懂事,从不逾矩半分,追问他的行踪。 就连他不得已带回了昔日受苦受难旧相好的妹妹,朝她提出想要安置在身边照拂。 香药美人/小药奴 第86节 她也微笑着,并未露出一丝不悦,打点妥当,乖到让人挑不出一丝错处。 闻衍想着,就冲她这么听话,又顺他心意,等生下来了孩子。 他也不是不能够,容她在身边相守终老。 其实这样,想想也不错。 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孩子刚生下来,他被外遣去粮道办差三月。 归家时,素来听话的乖妻,仅留下一封和离书早就没了影。 只剩下他和襁褓里的孩子,在对望中,红了眼睛。 第58章 ◎当年。◎ 林简恨铁不成钢, 他跟在太子司沂身边多年,司沂的脾性他是最清楚的人。 也正是因为跟在司沂的身边, 最为最清醒的旁观者, 知道他和芙潼所有的内情经过,当然知道芙潼绝不可能与他好了。 为了司沂的身体,他不得不劝。 “殿下, 您想用真心实意挽回那邺襄小公主的心只怕是不可能了,您和她之间毕竟隔着血海深仇,就算她爱您, 您手上沾着她亲人的血,她怎么可能还会在您身边, 像从前一样爱您呢,更何况, 她对您已经毫无情义了。” 司沂听不得实话, 猩红着眼睛训斥林简, “你给孤闭嘴。” “殿下果真那么爱她,不如就用手中的权势,将她捆绑到身边,带了她回满江, 一道去看看太医, 让太医翻阅古书, 想想办法, 能不能让她再次失忆, 若是她再忘却一切, 或许和殿下还有回旋之机。” 林简说的是一条死路当中的绝路。 “您的病情也耽误不得了。” 殿下身上的毒, 太医束手无策, 倘若邺襄女没有解药, 想来也只有她身上的血肉能够解救殿下,要想让她真心实意为殿下所用,只有叫她忘记前尘往事,故技重施。 以殿下的手段,绝对可以。 只是要费些功夫,司沂的势力遍布天下,想要捕捉芙潼不难,就算她藏得再好,也有个孟璟淮在。 “殿下....” 胸腔一阵阵疼得窜气,一朝病倒,司沂的身子不成了,他抵住唇,“孤不会再做伤害她的事情。” “这样的话,以后不要再说了。” “若是真的能够死在她的手上,也算是孤的造化福气。” 不过站着说了几句话,司沂急咳没过去多久,五脏六腑好似被一只大掌给拧住,疼到扭曲,俊美的面孔皱到了一起,他俯下身,又是新一阵急咳。 林简大声叫喊去宣太医,回来之时,司沂到底晕了,唇边还蔓落出血,太医一干人等将司沂给抬进去,万万没有想到,司沂体内的毒蔓延得巨快。 主要是他旧伤未愈,新伤太重,又不肯好好上药敷药。 林简自作主张要将司沂送回满江,路上遇到了刺杀,对方的人马不对,很快解决,颠簸当中,司沂清醒过来,一剑砍伤了林简的手臂,命他回临桑。 他跪在地上不肯折返,还是太医站出来,说殿下新伤加重,实在不宜动怒。 又返回了临桑。 才安顿好,司沂不追问贼人的来历,反问,“有没有她的下落了?” 殿下还惦记着她。 林简压根就没有着人去找,围派了重兵在临桑各地秘密寻找神医和药材,临桑靠近邺襄,希望能够在临桑为太子寻得一线生机。 “没有。”林简心虚道。 司沂一眼看破,撑起身,另外召来别人,去寻找芙潼的下落,再三嘱咐不许伤害她。 芙潼还在临桑城内,她的新落处,是原先她从邺襄时常来的地方。 主家是个眼瞎了,凭着熟稔磨豆腐摆市摊的老妇,男人死了,就还有个憨傻的哑儿子。 听声辨认,老妇人记得芙潼,听见她上门的声音,欢喜得紧,热泪盈眶拉着她的手念叨不止。 “小姑娘许久没有来了,听说邺襄起了战事,我以为姑娘也遭了祸。” 芙潼从邺襄到临桑玩,常年在他们家落脚,原先老妇人家贫穷卧病,豆腐卖不出去,还是芙潼大手笔买走了她们的豆腐,拿去接济穷人乞丐,解了老妇一家人的燃眉之急,又做了好事。 附近的乞丐都叫她小菩萨。 老妇人哑儿子做的饭好吃,芙潼也常来吃,尤其是一手蛋炸豆腐,做得特别好,一次她能吃许多。 她不知道芙潼是小公主,只当她是邺襄富贵人家的女儿。 “去年他娶了亲,失了双亲的姑娘,邻里邻居,认识时日也有几年了,样貌我没见着,倒是个踏实的,今年家里添了个小的。” 老妇人的儿媳妇芙潼进门时,见过了,就是她来开的门,芙潼还以为走错了,又或者老妇人带着她的哑儿子搬走了,问了才知道,原来是娶亲了。 儿媳妇生得清秀,面向和善,说话温声细语,还会些医术。 芙潼难得开心,“是喜事。” 老妇人战战兢兢要起来,“我们一家全仰仗姑娘照拂才有今天的好日子,成亲的时候姑娘没有来,我给姑娘留了分喜糖。” “来的人不多,都是单分装的。” 沉甸甸的松花袋子,面上的双喜红褪了颜色,给芙潼这份,装得满,里头有花生桂圆干莲子瓜子和饴糖。 “好吃。” 饴糖都化了,黏糊着糖纸。 就是黄糖烤的,空有甜味,芙潼依然觉得好吃,比她今年吃过的山珍海味都要甜。 “吃了喜糖,老婆子也要祝姑娘早日寻得心仪儿郎,生个胖娃娃。” 提到郎君和孩子,芙潼的心里一阵酸涩,她没有以后了。 司沂本人她一点念想都没有,司京辞...留在满江,司沂将来若死了,他.... 芙潼还没有想过司京辞谁来照管? 面上还是应笑,“好。” “借阿婆的吉言。” 一旁的哑儿子和他的新妇止不住的宽慰芙潼,夸她貌美心地好。 “姑娘那么好的人哩,将来姻缘一定好的。” 芙潼托词说家中败落,在外飘荡很久,回到临桑,想到这里歇脚几日。 老妇人说让她在此常住,若是不嫌弃,只管把这里当成家。 玢柳为了哄芙潼开心,应着老妇人和她儿子儿媳的话,“是啊是啊。” “姑娘放宽心,肯定都会过去的,姑娘容色倾城,心地善良,必定能够寻觅到如意郎君。” 主公就是天下最好的男子。 依玢柳看,两人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用过之后晚膳,玢柳把收集而来的消息禀给芙潼,“刺杀太子的人,是五皇子派来的。” “看来这一趟,想要他命的人不止我们。” 玢柳跟道,“贞景的太子司沂自傲,他丰功伟绩的背后也得罪了不少人,想杀他的人自然多。” “不能够再让他回去了。” 算算毒药,他实际上也没有几日能够活头。 “对了,公主先前问奴婢是否见过画中人,奴婢想起来,疑似见过的,当时奴婢和夫人进宫,君后娘娘给夫人赏了一支珠钗。” “当时夫人夸这支珠钗做得好,询问了呈上珠钗的妇人,还给了上次,画中人似乎就是呈珠钗的妇人。” “离得太久远了,奴婢也无法确定究竟是不是...” 先前的那封信,芙潼也不想去求真了,不管皇后是不是邺襄人,司沂是不是邺襄人,都要死,就算她和司沂真的都是邺襄人,更该死。 “现在什么都不用做...只躲好就行了。” 司沂想要破釜沉舟,芙潼清楚只有他的一身血肉才能够救他。 不知道他会使出什么手段,不能不放,小姑娘心里明白,只要保护好自己,把司沂拖死在临桑。 给璟淮哥哥争取一些时日,五皇子策反的时日安排好,届时江山易主,璟淮哥哥套空五皇子,绝不是问题。 只要司沂死了,一切都好办了。 皇帝虽说对司沂有奚落之心,盐道是肥差,他将司沂外遣派来查,是想让司沂分工,帮他在朝中树立威信,五皇子早就不满了。 “躲好就行....” 只需要拖到期满。 司沂的身子在一瞬间倾倒,他人没回满江,受伤的消息瞒得好好的。 前几日没有露面,对外只说太子殿下身体欠安,需要静养几日,可惜他的身体是一日不如一日。 太医说真正击垮他的其实还是心病。 芙潼的离开和决绝给了他一个沉重的打击。 林简恨芙潼,又不得不妥协来劝,“殿下若是死了,将来谁来保护她保护小公子?” “属下会尽力寻找邺襄公主的下落。” 肯定要找,如果找不到她,司沂的毒就没有办法解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一番话起了作用,司沂微微振作了,按时给伤患处上药,听太医的嘱咐,按时喝药。 用的药好,伤患处倒是渐好了,司沂的身骨却不见好,他总是闷咳,肉眼可见的消瘦。 新上任的知州很是卖力,自从知道司沂是想追查过往的卷宗,把前知州和替换地官员都给查干净,虽不知道是为什么,可他非常尽心尽力。 在司沂和芙潼纠缠的日子里,不辞辛劳,亲自翻阅临桑年卷,广撒旗子,抽丝剥茧地查。 竟然给他翻到了一些蛛丝马迹,端着手里查出来的东西。 他是真不知道该怎么办,该不该递上去? 香药美人/小药奴 第87节 几番思量之下,怕将来殃及自己,还是亲自递了上去。 与此同时,司沂的手上也收到了从满江递回来的有关皇后母家的信笺。 早在追查此事之事,心中已有了准备,可真正看到信内容之时,司沂的心气依旧忍不住翻涌。 追根溯源。 母后当年落拓邺襄,她原也是邺襄出去的人,只是邺襄和当年的人全都死光了,到临桑有一无所获,要想知道全部的真相,只能回满江,亲自问母后。 司沂把信笺狠捏成团,林简在外敲门。 “殿下,杨知州求见,说有重要事情向您禀告。” 第59章 ◎司沂快死啦。◎ 本不该见人, 司沂也顾不了许多,捏了捏躁疼的眉心, 挥手喊, “让他进来。” 杨知州倒是个会看眼色的,进门跪地后,连头都不敢抬。 “你找孤有何事?” 曾几何时, 太子殿下的声音中气不足了,难不成... 不敢再往深细处想。 连忙将手中泛黄的卷宗呈上来,司沂示意林简去拿。 “是什么东西?” “殿下, 是前任孙志在任知州时记录的年宗,是殿下.....”不该说是司沂了, 也不能说是太子妃,“是前太子妃身中寒□□。” 当年唐舒窈替司沂挡寒毒的事情, 震惊贞景上下。 既然没有现成的解药, 那就只能自制解药。 司沂悬赏给的赏赐特别的丰厚, 就冲赏金,多少神医前仆后继。 用唐舒窈的血试图分调出寒□□,想要对症下药,没有一个人成功。 “原来是六种毒物形成的多重混毒, 难怪宫中的太医都束手无策。” 单子上面详细记着每一种□□以及配方的总对接人。 “京宥...” 知州连忙出声, “下官已经派人乔装打扮去寻, 很快就会有此人的下落。” 找到这个人, 一切都会真相大白了。 林简开心的是另外一件事情, 此人神通广大, 说不定还能解殿□□内的毒。 “你诚心为孤做事...将来必有赏赐。” 得了夸奖, 杨知州心里大悦, 嘴上依旧谦虚说道, “能为殿下效力是下官的福气,不敢贪图赏赐。” 太子即位,能在他跟前尽心,不愁官位升不上去。 上面写了对接人的住址,虽说地方已经胡了,对着烛火看,依然能够看出来。 司沂重新换药,乔装打扮后欲带着林简出门。 “殿下有伤在身,就让属下单独去吧。” 司沂漠然没听,执意要去,“孤的时日无多,不想再耽搁了。” 或许能在临桑路上遇见她呢? 知州安排的地方暗卫重重,小姑娘若是想再来刺杀,不好上前。 离开这里,身边只带少部分人,或许她还会回来。 林简一个大男人,眼角也忍不住湿润。 “殿下不要自怨自哀,您乃真龙天子身份尊崇,一定能够化险为夷。” 司沂咳声,“走吧。” 总对接人的住址,起先会让人以为是药铺地方,一路寻问过来,看着上头悬挂的豆腐坊木匾。 “殿下,我们会不会来错地方了?” “卷宗上头的住址没有更改的痕迹,杨知州更没有胆子作假。” “先去探门。” 来开的依然是盲眼老妇人的儿媳,她当外头敲门的人是前来采买豆腐的,开门见是两个郎君。 为首的男人丰神俊朗,俊美无双,简直就不像是人世间会有的儿郎。 还以为是看岔了眼睛,揉揉眼睛,简直看傻了,不由呆滞半响,才问道,“你....你们是?” “敢问此家可姓刘?” 老妇人的儿媳点头,“我夫家是姓刘的。” “那此处是不是刘坂的家?” 刘坂? 老妇人儿媳细细回想了一番,似乎听哑夫提起过...对啊,后堂中供奉的牌位,上头写的公爹,名字就是刘坂啊。 “是我家公爹,二位找他?” 林简说是,老妇人儿媳摇头,“公公已经不在人世了。” “什么?!”岂不是误入了死胡同。 林简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你们是什么人?找我家公爹有何事.....” 夫家老实温厚,祖上都是做豆腐的,怎么会跟眼前的贵胄公子认识,对方看着来历不简单,绝对是人中龙凤。 老妇人儿媳来开门的时间过长,迟迟不见约人进来,老妇人在里头喊。 “芬儿,是谁来了?” 她又催促哑儿子去看。 芙潼正在小口吃着炸酥,听到动静,歪头往外看,她只见到对方绛紫色的衣料角,纵然没有看见脸,凭借着身形,她已经能够看出对方究竟是谁了。 “司....” 刚蹦出第一个字音,芙潼火速闭上了唇,眼珠子一转,撂下筷子,撑着脑袋捂着胸口,装不舒服。 心里慌跳得厉害,他这么快就找上门来? 临桑成他只手遮天的地界了? “看样子又不像是....” 玢柳反应很快,端扶上她的手腕,“阿婆,我家姑娘不太舒服,想去休息会,您先慢用了。” 盲老妇人关心情切,“怎么了?” 芙潼摇头,“没什么事,就是.....昨日夜里贪凉踢落了被褥挨了些冻,想去多睡一会。” “快去快去...待会我让哑儿给姑娘熬碗浓浓的姜汤喝下去驱寒。” “劳烦了。” 末了,玢柳补充道,“我家姑娘是偷跑出来的,恐怕家里人来寻,要是有人问起....” 盲婆子笑着说,“姑娘放心,就是姑娘不说,老婆子也晓得分寸。” 芙潼对他们刘家有再造之恩,不必说,盲老婆子也晓得护着她。 “谢谢阿婆。” “姑娘客气了,快进屋歇着,身上的袄子再穿厚些,被褥也多盖几床。” 棉被褥是盲老婆子亲自做的,虽然比不上芙潼在东宫盖的蚕丝棉,却也暖和。 司沂进了门来,闻到一股药香,呛得他胸膛前疼痛难忍,他下意识在屋内搜寻,没有见到熟悉的身影。 “殿下,怎么了?” 她怎么会在这里,司沂肃身正色,“没事。” 算着老妇家的人数,桌上多了两副碗筷,太子眸光一闪,“家中有客人?” 他的目光也随之四处看。 老妇人接话在前头,“隔壁婶子家的姑娘。” “公子眼力好,是来寻人的吗?” 光听声音都能感觉到来人话里的压迫。 别不是来找那小姑娘的? 芙潼和玢柳所在的二屋楼是闷豆子的地方,里头虽然黑,但是个窥视的好地方,不止如此,还能听到下头的谈话,就是很挤,不能动弹。 “可刚听芬儿说,你们是进来寻我家老刘的?” 司沂坐下,“是。” 林简往桌上放了一摞银子加银票。 哑子夫妇,“这?” “我们来这只为打听些消息,几年前,刘坂原先是不是为人制作过一味药方子?” 哑子夫妇不知此事,芙潼看到盲老妇人一瞬间脸就变得凝重了。 “是吗?”虽还是问,司沂语气却笃定了不少。 老妇人叹出一口气,“这么多年,终于还是来了。” 她摸了拐杖,战战兢兢要起来,一旁的儿子媳妇连忙扶她。 香药美人/小药奴 第88节 “还以为我老婆子来带着这件事情进坟墓,没想到还有说出来的机会。” 哑儿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咿咿呀呀,司沂浅笑,“阿婆不慌,我二人来此不为别的,也不会做什么,只想知道些当年的消息。” 林简欲言又止,殿下怎么变得优柔寡断了。 探听出消息,更为了保密,维护周全皇后娘娘,不应该直接杀掉这些人吗? 反而手下留情? “阿婆放心,我是言而有信的人。” 芙潼听了连连冷笑,言而有信,大骗子一个,好意思说他言而有信,芙潼真狠自己没有把他给毒哑了,让他出来再骗人。 看他苍白的脸色,他要活不了多久了,司沂就快要死啦。 玢柳凑到芙潼旁边小声道,“姑娘不怕,若是太子动手,奴婢出其不意,释放毒雾可以救下老妇人一家。” 如此,芙潼也有安心点头了。 她竖起一根拇指放到嘴边,“嘘。” “老婆子的命不值钱了,若有恩怨,只希望公子能够放过我的儿子还有芬儿。” 林简没有耐性,“速速如实道来。” “老婆子家原是磨豆腐起身的,先头嫁的我男人,他祖上辈是在邺襄种草药出生的药商,当年他说家中失火,草药被烧毁,卖了还债,逃难到我家门前,我收留了他,后来跟他有了孩子,奉安年间的四月,宽儿出生几月而已...” “那几日他总是把自己关在屋子里练药,家中也总是有人来,送给他几张药方子,说让他练什么...” “他日夜苦练,药终于炼成了,他把方子给了人,换了一笔天大的财富,高兴地说要带着我和宽儿回邺襄,谁知道当夜就有人杀来,他死了,银子也被人带走,我和宽儿死里逃身,我瞎了眼睛,宽儿坏了嗓子。” “是谁做的?” 盲老妇人摇摇头,“没见着人,我昏死之际,只听到人说,查查有没有活口,主人家姓薛。” 薛..... 司沂身子往前一顿,母后的名讳,不正是薛吗? “还有别的吗?” 盲老婆子摇摇头,“再没有了。” 司沂并没有逗留多久,他留下钱带着林简走人了。 芙潼禁不住沉思。“皇后当年在这场局里究竟扮演什么角色?” “老婆子知道的,都说了。” 玢柳跟道,“小公主莫慌,主公一定会查出来的,您现在好不容易脱身,将养身子才是主要的。” 出了门,林简忍不住追问,“殿下为何不杀了那刘家人,再者严刑逼供,或许还能再套话,说不定老妇人的儿子也知道些。” “她没有隐瞒,往前推算,他儿子尚且在襁褓之中。” “不灭口吗?” 司沂想到在她们家恍惚间感受到的芙潼气息,他就想想,她若是在那里,应当会喜欢的吧。 “这里是临桑地界,这家人也算是邺襄人。” 第60章 ◎“走得了吗?”◎ 果然还是邺襄女作祟, 她都跟殿下撕破脸反目了,殿下反而处处为她考虑周详, 因为她的出生, 这里是邺襄的地界,便不动作了。 她活着始终都是殿下的软肋。 林简也不敢真的动手杀她,再有, 她若是死了,殿□□内的毒怎么办? 只要她还活着,殿下的毒便能够有一线生机。 殿下因为她的缘故, 搞得病痛缠身,如今更畏手畏脚, 林简心中只盼望着,传往满江递给皇后娘娘的信, 快些回来。 约莫算算日子也应当能够回来了。 只是为何不见音讯。 太医给司沂的药都是些治标不治本的方子, 他体内的毒跟当年他的寒毒比起来, 差不离的厉害。 司沂带着林简返回驿站。 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皇后母家的侄儿,贞景大理寺少卿,太子殿下的表兄苏暮来了。 看起来刚到不久, 包袱还在马路上挂着, 只带了一个随从, 一身常服, 不像来办公事。 “太子殿下千安。”苏暮先朝司沂做了个揖礼。 司沂静默看了会他风尘仆仆的模样, 没邀人进, “表兄来临桑作甚?” 苏暮往后看了看林简, 司沂不明。 “收到皇后娘娘的传信, 说殿下有难, 让下官前来,细听殿下差遣。” 苏暮可不是好相与的主,不过是表面看着温润清雅,实则杀人于无形,否则这么多年也不可能坐稳大理寺少卿的位置。 不明的人只当他是占了皇后的亲戚情,皇帝看在皇后的面子上赏赐的,实际上他的大理寺卿的位置,是他正儿八经通过科举殿试,一步步爬上来的。 若说他来临桑不为公事。 为何直奔找他而来? 苏暮就在旁边站着,司沂没有再问了,迈步进内宅,林简战战兢兢给在后面,才进宅门几步,就被司沂一觉踢飞撞到宅内的石凳上,呕出一大口血。 看着林简捂着胸口站都站不起来,苏暮饶有兴致笑了笑。 进来后关上了门,“殿下何必动那么大的气。” “临桑的事情不劳烦表兄了,吃过一盏茶,孤安排人送你回去。” 喝完了茶,苏暮并没有走,坐着不动。 “表兄是要孤送你?” 说是送,只怕是跟林简一样,踢出去吧。 看他没有半点笑意的脸色,苏暮就知道他话里的不客气。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这句话真是不假,只是没想到一向自命清风朗月高洁如谪仙的太子殿下,号称不近女色,也能栽得如此彻底,为了一个亡国小公主,玩得命都快没有了。” “这一趟,我还真要看看那邺襄小公主究竟生得何许样貌?” 他啧一声,“难不成天仙人物?” 司京辞被皇后带进了宫,苏暮来之前已经在垣庆殿见过了,真是漂亮。 长大了,必然又是名誉满江的人物。 苏暮自打见到司沂开始,便知道他的身子骨不如从前康健,如果再动起手来,更加证实了,动了大怒的太子一脚下去,底下人只去了半条命,有辱没他贞景战神的称号。 司沂没有言语,只冷冷看着他。 苏暮形形色色的人也见过,后颈也被他盯得起毛。 “就是一些打趣话,殿下不会把我也踢出去吧。” “表兄安守本分,不要逾矩,孤自然不会。”司沂冷言。 “皇后娘娘派我来,为殿下治疗身体,顺带理查唐家走私盐税一事。” 司沂把玩着手里新得的玉扳指,“什么时候开始表兄不理大理寺审意,反而来做孤的主。” 苏暮缓笑,“私事。” “姑母托付,做侄儿的当然得尽心尽力,再者太子殿下久不回京,娘娘担心。” “母后还说什么了。” 苏暮放下茶盏,“姑母说,殿下想要知道什么,无需浪费时日在临桑逗留,不如直接回满江去问她。” 司沂忽然转了话头,“母后让表兄如何替我治病?” 他的身体,他再清楚不过。 “殿下何苦来反问我,您的毒只有一味药材。” “她不是药材。”司沂纠正。“她不是。” 如果早知道这一切,不要说那些话,不做哪些事情,也不会这样。 苏暮呵笑,话说的轻缓而随意。 “不是便不是吧,算她是神医女,太子殿□□内的毒是她下的,她必然有解药,就算是没有解药,她身上的血肉也能够治。” “孤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她。” “包括母后,表兄要是不走,您朝她动一根手指头,孤便灭你一族。” 苏暮惊于他的走火入魔,他的九族连他和皇后都包括在内了。 “若是不治,不需要多久,殿下就会毒发身亡。” “孤早该死在那场寒毒里。” 他真是后悔。 可惜,后悔也没有什么用了。 司沂的神情没有多大的变化,仿佛生死触动不了他,似乎连天下他都不想要了。 “小公主,我们必须要离开临桑了。” 躲得好好的,为什么呢? “什么?”芙潼不解。 “奴婢收到主公来的信,皇后派了苏暮前来满江,她想给司沂治病,必然会想方设法抓住小公主。” “奴婢近日外出,发现临桑的暗人多了不少,这里恐怕不能够藏太久了。” “司沂的毒已经无药可治,只需要再拖些等到他毒发身亡,我们此时走,恐怕打草惊蛇。” 香药美人/小药奴 第89节 芙潼不想回满江,她就想在邺襄,哪里都不想去。 玢柳劝道,“正因为贞景太子的毒已经到了最后的期限,他们一定会想方设法来寻找小公主。” “只要我不愿意,就算是他们抓了我去,也不可能为司沂治病。” “贞景人诡计多端,不得不防,小公主听奴婢一声劝,我们快些离开临桑,走得越远越好,只要离开临桑。 “主公不放心小公主,交托了满江的事情,他再来与小公主会合。” 事到如今也不得不妥协了,璟淮哥哥总不可能害她。 “什么时候走?我们往哪里走?走之前可不可以让我回邺襄看看?” “我想回去看看,给父皇母妃磕个头,给祖父祖母上柱香,他们以前最疼潼儿了。” 小姑娘泫然欲泣,楚楚可怜,玢柳总不可能不让她去。 “奴婢会尽快安排,尽量今天晚上就走。” “你去钱庄多那些钱,给阿婆她们,感谢他们收留我们,再者派些人,不要因为我们牵连了阿婆一家人。” 盲婆哑儿一家,日子也过得够苦了,好不容易渐好。 “好,小公主放心,奴婢会安排妥当。” 司沂没有放弃停止寻找芙潼的下落,只是毒药侵入他的五脏六腑,来势汹汹,他而今不止急咳带喘,甚至于长时昏迷。 林简被替换了,他吩咐新跟的暗卫。 “在孤昏迷期间,密切注意苏暮的行迹,若是他找到了芙潼,一定要保护好她,不能让她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属下一定会将殿下的吩咐办妥。” 他本来是打算将苏暮打晕了丢进马车送回满江,苏暮似乎早就知道了司沂会那么做。 干脆大张旗鼓地去了临桑的府衙露面,还带了皇后的懿旨,大张旗鼓的宣说他来协助太子司沂督查盐税务,唐家盐税的事情不完,他势必不会回去。 苏暮好歹是前品官员,他若是在临桑无故消失,一定会引起非议,至于人心惶惶。 只要保护好她,顺着她的意死了,有孟璟淮保护她,应当就够了吧。 交代完一切,司沂身骨撑不住,他又昏睡了过去。 玢柳带着芙潼连夜出城。 就在她们出城门后一刻后,苏暮即刻带人封了城。 芙潼是连夜到的邺襄。 月色皎洁悬挂于夜空之上,昔日美丽的邺襄楼瓦已经没有了,牌匾没有竖起来,因为太多了,人的骨血埋入土里,花草药材盛开的比以往更盛更美,在瑟瑟夜风之下,疯狂的摇曳着。 周围还有一些供品,应当是临桑和周遭受过邺襄恩惠的小国送来的。 “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 芙潼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眼睛红红的,还是没有忍住哭出来,“对不起....潼儿没用。” 玢柳在后面劝,“小公主,您别这样说。” “国君君后以及邺襄的子民在天有灵,也不会着责备小公主,小公主才是邺襄的珍宝,您还在,主公还在,邺襄就不算亡故。” 芙潼站起身来,玢柳刚要带她离开,她耳朵一动,听到后面传来脚步声。 “小公主,快走。” “走得了吗。” 苏暮早就带人埋伏在此处,从林简收到那封信开始,皇后找他入宫,得知了司沂中毒的消息,就已经布下天罗地网。 孟璟淮在满江的势力拓展得很快,只可惜鞭长莫及。 “小公主,快走。” 玢柳拔出长剑,芙潼没有走,她也取出一把匕首,眼睛愤恨盯着苏暮,还有周围的人。 苏暮歪头打量着她,看到芙潼的样貌时,眼里透露出惊艳。 “难怪让司沂神魂颠倒,真是个妙人。” 如此药人,一定要物尽其用才好。 周围人还没有碰上芙潼的肩,就被一支凌空飞来的箭穿通了手。 作者有话说: 不好意思 家里事多搁了一天发个小红包o(≧v≦)o 第61章 ◎只是想抱抱。◎ 司沂领着人大队的人马出现, 苏暮没有想到他会来得这么快。 “......” 他分明也在药里下了点迷魂的东西,足够司沂睡上几日, 确保在他醒来之前, 邺襄女能够喝下失心痴傻药,只要她吃下药,再放到司沂身边。 隔绝她和外界邺襄残部的联系, 也不必让司沂重蹈覆辙,毕竟司沂也舍不得对她不好,等她爱上司沂, 司沂体内的毒就可以解了。 完成皇后交给他来临桑的任务。 苏暮能来,是违背皇帝的旨意, 皇后允诺他,事成之后, 芙潼交由他处置。 原以为邺襄女就一身的血肉药用, 没想到竟然生得如此貌美.... “殿下身体不适, 不应该出来吹风。”苏暮挥手叫手下人不要动作,只是包围住芙潼。 “苏暮,孤警告过你,不要动她。”他的声音低沉危险。 苏暮不禁正色。 “殿下当明白轻重缓急, 陛下的身骨已经不行, 您将来会是万民之主, 怎么能够折损在一个女人手上?” “于私情于公理, 苏暮都不会袖手旁观。” 皇后之所以让苏暮不过, 不仅是因为他是朝中肱骨大臣, 更因为他和司沂是表亲, 司沂真要发狂动起手来, 也要顾虑这两层关系。 趁着两人在对峙, 芙潼的小手捏着玢柳的腕袖给了她一个动手的信号。 后面包围的人不多,芙潼释放出毒雾,后面瞬间乱作一条。 苏暮大叫一声,“警惕!” 迷雾当中,芙潼的身影隐去,苏暮朝她的方向指,“不惜一切,抓住她!” 司沂的人即刻上去。 人作鸟兽朝芙潼和玢柳围攻,身上带的毒药有限,苏暮的人一半被药倒,一般被司沂的人桎梏。 因为司沂没有说要不要放人,芙潼和玢柳被深深围在其中。 他带来的人实在太多了,就算芙潼把身上所有能用的毒药都用上,玢柳力竭而死也冲涌不出去。 况且苏暮带来的人是官府,司沂手下的人个个都是武功高强的暗卫,真章胜负一目了然。 “司沂。” 苏暮靠近他,将手里本该下给芙潼的药,塞到他的手中,示意交给他自己定夺。 皇后娘娘算来算去,还不明白吗?他的儿子,即便毒侵入五脏六腑,游刃有余的本事,谁能够瞒得过他。 “为了一个女人,你真的要舍去皇天贵胄的太子身份,无边的财富和无上的权利吗?你要想清楚了。” “若是放走了她,你的下场只会是死。” 苏暮临走了,也要大声嚷嚷,想要唤醒司沂,他不为所动,芙潼在玢柳的后面,牙齿咬得紧紧的,小拳头捏得嘎嘎响。 苏暮被人带走,司沂新上的暗卫很会看脸色,他吩咐人将玢柳带走。 芙潼上前,暗卫开口,“小公主放心,殿下不会伤害您的婢女。” 太子殿下天天耳提面命,要保护邺襄的小公主,爱屋及乌,对芙潼身边的人,但凡喘气的都知道要客气些。 周围被清得干干净净,一时之间,只剩下司沂和芙潼两人。 经过一场打斗,周围许多生长的花草都不踩塌踩坏了。 那场大火后,严格意义上来说,两人就再也没有见过面了,虽然芙潼回到了他的身边,两人还是第一次开诚布公面对面。 周围所有碍眼的人全都走了之后,司沂的目光始终都跟着她。 漂亮,柔美,最主要的是鲜活。 司沂从未想过有生之年,还能够再见到小姑娘熟悉鲜活的面孔,就站在他面前,他的目光无论如何再也挪不开了。 废了很大的力气,才忍住将她拥入怀中的冲动。 芙潼弯下腰将被踩踏的花草给扶起来,有小部分还能够拯救,大多数全都稀巴烂了,芙潼的心里跟火煎一样。 司沂也蹲下来,跟着她一起。 旁边所有的全都扶起来了,没有扶起来的也都埋了起来,最终绕碰到了一起。 司沂看着她娇嫩细腻,光滑如玉的手指沾上了泥尘,甚至于有些地方已经被细碎的石头给划破了,摸向腰间的凝脂膏想要帮芙潼擦药,才伸出手,还没有碰上她。 就被芙潼用力推开,刚碰上,司沂丢掉手里的凝脂膏,他抱着芙潼,芙潼手脚并用踢向他。 司沂身中剧毒,虽说虚弱了,可男女力量悬殊,芙潼娇嫩无比,拳打脚踢伤不到他,让他没有想到的是,芙潼从靴边又抽出一把短刃,对着司沂刚好的伤口一刀扎了下去。 在小姑娘漂亮的蔚蓝色眼眸当中,司沂已经看不到对他有的半点情义了,满满的据是恨意。 她无比用力往下扎,像那天一样。 只可惜短刃就那么长,刀柄牢牢磕在司沂的胸膛,扎不深了。 痛到脸色发白,司沂也没有出一声闷哼,皮肉之痛远远比不上小姑娘眼里的恨意强。 没有记错的话,芙潼扎下去的这柄短刃还是司沂送给她的,怕有人伤害他,叫她留在身边做傍身用。 疼痛扯到肺腑,他的嘴角流出黑色的血。 扎刀下去,飞溅起来的血,溅到了芙潼的脸上。 香药美人/小药奴 第90节 司沂伸手,知道她抗拒自己的触碰,特意隔了层衣袖,把小姑娘脸上的血迹擦掉。 “对不起,潼儿。” “弄脏你了。” 只是太想她了,想要一个抱抱而已。 没有抱到,司沂松开了手,任由芙潼将他推倒,然后他捂着胸口站起来。 高大的男人躬身来到她的面前,脊骨也呈现出卑微的姿态。 “司沂,我最恨的就是对不起。” 小姑娘恨瞪着眼睛质问他,“为什么?一株药而已,就为了一株药,你铲除了我邺襄那么多条人命,你究竟是怎么下得去手?” “你娶到了唐舒窈,现在又来我的面前惺惺作态?你以为我还会上你的当吗?” “不会的。”芙潼不停地摇头,“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不会伤害你” “你当初答应过我不会骗我。” “可是,你说的每一句话都是谎话,为了达到你的目的,可以不择手段。” “我再也不会爱你了,司沂。” 司沂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他身上的血顺着手指之间的空隙滴落。 面对小姑娘的质疑,无从辩解。 说什么都不是对,“我错了,你恨我也是应该的。” “潼儿,死之前能听你叫我一声司沂,我已经心满意足。” “是我对不起你,对不起邺襄。” 他天真以为还能够回到过去,也是,不能了。 从他的腰间取出软剑,递到芙潼的手中,贪恋看着小姑娘的脸蛋。 牵引着她的手腕,“潼儿,闭上眼睛,很快就结束了。” “从前的事情是我对不起你,如今也算罪有应得,不要哭。” “如果害怕,就闭上眼睛。” 他想照旧替芙潼蒙上眼睛,奈何小姑娘不给他碰,司沂也不想再引得她厌恶。 “害怕?司沂,我恨不得亲眼看着你死去。” 说罢,她提起手里的剑,软剑锋利无比,划落司沂束发的白玉簪。 眼起剑落,司沂并没有闭上眼睛,俊俏摄人心魄的眼眸始终饱含深情看着她。 玢柳及时出现,“小公主,贞景太子暂时还不能杀。”是司沂的暗卫趁机放她过来的。 为首的暗卫告诉玢柳,若是不能够保下太子,那么远在满江的孟璟淮一定会死无葬身之地。 暗卫明白,若是他们出手制止,太子殿下一定会让人退下。 何况殿下吩咐了,不许考前,不许伤害邺襄小公主。 “为什么,眼下是最好的机会,我要用他的头祭奠我邺襄死去的所有人!” 芙潼已经气红了眼睛。 “小公主,主公还在邺襄,如果贞景太子死在这里,主公就不能脱身了。” “他或许都不能够拖住这条命回到贞景。” “无论怎么样,也该等到主公退出贞景,临桑也是邺襄的边界,贞景太子如果死在这里,对于临桑而言也会是灭顶之灾。” 芙潼愤愤不平想了很久,最终丢弃手中的软剑,怒剜了司沂一眼。 “走。” 司沂失血过多,喃喃叫了一声潼儿,想要追上她,手脚实在无力,挪动了两三步,陷入昏迷倒地。 太医把过脉后,跪地回禀苏暮。 “太子殿下的刺伤虽然没有刺及心脉,只是他的毒已经开始发作了,下官实在无能为力。” 苏暮震怒,“怎么可能,殿□□内的毒不应该还有半月吗?怎么会提前发作?” 太医道,“是伤势反复身体骤发高热,牵动了体内的毒素,催化蔓延,殿下已经.....” 没救了。 邺襄的小公主跑了,司沂危在旦夕。 “怎么办!” 如果司沂死了,他也绝不能独善其身,苏暮急得团团转。 眼见司沂昏迷不醒,嘴里还在念叨着芙潼的名字,恨铁不成钢道。 “我说你早晚死在她手上!” 没想到这么快就应验了,“有没有什么办法。” 太医仔细研究过司沂的毒。 之所以无解,是因为司沂体内的毒,是芙潼掺合了她的血练成的。 芙潼的血是毒药,亦是解药。 “如果殿下能够忘记邺襄的小公主。” 苏暮冷笑,“忘记?怎么忘?他都要把她刻入骨血,任人打任人杀,怎么忘?世界上有那种叫人独独忘了心上人的神药吗?” “就算真的有,也只能是种植药草的邺襄会有,可是邺襄...” 早亡了啊。 真是冤孽。 苏暮急得团团转,目光忽然定在司沂腰间露出来的,他递给司沂的痴傻药,本来是给芙潼用的。 眼下,苏暮掏出那药,眼一闭心横上,灌入司沂的嘴中。 “也只能如此了!” 第62章 ◎“姐姐。”◎ “璟淮哥哥收到信了吗?” 玢柳面色凝重, “奴婢快马加鞭,已经将信传回满江。” 芙潼掉转马头, “不行, 我不能够一走了之,满江群狼环伺,若是璟淮哥哥不能够全身而退, 我得去帮他。” 此外,还有司京辞..... 皇后还活着,当年的事情才渐渐浮出水面, 怎么能够一走了之? 若是不能彻底地捣毁贞景,就算逃到天涯海角, 迟早也会有生命危险。 “小公主?” 芙潼抽打马,“我要回去。” “回满江吗?”玢柳挡在前面, “不能回去, 皇帝病重, 贞景的太子还没有死,他们一定会抓住小公主做药引,救助司沂。” “璟淮哥哥让我走,他为什么不来找我?要留在满江?玢柳, 你究竟瞒了我什么事?” 小公主聪慧, 玢柳本来想着等到了安全的地方再告诉她, 没有想到才走到半路, 芙潼就什么都知道了。 “主公已经来了, 只不过要慢一些。” “是吗?”玢柳说话吞吞吐吐, 小姑娘的心里已经起了疑问, “你没有骗我吗?” “玢柳, 我生平最恨人骗我。” 玢柳沉默片刻, 还是决定将一切都和盘托出,“主公知道小公主势必一定要复仇,司沂身中剧毒,时日无多,五皇子试探出皇帝并没有废储之心,主公提议联合了边疆的部族,决定借助边疆的力量起兵谋反。” “璟淮哥哥是要五皇子做皇帝?” 玢柳摇头,“不是,五皇子做皇帝也不可能一劳永逸,他如果知道了小公主的身份,或许会对小公主不利。” 芙潼转念一想,瞬间就明白了,“璟淮哥哥能能够说动边疆的部族出动,是允诺了他们事成之后,做贞景皇帝?” “贞景国大,哪里那么容易成为贞景主人,只不过是人人都希望能够分一瓢羹而已。” 玢柳把孟璟淮飞鸽传书给她的信,递给芙潼看。 不能吞并贞景,就只能瓦解它。 “小公主,满江的时局乱,为了保证您的安全您留在临桑就好,一定要保全自身,如果您出了事,主公必然心神不宁。” “我知道该怎么做。” 盲老婆子很开心,芙潼去而复返。 回来的第二日,芙潼让玢柳去打探司沂的消息,一定要把他困在临桑,别叫他届时回去,让璟淮哥哥成了瓮中之鳖。 “苏暮把消息藏得密不透风,主公留在临桑的人也打探不出来,究竟是怎么回事?” “司沂会不会被秘密送回满江了?” 带在身边的太医只有一位,想要集思广益,也得回满江太医院让人想办法。 芙潼摇头,“司沂如果回去,他的重伤会掀起狂风巨浪,五皇子恐怕会趁他虚弱,而后动手,他肯定还在临桑。” “因为我还在临桑。” 玢柳有些听不懂芙潼的话了,小公主说这句话的意思,究竟是对贞景太子余情未了,还是别的深意呢? 玢柳的脸色不对,芙潼知道她想岔了,强调说,“他体内的毒没有解,只有我能够救他。” 原来是这个意思。 玢柳最怕芙潼和司沂旧情复燃,那样的话,将主公置于何地? 香药美人/小药奴 第91节 贞景的太子无论是各方面都是个极其优越的人,又对小公主一往情深,玢柳担心,她会再次心动。 “我得找机会近身。” 苏暮愁坏了,说是弄巧成拙,也可以这么说,但也不能完全这么说。 痴傻的药丸吃下去,司沂的智力退回了他十一二岁的样子,他并没有痴傻,也不算痴傻,就是不爱说话,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可也跟痴傻没什么两样了啊。 体内的毒依然没有解除,仅有的好处延长一年多的寿命。 想要救司沂的命,还有一年多的时间。 皇后娘娘当初究竟怎么找人提炼的药啊。 别的不敢想,若是让皇后娘娘知道,他把本该喂给邺襄小公主的药让司沂吃了,导致司沂六亲不认,他的官位和项上人头..... 司沂这副模样,绝对不能回满江。 他现在怪毛病更多,完全不许人近他的身,只要一有人近身,他就会拔出长剑将人一剑毙命。 苏暮说他是表兄,司沂也不相信,一双眼睛冷冷看着,苏暮敢断定,若是他近身了,司沂一定会叫他死于非命。 没有办法,苏暮也尝试过让人捆了他,司沂手下的暗卫近身,全都被他给砍成了菜花,无一幸免。 他扶额无奈,“不喝药不上药,恐怕连一年都活不了。” 想到他也是为情所困。 苏暮尝试寻找和芙潼相似的人,相似的人哪里好找。 还不能大张旗鼓。 “小公主不能去。” 芙潼得到了内线消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去看看,如果出了什么意外,也是司沂死在我的前头。” “玢柳不怕,璟淮哥哥给我送了易容的脸皮,伪装自己不是问题,我身上还有毒药。” 苏暮没有想到这么快就找到了。 看着面相跟邺襄女是挺像的,尤其是眼瞳,也是蔚蓝色,要说这世上还有跟邺襄人一样相似的面孔,也只有从临桑找了。 身形样貌像是像,就是比不上她。 “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吗?” 芣潼摇头说不知。 苏暮先打听了她的来历,全都被芙潼一一应了过去,滴水不漏,苏暮并没有起疑。 “贵人身受重伤,你的目的便是好好哄了他吃药,事成了一定有重赏。” 芙潼说是。 再见司沂,她没有把握会不会被司沂给认出来,而今她也只是想要知道司沂的情况而已,把他拖在临桑。 他的伤不可能好得那么快,说不定昏迷不醒了。 芙潼端了药进去。 刚刚进门,身上即刻感受到了一道冷洌至极的视线。 芙潼刚刚换上门转过身,就被人按到了门槛之上。 眼前的人分明是司沂,又不像是司沂。 脸色苍白难看至极。 他的目光前一刻还冷洌,下一秒就变得震惊,随后是委屈。 垂压在芙潼颈上的刀剑哐当落地,他垂到芙潼的耳朵旁,像狗狗一样,嗅了嗅小姑娘身上的味道。 莫名地喊,“姐姐。” 第63章 ◎“姐姐...不疼。”◎ 芙潼手里的药碗盏子几乎要端不住。 “你........” “你叫我什么?”眼前的情况出乎她所有设想的意料。 小姑娘应接不暇愣在原地, 因为司沂沉重的身躯挂在了她的身上。压得她喘不过来气的同时,芙潼感觉到了男人的消瘦以及气息的虚弱。 芙潼微的一滞, 他果真伤得很重。 只是, 他又在玩什么把戏? 不等芙潼弄清楚真相,带着人躲在在不远处观察的苏暮,看到司沂并没有被触怒, 反而惊掉人下巴地跟着靠近他找来的冒牌邺襄女。 “还真是....”用情至深啊。 即便把所有的人都给忘了,骨子里,心性里, 依旧记得邺襄女,只有跟她相似的人才能够靠近他。 苏暮以为安抚了司沂, 就能够靠近。 他领着人出现,门口都没能够挨上, 上一瞬还在司沂柔弱无力, 听到了脚步声, 即刻变得凶神恶煞,软剑抽出,一抖直指外面。 苏暮惜命,相信他不是开玩笑的, 躲在了暗卫的后面。 不得已他只能指了指芙潼的药碗。 示意芙潼哄得司沂喝药, 等他睡后再谈。 芙潼不知道内情, 可也不能暴露身份, 不论眼下究竟是什么情况, 先哄了他喝药上药再说。 看看他究竟在故弄什么玄虚。 “殿下, 该喝药了。” 苏暮走后, 司沂丢掉手中的软剑, 踢得远远的, 仿佛害怕碰伤了芙潼,他的一只手抓住芙潼,另一只手指着软剑。 担忧的目光在芙潼的身上乱晃。 想看看小姑娘身上有没有伤痕,其实他身上才是伤痕累累。 “姐姐.....伤...” 他变成了稚童一样,形貌什么都没有变化,行为举止让人捉摸不透,唯一能感知到的就是幼稚。 看来是伤势加剧了后,毒发了,苏暮乱用药伤到了他的脑子? “我没事。” 芙潼展出一抹人畜无害的笑容,外加上她莹白的贝齿和甜甜的梨涡,卯足劲踮起脚碰了碰他的头。 “你受伤了,我帮你擦药上药,还有你该喝药了。” 司沂没动,他的手掌顺着芙潼的腕子挪到她的小手,与她十指相扣,生怕她走开。 司沂的身体真是血淋淋的,之前戳出来的血洞已经凝固甚至于脓变,看来那会之后,他并没有认真的处理,另外也能看出司沂身子骨的强劲了。 比他后脊骨背受到的伤,前面贴近心口,伤得更重,后脊背只不过上到的面积大,前面戳到伤口,伤得特别的深。 芙潼看着他的伤口有些恐怖,上药的手指也隐隐的发抖。 毕竟她不是太医,也没有学过任何的医术。 从未见过如此可怖的伤,芙潼的手被吓得没有轻重,用烧酒给他把脓化的地方清涂一遍,只涂到一半,血脓流下来,越来越多。 她也只有一只手,动起来非常不方便,时常不知道轻重。 “你先把药喝了。”应当能够缓解些许疼痛,别叫他给疼死了。 司沂诡异的听话,那药虽然放了一会,依旧滚烫,芙潼没说让他自己搅凉,话音才落,他马不停蹄就端起碗盏一饮而尽。 药很烫,他的脸和唇都被烫红了。 尤其是薄唇迅速起了红,芙潼碰到碗沿都很烫,他就这么喝了,“......” “喝了...” 他像从前的芙潼一样,把碗给倒过来,证明给她看,喝得一滴不剩,想要得到她的夸张,眼巴巴看着她。 芙潼撇开脸不夸。 司沂的眼神黯淡寡落下来,没有得到奖励,不开心了,一直紧紧攥着芙潼的手,竟然赌气似的背过了身,不肯给她上药了。 不得已,芙潼只能压抑着恶心。 轻声细语,“.....乖。” 司沂瞬间就开心起来,俊美的脸抿起一个大大的笑,凑近来,脸蹭了蹭芙潼的肩膀。 “姐姐....” “.......” 芙潼再次拿起烧酒为他清理伤口,实在不方便,轻轻重重,司沂的额头上已经出现了密密麻麻的细汗,看样子很疼,他的唇也开始抖瑟。 他额头上的冷汗滴到芙潼的手腕上。 芙潼停下手里的动作,看着他密密麻麻全是冷汗的脸。 很疼吗? 疼死他好了,乖乖受着吧。 她的动作是没有太轻,因为他的血痂凝固太久了,脓化的地方也很严重如果不用力洗掉,恐怕会更严重。 难怪苏暮见到她都没有求问太多,原来是司沂的伤势太重了,病急乱投医,也不审查她的身份。 芙潼拂去他额头上的冷汗,“姐姐.....不疼。”司沂再次开口。 他又叫姐姐了,刚刚的药很烫,他的声音都有些变了,沙沙哑哑往耳朵里面钻。 “......” 谁关心他疼不疼,只是汗滴到她的手腕上脏死了,仅此而已。 芙潼垂眸处理伤口,想要快一些,受伤不留情。 香药美人/小药奴 第92节 期间,男人目不转睛看着她,终于上好了药。 芙潼得向苏暮回信,消息已经刺探到了,必须要回去了。 司沂一直牵着她,不给她走。 活像一个跟屁虫,走到哪里跟到哪里。 苏暮在外面等急了,芙潼有耐心哄了他一会,“殿下您的伤势太重了,必须要好好静养,吃过了药睡一会吧。” 瞧着他眼底的乌青,满脸的疲累,应当很久没有睡好觉了。 事实如此,司沂总是清醒的,不时看着外面发呆,不让人靠近,也不认人。 “姐姐会走吗?” 他开口缓慢,声线一如既往的低沉好听。 明明声音跟他之前没有什么变化,就是能够让人听出区别。 芙潼哄他,“不走。” “殿下.....”芙潼换了另外一种称呼,不尊重的喊他,“司沂。” “我在旁边守着你。”等你睡了再走。 司沂蜷缩起来,没有安全感的捧着她两只嫩白的小手,握在手掌当中入眠。 他的侧脸分明漂亮,睫毛垂落,有长长的眼睫影,像上苍最漂亮的杰作。 等到他呼出的气息差不多平稳,芙潼轻轻抽离了手,正要起身之时,本该熟睡的司沂忽然又做了起来。 眸中慌乱不堪,“姐姐,你去哪?” 芙潼哽了一息,他在装睡? “我没有去哪,手被你捏得酸了而已。” 司沂原本要拉她的手,忽然之间又缩了回来,看着她泛红的手腕,垂下头,跟她道歉,“对不起。” 脑子当中忽然出现一个一双愤恨的眼睛,还有类似于最讨厌对不起的话,司沂的脑子剧烈疼起来,他捂住头,随后跳下塌来,居高临下,抱住芙潼。 “怕姐姐走,不要丢下我。” 他真的傻了? 看着不像是装的,如果是装的,他的演技未免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芙潼面无表情拍了拍他的背,敷衍的安慰,学他,“怎么会呢。” “不会丢下你的。” “坐下吧。” 司沂又躺了回去,不能拉芙潼的手了,他睁着眼睛看着芙潼,等了半柱香,依旧不见他困。 没有办法了。 芙潼从腰间掏出一颗能致使人昏迷的药丸,递给司沂的嘴边,“奖励给你的饴糖。” “你刚刚乖乖喝药了。” 司沂笑着点头,没有怀疑,张口就吃了,他的唇碰到了芙潼的手指。 芙潼脸色一变,下意识想伸手打他。 看到他毫不瑟缩的样子,挺着脸骨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也不怕她打,只是眼神流露出迷惑和不解委屈,无端的可怜。 芙潼收回手,擦过被他亲到的地方。 “快睡吧。” 司沂还是睁着眼睛,又过了一株香,他才在药物的作用下快速地睡过去。 真是顽固。 芙潼起身,端着药碗出去。 苏暮早已等候多时,见她完好无损出来,“喝药了?” 芙潼躬身点头,“回苏大人的话,喝了,伤口也处理干净了上药了。” 苏暮放心多了,有得治就好。 现在他才沉下性子来打量芙潼,该盘问的已经盘问过了,为了保险起见,苏暮还派人去查了芙潼的来历,后面有盲老妇人和她的哑儿子帮忙搪塞,苏暮没有起疑。 “见你家也只是个卖豆腐的作坊,本大人给你个恩赐,跟在贵人身边伺候,银钱不是问题。” 说罢,他掏出几张面额很大的银票。 芙潼露出非常想要的神色,左右纠结,“这件事情,我得回去和母亲商量。” 她是唯一能够靠近司沂的人,眼下为了治好司沂,容不得她拒绝。 逼不得已,苏暮不想强硬。 “好。” 他又加大筹码,给了芙潼不少钱,打着让人护送她回去的名义,实际上就是怕她跑掉。 玢柳急得团团转,等了好久,芙潼终于完好无损的回来了。 身后还跟了官兵。 她也乔装了,不怕是司沂身边的暗卫。 芙潼三言两语跟她交代清楚,又跟盲老婆子他们演了一出戏。 事先得了玢柳的叮嘱,他们都是信任芙潼的人,并没有露出破绽。 假意回房收拾东西,芙潼又跟玢柳交代了一遍。 “我留在他身边刺探,司沂神智具失,先取得他的信任,说不定能够利用他帮助璟淮哥哥,瓦解贞景。” 这是一个绝好的机会。 各式各样的毒药都装好了,玢柳给了芙潼一些防身的暗器。 已经出门了。 岂料,芙潼听到了一声急促的姐姐,随后她被封在一个带着药味的怀抱中。 第64章 ◎“给姐姐躺。”◎ 早上刚闻过的药味, 芙潼下意识攘开,不小心将她亲手包扎好的伤口又给弄裂了。 “司沂?....” 芙潼有一瞬间的错愕, 他是怎么找上门的?不应该还在昏睡当中吗? 迷药的剂量竟然没有使他直接昏睡到明日, 不过傍晚就醒了?是药的问题? 芙潼哪里知道,她不给牵手。 神智倒退的司沂,脑中的执念却异常加重, 他极度没有安全感,就想一直看着芙潼,看着她在身侧。 故而迷药对他的用并没有起太大的效。 一旁站着苏暮和众官兵。 “姐姐......”司沂蹭着芙潼的耳朵, 尤其的依恋她,“你不是说不会丢下我吗?” 芙潼还没有开口, 苏暮已经眼神示意她。 芙潼编了谎言,“没有丢下你, 只是回来拿些东西。” 司沂打量着眼前又小又破点的宅子, 转牵稳芙潼的手, 还侧揽着她。 “是..姐姐的家?” 提到家,芙潼就没有好脸色。 娇嫩的小脸拉下来,司沂敏锐察觉到她的不悦,但又不知道她到底为什么不悦, 讪然闭上了嘴, 害怕惹了芙潼的厌弃, 越发抓紧她的手。 苏暮见她面色变化吓到司沂, 瞬间站到她面前, 想让她注意自己的身份和该做的事情。 还没有开口, 司沂似乎已经察觉到了苏暮的意图, 他拢住芙潼的脑袋护在自己的胸前, 阴沉着脸对着苏暮。 苏暮, “........” 他只能收回自己对着芙潼发号施令的嘴脸,改为和善一笑,眼神示意都不能够了。 好在芙潼能懂得苏暮想说的,人多眼杂,她先带了司沂上马车,不叫人多看见她的样子。 “到是个会看时局懂眼色的。” 怕芙潼耍花招,苏暮私底下派了人在盲老婆子家的豆腐坊看守。 上了马车芙潼坐在一旁,司沂慢慢凑近她,芙潼抬头看他。 “司沂...你有什么事?” 男人又拉她的手,把头垂靠在她的肩膀之上,“姐姐,可不可以不讨厌我?” “我让人给姐姐修宅子,宅子就会变漂亮,变大,变宽。” 他的神智停留在孩童阶段,许多事情都分不清了,说的话也跟稚童无疑。 芙潼现在是彻底相信了,苏暮等人病急乱投医,把他搞傻了,只是她有一件事情不明白。 很好奇,“你为什么只亲近我?” 司沂懵懂看着她,“姐姐.....好。” 分不上来,哪有什么啊,只不过是因为芙潼是跟他有过肌肤之亲的女子,从他出生起就跟他有过唯一关联的人,也是他深深爱着的人。 他就算什么都忘了,也记得弥补,脑海中依然有芙潼的影子,依照本能靠近。 “好什么?” 司沂回答不上来,低头看了看芙潼的小脸蛋,又看了看他捏住的芙潼的手。 香药美人/小药奴 第93节 “........好。” 眼下就是以其人之道还之其人之身的好地方,她只要哄好了司沂,贞景皇帝死了,挟天子以令诸侯,有什么难的。 芙潼的内心也不会有负罪感。 毕竟曾经的他,就是这么做的。 “那你会听我的话吗?”芙潼主动回握他的手,笑着对他问道,司沂看着小姑娘甜美的笑容,重重点头。 “姐姐,我会。” 得了小姑娘的亲近,他欣喜抿唇,芙潼还不够开心,她骗小孩的伸出小拇指,“那我们约定好,你要听我的话,否则就...” 芙潼还没有想好后果下场,司沂就迫不及待和她按下拇指。 苏暮是个碍事的,芙潼又叮嘱了一遍,“不能让苏大人知道,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 “好。”司沂应道。 芙潼总算看着他有那么一丁点顺眼了。 很快就到了宅子,苏暮原本想和芙潼单独谈谈,怎么都劝不住司沂,索性他也不知道,干脆就当面谈了。 “姑娘应当知道我们的身份了吧。” 他听到芙潼不怕死的直称司沂的名字。 太子司沂的名字响彻大江南北她必然是知道了。 苏暮如今就担心她别有用心,刻意将她的家人以保护的名义圈禁起来,如果她敢动歪心思,也相当于掐住了她的软肋。 否认没有用,芙潼点头,“是太子殿下。” “既然知道了,有些事情本官也不跟姑娘绕弯子。” “本官是太子殿下的表兄苏暮。” 贞景大理寺少卿苏暮,芙潼已经提早知道了,孟璟淮传过信给他,狡猾阴险不输于的男人。 “.....”,芙潼没有说什么。 苏暮反觉得奇怪,“你不问?” “知道太多命不长,只希望苏大人能够信守承诺,待太子殿下的病好转,能给我一笔钱。” 苏暮很满意。 只要钱好说,别是算计别的,邺襄女那样的可不能有第二个。 “放心吧,只要你安分守己,本官该给你的报酬不会少。” 芙潼露出贪财的模样,“好。” 苏暮需要芙潼照看好司沂,期间他正在秘密找寻名人医士,希望能够在盐税一事的期限办完之前能够治好司沂的病,就算不能断更,至少能够将他的神智恢复正常。 “姐姐喜欢钱?”司沂牵着芙潼的手。“我给你给你很多。” 芙潼一愣,“不用了。” “姐姐不是喜欢钱吗?我有。” 占便宜占真够大的,什么姐姐啊,他的年岁比芙潼要大,常人得太子司沂一声姐姐,早已心花怒放,偏生芙潼厌得不能再厌。 芙潼看着远处含苞待放的花枝,好像春要来了,不应该是到冬天了吗? 他的外伤已经在愈合,只是这神智,芙潼也说不准,会不会好。 “.....” 芙潼上药的时候发愣,司沂以为她累了。 居然抢过她手上的药,自己上自己缠绕,芙潼也乐得闲了,就让他自己动手。 司沂的动作倒是快,比芙潼麻溜多了。 做好一切,他眼巴巴看着芙潼,芙潼起先没有反应过来,他是什么意思。 司沂蹭蹭她的手背,“.....糖。” 昏睡的药,芙潼不可能给他再吃了,她身上也没有饴糖了。 毒药倒是有,反正他现在早死晚死都是要死的,吃吃也没什么。 芙潼摸出来一颗毒药丸。 吃了之后会使人起红痒疹,如果得不到治疗,三个时辰之后才会好起来。 “昨天给你吃的糖没有了,只有这个。” 她可没有说是糖哦。 司沂张嘴,芙潼就给他喂了下去,这玩意得过会才能起效。 “殿下睡吧,我在旁边守着你。” 司沂往里挪,看着男人的动作,芙潼想到了从前的自己。 就连话也重合了,“姐姐,分给你一半。” 芙潼恨不得把他给掐死,背过身直接拒绝,“男女授受不亲,殿下早点安歇吧。” “我在旁边守着殿下就好。” 这里比东宫原些她在的南殿要好很多,苏暮也不会让她离开,万一司沂夜里出事,她还要守着司沂,汇报他相关的一切。 看出芙潼对他的隔阂还有嫌弃,司沂的脸上浮现出受伤的表情。 他没有躺下,挪下塌,把位置让给芙潼。 “给姐姐躺。” 芙潼没有想到他竟然选择了让位。 “我们换吗?”芙潼问,司沂应嗯,“换。” 门闩都上好了,苏暮不可能会发现,小姑娘也不客气,直接踢了靴子上去了。 司沂狗腿似的将小姑娘的靴子给捡起来放好。 即便屋内有鹅绒软垫铺就,躺上一晚守夜也不好过。 芙潼迷迷糊糊睡着了,司沂拉了一会她的手,怕她不喜欢悄悄松开了。 痒药发作了,很快他的身上俊脸上全是密密麻麻泛红的疹子,大大小小,痒得受不了,眼睛都爬上了红血丝,他还在强撑着,只偶尔伸手挠了挠。 他的自制力很强,已经伸手挠了,想必是很痒了。 痒吧,把他的脸都给挠破。 借助月光,芙潼看到他那张人神共愤的俊脸红疹越长越多。 芙潼假寐不理,由着他痒疼,在地上翻来覆去隐忍。 一整夜,三个时辰过去,红痒终于慢慢消散。 司沂的脸色不好看,苍白无力,愈合的伤口也被他挣扎开了,又重新流了血。 芙潼佯装睡醒,给他上药。 “对不起,姐姐。” 芙潼不懂,上药的手一顿,“殿下为什么跟我道歉?” 是她害得他彻夜难眠,脸上红疹消退,依旧残留抓伤的痕迹,眼底的乌青也越发严重了。 “.....翻身吵到你。” 男人的眼眸中满是歉意,不参合一丝杂质,芙潼忽而哽了一下。 因为司沂不让别人靠近,旁人做的食物,他都很少吃了,苏暮就让芙潼动手,可娇生惯养的小姑娘怎么会做。 芙潼只保证了膳食的卖相,不保证能不能吃,她自己偷偷尝了一口,当下就呕了出来,苏暮用银针试了,没有问题,芙潼只担心司沂吐出来,苏暮会不会当下就收拾了她? 岂料,司沂居然没有皱眉,端起来就一饮而尽了。 “好吃。” 苏暮满意了,芙潼看着他隐忍的唇角。 夜里司沂的胃里翻搅,疼得他冷汗连连,芙潼身上有药也不给他,这都是他该受的。 苏暮找来的医士不少,经过芙潼的劝解,司沂肯清醒着,让人给他搭脉了。 尽管苏暮有意隐瞒,芙潼还是从中得知,司沂的寿命延长了。 芙潼不担心在半年之内,苏暮能够找到解药,璟淮哥哥说过了,以她的血来配毒,无药可解。 这几日带着司沂同吃同住,已经取得他的信任,这两日不停的催促,司沂下临桑的日子也已经逼近。 苏暮处置完盐税的事情,皇帝的身子骨就这两天的事情,不能再拖了,不用孟璟淮催促。 皇帝传信,宣司沂回满江。 第65章 ◎保护。◎ 苏暮收到信不可谓不急。 实在找不到逗留的借口了, 有什么事情能比皇帝病危的消息还要大? 太子再不回去主持大局,才是大乱, 可眼下司沂的情况, 他的身体都近不得,想跟他说些事情,多多嘱咐几句也不可能。 命人整装待发, 苏暮把芙潼叫来,想跟她单独谈谈,偏生司沂一直跟着。 他只提点了几句, “本官有事关姑娘家中的事...” 芙潼知道他要找她讲私话。 所以才顾左右而言其它,是想要单独跟她谈谈。 回去后等司沂喝完了药, 以奖励的名义给他吃了迷药,彻底昏迷后, 芙潼才出门找苏暮。 香药美人/小药奴 第94节 绕弯子不行, 苏暮索性就跟她讲清楚, 让她作为传话人,稳住司沂。 “此事非同小可,不做也得做,不做, 姑娘和你们全家上下都没有命活, 做了, 将来有享受不尽的荣华富贵。” 跟芙潼讲清楚利害关系, 留给她时间, “姑娘仔细想想吧。” 苏暮权衡过利弊, 只要让芙潼稳住司沂, 应当不会出什么事, 反正司沂平日里沉默寡言, 总是冷着一张脸。 芙潼还得做做样子,“民女恐担不起大任....” 苏暮重重放下茶盏,“姑娘听不明白本官的前言?此事你不做也得做!” 小姑娘缩缩脖子,害怕的脸色摆出来,瑟缩脖子好久,“那.....” “你要是不做,下场只有一个。” “听苏大人所言就是,只是家中那边还望大人...” 苏暮看她畏惧的样子,不禁在心中想,司沂就爱邺襄女的皮相吗? 眼前这个相似于她的人跟邺襄小公主的性格,完全相差十万八千里,司沂竟然无端盲目的信任她,真是可笑。 “你放心。”苏暮承诺,“只要你听话,本官绝不会出尔反尔。” 计划进行得很顺利,不能在明面上带着玢柳,好在她找了法子混到了杨知州拨过来护送司沂回满江的官兵里。 一路随行保护芙潼,也能趁机刺探军情。 司沂比之前瘦了好多,因为芙潼没有用心给他做膳食,虽然每次他都吃得很干净,苏暮觉得芙潼不用心,特地让人来教她,芙潼表面学了,内里依旧给他一些不好吃的。 将死之人,凭什么吃好的。 眼看着芙潼用心,司沂的身子依然日渐消瘦,苏暮也不能再多说什么了。 大概是毒入骨髓,身子撑不住了。 只需要再走两日的水路就能到满江了,好在一路平安无事。 芙潼刚刚看着司沂上完了药,等他躺在地上后,她也准备休息,忽然之间,司沂卷上了塌,将她困在怀里。 芙潼用力挣扎,“你做什么?!” 司沂捂住上她的唇,忽然他也眨巴眼,手指竖到唇边,“嘘。” “有人。” 芙潼还以为他恢复记忆,想要杀她。 听到有人,芙潼也静了下来,竖起耳朵细听外面的动静,回程的水路没有别的船只,不可能会引起水路波动。 再者返程的几日常听到水拂声,两者之间的差别,芙潼也听出来不对了。 “有刺客?” 司沂并没有用力捂住芙潼的嘴,他的手掌大,几乎将小姑娘的小脸都给笼罩完了,芙潼呼出的气都虚浮到他的掌心。 他目不转睛看着芙潼,盯着她漂亮的眼睛还有睫毛。 看得尤为仔细,在小姑娘的眼皮子底下,竟然发现了一个细微的翘起。 是呼出来的热气融了易容脸皮的边角。 司沂好奇伸手去碰,却被芙潼伸手给打掉了,“你干什么?” 底下的姑娘怒目圆瞪尤为可爱。 司沂忽然想亲亲她的脸颊,可是没有经过她的同意就是冒犯了,但是他的头已经低下来了。 芙潼思绪飘在外面,是谁派来的人?五皇子?或者边疆的人? 她跟司沂在一起,岂不是很危险? 刚说到司沂看向他,抬头正对上他的目光,“......” 芙潼跟在他身边的时日也不短了。 知道他眼里流露出来的究竟是什么意思,两人的情况确实离得近,芙潼推攘着他,恼羞成怒小声,“起来!” 都这时候,他竟然.... 见小姑娘生气,司沂也不敢造次。 马不停蹄爬起来,只是他还挡在前面。 水声没有了,细听之下变成了轻微的脚步声,来了,船舱大,房间多,想要找到司沂的房间恐怕不简单。 “姐姐不怕...我会保护你。” 芙潼知道他武功高强,没想到都快要到天子脚下了,居然有人对司沂动手。 苏暮手底下,司沂原本带过来的暗卫也不是吃素的,才上岸就发现了,外面的人打成一团。 芙潼从榻上爬起来,司沂以为她要出去与刺客拼斗。 牢牢拽住她的手,芙潼被逮入他的怀里。 随后被他抱住。 “你又干什么?”想拉她一起死? “不出去....我会保护好姐姐,外面有苏暮。” 除了芙潼之外,司沂对旁人都是直呼大名,尽管芙潼在苏暮的安排之下告诉过他,苏暮是她的表兄。 司沂却没有叫过苏暮一声表兄。 保护.... 看他的架势的确是要保护人,“我不去,殿下在此躲好了,我去上门栓。” 多上几道总是好的,听外头打得厉害,不知道玢柳,能不能应付,苏暮应该能够挡住的吧。 芙潼才落拴,万万没有想到后面传来一声姐姐小心! 门被人一刀劈开,司沂以极快的速度将芙潼抱入怀中,他的后背抵住,也并没有坐以待毙。 长腿踢开前来的刺客翻滚进江中。 两人躲到了帏帐后面,除了司沂踢翻的人,就再也没有过来的了,想必是杀红眼,进来探查的刺客。 “躲好。” 有黏稠的滴到手臂上,芙潼低头,鼻端闻到血腥味,“你....殿下受伤了?” 刺客的刀来得猛,司沂是被刀气所伤。 后背才好多久,马上又裂了,滴到手上的血越来越多,看来伤势不小。 “姐姐....没事。” 芙潼听出他话里的疼痛,想到他刚刚毫不犹豫过来,心中尚且不知道作何感想。 有没让他来,自作多情。 还好司沂一声不吭,不然把人给招过来,为了确保,芙潼告诉他,“你不要出声哦。” 司沂乖乖点头。 不知道苏暮能不能把外头的人解决了,一直杀到天隐隐放亮,外头的声音都没有停,芙潼的心不住的悬了起来。 玢柳带着刀进来,没见人,大喊声,“小公主?” “玢柳?” 玢柳也受了不少伤,看到芙潼好好的,她心里落了口气,“小公主您快走,刺客越来越多,苏大人要挡不住了。” “司沂身边的人.....” 危难之时,也顾不上遮遮掩掩。 “太子殿下身边的人武艺虽然高强,可对方来的人越来越多,再厉害是人总有力竭的时候,趁现在还能挡一阵小公主快走,我已经发放了信号,这里离满江不远,上岸,主公会派人来接应公主。” 司沂本来一脸杀意,看到芙潼与对方相熟悉,就收敛起了杀意,只是还横在两人中间,不让玢柳靠近芙潼。 “我在后头放了一只小船....” 还真是只小船,两个人都不行,司沂消瘦不少,可他毕竟是个男子,骨量摆在哪。 芙潼还没当机立断说我先走。 如果司沂死了,那也是他的造化,如果他死了,也少了一个麻烦。 她还在思量怎么留下他才不起疑。 司沂从腰间取出一块玉佩,递给芙潼,“姐姐,我说了会保护你的。” 刺客杀过来了,芙潼一手拿着浆,一手捏着玉佩,小船被司沂的掌风推远,他和玢柳折返杀敌。 来的人好多,周围飘着的死人数不胜数,河水都血被染红了。 真不知道是谁的手笔,竟然派出这么多人,司沂若是死了。 死就死了吧,他死有余辜。 当初邺襄死去的人比他现如今的要多得多了,司沂真要死了,小姑娘心中畅快的同时,心里不知道为什么忽而有些发涩。 手捏得太紧,骨头都被梗疼了。 展开手一看,是司沂给她的玉佩,上头的沂字,翻过来,是她的小像。 芙潼看来看越来越小的船,想到这些日子里,司沂在她面前的样子,一时心中乱麻麻,划船的浆落了,叮咚进水的声音,激醒了芙潼。 水中哗啦起了一个人,芙潼横手在眼前挡住激起的水,“司.....” 他怎么游过来了? “.....我不放心你一个人走。” 看到有人过来,那些人入水潜过来,司沂杀掉眼前的人,不管不顾跳入水中,解决了前来追杀芙潼的人。 玢柳的水性不好,被甩在后面。 司沂厉害,在水中也难敌那么多人,虽说是解决了,他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尤其严重,已经被水泡得发白。 没有多余的力气再说话,芙潼丢了浆,他用全身的力气把芙潼推到岸边。 看着她上了岸,脱力跌回了深水当中。 香药美人/小药奴 第95节 “司沂!” 芙潼跳入水中将他给捞出来。 支援到的孟璟淮见此景,“潼儿!”也跟着跳入了水中。 因为一路上耗费的时间不短,孟璟淮收到信快马加鞭赶来。 芙潼醒来的时候,司沂还没有醒。 “潼儿,你快吓死我了。”还好只是脱力而已。 “璟淮哥哥,我....” “你应该多休息。”孟璟淮扶她坐起。 “司沂呢?” 孟璟淮闻言一顿,盯着她的脸,“潼儿,你是不是又对他动心了?” 芙潼猛然回过神,“璟淮哥哥,你在说什么?” 如果没动心,为什么一醒过来,就是在问他,打听他的消息。 “我不会爱上他,他是我的灭国仇人。”芙潼肯定的说。 孟璟淮害怕,他把芙潼拥带怀里,近些日子的分离,忙碌之时,心里总是想到芙潼,一想到她跟司沂朝夕相处,他心里就忍不住吃味。 孟璟淮不让芙潼下临桑,一是怕她伤心,二是怕她跟司沂单独朝夕相处,万一又被他蛊惑。 “潼儿,如果他不是邺襄的罪人,你会....” 芙潼斩钉截铁,“不会。”她重复那句话,“我再也不会爱司沂了。” “璟淮哥哥,我只是心软了。” 孟璟淮轻抚着她的背骨,“我知道,潼儿是这世上最好的姑娘,像小菩萨一样。” “司沂丧失神智倒退回稚儿,我趁机欺骗他,虽说是为了报仇,可我觉得好像这样的我,和从前的他又有什么区别。” 孟璟淮拥紧她,“潼儿,我来做。” 芙潼摇摇头,“心软归心软,我是不会手下留情的。” 第66章 ◎那个男人跟她是什么关系?◎ 孟璟淮笑, 将她拥入怀中。 早醒过来找不到芙潼的司沂,绕过来看到拥抱的两人。 正站到不远处的窗桕口, 脸色阴郁, 眸光阴冷孟璟淮抬眼就看到他了。 两个人头次交锋,双方眼中迸发出的杀意和恨意都不比对方少。 尤其是孟璟淮,他把芙潼抱得越发紧, 紧得叫她略微喘不过来气。 “璟淮哥哥,你抱.....”太紧两个字都还没出。 芙潼耳边掠过一阵风,腰肢被大掌一箍紧, 后背墙上了温热的,结实的胸膛。 她被掌在另一个怀抱当中, 有清淡的药味。低头一看,大掌就像是牢牢的铁臂, 将她紧缩其中, 抬头看到司沂完美无缺的侧脸。 芙潼的另一只手被孟璟淮拉住。 孟璟淮也是骤然气怒, 他迅速拔了剑杀过去,而剑被司沂握在手中,他的掌心划破了,淅淅沥沥下雨似的往下滴血。 自从那次受皇帝的刑后, 他就一直在受伤, 芙潼三天两头就看到他身上有新增的伤口。 “放开潼儿!” 孟璟淮的剑越发往前, 芙潼听到了剑划破司沂掌心的声音。 “.....不放。” 从他暴戾横生的脸上, 还以为他恢复正常了, 仔细听他的声音还能够听出来, 并没有。 “你是谁!”司沂质问。 眼神从孟璟淮的脸上渐渐挪到他握住芙潼的手上, 似乎要将他的手砍下来。 “司沂, 听话, 松开我吧。” 司沂低头看她,“姐姐,叫他松手。” 尽管听说司沂已经疯了,亲耳听他如此称呼芙潼,孟璟淮心中依然掩护不住的惊讶。 看样子,他真的神智已失。 就算他神智已失去,也不能够因为由头霸占潼儿。 孟璟淮死拽着芙潼的手,如果真的动起手来,司沂只怕伤到了芙潼,可让他放手,他不敢,因为他刚刚看到了芙潼和眼前这个男人的亲密。 两人是什么关系? 他从来没有见过芙潼对谁如此依赖过,璟淮哥哥?兄妹。 不,他和芙潼生得不像。 司沂心中又涨又麻又酸又气又委屈。 芙潼的腰都被他胸腔里气的怒意给攥疼了。 她禁不住的一嘶哼,不等孟璟淮提醒斥责他。 司沂放了手,他一放手,孟璟淮就把芙潼往他身边拽,司沂趁机折断了他的剑,震麻了孟璟淮的手,两人打了起来。 芙潼刚过去,又被他拉回来身后。 “别打了...” 说也说不听,毕竟司沂久战沙场,孟璟淮起先是个文臣,习武没多久,很快落了下风,被司沂给挟制住了。 芙潼跑上去,“司沂!” “收起你的剑!”男人不听! 芙潼只好威胁,“不然,我就再也不搭理你了,让你生死自灭。” 这句话很奏效,他把剑丢了。 芙潼走过去要把孟璟淮拉起来,司沂拽住她的手腕,嘴上没有说话,眼里都在说:别走,别抛下他。 芙潼斥责,“松手。” 小姑娘漂亮的眼里剧是对另一个人的担忧,没有分一点给他,有的也只是责备,司沂松开了手。 颓丧在一旁。 芙潼把孟璟淮扶起来,司沂在前面拦着,像一座小山,挡在前面,把路都给拦了。 芙潼说,“你先出去。” 司沂面上更是受伤,“.......”又不敢在芙潼的气头上再惹她,强忍着不甘心,巴巴退出去,他也不走远就在门口。 孟璟淮面露痛苦,罪魁祸首就在门口,打伤了人,他还有脸委屈。 “出去。” “回你自己在的地方。” 司沂不走,漂亮的眼尾都气红了,芙潼要说的话全都被他的委屈样子都被憋住了,话没说出来,恐怕看着糟心,芙潼把门关上了。 司沂怎么都看不着了,因为他听到芙潼把窗桕也关上了。 “璟淮哥哥,你没事吧?” 芙潼把身上能用的药都给拿出来了。 司沂并没有真的动手,不过是胸腔震疼了半响,这会子已经好了。 “潼儿。” 孟璟淮没说好不好,他只拉住芙潼的手,知道司沂还在门外。 故意拉着她的手问她,“潼儿,我和司沂在你的心里谁更重要一些。” 芙潼紧张孟璟淮的伤势,正翻来覆去的查看,没有在意,脱口而出,“自然是璟淮哥哥更重要,司沂怎么能和璟淮哥哥比?” “我是你最重要的人吗?” 芙潼毫不犹豫的点头,“嗯。” 孟璟淮满意了。 外头的司沂,心里跟刀割一样,手再疼也抵不过心里的疼,疼得他整个人都慌麻了。 孟璟淮没有外伤,可他一直拉着芙潼的手,“潼儿,在满江奔波,自从收到了玢柳的信,我就过来了,你陪陪我。” 芙潼说好,“璟淮哥哥歇息吧,我那里也不去,守着你。” “嗯。” 一直等到孟璟淮呼吸平稳,芙潼准备出去看看,替孟璟淮掩被褥的时候,看到她手腕上干涸了一半的血迹。 转过眼看到滴在地上的血迹,还有沾了血的断剑,想起来司沂受伤了。 没有想到,男人还蹲在门口。 一听到开门的声音,立马抬起头沾了起来,刚刚没人要的可怜小狗样,又恢复成了压迫人的小山。 唯一不变的是他的委屈,甚至加重了。 “......” 芙潼看向他的手,掌心黑乎乎的血迹吓人得很,地上凝了一小滩血。 芙潼皱起了小眉头,“为什么不去找郎中包扎?” 司沂拧着俊脸,咬牙切齿的憋着气。 翻过来看,他的手特别严重,整个腕子都白了,伤得比看起来还要严重。 香药美人/小药奴 第96节 芙潼感觉自己都快要成医女了。 司沂三天两头的伤,不过也是他活该,谁让他去握剑。 芙潼给他清洗伤口,伤得很深,只怕近两日手都不能大幅度活动了,也是啊,剑都被他折断了。 司沂一直看着芙潼,瞧着她的侧脸,怎么都看不够一样。 “...姐姐。” 芙潼低低懒嗯一声。 “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芙潼愣了一下,没有应声,司沂见她不吭气,连忙拽住她的手,“姐姐,你答应过我,不会丢下我。” 刚擦好的手,又出血了。 “你动什么呀?” 经过这段时日的相处,芙潼一点都不怕他,也不像之前为了哄他,博取他的信任,殿下长殿下短。 何况现在他身边的人都死光了。 “姐姐,你还没有回答我。” 执拗得很,回答什么,等回了满江,也用不了多久了。 司沂不肯上药了,孩子气地背过身。 明明是被生气,另一方面他的余光一直撇着芙潼,头和肩是转过来了,大部分身子和腿脚都是向着芙潼的。 芙潼噎了一噎,本来不想说话的。 既然他爱听的话,那就哄哄他好了。 芙潼小脸蛋上扬起甜美的笑,“殿下多虑了,我当然会一直在殿下身边陪着你。” 听到殿下两个字,司沂的耳窝子一动,薄唇明明拉了弧度,可还想芙潼再哄哄他。 小姑娘半天没有动静,害怕把她的耐心给弄没了,反而把她推远。 司沂也不拘了,扭过头,两只手抱住芙潼,更用力的。 “你不要骗我啊,姐姐。” 这很重要。 芙潼点头,违心说着好听的话,“不会骗殿下。” 当时他说出这样,欺骗人的话,心里就这样爽快吧。 芙潼心里畅快的同时,又忍不住恨他。 纵然心软,也不能对着他。 思及此,小姑娘的心肠就硬了。 “我不喜欢姐姐叫我殿下。” “你叫我司沂吧。”闻言,芙潼冷笑着,司沂,也好啊。 反正她也不想叫殿下。 “司沂。” 司沂蹭着小姑娘的耳侧,又怕压累了她,“姐姐,刚刚是不是攥疼你了,对不起。” 他的声音有点瓮声瓮气,“我只是不喜欢别人碰你。” 司沂还想问,那个男人跟她是什么关系? 问了又怕芙潼生气。 因为他看得出来孟璟淮对芙潼的重要性,芙潼很在乎他,刚刚下手的时候,他明明可以致孟璟淮于死地。 碍于芙潼的面,他不敢下重手,反而身上被孟璟淮打了很多下,肋骨都在疼。 司沂只能暗暗吃醋生闷气。 一直抱着芙潼不撒手,想要以此抚平他内心和身上的病痛。 苏暮命大,居然活着回满江了,不过伤得够重。 正因为他把消息带了回去,皇帝因此震怒,孟璟淮一直以来都是跟在谢家身边的,如果他再冒领了救司沂的功劳,只恐怕惹人注目,说到底,归到了谢家的功劳里,谢家得了大批的赏赐。 功高震主,谢侯爷洋洋自得,也不避讳。 皇帝给赏赐的同时,也落了个旨意到谢家,让他寻找此次刺杀太子的凶手。 谢侯爷没得意两天,开始愁容满面了。 刺杀的凶手.... 借此机会,司沂以养病的由头,得了皇帝的宽待,在永延殿养病,也不用在皇帝跟前侍疾了。 芙潼没有想到的是,她跟司沂没走多久,走之前皇后还好好的,现在居然一副病弱游丝的样子。 来之前芙潼已经跟司沂交代过了。 他记不得皇后,也没有露出破绽,叫了,“母后。” 皇后看了看司沂在他身上停留片刻。眼睛慢慢转回芙潼。 “是你。” 第67章 ◎“你想要她,这件事不得不做。”◎ 皇后眼睛并无震惊, 只是语气听着就来者不善。 芙潼还没回话,司沂已经拦在她前头, 冷睥着皇后。 见自家儿子把自己当仇人一样看待, 皇后气得咳喘连连,揪着衣襟口喘不上来气,脸色苍白, 看起来不像是装的。 身边的人都去扶她顺背想让她好受些,皇后冷脸让人滚开,“全都滚出去!” 宫娥们迅速退了出去, 走过旁的时候,芙潼扫了一眼, 垣庆殿的宫人全都被换了,极其面生。 皇后仿佛受人挟制, 只是这人究竟是谁?居然能够挟制到皇后的头上, 在临桑之时, 璟淮哥哥只说过皇后比从前还要深居简出养病,芙潼原以为是推脱之词,现在看来竟然是真的。 皇帝不知情吗?为何没有太医前来医治? 垣庆殿内只剩下三人。 皇后吐得胆汁儿横飞,黏连在脸上, 头发散乱, 狼狈不堪, 她的症状和当时芙潼给皇帝看的病, 还有些相似。 只不过她这个更不像是中毒, 芙潼心里疑问, 人能够在一夕之间病倒吗?皇后之前看起来身体康健。 司沂始终护着芙潼, 并不上前帮衬一把, 反而用憎恶的眼神冷盯着她。 皇后眼里的伤痛转化为泪水, 滑落脸颊,强拧过头,看着司沂的脸。 最终又来质问芙潼。 “你满意了。” 小姑娘可不是从前卑躬屈膝的小姑娘了,司沂掌控在她的手里,她知道皇后在乎司沂,想戳她的心窝子,就得用司沂这把刀。 往后缩着,害怕握住司沂的手,反问,“娘娘在说什么?奴婢不明白。” 司沂将她护住,“姐姐不怕。” 乍听姐姐,皇后眼睛都瞪圆了,“姐姐?” “司沂,你叫她姐姐?她算你那门子的姐姐?!啊?” 皇后的声音无比尖锐刺耳。 “当初本宫就说,你迟早要毁在她的手上!” 司沂不懂,皇后亲手找人配置的药,专门为了对付芙潼百毒不侵的体质,是没有解药,不能够回头的痴傻药。 眼前的人是她最出色的儿子啊,她唯一的依仗,穷尽一生的心血。 临了临老了,为了一个女人跟她反目成仇,还是她的女儿。 “姐姐....” “你叫她姐姐,哈哈哈哈哈哈...” 皇后反复念着,又癫狂地笑。 上好的云丝蚕被褥遭她捏扯到变形,她眼里的泪水扑簌而下,像是被病痛折磨,又像是被过往折磨。 芙潼看不懂,面无表情看了一会,觉得无趣得紧,想走,皇后忽而松开了死攥着被褥的手,掌心俱是血。 她不会心疼的,如果她要是手软,今儿个所有发生的一切都会变转,说不定,司沂会为了给皇后治病,又叫她放血,而她痴傻懵愣,什么都不知道。 她才不会心软呢。 “司沂,我饿了,我们去用些膳好不好?” 一听两人要走,皇后急忙从榻上下来,可是她体虚太厉害了,完全不能自主,囫囵摔下来,更狼狈了。 皇后顾不上擦伤的手,抬眼看向芙潼,喘着气,撕扯着嗓虚道,“你和司沂去临桑查盐税,不就是想知道当年的事情吗?” “不重要了。”芙潼说。 “难道你就不想知道,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芙潼不止握紧拳,“邺襄已经亡了。” “我儿子被你折腾得人不人鬼不鬼,心里解恨了吧。” “娘娘言重了,这都是因果报应。” “好一个因果报应...”,皇后的脸色变得迷茫,又呕出一口黑血,上好的地垫都脏了。 “司沂,我想吃酥糕,能不能帮我做一份?” 芙潼很少跟司沂求什么,此时此刻她还两只小手捏着他的臂腕,小女儿般的姿态晃了晃。 香药美人/小药奴 第97节 司沂心神愉悦,立刻应下说好,可是他又不放心把芙潼一个人留在这里,跟她打商量,“姐姐也过跟我一起吧。” 芙潼把话摊开,“我和殿下的母后有话要私说。” 她叫殿下了,是在威摄司沂。 司沂意踌躇,站在原地紧紧拉着她的手,实在不敢拿芙潼的安危来赌。 “听话。”小姑娘的声音有些严肃了。 司沂知道不能够惹她不快,越发拉紧她的手,看了看地上的皇后。 “姐姐....我在外殿等你。” 不走远,内殿有动静,他就会及时赶来。 看着司沂对芙潼毕恭毕敬的,皇后又被气得呕出了一口血。 眼看着她日薄西山,芙潼心里说不出的畅快。 站久了累,小姑娘就近找了圆凳子,到皇后面前坐下,翘着小细腿,笑得娇嫩艳丽,话也甜滋滋的。 “皇后娘娘有什么事情要与奴婢私说的?” 皇后这一生什么时候沦为阶下囚这样看着一个人的脚尖过。 尤其还是她和他的女儿。 芙潼托着腮帮子,看着皇后废了很大的劲,挣得浑身颤抖,冷汗连连从地上爬起来,端坐,为了维持她的姿势,手背都撑出了青筋。 没有再跟芙潼争辩,皇后更像是自言自语道,“当年我也算是半个邺襄的人吧,跟在邺襄的君后身边,在司珍房做钗环...” 芙潼静听着,脸上没有触动,身旁的拳头已经捏得极紧了,要是她手上有一把刀,说不定早痛死了皇后。 她怎么还有脸,说自己是半个邺襄人的? “先帝皇子众多,争斗不断异常激烈,国家隐隐有分崩离析之势,贞景当年还不是最大最强盛的国家,只不过兵马肥沃,算是占得先机,旁国蠢蠢欲动也不敢轻举妄动。” “我跟在七皇子身边,还只是侍妾的身份。” 当今皇帝便是当时的七皇子。 皇后的母家在之前并不强盛,也不是什么鼎胜之家,说好听点书香门第,说难听点全是寒门子弟。 就算有拔尖的,可惜贞景每年选拔的官位有限,挤破头皮的举子数不胜数,苏家没有个一官半职的人在朝为官。 皇子侍妾至少也得有名有份,皇后当年以侍妾的身份在七皇子身边,足以说明了七皇子不受宠了。 这些孟璟淮在查皇后的时候,告知了芙潼,她心里多少知道点,只不过不太详细。 七皇子上位称帝,而先帝的诸位皇子,除了如今病歪歪的九皇子还有个王爷的空名之外,其余无一幸存。 “大皇子早夭,二皇子虽然病弱但城府极深,三公主远嫁,四皇子庸弱,五皇子和六皇子母家强盛,两人斗得最凶。” “七皇子虽然不受宠,可他一直很努力研学,不过是被瞧见了文章,得了先皇随口的一句夸赞,被五皇子六皇子记恨,暗中针对栽赃陷害,逼得走投无路,栽赃陷害,被先皇流放发配邯州。” 邯州在邺襄的附近。 “五皇子六皇子派人在暗中截杀,是邺襄的国君救了我们。” “随后你们就到了邺襄落脚。”芙潼替皇后说。 皇后没有否认接着往后。 “贞景封锁了流放七皇子的消息,邺襄并不知情,收留了我和七皇子,我在司珍房做女使,七皇子则在宫内养伤,很快我们的身份就被发现了,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你拽出了七皇子身上的信物。” 芙潼对此一点印象都没有,约莫是因为当时的年岁太小了,不记得事。 “彼时五皇子和六皇子斗得两败俱伤,先皇不堪重负病倒后,玄门之变,五皇子和六皇子两败俱伤,我们与邺襄的国君协约,邺襄助我们一臂之力,助七皇子夺得皇位,将来扩强邺襄,让邺襄有自保能力,毕竟邺襄占地小,国土肥沃,但兵力不足,多是女人和文臣居多....” “七皇子顺利绞杀了五六皇子,用了五年时间清绞了贞景上下,他发现二皇子暗中与邺襄有联系,居然在向邺襄寻求帮助。” “邺襄的国君发现七皇子登基后并没有履行承诺,便给五皇子提供药材,治愈他的身体。” 芙潼听到这里,恨问,“所以当时你们到底是有没有想过要兑现承诺?” 皇后仰头哈哈大笑,“陛下以肃清内贼借口不断推辞,这不就是答案吗?” “为什么?”芙潼问。“邺襄就算再强盛,也不会强过贞景。” 皇后呵笑,“陛下绝不允许邺襄发展起来,邺襄的国土的确是小,可它旁边小国众多,若是邺襄吞并了周边的小国,那么贞景就会多一个对手。” 芙潼眼睛愤恨,忍不住骂,“背信弃义,无耻之尤!” 皇后无所谓笑笑,见芙潼恼羞成怒,她反而心情愉悦,接着说道,“是你们邺襄太天真了。” “贞景想要成为一统江山的大国,怎么可能亲自给自己多一个对手,最好的办法便是在它还没有发展起来之前,掐断其可以伸展的趋势。” “邺襄稀缺的草药居多,或许还会藏有令人延年益寿的神药,陛下向邺襄提出,只要邺襄拢向贞景,愿意当贞景的附属小国,向贞景进贡,就可以保贞景的平安顺遂。” 芙潼越听越是咬牙切齿。 “邺襄不肯,陛下打算向邺襄发兵,邺襄兵力不足,纵然贞景当时内乱刚歇,碰巧发现了二皇子与邺襄暗中联系,便顺势以二皇子勾结邺襄名头发罪,处置了二皇子,发兵邺襄。” 既然当时已经决定要那么做,为什么后来又没有做了,这跟临桑的盐税又有什么干系? 芙潼并不认为是贞景的皇帝痛彻心扉,幡然醒悟他的小人之道。 “所以是什么原因,让你们没有动手。” 皇后说太多话了,废了不少心力,她忽然攥着胸口猛烈咳嗽起来,胆汁都呕出来了,再也没有一句完整的话。 芙潼着急了,上前扣住她的脖颈,看着她和司沂相似的面庞,真恨不得一把掐死她,可是芙潼不能。 她和皇后单独相处,如果皇后死了,她难辞其咎。 皇后急喘不止,不仅跟皇帝的症状有些相似,甚至于跟司沂当初中毒的症状也相似,可芙潼可以保证,司沂身上中的毒只有她一个人有。 到底怎么回事? 听到里面的响动,等在外面的司沂有些急了,芙潼不松口,他也不敢贸贸然闯进来,只能拍打殿门,叫她,“姐姐...” “出什么事了?” 皇后的话还没有说完,芙潼不会让她死,她取出腰间用自己的血凝练成的解毒丸,拧开一半,百般不愿意塞到皇后的嘴里。 皇后吃了之后,小半响,终于没有再急咳了,脸色好了一些。 芙潼走出外面打开殿门,见小姑娘完好无损,他才心安,只是还在牢牢攥住她的手。 “司沂,我与娘娘之间话还没有说完,你再等一会好吗?” 司沂不放心,这一次没有说话,牢牢攥着她的手,脚不动,手也依旧不动,不愿意妥协的犟。 “.......” 既然不听,那好,索性就一道进来,听听他们贞景的背信弃义,皇后虽然气色又回转,难保不会出什么意外。 “你也进来吧。”芙潼甜笑着拉司沂进来。 还给他也搬过来一个圆凳子,让他坐下。 皇后看到司沂,“你把我儿子叫进来是什么意思?” 芙潼笑着,人畜无害,声音绵软。 “当然是叫他也听听看,他的亲父和母后究竟是何等恶心的嘴脸。” 皇后才好转的脸色即刻就变得难看了。 “敢做还怕听吗?” 皇后脸色更难看了,要吃人一样瞪着芙潼,芙潼恣意地翘着小腿肚子,“皇后娘娘加诛在我邺襄身上的痛,与您今日所受相比,不及十中之一。” 皇后吊缓了一口气,“你就不怕我不说了。” 芙潼不会受她的威胁,“皇后娘娘说与不说也没什么干系,贞景背负邺襄,忘恩负义,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实,贞景自食恶果,最终都要死的。” 皇后看着芙潼倾国倾城的脸庞,心里一时之间还真不清楚,到底是不是冤孽,还是因果报应? 她也才几岁啊? 贞景百年强盛,就这么灭了在一个少女的手上。 她的儿子也..... 想到司沂,皇后最终还是再次开口,“陛下要向邺襄发兵的前一天晚上,陛下和我还有太子突然发起了高热,太医们束手无策....” “三日之后,邺襄送来奇药,高热痊愈了,来的人是邺襄的心腹,她说当年邺襄的国君和君后,救我们之时,也在我们的身上下了蛊毒,我们生了反心,高热就是为了提醒,我身上的是母子蛊,陛下和我身上的是情蛊.....” 蛊,芙潼有所耳闻的。 当年父皇还给她看过小蛊虫,白白胖胖的,能将两人的性命操控在一起,还能控制人的情绪。 蛊毒是有年岁的,在蛊毒没有发作之前,纵蛊之人捏碎两只蛊的蛊窝,就算蛊毒没有发作,纵蛊之人也会死于非命。 这也算是邺襄捏着皇帝皇后太子的命了,难怪贞景没有发兵,这么多年没有进犯邺襄。 芙潼几乎一瞬间就融汇贯通了。 情蛊,难怪他们三人的病症相似,原来是一脉的蛊毒啊? 皇帝和皇后身上都有情蛊,皇后始终深爱皇帝,皇帝有了三宫六院后,生了别的皇子,不爱皇后了,所以他体内的情蛊死了,化为蛊毒,难怪芙潼去给他医治的时候,发现他的症状像是中毒。 皇后在一夕之间病发,比任何人的都要凶猛快要死去,是因为司沂吃了痴傻的药,与她离心了。 在孟璟淮的怂恿之下,皇帝隐隐生出另立储君的想法,次次针锋相对司沂,皇后看多了他和盈妃郎情妾意的场面,皇后恨了。 她体内的蛊虫死了,两种蛊虫化为蛊毒病发。 司沂之所以没有死,反而有一年的治疗时日,不是因为痴傻药起了疗效,而是他体内的子蛊死了化为蛊毒,与芙潼下的毒相抗,以毒攻毒,为他争得一年的时岁。 “皇帝与你离心,他就快要死了,那寒毒的事情呢?你为什么还要再搞临桑那么一出?” “当然是为了永无后顾之忧。” 皇后冷呵连笑。 芙潼瞪大眼睛,“你连你儿子都能下得去手,寒毒无解,纵然是邺襄也不可能有十足的把握。” “你呢?你生的儿子,我的孙子不也是不闻不问吗?” 芙潼被噎了回来,她是厌恶与司沂的孩子,也曾想过要杀了他。 “......” 皇后心里扳回一成,冷笑,“这毒本来不是下给沂儿的,虎毒不食子,我的儿子那么出色,我怎么狠得下心呢?” 香药美人/小药奴 第98节 “这毒原是下给你的。” 芙潼大惊,“我?” 皇后撑着身子骨起来,“是啊,下给你的。” “不是.....” “当年我得知你总往临桑跑去,在临桑布局,找人配药一定要无解,给你下毒,只要你中毒了,你是邺襄唯一的公主,唯一的掌上明珠,只要你中毒了,邺襄国君一定会想办法。” “沂儿当年也去了临桑,我不能够在临桑的时候动真章,便用了他当幌子,在他遇刺的当天,造成邺襄一团乱,让人对你下毒,可是我没有想到,他明明在幼年的那场高热里烧得什么都不记得了,居然还下意识扑身去救你。” “唐家的女儿也跟着去了,她以为只是一盆污水,替司沂挡了。” 芙潼呼吸急促,当时她的年岁快要及笄,去往临桑玩,当时听人说贞景的太子容貌旖丽,文武双全,是世上少有的儿郎。 芙潼就跟人去看,可惜她到的时候,有马惊了,人踩人,周遭遭乱成一团。 什么都听不见,什么都看不见。 芙潼是被人回护了,当时还以为是身边的人,回去之后,谁都不敢提这件事情,后来不了了之也就忘了,她再也记不得。 “你胡说!” 芙潼没有笑了,“娘娘真是巧言令色,想待你死后,让我再割血救司沂吗?不可能!” 芙潼气骂了一句,她想说她恨死司沂了,及时止住了思绪,她不能当着司沂的面说。 “你以为本宫是在扯谎?” “你是邺襄千尊万贵的小公主,当年我们被发配,沂儿留在宫中只恐怕有人会对他下手,于是我买通太医报他得了疯病,给他乔装改扮,带离满江,跟在身边。” “他也去了邺襄....只不过从未以真面目示人,就在邺襄的皇宫里修养。” “他总是跟我说起邺襄的人很好,想在邺襄居住,不回满江了,还说邺襄的小公主很好,生得也漂亮,不像满江宫里的女眷会欺负人。” “我儿子跟在你身边也有几年了,他像影子一样,从未在你身边跟前冒过头。” 芙潼记不得了,她是小公主,金娇玉贵长大的。 围在她身边的数不胜数,送她生辰礼的人多得不能再多,她也从未自己亲自翻过,谁会记得啊。 芙潼早就把司沂给忘了。 那个困苦不得宠的小公子司沂,短暂出现在她身边,在邺襄几年总偷偷看她的司沂,芙潼甚至都不知道他的存在。 所以司沂痴傻倒退之后,什么都不记得,依然记得芙潼。 除了骨子里对她的爱,也正是因为,在他暗淡无光的幼年,有一个娇艳名贵的小公主。 具体记不得芙潼的样貌了,还想得起来她的轮廓,她的眼睛,身上的香味,明媚的笑容。 “你说谎.....” 皇后呼吸急促,她感觉到肺腑被挤压得厉害,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了。 “寒毒的事情在贞景乃至整个天下都传开了,邺襄的国君还是知道了那件事情...” “纵然我把临桑所以参与的人都给杀得一干二净,一个活口也没留,被沂儿抓回来的漏网之鱼也都尽数被我处理。” “当年的事情,他们警觉了,暗中命人栽培出那株神药。” “那株药终究是要让你吃下去的,只可惜有人早得了风声,想要从药师手中买药,给了很多金银财宝,其中也有我派去的人,那药师虽然心动,可最终还是装作大义凛然的样子,将药竞选给了邺襄的国君。” “药暴露了,司沂用城池和金钱美人去换,他本不想动武,是本宫告诉司沂,邺襄不可不灭,逼他灭了邺襄,当年娶唐舒窈也是本宫的旨意。” “你若是恨他.....也不要....” 芙潼气得没有控制住,攘了桌上的物件,“住口!” “就算他没有错又怎样?我所有的亲人都死了,全都死在了他的手上。” “皇后娘娘,若是我杀了您的全家,你要怎么跟我宽恕?” 司沂见芙潼失控,他听不明白两人说的话,心疼看着她掉落的眼泪,冲上前去将她抱到怀里。 “姐姐....不哭....” 皇后废了太多的心力,撑不住身子,倒瘫在塌,嘴边漫出血,看着司沂抱着芙潼细心呵哄.... 芙潼没有回永延殿。 也不要司沂跟着,拿了司沂的对牌要出了宫去。 孟璟淮在谢侯爷身边得宠,新辟开了院子,芙潼来找他,跟他说明了宫内的一切。 孟璟淮久久没有言语,只抱着哭得伤心的芙潼一点一点安抚她,“潼儿,事情就快要结束了。” “不哭,别怕,快要过去了。” “.....” 皇后那么一说,孟璟淮记得了,在邺襄的时候,他常往芙潼的身边,偶有几次是碰见过一个灰头土脸的少年。 他相貌平平,身姿矮小,唯独那双眼睛幽似谭深,让他生了印象。 往日里偷看芙潼的人多,毕竟她生得貌美惹人心动,孟璟淮自然之道。 他怎么也不能够将那个灰头土脸的少年和司沂联想不起来。 怎么会呢? “边部的人马已经集结完毕,就等一个恰当的时机了。” 孟璟淮心里不愿意也不得不叮嘱,“潼儿,为了大局,你眼下不能够在司沂面前....” 芙潼心里乱,脱出他的怀抱,“好,璟淮哥哥,我知道了。” 孟璟淮送了她回房。 “今夜深了,潼儿听听就过了,都是些过去的事情,也累了,我让人熬了安神的汤水,潼儿喝了,早点歇息。” 孟璟淮替她顺了耳旁哭湿的头发,刮刮她的鼻子,无奈道,“还是那么爱哭。” 芙潼没有留人在身边守夜,她一直睡不着,翻来覆去的,忽而听到窗桕有响动,细听还真有。 芙潼猛然做起,还以为是皇后或者谁派来的人,她那了一个白玉长瓶,贴着墙根走,吸着鼻子,推开窗桕却没有看到人。 芙潼转了转,看到一个极其落寞的身影。 也不知道躲在这里几时了,不是司沂还能是谁? 也对。 璟淮哥哥的府邸戒备森严,周围都是人,除了司沂还能有谁不动声色闯进来? 芙潼又吸了吸鼻子,“你来多久了?” 司沂闷声闷吞过来,看着小姑娘手里的白玉长瓶,答非所问,“姐姐害怕有贼人吗?” 芙潼摸索着温良的白玉长瓶。 “用来打你的。” 平日里两人私下独处,芙潼已经不避讳太多,平日里说话也不大客气。 只是一句玩笑话,司沂居然真的蹲到了芙潼的面前,“姐姐不开心就打吧。” 芙潼没有真打,她把白玉长瓶放回去。 “你来干什么?” “我不想见你。” 芙潼说真的,她背过身,垂下眼,看着她的足尖。 “......” 司沂没有话辩解,他知道芙潼不想他来,所以才躲在不远处的梁下,听着屋内芙潼翻来覆去睡不着,边想着过来。 芙潼见他的样子就来气,“还不走?” 司沂不想走,他还往前凑呢,“姐姐,我给你带了酥糕....” 递过来了,漂亮的眼睛里看着芙潼,里面写着:别赶我走。 芙潼歪头,这才留意到,他怀里揣着一包东西。 酥糕?“凉了吧?” 芙潼看样子是要吃,司沂卖乖得了好,听芙潼肯搭理自己了,连忙上前打开,“没凉...还是热乎的....” “只是有些...碎了。” 酥糕是软的,他这样捂着,到底也没怎么坏,就是边缘被挤压碎了,倒不算碍眼。 的确也不凉,芙潼伸手触了触,他的手俱是寒意,糕点是温热的。 “姐姐别怕....我捡了就是。” 小心翼翼把旁边碎掉的全都给捡了吃掉。 捡干净之后,他又捧着好看的酥糕递给小姑娘。 芙潼伸手了。 司沂以为她要吃,谁知道她扬手就给打翻掉,“脏死了。” 司沂受伤低下头,酥糕掉落以后全都砸碎了,没有一块完好无损的。 芙潼看他委屈的神色就来气,叫他一声,“司沂。” “很委屈吗?” 司沂看小姑娘,芙潼看着她手腕上的伤,伸到他的眼皮子底下,“看,比起你对我做的事情,不及一分一毫。” “从前我也好委屈。” 司沂记不起来过往了,只是刚刚听得没头没尾,他拉过芙潼的手,低头亲在她手腕的划痕上。 “姐姐,对不起...” 不说对不起还好,说了芙潼恨不得吃了他。 “你.....” 芙潼又想撒泼,只是看到他懵懂的神色,司沂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香药美人/小药奴 第99节 她这样欺负他,跟从前的他也没什么区别。 可心里总是难以隐住不恨的。 “司沂...你以前见过我吗?” 纵然知道问不出来什么结果,芙潼还是想问,“之前我问你为什么会唯独亲近我,你说我好...司沂,我好在哪里?” 司沂不太懂,可是他知道芙潼在问什么。 皇后娘娘说的那些话。 “记不得了,但姐姐待我好,我就想对姐姐好。” 芙潼不信他的话,都是谎言而已。 心里如此想,脑海还是忍不住闪过他几次为自己挡刀挡剑的过往。 “....司沂你这样做,是为了让我内疚吗?” 司沂听不懂,他把地上碎掉的酥糕都捡起来,“脏了,下次我再给姐姐带。” “你怎么过来了?”芙潼又问回最开始的话题眼子。 “来做什么?” 司沂低了低头,有上前一步,怕芙潼再次赶她走,讨好,“给姐姐送酥糕,姐姐喜欢吃的。” 地上两人的影子重叠在一起,看着就心烦。 “我说了我不要。”芙潼伸手又把他好不容易捡起来的酥糕碎给打掉。 这次碎得更彻底,七零八落,再也捡不起来了。 芙潼留意到他的眼尾有些红了。 想必是鼓着气,他也是要什么得什么的太子,回回碰壁,这回应当是受不了吧。 芙潼等着他发作,孟璟淮叮嘱她紧要关头不能跟司沂起冲突。 他虽然痴傻了,背后的势力仍然不容小觑,还有皇后,虽然已经奄奄一息,可将死之人的反扑之力,往往是会竭尽全力的,不能大意。 等了一会司沂没有走,他又带过来,屈尊降贵拉着芙潼的袖子,“姐姐,你不要生气.....” “姐姐不喜欢酥糕,下次我带点别的来。” 司沂想翻篇,“对不起.....” 芙潼看他的样子,没有丝毫被顺好气,反而发起了火,不管他,攘了司沂一把想把他推远,男女力量悬殊,司沂纹丝不动。 芙潼更气了,她拉拢了窗桕,司沂不推,两罅隙之间夹上了他的手。 也不怕疼似的,他不后退,反而捏住窗扇,“姐姐....” 芙潼冷下小脸,“松手。” 司沂没松,小姑娘也不管不顾,狠下心关,司沂漂亮的骨节一下就被夹得很严重。 “.......” 他好像不怕疼。 芙潼干脆不理了,转回去睡觉,也不知道为什么,赌着气,芙潼居然睡着了。 睡到日上三竿,芙潼起来,外头的婢女听到了声响鱼贯而入。 孟璟淮被召去谢府上了,走之前来看了芙潼,见到外头蹲着的司沂。 两人仿佛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彼此谁都不让谁。 孟璟淮想要杀司沂眼下还不到时机,司沂想要杀掉孟璟淮,又不敢真的动,怕芙潼生气。 撵归撵,两人针锋相对。 孟璟淮和他没有什么话说,转念一想,司沂留在他的府邸上也好,总归是在眼皮子底下,也方便掌控时局。 “潼儿醒了,要记得叮嘱她用膳喝药。” 孟璟淮嘱咐婢女一句,没吵芙潼,旋即转身离开。 “.....” 芙潼洗漱好了,才发现司沂还在外面,一夜未睡,他眼底的乌青不少。 “你在外面站了一夜?” 瞧着他摇摇欲坠的样子,伤才刚好没多久。 “我让你送你回去。”司沂不在东宫和永延殿,只怕要出乱子。 司沂固执上前抱住她,孟璟淮的出现又为他心中敲了响,他不可能把芙潼一个人放在这里,想到芙潼丢下他,找孟璟淮的身影,着着实实是伤到了他。 所以他才一见到芙潼,即刻就将她抱到怀里,生怕孟璟淮回来将她给抢了去。 芙潼,“.......” 本以为他就是眼底有些乌青罢了,谁知道抱上来,竟然这样寒,他周身都冰凉得很,碰上芙潼,生激得她打了一个寒颤。 芙潼的心情有些复杂,“你一整夜都没休息?” 司沂没有答话,只抱着她,“......” 他一直巴巴跟在芙潼的后面,这也不去,那也不去,撵都撵不走。 “皇后娘娘身子大抵是撑不过这些天了,殿下是她的儿子,应当进宫侍疾,关怀皇后娘娘。” 司沂不想离开芙潼。 纵然皇后是他的亲母,他的脑海当中也找不到一丝一毫有关于皇后的记忆,对他来说,一切都太陌生了。 “我......”他想说不想去。 芙潼看出来了,他去不去都无碍,总之是要被群臣给掺奏的。 “一定要去吗?”司沂又问。 他还想问芙潼可不可以陪他去,可是他看出来芙潼和生他的皇后两人之间势同水火。 经过一夜,芙潼也冷静多了,她脸上带笑给司沂盛了一碗鸡汤,“殿下应该去,皇后娘娘以前很疼殿下。” 司沂拉住她放下汤碗欲往回缩的手,欲言又止... 他实在不放心把芙潼留在这里,和那个男人一起相处。 届时,怕芙潼的心里没有一席之地。 “.........” 芙潼一眼看穿他,不想见皇后,可她得稳住司沂,皇后见她就来气,她去气□□后也好。 芙潼让人炖了一蛊鸽子汤。 “殿下快把鸡汤喝了,用过早膳,奴婢陪您进宫,为皇后侍疾。” 出门之前,芙潼让婢女给留了信。 皇帝撑着一口气,非要谢侯爷查出太子遇刺的罪魁祸首,还掐了日子,眼看着就快要到了,谢家一愁莫展,直问孟璟淮怎么办? 孟璟淮在思忖没有表态。 谢知倾最先开口,“父亲,皇帝如此逼迫,只怕早就察觉了什么,不如我们就反吧,五皇子那边不是准备好了吗,我们还在等什么?” 这一票做得大。 名义上是为五皇子谋反,实则上瓦解贞景,孟璟淮攥紧手,局太大,稍不小心可能就会失去对时局的掌控。 如果边部的人没有杀掉五皇子和谢家的人,那么他和潼儿就危险了。 他得铺好后路,把人都给筹备好,不论发什么何事,都一定要保护好潼儿。 谢侯爷踌躇不定,看向孟璟淮,“璟淮,你觉得呢?” 谢知倾也看过来,在他焦急的眼中,孟璟淮点了头,“但此事关重大,我们需要严加筹备。” 皇后撑着最后一口气。 看到芙潼带司沂来,还以为她松口就回心转意,答应救她的儿子。 芙潼让人端上来一蛊汤,知道闻到鸽子汤的滋味,明白芙潼的意图,纵然皇后老谋深算,司沂听芙潼的话在旁边陪了她一会。 碍于是司沂端上来的汤,皇后哽着一口气全都给喝了。 维持最后那点体面,等到司沂和芙潼走后,皇后气急攻心,把嘴里所有的鸽子汤全都给吐了出来,混合着血。 没有想到的是,皇后居然没有撑过这个夜晚,她死了。 因为皇后忽然噎气,皇帝要谢家查的凶手暂时搁置。 为皇后举办丧葬,正巧,边部的人打着前来吊唁的旗号,趁机把兵马秘密驻扎全都进来了。 皇帝病重,丧葬期间,举国吊哀,不许有红喜事,全权交由司沂来办,芙潼暗地里告诉他应当怎么做。 好在他沉默寡言,就肃冷这一张脸,除却知道内情的人,没人能够看出端倪。 芙潼在一旁随着宫婢们烧银钱纸币,皇帝拖着孱弱的病体来看皇后了,由盈妃伺候着过来的。 难为他还能够撑着手过来。 倒也没说什么,手指抚了抚皇后睡着的上好檀晶棺木边沿,哽了一口气。 临走之时,他的目光掠过司沂旁边,在芙潼的身上停顿了一小瞬,仅仅一瞬而已。 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只有司沂注意到了,侧过身子挡在他的面前,目光径直对上皇帝。 “......” 皇后就算是被气死的,也有个体体面面的葬礼,可怜她邺襄满朝上下,人死了,暴尸许久才得掩埋。 “眼看着皇帝的身子骨还能够撑到皇后的丧葬结束,待结束之后,恐怕他又来问谢家要结果,我们打算在三日后动手。” 谢侯爷和五皇子等不及了。 皇帝始终强撑着那么一口气,盈妃在跟前伺候,半点试探不出他要另外立储的口风。 眼看着,是不愿意了。 五皇子已经等不及。 香药美人/小药奴 第100节 皇帝要谢家拿凶手,如果谢家拿不出来,就意味着要开罪谢家,这不是在替司沂扫清障碍吗? 五皇子等不及了,怕皇帝不死,吩咐盈妃给皇帝下毒,他打算逼宫,让皇帝写退位诏书,如果皇帝不写,那么他就只能翻脸无情了。 有了谢家边部的人,外加他策反的将士,他手上的兵力,加起来已经足够与司沂的人马抗衡了。 司沂得彻夜守灵,孟璟淮让身边的人来传信,叫她过去一趟,说有事与她商议。 一有人来芙潼的跟前,司沂的眼光立刻就转到了她的身上,她一起来,他也跟着动了,“你........” 眼下那么多人都在,芙潼可不想成为众矢之的。 “殿下,手上的银钱不多了,奴婢再去拿一些。”她可不敢说要出二门上跟去见孟璟淮,真要说了,司沂指定要跟着她。 “快去快回。”司沂眼巴巴说。 芙潼,“......” 旋即还是点头,“奴婢知道了。” 孟璟淮愁坏了,眼看着兵乱一触即发,满江的皇宫就是一个最大的是非之地,他不敢托大保护芙潼。 芙潼一来,他也不扯弯子,即刻就道明。 “潼儿,满江不安全了,我暗中挑了一批精锐护送你离开满江,你去临桑,那里有我的人会接应你,待这边的事情结束,我就去找你。” 芙潼摇头不走,“璟淮哥哥,我要和你一起。” “我要亲眼看着贞景灭亡,被旁国吞噬。” “我要出一分力,说好了的,我托住司沂。” 不用了,拖也不能解决后患,让司沂在一夕之间动兵,两败俱伤,也省得他坐收渔利。 孟璟淮没有顺从她,反而抓着她的双肩,“潼儿,你要听话!如果你出了什么事情...我如何对得起国君?你在这里,我也绝不会安心,你留在满江,我还得分心照应你,你先走....我很快就追上你,好吗?” “不....” 芙潼说什么都不肯走,脑袋甩得像拨浪鼓,“不成。” “此行凶险,让我和你一起,璟淮哥哥,你是潼儿唯一的亲人,我要与你同生共死。” 孟璟淮奋力一把将小姑娘抱到怀里。 “潼儿...” 为什么,他只能够当亲人。 用力吸着小姑娘身上的药香,他答允下来,“好,同生共死。” 怎么可以? 同生共死太好听,诱惑也是足够的,他舍不得芙潼死。 他孟璟淮求亲之日,曾经当着邺襄国君国后,孟家列祖列宗,满门上下说过,一辈子保护她的。 “好.....哥哥带你一起。” 芙潼才闭上眼,后颈一疼,她被孟璟淮给敲晕了。 迷药之类的,对她一概不管用。 “潼儿,哥哥也是迫不得已,要你跟我去刀山火海,哥哥怎么忍心。” 替小姑娘撩了撩发,最后再抱了她好一会。 孟璟淮低头亲了亲她的侧脸。 “如果没有发生这一切该有多好....” 如果没有发生这一切,他和潼儿或许已经膝下有儿,才不会是这样的光景。 “潼儿,不要生气。” “玢柳。”孟璟淮朝外喊了一声,玢柳即刻出现,“主公。” “都准备好了吗?” 玢柳点头,“一切都已经安排妥当,外面的事情,请主公放心,属下等一定舍生保护好小公主的安全。” “不要让她出任何的差错,吃食,衣衫首饰,路上也不要短缺了她,委屈了她的。” 孟璟淮恋恋不舍将芙潼交到玢柳的手上。 “去吧。”他别过身。 三日,足够远走了,离开满江,到安全的地方。 最先发现芙潼不见的人自然是司沂,他先是在皇宫大内找了个遍,都没有看见人。 旁人不明所以,还以为太子伤心过度,发了癔症,想皇后娘娘了,便一直在寻她。 也是啊,皇后娘娘身体康健,突发恶疾,太医们都束手无策,谁都没有料到,皇后娘娘竟然走到了皇帝的前头。 皇帝当夜将司沂叫到房内。 司沂眸光里俱是冷意,“是不是你将她藏起来了?” 孟璟淮那边,他也去找过,芙潼不在。 皇帝拍了桌子,“放肆!” “这是你和你父皇说话的态度吗?” 皇后忽而早逝,皇帝已经猜到了首尾,他唯一没有想到的是,他私下派人去查,得知是为了一个女人反目。 今日虽只是匆匆一眼,皇帝还是看出来,他很在意身旁的女子。 芙潼叮嘱过司沂,除了在她的面前,不能叫她姐姐。 皇帝暂时没有发觉,他被下毒又吃了痴傻药,只查到司沂当初永延殿被烧,为了一个女人和皇后反目。 他没有资格埋怨责备太子,因为皇后的死,他有一半的错。 司沂遇刺的凶手,皇帝表面交给了谢家,实则上他已经让人暗地里去查。 刺杀司沂的人,正是边部联结的人,除了朝廷,谁还会有这么多的人马。 五皇子的图谋,皇帝不会不知道,他曾经也是刀枪剑戟,阴谋诡计里杀出来的人。 查出谢家与人勾结,趁着皇后的丧葬,皇帝知道这些人会来,也明白,边部这时候来那么多人,是想要动手了。 让他们来好了,他要让太子将这些人全都一网打尽,皇帝也相信,他最出色的儿子有这个运筹帷幄的本事。 “朕和皇后为你图谋一生,你为一个女人..罢了,紧要关头,朕不与你多计较,她不在你身边也好,如今不是谈论男女私情的时候。” “谢家与边部勾结,人都藏在满江了,想必近日就会动手,朕把兵符交给你,你把他们所有人全都杀干净,肃清朝堂。” “朕老了,没有能力再为你做更多,你想登基稳坐天下,就要凭自己的本事。” 司沂不为所动,皇帝一噎想到芙潼,“你和那个女人的事情,朕都知道了。” “朕只叮嘱你一句,你想要她,这件事情不得不做。” 第68章 ◎“你将她藏在哪里了?”◎ 孟璟淮下手不重, 芙潼半道醒了过来。 “这是哪?” 正在飞奔的马车颠簸得头痛欲裂,眼前一阵眩晕, 后颈隐隐发麻。 玢柳忙扶住她, 掀开马车,嘱咐赶马的车夫慢一些,给她缓冲休息。 喝了一口甜茶, 玢柳给芙潼揉捏着后颈部,“小公主再吃些茶水果子,等到了粟巷, 就能好好歇一歇了,路上还要您再苦撑会。” “.....?”芙潼不明所以, “你说什么?” “这是哪?” 粟巷远在溯州,距离满江有上百里的脚程, 她是睡了多久, 还在梦中, 怎么就到粟巷了?才缓过来的疼痛提醒着芙潼,这压根就不是梦。 还记得,她是在跟璟淮哥哥说话,三日后, 就要开战了。 芙潼一把抓住玢柳的手腕, “满江怎么样了?璟淮哥哥呢?玢柳你不要装傻瞒我!” 玢柳实话实话, “小公主, 边部联合五皇子发动叛乱, 满江打起来了。” “主公吩咐奴婢带领一批精锐护送小公主安全离开满江, 去往粟巷。” “什么?不是三日后吗?我睡了三日?” 芙潼掀开车帘往后看, 她们真的走得太远了, 除了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见。 “小公主睡有四日了, 我们也快到粟巷了。” 四日。 芙潼只安静了一瞬,“满江的战况如何?” 玢柳没有回答,芙潼瞧她缄默不言,绷着脸的神色,似乎不太好。 心里隐隐升出不好的预感,她即刻抬脚,掀开马帘,大喊,“停下来!” 甚至伸手去拽马缰绳。 她的动作实在危险,玢柳又不敢在她的气头上跟她犟,吩咐马车停下来。 “回去,我们回去。” 玢柳跪在地上,“小公主,不能走,满江如今是是非之地,绝不能走。” “您先去粟巷,很快主公办完了满江的事就会前去跟小公主会合。” “玢柳,你刚刚还说不瞒我,如果真的万无一失,一天一夜的功夫,不可能没有半点风声,看你的脸色,你连戏都不会做,你究竟还瞒了我什么?” “是不是璟淮哥哥出事了,起兵失败了?” 玢柳摇头,“主公没有出事,只是....” “只是什么?” 香药美人/小药奴 第101节 “快说呀。”芙潼急得原地打转转了。 “......小公主,您就算是杀了奴婢奴婢也不能说。” “璟淮哥哥当初跟我说好,让我来牵制司沂,而今反悔把我敲晕派你将我秘密送出满江...至于一个可能...” 芙潼霎时反应过来,“是不是司沂....” “他好了?” “奴婢不能说....主公吩咐过。” 芙潼跳下马车,抽出一旁的刀要去砍马车和马之间连接的鞍绳,玢柳上前制止,被她一把推开。 玢柳又上前,芙潼狠下心刺了她手臂一刀。 “小公主....” 芙潼恨瞪着眼睛,“玢柳,今日我不走,我必须要返回去,你既然不肯说,我自己回去,如果一切都是圈套,璟淮哥哥死在满江,我这一生都无法原谅我自己。” 司沂...死了便死了。 璟淮哥哥不能死,还有司京辞。 鞍绳快要被芙潼给割断,玢柳上前制止她的动作,只是没有再拦她了,“小公主,奴婢带人跟您一起回去。” 芙潼这才停下朝玢柳点头,她提裙快步上马车,吩咐一旁的马车夫。 “事不宜迟,快!” 路上玢柳事无巨细告诉芙潼,她收到了孟璟淮的传书,字里行间匆忙无比,连传信的飞雁身上都沾满了血。 “主公说满江的禁军似乎早有准备,人数也比原先调查出来的人多,恐怕有人想要浑水摸鱼,想要瓮中捉鳖,吩咐奴婢日夜兼程带您走往粟巷,不可逗留。” “瓮中捉鳖.....” 芙潼重复念道,小脸沉重。 “除了司沂谁还能这个本事....” 满江此刻一团乱麻,来的人太多了,五皇子察觉到时局不对,原先边部来的人比他这边的人马要多。 他隐隐察觉到不对,怕纵火焚烧到自身,私下想要抽身到安全的地方,先带着他的生母盈妃转移。 刚进到盈妃的宫殿,发现他派来保护在寿春宫的人全都被杀了,“母妃!” 冲进殿中,见到被五花大绑塞住嘴的盈妃,哭着摇头让他不要进来。 可惜晚了。 殿门后分别藏了两个人,五皇子一进来,他们一左一右踢门关上,在五皇子脖子上压了两把刀。 五皇子带来的心腹全都被解决了。 他和盈妃被丢到中央,这时候五皇子才发现,盈妃身上衣衫褴褛,看守她的将士脸上带着餍足的神情。 显然是把盈妃给糟蹋过了。 “母妃?” 盈妃靠着他接着哭,五皇子揽紧她,一手要摸刀,“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送你见阎王的人!” “谢家......”还没有问出什么话,五皇子和盈妃被人一刀贯穿了心腹。 “......” 五皇子低头看着身前滴血的刀剑,瞪大眼睛,与盈妃双双噎了气。 五皇子的下场俱在孟璟淮的掌控之中,边部来的人很多,分了两拨,一波早在皇后丧葬打着吊唁的名义之前,已藏在了满江的市井当中。 另一波人便是之后接着吊唁名义来的人,人数不多,孟璟淮带着他们过来给谢家还有五皇子见过。 五皇子自负愚蠢,他怎么都料不到自己也只不过是谢家联合边部起兵的一个名义而已,自然也料不到谢家居然让孟璟淮来解决他。 让他死在边部的手中,也名正言顺是死在叛乱当中了。 谢家比五皇子要聪明一些,谢侯爷当年也是皇帝皇后那一辈过来的老人,他信任孟璟淮,另一方面也知道一切都大意不得。 所以私下告知谢知倾也得防着他,孟璟淮把谢家派过来监守他的人全都给杀掉。 等里面五皇子和谢家的人跟禁军的人全都杀得差不多了,两败俱伤,孟璟淮吩咐手底下的人朝外放了信号烟火,外面蹲守的边部人全都给杀了进来。 谢侯爷和谢知倾被拿下来。 这是局中局啊,五皇子捕蝉谢家的人在后,孟璟淮居然还留了一手。 谢知倾被人捆了,不服气骂孟璟淮。 “我们谢家待你不薄!你竟然是个恩将仇报的小人!忘了你们兄弟流落街头,是谁收留了你们,给你们吃穿,扶持你们到如此地位。” 孟璟淮没有搭理,不过一笑了之,他从来都是谨慎沉得住气的人,不会跟谢知倾一般见识。 反而是谢侯爷,冷静沉着想跟他谈条件,想用权势地位打动他。 “璟淮,你跟在我们谢家的时间也不短了,边部的人你了解多少?我谢碌的声誉你是知道的,我在此跟你许诺,只要你放了我们父子二人,站到我们这一边,边部给你什么,我们以十倍许之,若我登上帝位,你与知倾平起平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孟璟淮还没有说话,谢知倾就先炸了,“爹,你怎么能这样许诺他!” “让他跟我平起平坐,你想让他当你儿子不成?” 孟璟淮忍不住笑,“侯爷真是有志气,年过半百,还在图谋帝位。” “只可惜.....我不稀罕。” “到底为什么?”谢侯爷眯了眯眼,孟璟淮真要坐天下共主,他为什么把这么多边部人召进来,难不成,他有镇压这伙人的实力? “你是太子司沂身边的人?把边部的人全都给召进来,想为他铺路?” 孟璟淮冷呵,“司沂?他是我一生的仇人,我巴不得他死,怎么可能会为他效劳。” 谢侯爷很快反应过来了,“你是邺襄人?” 孟璟淮坦然承认,“是,我是邺襄人。” “谢侯爷不必白费力气再来劝说与我,我邺襄与你满江有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再者你当初给我的庇荫之恩,早在你将我弟弟,啊不,我心爱之人送入东宫给司沂充当奴婢玩弄之时化为齑粉。” “今日你谢家的下场,是咎由自取。” 谢侯爷回身一看,全是尸山血海,满江的人比之邺襄多得太多。 “你想让边部的人瓦解满江,从此世上便再也没有满江了...以此来满足你的恨。” 孟璟淮承认,“是。” 回顾战局,孟璟淮皱起了眉头,五皇子的人已经全军覆没,谢家的人折损大半,边部的人全都杀了出来,照理说满江的禁军已经被清扫干净了。 为什么他隐隐感觉到,满江的禁军越来越多。 “......” 孟璟淮正要人传人上来询问,他的人已经着急忙慌跑过来了,“主公...大事不妙。” “司沂不见了。” 不见了! 芙潼已经被送出关外,孟璟淮在宫内的眼线,在司沂从皇帝的寝宫里面出来之后,在他去寻找芙潼的路上设了陷阱,成功将司沂药倒,放在宫内看守。 迷药的剂量重,他居然这么快就醒过来了,还把他放在门口的精锐全都解决了。 怎么会这么快! 孟璟淮看向打进去的宫门口,里面传来呼天震地的叫喊声,不是边部的人,边部的人分散,他们人多,但特别的零散,没有唯一的统帅。 里面震耳欲聋的声音,绝对不是边部的人能够发出来的。 孟璟淮怕后续出事,干脆斩草除根,吩咐人解决了谢家父子。 正打算往侧宫门进去一探虚实,不料正宫门的殿门被撞飞,杀进去的边部人犹如破碎的飞布,四处逃窜。 不等孟璟淮带人走,皇宫内所有的宫门全都被堵住了,满江的士兵冲了进来。 司沂用了兵符! 糟糕了。 周遭全都被包围了,走不了了,边部几个首领全都被压着赶了出来。 司沂领着人马,他拿着剑,身上都是血,身后跟着乌泱泱的人马。 是他从前的心腹手下,林简。 他为司沂传来了信,所以司沂这么快就解决了看守他的人。 孟璟淮身边的精锐,一半护送芙潼离开了,一半用来看手司沂,他身旁没有那么多人了。 “你恢复记忆了?”孟璟淮试问。 司沂俊逸拔俗的脸上俱是冷意,极深邃的眼眸如漆似墨般,让人看不透。 男人的长剑直指孟璟淮。 “你将她藏在哪里了?” 第69章 ◎他想要的,只有一个人。◎ “什么人。”孟璟淮不咸不淡。 潼儿已经出了满江, 远在关外,只要他不说, 压根不会有人知道她的下落。 剑直指脖颈他也不会有片刻的屈服, 就算是要了他的命。 司京辞由一旁的暗卫带着,也立在马上,跟在司沂的身旁, 他跟司沂有血缘之亲,留在这里最合适。 孟璟淮回看满江的皇宫还有城内,已经被边部及五皇子谢家杀得差不多了, 只可惜不能亲自手刃了司沂。 “你要我的命,只管来取。” 孟璟淮摸向一旁的兵器, 不管能不能杀了他,他也绝不会坐以待毙。 香药美人/小药奴 第102节 一旁的林简提议, “殿下, 他是这场宫变幕后主使, 此人心机叵测不可估量,断不能留。” 苏暮的伤势还未养好,林简被苏暮叫回,他得以折返回司沂身边伺候学会的第一条, 切记不能够再提邺襄女。 也不知道邺襄女去哪了。 想必又逃了。 否则殿下何苦又要费尽周折找她, 林简就是要怂恿司沂杀掉孟璟淮。 眼前的男人是唯一知道她下落的人。 怂恿殿下杀掉他, 那么邺襄女的下落, 自然就不会被知道了。 林简话才落, 司沂的剑就捅到了他的腰腹上。 林简疼得弯腰曲背, “殿、殿下?” “......” 司沂眼底俱是冷意, 他没要林简的命, 只是警告他, 旋即就把剑给收回了。 他怎么会不知道,林简打的什么主意。 想要阻止他找姐姐,“你给我闭嘴。” 要不是看在他刚刚来帮忙的份上,司沂早一剑捅死他了。 “.......” 林简愤愤不平将嘴给闭上,不敢再造次,他知道,如果殿下真的 “我再问一遍,你将她藏在哪里了?” 孟璟淮看好戏一样,看来,司沂并没有恢复记忆。 是他多虑了,他不可能恢复记忆。 孟璟淮不甘示弱,剑回指着他,“无可奉告。” “想要知道潼儿的下落,除非我死了。” 剑柄捏得作响,要不是剑是饱受淬炼,出自名家的好剑,早就折碎在他的手里。 司沂一板一眼,固执纠正道,“她是我的。” “你别想将她藏起来。” 孟璟淮纠正道,“潼儿不是你的,司沂。” “她是她自己。” “你想要找她,有我在一日绝不可能。” “你想要激怒我杀了你。”孟璟淮一惊,他神智倒退,记忆全失,竟然还如此聪明。 “我不会杀你。”司沂把手里的剑丢掉。 因为他知道孟璟淮对于芙潼的重要性,她看重眼前的男人,只要他在一日,她就会回来。 如果司沂杀了他,姐姐一定不会原谅司沂了。 “把他带走。”司沂吩咐手底下的人,“安置在我的身边。” 只要芙潼回来找人,他就可以看到她了。 芙潼回来之时,满江刚被简略收拾过,即便是被收拾过,依然是控制不住的脏,靴踩在满江市街的石路上,也觉得黏,是没有处理干净,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 繁华的街市遭遇过肆虐的侵夺,小贩的摊全都损毁了,官府的人前来施粥放菜,叫苦哀声的百姓一直哭着。 芙潼看着城内的景象,不知道为何,心里没有一点报复过后的快.感。 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有错吗? “小公主,走吧。” 玢柳好不容易找到落脚的地方,酒楼客栈损毁不小,尤其是越繁盛的地方,损失越发惨重。 落脚的地方是一处养小羊的农户家,在狭窄的深巷里才幸免于难,她家姑娘早年嫁了,屋子便一直空着。 玢柳给了不少钱,说是来这里寻亲的,她们才把屋子给让了。 “小公主暂且住下,这里还算隐蔽。” 玢柳的手艺不错,给芙潼做了满桌好吃的,就连农户家也跟着沾了光,都不用出去等着施舍发菜了。 虽然得了玢柳的钱,可如今粮食短缺,难以买到,玢柳带的都是一路上的余粮。 “有璟淮哥哥的消息了吗?” 芙潼只吃了几口,看到窗呼旁边有人影晃动,仔细一看,是农户家的孙儿孙女,眼巴巴看着芙潼桌上的饭菜。 “玢柳,你把饭菜送去给她们。” 玢柳摇头,“这怎么成,小公主都没吃几口。” “我不碍事,实在没什么胃口,放着也浪费了。” 实在是路上闻的血腥味太浓郁,听到的哭声钻到耳朵里,怎么都散不去。 芙潼一点胃口也没有。 “端走吧。” 玢柳没动,芙潼亲自端着米糕和鸡腿,打开窗桕,两小孩被吓得,身上都在抖,眼里恐惧的泪水一直在晃。 显然是被前几日的变动吓到了。 “.......” 芙潼静默一小息。轻轻摸了摸二人用红绳子绑的牛角辫。 “吃吧。” 两小孩特别想接又不敢接,小姑娘先跑开了,看方向是去求问了,虽然生在农家,却乖巧懂礼。 大概是得了农妇的首肯,两小孩又欢欢喜喜跑过来了。 拿走了粮食,欢欢喜喜跟芙潼道谢,还给了她两块方糖,用油纸包的。 芙潼吃了一块,另一块分给玢柳。 “甜吗?”芙潼问。 玢柳即便是下人,也知道这方糖不是什么好的甜点,跟芙潼以前吃的,恐怕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上。 玢柳据实以答,“奴婢吃着,没什么甜味。” “这是她们最好的东西了。” 芙潼也不用尝,看包得好好的,就知道两小孩子有多珍爱。 “小公主,您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芙潼暂时还没有想好,“我们的人藏好了吗?” 玢柳说藏好了,“主公那边还是联系不上。” 芙潼有耐性,“那就再等等,现在不能自己乱了阵脚。” 第二日,皇宫内就颁布了旨意,昭告天下。 “五皇子死了,以谋逆的罪名被皇帝给剔除了皇疾,连带盈妃母族被抄家,谢家九族一律斩首示众。” “哦。”这些芙潼并不在意。 “小公主,后日便是太子的登基之日,皇帝撑着一口气,要为他办登基大典。” 芙潼忍不住嘲讽,“满江皇帝的最后一口气真够长的,之前就说要死啦,反而熬到皇后的后面,” “奴婢布置在宫内的眼线说并未在大牢见到主公的下落。” “不在牢中....” 后日登基,想必是个可以浑水摸鱼进宫的好时机,芙潼心生一计,当下就跟玢柳说了,玢柳却不赞同。 “此举太过冒险,万一让主公知道...” “小公主的命无比重要,绝不能有任何闪失,此计或许可施,但必须由奴婢去完成。” “我的命是命,你的命也是命。”芙潼绷着一张小脸。 “不行!”玢柳跪在地上,誓死不让。 她还没有说呢,“现在城中满是寻找小公主眼线的人,司沂正是等着小公主自投罗网。” “主公不在大牢,跟在司沂的身边不会有事的,奴婢算着毒发的日子,小公主您再等上一些时日便可了。” “等到司沂毒发,万事俱备,再动手不迟。” 司沂纵然失去了记忆也能够翻手为云,打乱主公的整盘棋,玢柳真的担心,万一他再抓了小公主去,对她施加毒手,在小公主和主公当中挑拨离间,主公岂不是这辈子都没有机会了。 “万一他狗急跳墙呢?”芙潼何尝不知道司沂的用意。 还有一事,玢柳看着外头满江的街市,朝廷毫无作为,兵府施粥居然只施了两日便没了动静。 困苦当中的百姓民不聊生,受病痛缠绕,昔日辉煌灿烂的满江早成了过去,如若再这样下去,迟早.... “司沂不止用璟淮哥哥的命来逼我,还有他的黎明百姓。” “昏君!”玢柳骂道。 “是挺昏君的。”芙潼也跟着骂。 玢柳又说,“小公主,您万万不能够心软,否则就上了他的当了。” “让我眼睁睁看着吗?”芙潼近些时日辗转反侧,“玢柳,满江的百姓都是无辜的,有罪的人是至高无上坐在皇位上的人,如果我明明可以救他们,却一直见死不救,那么我跟当日的司沂有什么区别。” “我每夜安睡之前都能听到隔壁屋子里传来的哭声,农户家的女儿原本嫁得很好,肚子已经怀上了,即将临盆,因为边部的人杀进来烧杀抢掠,一尸两命。” 边部蚕食瓜分满江的财富,他们是不管人命死活的,即便是带了人回去,也是另有他用。 “如果我再眼睁睁看着,这样死去的人会越来越多。” “父皇和母妃当时想要和满江达成一致,想要借助满江的势力,不是为了扩充边域,成为大国偏安一方,而是为了保护更多的人。” “正如临桑不只是邺襄的边界,也有别国的人。” 香药美人/小药奴 第103节 “玢柳,这才是父皇母妃该要芙潼做的事,至于别的....” 那些儿女情长,戚戚恨恨,芙潼犯下的愚蠢,等到地下,再去请罪吧。 芙潼要做的事情,只要她下定决心,玢柳知道,就再也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奴婢为小公主筹办一切。” 登基大典的日子很快来了,孟璟淮跟在司沂的身边,看着他将皇帝的服冕穿到司京辞的身上。 “你不想做皇帝?” 这场登基,不是为他筹办的,他把帝位给了司京辞,他和芙潼的孩子。 司沂蹲下来在司京辞脸上寻找芙潼的痕迹,“为什么想要做皇帝?” 司沂的语气平平,孟璟淮看着一大一小,极其相似的脸庞,又听见他说。 “我想要的,从始至终只有一个人而已。” 第70章 ◎“殿下对她还真是念念不忘啊。”◎ “潼儿她不会回来了。” 司沂最后检查了一遍司京辞身上的装束, 确认没有出一丝错,没有丢掉那张跟芙潼相似脸蛋的不全面。 他不会让芙潼丢脸。 他招手让苏暮把人给带走, 让他去用些早膳, 听登基牵引宫人的教导,确保不要出错。 “你在这里,她会回来。” “她心软。”司沂轻声说, 生怕他的硬气把芙潼的心软给击碎。 “司沂,有时候我真怀疑你是装的。” 孟璟淮跟在他身边几日,他发现司沂的性子太过于沉稳了, 完全不像是神智失掉的人,难怪皇帝也被他欺骗了。 满江的皇宫毁得差不多了, 司沂命户部与工部联合礼部督造,给出来的皇宫设计图, 居然是当初满江的样子, 不过是很早的样子。 他是凭借记忆画出来的。 旁人看不出来, 孟璟淮自幼在满江生长,当然能够看出其中细微的差别。 也是以此他明了,司沂并没有想要恢复记忆,他的记忆停留在了幼年的阶段。 芙潼从前的寝宫是整座邺襄最美的最独特的地方。 他一笔一笔全都给画出来了, 甚至于很多孟璟淮模糊的地方, 他都记得。 看样子, 他从前是跟在芙潼身边过的。 一定是跟过很多遍了, 所以每个细节都记得清清楚楚。 “这里有个花缸, 似乎是用琉璃造的, 不知道是不是我画得不对, 为什么边角有点奇怪?” 司沂挪过来让孟璟淮一道看。 他画得没有差别, 芙潼宫殿内的琉璃缸原就是这样不规整的样子, 不规整的边角里头镶切着许多流光溢彩的珠宝。 当年芙潼沉迷于找宝物,便和宫里的婢女们玩起了寻宝的游戏。 由她来藏,可惜怎么藏都藏不好。 便赌气不肯玩了,看到一旁的琉璃缸子,便让人把手里的珠子镶切藏到里面去。 司沂故意这样问,兴许就是想知道芙潼的过往而已,想参与到她的生活当中。 “你告诉我。” 孟璟淮反问,“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司沂看着他的眼睛,“你如今是我的阶下囚,应该听话一些。” “你不敢杀我,也不敢对我施加酷刑,我不是你的阶下囚,而是座上宾。” “司沂,求人询问,就该有求人询问的态度。” 司沂抽出一张新的宣纸,又开始画琉璃缸胖的蹴鞠,还有木头傀儡人,以及鲁班锁,一朵花一棵草,他都还记得,甚至连花歪的形状,草的朝向。 平淡无奇,不起波澜的一声,“求你。” 敷衍的态度里,唯一夹杂的诚意便是他转过了头,目光里没有戏谑,呢能够看出真诚,“求你告诉我。” 孟璟淮没有想到,“......” “求人应当有你的诚意,假使我告诉你,你想要知道的过往,那么你能给我什么?” 垂头认真作画的男子,依旧是不咸不淡的语气,“你想要什么?” 孟璟淮道,“不如你让我做皇帝。” 不见司沂有任何的反应,他连笔都不顿,顷刻,“不行。” “为什么?” “司京辞还小,他理朝政,笔都握不稳,你觉得不是荒谬吗?” 司沂没有理孟璟淮的第二句话,反说道,“我不能让你做皇帝。” “如果你的手中有权势,我不能奈你何,你会把她从我的身边抢走...” “我就再也抢不过你了。” 从前就抢不过,一直也抢不过,司沂心里很明白。 他在芙潼的心里什么都不算,他知道的。 “如果你不在我身边,她就不会来了。” “但是只要你告诉我我想要知道的,给你做帝师怎么样?” 邺襄没有了,想要重造一个邺襄。 孟璟淮起到重中之重的作用,他知道怎么设立邺襄的内政,把满江改成邺襄一样。 “你想让我教导你的儿子,不怕我杀了他,趁机夺位。” 司沂说道,“你不会。” “京辞也是姐姐的儿子。” 司沂对司京辞的爱很矛盾,他从皇后身边人的口中得知这是他两人的儿子。 其实不用说,见到司京辞的第一眼,他就知道,这是他和芙潼的儿子,因为生得太像了,像他,也像她。 这是两人之间的关联。 也正是因为这关联,司沂才依稀知道,芙潼为什么讨厌他,恨他,从林简的口中,他得知了从前做的错事。 孟璟淮再次被噎了回去,“我不稀罕帝师的身份。” 司沂太聪明了,他什么都算得特别准,看得特别透。 “潼儿也不会来的,你不要白费心思了。” 司沂说,“会来。” 登基大典进行得很顺利,司沂的确是故意的,四处都没有留重兵,反而让文武百官还有万民进来朝拜。 芙潼让玢柳原先准备的人力都没有用上场,居然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进来了。 “不是他的登基大典吗?” 怎么换成了司京辞。 皇帝没有出来,但是写了诏书,传位于司京辞,改国号为贞景为邺襄,史称为邺帝,另立孟璟淮为帝师。 “什么?” 众人掀起哗然大波,这..... 文武百官,纷纷跪地,“不可啊....恳请陛下太子三思。” 这不是相当于把江山拱手让人吗? 改什么不好,改成邺襄? 众人看着太子的儿子,也就是新帝,他那双眼睛,还有沾着邺襄人血脉的长相,霎时间好像明白了。 “......” 孟璟淮没料到,他竟然改国号,依然还要立他为帝师。 顺着当初邺襄的国君称号往后推,的确,皇帝的年号也当是邺了。 “小公主....” 芙潼再人群当中,看着司沂得侧脸,他为什么这么做?这是他道歉的诚意? “小公主你看,是邺襄的筑样。” 满江的皇宫已经在修建当中了,万民是进宫前来朝拜的,芙潼看着筑样发愣,真的是....邺襄的筑样。 满江的宫殿在兵乱当中被毁得差不多了,如今重建的,他要建一个邺襄? 册封宣读的朝官正说道,“另开改互市,株钱,规令,习俗,商户,一应同原先邺襄的式样。” 百姓没有说话,因为诏令对他们而言,并没有太多的 只是文武百官呼声更高,“万万不可啊!” 另有宰辅站了出来,“太子殿下要立幼帝,臣等无话可说,只是贞景的百年基业,怎可拱手让人,这是违背祖宗基业。” 司京辞尚且没有面对大场面,他站在最前面,面对老臣的质疑,显然是一头雾水,只得看向一旁他最信任最亲近的司沂和孟璟淮。 “......” 父王没有给他一丝回暖,只是站了起来,一旁的孟璟淮回给他一个微笑。 周围所有人鸦雀无声,司沂居高临下看着宰辅。 “还有谁有异议?” 香药美人/小药奴 第104节 他的声音又冷又沉,一时之间,众说纷纭的人,渐渐变得鸦雀无声,有几个宰辅的门生倒是站了起来,随后就没人敢了。 司沂的威压太甚,加之他在贞景,威慑力十足,甚至于盖过了先皇和幼帝。 所有人都还清楚的记得,司沂是被称为贞景开国以来,最天才少年的太子殿下,风华绝代,无人能比。 他在朝中的信服力,远超过宰辅。 “你....你们!” 宰辅往后一看,方才在他身边声音最大的几位老臣,如今全都装死了,个个都不敢冒头出尖。 “宰辅的意思是没有商量了?” 司沂索性直接压制,宰辅的气势被压得丁点不剩,在司沂的威压之下,竟然连前面的话都说不完整了。 “殿下.....” 司沂没有耐心,原先是打算,所有人不服,就杀掉! 他已经在人群当中发现了芙潼的身影,尽管她藏得特别好,万人当中,司沂还是闻到了她的气味。 牢牢锁定了她的位置,此时此刻,只希望快一些把登基大典走完,他要去找芙潼。 “老臣....” 当着小姑娘和孩子的面,他不能够血淋淋的办事,司沂打算先礼后兵,也能名正言顺,再顽固不化,也能够师出有名。 “更改年号动摇什么根本?选个帝师竟然也不行?” 宰辅接着说,“殿下想要更改年号,选帝师自然是好的,只是这邺襄可是原先被殿下灭掉的一个小国年号,还有这太子帝师,原也是谢家身旁的人。” 宰辅对着孟璟淮冷哼一声。 “如果老臣没有判错,他也是邺襄的人,到谢家不怀好意,撺掇着谢家谋反,殿下选他做帝师,恐怕不妥,臣请殿下三思啊。” 他一起头,那些个跪在地上不敢起身的人,瞬间又跟着哼声了。 孟璟淮看着他怎么破这个局。 万万没有想到司沂竟然拿出了一封陈年积灰的手令。 “这是什么?” 司沂递给一旁的册封官,让他宣读。 宣读过后又由百官查阅,的的确确是前年皇帝的字迹。 皇后不是说没有证据吗?这居然是当初皇帝还是七皇子之时和邺襄国君签订的协议。 原本是一边一份的,只因为皇帝狡猾,他给邺襄的那一份被他使用了诡计,写在上面的笔墨,用了特殊的墨汁。 写上去的字察觉不出异样,两年之后,邺襄国君的那一份,上面的字迹会瞬间消退,什么都不负存在,这就叫死无对证了。 没想到贞景这边居然还存有实在的手令。 司沂把贞景背信弃义的事情昭告天下了! 一时之间所有人都没有话说,合该是贞景的错。 殿下这么做,“....” 司沂当着贞景百官万民的面,“都是我的错,背信弃义,反灭了邺襄,一切都是我的过错。” “我不配做贞景的帝王。” “我错了。” 宰辅没话了,又是一声,“殿下...”是妥协的声音。 刚刚冒起声反对的人全都给跪了下去。 “帝师孟璟淮原是邺襄的人,他到谢家为内应,一切都是我的授意,孟璟淮人品贵重,智勇双全,配为帝师。” “还有人有异议吗?” 鸦雀无声,没有人敢反对了。 “登基大典继续。” 司沂在一旁站了一会,悄然无声看着登基大典的进程。 孟璟淮没有事了,他命人把孟璟淮带走。 众目睽睽之下,他的余光扫到人群当中那抹令他魂牵梦萦的身影也跟着消退。 司沂悄然无声跟着走。 他把孟璟淮旁边的人都叫走了,一直跟着芙潼走。 芙潼的步伐很快,司沂害怕吓到她,只跟在她的后面,信步闲庭,看着她的背影。 开始是像的,后面越看就越不像了。 司沂上前一步,抽出剑抵在她的肩膀上,“你是谁!” 伪装成芙潼的女子抖着肩笑,转过身来,是和她相同的一张脸,只可惜在司沂的面前破绽百出。 “殿下对她还真是念念不忘啊。” 第71章 ◎正文完结be(男主死了)◎ 竟然这么快就找过来了。 她学了那么久, 所有人都没有看出来,竟然这么快, 就被他给识破了, 几乎是一眼就被他给识破了。 不是说司沂多爱她的皮相吗? 她的这张脸,就算摆在孟璟淮面前,他看不出来, 仅仅一个背影,司沂就看出来了。 爱她入骨啊。 “殿下如果杀了我,可就再也见不到她了。” 司沂果然把剑拿远了一些。 “你是谁?”究竟怎么混进来的。 “殿下居然不认识我了?真是让舒窈伤心呐。” 芙潼醒过来的时候, 置身一片漆黑当中,她记得她离开了登基大典, 在玢柳的掩护之下,前往寻找璟淮哥哥的住所。 后来, 她后颈一痛, 又被人给敲晕了。 疼痛比上一次还要剧烈, 这次下手的人,比上次更厉害,这次绝不是她这边的人。 到底是谁? 黑暗当中传来一身,“醒了?” 有些熟悉, 芙潼还没有细细回想, 蜡烛点亮了, 逐渐把整个内室都照得噌亮, 她也没有在脑海搜寻到的面孔, 和眼前的声音联合在一起。 一亮就看清了, “原来是你。” 唐令呈。 “你怎么还在满江?” 芙潼被反捆了手丢在地上, 四周都是冰冷的墙壁, 后背有个绵垫, 应当是唐令呈给她垫上的。 这里是一间囚室,周围都放忙了满足严刑逼打的利器。 等到眼睛适应了光线,芙潼才留意到唐令呈变了不少,应当说是变得太多了。 脸还是从前的那张脸,身形比之前要强壮许多,身上的料子很粗,还起了毛边,看来他吃了不少苦,身上再不见金尊玉贵的唐小公子的影子了。 “别来无恙,小公主。” 唐令呈倒了一杯茶,看她挣扎,讲道,“不要白费力气了,我绑得很稳,对了,你就算解决了我,外头也有人守着,单凭你一个出不去。” “就在这里,我在,你暂时是安全的。” “你为什么要那么做?”芙潼果真不动了,她趁机休整,想要蓄蓄力气。 “为了我阿姐。”唐令呈没有隐瞒。 芙潼一惊,是啊,唐家的人几乎都死了,唯独一个唐舒窈,她依稀记得是怎么处置的?想不起来了。 反正当时唐家已经垮台,唐舒窈也不能翻出天,毕竟她受困于此。 “你姐姐没死?” 唐令呈跟她没有仇怨,唯一能够让他动手,芙潼刚刚脑瓜子一转,想到的唯一可能是他想绑架她得到什么。 唯独没有转到唐舒窈的身上。 想从唐令呈嘴里套话,放平缓了语气跟她多问了几句。 “我让璟淮哥哥给你安排了去处,你为什么弄成现在这副样子?” “我没有去。”唐令呈说。 “他送我离开了满江,我姐姐还活着,我不能够坐视不理,便去军营寻她了。” 芙潼想起来了,唐舒窈被送充为军姬。 “入军营很不容易吧。” 唐令呈看着地上女子莹白如玉的脸庞,散发着光洁,即便未着脂粉,依旧容色绝丽。 姐姐戴上了她的假面,把她的形容姿态都学得出神入化,今日再见,仍然不及。 “...男儿家,都是该受的。” 的确很不容易,在里面时常受伤,动不动被人欺辱,难以吃饱一顿饭,动辄听着人议论他们唐家败落的事。 “你为什么要这样问我?”连他亲生的姐姐见面的时候都没有这样问过。 “......” 唐令呈心里说不上是暖是烫,他撇过头,“你瞧不起我。” 香药美人/小药奴 第105节 芙潼:“......” “抱歉。”随口一问,她并不想激怒唐令呈。 两人相顾无言半响,芙潼不打算说了,唐令呈居然都说暂时安全,那么玢柳发现她不见了,一定会派出手下的精锐来寻她。 “你不问我帮我姐姐抓你来做什么?” 芙潼就势问了一句,“你们抓我来做什么?” 唐令呈觉得他好像被绕进去了。 挽回脸面反问一句,“你觉得呢?” “我不知道,或许你姐姐恨我,抓我过来,是要替你家的人报仇杀了我吧。” 提到生死,她的口吻就那么无所谓? “你不怕死。”唐令呈一早就知道。 芙潼没说怕不怕,反而不搭理他的话了,闭目养神,后面乘机看看能不能摸到她身上的药,放点迷药,把他迷昏。 迷药放在腰侧,要想拿到,就得侧过身子,会引起唐令呈的注意,趁机动了,他一直盯着也不是办法。 既然不能用迷药....芙潼摸向她的手镯,只要按下一旁的按扣,就能伸出刀片,割掉绳子就好。 芙潼心里是害怕的。 唐令呈对她而言的确没有威胁,可唐舒窈不是,唐舒窈丧心病狂,指不定会杀了她,真等到她来,指不定要怎么对付她。 为了不叫他起疑心,芙潼先开腔,“能不能让我靠到墙....有些难受。” 在墙的死角,也方便动手割绳子。 唐令呈果然给芙潼挪了位置,他又看了一眼绳子,绑得很结实,她的手太细嫩,已经勒得很红了。 唐令呈动了动她的腕子,想给她松绑,又怕她跑。 “你饿吗?” 里面没有吃的,如果说饿,唐令呈应当会去找些吃的。 “有一点。” “你在这里不要乱跑。”唐令呈说完就出去了,外面还有人把守。 芙潼动了动身子,快速把镯子的短刃打开,靠近绳子边。 唐令呈很快就回来了,手里端着两碟糕果。 “我的手洗过了,喂你。” 芙潼也不怕他在里面下东西,一小口一小口慢慢地吃着。 细嚼慢咽,还跟怀身子时一模一样。 “.....” 唐令呈还挺享受投食的乐趣,只可惜,芙潼吃了一点就没吃了。 芙潼后面的绳子割了一半,手镯上的刃片锋利无比。 “要喝水吗?”唐令呈从腰间取下水壶。 芙潼不渴,摇头。 唐令呈把她剩下的全都给吃了,就看着她。 “唐舒窈什么时候过来。” 芙潼很快就割断了,不能让唐令呈发现。 唐令呈刚要答话,门口传来脚步声,很快门被推开。 “没想到,你竟然这么惦记我,真是让我意外。” 芙潼瞪大了眼睛。 唐舒窈?!她的脸。 还有司沂,他怎么也过来了?他也被绑了。 姐姐。 芙潼看懂了司沂的唇语,他在叫她。想到刚刚的场面,芙潼狠心把头给撇开了。 见到芙潼无恙,司沂的心落了下来。 唐舒窈点点头,“阿呈,你做得很好,守了半宿,你也累了,先下去歇着吧,有事姐姐再叫你。” 唐令呈没走,“姐姐,你不是说,拿到司沂就放了她。” 唐舒窈仰头大笑,“放她?怎么可能,我头号的仇人就是她。” “我是答应你不杀她,杀了她太便宜她了,难解我心头之恨,我巴不得吃了她的肉,喝她的血,把她千刀万剐,丢给男人千骑万睡。” 唐舒窈的脸已经有些疯狂,仇恨蒙蔽了她的眼睛。 现在说什么,她都听不进去了。 唐令呈大喊一声,“阿姐!” “不要犯下大错。” 唐舒窈推开他,“阿呈,我的一生算是毁了。”她忽而把矛头转向芙潼,“都是因为她。” 司沂火速挡到芙潼的前面。 “看到了吗,我心爱的男子,就这样一次次伤害我,为了一个邺襄的贱.女人休弃我,让我成为全天下的笑柄,不止如此,我们整个唐家,父亲母亲,全都死在了她的手上,都是因为她!” “如果没有她,她就应该死在那场大火里。” “你说,你为什么要回来!” 芙潼看着她面目狰狞,活像个厉鬼。 唐舒窈从旁边抽出一根带着倒刺的长鞭,猛地朝芙潼所在的地方甩过去。 唐令呈离得远,并没有替她挡到。 司沂闻风不动挡在前面,这一鞭落在了他的身上。 空中卷起了他的肉。 唐舒窈不解气,又连抽了好几十鞭,司沂呗打得遍体鳞伤,怕伤到芙潼的边角,他转过背去,把小姑娘护得严严实实,芙潼只听到鞭子抽到肉里的声音,她也跟着心惊胆颤。 “司沂?” 芙潼惊骇,看着他惨白的脸,“你、你.....为什么不还手?”他的武功高强,就这么任打任骂? “因为我在他的体内下了卸功散,他现在浑身没有力气,就是一个废物。” 司沂又受伤了,一次比一次严重。 “姐姐,我没事。”他安抚芙潼,只要护住了她便。 “你傻了,就这样跟着她过来?” 他的聪明才智呢?全都被狗给吃了吗?唐舒窈就这么轻而易举把他给拿住了。 唐舒窈累了,手里的鞭子一松,唐令呈即刻抢走,“姐姐,出出气够了。” “够?” “怎么可能够?” 她一把推开唐令呈,唐舒窈对外大喊来人,守在门口的人冲了进来,双拳难敌四手,很快,唐令呈就被人五花大绑给带走了,就怕他大喊大叫,坏了事情,唐舒窈特地吩咐人,把他的嘴巴给堵上。 “按照原计划,将他给送走。” 唐令呈后知后觉,他的姐姐骗了他,奈何他此刻也没有本事挣脱束缚了,只能不停地蹬腿,见他实在太能够闹腾,束缚他的人,径直就把他给敲晕了。 门又关上了,只留下烛火照耀的昏黄,映在唐舒窈的脸上,让人心惊胆寒。 空气中弥漫着特别黏稠的血腥味,芙潼从骨子里感到冷,司沂似乎察觉到了她的害怕,将她抱得越发的紧,贴着她的耳朵。 “姐姐,不要害怕,我会保护你的。” 保护什么?他的声音已经虚弱的不成样子了,唯独只剩下一些气音。 他怎么会那么虚弱? 芙潼耳朵贴着他的胸膛,感觉到他的心跳,一下比一下还要轻,仿佛下一刻就没有了。 芙潼顾不上暴露,挣开身后的绳子,扶着司沂,“你..司沂...你怎么样?” 小姑娘的声音也开始抖了。 唐舒窈这才发现绳子已经被她给割断了。 “你还在装啊,居然有本事挣脱绳索,不过也没事,断了便断了,就凭你,没有本事跟我抗衡,从前是,以后也会是。” ”今日来了这里,你也别想走出去了,没有人能够找到这里。” “芙潼,你一定很得意吧,我的亲弟弟,我此生最爱的男人都围着你团团转,所有人都护着你。” 唐舒窈一把撕下脸上跟芙潼相似的面具,狠狠踩在脚底。 “你到底想怎么样?” 唐舒窈歪头,”想怎么样,你想跟我谈条件,可惜我什么都稀罕了,邺襄的药奴,我只要你的命,我要狠狠的折磨你们,折磨死你们。” ”你是怎么混进来的?” “想知道?”到了最后的关头,唐舒窈也不害怕告诉芙潼。 “我被发配军营,在里面认识了一位会易容的人,他居然是你们邺襄的人。” 是孟璟淮的易容师傅,司沂带人打到邺襄的时候,他凭借自身出神入化的易容术造了一张满江士兵的脸,换上士兵的衣衫,才能够逃过一劫。 唐舒窈想要侮辱芙潼,就让此人给她造一张芙潼脸蛋的面具,盯着她的脸被人□□。 万万没有想到做出来之后,就因为这张脸,她被人玩尽了,身体残破,居然还有人动歪心思要把她给卖掉。 被送到了满江商贾的手中,唐舒窈趁机得了修养,商贾看她看得很严实,满江的兵乱给了她出逃的机会。 她无家可归,人人厌恶,在满江窝藏的日子,居然发现了芙潼的行踪,又听到司沂登基,很快唐舒窈就发现不是那么一回事。 香药美人/小药奴 第106节 她知道,报仇的机会来了。 费尽心思学习芙潼的行为举止。 藏在暗处,看着司沂布局,等芙潼自投罗网,她也在暗处让人抓走了他,唐舒窈原想着要困芙潼几日,顶替她的身份,跟着司沂共度良宵,又或者借助她的身份,能够夺得天下。 她预想中的计划是那么的完美,怎料,她伪装得那么好,居然一眼就被司沂给识破了,本以为她又要活到地狱里。 事情败露,唐舒窈也不奢望能够美梦成真。 她想利用司沂对邺襄女的爱赌一赌。 她赌对了,为了邺襄女的生死,他居然真的甘愿吃下卸功散,浑身瘫软无力,居然还能牢牢护着她。 “你们都去死!” 唐舒窈已经没有理智可言,她抓回鞭子用力抽打。 司沂始终抱着芙潼,不让她冒头,按着她的脑袋,“姐姐不要看,会做噩梦的。” 司沂.... 再这么打下去,会死人的。 司沂可以死,绝不能是护着她死去。 打够了,唐舒窈把手里的血鞭丢掉,换成了烧红的烙铁。 她上前要分开抱住芙潼的司沂。 无论她怎么用力,拿出刀剑划他的手臂,他没有痛觉一般不为所动。 芙潼鼻腔里都是血腥味。 她让司沂松手,司沂哽着声音,“我不疼的....” 疼死也不放,放了就再也找不到她了。 “所以不放。” 唐舒窈彻底疯了,“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她有什么好的啊!” 唐舒窈又划了很多刀,还不解气,“好啊,你要替她是不是!” 唐舒窈抓起烧红的烙铁只烫到司沂的后背,芙潼哽了气,她问到了肉被烧焦的气味,一定很疼。 “司沂....你松手吧!” 唐舒窈还在用劲地按。 滋滋滋的响声烧得噼里啪啦,血越来越多,芙潼大喊着叫他的名字,“司沂!” “你松手啊!” “我不需要你的保护!不需要!”司沂说什么都不松手。 烙铁黏在他的后背,唐舒窈抽出一把刀,就要刺入。 千钧一发之际,一支破门而入的箭直穿入她的胸前,她手里的刀落到了地上。 “阿姐!” 孟璟淮与去而复返的唐令呈还有林简带着人来了。 “潼儿!” 一拨人涌了进来,唐令呈冲到唐舒窈这边,“阿姐...” “阿呈.....”唐舒窈嘴边不断涌出献血,“走啊!” 唐舒窈用尽最后一口气,推倒燃烧的火盆,孟璟淮闻到了火油的味道。 “潼儿,快走!” “司沂....”芙潼撑着他起来,他那么重,他没有生息了。 内室的墙根都是火油,一瞬间就窜燃了。 “走啊!” 一时之间所有人都往狭小的门口冲,好在开始进来的人不多。 一番挣扎后,众人脱困了,熊熊大火,困住的,只有施火的人。 唐令呈跪在门口,“阿姐.....” 所有人身上大大小小都受了烧伤。 最后芙潼没事,她被司沂保护得很好.... 头发丝都没有烧到。 “出..........” 出来了,她没事。 芙潼拉着他的手,“司沂,你不要说话,璟淮哥哥,你叫太医来....” 司沂的伤势太重了。孟璟淮带着太医的,太医很快就给司沂看了。 刚把上脉,就没了后言。 “.......” 太医的沉默给了芙潼答案,救不了。 司沂的伤太重,卸功散的剂量重,打破了他体内以毒攻毒的平衡,两毒齐发,能撑到现在已经是奇迹。 他真的快要死了。 “太子殿下的伤势过重,加之他体内的毒发了....” “救他...”芙潼拽着孟璟淮的袖子。 “璟淮哥哥,他不能这样死,他不配这样死,救他啊……” “潼儿....”孟璟淮也没有办法。 司沂快死了。 司沂始终拉着她的手,他躺的地方,全都是血,很快身下蔓延出一条血河。 “我想和你说说话.....” 芙潼低着头,吧哒吧哒掉眼泪,“我不想听。” “你别跟我道歉。” “司沂,你就算是死,我说过的,我再也不会爱你了,你不要跟我用苦肉计,我不会原谅你的。” 司沂看着孟璟淮,后者把在场的人都清走了,把地方留给二人。 司沂伸手替她擦眼泪,手上的血沾着芙潼的泪水,污花了她的脸蛋。 “对不起....”司沂的手拿开了,“姐姐.......弄脏你了。” 芙潼看着他的脸,他没有哭。 身上那么多伤,一定很疼,可是他没有哭。 “有没有....受...受伤?” 刚刚他真的好怕,怕那个疯子伤到芙潼。 芙潼的身上都是血,但不是她的,司沂流了太多血,把两人的衣衫都染至深色。 “......” 芙潼没有回话,司沂跟她道歉,“我....没有保护好你....” 芙潼抬头,泪眼盈盈,“我不需要你的保护。” “好。”他居然答应了。 司沂的目光看向孟璟淮,“他很好....” “这辈子让给他,下辈子姐姐跟我好不好,我再也不伤害你了,我一定会对你很好很好...” “不让你......” 哭。 想要再碰碰芙潼脸蛋的手掉落了。 司沂的话没有说完,他没有闭上眼睛,一直贪婪地看着他心爱的小姑娘。 芙潼忽然哭出声来,孟璟淮上前拦住她的肩膀,扶着她起来。 “潼儿....” 他把芙潼抱到怀中。 “都结束了。” 邺帝登基第一天。 因为唐家未清的余孽起乱,害死了太子殿下,消息一出,仅剩一口气的先皇,承受不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噩耗,瞪着眼睛也去了。 唐舒窈死了,唐令呈出来顶罪,谋害太子,挫骨扬灰。 举国哀悼。 因为满江还在修建,丧事不能大操大办,一切从简,快得让人觉得不甚真实。 芙潼看着满地的素白,满江重建的宫殿越来越有邺襄的样子。 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惆怅若失的滋味。 她的宫殿,司沂为她建的,芙潼去看过了。 虽然还没有建完,但在司沂的御书房当中有画好的图纸,没有一丝一毫的差。 芙潼把那些宣纸画都收走了。 太子司沂遗躯入皇陵的日子,芙潼站在城墙上,看着他的棺木渐渐远去。 香药美人/小药奴 第107节 一切。 恩恩怨怨,都结束了。 作者有话说: 正文到这里结束了,谢谢观看。 过两天更番外。 推一下我下一本要开的文《映儿》 江家没落后。 为了替双亲还债赎身,被逼得走投无路,江映儿求到了淮南首富闻家的门前。 对于这样一个为了金钱利益,随意能够出卖自己身体的女人。 还是受过良好闺训的相门嫡女,闻衍起先是嗤之以鼻,不屑一顾的。 可为了搪塞家中,不得不与她貌合神离。 无妨,只要与她生个孩子后和离,家中便再也不会约束管制他了。 婚后。 好在,她规矩守礼孝敬长辈,侍奉里外乖巧懂事,从不逾矩半分,追问他的行踪。 就连他不得已带回了昔日受苦受难旧相好的妹妹,朝她提出想要安置在身边照拂。 她也微笑着,并未露出一丝不悦,打点妥当,乖到让人挑不出一丝错处。 闻衍想着,就冲她这么听话,又顺他心意,等生下来了孩子。 他也不是不能够,容她在身边相守终老。 其实这样,想想也不错。 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孩子刚生下来,他被外遣去粮道办差三月。 归家时,素来听话的乖妻,仅留下一封和离书早就没了影。 只剩下他和襁褓里的孩子。 在对望中,红着眼睛哽了声息。 第72章 邺襄篇 ◎连母亲都没跟他那么亲近过。◎ 邺襄的节气温和, 刚到这里来的时候,司沂有些不大适应。 身上的伤敷了药,近来睡得安稳, 好很多了。 邺襄是块种植草木花树的风水宝地,这里随处可见许多能治伤的草药。 司沂采摘下来, 用石头砸碎, 敷在身上。 他还是不能出门, 只能躲在暗处, 像不能见天日的小老鼠,窝在一处四面都是高墙的宅子里。 实际上,也没有差别。 母亲说,因为他是秘密出满江的,怕被发现不能露面,如果让人知道,就是欺君之罪了。 穿着最下等人的衣衫,脸上也要用黑泥摸得黑黑的, 不能让人看出他本来的面貌,否则会有性命之忧。 这里比满江他住的宅子要狭小很多,身边没有照顾他的人,缺的物件也多,仅有一张草席和一些陈旧的桌椅板凳, 没有什么便利的。 唯一只有的,安全。 是的,安全。 夜里他总是睡得不安稳, 随时都要保持警惕, 在满江的时候, 如果熟睡的话, 会有性命之忧,可能被人掐住脖子捏死,下毒害死,或者放蛇虫鼠蚁咬死。 母亲也不常来他住的地方,买通了一个门房,每天会在墙根的缝隙当中给他塞进来吃食。 闲暇的日子,他会在庭院的方寸之地练剑或者看兵书。 那日,墙外传来细碎的声音。 司沂藏住了身子,看到高墙外的那颗高树上挂着一个花朵样式精致的纸鸢,卡在树缝当中,还有一根长杆吃力地打着,想要打断树枝把纸鸢给取下来。 外头传来许多人声,吵闹的。 司沂今日不能练剑了,他干脆就躲在屋内看兵书。 外面细碎的声音很快就没有了。 人走后,司沂推开窗,纸鸢还在,飘荡在树枝上,晃荡着纸鸢尾,显得尤其漂亮。 用过晚膳,是两个素馒头。 司沂只吃了一个,另一个掂在手里。 碗碟旁边还有油渍,能闻见肉香,荤菜应当是被门房给贪掉了,只给他留了馒头。 天难得阴沉,开始刮风,这样的天在邺襄真是少见,夜里应当要下雨了。 果不其然,不到戌时,风裹着雨就来了,这雨几乎下了一夜,后几日都是阴沉寒冷的天。 一路奔波过来,司沂的身子还没有好全,本来就不行的窗桕坏了,夜里吹多了凉风。 嗓子疼不说,整个人都晕晕的,头重脚轻,染上了风寒。 屋内只有些治外伤的药,他的身子还没有好全,没有药又不能出门看郎中,只能硬抗。 树枝上的纸鸢在大雨的侵蚀之下,被打得面目全非,漂亮不复存在,只留下丑陋光秃的细条支架。 好在天过几日放晴了,司沂躺在庭院当中晒太阳。 迷迷糊糊当中竟然有了睡意,大约是在病中感知降低了,等到有东西砸下来的时候,司沂躲避不及,只能长手接住了这团从天而降的温香软玉。 温热的,绵软的,香甜的。 活的? 司沂以为是敌人,来袭击杀他的,瞬间坐起来,瞬间将人压到了底下。 这才发现不是刺客,而是一个漂亮的姑娘。 她的脸小小的,眼睛是蔚蓝色,瞳孔紧缩有惊魂未散的恐惧,小小的唇微张着喘气,绵软一下下碰到他的胸膛。 “........” 确认她真的只是一个没有杀伤力的姑娘,看她手里的纸鸢,是在树上的。 她是来取纸鸢的。 都坏成这样了还要?看来她很看重珍爱这只纸鸢。 “你.....”小姑娘说话了。 司沂迅速放开她,余光瞥见她慢吞吞怕起来。 吓得不轻却没有哭。 敢爬那么高的树,胆子也应当是不小的。 “谢谢你接住了我。”差点以为要被跌砸碎了,她拍拍胸脯,抚顺惊吓。 司沂看着她,没开口说话。 她先检查了纸鸢,确认纸鸢并没有摔得更坏,才宝贝似地抱在了怀里。 很是自来熟的在司沂的小宅院里看来看去,“咦.....以前我怎么没有发现有那么一块地方呢?” “你住在这里?” 司沂也不知道这里是哪,他醒过来就在这里了,也只知道他要听母亲的话安静本分呆在这里。 看她的装束打扮,非富即贵,应当是大户人家的女儿吧。 “你怎么不说话呀?” 司沂思忖走神期间,她已经到面前来了,歪着头垫脚看她,纸鸢被她背在了身后,她还伸手碰了碰司沂的额头。 “你好烫。” “啊.....你病了。”方才离得近,芙潼看到感受到司沂呼出的热气,异于寻常。 额头上柔若无骨的小手一碰即离,像她的身影一样轻快,犹如翩飞的蝴蝶从来不在某处多做停留。 司沂还没有答话说句什么,外头传来叫喊声,小姑娘娇俏地眯了眯眼睛,“遭了。” 说完,她就灵巧地钻出门缝没了影。 她很快就消失在了这里,只留下一阵花香,夹杂着隐隐的药香。 司沂的胸膛还泛着被砸过的疼,头依然晕。 看着空无一人,只有他的宅院,好像刚刚出现的人是做梦,只是他抬头看,树上那只纸鸢不在了。 夜晚的时候,门房不知为何,没有来送饭,司沂只能饿肚子。 好在他不是一个裹腹欲很轻的人,饿个两三天也不成问题。 夜晚太静谧了,司沂没有睡着。 忽然听到门响了,一声两声三声四声,微弱的,但不是错觉。 司沂飞跃上高墙,没有在门口见到有人,下来打开门一看,被墙沿遮掩的地方放着一堆食物,色香味俱全,令人食指大动的红烧鸡块和玫瑰酥点,还有一蛊热汤,汤有药味。 盛托吃食的盘子精致漂亮,让司沂想到了那个纸鸢,还有今天出现的小姑娘,她也是精致漂亮的。 算是赔罪的吗?还是谢意? 她今天道谢,说谢谢司沂接住了她。 闻着食物的香味,司沂忽然觉得饥肠辘辘,他把食物端进来吃了。 香药美人/小药奴 第108节 热汤是治疗风寒的,效果灵验,喝下去一蛊,过了一夜,他的风寒就都好了。 后来几天,门房都没有来送饭,按时按点,门口都会出现上好的膳食。 只是一连数日,司沂都没有见到小姑娘。 她也没有留下任何东西,司沂会仰头看着挂过纸鸢的地方发怔。 又过了几月,她都没有来。 司沂没有期待会见到她之时,她出现了。 怀里抱着一只脏兮兮的猫,她抱着猫蹲在门口,身上也蹭得脏兮兮的。 仰头对着司沂笑得娇妍清丽,他的心忽而紧张了一瞬,“.......” 明明只见过一面,彼此没有说过话。 约莫是吃过她送的膳,司沂忽而觉得两人之间是熟稔的。 “你看它,可爱吗?” 小姑娘把猫忽而凑到司沂的眼前。 “......”司沂没有说话,只看着她。 小姑娘抱着猫从他打开的门后面挤了进去。环伺周围,比上一次还要认真。 她的怀里抱着那只猫,猫很乖巧窝在她的怀中,反而是她,时不时抓抓手腕,还打喷嚏。 司沂留意到她细嫩的手腕上长了红疹,有一些被她大力挠破了皮。 盯着那些患处,少年几不可查皱了眉.... “这里真的好空啊,我把猫猫送给你养好不好,让它跟你做个伴嘛。” 司沂还是没有说话,她娇笑着,把猫又送过来,“好不好~” “......”没有动静。 小姑娘撇下了嘴,她转了苗头,“是不是今日给你送的吃的你不喜欢,明日我让人给你送你想吃的,你喜欢吃什么呀?” 司沂想起来,他吃了别人的,吃人嘴软,于是,他接过了这只猫。 “好啦。” 猫到了他的怀里就不乖了,倒腾着两条腿,想要从他的怀里跳下去,似乎是感受到了司沂的抗拒或者不同于在小姑娘怀中的绵软。 总之很不乖。 司沂皱眉,他刚动了动,小姑娘以为他不喜欢,要递回来给她。 她这才没有挟“吃”威胁,转而十指合十求他,“帮我养养它好不好?我抱它就起疹子,不能把它留在身边。” 要是被发现,一定会被凶的,而且就再也见不到小猫了。 “求求你~” 小姑娘拽着他洗得发白的衣袖晃啊晃。 等听到小姑娘开心笑起来的声音,司沂才反应过来,他不知什么时候,看着她灵动可爱的脸蛋,点了头。 “太好了。” 猫还在司沂的怀中不停地闹腾,怎么都不肯乖下来,脏兮兮的爪子,呼到他洗得发白的衣襟上,噌得司沂也脏兮兮的。 “你勒住它了。”小姑娘绕到他的前面,小手碰到他的掌背,拉着他的手腕动作。 “你动一动。” 从小练武,少年的手骨已经具有碾超同龄人的强劲,就好似铜墙铁壁。 盘成一个圆腕,足够容纳小猫在他的怀中憩息。 “嗯,可以啦,你看,它不挠你了。” 隔着衣衫,少年被小姑娘碰触过的手腕仍然觉得有些许烫,那块地方好像麻了,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 连母亲都没跟他那么亲近过。 “你.....” 小姑娘在他居住的地方找一个木盆,盛了一些水,笨拙地抱到他面前,“给它洗一洗。” 司沂把猫放下来。 猫开始很闹腾,搅得水花四溅,小姑娘有耐性,很快就给猫洗干净了,又用她的裙摆把猫给擦干。 眼看着时辰差不多了,小姑娘把干净的猫递到少年队怀中,要跟他辞别。 抬头讶了一声,“你..你的脸?” 第73章 邺襄篇2 ◎原来,她是邺襄的小公主。◎ 本以为他脸上的脏污都掉了, 露出本来的面貌,少年心中紧抓了一小把,他居然狼狈地想要背过身。 垂眸透过地上残留的水滩, 司沂看到并没有露出本来的面貌,只不过是被刚刚猫激荡反抗时的水花碰到了脸上。 弄得更花更脏了而已, 并没有露出他原来的样子, 连一点边角都没显现。 她之所以那么惊讶是不是被他给难看到了。 司沂知道他的假面很丑, 当时随胡商窝在他们的队伍里, 也有人问过,他的脸天生这样吗?只可惜了他绝美惊人的骨相。 心中诡异的自卑了一瞬。 司沂从来不在乎他的样貌,甚至有时讨厌他的皮相,觉得太过招惹,在这一瞬间,他竟然有一种想以真面目展露在她的面前给她看看。 希望什么?能够博得她的喜爱。 心里居然生出想以皮相博得她喜爱的想法,他从来都厌恶。 满江都太监有个干儿子,他负责宫内大小事, 虽也是个没了根的太监,男女通吃,尤其喜好没长开却俊俏的。 父亲不受宠,母亲的母族不得势,司沂生下来在宫内虽说是皇子之子, 可没有真正的名分,经常受欺负,大多数人经常指使他做活, 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倒也不怎么过分。 唯独这个都太监的儿子, 常年打司沂的主意, 因为都太监是皇帝身边的红人,为了不得罪他,就算父亲和母亲知道也不能如何,司沂只能默默承受,在他的手上吃过不少的耻辱。 司沂那会就讨厌他过分招惹的皮相。 世人皆爱美的皮相,她呢? 应当不是吧? “很丑.....吗?”少年嘴唇翕动,说出那么一句。 眉眼轻抬,全神贯注盯着她的反应。 “不丑呀。” 司沂没有在小姑娘漂亮的脸上看到有说话的痕迹,但他找到了怜悯和同情。 是可怜。 估计在她的心中,自己也跟这只被她捡回来的猫一样,同等的脏兮兮,一样的可怜。 “.......” 小姑娘没有那么多的心眼,她当真是同情的,以为司沂的那句话就是自卑,确实他也自卑了。 安慰司沂道,“我觉得你很好,人很好,说话也好听。” “你帮我收留了猫猫。” 她的手点了点猫的额中,猫在司沂的怀中心却在她那,喵了一声,伸出舌头舔舐她指尖。 她一直都在跟小猫玩,被舔了也不怕,反而又伸手触碰。 “它的舌头有倒刺哎...好痒...但是不疼。” 她笑得好甜,眉目弯弯,特别的亮,像司沂在邺襄夜晚抬头见过的星河,璀璨夺目异常。 逗着小猫玩了一会。 开心让她忘记了身上的红疹,还有被挠破的痒。 司沂摸摸他平时用来敷伤口的草药,即便剁碎了,也依然觉得粗糙,让他拿不出手,因为敷在她的身上,似乎太过于不配。 可她身上的红疹越来越多,司沂抱着小猫后退一步,刚要捞出身上的药瓶。 她又和上次一样,“不成,出来得太久,我应该回去了。” “下次再过来找你玩!” 小姑娘已经到了门口,站在那地方给他招手,“记得帮我照顾好它哦。” 本以为她很快就会来, 又是一连几天,司沂都没有再见到她。 芙潼也没有送来膳食,那个门房倒是来了,食物一如既往的少,显然是克扣过,司沂都不够吃的。 那日答应过了,替她好好的照应猫猫。 司沂就把他的食物几乎全部喂给了猫。 看到猫被养得很好,她应该会开心,说不定也能多呆一会? 日复一日,小姑娘依然没有来。 司沂看着上头依旧残空的枝叶,当初怎么没有把那只纸鸢给拿下来呢? 生平第一次,司沂有了想要走出这件宅子的念头。 可是。 他听了母亲的话,要乖乖待在这里。 母亲很久没有来了,也没有来过,是不是因为他太孤单了,所以才会异常的惦记,想要她来? 又等了一个月,在司沂几乎不抱希望,失落成了习惯之后,她出现了。 香药美人/小药奴 第109节 “哇,你把它养得很好啊。” “你....瘦了很多。” 小姑娘这才想起来,她之前不爱吃的食物,丢了浪费,都悄悄让人送给了眼前可怜的少年。 把猫送到那边回来以后,身上的红疹一点都不见好,实在是太痒了,还因此背父皇母妃责骂。 小姑娘娇气,又是邺襄所有人的掌心宝,得知她身上起了红疹,呼吸不畅,差点因此丧命。 邺襄的国君让人肃清来她的宫殿,和邺襄的君后一直守着她。 养病期间怕她闷,许多人都来看她。 芙潼乐不思蜀,自然就没有想到还有一个稔在角落里惦记着她,整日围着小公主团团转的人太多了,偏生芙潼又是个没心没肺的性子。 还是那一日,医师说芙潼身上的疹子好了,可以下塌活动了,小姑娘这才想起来,她究竟是因何受伤的。 想过来要看看。 她来得不凑巧,司沂将睡一会,芙潼进门见着猫,就自己逗了猫猫玩一会。 猫猫养得很肥,本身的毛绒发裹得毛茸茸的,看起来腿更短了,看来是得到好好照拂。 它还记得小姑娘,居然不畏生地蹭到她的怀中,一直喵喵喵。 就是猫猫喵喵喵叫的声音令司沂在一瞬间睁开了眼睛,还以为猫被人偷走,届时她如果来,猫不在了,会失望的吧。 出来之时,措不及防就见到了她。 她好像比之前更漂亮了,司沂甚至能够在心中准确的描绘出,她跟上次出现,什么地方变了。 上一次她穿的是浅紫色褥裙,外罩同色席的披帛,头发盘成双髻,后坠了一个漂亮的芍药花样式的流苏,即利落又俏皮灵动。 今日她着的橘深水妍色交襟衣衫,漂亮的蝴蝶骨都遮住了,一头青丝半披半挽,简单盘了一个发髻,好看的蝴蝶步摇。 邺襄没有满江的规矩束缚,女子束发盘发,必须要守着规矩,邺襄似乎不这样。 意识到看她的时辰过长,少年迅速地垂下眼睫。 “你.....怎么过来了?”破天荒,是司沂先开的口。 小姑娘蹦蹦跳跳抱着猫,“你把它养得很好。” 就有了后面的对话,“你瘦了很多。” 司沂越发垂深了眼帘,低嗯。 不过多久没见呐,他变得更可怜了。瘦弱病态,像是很久没有饭吃。 身上长了红疹之后,小姑娘的饮食起居都有人严格掌控,她没有不想吃多余的饭菜给司沂了。 “你身上的伤还没有好吗?” “是不是有人欺负你?” 芙潼这才想起来,她还没有问过司沂的来历呢?为什么他会在这处荒废了的院子里居住? “没有人欺负我。”司沂回她的话。 今天的她把好多目光放到了他的身上,让司沂很是受宠若惊,有些羞赧。 背过身,走到石桌之前坐下。 小姑娘抱着猫猫跟了过来,猫在她怀里一如既往的闹腾,很快又把小姑娘的吸引力给卷走了。 她把猫放到了桌子上面,跟它玩得不亦乐乎,司沂很快又受了冷落。 心中隐隐后悔起来,刚刚他是不是有些冷脸了,让她讨厌,所以不想跟他说话? 要不要开口? 可是开口,能说些什么呢?他本来就不擅长言辞,更别说没话找话。 纠结再三,小姑娘又抢在了前头,“对了,你给它取名字了吗?” 司沂一愣,意识到她问的是猫,旋即摇了摇头。 “还没有呀,那我们给它起个名字吧。”小姑娘提议。 少年顺着她的话想到,他刚刚其实可以问问她叫什么名字。 这样也不会显得很奇怪,甚至逾矩。 “取什么好呢?”小姑宁歪头想了想,绞尽脑汁也没有好的意思,她开始想到的多是一些吃食,讲出来后又被她自己给否决。 “不成不成,一点都不好。” 想不到好的点子,便询问到司沂的身上,“你有没有好点子?” 司沂的脑子更空,名字对他而言不过就是一个称呼。 在他的眼中,并无区别都是一样的。 “你取的,都好。”她刚刚说的那些。 酥酥,香饼,糖糕,都是一些吃食,还是她之前送给他吃的东西。 “都好。”司沂又说了一遍。 “真的吗?”小姑娘又歪头想了想,实在也想不到别的了,“那就叫糕糕好了。” 糕糕... 高。 司沂抬头看芙潼取纸鸢掉下来的那棵树,很高。 素来没有好奇心的他,忽然想问,为什么那只纸鸢都被雨淋坏了,她还要冒着生命危险,爬那么高取下来呢? 如果那日他不在的话,她可就摔惨了。 司沂没问,他还是问不出来,害怕出错,怕逾矩惹人厌烦。 “真可爱呀,以后你就叫糕糕啦,你喜欢这个名字吗?” 猫猫听不懂的,可是见小姑娘笑,它也跟着喵喵喵,逗得她更开心了。 少年在一旁偷看她的笑颜,唇也小幅度的弯起了起来。 “对了,还没有问呢?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一愣。 “.......”母亲说过如果被人发现,不能告知外人他的来历,也不能透露真实的姓名。 司在满江是大姓,说了露馅,恐怕会有性命之忧。 可他不想说谎,如实道,“司沂。” “司沂...”小姑娘叫了一声,“你的名字真好听。” “我叫芙潼。” 芙潼。 少年在心里默念了一遍,牢牢记住了。 以为开了前面的口,会问他为什么会在这里,从哪里来,她没有问,也没有讲她的来历。 就一直逗猫玩,司沂想到她之前身上起的红疹,正要提醒她一番,小姑娘及时止损,把猫递给了他。 几乎每一次都能够抢在他的前头。 “我该走啦,你要照顾好糕糕哦,对了,也要照顾好你自己。” 司沂抱着猫,看着她消失。 小姑娘的衣摆消失在门口,他的心里也跟着失落了一块,只能团住手腕,搂紧怀中的猫,感知被她抱过的猫,身上还残留着她的味道。 花香,夹杂着淡淡的药香。 又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才会来。 “芙潼....” 又是很久,芙潼都没有出现,这一次的时间比任何时候都还要长。 她开始走的时候,司沂当夜里收到了久违的,她送过来的饭菜。 后面渐渐的越来越少,甚至没有了。 “.......” 司沂看着怀中越来越胖的猫,捡回来的时候很小,如今已经很大只了,他抱着也觉得重,不知道换成她,会不会抱不动。 “她好像把你给忘了...” 少年的自言自语随风飘走,他的手指点在猫的额头,那是芙潼最喜欢点的位置。 “你想不想出去找她?” 猫听不懂少年的话,只喵喵了好几声,长胖以后,它没有从前那么爱动了,只不过最近躁动了许多。 司沂那日偶然发现,他居然是一只公猫,难怪总是爱粘着她。 为此,司沂对它未免有些不喜。 小宅里空得可怕,枝头上的树抽条了,有一些嫩绿色的枝桠,是春天到了,渐渐回暖,风也刮得温和。 猫猫蹭了蹭司沂的手腕从他的膝盖骨上跳了下来,一直在宅子里面乱窜,司沂也不担心它会跑丢,门关好的,墙又那么高,除非它有翅膀。 最近糕糕异常的躁动,夜里也总是嗷嗷叫,还去蹭墙,发出沙沙沙的声音,不如从前规矩了,还喜欢到处乱解决。 司沂夜里难以入眠,练剑之后,就会看着它四处乱窜。 母亲第二日罕见地来了。 听到门的响声,司沂心里都轻快慌张,待看到母亲,他失落了。 不是她么..... 开始的时候,夜里刮大风,门被吹得响,司沂也差点以为芙潼来了,他期待过很多次,没有哪一次这么失落。 差点都被母亲给察觉了。 幸好他收敛得特别快。 香药美人/小药奴 第110节 “沂儿。” 司沂叫了一声母亲。 母亲是给他送春衣的,还有一些吃食,又跟他说了些话,多半都是母亲在说,司沂静静听着,应答。 没有待多久,母亲就要走了。 临走之时,又细细叮嘱司沂不要出去,必须要好好地待在这里,也不要露面,司沂向来听话,不叫人多操心。 妇人很放心,也不知道是不是为了宽慰他,多跟他说了几句,告诉他只需要多忍耐一些时日,已经取得了邺襄国君的信任,与他们达成了协议。 如今满江内乱,倒也没有人顾及他了,但还是叫他不要抛头露面,以免乱了大局,在关键时刻,出差错。 “嗯。”司沂淡淡应答。 母亲没有多留,很快离开。 当夜里,司沂没有找到糕糕,寻遍了每个角落都没有看见它,也不知道溜到哪里去了。 显然是门房送饭进来的地方被猫发现了,旁边的菜有被压过的痕迹,而司沂平时都把这里遮掩得很好。 看来今天是被它给发现了。 本来不在乎,随便它去了什么地方。 可若是她再来,不见到猫,想必会生气的,少年不想小姑娘生气,他也答应过的,要好好照顾它。 没有想太多,司沂心里还记得才答应母亲不要出门。 他施展轻功越过高墙出去了。 外面的花草比之前更茂密,高了许多,会不会是花草太盛,她找不到过来的路了。 看着有些阴森森的,只有母亲来过的脚印,没有别人的,顺着猫的痕迹找,司沂绕了很远,见到了很漂亮的宫殿。 邺襄的皇城。 不像是满江的皇宫一般巍峨,这里没有那么高,周围也不是防护的红墙,用了围栏来遮掩,里面种满了花树,井条有序的宫人在行走,还有护卫。 看起来不像是皇城,更像是富贵人家的宅子。 外面的街市跟满江更是不同,看着这里的人,安居乐业,仿佛很满足,就像世外桃源。 司沂的心忽而慢了。 从另一处围墙过去,他在一处找到了糕糕,也是在解决,不过与它在一道的,还有一只母猫。 司沂就看着,他本来清心寡欲。 不知道怎么的,居然想到小姑娘,联想到了不太好,不太礼貌的。 眉头皱了起来,遏制脑中的遐想。 不应该,不好。 可心里怎么都管不住。 想着想着,耳朵忽然听到了小姑娘的笑声,还以为是出现了幻听。 悦耳如清铃,更清晰了。 司沂才恍惚回过神,不是幻听,居然真的是她。 少年闪身躲起来。 在花海当中,小姑娘穿着鹅黄色的裙衫,手里拿着线轴,不停地跑,她在放纸鸢。 往上看,和最初司沂见到的那只纸鸢一样的,没什么差别,更大了一点,也更新。 是新的纸鸢。 许多人在后面追,不停喊着,“公主,小公主,您不要那么快,仔细摔着。” 听母亲说过,邺襄国君和君后孕有一女。 原来,她就是邺襄的小公主。 她玩得那么开心,好开心,笑得依然甜,无忧无虑的。 到转角了,眼看着就要摔了,司沂的心提了起来,他的脚不自觉朝小姑娘迈动。 戛然而止。 比他更近,出现了一个男人,捞抱住了她,以很亲密的称呼,替她擦去额头上的细汗。 宠溺道,“潼儿,你又调皮了。” 第74章 邺襄篇3 ◎“我记不得啦。”◎ 两人看起来好生的亲密, 小姑娘异常地依赖那个男人,由着他为自己擦汗,抚顺耳侧的发丝, 偎在他的怀中,对着他笑。 那个男子看起来很清贵, 翩翩公子的模样, 跟小姑娘站在一起, 当真是郎才女貌。 旁边的宫人默认看着他们, 显然这样的画面是寻常的。 少年低头看了看自己,粗衣麻衫。 跟那个男人比起来,他好像只占据身量高些的优势。 司沂也不知道自己在比些什么。 出现的人太多了,明明应该抽身离开,脚仿佛生了根,怎么都不能挪动,就在原地看着那对璧人,心里堵得顿顿地疼。 “璟淮哥哥, 纸鸢我很喜欢。” 男人温声细语,“看你跑得满头是汗,万一摔了怎么办?” “高兴嘛。”小姑娘眨着眼,俏皮回道。 她把线轴递给男人看,“父皇叫宫人又缠了一道, 不会再断了。” “若是坏了,哥哥再制一个送你,这些都是不打紧的, 线再缠一道, 恐怕不好拽动, 拉着跑会重, 小心把你累坏了。” 小姑娘笑着说好。 又拱着脑袋,“璟淮哥哥心疼潼儿。” 男人刮了刮她挺翘的鼻梁骨,“不心疼你心疼谁?” 旁边的宫女们也跟着偷笑,还有人说,“孟公子最疼公主了。” 小姑娘仰着面,“我知道。” 先前挂在树枝上的纸鸢是他送的,难怪她会如此喜欢珍视,坏了也好冒着险怕上去拿。 她一定很喜欢眼前的男人。 不必说也不必听,看就能够看出来了。 不一会,男人后面跟来了两个小厮,拿着笼子,里面有一只非常漂亮的垂耳兔。 “潼儿,我又寻得一只,再送于你,也能跟之前给你的那只作伴。” 孟璟淮知道她喜爱小动物,想养着玩,只是猫猫狗狗的,跟小姑娘不对付,也不知道为何,身上总是起红疹子。 垂耳兔跟在她身边,养着玩,倒也没什么危害,能哄得她开心。 “好啊。”小姑娘也不惦记纸鸢了,但也不随意脱了手,而是仔仔细细交给旁边的贴身宫娥,并且嘱咐道,“一定要拿好。” 宫娥们显然是知道纸鸢的重要性,小心翼翼将纸鸢给折收了起来。 “璟淮哥哥,兔子好漂亮。” 她让人把另一只给抱过来,两只垂耳兔放在一起,不孤单了。 的确是很漂亮的。 原来,她早得了一只新的宠物,难怪记不得猫了。 司沂低头看那只猫,它解决好了,轻摇着尾巴,发现了司沂,满足后也不乱叫,就在他的旁边蹲着。 猫不如垂耳兔漂亮。 她肯定记不得了,还能记得她取过的名字糕糕吗? 肯定不记得了。 少年的心中猛然一阵酸涩,眼前的画面,还有欢声笑语对他而言,实在太过于刺眼,他转身走了,悄无声息的离开。 猫猫又跑出去了几日,司沂没有再找了。 起先的时候,脑子里还总是会想到两人郎才女貌站在一块的身影,总是挥之不去。 为了抛掉脑中的画面,司沂练剑的时辰变长了。 糕糕出去的次数变多了,偶尔不回来,但大多时候他会回来。 司沂的剑术又精进了不少,春过后入夏了。 外头热了。 司沂没有想过她居然还会来。 乍见到人的时候,司沂愣在了原地。 她好像更高,更漂亮了,眉眼好生动,笑得更美,惹得少年心砰砰。 奇奇怪怪。 心里那点子消磨殆尽的悸动,不是不见了,只是被藏起来一般,见到小姑娘的那一瞬间,不受控制的飞涨。 心里酸酸涩涩的感觉又来了,这次居然还有一点鼻酸,微带着赌气的成分。 司沂不喜欢这种陌生的感觉。 他立在原地没有动,小姑娘跳到他的面前,“嘿!” “.....”她欲言又止的样子。 少年一眼就看穿了,是在回想他的名字吧,已经记不得了吗? 香药美人/小药奴 第111节 为什么他会一直记得?还记得那么仔细。 “司.....”芙潼的确回想了很久,也只记得一个司字。 少年心中负的那股子气越来越盛了,脸也没有绷得太住,微冷,不近人情。 藏在灰头土脸的面具之下,小姑娘没心没肺不曾发觉,再问了一遍,“你叫什么来着?” “我记不得啦。” 司沂,“.......”果然如此。 真的记不得了,他的名字很难记吗? 不难记,是她不上心,也没有用心。 “......” 司沂没有说,他侧过头。负气而别扭道,“你怎么来了?” 如何想起过来了? 小姑娘的注意力被转移,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 “对,我来看糕糕呀,怎么不见它呢?” 猫的名字她还记得,唯独不记得他的名字了,也不是来看他的,是来找猫的。 “......” 心中更是一阵苦涩。 提到猫,小姑娘也不再记得问他的名字了,反而在院内四处找。 司沂静了一会,指了指一处草丛。 “那。” 晒够了太阳,正躲在里面睡懒觉。 “糕糕~”小姑娘凑上去,费劲地将它抱起来。 猫惊慌失措了一瞬,大概是小姑娘身上的气味过于独特,隔了那么久,它还记得,嗅出小姑娘身上味道,还和她亲近。 司沂有些嫉妒那只公猫,居然能够得到她的宠爱。 小姑娘逗猫,也不记得和他说话。 司沂上前一步,“它太重了,抱着手酸,放下来吧。” “没事。”芙潼给猫顺毛,她的眼睛全都停留在了猫的身上。 “你照顾得很好,他真的胖了好多好多。” 摸到了猫猫身上的肉,沉甸甸的,小姑娘心里高兴,她跟他说的话,与之前差不离是重复的,只有几个字不同而已。 “.....” 司沂半响才答,“答应过你的。”要把它照顾好。 芙潼撸了好一会糕糕,司沂没有看到她手上又起红疹,只当她的红疹子好了,她今日过来,是不是要带猫走? 如果把猫带走,肯定再也不会再来了。 恐慌一瞬,“你.....”刚开口又憋了回去。 脑中闪过少女跟男人相依的画面,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不能问。 太唐突了,不合适。 “哎......你怎么没有好好照顾自己?” 眼前的小可怜,好像比之前要更瘦了,虽然他貌似长高了不少。 之前的饭菜,芙潼不喜欢吃,孟璟淮亲自监督膳房给芙潼做饭,照着她的口味,换着花样来,芙潼都吃光了,有剩的,也送给了垂耳兔,没有多余的匀出来。 今儿芙潼看小话本,看到猫,便想起了糕糕,趁着午睡的名头,支开了宫人,说过来看看。 “你没有用饭吗?” 她居然还记得问自己,司沂忽然觉得心里油好了些,“用了。” 短短两个字。 又沉默了下来,司沂等着她再问。 小姑娘的注意力又被猫吸引走了,它不是睡着了吗?怎么醒了。 欢脱似的,两只前爪抱着小姑娘的腕子,活像个耍赖皮,两只后腿瞪着她的手掌,惹得她一直笑。 少年眼神阴郁盯着猫。 一有了猫,更不记得问他了,玩了好一会,猫跳走了,她累了坐在石凳上,用手扇着红扑扑的脸蛋。 司沂想给她倒一杯茶水。 忽而意识到,宅子里,只有一个杯盏,是他用的。 她是养尊处优的小公主,用的东西肯定比这个好千万倍。 瓷白的杯盏,很干净,少年拿出来之前悄悄背过身擦了很多遍。 没有茶水,只能给她倒一些水。 太素了,没有什么好招待的。司沂忽然觉得,他应当去备办些东西。 “你喝些水。”司沂倒给芙潼。 小姑娘倒也不娇气,端起来抿了一小口。 没被嫌弃之余,司沂忍不住在心中想,她真是没有戒备心呐。 见到她身上的细汗粘连着鬓边的发丝,司沂忽然很想伸手帮她给拿掉。 垂在身旁的手动了动,他不敢。 只怕吓到小姑娘,连坐在她的对面都不能够了。 “我该走啦。” 芙潼跟司沂笑了笑,又蹲到猫的旁边,摸了摸它的脑袋,“糕糕,要走啦,下次再来看你哦。” 她朝司沂摆摆手,没做停留。 “.......” 司沂坐了好一会,看着她消失的方向良久,又转过来看地上的那只猫,头一次生出羡慕的心思。 掌中摩挲着小姑娘碰过的杯盏,里面还残留着她没有喝完的水。 端了起来,找到她唇对过的地方,司沂印上去,将杯中残留的水一饮而尽。 盼着小姑娘会来,他的宅子里什么都没有。 司沂开始存了一些吃食,要不是被糕糕偷吃,就是放坏了。 长此以往不是办法,攒也不成。 门房不可能会给他送女儿家才吃的水食。 怕白日里她会过来,司沂入了夜飞身出了宅子,在码头上找到了一点活计,是卖力气的活,帮人搬东西的。 半月了,才得一点碎银,真是来之不易的钱财,司沂卖了些瓜果和米酿。 果酿的水酒太贵的,他没有那么多的银钱。 夜里做活不得歇,白日里累了犯困,他又不敢睡太久太熟,怕错过了小姑娘来。 望眼欲穿,桌上的瓜果焉坏了,米酿也变了味道。 她没有来。 没来。 苦涩和酸,早该习惯的,也习惯了。 少年并因此不去做活,手上没有银钱,不大方便。 那日他搬物件时,听到有人议论说,“过两日有赏啦。” “什么赏?” “你还不知道吗?过几日便是小公主的生辰呐。” 第75章 邺襄篇4 ◎梁上君子。◎ 她.....要过生辰了吗? 是具体什么时候? 司沂放下肩头的重货, 拂干净肩上的尘土,坐到最先提起这个话眼子的壮汉旁边,“是几日后?” 壮汉觉得稀奇, 嗳了一声。 “没想到小兄弟你也感兴趣?” 司沂来有几日了,是整个船舱码头年岁最小的人, 历来又不爱说话, 来了这么久, 旁的人都没听他主动讲过什么。 有人同他套近乎, 问他怎么来码头做活了,是不是家里出了事,急需要用银子,还要瞒着家里人,不然他为何总是晚上来,显然是不想叫家里的人知道。 少年性子冷,码头上的人逗他一两回,见他不搭理, 也就识趣没再问了。 今儿个真是难得居然听到他主动发问,旁的人都看过来了。 司沂拧眉,不答话只点头。 壮汉也不冲他套话,便直接讲道,“三日后。” 另一个人捞起肩上的汗巾, 擦了一把额头,也跟着说道。 “是啊,小公主是国君的掌心宝, 也是唯一的一位公主, 她过生辰, 国君会开仓济粮, 施菜布粥,还会发赏钱,每人一锭银子,抵得过咱们在码头做几日的活计了。” 香药美人/小药奴 第112节 如此郑重。 临近生辰,邺襄上下都忙着,难怪她不来了。 “瞧见没,近来邺襄街市上总有人在管护那些花,两旁都挂了琉璃灯,都是因为给小公主过生辰准备的。” “国君做这些,都是为了给小公主积善积德,确保她几生几世顺遂如意。” 司沂素来不留意这些,感觉到街市上夜里活动的人多了,他开始来时,也曾防备过,会不会是满江的人,可后来发现不是,大多是邺襄的百姓。 他们的出现只是为了挂琉璃灯,并没有别的意图。 不曾想过,挂起来的琉璃灯,是因为她要过生辰了。 他也当给送些什么吧。 司沂的心忽而紧张起来,回去之后,司沂做活得到的碎银全都找了出来,有一大把,只占个重和多而已,真真比起来,还没有一张银票来得实在。 只有十一两。 实在是太少了。 少年看着桌上的碎银发愁,这些钱够买什么体面的生辰礼呢? 司沂首先想到的是簪子首饰等物。 可别说簪子,这些钱恐怕连她簪子上的一颗珠子都买不了,别说整整一支簪钗,司沂看过好东西,那要价不菲。 他实在太穷了。 他要如何在三日到来之前攒够一笔数量不少的银钱? 指骨一下下敲打着桌面,少年在心中不住的盘算。 怎么办呢? 正思索着,门口传来声响,他下意识迅速将桌上所有的碎银全都给藏起来。 还以为是她来了。 胸腔里的心猛跳了好几下...不是... 原来是母亲。 “沂儿,夜深了你怎么还没歇息?” 司沂对答如流,“刚练完剑。” 他的剑放在一旁,母亲看见了并没有起疑心。 “待在这里闷坏了吧?” 司沂摇头。 母亲宽慰地笑,“再忍耐些时日。”起先司沂并不明白母亲说这些话的用意究竟是什么,直到他看到了他听到了外面热火朝天的吵闹声,还有吹响的鼓号,似乎.... “邺襄的小公主快过生辰了,近些时日外面会很吵,人来人往的特别多,邺襄公主受宠非凡,旁朝的使臣也会来,可能会包括满江。” 司沂略略懂了,母亲大概是怕他好奇心驱使,悄悄跑出去吧。 果不其然母亲的后话来了,“沂儿,你得乖乖待在这里,一旦出了错,我们即将前功尽弃。” 她再次重申了一遍。 司沂也面不改色跟母亲保证,“好。” “我不出去。” 母亲轻轻拍了拍他的肩骨,露出满意的笑容,“母亲相信你。” “对了,母亲给你带了一些补气的药丸,吃了有好处。” 芙潼近来玩得开心,过两日便是她的生辰礼啦,届时不知道又有什么稀奇古怪的好玩意呢,每年都很新奇,拆生辰礼拆到手软。 母妃为她量身定做了许多的新衣衫,尽管芙潼的衣衫已经够多了,首饰更是数不胜数,可她不怎么喜欢佩戴,总觉得沉,因此都锁起来了。 芙潼晃着小腿肚子,“好希望快一点到呀。” “今年璟淮哥哥会送些什么呢?” 每一年孟璟淮送过来的生辰礼,都是邺襄所没有的新奇有趣物件。 有鲁班锁,孔明锁,还有会自己跳舞的小人,别具一格的蹴鞠,纸鸢,兔儿爷,和芙潼长得一模一样的泥罐人,双陆,这些东西,都是邺襄没有的,多是旁国的东西 芙潼每一件都很喜欢,尤其是纸鸢,坏了她也舍不得,非要去捡回来。 孟璟淮知道她险些摔了,还是头一次板着脸跟她严肃说明,不许再爬那么高的树,如果坏了,告诉他,他再做一个就是了。 芙潼小声嘀咕着不一样。 却也不争执,只也学他板着脸,俏生生,又虎里虎气,“知道啦。” 孟璟淮拿她没有办法,只能叮嘱旁边的宫娥一定要好好照顾她,不要再让她独自一个人去做危险的事情。 天才会知道,得知芙潼险些摔下来的时候,孟璟淮吓得够呛。 他在心中暗暗起誓,给她做完最后一个纸鸢,就不要再送她了,太危险。 邺襄远去十几里就是朝焚,听国号便隐隐感觉到它的不简单。 是一个以武为尊的国度,和邺襄有往来,因为那边有许许多多的角斗场,异常的刺激而生动。 不能运用刀剑,仅凭拳脚相搏,受伤的人不计其数,邺襄的药草异常好,所以入夜里,依然有许多马车往返两地,借此能够赚得闲钱。 上场打赢的人,能够获得丰厚的赏钱。 司沂刚站上去的时候,周围一片哄笑,因为跟对面的比寻常壮汉还要壮的人比起来,他实在是太瘦弱了。 尽管少年的身骨已经长成,肩胛漂亮有力,块块肌里分明,让人移不开眼球,正因为如此,过于漂亮,到易碎。 怕被人认出来,他带着面具,遮住了更漂亮的脸庞。 他的身上也有伤痕,可跟对面身上的伤痕比起来,实在是叫人看不出来。 周遭的声音具是嘲笑的,第一次登场,没有人会相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少年会击败对面,身经百战的朝焚常胜将军。 他看起来,甚至挨不过对方一拳。 满场用朝焚语大声叫着常胜将军的名号,“显赫!”“显赫!”“显赫!”几乎要把整个角斗场的顶掀翻了。 “揍死他,让他的血成为今晚的头彩开端吧!” “显赫!显赫!显赫!” 司沂上场之前签了生死状,因为这样赚得多。 对方显然跟围观的一样,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谁能料到,少年而已,功力居然如此深厚。 不屑一顾的轻敌卖了司沂很大的好处,他没费吹灰之力,在几招之间,轻松获胜。 快速用掌骨击断了对方的脉搏,血洒现场,有几滴溅到了他的衣角,他厌恶地撕掉。 鼎沸的现场变得鸦雀无声,惊掉了一地的下巴。 有人揉了揉眼睛,“这.....!!!” 司沂看向中场的裁官。 裁官磕磕绊绊,“鹫....凌,鹫凌获胜!”鹫凌是司沂上场的代号。 凭借轻松获胜的第一场,司沂的名声在角斗场大噪,有人轻蔑,也有人把他传得神乎其神。 来看他打的人越来越多,第一场获得的钱不少了,他本该可以退场,心里想着不够,后面还是来了。 呼声高的意味,对手知道他不好对付,角斗场给他安排的人更厉害。 后几场,司沂吃了很多亏。 身上大大小小挂了不少伤,甚至肋骨都被人敲断了两根。 他无心治疗,拿到钱后迅速消失得彻底,眼红的人不在少数,人多势众,他怕被抢,也为了方便携带,全都换成了银票。 看着厚厚一沓,在手上很有重量的银票,心中那股奇怪的胜负欲又出来了,他想比的对象,是孟璟淮。 他跟孟璟淮比,谁更富裕? 思及此,司沂又不免想到,他到底该给芙潼送些什么? 这些钱够买什么? 她喜爱什么呢? 说来荒谬,对于她,司沂并不了解,居然魔怔的为她下场,违背答应母亲的诺言,拿那么多的钱,想给她送个体面的生辰礼。 回归根本,司沂压根就不知道芙潼喜欢什么。 跟她说过的话,认真数数,有二十句吗? 唯一知道的,她喜爱那只猫,带着它来,给它取名字,甚至时常来看它,还记得它的名字。 送小活宠,那个男人已经送过了。 司沂捏着钱,很是无措。 不如偷偷去看看,她缺什么?或者偏爱什么? 没有多做停留,确认母亲不会来后,司沂换了一身夜行衣,越过高墙,轻轻松松避开邺襄夜里巡逻的士兵,朝芙潼所在的宫殿去。 真漂亮。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是小姑娘住的地方,每一块方寸之地,司沂的眼睛都没有错过,看过就牢牢记在心中。 有一处琉璃做的缸,吸引了他的注意。 “公主要的芍药花带来了么?水已经抬好了。”外面传来宫娥的声音。 司沂闪身躲得严实。 一排排宫娥手里端着摘取好的,娇嫩的芍药花进殿,随后出来了。 司沂不明白,等人都走后。 他从另一侧闪身进去,殿内能够闻到浓郁的花香,还有股淡淡的药香,几大扇屏风阻隔在其中。 司沂只听到潺潺的流水声。 香药美人/小药奴 第113节 殿内比起殿外要更温热,氤氲的雾气从屏风后升起。 为什么里面一个伺候的人都没有。 踏入小姑娘的住处,就好似进了一块禁地,即神秘,又让司沂的心绪隐隐沸腾,这比他练剑,站在角斗台的场上击败敌人还要来得新奇。 只要一想到,这是小姑娘的宫殿。 她的住处。 转念想到另一件,那个男人会不会来过了?眸色瞬间就沉了下来。 但又觉得,他站在这里,像一团脏污,与这里格格不入,他身上实在太灰败了,跟芙潼站在一起,没有出彩的地方。 忽然,屏风后面传过来悠扬婉转的歌声,断断续续的,司沂听到了,也认出来,声音来自于小姑娘。 他的脚步不自觉地挪过去,停在了最前面的屏风旁。 小姑娘并没有戒备心,这里对她而言,实在是太安全了。 司沂见到了不一样的小姑娘。 香肩凝露,他的喉头也跟着露珠滚了一滚,歌声悠扬,花香绕到他的鼻梁骨周围,引起了春意。 他的眼睛没有挪开。 虽说这样异常的不礼貌,煞风景的念头又来了,想到那日男人抱着垂耳兔过来,亲密无间的两人在一起身影。 怒火中烧得更厉害了。 即便是隔着衣衫,他也曾碰过小姑娘的肩头,遑论感受过这片凝脂的玉肤的温热。 嫉妒就像鬼打墙,少年眼神越来越阴郁,隐在暗处的身影,浑身浸透嫉妒形成的煞气,让人胆寒。 芙潼原本很开心的浸浴,芍药花开啦。 香喷喷的。 芙潼今日一见,好生欢喜,命人采摘下来,泡在浴里,能浸得一身香气。 冥冥之中,芙潼总感觉背后灼热的视线,她狐疑转过身,巡视了很久,并没有发现人,感觉实在太强烈了。 心里还是慌怕的,芙潼朝外喊贴身的婢女。 正巧,她要吃的红枣桃胶凝露粥炖好了,端过来了呢。 闻到了香味,小姑娘就什么都忘了。 “真的好甜。” 司沂悄无声息藏到了房梁之上,居高临下地看,看到的更多了。 少年不动声色瞥开眼睛。 好不礼貌。 他就像一个登徒子,与采花贼有什么区别?为自己不齿之时,又不下来。 她喜爱吃甜的吗? 送吃食?她什么吃食没有吃过啊,司沂为此气馁得不行,果然,殿内小姑娘的妆奁台上,首饰应有尽有。 美人出浴,司沂听到了水声。 小姑娘匍匐在桌上,小口小口吃完了夜膳,净了口,站了一小会,便上塌了,两旁的帘落下来,司沂再看不清了,只有个很模糊的轮廓,凭借起伏,大概知道些。 婢女吹灭了几盏烛火就出去守夜。 待殿内小姑娘的呼吸平稳,司沂也从梁上轻巧落下,行至她的塌前。 第76章 邺襄篇5 ◎抢过来。◎ 凑近了才能看得清楚, 在幔帐里小姑娘的面容逐渐在司沂的眼中缓缓清晰起来。 少年眸中的清冷疏离也缓缓染上了炙热,原本刻意的回避也在此时化为乌有,连他自己都不曾察觉。 端着的避嫌不齿, 君子守节,男女有别, 全都被他给抛诸脑后。 目不转睛一动不动看着眼前的娇容。 许是吃了那碗子羹, 叫她心里满足得很, 即便入睡了, 娇嫩的脸蛋上依旧挂着甜美的笑容,两只嫩白的小手乖乖平放在旁,跟她清醒时活动灵动的样子,一点都不像。 少年拂开一旁的幔帐,鼻尖闻到了浓郁的芍药花香和丝丝药香。 纯纯专属于小姑娘的味道。 浓郁到令他神情恍惚,目眩神迷,有种说不上来的眩晕感,竟然能够离得那么近, 感受她的气息。 比从前几次两人之间产生交集之时闻到的都还要纯粹。 清透,令人着迷。 太久太久没有闻到了。司沂甚至觉得身上的伤也没有那么疼。 司沂自己也觉得奇怪,分明,他对于眼前的少女并不是那么熟悉。 仅仅几面之缘,只是知道她的一些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 名字, 身份,地位,仅此而已。 哦对了, 他还帮她养了一只猫。 说到那只猫, 司沂注意到了芙潼的床榻旁边的垂耳兔, 也正在酣睡着。 那个男人送给她, 她一直都放在身边,定然是非常喜爱的,不然不会放到她的塌边,时时都能够见到。 真够养尊处优的,她待两只兔子很好。 垂耳兔相互依偎的模样促使少年脑中闪过小姑娘和男人相互交谈的模样,无疑重合了。 少年的心中兀然腾生出杀意。 杀死这两只兔子,杀掉那个男人,带着猫占据原本的地位。 杀掉之后,他就能登堂入室。 只要利落一些,她就不会知道,也根本就不会联想到,是他在暗中下的手。 少年的手摸到了刀刃,缓缓抽了出来,刀尖抵上垂耳兔时,左边的母兔子忽而动了一下,闪到了少年的思绪。 他绷着的神经在一瞬间啪嗒,断掉了。 司沂卷到一旁,怔怔看着手里的刀,他刚刚在做什么?居然想要动手在她最认为安全的地方杀掉兔子。 她的胆子的确是大。 倘若醒过来见到地上的血,她就不会再这样笑,这样开心了。 少年将刀收起来,近来在朝焚待久了,杀人杀多红了眼睛,一入夜里,便想动手。 司沂低头嗅了嗅他身上,还有丝丝的血腥味,自卑敏感的心绪瞬间在他的心间蔓延开。 是格格不入。 他和小姑娘之间的天堑。 他能想到的,所知道的,名字,身份,地位,无一不是阻碍。 难道叫他就此退却? 内心无一不在提醒,他不该动别的心思,身体和脚却纹丝不动,仿佛在她身边生了根,哪有半点要走的意头。 少女睡得不稳,咕哝着翻了一个身,对背着外面,两只手都藏了进去,司沂再见不到她全脸。 倒是一头青丝垂落,露出莹白如玉的小耳朵和优美的颈。 趁她睡得熟,少年撩开了幔帐。 措不及防小姑娘居然翻身过来了,司沂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他也被吓到,薄唇张开,脑子有一瞬间空白。 面对小姑娘的质问,他应该如何解释自己的出现? 塌上的人并没有醒,恐是里侧躺得不舒服,翻了一个身而已,她的呼吸依然平稳。 少年的心稳稳落了。 张皇失措归了位,道不明说不清的失落也随之而来。 她的唇饱满微翘,像多汁的樱桃。 脸颊清透无暇,白里透红,似她今日泡浴所用的芍药,尤其娇嫩吸人。 少年的身体不受控制地朝小姑娘靠近,越来越近,停在两人之间的距离只要谁稍微动一动就会碰触到。 少年的心跳得太厉害了。 全身的血液都凝聚到了脸上。 他贪心地想要亲一亲塌上的小姑娘,喉骨上下滑动,闭上眼了又睁开,他还是不敢。 这是亵渎,没有经过她的允许。 太阴暗了。 小姑娘天真坦率,烂漫似骄阳,她一定不喜欢阴暗的自己。 犹如他的脸貌,乌黑的,丑陋的。 少年悻然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颓坐在小姑娘的床榻边。 看着她的靴子,即便是靴沿边底都干净无比,不像他,浑身脏兮兮。 一个天一个地。 素来没什么野心的少年,在这一刻忽然想博得无尽权利,只有至高无上的地位,才能够与她匹配。 假使他如今在满江手上有实权,说一不二,必然能够和她与之匹配,她一定会完整记得他的名字。 也只有在这时候,少年才敢和她说,“芙潼,我叫司沂。” 少年凑到她的耳边,“司沂是我的名字。” 香药美人/小药奴 第114节 真希望她一直记得。 可惜睡梦中的小姑娘听都听不见。 别说知晓他的心声了。 司沂生怕一次担忧和心急,母亲筹划的那些事,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奏效,这也是第一次,他有想要的东西。 司沂在芙潼的寝殿里待了一夜。在芙潼醒过来之前快速离开,比他留下的痕迹全都拭去。 芙潼伸伸懒腰。 揉着惺忪的眼睛朝外喊人,宫娥们鱼贯而入,为首的贴身宫娥打趣芙潼笑道,“小公主今儿起得真早。” 能不早吗? 芙潼素来喜欢偷懒,不睡够睡实在了,她绝对不愿意起,旁的人也不催,邺襄的国君和君后特地嘱咐了,不叫人打扰她。 邺襄没有满江的规矩多,就这么个女儿,自然是怎么宠怎么来。 只要不骄纵过头便好,芙潼活泼俏皮,但也识趣知礼,晓得轻重,绝不会胡闹乱来,所有人都上道宠着她。 今日的生辰礼无比的隆重,赶得上邺襄最重要的百花节了。 晨起之后,芙潼换上了君后为她准备的百花衫裙,梳洗染好了胭脂,便到主殿去用早膳,随后邺襄国君和君后带着她游街市,给邺襄的子民送银两发膳食,接受子民的朝拜。 邺襄的百姓都给她准备了贺礼,由宫人们收下清点后,放在库房当中。 今日百官休沐,在主殿中宫宴,给芙潼送礼贺生辰,芙潼收礼收到手软。 都是名贵非凡的东西,还很新奇,芙潼一一笑着收下,嘴甜谢过每一个人,让她最开心的,最喜欢的还是孟璟淮给她送的,是一副山水小泥人,刻了芙潼从小到大的模样,她喜欢得抱在怀里,“谢谢璟淮哥哥。” 爱不释手片刻不离,孟璟淮摸着她的头发,“潼儿喜欢便好。” 忽然外头传来震耳欲聋的响声,有宫人大声喊着,“小公主,快出来看啊。” 宫宴里所有人都出去了。 是烟花,邺襄的夜晚都被点亮了,邺襄所有人都在看,太多了数不尽的烟花,放不完似的,有百花的形状,每一朵花都那么栩栩如生。 还有更多的是邺襄小姑娘活灵活现的模样,以及她身边所有的一切人或物,垂耳兔,猫,纸鸢,各种各样,好一场盛宴。 在场所有人无一不惊艳,除了孟璟淮,因为这不是他准备的。 出现的所有孟璟淮都认识,除了那只猫。 潼儿身边有过这只猫吗? 这场烟花又是谁安排的,如此之多,必然要有倾城倾国的财富。 芙潼想不了那么多,拉着孟璟淮的袖子,“璟淮哥哥,这也是你给潼儿的贺礼吗?” “潼儿好喜欢啊!” 回过神,孟璟淮才注意到烟花已经放完了,在场的人都看着他,孟璟淮不得承认下来,他和刚才一样,刮了刮芙潼的鼻梁骨,“只要潼儿开心就好。” 芙潼仰头拉着他的衣摆,忙不迭点头,“很喜欢!” 国君清咳一声,君后把她拉过来。 “潼儿。” 在场的人多,尽管两人之间已经是心照不宣,可在场人多,自家女儿也太不顾及了。 所有人都觉得无伤大雅,反而笑着打趣,合该把小公主与孟大人家的公子的婚事定下来了,反正小公主已经过了及笄之年。 国君也觉得到时候了,让负责婚嫁的官员,挑个好的日子定下来,顿时又是一片贺喜的声音。 在邺襄一处不起眼的地方,有一个沉默寡言的少年穿着邺襄宫人的服饰,看着宫殿里的欢欣,为他人做的嫁衣,眸中晦暗不明。 酒过三巡,连芙潼都喝了不少,小脑袋晃得晕乎乎的,抱着君后的胳膊一个直喊母妃。 差不离到了亥时,宴会便散了。 宫娥们搀扶轻哄着芙潼回去,孟璟淮送她到藤萝垂门的廊下,小声嘱咐芙潼要早些休息,又细细交代一旁的宫娥们,一定要好好照顾她。 绕过藤萝蜿蜒的长廊,不见孟璟淮的身影了,藏在暗处的少年见到原本醉醺醺的小姑娘站直了,眼里的迷蒙荡然无存,不需要人搀扶了。 原来是装醉。 司沂攥紧买来的解酒丸,既然她醒着,也能看到剩下的生辰贺礼了。 “一点酒而已嘛。”芙潼娇气翘着唇,“难不倒我的。”不就是一点果子和鲜花酿的酒,对她而言不是难事。 父皇母妃和璟淮哥哥不许她吃酒,却不知道她经常自己躲着喝,因此不是一两杯就倒的性子。 芙潼装醉,不过是想快些回到寝宫,她想要看看收到的贺礼。 宫娥们知道她耍的把戏,不拆穿她,还帮他周全遮掩。 “天呐小公主。”提着兔子灯走在前面的宫娥先发出的叫声。 芙潼被眼前的琉璃小芙潼给惊到了,活灵活现,和她一样高,不比她还要高。 “这........”芙潼围着琉璃小人转了好几圈,不敢相信地碰了碰,“是...我?” 旁边的宫娥全都围了上来,点头,“是小公主。” 居然打造了一个一模一样的芙潼。 “这也是璟淮哥哥送的吗?”今年璟淮哥哥送的生辰礼也太多了吧。 一个接连一个,芙潼想都想不到。 “太惟妙惟肖了,小公主快看呐。” 琉璃打造的芙潼,跟她本人有着极高的相似度,把她的清丽婉约都显出来了。 芙潼把之前孟璟淮送给她的生辰贺礼放到一边,学着琉璃芙潼的姿势,站到旁边去,“它和我一样高。” 宫娥们纷纷点头,猜测讲道,“孟公子知道小公主喜欢这些玩意,故而费心准备了,孟公子对小公主最是上心了,奴婢们都瞧在眼里。” “璟淮哥哥待我好,我都知道。”芙潼害羞了,脸上飘上几朵红霞。 房梁上的少年指骨捏到发白,干孟璟淮什么事情,这些都是他奔波劳碌一天准备的。 芙潼围着看了很久,少年的心一直都提着,直到宫娥们提起该去沐浴更衣,届时还有别的生辰贺礼没有拆。 宫娥们打趣,琉璃小公主放在殿内,不会长腿跑了的,“奴婢们一定替小公主好好看着,绝不弄丢了。” 芙潼这才恋恋不舍,一步三回头,“好吧。” 泡花浴的时候,还叫人把琉璃小芙潼搬进来,实在是有些沉,几个宫娥磕磕绊绊,芙潼生怕把琉璃小芙潼给摔着了。 连忙站起来制止,“不...不用了。” “就放在那吧。” 仔细不能摔坏了,否则就不完整,宫娥哎哟一声,“小公主....” 因为她起来的实在太急,娇躯上不着寸缕,就这么哗啦啦站起来,对了,还有些许花瓣,却也没有起到遮挡的作用。 “.......” 藏在暗处的少年乍然看见,心慌不止,他的耳朵瞬间红透了。 他把眼睛闭上,脑子里记得比他亲眼看到的还要更清晰,气息都热了,废了很大的劲才压下来。 宫娥拿来衣衫,芙潼又矮下身去。 接着泡花浴,让旁边的宫娥把贺礼拿过来,在旁边拆给她。 多是一些贵重又常见的。 罗裙首饰特别多,包括一些夜明珠,金樽子,之类的。 “真没新意。” 芙潼一一看了下去,没有看完,她匍匐在木桶的边缘。 司沂视力好,能够准确看到她水珠划过她白皙光滑的肩头,浴桶里的热水氤氲蒸腾飘着水雾,衬得她多了几分媚气,妍色斐然。 压下去的面红耳赤又浮了上来,司沂不得已闭上眼在心中默念剑谱心法。 小姑娘的声音却一直往耳朵里钻。 她其实也没有说什么,只不过宫娥在给她捏肩头涂润脂香膏的时候,懒懒应几声。 拆生辰礼的宫娥会告诉她是什么。 如今正在拆的是邺襄子民送的生辰贺礼,足够千奇百怪了。 有晒干的花,保存得无比完整,很是漂亮,芙潼说可以放在殿内。 还有邺襄百姓种的红薯,染红的鸡蛋,上面画着芙潼的模样,只依稀看出来是芙潼的样子,玉米,生姜,肉干,许多吃的,甚至有炸好的鸡肉,切得很漂亮,包裹的油纸也非常漂亮,显然是用心了,炖好的鸡汤,上面的鸡油都浸了。 剩下的都是瓶瓶罐罐,胭脂水粉,香料铒沫,还有一些打磨光滑的珠子,也有求来的平安符和规整抄写好的祝词。 太多了。 跟芙潼收到的名贵贺礼比起来,算不上好东西,心意却不输。 芙潼刚刚也没吃多少,“加热一下鸡汤,端上来我尝尝。” 宫娥不放心,“小公主要喝,奴婢吩咐小膳房重新炖给您,这恐怕不干净,吃坏了身子怎么办。” 芙潼拨拨水,“不会的。” “快去吧~” 宫娥也不好忤逆芙潼的意思,热过鸡汤后,先用银针试了试,又舀了一碗出来先尝尝,味道没坏才端上来。 是乌鸡炖的,芙潼喝了两小碗,还要再来,宫娥怕她夜里噎食不好睡,小声哄劝,让她明日再喝。 芙潼打了一个饱嗝,惋惜道,“好吧。” “公主今儿个的红枣枸杞燕窝粥还喝吗?” 芙潼摸摸小腹,“吃一点吧,不要太多。” 估摸着能够吃的分量,宫娥盛了一小半碗进来,不曾想居然被芙潼给吃完了。 饭饱神虚,净了口便昏昏欲睡了。 婢女们清点整理归顺好拆开的贺礼,在宫内染了薰香,便灭了烛火,理理幔帐,轻手轻脚出去守夜。 司沂等了好几刻,照例,小姑娘睡熟了他才下梁。 香药美人/小药奴 第115节 她真的一点都没有发现,在琉璃小芙潼的脚底,有她的名字生辰日以及祝贺词平安顺遂,在琉璃小芙潼的手腕里,藏着她送给他寄养那只猫。 只是很小,她没有发现。 司沂也是有私心的,他知道琉璃小芙潼一定会被好好的收着,不会有人来打碎小姑娘的东西,所以也不会有人发现,司沂在琉璃人的心口里藏了他的名字。 这样的话,她就会一直记得司沂了吧。 他的名字,司沂。 芙潼贪食,吃太多了,不大舒服,捂着小腹拧着眉头。 约莫是真的太困了,沉在梦里不肯醒过来,就小声的哼哼唧唧念叨着不舒服。 声儿太小了。 夜深了,外面的宫娥也听不见。 司沂的手顿在一半,不知道如何是好,他身上并没有带消食的药丸。 可见她如此难受。 少年本来对小姑娘心有埋怨,埋怨她无论什么好的东西,永远只想到孟璟淮。 心里很是委屈,那是他费尽心思给她准备的,她就不会想到是他吗? 思及此,司沂又不免想到身份的层面,她会那么想,不会想到她,也是因为他只不过是一个藏在落败宅子里的老鼠罢了。 如何会有财力为她置办呢? 见她皱眉,小脸都挤到了一块,少年的心又软了。 他转身欲摸黑去趟医馆,给芙潼找找消食的药丸。 刚起身,有一双小手攥住了他的衣角。 少年一僵,以为她这次是真的醒了。 转过身,小姑娘没有醒,迷迷糊糊攥着他的衣角,“母妃.....” 原来是把他当成娘了。 “别....别走,潼儿疼。” 小姑娘疼痛当中是察觉到这次母妃的手一点都不软,衣料怎么有点咯手,很粗糙的样子。 “别走...” 小姑娘的声音不是太大,确认不会传到外面去,他才扭过身。 贪婪感受掌中柔若无骨的绵软。 她的手,第一次碰到,受宠若惊的不真实感。 “......” 这是回礼吗? “难受......”小姑娘哼哼唧唧。 她居然拉着司沂的手扯到她的小腹上,少年被她握住的那只手臂仿佛没有了知觉,变成了一截木头,由着她指引。 停在她的小腹上。 “母妃......揉...”她拉着司沂的手在小腹上打转。 司沂感觉自己仿佛碰到了一团棉花。 实在是太软了,用力就会碎掉。 揉?他不会。 这简直把自小天资聪颖的少年给难倒了。 见母妃迟迟不动,小姑娘委屈地憋嘴,似乎又要哼哼唧唧了。 怕小姑娘把人给招来,少年笨拙地给她揉肚子消食。 他不敢太大动作,生怕把粉雕玉琢的小姑娘给揉碎了,只能轻手轻脚,学着揉得给她按捏。 因为第一次,没有太多的经验。 少年额头出了不少得细汗,他的手也有些酸了,值得庆幸的是,小姑娘的眉头舒展了,又过了半刻钟,她的呼吸平稳下来。 司沂也终于将能够松开手了。 “.......” 呼出了一口气,他的手腕酸了,难受得紧,司沂活动着收回手腕,他的目光始终盯着小姑娘的容色,见她面容恬静若同昨日,瞬间又觉得,手腕不酸疼了。 给小姑娘掩了掩被褥。 司沂就在她旁边一直陪着,他觉得自己就像是午夜的影子,只敢在没有人的时候出现,没有人知道他的身份,也不会有人在意他,心里的失落和苦涩感又来了。 到底什么时候他才能光明正大站到小姑娘的面前,今日,他在厅宴时已经听到了,邺襄的国君要为她和孟璟淮择良日。 提到孟璟淮。 司沂的目光掠过在一堆贺礼当中被收整得最好的,那是孟璟淮给芙潼准备的贺礼。 少年的目光里仿佛有火,真恨不得把它给焚尽,再不要留在这里碍眼。 倒没有烧毁,司沂只是把它给弄坏了,制造成宫娥没有收整好被摔坏的模样,这样就不会起疑了。 如果邺襄的国君定了日子。 届时,赶在他前面,等他有了权势,再将她抢过来就是。 不能急的。 他要的是一辈子。 第77章 邺襄篇6 ◎所以,别跟着她啦。◎ 芙潼是猛然惊醒的, 连她自己都吓了一跳,本来蹦蹦跳跳走在花海当中,左手拿着糖人, 右手捏着纸鸢,嘴里哼着祖母教的调子。 小姑娘非常开心, 垂耳兔也跟在芙潼地后边, 只有宫娥们慢吞吞落在后面, 隔着远远的, 一直喊着公主。 忽然花田崩塌了,芙潼失空陷了下去,这才叫她忽而坐起,大喘着气,手也就揪着褥子,着实被吓得不轻。 怔然看着掌心,还有小腹,回想昨天的梦, 还有不一样的触感,小姑娘难得回了会思绪,忽而朝外喊道。 “阿珠...” 一声接着一声,而且越来越急促,宫娥们听到叫声, 还以为出了什么事。 一窝蜂连忙奔跑进来,“小公主?” 芙潼缓过神,找到声音刚问。 “昨儿夜里我睡后母妃来过吗?”昨日梦里实在好真实, 可母妃又跟往常不一样的别扭。 一拥而进在后排的宫娥忽而乍叫了一身哎呀。“怎么了?” 芙潼听得一声叮咚地响, 似乎什么东西散了, 一波拉掉到了地上。 挨在边上的宫娥跪倒一片, “小公主...都怪奴婢...” “奴婢....” “奴婢们不是有心的。” 原来是孟璟淮给芙潼送的芙潼小人摔碎了,芙潼忙站起来走过来看,不一样的小芙潼被摔得稀巴烂到黏都黏不起来。 少年眼看嫁祸成功,孟璟淮送的都坏了,便抽身而退。 他不能留太久,怕露出马脚。 生辰宴一过,满江的宫殿又恢复了戒备森严。 “坏了.....” 芙潼捧着孟璟淮给他送的生辰礼,心里憋酸憋酸的,这是璟淮哥哥昨日才拿送于她的,今日就被弄坏了,如果叫璟淮哥哥知道了,他会不会生潼儿的气? 受了梦境的影响,还没有从高空陷落的恐惧感抽身,芙潼心里凉凉的,捧着碎掉的小人,心里有种不好的感觉。 “奴婢该死...” 别说什么死不死的,多不吉利。 宫娥们也知道犯错了,讨饶的同时,也在请芙潼责罚,想让她看在主动认错的份上,能够绕过她。 芙潼垂头丧气拧巴着小脸,“算了....” 她们也是忧心自己才乱了方寸冲进来,真要怪罪,该怪到芙潼的身上才是。 “都起来吧。” 芙潼抱着碎掉的小人坐着呆滞了会。 “不许告诉璟淮哥哥。” “收拾剩下的贺礼也需得再仔细些,别碰碎了。”宫娥们连忙应是,并保证不会再有下次了。 有宫娥安慰闷闷不乐的芙潼,“小公主宽心,孟公子给您送的还有呢。” 提到外殿的琉璃大芙潼,她的心情总算是缓和了一些,但也还是瘪着小嘴巴,“可...这是璟淮哥哥第一个送给我的贺礼。” “才第一日就坏了。” 宫娥劝道,“小公主过些时日再和孟大人说吧,让他再给您送。” 芙潼点点头又摇头,“我想想办法,能不能捏好。” 用过早膳,芙潼就躲在殿中,一直悄悄地捏着小人,想要复原,可惜她没有学过,怎么都捏不回来,捣鼓了一上午,小姑娘的手都酸了。 又不得不停下来,唉声叹气,“.....” 宫娥们给她端上来的午膳,里头都是她爱吃的,闻着香味,芙潼动也不动,只吧啦着木筷,嚷着没有胃口。 宫女将她小脸上碰沾上的泥给擦掉,“小公主别忧心,一定会有办法的,咱们慢慢来就是,孟公子近来府中有事,小公主在殿里,他不过来寻您,也不知道呢。” 香药美人/小药奴 第116节 “璟淮哥哥怎么了?” 宫娥解释说,“没什么大事,好像是王上给孟公子派遣了任务,有官事要办,具体的?奴婢们也不清楚。” 小姑娘趴到桌上,还是一声哦。 “要怎么办呢?” 即便是捏成了小人,也抹不上色了,芙潼尝试想过用她的胭脂水粉。 可现在连第一步都没有弄好。 泥人的土不黏了。 黏?圆溜溜的眼睛转来转去,芙潼忽而想到,当时她救的那只猫,在它的身上爪子上发现有踩碎的黏果。 把黏果捣碎了,合在泥里,应当就可以了吧? “我出去一趟,不要跟着哦。” 宫娥在后面跟着,“小公主,您还没有用完午膳呐...” 早膳就没怎么吃,若是饿坏了小公主...君后知道了,必定要受到责罚。 芙潼风风火火跑出去又折回来,“对了,不要告诉父皇母妃,若有人来探望我,就说我睡啦。” 芙潼溜得贼快,很快就没了影子。 宫娥们面面相觑,但也不敢追上去。 碰巧司沂回来得快,母亲居然来了,手里拿着不少食物,“沂儿,昨日是小公主生辰,宫内发放了不少赏赐,母亲择了些果子来看你。” 的确新鲜,若真是为了送果子,恐怕不会来这么一趟,何必要冒着风险来,让门房送回来不就成了? 司沂很快就明白,不全是来探望他。 母亲是来看他老不老实究竟在不在这。看来,母亲说的计划应当是要提前了。 只是不知道,究竟是在什么时候? “沂儿,再多忍耐些时日。”果然,又是那些托词。 司沂思忖片刻,点头,“母亲放心,儿子不会离开这里。” “只是儿子想知道,究竟还要待多久?” 妇人脸上的笑容一僵,本想责备他,不该问的别问,但她的儿子心智本就异于常人,应付的那套托词,是全回不了他的话。 斟酌了片刻,妇人笑着说,“不用多久,母亲知道这里清苦,委屈沂儿,至多十天,再晚不过半月,就能回满江了。” “届时我们母子也不用躲躲藏藏,你父亲挣得名分,再不会有人轻看你。” 十天半月。 司沂只担心,邺襄国君让人测日子,那挑出来的好日子,芙潼和孟璟淮的好事,会不会就在这十天半月里完成? 司沂点头,“母亲放心。”他盘算着,应该如何阻止呢? “你在这里也不要懈怠了武艺,你父亲除了你之外膝下无子,可将来他坐上高位,不可能只有母亲一个女人,也不会只有你一个儿子,你一定要非常出色,才能够成为人中龙凤。” 司沂重重点头,“嗯。” 他会出色的,盖过孟璟淮那个男人,盖过全天下的男人,叫芙潼记得他的名字,他也能够与她为之匹配了。 将来叫孟璟淮站在他的旁边,也觉得自行羞愧。 “你听话,母亲便放心了。” 司沂又多问了一句,“母亲和父亲与邺襄合作,是不是也该当叫他们为保全不走漏风声,近段时日不要再大肆筹办,恐怕惹了满江注意。” 妇人轻拍他的肩膀,“不用多虑,我和你父亲会将一切安排妥当。” 可惜司沂当时并不清楚,合作的具体内情,也不知道后来会搅出那么多事。 “母亲走了,你一定要记得母亲与你说过的话。” 送走了人,司沂折返之时。 看到不远处的林丛里有动静,这里没有活人,除了他,就只有一只猫了,不是猫闹出来的动静,司沂目光一凛,到底是谁? 摸了兵刃走进,越来越近,司沂擒扑过去,直到压了绵软馨香,万万没有想到。 “啊——” 是...是她.... 还以为看错了。 少年傻愣着眨眼?显然是呆滞了。 怎么会是她?她怎么会在这里?梦?为什么每次出现得那么不合时宜? 她总是乍然现身。 芙潼也被吓得不轻,找了好久才找到黏果,刚刚挖了一些,就被人掐住肩按在了地上,慌到失声尖叫。 看到顶上的那张黑乎乎的脸,一双黝黑见不到底的眼睛看得人心底发慌。 兵马不相及的慌乱当中,芙潼觉得他有些许眼熟,慌张当中,这才恍惚想起来。 这个人她似乎见过的....是.... 是..... 哦。在这,有个可怜的没人要的,不怎么喜欢说话的少年在这住着呢。 “你.......” 后言未完,小姑娘的脸瞬间爆红,因为少年的手放在了不该放的位置身上。 “放———唔唔唔。” 芙潼没听到,司沂耳力好听到了,脚步声,有人在朝这边靠近。 “嘘。”他把手指竖到唇边。 因为越来越近,芙潼自然也听到了动静,是给司沂送饭的那个门房。 芙潼立马静下声音。 门房提着食物走过,还好有这边茂密的林草给遮住了,真的是万幸。 司沂从未想过,居然有那么一日。 她会躺在自己的身下,乖乖的,叫不出声就不出声了,小姑娘的气息喷洒到他的鼻端,闻得好真切,跟他偷窥的那两晚一样。 唯一的不同,如今她醒着。 小姑娘似乎也害怕被发现,一动不动,只是眨眼。 她乖到让少年不悦。 她一直都不是这么乖的,除了睡着的时候,如今乖是害怕被门房发现,坏了她的名声,被别人知道,传出去坏了她和孟璟淮之间的事? 少年的心里徒然不爽。 他忽然就不想静了,刚动,还没怎么动。 把吃食放到指定位置的门房忽而折回来,“谁?什么人?” 司沂眼睛一垂,小姑娘捂住他的唇,眼睛朝他祈求,凑得好近。 门房的脚步越来越近,司沂听到小姑娘的心跳越来越快,呼吸的胸脯也是。 起伏过大,一下下撞到他的胸腔。 “......原来是猫啊。” 糕糕跑出来了。 闹动了林草,惹了门房过来看,“还以为是什么偷香的野鸳鸯呢....啧,没趣...” 门房骂骂咧咧摆手离开。 等他一走远,小姑娘马不停蹄,手忙脚乱推开司沂爬起来,拍干净身上的尘土,她还是很谨慎,先左右看了看没有人,这才红着脸,好像虚张声势给自己壮胆。 “你....刚刚...都是意外啊....” “快忘掉忘掉...” 说给司沂,仿佛也是说给她自己听,两只脏兮兮的小手把她的脸挤得鼓起来,都脏了。 芙潼顾着自己的同时,也留了一部分意在司沂的身上。 敲不出怪。 她并没有留意到波澜不惊的少年,耳朵,耳后的那块皮肤早就红得不成样了。 他比她还要青涩,垂在一旁的手指也微微蜷起,只是太细节,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小姑娘不把他完全放在眼里,自然注意不到了。 “你怎么出来了?” 不是应该在宅子里吗? 好久没见到了,芙潼觉得他越发可怜了,感觉比前几次见他都还要可怜呢。 瘦弱了不少,是不是太久没见到人,怎么这样一动不动看着她?要吃人一样,让芙潼心生害怕。 “?” 司沂错开眼,只用余光盯他。 “你怎么不说话呀?”裙摆上的泥弄不掉了,只能用洗的。 司沂看向她,“要说什么?”他总觉得说什么都不对,怕说错话,惹她的烦。 但好不容易出现在这里,司沂不想她那么快回去,毕竟她真的很久没有来了,这次久到那只猫她都给忘了。 因为糕糕已经蹦跶到了她的脚边,亲昵蹭着她被泥沉弄脏的裙摆,翘着尾巴围着她喵喵喵。 “呀....猫猫。” 小姑娘蹲下来陪它玩耍了一会,直到糕糕跳开了,在别的地方刨土,从头到尾,司沂都没有听到她叫出猫的名字。 显然,她把猫的名字也忘了。 恐怕,更被说他了,只会只怕一个司都记不起来了。 香药美人/小药奴 第117节 “你把它养得很好。” 又是同样的话,跟他没有什么说的了吗? 芙潼用手肘捣鼓耳边垂落的发,因为刚才的闹剧,她的头发散乱了,蹭到耳边,扫到脸上痒。 可是她的十根细葱一般的手指上有泥,碰上去会脏,所以她只能用干净的手肘去碰。 司沂很想动手帮他,没有立场,没有身份,只会引起她的惊恐和抗拒,从而更加远离。 看着小姑娘费劲把她的头发挪到耳后。 芙潼确认眼前的小可怜,还是个话少的样子,这里不会有人来,她可以安心挖黏果了,不过也得加紧,万一被发现。 回去还要沐浴,身上都脏啦,净是泥。 “它还记得你。”司沂问。 芙潼又蹲下去挖她的黏果,语气有些许得意。 “当然啦,也不看看是谁把它给救回来的,不记得,就是小没良心了。” 他今儿居然开口说话了,芙潼抬眼皮子看了他一眼,发现小可怜不敢跟她对视,极快的速度眼皮又垂下了。 唔,胆子小,应该好忽悠,不会把人招来,他也蛮听话的,让养猫就一直养。 小姑娘转过脸,手指竖起来,跟刚才司沂叫她噤声一样。 “嘘,小声些,别把人给招过来。” “我....我是偷跑出来的。” 司沂知道芙潼来挖黏果的目的,是想给孟璟淮的泥人黏糊复原吧。 哪有那么简单,只是她用心到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公主,如今都亲自来挖泥了,他真的好嫉妒,嫉妒得脸绷直了。 到底哪里比不上那个人。 少年疯狂的想要在小姑娘身上寻找到一点存在感,盯着她瘦削的后背,这么放心的背对着他一个男人,这也算是信任吧。 自己找到了借口,心里的气微微顺了些。 只不过依然别扭。 回归在最初,司沂问,“你还记得它叫什么名字吗?” 这算是把芙潼给问愣了。 她扭过头,“??.......” 想不起来了,看来那只猫在她心里的地位也没有越到什么地方去,司沂的心中微微好受了些。 芙潼的确是记不得了。 她之前救过很多的小动物,太多了,都给取过名字,只是没有放在心上,实在是想不起来。 可被人看着芙潼也不想承认自己的确想不起来,可她的确是想不起来了,只能转移话题。 “你....你今日怎么出来啦?” 平常不都是在宅子里,不仅出来了,话也比寻常多了好多,是不是在里面闷坏了,所以才出来走动。 她也不明白眼前的少年在跟一只猫较劲。 “嗯,闷坏了。” 少年垂下眼,遮住眼底比过胜利而泛起的快乐涟漪。 “哦。” 糊弄过去,芙潼也不打算开口,她低头接着挖她的黏果。 只是又怕他再追问,想着要支开他。 “刚刚的门房给你送膳食,你该去吃午膳了。” 所以,别跟着她啦。 司沂听出芙潼赶他走的意思,也不好留下,他倒是无所谓的,只不过... 还是起身了。 后面的动静消失没多久,芙潼扭身,“你怎么又回来了?” “你不是闷坏了吗?可以四处转转。” 司沂只是把膳食送了进去,他指了指芙潼脸上的汗珠,“我能不能帮你?” 是没有去处了吧。 黏果长得深,这边的泥一点都松,是有些难挖,小姑娘转了转眼珠子,“好啊。” 小可怜来帮忙的话,也能很快把手上的活给做完了,也能尽快回去。 司沂几乎把所有的挖黏果的活都包揽了。 芙潼翘着小腿说歇一会,一歇歇到结束。 “哇,你真快。” 少年把满满一袋的黏果拿给她,“要洗干净吗?” 不想小姑娘那么快走,想叫她进宅子里。 还有最后一件贺礼没有送给她。 不是当日不送,只因为还没到,另外,他也不想让孟璟淮再冒领了他的好。 芙潼刚想说不用,低头看到自己的手和裙摆,靴边都是泥点子。 “.....洗洗吧。” 洗也是司沂在动,擦干净了手,芙潼就在旁边站着,看着司沂帮他洗黏果,吃着刚刚妇人送给司沂的果子。 小姑娘看着他卖力的干活,唔,一会给他些钱当作报酬好啦。 瞧他的衣衫都坏了,真的很穷呢。 第78章 邺襄篇7 ◎“你要等我。”◎ 司沂把黏果的边边角角都洗得非常干净。 他总是擅长把所有的事情都给做好, 尤其是有关小姑娘的,他更加不可能置身事外了。 母亲带来的水梨甘甜,她已经吃了两个, 还在摸第三个,照理说, 水梨有些涩, 她却一直在吃。 是不是早膳过来时, 没有太过于注意, 此时此刻饿了? 想到她慌不择路给孟璟淮复原泥人,连饭都顾不上吃,司沂心中尤其的酸涩,最后几个黏果被他用力捏得稀巴烂。 “洗好了吗?”小姑娘跳下石凳。 司沂连忙用水把手上捏碎的黏果冲干净,“好了。”给她完完整整地装好,递到手上。 芙潼看了,的确洗得很干净,一点泥都没有了。 “谢谢你。” 芙潼摸摸腰间, 出来太急了,没有带银钱,摸来摸去,只有一块随身携带的一块小玉佩,是母妃给芙潼的。 小姑娘恋恋不舍摸了许久, 本不想给司沂,但看到他可怜巴巴的样子,瘦弱得紧, 她这一去反正是不会再来了。 他这般可怜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死了, 小可怜也帮她做过不少事, 使唤起来也毫无怨言, 玉佩届时就说丢了,让母妃给她再造一块好了。 “喏,这个是给你的,你帮了我的忙,我不知道该如何谢你,本想给你些银子,可我今日出来得急,身上实在没有带银钱,这块小玉佩是我母妃送于我的,今日便给你啦,你可以拿去换些银钱。” 倒也不是芙潼的象征玉佩,司沂接了,就是芙潼随身携带的配坠而已。 他收下了。 这是芙潼给他的唯一念想。 司沂把手上的水珠擦干,打开门房给他送的膳食,有杨花粥,五福饼,烧鸡和籽冬笋,陈皮牛肉,鹅炙火烧。 芙潼小眼圆瞪,“这这这.....” 他的膳食怎么变得那么好?看起来好香,好诱人啊。 “这.....” 芙潼闻见香,即便是吃了水梨,肚子也忍不住咕咕叫唤,早膳午膳都没有吃。 芙潼的目光在他身上来回打量,是那个小可怜样啊,他要是每日都吃那么好,怎么还是如此清瘦不堪。 “你吃了膳食再走吧。” 司沂转身进了宅子把最后一件贺礼,他花重金让人从满江最好的锦绣局用蝉翼纱做的烟水百花裙。 漂亮到光彩夺目,熠熠生辉。 芙潼都呆了。 “这....给我的?” 司沂点头,“给你。”末了,她又补充了一句,“生辰贺礼。” 芙潼简直难以置信,“你....从哪来那么多银钱。” 蝉翼纱,芙潼听过的,在邺襄都寻不到几匹,父皇也也曾说寻来给她做衣裙,一直未果。 今日,竟然就有了。 司沂不会同芙潼说实话,他去朝焚打生死场赚了很多银钱,都尽数花在了给她的贺礼。 “我典当了父亲给我留的珠宝。” “你对我好,我想给你送贺礼。” 芙潼歪头想想,好? 这个好字听得她略微心虚,她可没有待小可怜好过,一直在指使他做活。 香药美人/小药奴 第118节 唯一的好,就是给了他一些曾经不喜欢吃的吃食,刚刚给了她一块玉佩。 可那块玉佩,加起来所谓的好,也比不过他送来的水烟百花裙,要价不菲,哪有小姑娘不喜欢漂亮裙衫的,芙潼很想要,可她.... “这实在贵重,你送我贺礼,我该给你什么?” 司沂把衣裙给她,“不用送。” 无功不受禄,芙潼明白这个道理,“不成不成。”脑袋摇得像拨浪鼓。 司沂心头不悦,孟璟淮和旁人无论给什么,她都收下,他给东西就一再推脱,就这般厌恶他么? “你刚刚已经给我小玉佩了,抵了。” 芙潼又不是傻子,她摆摆手,“这怎么抵得了,我的小玉佩再值钱也比不过你给的百花裙。” 蝉翼纱啊,很珍贵的。 芙潼摇摇头,“我.....” “不行不行,太贵重了,你还是拿回去吧。”少年负气硬塞到她的掌心中。 “你拿着。”芙潼垂眼看着百花裙,实在意动,真的很想要。 “要不,我用钱跟你买吧,你要多少?” 司沂心里的怨越来越深了,黎明百姓都能给她送贺礼,他送就不能要吗? 他不想要钱,只想要她。少年不能说,说出口,她就更不会要了。 “你若觉得不好,想要给我还一些,待到我生辰之日,也给我送些礼吧。” 芙潼接了,笑盈盈道,“好。” “待到你生辰之日,我一定会给你准备大礼的。”少年见她欢喜,也跟着笑了,“好。” “那你是什么时候生的?” 这次她一定会用心记的吧,司沂郑重其事,“我叫司沂,四月初二是我的生辰。” 芙潼当即应下,“好,我记得啦。” 看她随口就应,司沂担心她记不住,只能卑微在心中道,你一定要记得。 不能说话不作数。 “要换上试一试吗?” 芙潼倒是很想,只是她的肚子又在咕噜噜叫唤了。 “先用膳尝尝?”芙潼爷等不到回了宫殿,再吩咐人传膳。 眼前就有香喷喷的,反正刚才的水梨,她也吃啦,芙潼搓了搓小手,“那我不客气啦。” 司沂给她拿了筷子。 小姑娘实在是饿坏了,水梨不管饱,门房送来吃食是邺襄外头酒楼做的,另有一番风味,小姑娘吃得不亦乐乎。 司沂给她倒了茶水,“慢些。” 芙潼渐渐放缓了速度,仰头对他一笑,着实有些丢人了,谁叫她太饿呢。 唇边沾了饼糕,小姑娘浑然不觉,司沂想伸手给她拿掉,又怕她躲避,只能给芙潼递过去一块方帕。 小姑娘接过之后,没有当下用,她吃饱了才擦了嘴,吃得急,噎到了,打了一个嗝儿,小姑娘在他面前完全没有娇羞的意思。 明显没有把他当成是男子吧,没有放在眼里,自然也就不会在意了。 “谢谢你的招待啦……小...额..”险些脱口而出小可怜。 不肯叫他的名字,是不是过耳又给忘了,少年固执地再次重申一遍,“我的名字,司沂。” “好,谢谢司沂。” 小姑娘手里拿着水烟百花裙,黏果再带,实在腾不出手,可若是丢掉黏果,不够用了怎么办? “要不要我帮你送去?” 芙潼摇头,她不打算叫小可怜跟着她走,万一被人瞧见,传到璟淮哥哥的耳朵里,璟淮哥哥生气怎么办,那么她就洗不清啦。 “可这.....” 少年又绕回之前的提议,“要不,我烧热水给你,你洗洗身上的泥,将衣衫换上。” 芙潼没有没犹豫多久,即刻摇头,“不成不成....” 她紧抿着唇,“不合适...” 一身满是脏泥回去倒也没事,可若是换了衣衫,比一身脏泥还要更说不清。 何况这里...实在太过简陋,她泡花浴可不是洗洗干净就能了事,一定要燃上特制的熏香。 还要新鲜的鲜花浸泡在里面,抹上香油,有人给她按摩肩颈,同她说话,还要吃些酥酪小粥。 小可怜的荒凉家里什么都没有,芙潼不想嫌弃,可她娇生惯养久了,难免觉得不适应。 芙潼往里看了看,只有一个浴桶,想必就是小可怜用的,她才不要用小可怜用过的,这多不好。 “不...不必了。” 芙潼低头看了看黏果,又低头看了看水烟百花裙衫,司沂哪里还会不明白她在想什么,两个都拿不了,估计是在想着留下哪一个吧? 他不要在和孟璟淮相关的事物上相较反而被比下去。 “你先把裙衫带走吧,黏果放在这里,改日再来拿,若是放坏了,我再给你多挖些洗干净,或者在周遭找找,还有没有更多似黏果,你能用上的。” 这大抵是司沂来邺襄之后说过最长的一句话了。 慌里慌张不算,破绽百出。 小姑娘若是往深处一细想,他怎么知道自己找黏果是做什么?还类似? 只可惜,她的思绪还在左右被拉扯中。 听不进他说什么。 左右权衡之下,芙潼放下了虽然很想要的裙衫,“这个先放在这里吧。” 少年急了,“你不喜欢吗?” 明明很想要,怎么说放手就放手了,说不要就不要啊。 “喜欢的,只是你也瞧见了嘛,我实在拿不过去....” 司沂想说帮她,可刚刚他已经说了,被小姑娘直接不留余地的拒绝了,也不好再开口了。 “我先拿黏果回去吧。” 还是璟淮哥哥泥人修补要更重要些,那都是璟淮哥哥的心意,两者比起来,抛开私心喜欢,自然是泥人在芙潼心里的分量重。 “裙衫放在你这里,日后我再过来拿,也谢谢你的一片好心意啦……” 端着黏果回去,裙衫脏兮兮的泥也有了好解释了。 司沂很担心,“你还会再来吗?” 会不会又忘了很久都不来了。 按照她的性子,司沂真的很担心,毕竟也不是一次两次,他也觉得自己步步追逼的样子很失面,但只要面对她,司沂又觉得,什么面子里子瞬间都不是问题。 “会的,你放心。” “你送的裙衫很漂亮,我很喜欢,会来拿的。” 时辰差不多到了,芙潼也不打算逗留,“我先走了。” 她离开得好快,司沂追过去,“你要自己亲自来。” 若是叫了别人来拿,他不会给的。 芙潼点头摆摆手,怎么看怎么敷衍。小姑娘一走,整个宅子瞬间就变得空荡荡的。 少年忽而觉得满室空寂。 他把芙潼吃剩下的食物全都吃得干净。 她吃东西讲究,吃肉不碰皮,若是有些腻的肉,一点不碰,糕饼却是吃完了,少年从枝末细节记下她的喜好。 在宅子里深等着芙潼的下一次到来。 他也不出门了,就怕芙潼来时,他不在,就错过了。 芙潼紧赶慢赶回寝宫,刚到门口就见到君后在门口等着她。 小姑娘在心里道一句,“惨了!” 她还想猫着身子绕墙壁沿跑呢,君后一见她浑身脏兮兮,唬着脸,“站住!” 小姑娘马上就软了,“母妃~” “去哪了?”浑身上下都脏兮兮的,“瞧你,弄得一身泥。” 芙潼也不敢隐瞒,“挖..黏果。” 手指缝里都是泥。钗环都要掉了,君后替她抚正拿掉藏在发缝里的枯草。 “这些事情,让宫娥们去做就是了,被人看见要遭笑的。”君后戳了戳小姑娘不断依偎过来的脑袋瓜,也不嫌弃她脏兮兮。 “呆着没事嘛,想出去玩。” 怕君后问她挖这些黏果做什么,小姑娘以极快的速度转移话题。 “母妃今日怎么过来了?” 君后没说,只招呼她进殿,让人备水,“先去把你自个收拾干净,慢点母妃再与你细说。” 芙潼点头说好,把黏果交给宫娥妥善保管。 宫娥们摆了膳,君后得知芙潼忙着出去挖黏果,早膳午膳都没用。 等她沐浴好出来,又是一顿责备。 芙潼赖在她怀里撒娇,“母妃~潼儿已经吃过了,您女儿哪会亏待了自己的肚子嘛。” “看你瘦的。”君后扶正她坐好,亲自看着她用了膳,才成。 芙潼实在是吃得多,连连打嗝不止。 香药美人/小药奴 第119节 宫娥们偷笑,君后也傻眼了,让人给她拿消食丸,等她不打嗝了,这才说起正事。 “昨儿在席间,你父皇让人挑选日子,定下你和孟璟淮之间的事情,你是怎么想的呢?” 怕芙潼还想在宫殿内多留几年,邺襄的国君君后自然要率先顾念女儿的想法,依着她的意思。 芙潼红着小脸低下头,两只小手绕着巾帕搅啊搅,“我......” 君后打趣她,“不想?” “若你不喜欢孟璟淮,母妃和你父皇再为你挑别的。” 芙潼娇嗲一声,“母妃。” 君后也不逗她了,摸摸她的头发,“你和孟璟淮的事情,早日定下来也好。” 满江已经变天,七皇子在这,若是事情不成,难保不会暴露。 “母妃不要潼儿了,这么着急要把潼儿给嫁出去。” “说的什么话,母妃只有你一个女儿,若是可以,母妃真希望你能一生留在母妃身边。” “母妃~” 娘俩又说了好一会体己话。 因为满江战乱,皇子之间争斗不断,此时不宜再拖,瞧日子的官员很快就选定了一个良辰吉日。 意料之中的事情,等不到她来。 芙潼是的确喜欢那件蝉翼纱的水烟百花裙,回去的时候还惦记着,可君后一跟她提起要定亲的事。 喜悦与羞赧还有未知的期待,微微的恐惧冲淡了对那件衣衫的惦记。 自然也就忘了她答应过少年的话。 人没等到,倒是等到了她要订婚的消息,司沂一气之下把桌上所有的东西全都扫落了。 “.......” 手按在眉山压抑自己的怒火。 没有权势,他说的话压根就不会有人在意,就连母亲也是,他提的谏言更不会在意。 不知道母亲与父亲跟邺襄达成了什么合作。 孟璟淮和芙潼的定亲并没有过于大操大办,但满江的官员和百姓都收到了消息,纷纷祝贺,更有酒楼老板,小摊贩子,推出削减银钱,便宜的说法,就为了给邺襄的小公主表示祝贺。 司沂没有多余的银子给小厮了,这两日的膳食也好,就是从他的口中,司沂得知定亲的事情。 看着满桌的膳食,司沂怎么吃得下去。 他如何吃得下去? 这是他喜欢的小姑娘和别人的定亲吃食,司沂气极,推翻了所有的东西。 即便是找她对质,也得不到什么。发泄了不过之后,他便坐了下来,把一切都收拾干净。 一切都如母亲所说。 甚至比她说的十天半个月还要更快,因为满江的皇子内乱提前了,司沂被带走回满江的前一个夜晚,又抹黑去了芙潼的宫殿。 她好开心的样子,即便是在睡梦中,小脸上依旧挂着笑。 水烟百花裙被司沂藏在了芙潼最不常碰到的衣衫堆里,或许不等到她发现,想到他擅闯了宫殿,生气,他就已经回来了。 司沂放好了水烟裙又折回来。 在小姑娘的榻前停留许久,听着她绵长的呼吸。 “......” 虽然这段时日,酸涩难言。 真到要走的时候,司沂心里依然舍不得,这一去,就再也没有破落宅子里的他了。 “你要等我。” 司沂附身,想偷亲小姑娘一下,只是刚要碰上她的额头,兀然停了。 他太脏了。 她睡得正甜,就不要扰她了吧。 等他可以就名正言顺。 司沂恋恋不舍看了很久,便出宫上了马车,连夜跟着母亲赶回满江。 邺襄的幽静日子恍若隔世,七皇子救驾有功,得了名分,作为儿子,少年的身份也跟着水涨船高。 司沂常常望着邺襄的方向出身,她会知道满江的事情?会不会记得,原来满江的司沂是她认识的那个司沂啊。 在满江的日子眼看着显赫,背地里暗杀不断。简直如履薄冰,每一步都要谨防行差踏错。 临桑回来后,司沂俨然起了高热。 不知道执念太深了,高热里他一直迷迷糊糊,做了一场很美的梦,昏迷了许久,待梦醒了,什么都不记得了。 少年忘了之后,更不会有人记得了。 第79章 现代篇·梦 ◎不是她的噩梦,是他的美梦。◎ 不过六点而已, 闹钟嗡嗡嗡震响,男人还没有伸出手摸到柜台上把它关掉,怀中的女子已经挣扎腾地坐起身了。 “??” 男人的声音惺忪暗哑, “怎么了?” 他揽过女人的肩头,“出什么事了?” 前一周一直加班熬夜, 双休日, 打算多睡一会, 瞌睡全都被女人的推拒给吓跑了。 “潼潼?” 昨天回来得晚, 从浴室洗完澡出来,实在太困,忘记关闹钟了。 一般这个点,芙潼是睡不醒的。 见她不回答,着实被吓得够呛,司沂瞌睡也跑了,跟着坐起来,小心翼翼凑到她面前, 又问了一遍,“怎么了?” 只见小妻子的眼眶红红的,他立马把人揽在怀里,细细哄问,“怎么了?” “做噩梦了?” 耳边男人的声音温柔似水, 跟梦里哄骗她挖血的声音几乎重合了。 即便是从梦里被闹钟震醒勉强抽身,芙潼依然久久不能自抑,鼻头发酸, 泪掉得不能自抑。 司沂吓得彻底慌了神, “潼潼?” “你别吓我, 出什么事了, 跟老公说,怎么了?别怕,我在。” 他的声音越来越温和,甚至轻吻在她的发顶,芙潼始终不能接受,一时之间又不知道怎么说。 梦境太真实了,一切都像是发生过的,她的手腕都在隐隐做痛,上面没有任何伤痕。 芙潼推开他的手,“我...没事。” 自家小妻子的模样哪里有半分没事的样子,司沂立马反思回想,是不是这两天做了什么事? 绞尽脑汁,司沂也没有想到,唯一的可能性就是昨天加班实在太晚了,因为之前结婚搁了一堆的事情没有处理,刚回到公司,就有一堆的事情等着他来处理,这才加班加点。 这两天的确是冷落她了,昨天晚上回来,芙潼已经睡了,若是她生气也不会熬了排骨汤等他,恐怕连冷饭都没得吃了。 在浴室门口等了好久,司沂担心得很,刚要敲门,门忽然从里面打开了。 她已经收拾干净,化好妆。 看都不看司沂,快速换了衣服,“我...我先出去一趟。” 尽管洗漱之后,拉回思绪,在梦里心悸的感觉依然存在,痛到让她只想逃离这里。 “潼潼。” 司沂洗漱好都赶不上她,出来的时候,房间客厅书房都找不到她了。 刚拿起手机给她打电话,收到了芙潼发过来的短信。 “没事,我只是想静静。” * “你说你做了一场梦!?这这这也太荒谬了吧?”芙潼的好闺蜜何荟听完,简直难以置信。 梦到两个人穿越到了古代,司沂灭了她的国家,最后为了心爱的人哄骗她,骗身骗心,叫她割血救他的人,自戕在了火里。 她假死后发现自己怀孕了,生下了儿子,又找司沂寻仇,给他下毒,最后的最后司沂变成了傻子,为她而死。 何荟一口水果茶差点没有喷出来,“就是一场梦而已,你想太多了吧。” 芙潼惆怅若失,“太真实了,不像是梦。” 看着外头的车水马龙,这是现代啊,她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地方,为什么她觉得眼前的景物都很陌生,如果是古代反而很熟悉。 “.....梦里好疼。” 何荟探神,用力捏了捏她的脸,芙潼吃痛,眼泪都要出来了,“唔,你捏我做什么?” “呐呐呐,知道疼了,这才是认真的,疼就证明不是梦啊。” 何荟趁机捞了一把油,芙潼的脸实在太嫩了,结婚了,依然像高中生似的,她一进来,隔壁桌的小男生就一直偷看她,抚摸着想过来要微信了。 “您好,你要的两份提拉米苏好了。” 何荟推到她面前,“你最爱的,吃一点压压惊。” 依她来看,司沂这一场的确够莫名其妙的。芙潼搅动着叉子,一直没有胃口吃。 何荟先她前面尝了一口,“味道真的很不错,你喜欢的,吃吃看嘛。” “可我就是.....” 香药美人/小药奴 第120节 何荟打断她,“潼潼,那都是梦而已,你为什么会觉得梦是真的呢?” “我给你捋捋啊,我是你的好闺蜜,咱们两家自小在一起,就在b市的永安路13号和14号,我们一起上幼儿园,小学,初中,高中,大学。” “你在b市一中高二上遇到了司沂,你们两情相悦,互相看对了眼,一起考上了大学,大学一毕业,见了双方父母,结了婚,在澳大利亚度的蜜月,刚回来不久,这些都是可以去查的,不然你回去翻翻你的初中毕业证,高中毕业证,大学毕业证还有你和司沂的结婚证,再不然回去问问伯父伯母。” “这都是梦,好啦昨天不应该拉着你去喝酒,你一喝酒就睡得深,都只是一场梦而已。” 一场梦,芙潼却觉得实在太真实了,真实到过了几个小时,她还觉得身在梦中,心和手腕都疼。 “可是.....荟荟,你不知道....” “我感觉就像是前世今生一样,你说梦里的一切会不会都是我们的前世...” 何荟见鬼似的,“宝贝,你最近是不是玄幻剧看多了,什么前世今生,太扯了。” “别想了,就是一场乱七八糟的梦。” 欢快的轻音乐响起,何荟匆匆咽下提拉米苏,把来电显示给她看,“你老公。” 后面正如何荟所说的,一进门就盯着芙潼看的男的听到她有老公了,顿时没了生息。 芙潼想说不要接,何荟已经按了接听。 “.......” “对,在我这儿呢,我们在...” 芙潼拉住她的手腕,“不要说不要说。” 何荟瞅她一眼,还没想好怎么帮她搪塞,倒也不用了,芙潼的声音过大,电话那头的司沂已经听见了。 “....麻烦你帮我照顾好她。” 何荟说,“好咧,司总放心,你老婆在我这里绝对不会丢的。” 刚挂了电话,司沂微信转账两万元。 何荟眼睛蹭亮,给芙潼看,司沂正好又发消息过来,“带潼潼好好玩,我在家做饭等她回来。” 何荟收钱回消息回了个ok的手势。 走过去到芙潼身边坐下,撞了撞她的肩膀,“你老公多大方。” 芙潼知道他大方,自从谈恋爱,司沂从来没有对她抠过,一直都很舍得,虽然司沂家里也富裕。 结婚的时候彩礼给了很多,车房不缺,不仅如此,还给她股份,新公司上市,给芙潼挂了一个位置,让她在家里办公,工资高不说,司沂一个老总赚的钱,全都弄在卡上给她了。 可以说他比芙潼还穷,这两万块哪来的? 回想这么多,再低头看被她戳得卖相不太好的提拉米苏,芙潼才有了一点真实感。 “也许真的是梦吧。” 何荟见她想通了,连忙招手,“服务员,再来一份提拉米苏。” 当天下午,何荟带着芙潼去购物,做美容按摩,又去去海洋馆,拳击馆,玩得酣畅淋漓,一直到夜幕降临,差不多看着时间到了。 何荟打商量,“潼潼,时间到了,司沂刚刚拍照片过来,说饭菜做好了,让你回去呢。” 打拳击的时候,芙潼就已经收到了,司沂给她发了很多微信,可怜巴巴的表情包,卖萌的表情包,还打了很多电话都没接。 这不,就找到何荟这里来了。 “有你喜欢的粉蒸排骨和糕点,我靠这一桌满汉全席。” “真羡慕你有个好老公,简直二十四孝好男人,长得帅又专一,会做饭会赚钱,工资上缴出手大方。”何荟望天长叹,“我真是羡慕死你了潼潼,我的真命天子又在哪里啊!” 芙潼心情好了点喝了一口元气奶茶,“刚刚在海洋馆跟你要微信的男的你怎么不给。” 说到这,何荟就瞪着眼,她叉着腰没好气,“你看他是冲着我来的吗?眼睛都盯在你身上了,早知道我就把司沂的微信给他,让他加你老公。” 越想越觉得后悔,“刚刚怎么没有这么办呢,给你老公让他急上一急,帮你出出气。” “真是说曹操....” 芙潼手机静音了,司沂只好把电话打到何荟这,“接不接啊。” 芙潼想了想,“接吧。” “但是你跟他说,我暂时还不想回去,过两天再回去。” 那个梦还是没有缓过来,她现在还不知道怎么面对司沂,总之,一听到他温声细语跟她说话,就想到那个梦境。 何荟接了电话,跟司沂说清楚,芙潼暂时不想回去。 司沂握着手机,看着桌上做好的饭菜,心里失落又担忧,还是细细叮嘱何荟要好好照顾芙潼。 当下支付宝又给何荟转了十万。 何荟搓着芙潼的手臂,“呜呜呜呜我好几个月的工资了,宝贝你真是我的摇钱树,放心,我一定替你老公好好照顾你。” 司沂一个人实在没有什么胃口,只能冷落空房,看着两人的结婚照发愣。 是不是什么地方惹了自家小妻子。 是不是公司里面的女员工太多了?司沂打电话让特助查一下。 芙潼周末一直赖在何荟家,吃吃睡睡,门都不出。 司沂知道她不想见自己,亲自做了饭菜,送上门,也不叫何荟告诉她,只说是点的外卖,但芙潼一吃就吃出来了。 周一何荟要上班,她刚刚换的新工作不能请假,只剩芙潼在家,待了一会实在没趣。 都到周一了,司沂应该也去上班了,上周那么忙,这周肯定也不在。 于是芙潼就回去了。 谁知道刚进门就被人按在门上亲,先慌了一瞬,闻到熟悉的气味,芙潼就知道是谁了,她由着男人亲。 一小会而已,司沂非常清楚她的敏感点,不一会芙潼就软成了泥。 再醒过来的时候,是在床上。 芙潼睁开眼,司沂好像没有睡的样子,一直在盯着她,手里绕着她的头发玩。 有点可怜巴巴的喊,“潼潼。” 这一声要叫他们公司的人知道,只怕眼珠子都要吓掉了。 这还是冷漠无情,禁欲不近女色的司总吗? 他怕芙潼又跑不回来,把她困在怀里牢牢的。 想到刚刚热火朝天,还是白天,被他盯得脸红,芙潼垂下眼睛,“......” 司沂一直用鼻尖来蹭她,从耳朵到锁骨,酥酥麻麻用嘶哑仿佛大提琴般好听的声音喊她,“潼潼....” 芙潼痒得笑出了声,“不.....” “哈哈哈哈哈哈哈.....”笑得她眼泪都出来了。 司沂才停下来,抱着她,把头埋在她的肩窝锁骨处。 “你终于回来了。” 芙潼手一顿,“你在家埋伏袭击我。” 司沂直接认,“都是我的错,任老婆大人打骂或者罚,就是不要自己生气,气坏了身体,我心疼。” “饿了吗?我给你做饭?”司沂问。 早上没吃多少,又进行了一场体力劳动,芙潼的确是饿了。 她点头,“好。” 司沂速度很快,给芙潼洗了一点车厘子,让她先吃垫垫肚子,芙潼还没吃一半,他就把饭菜给做好了。 “这么快?” 司沂给她盛了米饭,“怕你饿。” 都是芙潼爱吃的菜,她吃了一碗,司沂立马拿了她的碗给她盛饭,第二碗吃完,实在撑,他又来。 芙潼罩住碗,“不要了,我吃了两碗了。” 司沂看着她的小脸说,“在何荟家你瘦了很多。” “才没有。”芙潼气鼓鼓,“休想让我吃第三碗。” 没法子,司沂又给她舀了一碗鸡汤,“很鲜。” 芙潼接了,慢吞吞搅着调羹,等凉了才喝。 “潼潼,是不是我最近做什么不好?” 司沂小心翼翼试探着问,他这两天在家绞尽脑汁,“是不是那天回家,我妈她就是嘴上说说,不是真的催你要孩子。” “都听你的,你不喜欢孩子,我们就不要,以后领养一个就好,你不要生气。” 催生的事情芙潼早就忘了,司沂的妈妈人挺好的,就是回去吃饭的时候开了个玩笑,说想抱孙子,芙潼还没有回话,司沂帮她应付了。 司沂妈妈也没生气,笑眯眯说她只是着急,也不是催。 “不是......” 看来,何荟没有跟他说,做梦的事情。 芙潼低着头,“没什么事,就是这两天心情不好....” 刚要说她生理期快来造访了,转念一想,司沂比她还要清楚生理期什么时候来,家里会备好姨妈巾还有暖宫贴,会在她身体不舒服的时候给她熬姜糖水,红糖鸡蛋和红糖粥,抱着她,给她讲故事。 可能就是因为司沂对她太好了,梦里太可怕痛苦,才把她吓得不浅。 “......” 司沂拿纸巾给她擦去嘴边的油渍,“潼潼,当时我们结婚的时候就说好了,不论有什么事情都不要藏在心里瞒着对方。” “如果我有什么做得不好,你一定要...” 芙潼抬头,“你很好,也没什么事..是我....” 芙潼纠结了一下,还是决定说了。 “我做了一个梦。” “在梦里....”芙潼从头到尾讲了一遍,她看着司沂,“我知道都是假的,只是一直缓不过来,总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