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缠绵》 温柔缠绵 第1节 《温柔缠绵》 作者:俞览 第01章 嘟嘟—— 手机微信响起新进消息的提示音。 季烟低头扫了眼,就是这么一瞬的功夫,刚叫到的出租车就被后来的人抢先一步截胡坐走。 夜风吹拂,灯光冷寂,看着逐渐远去的出租车,季烟收回目光点开一分钟前发进来的消息。 wj:在哪。 半晌,她得出一个显而易见的结论—— 王隽的信息来得很不是时候。 季烟点开对话框,打出“机场”两个字,想到什么,随即又删掉。 退出聊天界面,她打开微信的滴滴出行,输入目的地,确认呼叫后,系统显示前面还有27人在等车。 季烟:…… 等得无聊,季烟拿出ipad,点开建筑智能化领域的行业分析报告,此报告共包括了国内3家智慧城市城市上市公司的发展现状,以及此前上市前的一些情况。 看到第十页的时候,手机响了。 季烟低头一扫,待她看清来电人名字,手指悬停在半空,半天落不到屏幕上。 二十分钟后,一辆橄榄绿的保时捷911缓缓停下。 季烟瞟了眼车牌号,是熟悉的那串数字字母,她收起ipad起身。与此同时,驾驶座的车门打开,从里面走下来一个人。 凌晨时分的机场,空旷寂静。 风声呼呼而过的声音极其明显,让人忽略不了。 王隽神色淡淡,携着夜色,步伐沉稳地走到她面前。 他面色无波无澜,任季烟怎么去分辨,是瞧不出什么情绪的。 王隽一双冷淡的眼,自上而下,不动声色地将她打量了一遍,末了,伸出手。 他指骨修长分明,肤色偏白,沉暗暗的夜色下,莫名有了几分冷白感。 晚风抚过,夹着几许燥热,一如季烟此时的内心,有点燥,是被王隽带起来的。 顿了顿,她出声打破沉寂,明知故问:“做什么?” 他眼眸懒懒一抬,眉间微挑,是有些笑意的,但更多的是淡漠。 他一向话少,能用做的,向来是不屑用说的。 比如此刻,他上身微微往前一探,清冷的气息扫过她的脸颊,刺激得她一缩,一颗心就像扎进了气泡水,上下翻滚。而他捞过她一旁的行李箱,恰到好处地后退一步,漫不经心地看了她一眼。 她内心翻涌。 他淡然置之。 “还不走?” 他终于说出从刚才到现在的第一句话。 但还是一贯的寡言少语。 季烟怔愣的瞬间,王隽已经到车前把行李箱放置好,走到驾驶座等她,见她还定定地站在路边,一瞬不瞬,跟被点了穴似的,眉间一皱。 他表达不满,就是眉间轻皱。 季烟眼尖,叹了声,按下那颗自他出现后浮躁不已的心脏,朝他走去。 车子在空旷宽阔的大道匀速行驶,季烟回了几条消息,放下手机,飞快地瞥了一眼正聚精会神开车的人,看着前方的路况。 前方是红绿灯,车子缓缓停下。 随后,一瓶悬开瓶盖的矿泉水递过来。 季烟看过去。 纳入眼帘的,依旧是王隽那张冷淡疏离的脸。 “谢谢。” 季烟道了谢,抿了三口,接过他递过来的瓶盖旋上,指尖扣着瓶盖的边缘,顺着它的纹路,来回摩挲。 “你怎么知道我今天回来?” 好一会儿,季烟还是将这个疑惑朝他问出口。 她不喜欢带着困惑度日,力求速战速决。 “温琰。” 他照旧言简意赅。 温琰是季烟所属部门的董事总经理,此前他谈下了一个智慧城市的ipo项目,名叫中夏物联,由季烟负责前期的对接工作,这段时间她常常往苏城跑。 她突然好奇他是怎么问温琰的,总不至于直接问。 思来想去,多半是偶然得知了她们这次项目团队的工作安排,然后想起了她,也就有了半个小时前那条简短的询问信息。 说不清什么意味,她哦了声,没再多问。 信号灯转变,王隽看了她一眼,淡淡敛回视线,启动车子。 一路无话,直到车子再次停下。 王隽解开安全带,打开车门下车。 季烟坐在车里,看着窗外的停车区指示牌,是懊恼的。 她就知道,他找她,离不开身体的欲望。 王隽等了会,见她没有下车的意思,绕了半个车身,走到她这边,叩了叩门。 从窗户向外看去,他那张无欲无求的脸近在咫尺,无比清晰。 季烟心里微微一动。 一个月没见到了,不可否认,她也是想他的。 想摸摸他的脸,想亲吻他的眉眼,尤其想念他双手撑在她身体两侧,一双漆黑眸子向下盯着她看的时候。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饮食男女,人之常情。 季烟抬手,按在手扣上,轻轻往外一拉,推开车门。 - 王隽的这处住所是套高级公寓,进出管理严格不说,他所在的这栋还是个独梯独户。 真是把冷漠疏离践行到了极致。 他先一步走进电梯,季烟站在电梯外看了看他,眉间还是冷的,唇线抿成一条线,一副禁欲即视感跃然纸上。 季烟扬了下眉,抬步走进电梯。 他住在17楼。 电梯行到11楼时,两人还是保持着一点距离的,显示屏上的字数跳到12之后,王隽觉得有只手顺着他的大腿一点一点往上,没一会,他刚低下头要查看情况,脖子被一只细瘦的手一把捞住。 局势发展得太突然,他眉梢微挑,身体下意识地往那只手探去,顷刻之间,唇猝不及防地被人贴住。 季烟的唇贴着他的唇瓣,一点点碾磨,一点点地吮着,密密麻麻地在他唇瓣之间来回亲吻。 王隽颇有耐心地等了一会,见她仍是没有往前一步的动作,轻轻一笑,清冷的气息扑在她的脸颊上,季烟缩了下,离开他的唇,隔着不到厘米之间的距离看着他。 他的眉眼长得极好,幽远沉静,像极了她在书上读到的那句话—— 眉是远山黛,眼是水中月。 “看什么?”他刻意压低声音,喉骨上下滚动。 季烟眨眨眼,往前探,在他眉眼间啄了下。 很快的一下,一来一回,两秒内发生的一个动作。 他声音更沉了,一如他胸腔带来的震动:“就这样?” 不然还能怎么样? 她想的,她要的,都在刚刚做了个遍。 她还是有点满足的。 他一把捞住她的腰,把她往上垫了垫,季烟下意识地抬起另一只手,双手环住他的脖颈抱住。 就像在茫茫大海中抱住一颗浮木。 浮木…… 王隽是浮木吗? 从电梯出来,围绕在两人的爱火一点即燃。 季烟被王隽抱着抵在门上,他一手护着她的后脑勺,一手揽住她的腰,低头覆住她的唇瓣,同她唇瓣厮磨片刻,趁着她嘴巴微张的瞬间,他的舌尖探进来。 喘息声,衣服落地声,还有各种各样的声音。 后来,神思逐渐恍惚的季烟仰靠在门上,看着客厅昏黄的灯光。 乱了,一切都乱了。 可她心底又是极喜爱这种混乱感的。 一只手横过来,把她捞过去,唇齿呼吸间,又是一场欲望沉沦。 两个小时候过去,季烟被王隽从浴室抱出来放在床上。 季烟捞过床头柜的手机,看了眼,凌晨两点半。又划了几条信息,将重要的信息一一收藏好,摁熄屏幕,丢在一边。 温柔缠绵 第2节 她翻了个身,仰面躺着。 “要吃什么?”王隽坐在床边,眼神冷冷的。 他是不会笑吗? 都这个时候了,还是这副冷漠样。 季烟眼皮打着架:“吃你,可以吗?” 他伸出手,揉着她的脖颈,一点一点,很轻柔地按着:“还吃得消?” 一个“还”字道尽了一切。 眼见他手就要向前触摸。 季烟忙往旁边挪,同时捏住他的手,来回瞧着,说:“不吃,我早上还有个会,睡起来再吃。” 身旁一阵窸窸窣窣,不多时,床侧往下陷了陷。 季烟脸颊微微一侧,王隽一双冷清眼眸即刻触手可及。 他揽过她,眼睛一闭,说:“睡觉。” 季烟哦了声,说:“把灯关掉。” 她睡觉不喜欢开灯,而他则是相反,必须留一盏灯。 如若她在他这边留宿,多半会戴眼罩迁就他。 一个月前的某个夜晚,她突然没像往常一样迁就他,两人因为灯光的问题相对无言坐了半小时。 最后王隽拿了枕头要去客房睡,季烟则是不留一言从他家离开。 那会是凌晨十一点。 王隽当然是不会追下来让她留下,他只是送她回家,然后独自离开。 更有甚者,之后一个月,他再是没来过一次信息。 几个小时前在机场路口的那条“在哪”,更像是一种他的低头。 可那是低头吗? 刚有过鱼水之欢的季烟很明白,他只是想了,所以才找的她。 她觉得一个月前的别扭,更像是她对王隽的一种试探。 试探她对他是否特别。 遗憾的是,她没得到自己想要的。 现在想想,王隽为什么要留下她呢? 她和他的关系谈不上情侣,也说不上朋友,更多的是一种寂寞时的抚慰。 一种处在冰冷钢筋大厦下的慰藉。 说得更直接苍白点,不过各取所需,只是她自个认真了而已。 很多人把这种关系叫露水情缘,或者称之为炮友。 可季烟更喜爱用“肌肤之亲”一词。 这样就不算那么无情,让她自觉不是在危险边缘反复试探的可笑。 卧室的光亮逐渐暗下来,颇有一种黎明破晓时的昏沉感。 季烟疑惑,看着他手中的遥控器,说:“这是什么?” 他没答,而是问:“这个亮度可以接受吗?” 可以,毕竟昏昏沉沉的,跟漆黑也差不多了。 是她能够承受的一个亮度。 她嗯了声,贴在他的胸口,用头顶磨蹭他的下额,“你呢?你能接受吗?” 他没回答,而是将她揽紧了些,一字一句地低声道:“别乱动。” 两个人地身体几乎粘合在一起,昏暗的卧室里,处在同一条蚕丝被下的季烟很快察觉到了王隽身体的变化。 …… 她瑟缩了下。 “睡觉。” 头顶落下一句。 借着稀稀疏疏的幽微光亮,季烟轻轻地、小心翼翼地亲了下他的喉结,然后抓起被子钻进他的怀里,闭上眼,浅浅呼吸。 被撩了的王隽睁开眼,眼眸往下一瞥,盯着那颗用被子遮住的脑袋,轻轻叹息了声,拿开被子。 季烟看他,一双眼睛跟鹿的眼睛很是相似。 很迷茫,却又很精怪。 “还有4个小时。” 他淡声提醒。 “嗯嗯嗯,我不闹了,睡觉。” 这一次她倒是安分了,调整了个较为舒适的姿势,闭上眼,没一会,呼吸逐渐匀速平缓。 她入睡一向快速,失眠于她仿佛是个陌生的怪物。 这点他不得不佩服。 他看了看她,再看看满屋子微暗的光亮。 想到好友姜桦听说他要重新调整家里的灯光时,目瞪口呆的样子:“80万就这么被你糟蹋了?” 糟蹋了吗? 季烟睡得很平和。 一点也没有一个月前的决绝。 那个夜晚,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错失感历历在目。 不得不说,在某个方面,季烟是个很好的伙伴。 懂得起火,懂得灭火,而且她从来不多求,在公司撞见了,她对他就是一副不认识的样子,从不引人多想。 很让人省心的一个存在。 就是这么一个省心的人,唯一所求的不过是夜里能有个环境足以好好睡上一觉。 实在不算过分。 思虑一天后,王隽即刻联系灯光公司做了一个方案。 80万而已,算不上什么。 王隽探过身,在她额头落下轻轻一吻。 第02章 六点左右,季烟准时醒来。 睁开眼,她先望着天花板看了会,随后转过头,身旁的位置已空。她伸进被子探了探,冰冰凉凉的,想来王隽已醒来多时。 季烟扎好头发,走进卧室的盥洗室。 一个月没过来,她的洗漱用品还是完整地摆在柜子上,悄然静候主人的归来。 她刷着牙,环顾了一遍盥洗室,一如此前的洁净整洁。想到什么,她走到架子前,伸手抹了下,一点灰也没有。 还是那个洁癖样。 不过侧面印证了另外一个事实。 王隽一直住在这里。 从盥洗室出来,季烟抬眸,与走进卧室的王隽目光相撞。 他已穿戴整齐,黑色西装裤搭配白色衬衫,衬衫袖口很规整地挽起。 他是典型的肩宽窄腰,是以裁剪得宜的西装到了他身上,仿佛找到了合适的主人,将他衬得禁欲高冷之外,又多了几分精英矜贵。 也不难怪坊间传闻,此前有个重要客户的女儿为了他要死要活的。 美色当前,总是要迷人眼的。 “我半个小时后有个客户要见,早餐在桌上,你的衣服在柜子里,车钥匙在玄关的盒子。” 他一边解下衬衫的袖子,系好纽扣,随后又去拿挂在架子上的西装外套。 季烟眼尖,上前几步,捞过领带,示意他低头,他眉梢微挑,难得配合她。 她一边系,一边问:“你吃了吗?” “吃了。” “几点起来的?” 这个问题他倒没回得那么快。 系好领带,他仍是一声不响的,季烟给他压了压衣肩,退后一步,很满意地点点头:“你忙去吧,我自己会安排。” “车子是那辆奥迪a3。” 出门前,他多说了句车辆的事,至始至终没回答她的上一个问题。 坐在餐桌前,看着一桌精致的早餐,季烟心里缓缓升起一个念头。 像是为了印证心底的那个猜测,她拿起筷子,夹了一口青菜。 味道轻淡,油盐放得刚刚好,像是称量好的一般。 就跟那个人一样,做什么事,讲究的是一厘一毫的分寸。 温柔缠绵 第3节 季烟又夹了个虾饺。 眼眉一抬。 她再次肯定,这桌早餐出自王隽之手。 这就说得通对于他几点起来的问题,他始终避而不谈。 她笑了笑,继续喝粥。 吃完早餐,季烟走进衣帽间,她径直走到左侧一边推开柜门,她的衣服还在,鞋子和包包完完整整地摆在她上回放置的位置,不曾挪过分毫。 季烟站着看了会,心中翻翻涌涌,潮起潮落。 十五分钟后,她走出电梯,走到c区123#车位。 附近五个连号车位都是王隽的,他放在这边的车共有五辆。他常开的有三辆,一辆保时捷911,一辆迈巴赫gls,一辆宾利飞驰v8,剩余两辆则是奥迪系列。 后面的这两辆奥迪a3是去年购入的。 那会两人刚接触不久,偶尔季烟会来他这边过夜,由于他的行程经常临时变动,次日去公司不一定能搭他的车。 这一带打车又难,搭乘地铁公交车又不现实,王隽让她自己挑一辆开车去公司。 季烟区区二十几年的生涯,听得父母最多的劝导就是人要会藏锋。 优秀的、厉害的一面要学会隐藏,当然钱财也要学会隐藏。 是以,要让季烟开几百万的豪车去公司,恐怕她前脚刚把车开进公司大门,后脚公司就该流传各种传言了。 后来王隽偶然知道她从来都是打车离开,为此还迟到了几次,特意找到她询问商量之后,买了两辆平价的奥迪系列放车库。 对于他这般的周到体贴,有时季烟会想,她和王隽这样算什么? 但是这种事情是不能多想的,想多想杂了,有些东西就会跟着变质,紧接而来的就是这段和谐的关系面临灰飞烟灭。 季烟清楚地知道会有那么一天的,只是现在她至少保有一丝留恋,不想那么快地就让这段关系结束。 - 到达公司堪堪七点十分。 季烟打了杯水,打开电脑,将这两天和中夏物联交涉的情况写成一份报告,发到群里。 她发出不到两分钟,其他人也将自己的那份发了出来。 负责中夏物联ipo的团队共有6人,温琰作为项目总负责人负责届时的项目协调和项目进展,必要时才会现身。而项目协办人则是部门的副总裁施淮竹,也是季烟进入广华证券三年来的行业指路人。 此次尽调辅导,她会作为施淮竹的第一助手,负责传递并协助现场的大小事宜。 季烟将几人的报告打印出来,检查一遍无误后,又将此前做的项目方案书一并放进文件夹。 会议在八点十分开始。 四个人在八点准时到会议室等待。 八点八分,施淮竹打开会议室的门,大致翻了下放在位置上的资料,朝季烟投去赞赏的一眼。两分钟后,温琰拿着手机走进会议室。 温琰坐在位置上,翻了三分钟的资料,抬头,环顾了一圈会议室,说:“这次中夏物联的项目情况前期你们都有做过资料分析,对我们六部的重要性想必你们也知道,其余我就不多说了,现在就此次人员安排做个简要说明。” 温琰开会的风格向来是挑必要的说,那些旁支细节、无关紧要的东西他是说一个字都嫌麻烦,这点不禁让季烟想到了王隽。 不过后者显然更严谨。 工作方面,能用表格数据说话,他绝对不用文字。 是以,每次投行部的季度大会上,王隽所在的十一部,各种工作要义总结都是最简洁的。 说完人员安排,温琰合上文件夹,环顾了一圈,说:“下周一出发,这几天你们记得把自己的事情处理好,到了项目现场不能有意外缠身影响工作。” 会议结束后,温琰留下施淮竹和季烟。 简要说了十分钟的项目事宜。 最后,温琰照常关心季烟:“你的保代考试准备得怎么样了?” 温琰所说的保代考试全名叫保荐代表人胜任能力考试,每年考试举办2-3次,具体时间安排可在中国证券业协会查询。(*1) 季烟说:“还可以,准备参加今年12月的考试。” 温琰点点头:“尽量这次过了,等这次中夏物联申报了,下一个项目尽量让你做项目协办人,这样,明年这个时候你拿到证书不是问题,我们部门就多了一个保代,可以多拿项目,增加部门年收入。” 广华证券投行部共有十一个部门,每个部门都有业绩考核指标,比如两年连续不能达到年收入六千万的业绩,部门会自动解散。(*2) 温琰管理的六部业绩一直排在前五以内,倒是王隽所在的十一部在他来之前解散过一次,原先部门的同事,离职、跳槽、转行都有,十一部消失了很长一段时间。 王隽入职广华证券后,重新组织了十一部,一开始只有七个人,刚好凑成一个项目团队;两年后,这个部门发展到了50个人,到现在,十一部已经有了百来号人,每年的年收入都是整个广华投行部最高的。 不少人想转去王隽的部门,但在目睹王隽狠戾冷硬的工作风格后,都望而却步。 季烟研究生毕业进入广华证券的那一年,正好是a股史上最长的一次ipo暂停重启。长达15个月的ipo发行空窗期,致使很多证券公司的投行部进行人员缩减,其中也有不少跳槽的,后来ipo重启开闸,停滞的ipo项目再次进入排队期,原来负责的项目人员大多被困在申报的ipo项目上,单就一项财务披露数据申报更新就足够忙得焦头烂额。(*3) 因此,季烟那年得以短期六个月通过考核期。 她依稀记得那年她本来是要去王隽的部门,不巧的是,王隽在外出差,她就被分到了温琰的部门。 现在想来,竟然是有几分幸运的。 广华证券禁止公司内部谈恋爱,如果两人在同一个部门,那么她和王隽不会有除同事以外的其他关系。 虽然他们的关系也违反了公司规定,但是最起码尚有退路可言。 季烟端着咖啡,站在落地窗前。 楼下,王隽利落清瘦的身影走进视野内。 他身旁跟助理孟以安,后者正跟他报告什么,说到了关键处,王隽看了他一眼,停下脚步,伸出手接过他的文件。 王隽翻了几页,指着其中一页,让他继续说。 孟以安如临大敌,不时深呼吸缓解紧张的情绪。 季烟抿了口咖啡。 不难怪别人会望而却步,跟在王隽手下做事,恐怕神经时刻都得绷得紧紧的。 或许是她目光搁落得太过于长久,楼下的人有所察觉。 王隽霎然抬眸,目光直直朝楼上的茶水间看过来。 眉眼冷厉而无情。 两人虽在同一家公司,但因为部门在不同楼层,平时能撞见的次数寥寥可数。 以往遇到了,都是她隐在人群中,默默看着他,观察他的一举一动。 这次倒是难得,他主动看向她,虽然是被迫的。 季烟端着咖啡杯,瞬间愣在原地,怔怔地看着他。 王隽似乎也没想到,那道令他有些熟悉的视线来自季烟。 他面上神色一松,眉眼间的冷硬缓合了下,多了些可有可无的淡慢。 总归还是冷情疏离的。 孟以安一边说一边瞟着王隽的神情,心里不时颤着,在看到王隽的神情缓和下来时,微微讶异,不由朝他所看的方向望去。 茶水间的人影来来往往的,孟以安一眼扫过去,都是别的部门的,比如质控部的,风控部的,一个投行部的也没有。 那王隽在看什么? “说完了?” 见季烟转身离开茶水间的窗台,王隽敛回目光,合上项目方案书往前一递,漫不经意地问了一句。 孟以安醒醒神,忙双手接过项目方案书:“说完了。” “字太多。”王隽步履不停往前走,步伐阔落。 啊??? - 季烟神思恍惚地返回工位,处理了一会邮件,偶然瞟了眼放在一边的咖啡杯,脑海里有双淡漠的眼睛一闪而过。 她停下滑动的鼠标的手,端起咖啡杯,一边抿,一边想,马上就要出长差,能和王隽接触的时间不多,她今晚要不要约他? 正思索间,手机震了下,她拿起来一看。 施淮竹:明天有个会,你帮我参加,会议信息邮件转你。 季烟打开邮件,滑动鼠标浏览会议的安排,忽地,她的目光紧紧盯在最后一行。 会议的参与人员名单上,王隽的名字赫然在列。 她弯起唇角。 看来不用特意约了,反正明天就能见着了。 作者有话要说: ipo: initial public offering,首次公开募股,即一家企业或公司 (股份有限公司)第一次将它的股份向公众出售。——摘自百度。 ipo:企业通过股份制改造成为股份有限公司,在满足公开发行上市要求后,直接向监管机关和证券交易所申请发行股票并成为上市公司。——摘自资料书《投资十讲》。 - (*1-2):考试和业绩分析参考资料书和网上资料搜索 (*3)段落解释说明:ipo暂停发行的分析参考自百度以及网上资料搜索 长达15个月的a股ipo暂停发行空窗期时间是2012年10月~2014年1月 ps: 关于券商投行,我是门外汉,文中涉及的所有知识均来自资料书翻阅和网上相关资料搜索。 之所以写这个行业,是想给我的女主拓展新的职场领域。因此,文中可能会有很多作者想当然的情节,熟称离谱,如有从业者看到还请轻拍~ pps: 涉及某些行业的专业解说,对于我这个门外汉来说,能解释的词汇就那么几个,避免产生侵权行为,我都会用星号(*)标注出来添加信息来源,还请理解。 温柔缠绵 第4节 第03章 会议是授课和答疑形式,以实习生和外聘的教授为主,各部门负责人为辅而展开,意在培训和检验工作情况,时间为期两天。 本是一个枯燥寻常的会议,因为一个意外的名字,季烟隐隐有了期待。 会议在九点半开始。 次日早上,季烟到了公司,先去法务部送合同,回来后稍稍收拾了下,揣着笔记本电脑、纸笔,提前二十分钟到35楼。 她来得不算早,大会议室早已聚集了一小撮人,都是一些陌生的面孔,季烟猜应该是实习生。 找了一个后排的位置,坐了一会,季烟故作淡定地往会议室内巡视了一圈,没有看到那张期待的面孔。 她想,或许王隽会踩点到。 思及此,她不慌不忙地翻着会议章程纪要,静静等着。 临近9点30分,会议室陆陆续续来人,季烟看见熟悉的同事一一点头作招呼,心里想的却是,王隽怎么还没到。 她拿出手机看了下,还有一分钟,莫非他也和施淮竹一样,临时有事不能参加? 正这么想着,身旁落下一道身影,与此同时,来人淡淡问了一句。 “请问我能坐这里吗?” 听到这道熟悉的声音,季烟心猛地揪紧,摩挲了下手指,她转过脸,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疏离淡漠的脸。 也是她此次在悄然等待的人。 季烟没想到他会坐在自己旁边,抿了下唇,佯装淡定地说:“王总,可以,这边没人。” 王隽幽幽看了她一会,颔首表示知道了,随后侧过脸,目光看向会议的中心位置。 两人真真正正将不熟做到了极致。 九点半,会议准时开始。 主角主要是受邀的老师和新人,季烟像个局外人,一边听讲,一边在笔记本敲字,看着很是心无旁骛。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偶然会分心去留意旁侧的人。 王隽自坐下说过一句话后,再无其他言语,动静更是,他就维持着一个动作,中间除了看了两次手机,再无其他。不像其他人,时不时换个姿势,活像个坐不住的。 会议进行一个小时后,中间有二十分钟的休息时间。 周围有人过来跟王隽打招呼,他一一笑着回应,和刚才的疏离判若两人,俨然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样。 季烟手摸着笔记本的触控区,注意力却全在他身上。 过了会,刚才过来找他谈话的部门负责人一一离开,王隽电话响了,他起身走开,杵在季烟身旁的那股压迫一下子没了。 她愣了愣,捏紧手指等了片刻,转过头,王隽的身影正好走出会议室,没一会消失在拐角处。 季烟紧绷了许久的情绪瞬间松懈,她给电脑锁了屏,靠在电脑椅,双手按住太阳穴。 她想,她应该恪守本分的,不能他一出现,她就乱了分寸。 她和他,在旁人看来,也就是譬如“点头之交”的同事关系。 他做到了陌生,她也不能越界。 想清楚这些,季烟起身去了趟洗手间。 出来时,遇到了从质控部方向走过来的王隽,他拿着手机附在耳旁,唇瓣紧抿,眉间沉重。 像是遇到了什么棘手的难题。 走廊这会没什么人经过,安安静静的,她就那么毫不掩饰地看着他。 他似有所察觉,抬眸,目光直直朝她看来。 她来不及收回落在他身上的视线。 四目相对,季烟脑子一片空白。 恍惚间,王隽已经挂了电话,步履稳落地朝她走过来,十几秒后,他站在她面前。 看了她一会,他问:“你今天是来替施副总开会?” 是他先问的,而且是工作相关的问题,她也不必装不熟。季烟嗯了声,说:“他这两天有其他工作要处理,我来帮他签个到。” 他若有所思,思索数秒,不紧不慢地问:“你能代我签到吗?” 季烟懵住,没明白他的意思。 他解释:“有个项目出了点小问题,待会的会议我不能参加。” 季烟晕晕乎乎地回了会议室,休息结束,会议继续。 她时不时做个笔记,更多时候,则是盯着旁侧空了的位置出神。 上午的会议结束,负责部门秩序的助理拿签到表让每个部门负责人签名。 轮到季烟这边,她拿着笔,先在印着施淮竹名字旁边签上他的大名,助理看她签好了,就要抽回签到表,季烟忙说:“十一部的王总,他中间休息被一通电话叫走了,让我帮忙签到。” 助理瞬间不好意思:“对不起,我忘了,他刚刚跟我们打过招呼。” 说着助理找到他的名字,指给季烟看,说:“就是这里,麻烦你也签一下。” 这不是她第一次写王隽的名字,却是最光明正大的一次。 季烟稳了会神,不急不徐签下王隽的名字,笑着把笔还给助理。 助理说了声谢谢,拿着表给下一个人签。 离开会议室,季烟没直接往电梯方向走去,而是特意绕了一圈,从王隽办公室经过,他并不在,看来还没忙完,她怅然若失地回到32楼。 下午,会议开始后,王隽没有出现。 季烟拿着笔,在本子上,写写划划,忽然一旁的手机屏幕亮了下,有新信息进来。 季烟怕是工作相关,忙放下笔,拿过手机查看。 屏幕上,是王隽刚刚发来的信息。 wj:下午和明天麻烦帮忙签到。 也就是说,这次会议他都不能参加了。 季烟好不惆怅。 她打了个“好”字回过去。 摁熄屏幕放在一边,季烟再次拿起笔,看着纸上写满了“王隽”,密密麻麻的,根本无从下手,她叹了声气,重新翻了一页。 这次写下的文字,依旧是“王隽”二字。 - 季烟是在第二天早上才收到王隽的回复。 他回了“谢谢”二字。 简简单单的,没有多余一句废话,就跟他这个人一样,足够的疏淡漠然。 季烟照常认真听讲,大部分是在做会议记录,有时抽空写王隽的名字。 她临摹过他的字迹,能模仿个一二,不仔细看的话,跟他本人写的没什么两样。 她很得意,也很满意,但真的到了帮他签到的时候,她不敢真的按着他的字迹去写,怕旁人瞧出异样多问,也怕王隽本人看到。 她一直觉得,人不能贪心,这样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才能长长久久地维系下去。 说她自欺欺人也好,但目前,她安于彼此的现状,且甘之如饴。 下午四点半,为期两天的会议正式结束,季烟签下施淮竹和王隽的名字,又提交了两份会议纪要,离开35楼。 离开的时候,她借着去找一起工作过的同事,再次路过王隽的办公室。 办公室空无一人,他还是不在。 没见到他人,多少有些遗憾。 回到32楼,忙到下班,季烟收拾东西准备走人,抬头就见施淮竹行色匆匆走进办公室,他也看到她了,朝她招招手。 季烟点了下头,又往后指了下他的办公室,表示自己会马上过去。 她把刚收进包包的东西拿出来,然后看着亮着的电脑屏幕,觉得没必要关了,今晚铁定要加班。 果不其然,当她敲门走进施淮竹的办公室,施淮竹就扔了一份资料在桌上,说:“季烟,帮忙做一下,急用。” 是一份有关人工智能的研究分析,季烟看了看,有些困惑,施淮竹的下个项目是中夏物联,下周就进场,如今做这个又是什么意思。 施淮竹看出她的困惑,说:“今年国家政策是大力发展人工智能,我们部门目前没接触过这块,我打听过了,有其他部门在接触相关的公司了,现在老板要看分析报告,各个部门都要交,我手头上事情多,虽然是交差用的,你多用点心。”(*1) 看来是交作业用的,困惑解决,季烟问:“师父,这个今晚就要做出来吗?” 施淮竹说:“明早上班前给我,今晚麻烦你加会班,待会我给你叫大餐。” 从施淮竹办公室出来后,季烟坐在工位上,看着人工智能几个字,头一下子就大了。她关注过最新的政策动态,自从某度创始人在联盟峰会畅谈人工智能这一行业发展之后,还有国家政策大力支持下,目前人工智能是越来越火热了。(*2) 一般她们部门做这种行业研究报告,都是要梳理十几家同类型的公司,进行对比,然后出示各种模型数据来加以说明,其中耗费的时间至少要花上一周,那还是加班加点的情况下做出来的。现在施淮竹一个晚上就要她把人工智能分析报告写出来,属实困难,季烟无奈地低下头叹气。(*3) - 王隽通宵忙了两天,才把手头的问题解决,凌晨时分下了飞机,他打车直接回广华证券。 明天早上就是部门例会,而下属员工的工作反馈到现在他还没来得及看,他打算带回家加班。 刚走进大厦,身后有人喊他的名字,王隽回头,是施淮竹,手上拿着一份外卖,不知道怎么的,王隽竟然想到了前天的部门会议。 那天施淮竹本人没参加,代替他的是季烟。 施淮竹走到他面前,说:“王总这么晚还回来公司?” 王隽说:“有份资料落了,回来取。” 闻言,施淮竹笑呵呵的,递上手里的外卖袋子:“那既然顺路,能否拜托王总到32楼送份宵夜?我这会有点急事。” 站在电梯里,王隽看着手上的外卖,再想想这份外卖是送给季烟的,他扬了下眉,按下“32”楼的按钮。 季烟查了近六个小时的资料,越查越崩溃。能查到的资料很多,公司内网案例库也不少,但参差不齐,更重要的是数据庞大,一下子要她一个人汇总收集做出模型。 太难了。 她看了眼时间,凌晨时分,整层办公楼安静得落针可闻,她捂脸伏在桌上叹气。 温柔缠绵 第5节 不远处有刷卡的滴滴声,没一会儿,有脚步声传来,且越来清晰,从方向感听,应该是朝着自己这边来的。 季烟以为是去而复返的施淮竹,也没抬头,一边点击鼠标,一边沮丧地说:“师父,太难了。” “施淮竹”没有回声。 季烟抬头,随即她瞪大眼,不敢置信般。 王隽站在她的工位隔板前,面色淡淡,不咸不淡来了一句:“有师父我能帮得上的地方吗?” 作者有话要说: (*1-3):涉及知识查询百度、网络资料搜索及相关新闻 第04章 周边寂静得过分可怕,黑夜笼罩了一切,只有季烟这块办公区域还亮着灯。 季烟捧着夜宵,看着王隽坐在她的位置上,飞快地敲字,滑动鼠标,来回切换屏幕窗口,一顿操作行云流水,看得她目瞪口呆,有种“这也行”的惊叹。 王隽复制粘贴好一部分数据到数据库,等待模型导出的时候,他停下滑动鼠标的手,侧过脸看季烟。 见他盯着自己,季烟忙谦虚说:“我在向您学习。” 她特意加重了“您”,怕他误会。 他似乎笑了下,快得仿佛她的错觉:“先吃饭,凉了对胃不好。” “哦。”原来是她想多了。 刚才他问完那句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后,见她怔愣着,就拿过鼠标看她的电脑,随后得知她明早就要交报告,而她才写了不到半页,他不由分说地跟她换了位置,让她吃夜宵,他自己则是坐在电脑前帮她做分析报告。 他面色清俊,看不出什么异样的情绪,还是那副清冷认真的样子。季烟不敢再看他,低头认真地吃夜宵。 办公室还是安安静静的,此起彼伏的只有敲键盘和鼠标点击的声音。 偶尔是两人轻轻的交谈声。 凌晨三点左右,一份人工智能行业分析报告完美出炉。 季烟快速翻了一遍,王隽用的是公司内部统一用的那套模板,但较别人不同的是,他很少用文字,除了行业概述以及最后面的行业未来发展情况以及投资的侧重点,其余部分都是用数据模型。 旁人一看,简单明了直白。 这份报告几乎都是王隽一个人做出来的,季烟只按着他的吩咐梳理了其中一部分资料,更可怕的是,写这份报告他只花了不到三个小时,其中还没扣去她的一些提问时间。 季烟快速浏览完一遍,看着他,有感激有崇拜有自我反省,更有不好意思。 她声音低了不少:“对不起,本来是我的工作,让你加班了。” 王隽不以为然,提醒她:“昨天和前天的会议是你帮我开的,会议记录也是你做的。”稍作停顿他又补充了一句,“我前阵子做过类似的一份报告。” 他的意思再清楚不过,这只是一次互帮互助,而且是他能力所及范围之内,她不用太在意。 季烟想了下,竟然觉得他这么说也有道理,她眼睛一下子亮了,又回到了那副自信开朗的模样,王隽看着,深以为这才是他熟悉的她。 保存好文档,设置了定时发送给施淮竹的邮件,季烟关掉电脑。 等电梯时,王隽说:“我回趟办公室。” 季烟不由自主地说了一句:“我等你。” 王隽颇有深意地看着她。 她为自己辩解:“你刚刚帮了我,我总不能丢下你一个人。” 丢下。 王隽若有所思。 季烟觉得越说越暧昧,她不敢再多言,趁着电梯门开,她先一步进去,摁了35楼,然后看着还站在门外的王隽,疑惑地问:“你不上去吗?” 王隽眉梢微扬,走进电梯。 到了35楼,王隽刷卡进办公室,季烟在门外等,没一会,他去而复返,手上则多了一个黑色的文件夹。 两人沉默地搭电梯下楼,出了办公大厦。 王隽问:“我送你回去?” 季烟看了下手机时间,有些不确定地说:“这么晚了,你去我那睡一晚吧?” 闻言,王隽又是别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 她镇定地说:“快四点了,你回去也没多少时间可以休息,我住得近些。” “嗯,”王隽点点头,说,“就听你的。” 话是这么说的,可季烟听起来,又莫名有种他在微笑的意思。 他不会是误会她了吧? 一路纠结到家,季烟去卧室找出他以前留在这边的换洗衣物,说:“你先洗。” 王隽看看衣服再看看她,说:“一起洗?” “?” 季烟傻了,竟然还问:“为什么?” 王隽一本正经的:“你刚才说了已经这么晚了,一起洗比较省时间。” …… 一起沐浴完,躺在床上,季烟想,王隽一定是误会她了。 他一定是把她的关心当成邀请了。 - 清晨醒来,季烟摸了下床,属于王隽的那一侧位置已经落了空。 她一下子清醒。 洗漱完从房间出来,餐厅飘来饭菜香。 季烟上前一看,餐桌上已经摆满了小米粥,白煮蛋,以及三道小菜。 王隽从厨房出来,看到她,说:“吃早餐。” 一顿早餐吃得季烟很是满足,除了一点对王隽的心疼。 季烟的住处离公司很近,走路只有十分钟的路程,时间尚早,两人走路去公司。 去的途中,季烟一边注意周围有没有同事经过,一边问:“四点才睡,你那么早起来准备早餐,睡眠足吗?” 王隽正想回答,手机响了。 直到进了公司,王隽的通话仍在继续。 到了32楼,季烟看他还在接电话,电梯里还有其他同事在,她放弃和他道别的念头,走出电梯。 八点左右,施淮竹来了,第一件事就是把她的报告好好表扬了一顿,说:“完美,季烟,你让我刮目相看。” 季烟笑笑不说话。 昨晚王隽告诉她,如果施淮竹问起报告的事,不要否认是她自己做的,她问为什么。王隽说,加班的意义在于做出成绩,能让施淮竹认可你的能力才是关键,其他不重要。 当时,季烟想的是,她有能力吗? 王隽的下一句却是问,下次再遇到这样棘手陌生的工作知道怎么做了吗? 她点了点头,他就说,这就是你这次学到的经验,下次它将会转成你的能力。 从施淮竹办公室出来,季烟想着半夜王隽说的那番话,她拿出手机,没回工位,绕到洗手间。 她选了最里边的卫生间,锁上门,盖上马桶盖,抽纸擦干净,坐上去。 她抱着手机,几分钟前施淮竹对她那份报告赞不绝口,说是帮他解决了一个难题。她在考虑,要不要再跟王隽说声谢谢。 一番思索后,她换了个委婉的方式,点开王隽的微信,在对话框输入。 “师父对报告很满意,谢谢你~” 她读了一遍,挺官方的,也挺好的,不至于过分熟稔。但是末尾的波浪号似乎不太可以,太亲昵了,有撒娇的意思。她和同事们可以这样发,和他…… 她犹豫了十秒,把波浪号删掉,换成了句号。 嗯,这样就差不多了,想必王隽看到了这条信息也不会多想。 季烟起身,摁了下马桶,离开卫生间。 明天就是周末,下周要出发去苏城出差,而中夏物联ipo的辅导期是六个月,这意味着她将来很长一段时间不能回家,季烟想趁着周末有时间,回去看看父母。 回到工位,她在内网聊天系统上给温琰和施淮竹打了个招呼。 两人先后回复知道了。 季烟静下心整理资料,为下周的出差做准备。 中午时分,她收到了王隽的消息。 他没回复她感谢报告的事,而是发来一句疑问。 wj:周末怎么安排? 猜不准他这么问的含义,季烟犹豫了一会,老老实实回复。 季烟:回广城,你呢? 那边同事在叫她去楼下吃饭,她看王隽没回复也不抱希望,熄了屏幕,和同事一边等电梯一边聊天。 - 直到周六早上回到广城,季烟始终没收到王隽的回复。 就这么忙? 季烟不禁感慨,不愧是部门一把手,连回个信息的时间都没有。 中午,为了迎接她回来,父母特意做了一顿大餐,季烟吃得很满足,频频跟母亲季砚书撒娇。 季砚书兴致不怎么高,唉声叹气的。 温柔缠绵 第6节 季烟问,她又不说。 和父亲沈宁知在厨房洗碗的时候,季烟问:“妈妈怎么了?好像不太高兴。” 沈宁知叹了口气:“还能怎么着,为了你和你弟的终身大事呗。一个未嫁一个未娶,把她愁得整晚睡不着。” 季烟的弟弟叫沈儒知,小她三岁,但在读书工作方面却比季烟快了好大一截,如今沈儒知已博士毕业在北城科研院工作,手里负责好几个重点项目,回家的次数屈指可数。 两个孩子年龄都不小了,个人问题却一直没消息,季砚书自然着急。 季烟拿话搪塞:“感情这种事还是要看缘分的。” 沈宁知瞥了她一眼。 她一怔:“爸,你这么看我做什么?” “知道你妈近几年最后悔的事是什么吗?” 她摇摇头。 “生你和你弟的时候太晚了。你高考的时候,她快50岁了,你研究生毕业了,她还没抱上孙子。她愁。最近天天跑你宋阿姨家抱外孙女。” 沈宁知也唉声叹气起来。 季烟:…… 父亲显然话里有话,她突然觉得今天回来得不是时候。 果不其然,她和父亲前后脚从厨房出来,季砚书抬了下老花眼镜,叫她:“小烟,你过来。” 季烟看了眼父亲,父亲耸耸肩,她叹了声气,硬着头皮过去。 季砚书第一件事说的是家里房子收房租的问题。 季烟高考那年,家里遇上政府拆迁,按照当时的赔偿,沈宁知名下的地和店面可获得28套房,以及3千万的赔偿款。在季烟和沈儒知上大学时,季砚书和沈宁知商量后,把家里财产平均分成四份,姐弟俩各得一份,由会计出身的季砚书打理规划。 季烟看着季砚书递过来的各种财务数据,说:“妈,我现在最不想看到的就是它,你看就好了。” 得来季砚书的一顿敲打。 说完房租的事,季砚书回归正题:“你最近怎么样?” 季烟啊啊点头装瞎:“还行,除了你觉得我瘦了,其他人都觉得我圆润了不少,你说是吧,爸爸。” 季砚书一眼扫过去,沈宁知摸着茶杯抬头看天花板。 季砚书知道要是拐弯询问,季烟能跟她打一天太极拳,索性开门见山:“最近有男人吗?” 季烟一口水噎在喉咙,上不去下不来,她捂嘴咳嗽。 沈宁知叹气递过来两张纸:“我是这么教你的?处变不惊懂不懂?” 季砚书没好气:“你给我出去,我们娘俩说话没你事。” 沈宁知幽怨地蹲到墙角。 季烟拍了拍胸口,又喝了半杯水缓缓喉咙,总算舒适了。 季砚书瞧了她好一会,又问:“那男人做什么的?” 都说知女莫如母。 季烟就知道她在外面装得再怎么厉害,到了家里,一定被季砚书看出原形。 但真要论她和王隽的关系,也谈不上谈恋爱。她沉吟一会,说:“没男人。工作忙得紧,有也得吹。” 季砚书拿起那沓资料拍了拍她:“你说话给我正经些。” 季烟双腿并拢,双手上下交叠搁在双膝上,脊背挺得笔直,声音也柔和了许多:“真没有,刚结束一个项目,这马上就要开始一个新项目,我特意抽了时间回来看你们,哪有多余的时间会男人。” 季砚书不信:“季烟,你少懵我,我不是你那好忽悠的爸。” 蹲在角落的沈宁知:“……” 季烟认真地说:“真没忽悠您,真没男人。” 季砚书就像是等着她这句似的,“那正好,左右你也回来了,明天跟我见个人,了解了解。” 母亲不按常理出招,季烟愣在原地,还想挣扎下,就听到季砚书说:“你也不小了,你弟弟不让我省心就算了,你个做姐姐的,也不想让我晚年安生吗?” 都扯到晚年安生这么严重的地步了,季烟无奈:“好,我见。” - 次日上午,市中心一家幽静的咖啡厅。 母亲和阿姨亲切交谈,季烟看着对面的男人,淡淡笑着。 心里却在开小差。 王隽这时候在做什么?早上出门前,她特意看了下微信,王隽还是没回复。 她想不明白,他真有这么忙? “小烟,我和你糖糖阿姨还有事要谈,要不你和小城出去走走?中午你爸约了人不在家,你们就在外面吃吧。” 季砚书笑笑地看着季烟。 季烟收回思绪,同样笑笑地看回去,说:“我都可以,不知道李先生是否方便?” 此次季砚书介绍的了解对象姓李,叫李城。他的妈妈则姓蔡,但人长得甜,外号叫糖糖。 李城起身说:“季小姐这边请。” 两人走出咖啡厅,等待电梯的时候,季烟实话实说:“李先生,我工作比较忙,暂时没时间考虑其他事请。” 想必李城也遇到过不少这种状况,说:“季小姐,我也是这个想法,不过家里人不是很理解,我……” 他给了她一个意会的表情,颇为苦恼无奈。 季烟说:“那我们各走各的?到时就跟各自妈妈说不是很合适?” 李城沉吟半晌,抬手看了下腕表,说:“这样吧,时间不早了,我请你吃顿饭,回家应付家长也有话说。” 季烟此次回来就是单纯看下父母,没有其他安排。 听他这么说了,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两人就近找了家位于二楼的中西结合餐厅。 餐厅很是雅致,环境同样清幽,饶是价格高昂,前来消费的人亦是不少。 两人一边吃,一边闲聊。 季烟听闻李城正在创业,忙说:“人才。” 李城则说:“我听母亲说你在证券公司工作,忙的都是帮一些ipo项目,你应该认识不少投资机构的人,我……” 很好,季烟顿时觉得眼前一桌精致的饭菜不香了。 成年人哪有什么单纯地吃个饭,不过是有所求。 说了这么多,李城的目的很简单,他公司创业进入了资金链疲惫阶段,想融资。 季烟说:“你可以找投资公司。” 李城面露难色:“我现在就是欲投无门。” 季烟明白了,他是想让她帮忙牵下线。 她想了下,左右不过是帮忙介绍,能不能成还不一定。而且今天这场相亲,介绍人那边还得李城帮忙说下,好让季砚书不把原因都怪到她身上。 算下来,两人彼此各有所求,她拿餐巾擦擦手,递出一张名片,说:“这样吧,你把资料发我邮箱,我回去把它发给我朋友,我朋友如果觉得合适会跟你联系。但这事我也不好跟你保证。” 李城松了口气:“不论结果如何,我都要谢谢你。” 后半程,李城还聊了些创业融资的事请,季烟应得不是很勤快。中途她借口出去透个气,绕到服务台买了单,随后来到卫生间。 洗完手,季烟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左看右看,看不出个什么,半晌,抽了张纸巾擦掉手上的水珠,扔进垃圾桶,往门外走。 走出没两步,就被走廊上的一道人影吸去注意力。 廊道灯光幽沉,介于明与暗之间。 那人身高腿长,一身正经西装,恰如其分地和光影融合得很好,仿佛光里的一抹剪影。 这会,那个人右手拿着手机,左手手指垂在一侧,食指颇有节奏地敲着。 他把力度控制得很好,指尖始终没碰到裤子。 虽然只是个背影,季烟还是不免想到王隽。 据她观察,王隽也有这么一个习惯性的小动作。他接电话时,只要交谈过长,他都会有这么一个小细节,无时不刻彰显他的漫不经心。 但是,季烟知道那个人不可能是王隽,尽管背影很像,细节很像,就连西装都似曾相识。 可王隽这会应该在深城,怎么会出现在广城中西结合餐厅? 他一向鄙夷这种混合的东西,用他的话说,就是不伦不类,虚张声势,中式餐厅完全可以将自己的餐厅文化特色发挥到极致。 当时季烟听了直笑。 想着这人爱憎还挺分明的,而且看法一针见血。 现在,她看着那道背影,不由自主地笑出来。 那人似乎有所察觉,转过身。 四目相对。 下一秒,季烟便就笑不出来了。 见鬼了! 王隽怎么会在这里? 还是他鄙夷不屑的中西结合餐厅? 第05章 看到一脸诧异的季烟,王隽和电话那端说了“回聊”就把通话摁断,定定盯着季烟看了会,抬步,朝她走来。 温柔缠绵 第7节 周末休息天,他还是一身正经西装,全身上下一丝不苟的,很严肃,很道貌岸然。 季烟看看他,想到她等了他一天的回复,而他毫无消息,半天挤出一句:“好巧。” 巧吗? 王隽心里暗笑,表面却不动声色。 那会母亲提议就近用餐,他一个不经意抬头就看见了季烟。她身旁站着一个长得还不错的男人,两人说了会话,数秒后,一前一后走进一家中西结合餐厅。 男人很有绅士风度,时刻护着季烟,不让人碰到;甚至为了方便交谈,男人时不时低头靠近季烟。 这一幕,这一切行为,看得王隽属实不舒服。 母亲和朋友还在商量中午在哪里用餐。 他说了那家餐厅的名字。 母亲朋友没有意见。 母亲却是惊讶。她知道王隽虽然在国外学习工作过几年,但他不是很喜欢这类中西结合的餐厅。 王隽淡声问:“什么时候回去?” 季烟脑子有那么点缓慢,问:“你是说回家还是回深城?” 他没作声,只是颇为冷沉地看了她一眼。 哦,季烟明白了,这是在问什么时候回深城。 “晚上,”想到什么,她又补了一句,“还没买票。” 王隽点点头,走了。 这就走了? 是她给的提示不够明显吗? 她自觉挺明显的。 季烟满腹心事地回到座位。 李城没发现她的异样,反倒很不好意思地说:“本来这顿应该我请的。” 季烟心不在焉地摇摇头:“我母亲那边还得拜托你。” 李城说:“你放心,我会说是我的问题。” 走出商场,李城提出要送她回去。 季烟这次拒绝得很直接:“不麻烦你了,我还要去见个朋友。” 李城也不坚持,作罢。 接下来季烟并没有朋友要见,她心里想的更多是二楼某个餐厅的人。 王隽怎么会在广城? 还没正式认识王隽时,季烟就无意听说了很多关于王隽的事情。 比如他是地地道道的北城人,本科北大光华,硕士宾夕法尼亚沃顿商学院,曾就职过花旗银行、摩根士丹利,在五年前回国,就职广华证券,十一部就是他一手再次创造的奇迹。 短短几行字的履历,但其中的含金量却是足足的。 大概是过来见客户吧? 季烟扫了眼商场二楼,拦了辆车回家。 - 王隽坐在安静的包厢内,听着母亲和朋友以及朋友的儿子轻声交谈,而他的目光却是不时扫过黑了屏的手机。 “还没买票。” 忽地,那句暗示性十足的话语言犹在耳。 王隽眸光微敛,似有若无地笑了下,点开手机。 “王隽,工作先放一边,人家赵阿姨好不容易见你一面,和长辈说说话。” 母亲易婉茹很不赞赏地看了他一眼。 王隽扫了眼刚点开的对话框,最近的聊天记录停留在前天,是他问她周末安排,她的回复。 【季:回广城,你呢?】 既然她是晚上回去,现在是中午,不急,晚些再和她说。 就算票买了,还可以退。 思及此,王隽放下手机,看着母亲口中的赵阿姨说:“阿姨,饭菜还可口吗?” 赵阿姨笑笑的,“味道很好,”说着,扯了下一旁默不作声的儿子,“我家吴威就拜托你了。” 此次,母亲来深城看他,说是要去广城见个朋友,让他跟着一起。 他本要推脱有事,却收到了季烟要回广城的消息,犹豫间,母亲又说,放心,不是安排你相亲,就是过去见个朋友。 母亲从不说谎,王隽改变原来的打算,专程送她过来。诚如母亲所言,就是见个朋友,不过朋友的儿子最近在找工作,就读法律相关,想进律所做非诉律师,做ipo相关。正好王隽从事的工作少不了和律所打交道,让他帮个忙。 当然言谈之间,若有若无提了一句吴威有个姐姐也在深城。 王隽没及时答应,就说帮忙看看。 送走母亲的朋友和儿子,王隽手搭在椅子上,意味深长地说:“我送您回去?” 易婉茹知道他的意思,说:“没办法,我介绍的女孩子你不喜欢,见也不见,你不急,你爸爸和爷爷可着急。小威是有个姐姐,从事计算机工作,回头你帮小威找工作时,顺便见见他姐姐。” “再说吧。” 多谈无益,王隽给了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回去路上,易婉茹又苦口婆心道:“我和你父亲的婚姻确实不如意,但那也是形势所逼,那个年代,哪有什么自由恋爱。我和你父亲也是等你到了大学之后,才各自结交朋友。我们自认为给你做了个很好的榜样。” 前面的话,王隽听得三三两两,这些年母亲换来换去就是这几句,不过最后这句倒是有些可笑了。 前方是红绿灯,车子缓缓停下,他握着方向盘,盯着前方,漫不经意地说:“榜样?您和他的意思是我耽误了你们的人生?” “你……” 易婉茹摇头叹了口气:“我们没这个意思,你也到了适婚的年龄,你想找什么样的我们都没意见。” “是吗?”王隽声音冷冷淡淡的。 “是,我们不需要靠你联姻壮大家族,你的事情你自己做主。” 王隽转过脸,幽幽地看了看母亲,半晌,别过头看着前方,一言不发地启动车子。 见他兴趣寥寥,易婉茹也不好逼得太急,到了酒店,她说:“你明天还要工作,早点回去,我这边你不用担心。” 王隽点点头,转身离开。 看着他逐渐远去的背影,易婉茹:“……” 到底是不是她儿子,走得这么决绝! - 季烟回到家里,正巧撞见抱了个大西瓜回来的父亲沈宁知。 “回来了?”沈宁知看了眼她的身后,“你妈呢?” “你不知道?”季烟拿钥匙开门。 “知道什么?”沈宁知一脸迷茫。 沈宁知是个老实本分的教书匠,演技一向为零,偶尔还是负数,季烟说:“没什么,妈妈半路被一个朋友叫走了。” “哦,那你先洗个脸,换身衣服,我去给你切西瓜。天气越来越热,吃个冰镇西瓜降降温。” 十分钟后,父女两人坐在院子里,吹着电风扇,抱着西瓜啃。 以前读书时的夏天,季烟最喜欢盼着沈宁知买个大西瓜回来,然后切块,一家人坐在院子里纳凉啃西瓜。 这些年忙着学习、工作,这样悠闲的时光逐渐变得奢侈。 吃了两块,父亲说:“年轻人刻苦工作是好事,但别忘了身体。” “嗯。”季烟在挑西瓜,心不在焉地应着。 “还有啊,你什么时候找男人?这人年纪大了,有些功能就不太行了,你可得抓紧。” 咳!咳!咳! 老实巴交的父亲什么时候说话也这么彪悍了。 季烟扔掉手里的西瓜,扶着柱子咳嗽。 “你急什么?这么大一个西瓜够你吃,不够我再给你买一车回来,吃到你不想吃。” 父亲拍着她的脊背,慢悠悠说着。 罪魁祸首! 季烟撇开父亲的手,说:“没事了,你去坐着吧。” 父亲恍然未知,坐回椅子里,抱着西瓜继续啃,继续说:“这男人啊……” “停!”季烟没好气,“我知道了,我一定找。” 沈宁知眨眨眼,半晌,嘿嘿笑着:“你也老大不小了,每回回来都让你妈操心你个人问题,这也不是个事。” “……” 明明是他们催婚,现在倒成她的错了。 吃完西瓜,季烟拿着手机在看回去的高铁票。 看来看去,票源还很充足,她切回微信看了看,一个小时过去,wj那一栏还是空的。 想来是她委婉了,他没听出她的画外音。 季烟一边叹气一边买票。 刚输完密码,母亲季砚书推门进来,看见季烟坐在院子里,一旁的木桌上是西瓜皮,傻了,走过来:“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季烟心情很是郁闷,说:“人家忙着创业,没空搭理我。” 温柔缠绵 第8节 “人家创业!你懂这是什么概念吗?” 季烟摇摇头。 季砚书义正言辞:“潜力股,这叫潜力股!” 她无语:“只要是个男的,您看谁都是潜力股。” 季砚书气得想拿西瓜皮砸她。 沈宁知忙递上一碗西瓜肉,说:“消消火,天热容易上火,再说了这男人得慢慢找。” 季烟感谢地看了父亲一眼。 谁知沈宁知下一句是:“她答应我了,立马找,过年就带回来给你看。” 得。 改票,立马改票。 季烟决定现在就提着行李回深城,这个家她短时间是不会回来了。 她拿着手机回到二楼。 票倒是没改,但是却收到了王隽的消息。 发自十分钟前。 她点开高铁票通知短信。 王隽的信息就在她付款的一分钟后。 退票吗? 季烟一看那手续费,顿时肉疼。 她没多想,把票务信息截图发过去。 那边回得很快,同样的也很简短。 wj:退票。 紧接下一条就是转账,是她买票钱的23倍。 正好是a股市场ipo平均市盈率。(*1) 季烟一边退票,一边把退票成功的截图发过去,然后把钱收了。 哎,她就是太好哄了。 临近黄昏,季烟提着行李和父母道别。 季砚书再三舍不得:“常回来,那个创业男你不喜欢我再给你换一个。妈妈手上的资源多,个个优质。” 沈宁知搭腔:“记得过年带人回来,别让我和你妈失望。” 一回来就相亲催婚,季烟更加坚定今年都不用回来了。 她走了一段路,路过一家肠粉店,想着要不要问下王隽给他带一份。随即又想,那么挑剔高要求的一个人,这种路边小店他大概是不吃的。 走到陈家祠旁侧,季烟正想给王隽打电话,不想他的电话先一步打进来。 他的声音很沉,有着黄昏时的熨帖感。 “站在那别动,我开车过去。” 她抬头,就看着那辆熟悉的保时捷911缓缓驶近。 作者有话要说: (*1):a股市场ipo平均市盈率添加一个小小说明,我是门外汉,相关知识是看书和搜索网上的资料归纳的,这边提到了顺便标注,以下说明来自网络: a股ipo市盈率23倍,不一定是23倍,这是投行圈内自己的一个默契,主要是担心发行价报高了,拿批文会不顺利。ipo发行时,价格一般是参照同行业、同类型的公司的市盈率,大致测算出一个市盈率;而新股发行的一个原则,低价、低市盈率…… 因素很多,要深入了解可能还要翻阅/搜索更多的资料,这里浅作说明,谢谢~ 第06章 六月伊始,气温一天一天高涨,天黑也变得缓慢了许多。 接近六点的光景,天色透白,空气中的因子很是密集,像不愿睡觉的小孩,闹腾得厉害。 季烟看着车子在两步远外停住,而后驾驶座的车门打开,王隽下车,扶着车门朝她看了一眼,意味不明的,然后轻声掩上车门,向她走来。 明明不过几步的距离,季烟的心却砰砰地跳着。 那脚步无形走进了她的心里。 不可否认,她当初之所以愿意和王隽维持着这种不清不楚的关系,多半是眼前这个人的皮囊实在太有诱惑力。 另外一层就是,她很动心。 明知不该动心,可她还是动心了。 可是王隽这人对恋爱与婚姻无动于衷,没有一丝想法。 季烟觉得,真是太惨了。 好不容易遇见一个她觉得很满意的男人,得到的却是敷衍与潦草。 王隽依旧伸出手,这回季烟反应得很快,她双手递上行李。 他抬眸,似有若无地瞟了她一眼,很是漫不经心的。 随后,他去放行李,她怔了数秒,在他回到驾驶座时,她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弯腰坐进去。 从广城到深城,自驾两个小时,中途在服务站休息的时候,季烟提议接下来可以换她来开,他休息。 王隽摇摇头,说:“不用。” 声音冷沉沉的,听着极其冷漠,且…… 有些不高兴。 季烟觉得莫名,但也没多想。 毕竟这人是怎么猜想都让人琢磨不透的,与其自扰,不如不去在意。 况且,她还没计较他不回信息的事。 季烟自觉心态平和。 八点左右,车子在王隽的车库停下。 “吃了吗?”他靠着椅背,问。 “没有。” 下午西瓜吃得太多,季烟让父母不用做饭,她回深城再吃。 王隽揉了下额头,侧过脸看她:“想吃什么?” 季烟摇摇头,老实说:“不知道。” 上了楼,王隽将行李箱放在客厅的桌子上,自己找了衣服去洗澡,让季烟自便。 听着水流声,稀稀疏疏的,季烟心动了下,也去衣帽间找了衣服快速闪到另一间卧室的盥洗室。 王隽洗澡一向慢,洗上个四十来分钟不是问题。 季烟花了十分钟,冲了个澡出来,主卧室的水流声还在哗哗流着。 比起他,她真是活得太粗糙了。 季烟吹干头发,打开冰箱,有小面,有菜,也有处理好的肉末。 她想了下,王隽好像是挺喜欢吃面的。 他已经开了两个小时的车,再让他下厨好像挺不地道的。 季烟按着父亲沈宁知教过的简易小面做法,做了两碗少许小面。 舀好第二碗的时候,王隽搭着浴巾出来了。 季烟转身就看到了让人蠢蠢欲动的一幕。 他是典型的倒三角,穿衣显瘦,脱衣有肉。 季烟吞了下口水,默念三句三字经,故作淡定地说:“我煮了小面,你吃吗?” 王隽眼眉一抬。 她声音低了些:“味道比较一般。” 季烟对家务事一窍不通,做饭更是个生手。 从小到大,家里事务大小都由父亲沈宁知包了。他虽然教书工作忙碌,但季砚书比他更忙碌。小时候的季烟又是个娇气的,很会躲闪家务事,通常朝沈宁知撒娇两句,沈宁知就笑着让她一边玩去。 等季砚书反应过来,季烟已经成了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娇娇娃。季砚书觉得再这么下去,以后季烟上了大学怎么办。 就把季烟赶去学校住宿了。 三年高中生活,季烟唯一学会的就是点外卖服务。 就连衣服都是偷偷问过沈宁知,得知季砚书外地出差不回来,才拖着一行李箱的衣服回家。 读大学之后,没有了父母的庇佑,她倒是学会了擦地板,因为她粉尘过敏,住处有点灰尘她都会浑身难受。 现在,她和王隽面对面坐着。 王隽换了套衣服,很普通常见的白衣黑裤,但在他的气质下,还是显出了几分少年贵气。 季烟想,就凭这份浑然天成挑不出一点毛病的皮囊,她还是会被吃定一段时间的。 王隽看了眼面条,色泽还不错,满片白,一点棕色,一点绿色。 季烟满含期待地看着他。 王隽拿起筷子和汤匙,尝了第一口。 嗯,面夹生,汤很咸。 他微皱了下眉。 温柔缠绵 第9节 季烟心一沉:“不好吃?” 说着她伸手就要过来夺碗。 “还可以。” 王隽自认对美食有着颇高的要求,为此他还学了一些手艺专门应付他的脾胃。 可是看着季烟失望的表情,他不知怎么的,有些于心不忍去打击她。 他觉得很奇怪。 但嘴巴快于脑子,很不受控。 他不喜欢这种感觉。 季烟不相信,呐呐地问了一句:“真的吗?” 王隽咽下口中的食物,不动声色地点点头。 季烟笑了笑,有些开心。 看来她厨艺渐涨,父亲是个好老师,回头她得夸夸他。 她拿起筷子和汤匙,吃了一口,她难受得皱起眉,看了一脸镇定地吃着面的王隽,撇下筷子和汤匙,跑到厨房。 听着厨房传来的水流声,王隽一边吃,一边扬眉淡笑。 季烟漱了五次嘴巴,总算把口腔的那股咸意压下去。她看着厨房阳台镜子里的自己,想到什么,跑出厨房。 餐桌上,王隽面前的碗已经一扫而空。 他吃得干干净净的。 她目瞪口呆,指着那干净的碗:“你……” 难以下咽的东西你是怎么吃下去的? 你的高冷呢? 你的高贵呢? 季烟不可思议地想着,要是两个小时前,她给他打包一份肠粉,他是不是也能面不改色地吃得一干二净。 太奇怪了。 季烟不能不多想。 但是又不敢再往下想。 “你的面冷了,想吃什么,我给你煮。” 王隽声音不高不低,不冷不淡的。 对啊。这才是他。 足够冷漠,足够疏离,也足够让人难以踏足他真实的内心。 季烟挪了下椅子,在他对面落座,拿起汤匙和筷子,声音闷闷的:“就吃这个吧。” 话音刚落,一个黑影落下来,不多时,她手里的筷子和汤匙,连带着她面前的一碗面都被收走了。 她仰起脸。 王隽冷峻的一张脸,背着头顶的灯光,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我重新给你煮一碗。” 口吻不容反驳。 - 五分钟后,季烟靠在厨房的门框,百无聊赖地看着王隽站在煤气灶前,有条不紊地给她煮面。 同样是滚水捞面,同样是滚水捞生菜,一模一样的步骤,她和他的到底差在哪里。 季烟悄声走过去,站在他身后,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抱住他。 “不要点火,吃饱了再说。” 他声音淡淡慢慢的,像夏日黄昏时,远处天际摸不到的一缕晚霞。 再次坐在餐桌前,看着色香味俱全的一碗面,季烟有些露怯。 王隽则是态度淡然,回房拿了笔记本电脑出来,放在她对面。 随后他倒了一杯温白开。 一时间,一屋子的静悄悄。 白炽光亮下,一人放轻动作地吃面,一人则是面色淡淡地盯着电脑屏幕办公,偶尔拿玻璃杯喝水。 氛围如此怪异,却又分外和谐。 一碗面吃下去,季烟双手贴着肚子,很是满足。 她说:“你这手艺可以开一家餐馆了,我给你投资做成连锁,然后争取上市。你的ipo可以给我做。上市股票锁定期一过,我立马抛售套现走人。” 王隽懒懒抬眸,安静地看了她两秒。 季烟有些不好意思:“操作有点问题。ipo还是让温琰做好了。” 王隽一字未言,就在季烟觉得自己是不是讲了个冷笑话时,王隽抽了两张纸巾,伸长手,递给她。 季烟接过,心有余悸地擦着嘴角。 王隽摸了几下电脑的屏幕,半晌,合上,起身拿过她的碗筷走进厨房。 季烟有点懵。 没一会,王隽从厨房出来,捞起电脑时,问:“明天去苏城?” 她点点头,又摇摇头。 他沉沉嗯了声。 季烟说:“他们早上去,我下午,有些资料还要核对。” 他点点头:“几点?” “下午三点。” “几点去公司?” “九点。” 他默了下,一双漆黑的眸子定定地盯着她。 季烟觉得他的眼睛就像深不可测的大海,时刻吸引着她往前摸索。 王隽手指轻轻叩了下电脑背面,声音轻轻的:“我送你回去?” 季烟几乎是脱口而出:“我行李周五晚上就收拾好了,资料周五下班前就核对过一遍了。” 声音越到后面,压得越低,到了最后一个字,几乎微不可闻。 季烟很苦恼,脸色骤红,耳朵更是热乎乎的。 她到底在猴急什么啊! 王隽难得的,淡淡笑了下,如春色一晃而过,快得仿佛是季烟的错觉。 她顾不得脸红了,绕过餐桌走向他。 王隽轻咳一声,在她靠近他时,他转身往客厅走去。 “我有几份文件要处理,你自便。” 自便,又是自便。 季烟看着他走到客厅,拿起遥控器,调了下桌子的高度,然后将电脑放在桌子上,站在桌子前,认真地盯着电脑屏幕。 既清冷,又迷人。 季烟看了一会,闪到就近的盥洗室。 没多久,她从盥洗室出来,走到客厅站在他身旁。 只是匆匆瞟了屏幕一眼,随即又别开视线。 两人一向不谈公事,也不过问彼此的工作情况,唯一例外的就是问下工作的时间安排。 她和他是如此的有分寸,又如此的泾渭分明。 季烟觉得够了。 不能再往前了,不然到时受伤害、感到疼痛的那个人只会是她。 想法是理智的。 行动却是感性的。 在她还没反应过来时,她已经站在他身后,轻轻地抱住他。 她一点儿也不敢用力,生怕惊扰了他。 王隽瞥了一眼环在腰上的手,默了片刻,空出左手,轻轻在她的手背上拍了拍。 像是一种无声的安抚。 “站久会累,拿把椅子坐着。” 原本他要说的不是这个,是让她到一边休息或者看书,还是看电视、玩手机都可以。 可是话到了嘴边,却怎么都说不出口,转瞬间又变成了另外一个意思。 一个与原来背道而驰的意思。 这时,环在腰上的手微微缩紧了下,但幅度很小,不仔细感受是察觉不到的。 王隽无声地叹了口气。 有些东西已经超出他所能控制的范围。再这样下去,实在太危险了。 他一边摸着季烟的手背,一边清醒地想着。 温柔缠绵 第10节 第07章 后来,再想起那晚的事情,季烟都觉得既荒唐又离谱。 她以为疯了又乱了的人只有她自己一个人,却不想,王隽比她更甚。 她到底是低看了他。 那晚后来,是王隽给她拿的椅子,她就像只袋鼠一样,挂在他身上一动不动的。 他忙了半个小时,回复完一封邮件,见她还是抱着他,转身抱起她,挪了张椅子搁在旁边让她坐着。 季烟轻声又无辜地说:“你的面煮得太好吃了,吃撑了。” 王隽抬眸,淡淡地瞥了她一眼。 她又强调:“真的。” 他嗯了一声,似有若无的,说不准到底是听进去了,还是没有。 季烟窝在椅子里,盯着他的背影看了一会,见他还站在电脑前,目不转睛地忙碌着,想来一时半会也结束不了。 季烟歪着头,打了两声哈欠。 他听到声音转过头。 她笑着:“有多余的ipad吗?” 他又转回去,抬手在书桌的柜子第二层拿了一台ipad出来。 “我可以下载app吗?” 他说:“可以。” 季烟下了微信读书,然后扫码登陆账号,找到保荐代表人考试辅导教材《投资银行业务》一书,从《财务分析》第一节 《会计总论》开始看起。 这本书已经被她翻了六遍,她一边看,一边往手机备忘录记知识点。 财务分析总共四百页,季烟看完,保存好笔记,抬头,王隽正靠在桌子旁,漫不经心地看着她。 她脑子里装的还是刚才的笔记,密密麻麻的,像缕不开的线。霎一眼看到他,虽是面色淡淡的,却不禁再一次感慨这人怎么就长得那么好看。 晃了会神,她撇下手机和ipad,朝他伸出双手。 王隽瞥了眼桌上ipad的内容,问得轻声:“要考试?” “嗯,”季烟勾住他的脖子,再次像袋鼠似的挂在他身上,说,“我可是垂涎那笔保荐签字费很久了。” 他扬了下眉眼,没再多言。 到了盥洗室,王隽拿牙膏,季烟递牙刷。 两人并肩站在水洗台前,看着镜子,刷牙。 从盥洗室出来,王隽在调室内温度,季烟靠着门框看了一会,转身去客厅逛了一圈,半晌带回来一瓶龙舌兰,一碟子切好的柠檬片。 王隽转身,看她手里端着个托盘,再看托盘里的东西,有些意外。 季烟说:“喝酒吗?” 他问:“你确定?” 季烟走过来,放在木桌上,坐在木地板上,仰起脸看他:“喝吗?” 王隽站着思索了数秒,说了声等等,他离开卧室,回来时带了一罐子盐巴。 季烟笑眯眯的:“这是盐巴啊?我以为是糖,就没拿。” 王隽把盐罐子放在桌上,弯腰抵着桌子在她身边坐下。 龙舌兰有个喝法,就是把盐巴沾在虎口,拇指和食指夹住柠檬片,食指和中指夹住酒,然后舔一口盐巴,再闷一口酒,最后吃一口柠檬。(注*) 当然这是偏正常的一种喝法,然而当龙舌兰和情爱沾上关系,就有很多玩乐的名头。 季烟此前和朋友去酒吧时喝过龙舌兰,但也就很规矩的喝法。 这一晚不知道为何,也许是分离在即,她突然想试试别的。 倒了两杯酒,季烟用着最常见的喝法尝了一杯。 王隽淡声笑笑,慢条斯理地将酒杯夹在中指和食指,再在虎口撒上盐,最后用拇指和食指拿住柠檬片。 他抬眸,朝季烟看了一眼,然后低头舔了口盐巴,再喝掉酒,嚼口柠檬,最后把柠檬放回到杯子,一个流程下来,他做得很是熟稔而有条理。 季烟看呆了。 她以为他正经,不想,还是个会玩的。 她往前一扑,将他扑倒,王隽一手抵着木地板,一手扶着她的腰:“也不怕撞到。” 她自上而下地看了他一会,然后低下头,凑到他面前:“你……” 话语戛然而止。 季烟盯着他,想问他是不是和别人,或者别的女人这么玩过,但话到了嘴边,却无论如何问不出口。 原因无他。 场合不对,身份不对,问了就露怯了。 当然,也怕破坏此刻的氛围。 王隽平静地看着她,一双漆黑的眸子,冷冽却又悠然。 他真是一个复杂体,换而言之,怎么会有人能将两样极端的东西融合得那么好,那么有味道。 季烟轻着声,呼吸划过他的鼻尖:“我可以做坏事吗?” 王隽捏了下她的腰。 她敏感地伏在他的肩膀处轻笑。 他同意了。 季烟拿了一块柠檬片让他抿住,然后又把盐巴撒在他的锁骨。 她低头去舔他锁骨处的盐巴,然后起身闷了一口龙舌兰,又去就他嘴里的柠檬。 还没碰上,柠檬被拿掉,然后一阵天旋地转,她被放在木地板上,而王隽在上,他看了看,眼里情绪一点点变浓,不多时,他低头覆住她的唇瓣。 一点酸,一点麻辣,还有一点咸。 季烟觉得世间最盛烈的几种味道都饱含在这唇齿之间了。 她抚他的背脊,他揉她的腰侧。 季烟哼哼吟吟,既难受又享受。 “我……” 刚吐出一个字,又被一股急切的气息覆住。 屋里冰冰凉凉的,王隽抱起她,抵在桌子边,一边在她唇瓣碾磨,一边将屋里的灯光调暗。 随着灯光暗沉下来。 季烟觉得自己的空间又小了。 窄窄的,就像那始终无法宣泄的情感,反复将她折磨。 低沉、压抑,哪哪都不得章法。 这一晚,季烟把火点着了。 但她点得太燃了,闹到到了后半夜,这才算是半熄。 - 次日,季烟七点准时醒来。 她照旧看了一眼旁侧,原本躺在那里的人早已不知所踪,她像以往无数次那样,手伸到被子里,摸了摸,冰凉凉的。 他又早起了。 无论折腾得再过火,再晚,他的作息永不会被打乱。 季烟靠在床头闭了会神,五分钟后,闹钟响起,她按掉,掀开被子下床。 半夜时候,王隽已经帮她清洗过,身体并无不适。洗漱完毕,季烟找了一套衣服换上。 餐桌上有煮好的餐食,桌角压着一张纸。 她一边坐下,一边拿起纸。 【吃完早餐再去公司,车子暂存你那。】 他还真是…… 季烟一直觉得,像他这样有条理有分寸,又懂得在细节处体贴人,她不难心动。 用完早餐,季烟开着那辆奥迪a3回了自己住处。 检查了一遍门窗,她锁好门,提着行李箱去公司。 核对了一上午材料,中午吃饭的时候,她顺道去35楼逛了一圈,给之前同期进来的同事送了下午茶,经过王隽办公室特意放慢了脚步。 人不在。 再看看他助理孟以安的位置,同样空落落的。 看来是忙去了。 她给他发了一条信息,告诉他车子暂时停在自己小区车库,然后拉着行李箱打车去机场。 - 一晃就来到了十月,中夏物联ipo项目现场工作正常进行。 这天中午,季烟在会议室正在敲写中夏物联关联方的情况,手机震了震。她拿起来一看,是施淮竹的信息,大致扫了眼,见会议室其他机构的人都在各忙各的,季烟将电脑熄了屏,起身走出会议室。 她打通施淮竹的电话,问:“温总要过来?” 施淮竹说:“嗯,过来看一下进度,我正过去机场接他,晚上要和中夏那边谈谈。” 季烟应下。 结束通话,季烟没第一时间回会议室,而是站在走廊吹了会风。这三个多月,她主要忙着中夏物联这个项目,剩余的休息时间还要兼顾12月初的保荐代表人资格考试,一天24个小时,她恨不得掰成30个小时用。 温柔缠绵 第11节 项目期间他们是没有假期的,就连国庆节,他们和律所以及会计所的人都待在中夏物联提供的尽调室,埋头写材料。 “姐姐,要喝咖啡吗?” 身后响起一道声音,随后一张笑脸映入眼帘。 是律所机构的一名实习生,叫吴威,外表很稚嫩,性格很阳光,见谁都是姐姐哥哥叫着。 施淮竹说这叫聪明,顶着这么一张脸,喊你姐姐,你能不心软吗? 这声姐姐确实叫得季烟挺受用的。 “不了,谢谢。” 吴威又说:“姐姐中午一起吃饭?” 季烟依旧拒绝:“待会我们组员有点资料要处理,要加会班。” 吴威走了。 季烟又站了会,正想回去继续写材料,手机响了,来电人是她的好朋友江容冶。 江容冶目前在一家投资公司做投资经理,上回季砚书介绍的相亲对象李城目前创业急需融资,季烟就把他的资料发给江容冶了,这几个月她都在忙中夏物联的事,这会江容冶打电话过来想必是要说李城的事。 江容冶在那边笑着说:“你可是给我送了个好项目。” 满脑子都是数据的季烟一下子听不出这是好话还是讽刺,哦了声:“谈得融洽吗?” “还行,我老板挺看好这个项目的,再谈一谈细节差不多就定了。” 李城目前在做数据安全防护,每一次技术研发更新都要烧掉一大笔钱,而他前两轮融资拿到的钱都烧得差不多了,现在急需第三次融资。 季烟开玩笑说:“你们看好它上市吗?” 江容冶说:“说句实在话,我老板就是冲着让它上市才融资的。” 季烟一下子严肃了:“那承揽承做承销一条龙服务就包给我们公司了,保证给你们做得好好的。” “……” 谈了会公事,江容冶问她什么时候出来聚聚。 季烟有些愁:“今年是没时间了,明年再约。” “你这么忙,有时间谈恋爱吗?” 闻言,季烟不由警铃一响:“我妈找过你了?” “你说呢?阿姨给你介绍相亲对象,结果你倒好,给人介绍融资。” “这你冤枉我了,”季烟叫苦不迭,“八成是我妈看上人家创业潜力股,人家看上我在投行工作的人脉,这叫各取所需。” “你倒是清醒。” 这话听得季烟挺开心的:“那是,不清醒能在投行待到现在?” “你在别的事也能这样清醒就好了。” 江容冶显然话里有话,季烟不知道她是不是知道了什么,假装听不懂:“行了,回头你拿到服务费了,记得请我吃饭,那天那顿饭还是我买单的。” 江容冶一声不吭地把电话挂了。 季烟笑骂了一句小财迷。 下午季烟和施淮竹去见了温琰,报告了一遍最近一个月的工作内容以及项目最新的进展,然后把其中一些比较棘手的问题一一说明。 晚上,季烟和施淮竹随着温琰去见中夏物联的董事长冯海明,冯海明带了秘书,五个人坐在寂静的包厢里,一边吃饭,一边就关联方造成的同业竞争问题展开讨论。 有施淮竹和温琰在场,全程季烟没怎么说过话,偶尔就一些细节适时添补一两句。由关联方造成的同业竞争问题,具体解决办法还需要明天三方中介机构坐在一起跟冯海明说明,今晚更多的是跟冯海明解释其中的一些法规利弊问题。 两个小时后,一行人从餐厅五楼下来。 目送冯海明车子离去,季烟回头看着微醺的温琰和施淮竹,说:“车子在停车场,我去开过来。” 今晚季烟滴酒未沾,除了要开车接送温琰和施淮竹,另外一个原因就是施淮竹个人非常排斥男生劝诫女生喝酒。之前中夏物联的首次中介协调会后,冯海明请三家机构吃饭,饭桌上不乏劝酒的,都被施淮竹一一挡回去了。因此这次私下吃饭,冯海明的秘书很体贴地给季烟叫了一扎玉米汁。 施淮竹今年33岁,本硕都在北大就读,至今未婚,一心扑在工作上。 季烟一边想着,一边把车开出地下停车场。 十月份的苏城,天气已渐渐转凉,入了夜,灯光下的街上再怎么热闹也徒显几分寂凉。 季烟把车靠在路边下车,朝站在门口旁等候的温琰和施淮竹走去。 餐厅门口人群来往密集且复杂,走近了,季烟才发觉温琰和施淮竹正和人在说什么。 她一眼扫过去,瞧到了一个略为熟悉的人影,但因那人站的地方正好是灯光照不到的地方,昏昏沉沉的光影里,季烟定定地看着那个地方,拿着手机的手也不由握紧,心更是砰砰跳着。 但很快的,芜乱的心绪又镇定下来。 季烟看过公司内部的公告,王隽他们部门最近忙的几个项目都在西北、华南一带,怎么会突然现身在苏城。 她越发觉得是思念在作怪,才会产生那么离奇的念头。 她抬步走过去。 忽地,人群扬起一道熟悉且稚嫩的声音。 “姐姐!” 季烟停步抬眸朝声源望去。 吴威笑得跟小太阳一样,朝她招手。 听到这声呼唤,原本还在谈话的几个人纷纷朝季烟的方向看过来。 为首的施淮竹摇头失笑。 季烟也跟着笑,这吴威真是不分场合,到哪都不忘哥哥姐姐地叫着。 只是笑着笑着,在不经意瞥到吴威身后不远处的人时,她的笑意凝住。 一双漆黑的眸子沉沉地扫过她,那人神色不苟言笑。 季烟觉得双脚都不听话了。 她别开视线,站到施淮竹和温琰面前,脑子一片空白。 温琰说什么,季烟都听不到了。 或者说,周围人说什么她都听不到了。 她的心里、眼里全是刚才一晃而过的王隽,以及他身旁面容姣好的女人。 作者有话要说: (注*):龙舌兰这个喝法顺序参考网上资料搜索。 后面季烟这个喝法,有点色色……她很胆大,我衷心倾佩她。 第08章 季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房间的。 明明今晚一滴酒都没有沾,脑子却格外的胀,昏昏沉沉的。 她站在落地窗前,望着窗外的夜景出神。 五颜六色的霓虹灯光汇成一条长河,蜿蜒缠绕,构成夜色下的一副盛景。 灯光点点相印成趣,无不温馨,所谓万家灯火不过如此。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季烟脑海闪过的却是王隽和一个女人站在一起的画面。 是个面容姣好、风情万种的女人,目前在一家国内互联网大厂做运营总监,同时也是吴威的亲姐姐。 当时,温琰将吴虞介绍给季烟认识的时候说:“这是dh的吴总监吴虞,之前你夸得赞不绝口的ga供应链管理就是她一手做出来的。” 季烟笑着伸手,很谦虚地和吴虞打招呼。 一旁的王隽始终沉默,仿佛一个局外人。 短暂寒暄之后,季烟送温琰和施淮竹回酒店。 路上,施淮竹也好奇王隽一个大忙人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苏城。 温琰说:“你没看到王隽那会是和吴家姐弟一起下来的?吴威那小子就是他安排进华瑞律所的。” 施淮竹哦哦了声,若有所思:“华瑞不好进啊,难道是王隽和吴虞在谈朋友?郎才女貌,事业有成,倒是登对。” 温琰没搭话。 红绿灯的时候,施淮竹突然问季烟:“季烟,你什么时候找对象?” 季烟正要答话,被温琰抢先,他拍了一下施淮竹,笑骂道:“谈个屁!保代都没考下来,她敢谈?” 后面这句甚是严肃,听得季烟懵懵的,同时又心惊肉跳的。 温琰看了她一眼,意味深长地说:“季烟,我对你期望很大,你可不要让我失望。前途面前,孰轻孰重,你要懂的。” 施淮竹耸肩,朝她无害地笑着。 季烟压下心里的那股怪异感,诚挚地说:“老大放心,我不会辜负您的栽培。” 施淮竹不服气了:“你不该谢谢我这个师父吗?” 话落又被温琰笑着骂回去:“我还在这,你当我死的啊。” 后面一路倒是说说笑笑。 到了酒店,温琰没让季烟送,说是不方便,只让施淮竹送,幸好施淮竹酒量好,人还算清醒,温琰的酒店房间就在他们楼上,季烟不再坚持。 眼下,季烟看着窗外的万盏灯景,越想越觉得脑子晕晕沉沉的,容量已暂时饱和,不能再多想其他事情。 她找了套衣服进浴室,半小时后出来,拿起手机习惯性地看群消息。 中夏物联这个项目已经完成得差不多了,只要明天的关联方同业竞争问题得到解决,再花半个月写招股说明书,他们也差不多该回深城申请内核会审核。 退出群消息,季烟一边擦头发一边点开红色数字提示。 有父母的,有朋友的,也有一些偶然扫码添加的珠宝、外卖、快递等人员的自动群发消息。 季烟一条条扫过,忽地,在要点开其中某一条时,拇指悬停在半空,怎么也点不下去。 温柔缠绵 第12节 十分钟前,王隽来过一条信息,很简短三个字。 wj:哪间房? 季烟急急地擦了两下头发,停下手,将毛巾扔在一旁的桌子上,然后重重地叹了口气。 他什么意思? 季烟琢磨两秒,点开对话框,刚打算打字,乍然想到他和吴虞站在一起时的场景,以及施淮竹说的那句“倒是登对”,她退出微信。 施淮竹倒是说得没错,王隽和吴虞站在一起时,男俊女美,加之两人气场都是不相上下的强大,确实养眼。 季烟觉得她没必要再回这条信息了。 不掺和别人感情是她最后的底线。 说不准是什么缘分,正当她长按王隽的消息栏,想删除聊天记录时,手机突然作响。 她一个惊吓,手机从手里甩出去,砸在木地板上。 闷闷的一声响。 季烟瞬间肉疼,才刚换不到一年的手机,要是砸坏了,又是一笔不小的费用。 况且里面还存了那么多工作资料,新手机克隆原有信息也要花费不少时间。 她捡起来,手指触到屏幕,正巧点到接通图标,电话就这么接通了。 “季烟。” 屋里响起一道沉沉的声音,无波无澜的,平添几分陌生。 季烟没作声。 相比已经被放弃的王隽,眼下她最在乎的是手机。 反复检查了几遍,幸好,只有钢化玻璃的边角磕裂了。 “季烟?” 大概是那边没有得到回应,又叫了一遍她的名字。 季烟耐着性子,不情不愿地回了句:“做什么?” 那边顿了下,问:“哪间房?” “你问这个做什么?” 那端沉默。 好一会,季烟像是想到了什么,说:“你不要乱来,我部门老大老二一个在楼上一个在隔壁。不合适,你知道吗?” 那边淡淡嗯了声。 嗯?! 他是说个字都嫌费事吗? 季烟想起曾经钻研过王隽经手的行业分析报表,那真是除了数据,一个多余的字都没有,顿时来了脾气:“我忙着背书呢,就这样。” 说完,她毫不犹豫地摁断电话。 - 电话嘟嘟嘟几声,屏幕跳回拨打电话的界面,王隽抬头,盯着酒店高楼看了一会,食指不紧不慢地敲着手机背面。半晌,余光掠过走近的身影,他收回视线,不动声色地收起手机。 吴虞走到他面前,说:“今天谢谢你送我来苏城,又送我弟弟回酒店。” 王隽神情淡淡的,不怎么在意,说:“我顺便过来处理点事情。” 他第二次提到了此行是顺路,掐灭了所有的可令人浮想联翩的念头,言下之意再清楚不过,连点暧昧都不愿意留,真把表面的客客气气做得明明白白的。 吴虞心里可惜,真是白长了一副好皮相。 知晓王隽油盐不进,她就没想耗费时间和他过招。毕竟付出和回报不成正比,沉没成本太高,再花费心思和力气纯属多余,她直白道:“我等会还要见个客户,先走一步。” 王隽依旧客客气气:“车子叫好了,注意安全。” 说着他朝酒店门口的门童招了下手,很快一个身穿酒店服装的男人小跑过来,王隽说:“刚才是这位小姐叫的车,麻烦您。” 门童看着吴虞,做了个邀请的手势,说:“您随我来。” 吴虞面上笑着,心里却思忖着他可真客气,跟门童都是说个“您”。 当真疏离,当真冷漠。 她已经想好到时要怎么回复母亲了。 吴虞微笑着随门童离去。 此番,王隽来苏城确实有其他安排。 当然其中诱惑最大的自然当属,某个人也在这里。 想到刚才那道明显生气的声音,王隽扬了扬眉,没怎么在意,转身往泊车的地方走去。 夜里十点,王隽和姜烨坐在庭院里,旁边熏着檀香,味道沉稳,很熨帖。 烟气飘渺,一室寂然。 安静了好一会,姜烨摸出一包烟,敲出一根,咬在嘴里,再用打火机点燃,深吸一口吐出去。 白色烟雾腾空缭绕直上,他痛快地呼了口气。 身旁的人却声音冷冷的:“去院子抽。” 姜烨愣了一瞬,骂道:“凭什么?” 王隽睁开眼,幽幽地瞥了他一眼,虽是无声,却是煞人。 姜烨小声骂着,起身走到院子,坐在走廊长条椅子,吸了两口烟,他看看王隽,说:“华银资本的人刚刚你也见了,你是怎么想的?” 王隽靠在藤编椅里,闭目养神,神情淡淡,仿佛置身事外。 姜烨腹诽了一句德行,又问:“你做了这么多年的券商投行,就不想来私募基金大展拳脚?” 王隽仍是默不作声。 姜烨决定给他下下眼药:“你可想好了,你们公司可是严明禁止内部谈恋爱,可别把人家害惨了。” 王隽慢慢睁开眼,一瞬不瞬地盯着他,借着院子的夜色,那可叫一个森冷渗人。 姜烨用力吸了一口烟,再狠狠吐出去,为自己壮胆:“我可听说了,你今天本来就没想过来见华银资本那边的人,要不是她在苏城,呵呵……” 姜烨说得不错,王隽今天确实没打算来苏城见华银资本的人,同样的,送吴虞来苏城也是临时做下的决定。 当时他正好谈下一个项目,项目方认识吴虞,本想介绍两人认识,不料吴虞却先叫出他的名字,跟项目方那边的人说之前和王隽因为私事见过面。 吴虞口中的私事,就是他帮忙吴虞的弟弟吴威安排律所实习的事情。 自然,王隽会安排吴威进华瑞律所,甚至特意安排进中夏ipo的项目团队,也是为了一个人。 所以当吴虞无意提起要顺道来苏城看弟弟时,王隽想起华银资本那边的人一直有意挖他。 他觉得,不论天时地利还是人和,不论有意还是无意,今天过来见季烟再是合适不过。 毕竟吴威这颗棋子放了这么久,不能等季烟结束了在苏城的尽调辅导,他连用上一次的机会都没有。 只可惜,他来得似乎不是时候。 季烟的心情并不怎么好。 姜烨苦口婆心:“当了五年的乙方,当够了吧,你的人生是不是该踏入另一个阶段了?” 王隽心平气和,不紧不慢地说:“姜烨,是不是谁给你吹什么风了?” 真是个人精。 姜烨揣着明白当糊涂:“你说什么呢!我是你兄弟好哥们,我还会害你吗?” 王隽似笑非笑。 他吞了下口水,破罐子破摔:“你一不谈恋爱二不结婚,你未来的人生意义不就是赚大钱吗?你爸妈你爷爷的人脉关系网你放着不用,是等着生锈生蜘蛛网?” 王隽眼里的嘲讽剧增,姜烨当看不到,碾灭香烟,走到他面前,说:“还是你真喜欢上人家,想留在深城不回去?” 王隽漫不经心地笑了下,像在看一个白痴一样:“你觉得可能吗?” “怎么不可能?”姜烨气得大叫,“又是买车,又是换装修,还三不五时让人留宿,现在一声不响地追到苏城,追到人家酒店楼下,你说说这叫什么,这不是谈恋爱是什么?” 闻言,王隽眸子微敛,摩挲了会手指,半晌,他起身,往屋子里走。 他走得有些急,甚至有些茫然无措,因为他连拖鞋都忘记穿了,赤脚踩在木地板上,声音一会沉一会轻的。 再不复此前的云淡风轻。 姜烨盯着地上那双乱了形的拖鞋看了会,片刻,急急朝着那道人影跑去。 他追在后边问:“王隽,你去哪?这话才讲到一半。” 前边的人身影一顿,姜烨停下脚步,喘了口气,只是一口气还没缓个明白,就听到王隽转过身,神色峻冷地看着他。 “不要跟来。” 话落,王隽走出庭院,挺拔的身影穿梭在幽径小道,没一会,消失在浓浓夜色中。 姜烨怔了一会,半晌,喃喃吐槽:“大晚上的,发什么疯。” 作者有话要说: 王隽:发一种叫季烟的疯。 第09章 接到王隽的来电时,季烟正在做历年的保荐代表人考试真题。 她瞥了一眼,不是很想接,摁了静音,继续算数据。 等她做完最后两题翻到下一页,抬头扫了眼一旁的手机,上面仍是来电提醒的界面。 她停了笔,拿起手机,走到落地窗前,挨着窗户坐下,半晌,认命似的,接通电话,然后用窗帘盖住自己的脸。 “你在哪个房间?” 温柔缠绵 第13节 电话那端,王隽的声音很是清冷,有种半夜滴着露水的味道。 季烟闷着声音:“我在做题。暂时不想见人。” 那端沉默了稍许,就在季烟以为王隽会默默挂掉这通电话时,冷不防的,又听见他说。 “我上去,或者你下来,二选一。” ??? 季烟再次强调:“温琰和施淮竹都在,其他同事也在,你不要害我。” 他像是被她说得笑了下,轻描淡写的:“所以,你下来。” “我……” 季烟话还没讲完,听筒传来一串嘟嘟嘟的声音。 霸道! 思来想去,磨蹭了十分钟,季烟还是裹着一件黑色的薄外套下楼。 王隽的车停在隔壁街,那里人多,车来车往的,就算遇到熟人了,季烟也能解释是下来买夜宵,然后遇到了前来苏城出差的王隽。 当时她回拨过去这么和他通气的时候,王隽在那端轻轻笑着。 季烟很少听到他这么笑,有些轻缓,也有些和煦,总归是有些特别的。 她问了一句:“你笑什么?” 他默了默,说:“我们这算什么?” 她一下子没听出他话里的意思,很快又听到他自问自答:“是在偷情吗?” 偷情?亏他想得出来。 他的正经呢,他的道貌岸然呢? 季烟走到隔壁街,正四处寻着王隽的车,一道人影从旁侧走出来,拉住她的手就往角落里走。 她抬头一看是王隽,也就没了挣扎,安静地被他牵着走。 寂静的巷道,除了家家户户传来的电视机声音、说话的声音,再静谧不过。 走了一会,王隽停下脚步,季烟走得出神,撞上他的后背,她抬手揉着额头,正要说他两句,却被他揽住腰往上提了提。 季烟小声惊呼,抬头撞见一双漆黑的眸子,幽幽沉沉的,无声抚平她的慌张与不安。 王隽同样看着她,半晌,他低头,唇瓣覆下来。 一开始,季烟还有些挣扎,她眼前时刻闪过几个小时前的一幕,王隽和吴虞是什么关系? “专心一点。” 低沉的声音落在耳侧,轻轻缓缓的,就像此刻抚摸着她脸颊的手,很熨帖。 季烟看了看他,抬起手,勾住他的脖子。 两人四目相对,目光都是说不出的平静,同样的也有说不出的压抑。 三个多月前深城那一夜的疯狂历历在目。 也是从那天起,她和他各自忙碌,再没有过联系。 不可否认,她是有些想他的。 她觉得她在走一条必输的路,她连赌都不用赌,都清楚地知道自己会输得一塌涂地。 这可让她太难过了。 “来苏城工作?” 她亲了下他的眉眼。 王隽伸手抬起她的下巴,清清爽爽的一张脸,和以前没什么变化,除了眼底肉眼可见的疲惫。 他盯着她看了一会,没有回答她的问题,或者说不知如何去回答,他低头,含住她的唇吮着。 寂静的巷子,容纳不下两个欲火即燃的人。 王隽把季烟带回了私人会所。 - 悄声走在静谧的走廊,季烟还遇到了姜烨,此人是王隽的朋友,她之前匆匆见过一次。 姜烨颇为暧昧地看着两人牵在一起的手,季烟注意到了,从王隽手里抽出来,看着别处。姜烨发笑。王隽不赞同地瞥了他一眼,又拉过季烟的手,握在手心里。 姜烨挑眉,神色正了几分。 季烟则是不好意思,目光四处乱瞟。 王隽牵着她的手往后院走。 身后传来姜烨的声音:“那事你的决定是什么?” 王隽步履不停。 姜烨又问:“我回去还得交差,你总得给我一个答案吧。” “无可奉告。” 两人对话跟打哑谜似的,季烟听得不甚明白,但看着王隽唇线抿着,想来是私事,她当作什么都没听到。 到了后院,王隽总算停步,他合上推拉门,抱着季烟抵在墙上,细细亲吻着。 这里是整个私人会所的最里处,安静得恍如隔绝地界。 季烟和他厮磨了一会,就在察觉他的手探进她的大腿,往上抚摸时,季烟顿时清醒,她握住他的手。 半途中断,王隽眸子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问:“例假?” 两人此前确实有一次进行到一半,她钓着他,就在他受控不住时她起身拍拍手,说来例假了。最后他是用冲冷水解决的。 看来他对那次记忆深刻。 季烟看着他,很无辜地说:“如果是呢?” 王隽眯了眯眼,凝视了她一会,半晌,他抱着她走到沙发放下,转身脱衣服,一边脱一边声音冷静地说:“你先休息。” 他脱好衣服,捞起一旁的睡衣,视线瞥到她,突然问了一句:“心情不好是因为生理期?” 季烟懵住,回味过来后,见他已经走到盥洗室门前,不解道:“我什么时候心情不好了?” 他回头,目光有些意味深长的,片刻后,什么话也没有说,转身走进盥洗室。 随着水流声哗哗响起,季烟靠在柔软的沙发里望着天花板看了一会,偏深色的屋子,尽管光影是明亮的,天花板仍有一种挥之不去的昏沉感。 在沙发坐了一会,盥洗室的水流声仍是哗哗不停地响着,看来一时半会王隽不会出来。 季烟从沙发上起来,赤脚踩在深色的木地板上,四处看着屋子。 她到处仔细地看了一遍,没有发现一丝女人的痕迹。 倒了一杯水,她靠在窗户前,望着外面夜色寂寥的庭院出神。 王隽在广华证券工作五年,就公司内部流传的信息,他在这五年没有交过女朋友,甚至连往来密切的女性朋友都没有。 至于私底下有没有大家就不知道了,不过按照他的工作强度,他也没有那个时间去应付男女关系。 季烟想,他大概不是那种脚踏两只船的人。但是以防万一,季烟觉得还是说一下比较好。 是以,当王隽擦着头发从盥洗室出来时,被人从身后抱住。 那只手顺着腹部往上。 才刚洗过冷水澡,王隽可不想再来一次,他握住季烟使坏的手,把人捞到跟前,说:“不要玩火。” 季烟说:“我只是想帮你擦头发。” “是吗?” “真的。” 说着,季烟拿过他手里的毛巾,把他按到床上坐着,然后她给吹风机通了电,在他对面坐下。 王隽无声地看着她。 季烟说:“低头。你太高了,这样我不好操作。” 一时间王隽猜不中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是时间尚早,乐得看她折腾,他低下头。 没一会,他发现他到底低估季烟了。 一开始吹头发,季烟还是比较安分,后面吹着吹着,她干脆关掉吹风机扔在一旁,坐在他的腿上,手抚着他的背,亲着他的唇角。 王隽不为所动,淡声喊了她的名字:“季烟。” 季烟嗯了声,手上的动作没停。 他叹了声气,握住她的手腕,将她放倒在床上,他附身看她,目光在她脸上梭巡了一会,沉声问:“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季烟抬手,抚着他的脸颊,就像过去很多次他在爱欲深浓时抚摸她一样。 王隽眸子一深,低头噙住她的呼吸。 一记深吻后,两人呼吸都有些急促,王隽贴着她的脸颊,说:“留在这边,还是我送你回去?” 季烟没答。 过了会,季烟冷不防地喊他的名字:“王隽。” 他还是贴着她的脸颊不动,轻轻嗯了一声。 季烟呼了一口气,说:“你要是有交往对象了一定要告诉我。” 话落,贴在脸颊的温热即刻消失,王隽低头,静静地看着她。 季烟心里慌乱乱的,但两人在一起那会时就约定好了,以后要是一方有了交往的对象,要如实告知,然后终止这段关系。 在他深不可测的注视下,季烟的心绪一下下得到平缓。 要有契约精神,哪怕是口头的。 “你那会心情不好的事是因为这个?”他唇角微弯,似乎有些意外。 “什么意思?”季烟云里雾里的。 温柔缠绵 第14节 “没什么,”王隽伸手,摸着她的眉眼,轻声说,“我对现状很满意,不考虑谈感情,你放心。” 她怎么放心了? 季烟握住他的手,眼睛直直看着他,嘴唇一张一合的:“你对什么现状很满意?” 王隽眉间微动,他瞥了眼被她握住的手,慢条斯理地说:“我们之间的关系。” 话落,他按住她的手,低头吻住她,呼吸炙热。 季烟闭上眼,心情很是复杂。 她知晓他和吴虞没有超出男女之间的关系,同时也知晓另外一件事—— 他只要省心省事的男女关系,超出这之外的,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 “想什么?” 许是察觉到她的不在状态,他停下,问她。 季烟摇摇头,手在他背上摸着,轻声说:“我例假在一周前结束了。” 显然他很意外,一时有些怔愣。 季烟说:“例假是你说的,我没承认。” 他捞起她,让她坐在他腿上,手从她衣服间探进去。 情深意动时,季烟说:“我明天还有会议要开,很重要。” 王隽咬了口她的脖子。 她深呼吸一声。 随后,听到一声沉沉的笑声。 季烟趴在他的胸口。 他低头,抬起她的下巴,细细密密吻着,说:“待会送你回去。” 说着,他替她整理好衣服,又找了一身衣服给自己穿上,抱着她坐在窗台,不轻不重地吻着。 第10章 三天后,就关联方造成的同业竞争问题得到解决,季烟和施淮竹送温琰去机场,送温琰进安检,两人原路返回。 晚上下班回酒店,季烟正和负责财务方面的同事聊细节,忽然一道声音引去她的注意力。 施淮竹说:“王隽,你怎么在这?” 王隽说:“见个客户。” 他声音淡淡的,神情疏离而淡漠,目光快速扫过一群人,落到季烟身上时,略作停顿,片刻后,不露声色地别开眼。 季烟思绪有些混沌。 道过别,王隽不紧不慢地往酒店门外走,而季烟一群人则是往里走。 进了电梯,先前和季烟讨论财务问题的小赵突然出声:“王……王隽好帅。” 施淮竹一个眼神丢过去,小赵挠了挠头:“叫王总怪怪的,不是他不在,就私底下说说……” 越说,小姑娘的脸色越红,到了后面头垂得低低的。 一行人连带施淮竹在内都笑出声。 季烟却是有些魂不守舍。 回到房间,季烟刚放下资料包,脱掉外衣,趴在沙发上,门口有人敲门。她顿了下,起身开门。 打开门,施淮竹站在门口,季烟说:“师父怎么了?”说着身体侧了侧,让他进来说。 施淮竹站着不动,没有进去聊的意思:“我明天要去北城一趟,你们好好写材料,我后天回来。” 季烟点点头:“机票买了吗?要不要我帮忙订?” “不用。” 施淮竹又叮嘱了一些细节,季烟让他等一下,自己回屋拿手机记录。大约说了十分钟,施淮竹才停下。 送走施淮竹,季烟合上门,抱起电脑,对着手机里施淮竹叮嘱的几个要点,敲敲打打,五分钟后,一份小型会议报告形成,季烟检查一遍确认没有错别字和格式错误之后,打上日期发到群里。 没一会,其余几个人都陆续回复收到。 季烟合上笔记本电脑搁在一旁,靠在沙发上出了神,手机嗡嗡地响了。 她以为是工作上的电话没太在意,伸手捞过,瞥了一眼,瞬间,她正襟危坐。 来电显示跳着wj,她眨眨眼,想到刚刚才在酒店楼下遇到,心思又是一阵撩拨。 她接下,趴在沙发背上。 “我明早回深城。” 那端传来一道沉缓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有种说不出的柔和。 季烟目光瞬间一定,手撑着沙发背落地,她走到衣柜旁打开,一边拿衣服一边胆颤心惊地问。 “你还在楼下?” “嗯。在之前停车的那条街上。” 他说得极为漫不经意,季烟的心绪却是浮浮沉沉的,潮涌潮落。 自那晚之后,这三天里,她忙着开会,整理资料和底稿以及各种各样的分析数据,都快把他忙忘了,也是刚刚在楼下撞见,她才想起来,王隽还在苏城,她以为隔天他就该回去了。 季烟走到那条街的时候,王隽正站在车旁低头看手机。 她站在原地盯着他瞧了会,他似乎有所察觉,不经意地抬头朝她看来。 隔着来往人群,隔着几色灯光,王隽神色不咸不淡。 她抬步上前。 车子开出闹市区,几经辗转,最后开进一处僻静的会所。 季烟任由王隽牵着手,穿过一道道寂静的走廊,最后,停在一处房屋前。 走进屋子,王隽顺手合上门,然后揽住她的腰,噙着她的呼吸一路磨到沙发处,他把她抵进沙发,扶着她的腰,掌着她的后脑勺,与她唇齿相依。 没一会,两人额间相抵,低声喘息。 季烟伸出手,指尖捧着他的眉眼:“你……” 他捏住她的手,细细揉着:“我什么?” 她笑了下,拐着弯问:“这边的工作忙完了?” 他看着她,眉梢一挑,眼里掠过几丝笑意。 通常他不答,她就不继续往下问。 不越界是他们之间达成一致的默契。 一番无声的厮磨后,从盥洗室出来,季烟窝在院子的藤编椅,哪哪都是疲惫的,她一点儿也不想动。 是夜,院子静悄悄的,偶尔有一两声虫鸣声响起,更显这处的静谧。 王隽倒了杯水放在桌上,然后他在另一边坐下。 季烟喝了两口水,转过脸,见他闭目养神的,出声问:“明天几点走?” “五点半。” 她一惊:“这么赶?” 他睁开眼,不声不响地看着她,目光太过平静,反倒显得她着急了,季烟不免有些露怯:“怎么了?” 他敛回目光,看着前方的夜景,说:“没什么。” 话题就此略过。 因为他明早一大早就要往回赶,季烟说:“我明早再回去。” 闻言,王隽眉梢微动,手指落在桌上敲了十来下。片刻后,他起身走到季烟面前,自上而下地看着她,嘴角噙着点似有若无的笑意。 他居高临下的,虽然神情看着有些和缓,但季烟怎么都觉得不对,果不其然,他朝她伸出手。她不明白他的意思,虚握了下手,随即又松开,抬起放到他手里。 王隽唇角微弯,拉着她的手,同时弯腰,另一只手穿过她的腿窝抱起她。 季烟环住他的脖颈,说:“做什么?” 他瞧她一眼,声音淡淡的:“你说呢?” 时间颇早,春光不迟,一切尚有得消磨。 - 次日早上五点,闹钟一响,季烟随即睁开眼,她摁掉手机的闹钟提醒往旁侧一看,位置已空。 房间灯光昏暗,她撑着床起来,摸到床头柜的遥控,点开开关,屋子一下子变得亮堂。 屋子格外安静,屋外听不到一丝声响。 她按了会太阳穴,掀开被子下床。窗外将明未明,万物仍在沉睡中,季烟扶在窗台看了会,思绪逐渐清晰,她走出卧室。 客厅亮着盏暖黄的灯,灯下坐了个人,这会正戴着一副金丝边框眼镜,严肃地盯着电脑屏幕,手指不时在屏幕触摸,偶然敲几下键盘。 她极少见他戴眼镜,偶然撞见,越发觉得他这个人真是一丝不苟,处处透着冰冷。 俨然不好靠近。 季烟靠在门边,静静看了一会,待王隽一边翻着文件一边往旁边拿水杯的时候,她及时拿过一旁装着温开水的玻璃瓶上前。 王隽拿起水杯要喝时,才发现杯子没水了,他起身,一道人影走进视野,不多时,手中的水杯被拿走。 “吃完早餐再走吗?”季烟一边给他倒水,一边问。 “嗯。”他说了声谢谢,抿了两口,继续盯着屏幕敲字。 季烟站在一边,见他紧抿唇线在忙工作,进入了无人的状态,她也不再多叨扰,转身去盥洗室洗漱。 出来时,王隽已经站在院子里打电话,而原来放着电脑桌的桌上换成了两份托盘早餐。 温柔缠绵 第15节 季烟拿出手机看了下,5点刚过10分。 王隽讲电话的声音若隐若现地传过来,不时甩过来几个熟悉的专业名词,季烟知道这是在谈工作上的事,理应避嫌,她悄声退回卧室,合上门。 三分钟过去,卧室的门被敲响,下一秒,王隽开门,说:“来吃早餐。” 季烟把手机熄了屏放在桌上出来。 早餐是燕麦粥,搭配鲜虾肠、白灼芥兰以及两道可口开胃的小菜。 两人默默喝着粥,咀嚼的声音都很小,是以一屋子安安静静的。 吃完早餐,两人收拾了下,往前院走,经过中庭的时候,季烟再次看到了姜烨。 姜烨看到她,见怪不怪的,还特别自来熟地问了一句:“季小姐,昨晚睡得好吗?” 季烟笑着嗯了声:“睡得很安稳。” “你这安稳……” 话未说完,一旁的王隽冷冷瞥了他一眼,语气不善:“很闲?” 姜烨朝季烟耸耸肩,季烟朝他笑了笑。 姜烨开车把季烟送到酒店隔壁街,季烟朝两人说:“路上注意安全。” 王隽嗯了声,给她打开车门。 看着季烟的身影消失在街角处,王隽打开车门下了车,再打开副驾驶的车门弯腰坐进去。 车子驶出市区,开上高速公路。 到了服务站停靠的时候,姜烨调侃王隽:“舍得回去了?” 王隽目光平静地掠过他,不紧不慢地拧开瓶子喝了两口,又慢悠悠旋上,拉开车门。 重新坐回车里,王隽系好安全带,而姜烨并没有开车的意思。 半晌,王隽平声静气:“想问什么?” 姜烨笑呵呵的:“还是那件事,这好不容易愿意回去了,你得给我说说,华银资本那边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 “你好像很着急。” “那可不,你愿意去,我以后不是好办事,再说了,”姜烨顿了顿,“你家老爷子可是许了我好几幅字画,只要能劝动你,立马给我。” 闻言,王隽冷冷一笑,话语跟淬了层冰块似的:“我就值几幅字画?” 姜烨叹气:“这是重点吗?你的注意力不该放在要不要回北城这事上?” “再说吧。”王隽靠着椅背,气定神闲的。 姜烨盯着他看了会,双手撑着方向盘,冷不防地说:“你去年年初本来有意要回北城,后来又不回去了,因为什么?” 王隽依旧闭着眼,面不改色的,仿佛没听到。 见他这样,姜烨试探性地问:“是因为季烟?” 王隽照旧不动声响。 过了一会,姜烨继续说:“你和她是去年年会那时候开始的吧?” 王隽睁开眼,一双黑沉沉的眼睛瞬间扫向他,冷若冰霜,姜烨喉咙上下滚了下,赶尽撇清关系:“我可没这心思查你,我这么说你该懂了?” 王隽敛敛眸,笑了声,有些不屑一顾。 姜烨知道他跟家里的人都不对付,不然也不用回国工作了,放着北城的大把资源不用,而是选择了深城,一待就是五年。 “你……”姜烨敲了会方向盘,一鼓作气,再一次跟他确认:“你老实跟我说一句,是不是喜欢上人家了?” 王隽神色不变,还是那晚漫不经心的语调:“你觉得可能吗?” 他第二次否认喜欢季烟一事。 可姜烨秉持怀疑态度。 王隽的做法实在反常。 先是一声不吭来了苏城,也没打搅人家工作,而是悄无声息地等了三天,好不容易深城那边工作挨不住要回去了,才把人叫过来。 这真的不是喜欢? 姜烨心思转了好几下,问:“那人家要是想正经谈恋爱结婚了,你怎么办?” 听到这话,王隽神色自若,眼睛都没眨一下,不急不徐地说:“结束关系,不再往来。” 啊? 姜烨不懂了,就这么平静,这么不当回事? 正想接着问,却听到王隽慢条斯理地说:“我们换个位置,这车我来开?” 他似笑非笑的,说不出的森冷,甚是煞人。 姜烨摇摇头,立马启动车子:“我这就送你去上海虹桥机场,时间还早,不急不急。” 车子行驶在高速公路上,车内落针可闻的安静。 王隽脸上笑意骤减,他转过头,望着窗外,目光凛然。 作者有话要说: 王姓叫王总,总觉得怪怪的 第11章 十一月的上半个月,三家中介机构加班加点撰写招股说明书的初稿,以及整理归纳为招股说明书做证明的尽调底稿。(*1) 初稿出来之后,三家中介机构坐在尽调室,加班加点检查招股说明书中各自机构负责的章节部分,梳理出其中有歧义或者含糊不清的部分,再集体开会讨论解决办法。(*2) 十一月下旬,招股说明书第二稿润色完成,季烟一行人回到深城为内核会进行准备。 在申请内核会之前,投行内部自己还有一个现场核查环节,以及底稿验收申请。 是以,回到深城,季烟一行人倒恢复了正常的上下班时间,每天坐在办公室整理检查材料。 忙里偷闲时,季烟偶然会到35楼逛一圈,约之前的同事喝下午茶。 路过王隽他们部门时,一眼扫过去,坐在办公室内的人寥寥可数。 听闻王隽最近正在做一个地产的资产证券化项目,目前还在北城出差。 保代考试在即,还有中夏物联现场核查以及底稿验收申请也在一日日将近,季烟暂时将王隽撇开。 这天,从内核会下来,季烟接到了母亲季砚书的电话。 季烟和施淮竹指了指手机,说了声抱歉,到走廊僻静处接电话。 电话刚接通,季砚书就说了一个爆炸性的消息:“小烟,我来深城了,现在刚出高铁站,你现在有空吗?” 季烟震惊:“妈妈你怎么突然过来了?爸爸呢?” “哎呀,你爸爸返聘给人家上课去了,最近在临城那边上课学习,你最近不是要考试?我来给你炖些汤补补。” 季烟挂了电话,还有些回不过神,施淮竹在一旁等了会,见她拿着手机发呆,走过来,问:“怎么了?” 季烟看看他:“我妈妈过来了,现在在高铁站。” 施淮竹看了下时间:“也快下班了,你先去接阿姨。” “我……” “去吧,今天内核会的事我们明天再开会,之后等消息就是了。” 季烟回办公桌收了下,匆匆下楼,到了停车场,看到那辆二手车,突然有种侥幸。幸好最近都没有开王隽的那辆奥迪a3上班,不然还不知道怎么跟季砚书解释。 到了高铁站接到季砚书,回去路上,季烟说:“家里没东西,我们今晚在外面吃。” 季砚书说:“不用,我就知道你平时不买菜,带了一些过来,回家我煮给你吃。” 闻言,季烟直觉不好。 回到公寓,季烟给季砚书拿鞋,把她的行李放到另外自己卧室,说:“妈,你睡我房间,我睡书房。” 季砚书瞧了瞧,说:“有没有考虑换一套大的?” 季烟摇摇头:“我一个人够住。” 说着,季烟把拧好的毛巾递给她,走到橱柜拿了个干净的杯子倒水。 季砚书也没说什么,转而问:“什么时候考试?” 季烟把水杯递给她:“这周周日。” “还有几天,”季砚书一边喝水一边打量她,“看把你瘦的,我带了一只鸭子过来,给你补补。” 季烟愁眉苦脸,撒娇道:“妈妈我不想喝鸭汤。” “不喝不喝,给你做白斩鸭,汤汁拿来煮面。” 说着,季砚书喝完水,随即到厨房忙活,季烟站在门口看了会,被她嫌弃道:“你也不帮不了什么忙,看你的书去吧。” 季烟摇头失笑,回屋换了套衣服,抱着笔记本电脑坐在客厅复习。 再次闲下来时,外面天色黑沉沉的,季烟转了下脖子,把电脑搁在桌子上,走到厨房。 季砚书正在切鸭肉,她做的白斩鸭很讲究,肉和骨头必须分得清清楚楚的,肉切薄蘸酱食用,而骨头则是拿来熬汤煮面。 季烟走上前:“要我帮忙吗?” 季砚书头也不抬:“锅里蒸了素菜果,你夹一个吃。” 掀开锅,果然是素菜果,她夹了一个出来,尝了一口,连连说:“不错。” “就知道你喜欢吃,我要来时你爸爸特意包的。” 吃完一个果子,季砚书那边也鸭肉和鸭骨分离完毕,她把剔出来的鸭骨拿去熬汤,需要等上个半小时。闲着也是无聊,季烟把家里没怎么用过的茶具找出来洗净,烧了壶水准备泡茶。 正当季烟用茶托舀茶叶的时候,手机响了。 最近这段时间她没少接到推销房子或者贷款的中介电话,以为这次也是。眼下她也挪不开手,正好季砚书就坐在边上,就说:“妈,你帮我看看是谁的电话。” 季砚书拿起手机,盯着来电显示上的名字看了会,半晌,皱着眉看着正在泡茶的季烟。 温柔缠绵 第16节 冲水、过滤,斟好一杯茶,季烟用茶夹夹到季砚书面前的杯垫上,很自然地问:“谁的电话,广告推销吗?” 她抬眸,对上季砚书若有所思的目光,顿时脑子一个激灵。 暗想不好。 果不其然,季砚书把手机屏幕正对着她,眉眼含笑,语气充满了调侃:“小烟,你告诉我,这个wj是谁?” - 王隽从北城回来,将车停在车库,乍然看到122#的车位是空的,这才想起车还在季烟那停着。 随即又想起另外一件事,距离上次见面,又是一个多月过去了。 回到家里,换完衣服,他倒了杯水站在窗户前看了一会,转身回屋忙工作。忙完自己的事情,他打开公司内网浏览信息,看到其中一条公告,他心思微动。 拿着手机再次站在落地窗前,外面已是夜幕四落。 他盯着屏幕看了数秒,不多时,指尖轻轻点下,而后点开免提键。 手机响了许久,那端也没有接。 难道还在忙? 这个想法刚出,手机听筒顿了下,就在他以为是电话拨通时,听筒里传来一声机械冰冷的女声: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在通话中…… 挂断了? 王隽略微诧异。 兴许是在开会,王隽放下手机去厨房。 连续两个多月没回来,冰箱空落落的,除了今天让家政阿姨帮忙添了一包面一袋生菜。 他合上冰箱门,转身想起几个月前季烟煮的重庆小面,又回过身把面和生菜拿出来。 二十分钟后,一份简易重庆小面端上桌。 王隽坐在餐桌前,一手拿着汤匙一手拿着筷子,尝了口。 嗯,汤的咸淡正合适,面条的软适度也不错,和季烟那晚心血来潮做的小面全然不同。 他吃了几口,却略感索然无味。 味道可口的小面差了那么点意思,甚至比不上那晚季烟做的小面。 他抽了张纸巾擦了擦嘴角,就在这时手机响了,他唇角微弯,拿过手机正要接起,在看到来电显示人不是意料中的那个人时,唇角的笑意瞬间淡下去。 他颇有耐心地等着手机响了一会,一直到来电自动结束,他也没接下这通电话。 过了十来秒,铃声再次作响。 “王崇年”三个字在屏幕上跳跃。 王隽起身,端起托盘放到厨房的流理台上,洗干净手,擦干出来。手机铃声还在作响,他拿起不紧不慢地接通。 王崇年沉闷的声音透过电流传过来:“怎么不回家吃顿饭?” 王隽面无表情的:“没时间。” “忙工作有时间,回家没时间,”王崇年说,“不知道的以为你才是我老子。” 王隽语调平平:“您高看我了,我没那个能耐。” “我看你能耐很大,五年不着家,上个月都到家门口了,还能转身就走。再给你点能耐我看就差把天捅破了。” 王隽按着眉沉默。 过了会,王崇年语气软了些:“你爷爷年纪大了,他最疼的人就是你,有时间回来看看。” 王隽应付道:“过段时间再说。” “你跟我说说过段时间是多长时间。” 王隽再次静默。 那端王崇年叹了会气,很挫败地说:“我是做得不对,你恨我没错,但是这不是你乱来的借口。” 这话听得王隽无不感到讽刺,他阴恻恻地问:“您说话不用拐弯抹角,有话直说。” 那边似乎被噎了下,好一会没声音,两分钟过去,才说:“不想结婚就不要耽误人家女孩子的时间,你玩得起,人家未必玩得起。” 闻言王隽扬眉,前面说了一堆,到这才是父亲打这通电话来的目的,他平声静气的:“看来您很闲,手伸得这么长。” 话落,语调又是冷声一转:“我还有事,先这样。” 王崇年语声悠悠:“话糙理不糙,王隽,别耽误人家女孩子时间。” 王隽淡淡一笑,无不嘲讽地说:“您没资格跟我说这话,我接下来很忙,没有要紧事不用再给我打电话了。” 说完,王隽径直挂了电话,屏幕上父亲的名字看着属实碍眼,他动了动手指,把父亲从通话栏删除。 倒了杯水,他一边喝着一边查看手机信息。 十分钟后,他眉头紧锁。 微信、短信、来电,全部没有季烟的最新消息。 加班加到这么晚? 他想了下,拨通孟以安的电话。 电话一拨通,他就问:“温琰还在公司加班?” 孟以安有些迷惑,但还是说:“没有,我刚吃饭回来碰到小赵,他们部门还在公司做项目的除了她都准点下班了。” 王隽想了下,又点开季烟的号码,思索数秒,再次拨过去。 无一例外的,这次又是立马被挂断。 他皱紧了眉,很是不解,打开微信打了一个问号点下发送键。 下一秒,一个偌大的红色感叹号大大地挂在他的消息左边。 同时下面显示一行信息:“季开启了朋友验证,你还不是他(她)朋友,请先……” 王隽:…… 作者有话要说: 王隽:不敢置信,我竟然被删微信好友了。 不着急~后面你还会被甩~ (注*1-2):参考相关网络资料、百度。 第12章 季烟坐在餐桌前,低头吃面,一点都不敢抬头与对面的季砚书对视。 生怕露了馅,又或者招架不住季砚书的火眼金睛。 当她夹鸭肉的时候,手机再一次响了。 她放下筷子,季砚书比她更快一步,拿起手机,一边看着屏幕,一边说:“小烟,这个wj怎么一直给你打电话?” 季烟重新拿起筷子,小声说:“没有一直。”也就两次。 季烟当作没听到,瞧着她:“要接还是不接?” 急忙咽下嘴里的食物,季烟慌慌张张地说:“不接。” 季砚书倒没说什么,把手机递给她。 季烟拿到手机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来电摁断。 她想,幸好刚才有先见之明,把王隽的微信删除了,万一跳出个信息,以季砚书的敏感度,她就真解释不了。 虽然,她觉得王隽并不会发信息。 把手机关静音倒扣在桌上,季烟拿起筷子和汤匙继续喝汤吃肉,甚至还向季砚书谄媚道:“妈妈,您煮的面比我强一百倍。” 季砚书笑得很温柔,给她夹了块肉,说:“是吗?那我就在这里陪你住一段时间。” 季烟傻掉了,光眨眼。 “怎么,你不愿意?还是不方便?” 季烟连忙摇头,环顾了一遍屋子,说:“没有,就是地方小了些,怕您住得不习惯。” 季砚书笑眯眯的:“妈妈是苦日子走过来的,以前刚工作那会住的地方还是地下室,比这差远了……” 听这意思,季烟总算明白了,季砚书先斩后奏来到深城,恐怕就不是来看看她这么简单,看样子是要久住。 吃完饭,季砚书在厨房洗碗,季烟要帮忙,被她推出去:“我还不知道你洗碗是个什么样子?洗一个摔一个,工作一天也累了,出去坐着休息。” 季砚书说得倒是不假,季烟洗碗总要摔上几个。刚学洗碗那会,沈宁知总是出来做和事佬,理由不外乎什么岁岁平安,什么旧的不去新的不来。直到有次季烟把季砚书新买回来的一套价格不菲的中国风青花瓷镂空盘摔个稀碎,打那以后,季砚书就不让她洗碗了。 理由是学费太高了,学也白费。 之前季烟去王隽那边时,也曾把他一套意大利高端进口银器餐具摔破了两个,王隽虽然没说什么,却没再让她进过厨房。 那次失败的重庆小面,还是她趁着他洗澡偷偷煮的。 看他前后打了两次电话,恐怕这会已经回深城了,多半是打电话让她过去。 要是今天季砚书没来深城,季烟乐得过去见他,毕竟她确实想他了。 但眼下她有更重要的事要求证。 季烟躲到书房,锁好门,拨通沈宁知的电话。 沈宁知接到她的来电,一点也不意外,说:“你妈到你那了?” 季烟愁得原地踏步:“爸,你没事返聘做什么,你不应该和我妈从此快快乐乐过上退休的生活吗?” 那端沈宁知笑了下,说:“没办法,这边工资给的高,反正我闲着也是没事做,教书育人多好,晚几年再退休。” “您缺钱吗?我有我打给您。” “你以前不是总说只喜欢进不喜欢出吗?看它噌噌噌往上涨你才开心。” 温柔缠绵 第17节 “……” 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季烟来回踱步,问:“你什么时候回广城?” “得元旦吧,”说着,沈宁知转开话题,“当时应该让你来临城读书的,你看这城市绿化做得多好,路面上一点灰尘都没有,更重要的是,它宜居,适合养老。” 再说下去,她爸该成临城推广大使了。 季烟扶额:“爸,广城更宜居,房价还便宜些,临城的房价全国排名前五,快赶超北上。” “欸,钱的事你不用担心,以后我和你妈的都是你的,你操什么心。还别说,这两天我路过一个小区,环境真不错……” 得,继续讲下去就该想着落地临城生活的事情了,季烟叹了声气,打断沈宁知的夸夸其谈,“爸,要不你让我妈去临城?那边风景环境那么好,她顺便也过去度个假,你俩有个照应也挺好的。” 沈宁知直接戳破她的美梦:“你别想了,我这么跟你说吧,你上回那个什么相亲对象,人生大事没谈拢,给人介绍什么投资,你妈知道后气得心脏疼,这不收拾收拾到你那去了,短时间她不会回来。” 像是没说到重点,最后沈宁知又说:“你妈这回联系了在深城的好几个老姐妹,你自求多福。” 季烟绝望了。 她赶忙翻了一下12月的安排。 除了考试、提交中夏物联的材料,另外就是更新之前负责两个项目的财务信息和各种公告。 整个12月,她都不用出差,就是坐办公司进行材料更新。 季烟从没预料到,人生竟就这般悄无声息地走进窄巷。 - 接下来三天,季烟一边忙着保代考试的最后复习,一边等着内核会那边的消息。 有两次晚上吃饭的时候,季砚书偶然问过:“今天那个wj没给你打电话啊?” 弄得季烟很是愁苦,上班的时候她老老实实呆在32楼,再不敢上35楼瞎晃悠,中午下楼吃饭的时候遇到先前请喝下午茶的同事笑着问,最近怎么不上来了? 季烟更是无从答起。 唯一庆幸的是,王隽倒没来主动找她,也再没来过电话,这点上,他们倒是难得的默契。 那就是,在公司要装作是最陌生的同事。 目前看来,两人都做得很合格。 转眼就到了12月3号,保代考试在早上八点半开始,历时三个小时,考试题量共120题,都是选择题,分为选择题40道和组合型选择题80道,满分100分,60分及以上即为合格。(*) 到了考点,季烟跟季砚书说:“妈,您先回去吧,要坐三个小时呢。” 季砚书说:“好,我待会找个咖啡厅坐着等你,你好好考。” 三个小时过去,季烟结束考试出来。 她随着人群一边走一边往楼下看。到哪都是人,没看到季砚书的身影,想来还在咖啡厅等着。 到了人少的地方,正想给季砚书打电话,一只手抽走她的手机,等她看清人诧异时,随即又被王隽拉着手塞进旁边一辆黑色的轿车。 车门被关上,而王隽则是绕了半个车身,拉开驾驶座车门坐进来。 他一声不响地系好安全带,把车驶离考点,随后沿着街道开进一条没什么车辆经过的胡同。 车子停下,他往车后座看了一眼,见季烟呆呆的,他笑了下,很淡,却又格外熟悉。 季烟一下子被戳中,怔怔地看着他。 王隽盯着她看了一会,本想问她是要在车里谈,还是车外边谈,现在想来,还是坐在车里谈比较合适。 他解开安全带,打开车门下车,然后又拉开后车门弯腰坐进来。 直到车门轻声合上,王隽坐在身侧触手可及的地方,季烟还有些云里雾里的。 就像做梦一样,他突然出现,突然带走她,又忽然安静地坐在她身旁。 一切发生得太猝不及防,跟做梦一样。 她伸出手,朝他脸颊移动,他静静的,就那么沉着双眸子看着她,等着她的下一步动作。 就在快要摸到他脸颊时,季烟的指尖颤了下,她收回手,下一秒又被他抓住,揉了揉,贴在他的脸上,语声淡淡:“怎么不摸了?” 他从来都是正经的,不正经的时候很少。偶尔几次情到浓时,他会说一些、做一些与他平时给人印象截然相反的话和事。 但是少得可怜。 印象最深的一次是上回在苏城的时候,他竟然说了偷情。 很难想象这两个字会从他口中说出来。 再一次就是现在了。 他看着她,有几分深情,有几分漫不经心:“你怎么不摸了?” 多少是有些轻佻的。 和他平时的疏离高冷很是不同。 季烟不知该如何回答。 她觉得她现在的脑子被装得满满的。 大部分是保代考试的内容,很小一部分是王隽。 见她久久不说话,王隽将人往前一揽,扶着她的腰,吻住她的唇,仔细又认真地碾磨着。 在他舌尖快伸进来时,季烟总算回过神,她轻轻咬了他一下,王隽轻嘶了声,离开她的唇,但手仍是揽着她的腰。 两人近得不能再近。 呼吸纠缠在一起。 季烟轻声说:“我妈妈过来了,就在附近咖啡厅等我。” 王隽将她散落垂下来的头发别到耳后,漫不经心应着,“嗯,我知道。” 他知道? 她再次讶异。 她看着他:“你怎么知道?” 王隽回声颇淡:“送朋友到附近办事,恰巧撞见了。” 原来是这样,可微微一想,又觉得哪里不对。 她和母亲在一起能被他撞见的事应该发生在三个多小时前,那会他就看见她了? 正想询问,谁知王隽已经打开手机,翻到微信聊天界面,拿给她看:“这个情况能解释下吗?” 上面赫然是他没发出去的消息。 旁边亮着一个醒目的红色感叹号,下面是提交朋友验证才能发送消息的提示。 季烟心里那点旖旎的心思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 这要怎么解释呢? 就说我妈妈来了,无意看到备注,她不知道怎么解释就先把他删了? 季烟越发觉得,人生的路再一次走窄了。 作者有话要说: (*):参考网络资料。这个考试时间我也不太确定,查了官网的信息,只有明确的考试日期,但是是上午还是下午好像没有明说,就默认上午吧,错了轻拍~ 第13章 良久,季烟始终沉默着。 等了一会,王隽没得到她的回答,他指尖摩挲着她的耳垂,低沉地嗯了声。 声音有些沉缓,落在耳边,季烟心思不免微动。 “这个……”她试探性地问,“如果我说我不小心点到把你删了,你信吗?” 你信吗。 王隽微微笑着,手指贴着她的耳侧,一点一点揉着,她眉间不自然皱着,身体也微微别扭。 耳朵一向是她的敏感处,轻轻一碰她总要下意识躲闪。 其实不止耳朵,季烟的敏感处很多,比如肩膀,比如腰。 眼看她脸色越来越红,忍得实在难受,王隽见好就收。 他放开她,右手漫不经意地横在她身后,右手拿着手机搁在腿上,幽幽看着她:“不小心删了?” 季烟刚要点头,随即又听到他略微笑着的声音:“你觉得我会信吗?” 这么撇脚的理由,不止他不信,她自己也不信。 季烟犹豫着,眼睛转来转去,琢磨着该怎么说,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响了。 她如获搭救松了口气。 王隽眉梢微动,不动声色地看着她。 季烟第一次这么感谢母亲的来电,她把手机屏幕拿给王隽看:“我妈妈的电话,大概是考试完这么久我没去找她,她着急了。” 王隽点点头,示意她请便。 季烟呼了一口长长的气,当着他的面接通母亲的电话。 电话刚接通,那端季砚书就问:“你人呢?” 季烟觑了王隽一眼,后者老神在在的,像个透明人。她捏着手机,说:“我从考场出来遇到之前一起实习的朋友,她也参加这次的考试,我们就聊了会。” “哦哦,那聊完了吗?” 季烟又飞快地看了王隽一眼,不巧,被他抓个正着,他看了她两秒,伸出右手,捏住她的左手,搁在腿上,心不在焉地把玩她的指腹。 他的触感偏凉,像是一柱寒冰,覆在她的皮肤上,随后迅速传到四肢百骸,季烟冷不防一个哆嗦。 偏偏他是不知道她的困境,像个局外人。 “小烟?”听筒那头传来母亲的声音。 温柔缠绵 第18节 “嗯……”季烟支吾了一会,说,“妈妈你把咖啡厅的定位发我,我过去找你。” “你能找得到路吗?” 季烟是出了名的路痴,哪怕走过四五遍的路再去一次,还能走个迷路。 季砚书时常说她怎么连走个路都走不明白。 王隽唇角微勾,淡淡笑着,神采明朗,看着比平时更为和缓了些。 季烟瞟着他,心想今天丢人真是丢大发了。 她匆匆应付几句,摁断了母亲的电话。 车里再次沉寂下来。 王隽仍是心不在焉地把玩她的手指,季烟抽回来,旋即又被他抓回去。 他这是玩上瘾了? 两人手指都是偏白皙修长的那一类,不过王隽更有骨感些,指节分明的,很有艺术感。 看着看着难免想到别处去,一想到这只手曾经给过她一些难以名状的快乐。 季烟不自在地别开眼,用力地抽回自己的手,同时很果断地说:“我出来太长时间,得回去了。” 闻言,先是微怔的王隽不由失笑道:“不说点什么?” 拉车门的动作一顿,季烟想了想,回头看了他一眼,很认真地强调:“真是不小心删的。” 王隽反应淡淡,不知是信还是不信,不过这都不重要。 季烟打开车门,下了车,扶着车门弯腰看向车内的他,迟疑了半晌,说:“这段时间我恐怕都不能去你那了。” 他几乎是不假思索的:“原因。” 原因? 她沉吟半晌,如实说:“我妈要在这边住一段时间,我得陪她。” 王隽若有所思。 季烟自觉说清楚了,正要合上门,又被他叫住:“等一下。” 季烟合门的动作紧急停住,问:“怎么了?” 王隽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一字一顿地问。 “你家门禁几点?” - 午餐在一家小洋房风格餐厅享用,环境舒适,美味佳肴,尽管如此,季烟还是屡次走神。 好几次吃没两口就低头微笑,但具体笑什么,她又有些藏着。 如此几次后,季砚书见每次自己问她,她都心不在焉地应着,汤匙往盘里一放,看着季烟。 “小烟,你在笑什么,我说的话你听到了吗?” 季烟如梦初醒,见季砚书神色不对,连忙放下手里的汤匙,擦了擦嘴角,怔怔地看着季砚书:“妈,我……” 季砚书思索几秒,直白地问:“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季烟如遭雷击,双手在桌下缠紧,摇头道:“没有。” 这是实话,她和王隽的关系至多止于肌肤之亲,再往前就没什么多余的情感了。 这点她一贯清醒。 季砚书显然不信:“那你刚才在笑什么?” 季烟眨眨眼,快速转了下脑子,看着眼前的菜肴,说:“在笑这些菜。” “这些菜有什么好笑的吗?” “没有吗?”季烟看了看包厢陈设,“妈你看这道麻婆豆腐龙虾,是不是很好笑?” 说着,季烟又小声笑着。 季砚书算是看出来了,季烟想隐藏真相时都会找个当下的话题支开,她也没再继续问。 “这道鹅肝不错,你尝尝。” 季烟身体往后撤,很抵触地说:“不要,我不吃。” “这道牛蛙呢?” 季烟仍是摇摇头。 季砚书皱眉:“你这孩子,难怪这么瘦,净挑食。” 后半程时间,就挑食一事,季砚书一边夹菜一边给她好好上了一课。 话题总算绕开,季烟松了口气,认真听教诲。 离开餐厅时,季烟肚子涨得走不动路了,季砚书摇摇头:“就吃了那么点肉你就装着吧。” 摸着肚子的季烟默默放下手。 上了车,刚系好安全带,季砚书冷不防地说:“先去趟4s店再回家。” 季烟好奇:“去4s店做什么?” “买车,我看你这车不爽很久了。” 额…… 季砚书确实对她的那辆二手车意见很大,可季烟经常出差,一年到头能用上车的次数不多,正好之前有位同事离职,要把车子转手,她就接手过来。 季烟还想再坚持辩解一下,就见季砚书冷冷一眼甩过来:“钱我出,不走你的帐,别废话,开车。” 季烟搜了下导航,正好附近就有4s店,季烟定好导航,看着季砚书已经靠着椅背闭目养神,叹了口气。 到了4s店,季砚书和上来介绍的工作人员直道来意,她指着季烟说,“给她上班开的,价格随意,你们看着给她介绍。” 听着这口气,季烟很想转头走人。 季砚书给了她一个眼神:“不想再跑一趟就今天定下来。” 季烟汗颜。 试了好几辆车,最后经过奥迪a3时,季烟停住多看了好几眼,工作人员忙说:“这款也不错,性能配置喜爱度都很适合女士上班族,而且性价比也高。” 季砚书说:“你车位旁边是不是也停着差不多一辆这样的车?” 季烟这才想起王隽那辆车还停在自己小区车库,但是眼前不是想这个的时候,她说:“有吗?车库车那么多,我没太在意。” 说着她略过眼前的这辆车,转去看其他。 一下午又是看的又是试的,最终季烟看中了一辆宝马的,一次性全款落地价是52万。签好了各种合同资料,季砚书拿出卡递给工作人员被季烟拦住:“我自己来。” 季砚书说:“我来吧,你工作三年我也没给你买个像样的礼物,今天就当提前给你送考试礼物。” 工作人员拿了卡刷,季烟无奈笑着:“成绩还要下周才能出来呢,万一没过,你这礼物不是白送了?” 季砚书输好密码把机子还给工作人员,闻言笑着:“我女儿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没把握了,你以前的自信哪里去了?” 一旁的工作人员见母女俩说话你来我往的,很像相谈甚欢的朋友,忙说:“你们母女关系真好。” 季烟很自豪地挽住季砚书的手臂,说:“我妈妈是天底下最好的妈妈了。” 说完,头靠在季砚书的肩膀上,被她挡回去:“多大了,待会是不是还要喂奶?” 一句话把附近的人都逗笑了。 为了方便,也为了季烟不用到处跑,提车之前的手续季砚书全权委托4s店办理,到时季烟只过来提车即可。 回去路上,季烟说:“这样是不是太费钱了?” 季砚书:“我怎么跟你说的,经济能力尚可的情况下,能节约精力和时间,多花点钱怎么了?” 季烟:“这段时间我不是很忙,自己到处跑跑办手续也算是熟悉熟悉情况。” “怎么,你还想发展卖车这一副业?” “……” 这天算是聊不下去了。 晚上吃完饭,忙完家务,季砚书坐在客厅看电视,季烟洗完澡出来,坐在沙发边上,一边擦着头发,一边不时瞟两眼电视。 电视上正播着一部校园青春剧,眼下正好播到女主家里门禁的事。 季砚书看得很是认真,一动不动的,到了播放广告期间,她才站起来舒展筋骨。 不知怎么的,季烟脑海里一直想着中午时候,王隽那句“你家门禁几点”。 她当即脱口而出:“妈,以前我读书时,怎么没见你和爸爸给我和弟弟设门禁?” 季砚书看看她,颇为嫌弃道:“就你和你弟放假就呆在家里看书写作业,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平时让你们出门买个酱油都要三请五请的,还需要这东西吗?” “……” 季烟觉得,她妈季女士可能是个话题终结者。 过了会,季砚书很是惆怅地说:“以前你们太乖我和你爸还担心。” 季烟就问:“担心什么?” 季砚书叹了口气,很愁苦地说:“乖得现在都找不到对象了。” 季烟:“……” 她应该立马滚回书房。 正当她要这么做的时候,就听到季砚书问:“你确定你没谈恋爱?” 季烟很肯定地点点头:“工作太忙了,实在没时间。” 季砚书若有所思。 就在季烟以为这事就过去了,又听到季砚书说:“那这样吧,你说你接下来工作也不忙,你妈妈我呢,下周约了几个老姐妹喝喝茶,叙叙旧,你刚才不是说想出去跑跑熟悉熟悉情况吗?那就跟我去见见世面吧。” 季烟头发也不擦了,目瞪口呆、披头散发地看着她。 季砚书淡淡询问:“有意见吗?” 温柔缠绵 第19节 一想到下午季女士刚在她身上花了52万,季烟抓了一把湿头发,狠狠低下高傲的头颅,忍辱负重道:“不能也不敢有意见。” 季女士很满意:“看来你爸说得没错,能让你乖乖就范的办法就是砸钱。” 季烟:…… 她现在回去换辆更贵的车还来得及吗? 第14章 五个工作日后,季烟查到了保荐代表人的考试成绩,71分,合格通过。(*1) 她把成绩截图发给季砚书,季砚书回了句晚上去外面庆祝,随后又补了一句顺便买一些衣服。 看到后面这句话,季烟的脸瞬间垮了。 她正想回复,有人敲了敲她的桌子,她抬起头,是施淮竹。 她放下手机起身:“师父。” 施淮竹手拿文件夹,手肘支着办公桌隔板靠着,问:“考试成绩查到了吗?” “刚查到,通过了。” 施淮竹笑着点点头:“好样的,这下成准保了。” 季烟心里也开心:“谢谢师父这几年的栽培。” “就你会说话,”施淮竹拿文件拍了拍桌子,“叫上负责中夏物联的其他人来会议室开会。” 闻言,季烟这是明白内核会出结果了,听施淮竹的口气,结果应该还不错。 果不其然到了会议室,施淮竹公布内核会通过了中夏物联ipo项目,并同意向资本监管部推荐。 大家很开心,虽然都猜到了这个结果,但得到正式通知又不一样。 施淮竹说:“申报稿在月底要提交,这两周大家辛苦加班冲刺一下定稿,一定要好好检查定稿,尤其文字和格式,千万不要出现这类低级错误,丢不起这个人大家知道吗?” 一般招股书说明书如果出现文字和格式方面的错误,在审核问询函的回复中会特别单独标出一行。由于申报文件是公开的,任何人都可以上网站下载查阅,更有甚者,一些追踪企业上市进度的媒体号更会在文章标题明晃晃写着。(*2) 所以一旦招股说明书出现文字和格式这方面的低级错误,无异于是在业内公开处刑,同时也会让别人质疑专业性。 申报材料包括纸质档和电子版,市面上有专门制作ipo申报材料的公司——荣达快印,季烟她们只要保证申报材料没问题之后,拿着资料去荣达快印制作即可。(*3) 到了晚上,季烟收到了季砚书的微信消息,说是到楼下。 季烟把桌面上的材料整理锁到抽屉,又把电脑页面一一关掉,将电脑关机后,她拿着包包、手机和出入公司的门卡走出办公室。 正是下班高峰期,走向电梯的一路上,季烟和还在加班工作的同事一一打招呼。 年底了,大家都在更新手上的项目情况,忙得脚不沾地的,季烟想想去年这个时候她还在云城忙一个并购项目,那会也是这样忙得像陀螺,不知白天与黑夜。 叮的一声,电梯门开,季烟回过神,往门里一看,目光扫到左边一侧时,她心脏处微微缩了下。 王隽波澜不惊地看着她,神色淡淡。 有人笑着:“季烟怎么不进来?” 季烟忙转开视线看向说话的人,是此前的一位同事,结婚后家里人不大同意她经常性出差,就转到质控部。 季烟笑了笑,走进电梯。 电梯合上,季烟的注意力却全在身后不远处的那人上。 她有些心不在焉的,也就没听到旧同事和她说话。 旧同事碰了下她的手臂,说:“季烟,想什么呢?” 她挽了下头发,有些尴尬地说:“刚刚在整理材料,有个问题没想明白。” “今年忙吗?”旧同事问。 “还好,跟以前一样。” 停了半晌,同事又问:“找男朋友了吗?” 电梯里有不少其他部门的同事,虽然平时大家忙着出去做项目没怎么来往,但有些脸还是熟的,更不用说后边还有一尊大神站着。 季烟实在不好回答这种私人问题,琢磨了一会,抿唇一笑:“还没,太忙了顾不上。” 旧同事有些感慨:“那就先不找,好好忙工作,忙到不想忙了再说。” 这话有些出乎季烟的意料,她以为同事会开玩笑让她赶紧找,毕竟岁月不等人。 转然又想起这位同事没转岗前是投行三部出了名的工作狂,而且此人负责的项目从来都是稳稳上市,并且在持续督导的期间内从没出过什么纰漏。 堪称完美。 当年她先结婚后转岗,温琰直言可惜。 并以此让手下的几个女同事记住,这就是女性结婚的下场,为了婚姻和家庭委屈事业,放弃大好前途。 思忖间,电梯到了一楼,同事要去地下车库,季烟和她道别。 走出电梯门,季烟往后瞥了一眼,正巧与王隽对上,他的眼神还是那么平静,风平浪静的,似乎永远掀不起一丝波澜。 季烟没来由地产生了一种挫败感。 她心绪恍惚,全然没注意到身旁跟了个人。 过了转角,她的手被人拉住,然后往旁边一带,到了一处安静的隔间。 她正想拿包砸人,却被那人一挡,然后是一道清冷的声音。 “是我。” - 见是王隽,季烟适才那种复杂感更甚,她看看他,放下包,说:“你今天没开车来上班?” 按理说他应该去地下停车场才对。 王隽打量她一番,半晌,问:“考试过了?” 她嗯了声。 他扬扬眉,似乎并不意外。 两人都沉默着,季烟说:“你还有事吗?我妈妈在外面等我。” 王隽思索了数秒,问:“阿姨什么时候回去?” 她看着他,有几分不解,也有几分警惕:“你问这个做什么?” “没什么。”他简短道。 他神色仍是那般风轻云淡的,再平静不过。 但不用想,季烟也猜到他这么问的原因,刚才那种难以言说的挫败感再次袭来,这次还多了几分疲惫。 季烟动了动唇瓣,想问他对谈恋爱一事如何看待,对婚姻又是何想法。 但在对上王隽那张疏离且有点淡漠的脸后,她又觉得,做人还是要有自知之明,明知答案却还要上前问个明白,无异于自取其辱。 两人维持着不清不楚的关系快两年了,况且以王隽的态度,他显然更愿意就此继续下去。哪怕哪天她先说再见,想来他也是走得义无反顾没有丝毫留恋的那个。 这样一想,季烟更加难过了。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放在她身上就变成了,明知前方是万丈悬崖,她还是一往无前地往下跳。 “想说什么?” 王隽见她看着自己,神情越发的不好看,问了这么一句。 季烟敛起所有的异样心思,叹了声气,说:“这两天搞材料搞得心力交瘁。” 王隽伸出手,抬起她的下巴,无波无澜地盯着她,目光幽深深的,似乎要瞧到她眼里去,辨个真假。 他到底明不明白他这样会让她产生不该有的想法,然后越陷越深。 显然他不明白。 季烟抬手,覆住他的手背,一贯的冰。 就像他这个人,远看近看,哪怕两人离得再近,几近融合,她还是看不懂他。 他始终隔了一层雾,叫人看不透。 “再待下去,我妈该找我了,她清楚我的下班时间。” 王隽放开手,手落在桌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有件事你还没回答我。” 这段时间两人都没联系,季烟糊涂了:“什么事?” 王隽唇角微弯,微靠着桌子,说:“你家门禁几点你还没告诉我。” 门禁! 去他的门禁。 说到这件事,季烟瞬间什么好脾气都没了。 要不是因为他的好奇,她去询问季砚书,哪里能被季砚书联想到介绍对象一事,也就没了今天下班还要去逛街买衣服。 季烟冷冰冰的:“我家什么时候都是门禁。” 她转身往门外走,王隽伸出手拉住她,“说清楚点。” 季烟也不知道怎么了,看着被他抓住的手,她目光上移,脱口而出。 “王隽,你找我是不是只想和我那个?” - 晚上,季烟和季砚书在湾区一家火锅店吃火锅。 季砚书点了许多季烟爱吃的菜,但季烟的兴致不是很高,以往一家人吃火锅,她是最活跃的那个人,今晚倒是变得沉静了。 季砚书给她舀了勺虾滑,问:“考试不是过了,怎么还不开心的样子?” 季烟抬头,拿着筷子,一脸懵懵的:“我有不开心吗?” 温柔缠绵 第20节 “你说呢?你以前吃火锅最开心,涮菜都是你来,今晚你怎么这么安静?” 季烟深吸了口气,把筷子搁在盘子上,双手捂住脸,撇了会嘴,看着季砚书,很认真地说:“就我之前忙的那个项目快有结果了,愁着呢。” 季砚书笑了:“有结果了愁什么?” “忙啊,”季烟重新拿起筷子,说,“太忙了,接下来两周要加班熬夜赶材料。” 季砚书给她夹了一筷子白菜,“少来,你忙的时候还少,老实说,是不是待会不想去买衣服,明天不跟你妈我去见老姐妹?” 季烟有时想,季砚书怎么就那么了解她。 她问:“那能吗?” 季砚书把涮好的牛肉放到她碗里:“把你的小心思收回去,衣服得买,人也要见。” 自知逃不过,季烟乖乖答应,惹来季砚书一阵好奇:“今天答应得这么痛快?” 她喝了口椰子汁,笑着说:“那要不我稍微反抗一下?” “你……就皮吧你。” 后半程,季烟恢复往日的活跃,母女俩有说有笑的。 从火锅店出来,季烟挽着季砚书的手搭乘电梯到了商场二楼。 两人走进一家服装店,季砚书一边挑着,一边说:“多买一些裙子,我看你冬天裙子就没几件。” 季烟四处看着,说:“你也知道我之前两年都在乡镇做项目,山多的地方,气温也低,我买了裙子也没地方穿,再说了,工作要紧,衣服讲究的就是一个舒服,没那么多挑拣的地方。” “那你今天就给我讲究讲究,这件拿去试试。” 季砚书给她挑了一条蓝绿色毛衣连衣裙,颜色和款式都很温柔。 季烟看了看也还不错,点点头:“行吧,我搭件内衬。” 左右瞧了瞧,她又拿了一件高领白色修身长袖。 进了试衣间再出来,季烟低头理着新换上的裙子,随口问:“妈妈,你看这件怎么样?” 等了会没听见答声,她抬头,却看到了一旁在挑衣服的姜烨。 姜烨也看到了她。 两人都有些怔,但因为真的不熟,两人都没有上前说话的意思。默了会,季烟朝他笑了笑以示招呼,余光瞥到季砚书,她转身走开。 季砚书看到她,上下左右看着:“这件可以,衬你肤色,还衬你气质。” 季烟低头,神绪有些恍然:“什么气质?” “温柔。”季砚书把手里的几条裙子一并塞到她怀里,“这些也试试,喜欢的话一起包了。” 季烟看了下,有连衣裙,有半身裙,她连摇头:“你是不是要把人家店都包了。” 季砚书说:“我也想,你要吗?” 季烟摇摇头。 季砚书说:“好好选,不喜欢就看下一家,明天去见人得穿好看点,给人留个好印象,别丢妈妈的脸。” “知道了。” 季烟抱着一堆裙子进试衣间。 在一旁听了许久墙角的姜烨,这下也不拉着表妹在这家买衣服了,而是换了一家,然后趁着表妹试衣服的时候,给王隽打电话。 电话那端,王隽的声音很是疲惫:“怎么了?” 姜烨说:“出大事了。” “姜烨,你是不是很闲?” “还真不是,”姜烨瞅了一眼对面的服装店,这会季烟和她妈妈正在前台买单,他说,“你猜我带我妹来买衣服遇到谁了?” “没兴趣知道。” 姜烨暗骂了一句德行,随后说:“我遇到季烟了。” 那边传来笔落地的声音。 呵呵,就知道你急了吧。 姜烨又说:“还有季烟的妈妈。” 王隽声音漫不经心的:“母女出去逛街不是很正常吗?” “是很正常,”姜烨说,“但你想想,妈妈带女儿买衣服是为了明天见人,你觉得能见什么人?” 王隽好一会不作声。 姜烨也不卖关子了:“我们这些年被催婚的次数也不少了,你看这次为了躲我妈安排的相亲我才跑到深城来,你觉得季烟呢?” 那边淡淡笑了下,笑意有些泛冷:“你给我打电话就为了说这个?” 姜烨不明白了:“你到底在装什么?” “我什么都没装,人家见个人碍着你了?” “我……” 姜烨的后半句‘那不是担心你’还没说完,就被王隽打断,他很冷漠地说。 “她想见谁是她的事,跟你无关,跟我也没关系,我还在开会,不要为了这种小事再打电话来打扰我。” 看着嘟嘟作响的手机,姜烨愣了好一会,表妹推了推他的手,说:“那位姐姐出来了。” 姜烨看过去,季烟和她妈妈拧着大包小包走近一家新的服装店。 呵呵。 他眯起眼,无不讽刺地想,人家都不急,他急个屁。 他看向表妹,大方地说:“还想买什么,尽管拿,哥哥给你买单。” 至于王隽,就把他能的吧。 作者有话要说: (*1):保荐代表人资格考试,查相关资料和翻相关书籍,都说很难,而且每年的合格率都很低,这里是参照网上搜索给出来的一个分数。 (*2):招股说明书出现的文字和格式方面的错误,参考网络资料及相关新闻。 (*3):参考网络资料,现实生活中专门制作招股说明书文件的公司叫荣大快印。 第15章 开会完,王隽坐在书房沉思了许久。 他拿出手机看了看,已经十点半,这会季烟应该逛完街和她妈妈回去了。 点开微信找到两人的聊天界面,还停留在上周被她单方面删除的时候。 那个大大的红色感叹号似乎在嘲笑他似的,碍眼,但也醒目。 王隽起身关掉书房的灯,到了客厅倒了一杯温开水,站在露台,吹着夜风,不紧不慢地喝着。 他对季烟的了解最多的是她的身体,对于她这个人,她的家庭知之甚少。 但不难看出,季烟的生长环境应该不差,一个性格乐观自信的女生,都逃不离原生家庭给的底气。 季烟母亲的到来以及季烟删除他的信息,多少是在避嫌,而如果像姜烨说的那般,季烟要随她的母亲去见相亲对象。 再想想下班时她的那句询问,综合思考,王隽觉得这段关系似乎是必要结束了。 至今为止,30年的过往人生只告诉了王隽一个道理。 一段稳定牢靠、具有法律保证的关系并不是他所需要的。 但季烟分明不是。 恰恰相反,她是持追求态度。 夜色寂寥,放眼望去,满目的平静。 王隽想,是不是该做决定了。 - 季烟万万没想到,季砚书当真只是带她来见见老姐妹。 在场的十来个人,除了她一个小年轻,其余都是退休的阿姨。 趁着大家都去洗手,季烟把季砚书拉到一边,小声询问:“妈,你不会给我挖个什么坑吧?” 被季砚书一掌按回去:“你妈我像是那样的人吗?” 季烟微微笑着。 季砚书瞧了瞧她,也不藏着掖着,索性大大方方地说:“你别看这些阿姨穿着普通,里面个个不比我们家差。” 季烟做出一副愿听详文。 季砚书笼统地说:“先带你来见见,下次再来你就有同龄人了。” 说完,季砚书笑着脸和老姐妹说话去了。 季烟扶额,她就知道,季砚书精明着呢,走一步的路从来都是算好十步的路。 果然这次来深城,她是有备而来的。 不出所料,过了一周,第二个周末再随季砚书出门见人时,这次她的老姐妹倒成了一个,但对方也相应地带了自己的儿子过来。 见面的地点约在一处高尔夫球场。 在大厅坐了没一会,季砚书就和老姐妹走开了,说是要去学打高尔夫,让季烟和小宋随便聊。 两人坐着大眼瞪小眼,等季砚书和老姐妹回来了,见两个年轻人还是坐在原来的位置,气不打一处来。 隔天周日,照旧是出去见人,地点定在茶楼,对方是个高中老师。 出门前季砚书再三说:“人家是重点高中老师,肯定不用像你一样经常性出差,正好搭配。” 季烟说:“我愿意,人家愿意吗?你以为每个当老师的男人都像爸爸?” 温柔缠绵 第21节 到了茶楼,这次季砚书一改昨天的计划,全程没离开,谁知聊了大半会,对方说希望以后自己的另一半能多呆在家。 季砚书问为什么,人家妈妈说:“哎呀,重点高中老师可忙了,可不得有个人工作闲一些顾顾家。” 这可把季砚书气得不轻,没聊十分钟,跟对方说,季烟接下来还得加班,先回去了。 出了茶楼,季烟当场笑出声,她看着季砚书,笑得乐不可支:“我就跟您说了吧,爸爸那样的男人是少数。” 季砚书说:“这才第二个,急什么,我就不信邪了。” 季烟轻声笑着,一抬眼,旋即看到了不远处的王隽。 一身西装革履的打扮,正和一个同样穿着正经严肃的领导人士说话,身后跟着几个助理模样的人。 季烟扫了一遍,看到了王隽的助理,孟以安。 或许是她的目光太过直白,王隽似乎有所感应,他抬头,朝她看来。 四目相对。 她微怔。 他淡然。 仅是数秒,他面不改色地收回目光,继续和身旁的人说着什么。 很快的,一行人从身旁经过。 脚步声说话声逐渐远去。 季砚书忽然说:“刚才那个过去的男人长得真不错。” 季烟回头看了眼,来来往往的人群,她只看到了王隽的背影,很是清晰,也很是熟悉。 这两年,她不知道看过多少次。 “是吗,没注意。”季烟说。 - 隔周上班,季烟和同事们负责核对中夏物联的清单,材料全部检查没问题过后,她们将要去荣达快印制作资料。 这天中午,下班前的半小时季砚书突然来电话,说是要给她带午餐过来。 季烟正在检查询证函,闻言,她把手机拿到一边,指着文件一处让小赵帮忙接着核对,而她走出会议室,到了走廊处接电话。 季砚书说:“我炖了一盅猪肉心,放了虫草,给你补补。” 季烟惆怅:“我这段时间补得还少吗?妈妈你就在家好好休息,我晚上回去再喝。” “不行,我刚装进保温盒了,再倒回去味道就变了。” “您都决定好了想过来就过来吧。” 挂了电话,季烟顺手看了下微信的消息,是中夏物联的董秘在问申报材料的事,季烟回复他明天就去荣达快印制作材料。 董秘这会大概是在看手机,快速地回了个ok,并表示有什么需要他的地方尽管说。 季烟扫了下其他未读信息,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她收好手机往回走。 很不巧,竟然在转角的位置遇到了王隽。 这不免让她想到周末那天商场的遇见。 她朝他点了点头,与他擦身而过。 “等一下。” 王隽出声唤住她。 季烟愣了下,停下脚步回过头。 两人极少在公司说过话,寥寥几次都是与工作相关。 在旁人看来,俨然就是不熟的同事关系。 根本不会把两人联系到一起去。 王隽看着她,沉吟了一会,说:“你之前负责过医疗器械相关的并购重组项目?” 闻言,季烟神经一下子拧紧,旋即进入工作状态,说:“是,在去年。” “方便把资料转给我吗?” “所有?” “嗯,麻烦。” 聊完工作,王隽似乎还有话要说,不过很快的,他被一通电话叫走了。 季烟满腹心事地回到会议室,小赵见她回来了,说:“询证函没问题。” 季烟说:“好,你再核对一些其他的,我去十一部送一些资料。” 当时季烟负责的医疗器械并购重组项目,是国内一家新兴企业为了扩大市场竞争,计划并购重组另外一家昔日蒸蒸日上如今却日薄西山的老牌企业。由于季烟接触过重组并购相关的项目,温琰指名让她随同施淮竹跟进这个项目。 项目已成,该披露的信息都对外公布了,网上都能找到。更何况每次业务部完成一个项目,总会做成案例上传到公司案例库供大家学习查阅。 是以,季烟想,王隽要的并不是资料,他是借资料之名找她。 能不让旁人起疑的最好方法,就是借工作原由。 季烟想,这人当真清醒,条条框框想得密不透风的。 站在十一部董事总经理的办公室门口,左手抱着资料的季烟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右手叩了叩门。 不多时,门内传来一声请进。 季烟推门进去。 王隽的办公室同其他部门的董事总经理没什么太大的区别,真要说不一样,大概就是他办公室没有一点生活气,连一盆绿色植物都没有。 不过常年在外揽项目见客户的,一年到头,坐办公室的次数屈指可数。 季烟把两个蓝色文件夹放在王隽办公桌上,说:“这是您要的资料。” 正在批复文件的王隽听到这话,停了手中的笔,抬眸,有些意味不明地看着她。 季烟坦然。 王隽扫了眼蓝色文件夹,接过,说:“谢谢。” 季烟摇摇头,又问:“还有其他事吗?我……” “之前周末姜烨在商场碰见你了。” 忽地,王隽一边合上钢笔笔帽,一边淡声说。 季烟怔了怔,为他的突然。 她敛了下神,说:“半个月前的事。” 王隽没说话,他就坐着看着她,目光凛然而平静,季烟同样不甘示弱,极为冷静。 过了会,王隽说:“没什么事了,谢谢你的资料。” 这是下逐客令了,季烟朝他点了下头,转身离开他的办公室。 搭乘电梯下楼的时候,季烟脑海里一直回想着刚才王隽若有所思的一幕。 以她对他的了解,他不像是简单寻个求证就完了的话。 他做什么从来都是要有结果的。 显然,这次叫她送资料上来,他并没有得到想要的结果。 不然他不会一副似乎为难的样子。 - 下了班,季烟没有和同事去食堂吃饭,而是一路来到了二楼的一家餐厅。 这家的沙茶面做得很正宗,恰好季砚书很喜欢喝沙茶面的汤,季烟就把地点定在了这边。 她到的时候,季砚书已经坐了有一会了。见到她,季砚书说:“我点了一份沙茶面,你要什么料,我让服务员帮忙加一些,你也吃一点。” 指了指一旁的两个保温盒,季烟说:“您带的够多了,我吃这个就行。” 季砚书也不勉强,一边让服务员帮忙煮面,一边给她打开保温盒,将里面的饭菜汤一一端出来。 饭是黑米饭,菜是西兰花、香煎小排、鲜虾炒黄瓜,汤则是季砚书在电话里说的虫草炖猪肉心。 季烟很是感动:“妈妈,您辛苦了。” 季砚书说:“知道我辛苦就全吃完。” 正是午餐时间,店里人员来来往往的,很是热闹。 季砚书一边吃一边看,说:“人还很多。” “这边是金融街,这一栋大楼驻扎着各个企业,午餐都出来觅食了。” “有你认识的人吗?” 季烟头也不抬:“应该没有。” “是吗?”季砚书看了看,正巧看到那天商场遇到的帅哥,问,“那个熟吗?” 季烟抬头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这不看还好,一看她就被呛到了。 季砚书指的那个人不是王隽还能是谁。 季砚书忙给她倒水,说:“吃慢点。” 季烟一边喝水,一边瞟着,王隽已经点好单,正朝她们这个位置走来。 经过时,季烟低头,用纸捂着嘴咳嗽。 季砚书关心道:“好点了吗?”然后一抬头,就看见那位帅哥从身边走过。 等季烟咳嗽缓合了些,她说:“怎么样帅吗?” 季烟心慌慌的:“还行。” 正说着,后来的孟以安经过季烟这桌时看到了她,说了句:“季经理。” 季烟连忙回应:“孟经理。” 温柔缠绵 第22节 等人走远,季砚书回头一看,正巧看到那人在那位帅哥对面坐下。 她问季烟:“你认识?” “嗯,一个公司的,不同部门。” “那刚才那位帅哥呢?” 季烟装懵:“哪位?” 季砚书转过头,又看了下,说:“就是刚跟你打招呼那个人的对面那位。” 季烟瞟了眼,不巧,与王隽的视线对上,后者仍是从容,她忙移开收回来,说:“是他老板。” 季砚书说:“那位帅哥叫什么名字?” 季烟皱眉:“你问这个做什么?” “打听一下有没有女朋友,没的话你可以上去试试,这么帅的基因可遇不可求。” “……” 敢情是已经想好下一代的事了。 季烟又从王隽的方向看了一眼,这次她很小心,正好王隽在接电话,是以没再撞上。 她说:“不用想了,不可能。” 这话听着,不像是说给季砚书听的,倒更像是说给她自己听的。 “为什么?有女朋友了?” “没有。” “那是什么?” “他人比较特殊。” 季砚书想了会,问:“难道是个同性朋友?” 咳!咳!咳! 季烟忙抽了张纸捂嘴。 她失算了,季女士很赶潮流,很多新鲜事物都熟知一二。 很多时候季砚书知道的比她还多。 季烟说:“不是,人家不谈感情,这么些年,就没传出感情经历。” 季砚书听了,一副过来人的态度:“长这么帅,却没有感情绯闻,一般只有一种可能。” 余光看着逐渐靠近的身影,季烟暗道不好,正想出声说点什么,季砚书比她更快一步说道。 “你那位帅哥同事八成身体有隐疾。” 声音不高不低恰好够经过的人听到。 后半段时候,季烟万万不敢再向王隽所在的方向乱瞟。 尽管如此,那道落在她身上的强烈目光,她无论如何也忽略不了。 作者有话要说: 王隽:关于未来丈母娘提前看上我并怀疑我这件事 第16章 中夏物联的ipo申报稿在周二正式提交,等证监会受理之后,还要经历反馈、见面会、初审会、发审会、核准发行、发行上市等一系列程序,一套流程下来需要耗费的时间以年计算。(*1) 季烟她们需要做的便是等待以及补充完善每一次问询反馈。 中夏物联的项目暂告一个段落,季烟手上暂时没有其他项目,她一下子就闲了下来,坐在办公室帮忙收发快递资料、粘贴报销发票,偶尔再做几分行业研究报告交给施淮竹检查。 期间又随着季砚书见了几个相亲对象,不过,情况都不容乐观,至少每回季砚书都被气得不轻。 每每想到这季烟就想笑。 季砚书生气的最大理由是:“都什么年代了,怎么还要求女人在家相夫教子?” 季烟赶忙递一杯茶上去:“不是所有的男人都像爸爸那样开明。” 季砚书叹息。 转眼就到了一年年底,季砚书在深城住了快有一个月,她收拾收拾准备回广城,然后再去临城陪伴沈宁知一段时间。 季烟心里甚是高兴。 周五晚上下班,季烟开着新车带季砚书去吃四川菜。 店内热热闹闹的,季烟受了感染,涮菜、夹肉、倒饮料,忙得不亦乐乎。 季砚书冷不防来了一句:“我回去你这么开心?” 季烟夹肉的动作一顿,急忙摇头:“没有,不敢。” “是吗?那我就多住几天,等元旦后再回去。” 闻言,季烟一脸愁容,笑也不是,哭也不是。 看她这样,季砚书叹了声:“行了,我票都买好了,怎么这么不禁逗。” 季烟忙为自己辩解:“其实您住多久我都没有意见,就是……”她欲言又止,有些为难。 “就是什么?” “就是您不要再带我去见您的什么老姐妹,还有老姐妹的儿子,”季烟觑着她,快速说完后半句,“一切都好商量。” 季砚书摇头失笑,但也同意了:“好,先不给你安排。” “真的吗?”她震惊。 看了看她,季砚书放下筷子,说:“我这次过来,其实是想看看你到底有没有在谈恋爱。” 季烟心里一个咯噔,只听季砚书又问:“小烟,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锅里还在涮的肉瞬间不香了,季烟放下筷子,双方放在桌底下纠缠着,绕了一会,她抬头看着季砚书,很确定地说:“没有。” 没有在谈恋爱。 季砚书认真地看了她一会,企图从她神色亏出一点异样,不过季烟安静得很,也足够地坦荡。 火锅店白烟渺渺,香味各散,桌桌热闹异常。 季烟始终沉默着。 过了一会,季砚书重新拿起一双公筷,将烫好的肉夹到她碗里,状不经意地问: “那你手机里的wj到底是谁?” 季烟眼睛一下子瞪大,季砚书笑笑地看着她,她用力捏了拇指,说:“没谁。” 季砚书笑了,“小烟,别人不了解你就算了,我是你妈妈,我还能不了解你吗?” 季烟赧然,但还是坚持说道:“就是个随手打的代号,我都忘了是什么时候存的号码了。” “是吗?”季砚书一边烫豆皮,一边徐徐说道,“你初中的时候喜欢隔壁班的帅哥,存了人家家里座机号码,备注是那名男同学的名字缩写。高中你喜欢同班的一位帅哥,存了人家妈妈的号码,备注还是那名男同学的名字缩写。小烟,你说wj是你随手打的,妈妈会信吗?” 季烟听得呆呆的:“我初中高中的事你怎么知道?” 季砚书扬扬眉:“你用过的手机都放在家里,你爸爸会把不用的手机信息格式化,检查的时候无意看到了。” 季烟汗颜:“啊,我忘记格式化了。” 她试图转移话题,季砚书显然看出来了,不落她的套,还是问:“这次wj还是你的暗恋对象吗?” 季烟认真想了下:“就不能是仰慕对象,一定要是暗恋对象吗?” “也就是说,确实是你在意的人,是吗?” “……” 季烟实在后悔,早在季砚书试探的时候她就该一口回绝,一口否认。 季砚书是谁,她怎么妄想斗得过。 季烟很愁。 倒是得到了答案的季砚书脸上笑意阵阵,后半程,她一直有意无意地询问这个代号wj的信息。 比如。 “他是你的同事?” “不是,我们公司禁止内部恋爱,我不会这么蠢。” 说完,季烟就后悔了,她岂止是蠢,简直是飞蛾扑火。 季砚书又问:“他能给你打电话,你们是有工作往来,还是私底下有联系?” 两者都有,但季烟不能如实回答,不然以季砚书的洞察力,八成又要发现什么了。她一次性打消季砚书的所有疑问:“我和他是一次报告会认识的,存了号码不过从没联系过,那天他会打电话过来是因为我中午不小心按到他号码了,他可能事后看到了,回拨过来询问情况。” 季砚书犹疑:“那有必要拨第二次吗?” 季烟快速转了下脑子,说:“可能第一次按得太快,对方以为我在忙,所以又拨了第二次?” 这倒说得通,季砚书似有感慨:“喜欢就去追,都这么大了,怎么还像小时候一样只会暗恋呢?” 季烟开玩笑道:“那会要是早恋您和爸爸会混合双打我吧?” 季砚书挑了挑眉:“是会赏你一顿竹笋炒肉。” 话题就此略过,次日早上,季烟送季砚书去高铁站坐车。 进安检前,季砚书说:“妈妈还是那句话,喜欢就去追,哪怕结局不如意,最起码你努力过,日后回想起来不会有遗憾。” - 回去路上,季烟耳边一直回想着季砚书这句话。 到了小区车库,下了车,她一眼就看见了停在边上喀纳斯绿的奥迪a3,抱着双臂看了会,她锁上自己的车,上楼。 临近黄昏时候,她从书房出来,打开冰箱,里面有季砚书做好的一些硬菜,她只需要进微波炉加热一下即可食用。 温柔缠绵 第23节 季烟犹豫了半晌,收回手,合上冰箱门,回书房拿起手机点开王隽的号码。 盯着wj的缩写看了好一会,季烟决定听从季砚书的建议。 不管结果如何总是要试一试的,就算失败了,往后再想起王隽这个人,再看到与他相关的东西,总不会心有戚戚。 做好决定后,季烟摁下他的号码。 响了许久,那端才接起。 明明电话接通了,但季烟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那边沉寂半晌,他沉沉的声音通过电流传到她耳侧:“怎么了?” 莫名的,季烟有点庆幸,庆幸他不是说“有事”二字,这差别可太大了。 她低头瞧了会木地板,盯着澄澈地面上自己隐隐约约的人影,说:“你那辆车还在我这。” 他嗯了声,淡淡的,仿佛不在意。 她默了默,问:“你在家吗?方便吗?我开过去还你。” 他也静默,好一会才说:“我过去接你?” “不用,”她抬头看着窗外,夕阳西下,斜阳余晖渺渺,“我过去吧,这边离公司太近了。” 结束通话,季烟又靠在窗边站了会,直至天色渐暗,天空被层层墨色染住,她才回屋换衣服。 挑了好一会,季烟选了一套裙子搭配,上身宽松黑白色毛衣,下半身则是黑色半身裙。 深城冬天并不怎么冷,季烟没带外套和围巾,她拿了手机和包包出门。 半个小时后,车子进入王隽所在的小区,绕了两圈,她就要开到地下车库,却在要下坡时缓缓减速直至卡线停住。 王隽穿着单衣,双手插着兜,目光淡淡地看着她。 他站的位置旁恰好有盏路灯。夜色已沉,昏黄的灯光下,映得他的轮廓半是明亮半是明灭。季烟手握着方向盘,不自觉抓紧。 他走过来,站在驾驶座的窗户旁。 他低头看过来,她侧目抬头望上去。 两人都没第一时间开口。 不知过了多久,王隽走到另一边,打开副驾驶座的车门,弯腰坐进来。 季烟看了看他,半晌,启动车子,开进地下车库。 泊好车,季烟拔下车钥匙,递给他,说:“还你。” 他瞥了她一眼,伸出手。 季烟是本着还车钥匙去的,所以在他伸手接过之后,她也没有多想,手就要抽回来,不料,他更快一步,就着车钥匙抓住她的手,将她拽过来。 俩车座中间横着置物格,季烟用左手抵着置物格边侧,有些惊魂未定地看着他。 他低眸扫了眼车钥匙,半晌,撇开,身子往前一倾,捏着她的下巴,吻住她。 呼吸逼近的那一刻,季烟闭上眼。 时隔半个多月,再一次唇齿纠缠时,季烟心跳得实在厉害。 有些想念,更多的是满足。就像是渴望惦念了许久的一颗糖果,她总算拿到手,剥开糖果外衣,吃进嘴里。 甜蜜蜜的,一下子就甜到心间里去了。 车里实在安静,依稀可听的是两人的喘息声。 季烟抵着他的额头,不敢睁眼。 王隽轻轻笑了下,略略的,很招人。 他打开车门下了车,没一会走到她这边拉开她的车门,他伸出一只手,面色清越地看着她。 季烟默了数秒,把手递出去。 她由他牵着朝电梯走去。 一前一后的,他在前,她在后,她看着他的背影。 这一刻,她有种垂至心灵的感觉,他会这样牵着她一直走下去。 两人先后在电梯门前停住。 王隽伸手按了上行键。 季烟看着被他牵住的手。 她明白,他是不会一直牵着她的手走下去的。 前者只能是她的错觉。 后者才是现实。 她清楚地知道,但她暂时还不想醒来。 上了楼,到了王隽家里,他把钥匙放进盒子里,转身问她:“吃了吗?” 玄关处已经放了一双女式拖鞋,是她在这边经常穿的一双,她坐在凳子脱下短靴,换上,闻言,抬头看他,摇了摇头。 “想吃什么?” “都可以,”季烟说,“你煮什么我吃什么。” 王隽扬扬眉,给她倒了杯水,然后转身走进厨房。 季烟看了眼厨房,他正在忙活,她也帮不上什么忙,索性就不去给他添乱了,站在露台,与夜色为伴。 他这边的景色更好些,毕竟远离市中心,没那么多霓虹灯光,很是沉静清幽。 季烟以前本来也想租个离公司远一些的地方,起码清净。季砚书不是很同意,理由是,她工作本来就忙,熬夜加班是常有的事,住得离公司近,最起码能多睡一会,不用为了赶上班时间早早就醒来。 季烟觉得很有道理,转正后,她便退租原来的房子,找了一套公司附近的公寓,确实每天都能多睡一个小时,不用早起避开高峰期上班。 但是王隽显然不是这样的想法。 工作高压的同时,他同样注重生活的品质。 吃完晚餐,两人坐在客厅,王隽因为接到了一通电话这会正抱着电脑在忙碌,季烟就拿着手机看公众号的信息。 她关注了许多行业相关的公众号,其中不乏最近ipo上市进程的一些情况,一时看得有些入神。 是以,王隽说什么她都没听到,还是他用手挡了下她的屏幕她才回过神,愣愣地看着他。 他拿开手。 她看了下,原先被他用来忙工作的电脑已经合上搁在桌上,而他一副悠闲的样子,看来是忙完了。 她连忙把手机熄了屏,放在一旁,问:“忙好了?” 他嗯了声。 她有些抱歉:“你刚刚跟我讲话吗?我在看一份报告,没听到。” 他似有若无地笑了下。 她再次强调:“真的。” 他反问:“你妈妈回去了?” 声音极是平静,神色也是,无波无澜的,就像在询问一件小得不能再小的事。 季烟嗯了声:“早上送她去高铁站坐车……” 说着,看见他眉梢微挑,她及时止住声。 怎么就老老实实地说了呢,这不就意味着,她妈妈前脚回家了,她后脚就迫不及待来找他了,这都叫什么事…… 果不其然,王隽面色淡着笑,像是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季烟却是一句话也不说了,随手拿起一个枕头盖住自己微微发烫的脸。 丢人,太丢人了。 季烟已经可以遇见结局是何等不如意,自己败得一塌涂地的局面。 刚刚还雀跃的心一下子高高坠落。 她很失望。 有只手拿开了盖在她脸上的枕头,灯光漏进来,不多时,一张俊逸、无可挑剔的脸庞出现在视野。 季烟怔怔地看着他。 而王隽同样看着她,目光微沉幽深,像是藏着许多情。 季烟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颊,他任由她动作,她一点一点地往上,触到他眉眼时,她左手支着沙发,上前,亲了亲他的眉眼。 亲完她离开,就要撤走,他手却扣住她的后脑勺,另一只手则是揽着她的腰,一阵旋转,她被他压在身下。 他的呼吸落下来前,季烟轻声问:“我们之前说的还算数吗?” 他定定地盯着她。 她眼睛很是明亮,像有一盏盏星星在里卖弄:“我妈来了快一个月,给我介绍了不少对象,可是我一个也没看上。” 他眯起眼眸,眸色渐深。 她笑了下,面上装得若无其事,心里却是掀起了一层又一层的波澜。 “所以还算数吗?” 王隽喉骨上下滑动了下。 这一瞬,他之前所有预设好的想法在她此刻的询问下,顷刻间全部被打散。 他觉得可以再多拖延一段时间。 毕竟,季烟暂时还不想走进一段稳定、具有法律保证的关系。 而他也不见得就想这么快了断两人随即可以结束的关系。 某种意义上,他们各有所求,然后达成了一个平衡。 他弯了下唇角,说了声:“算数。” 季烟抬起手,再次摸着他的眉眼,很认真地看着他,不放过一分一毫。 温柔缠绵 第24节 反观王隽,他甚是沉静,眸中一点波澜也无,继而握住她的手,不紧不慢地捏着。 季烟闭上眼。 心里掀起万丈海浪,将她细密包裹住。 她想得果然没有错,王隽更愿意继续这样的关系。 王隽低下头的那一刻,季烟定定地盯着他,臆想中的喜悦没有到来,转而代之的是一股浓郁的哀伤。 几乎不用想,不用再等。 此时此刻,她已经败得一塌涂地。 季烟陷入前所未有的难过。 作者有话要说: (*1):文字参考网络资料。 第17章 元旦过后,新的一年到来,季烟时而忙时而闲。忙碌惯了,一旦闲下来,一时间还有不适应。 正巧她们部门有个团队正在做一个创业板的项目,季烟在处理底稿有着非常丰富的经验,且检查细致,项目负责人邀她加入,帮忙在办公室收发一些资料以及底稿的整理,等项目落地,到时再给她奖金。 季烟看了看安排表,直到春节放假她几乎不用外出出差,便答应下来。 温琰听说了,笑着摇头,倒也没多说什么。 反而是施淮竹回来取资料时,说了她两句:“你就是闲不住,整理个底稿能有多少奖金?做的都是没技术的工作,不如跟我跑项目。” 季烟也想,但是也知道施淮竹手下跑项目的人够多,且个个都是拿了证的保代,有着非常丰富的行业经验和人脉,她现在过去分杯羹,流言蜚语不说,还惹人眼红。 毕竟一个项目,从承揽承做再到承销,除了承销拿大头,其次就是承揽了,最后才是承做。她现在还够不到承揽的格,还有得历练。(*) 季烟忙忙碌碌的,王隽也不逞多让。他全国到处飞,偶尔打个电话,他都在去机场的途中。 年关在即,所有人都在抓紧收尾手头上的工作,季烟也是。 这天她正在剪裁粘贴询证函的资料,手机响了。 一看是好友江容冶打来的。 季烟放下手头的工具,擦干净手接起,随即被告知了一个好消息。 先前李城那个融资方案通过了。 季烟很是意外:“这就成了?” 江容冶声音是藏不住的喜悦:“是啊,谈妥了。昨天刚签合同,这不我一回来就赶紧给你打电话。” “你回深城了?” “是啊,要不要出来约一波?” 当晚,两人就在湾区湖畔一家小酒馆碰面。 季烟上下打量她:“瘦了。” 江容冶瞧瞧她:“丰腴了,看来日子过得挺滋润。” 两人找了处僻静的小包厢,临窗望月,一边吃一边聊,季烟跟她说了季砚书来深城的事。惹得江容冶大笑不止:“阿姨的手艺一如既往的好,看把你养的。” 季烟却愁:“你是不知道她带我见了多少人。” “看上哪个了?” “我要是看上了,这会还能陪你坐在这里?” 江容冶笑:“那阿姨怎么乐意回去了?” 季烟拿着酒杯,喝了一小口,说:“她这次来是发现我和王隽的事了。” 江容冶自然知道王隽,也知道两人那种止于身体的关系。 她不是很能理解季烟为什么愿意维持这样一段关系,但是因为当事人是她多年好友,虽不能接受,但也能理解。 “阿姨怎么说?” 在江容冶看来,要是季砚书知道了,应该是会敲死季烟的。现在季烟能安然无恙地坐在这里,大概是没告诉季砚书真实情况。 不出所料,季烟若无其事地说:“我妈以为王隽是我暗恋对象,让我大胆去追。” 听到这话,江容冶很没有形象地笑出声,比了个大拇指:“不愧是彪悍开明的季女士。” “她看到王隽来电的缩写,以为我像小时候一样,在暗恋某个人。” “难道不是吗?” 江容冶一个轻飘飘的反问把季烟打懵了。 半晌,她放下酒杯,左手支着半边脸,有些失落地笑着:“这么明显吗?” 看来是她演技太好了,伪装得太到位,所以王隽没看出来。 江容冶说:“我还是知道你的,炮友这种关系不像是你会做的事,你也说了,不喜欢的人长得再帅也是睡不下去的。当然了,不帅是万万睡不下去的。” 听到最后一句,季烟笑出声:“能不能给我留点面子。” 江容冶笑而不语。 从小酒馆出来已是九点多。 两人都喝了酒,不宜开车,江容冶在另外一个区,明天还有工作要忙,拒绝了季烟回她那住一晚的建议。 季烟给她叫了辆车,目送她离开后,季烟没叫代驾,而是沿着江边漫步走着。 两人喝的酒都是度数很低的,加之过去工作锻炼起来的酒量,季烟觉得自己此时很是清醒。 甚至清醒得过了头。 以至于王隽打来电话时,他问她现在在哪,她极其认真地回了一句。 “王隽,我不是因为你长得帅才睡你的。” - 王隽找到季烟的时候,她坐在一条长凳子上,怔怔地看着过往的路人。 这一带地区临湖,划了一块公园出来供附近的居民消遣,是以到了夜晚,附近很多住民都会来这边散步。 季烟处在其中,有种莫名说不出的安静。 王隽站在远处看了一会,见她长时间保持一个坐姿,动也不动的,再想想刚才通话里那句似是而非的话,他抬步上前。 到了她身后,他伸出手,快要碰到她的肩膀时,他又收回去,静默两秒,绕到长凳前面,在她身旁坐下。 季烟感觉身旁多了个人,起先她以为是路过停下休息的行人,拿着包包往旁边让了让。随即她又发现,她往旁边挪一些位置,没一会,那位行人也要跟着挪一些位置。 就这么重复了两次之后,季烟揉了揉发胀的额头,转过脸正要看看这位和她作对的行人是谁,却在看清来人后,所有已经准备好的语言悉数被咽回去。 他怎么在这里? 好像刚才他来过电话。 脑子越发的胀了,她看看他,猛然想起什么,脸上温度刷的一下子变高,咬咬牙,索性扑进他怀里。 王隽低眸,映入眼帘的是她一头漆黑的头发。 他瞧了好一会,见怀里的人愣是不吱声,抬起手,将她垂落的碎发别到一边,微侧着身体去看她。 季烟像是察觉了,躲得更起劲。 声音更是闷闷地透出来:“我喝醉了。” 王隽是知道她的酒量的,但也乐意听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辩解。 晚风徐徐,行人三三两两。 他拿着她的一缕发梢放在手里把玩。 等了一会,季烟见他没说话,再次强调:“真的醉了。” 所以刚才电话里的那句话你就忘了吧。 “嗯,你醉了。”王隽唇角微勾,淡声附和她。 他这么配合,她倒有些不习惯了,埋在他怀里深吸几口气,她从他怀里起来,他手适时按在她的腰侧,一时间她起不来,只能扶着他的肩膀才不让自己跌进他怀里。 她懵懵地看着他。 王隽声音轻描淡写的:“还醉吗?” 显然话里带着调侃的玩味。 季烟假装听不出来,抬起一只手,装模做样地按着太阳穴,瞥了他一眼,说:“有点。” 王隽挑了挑眉,说:“能走路吗?” 她又觑了他一眼,点点头:“可以……吧。” 说完扶着他的肩膀借力要起来,又再次被他不动声色地按回去。 季烟:“……” 她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王隽神色平静地说:“车停在附近,再多坐一会,等你不醉了我们再走。” 他手仍是放在她腰上,一点也没有放开的意思。 季烟进退两难,用商量的语气问:“那你手先拿开?” “以防万一你醉得倒下,我揽着你。” ??? 这是揽吗? 两人的姿势实在奇怪,暧昧不明的,季烟好几次都感受到来自路人的注视。 她其实特别想再次不管不顾地扑到他怀里,装作一只逃避现实的鸵鸟,可看着他略带笑意的脸庞,她又做不到。 温柔缠绵 第25节 她说:“我清醒了。” 他挑眉:“确定?” 她点点头,语气甚是诚恳:“不醉了,今晚的酒度数很低,过了这么久了,酒精应该稀释没了。” 他像是认可了她的话,但留在腰上的手还是没放开。 季烟正想让他拿开,她好起来,冷不防地听到他气定神闲地说。 “既然酒醒了,把刚才电话里说的那句话再复述一遍。” 季烟怔住,半晌说不出一句话。 王隽牵起她的手,摸着她的指腹,一副耐心等候的模样。 季烟很想就此长醉过去,不用再面对他。 王隽嗯了一声,抬眸,略略看着她:“想起来了吗?” 季烟:“……” 又过了一会,季烟不好意思道:“要不我们换个地方说?” 王隽沉吟着。 看样子有戏,她努力游说他:“去你那,这边这么多人,不合适。” 王隽意味深长地看着她,片刻后,他的手从她腰上挪开,人起身。 季烟松了口气,下一秒,视野里出现一只手,她抬头。 王隽站在触手可及的地方,正朝她伸手。 - 回去途中,季烟真觉得脑袋有点沉了,眼皮耷着,睡意不时来袭。 她望着窗外,迷迷糊糊想着,就这么睡过去也不错。她转过脸瞥了一眼驾驶座,王隽聚精会神地开着车,唇线抿得一丝不苟的。 瞧了有些许时候,待王隽侧目看过来时,她及时转过脸,心安理得地闭上眼。 车子停下许久,季烟都没有醒来的意思。 看了会,王隽轻声解开安全带,打开车门下车,绕了半个车身走到副驾驶门外。 玻璃窗内,她睡得很安稳,甚至连一丝防备都没有。 到底是对他太放心了。 王隽等了会,她还是没有醒来的意思,甚至找了个更舒适的姿势靠着座椅沉沉睡着。 他有点想笑,良久,叹了声气,打开车门,放轻动作,将人抱出来。 一路进出电梯,到了家里,直到把她放在客厅的沙发上,季烟仍是没有苏醒的意思。 有些时候,王隽是有些佩服她的睡眠的。 实在过于良好,不受外界声音干扰。 他去盥洗间拧了一条温热的毛巾,坐在沙发旁仔细地给她擦脸。 睡着的季烟更无辜一些,没有了平时的锋芒,显得更沉静。 擦好脸,王隽倒了两杯水,一杯放在桌上,一杯自己拿着,不时喝一口,再偶尔朝沙发上躺着的人看一眼。 屋里静得出奇。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这份沉静被一通来电打破。 王隽拿起手机看了眼,来电人是他的父亲王崇年。 他将声音关掉,扫了眼沙发上的人,季烟似乎也听到了声音,眉间拧起,就在王隽以为她要睁眼醒来时,而季烟只是侧了个身,脸朝沙发里侧继续沉睡。 看见这一幕,王隽唇角微微弯起。 她真是睡得够好。 王隽垂眸扫了眼手机屏幕,又瞧瞧正在熟睡的人,半晌,放下手里的杯子,走到季烟身旁,弯腰给她掖了掖身上的毛毯,转身拿着手机走进书房。 门啪嗒一声扣上,季烟适时睁开眼,坐起身,看着那扇紧闭的书房发怔。 第18章 后来再回想起那晚的事情,季烟有些后悔自己当时为什么要跑到露台吹风。 其实王隽手机响的时候,季烟听到声音就醒了。 但她能感觉到王隽并没有第一时间接电话,人还在客厅,手机铃声消失没一会,她又感觉到王隽似乎走到她身旁帮她检查身上的毛毯。 她索性继续装睡。 在沙发上坐了一会,书房的门仍是严丝合缝地关着,她拿起桌上的水杯喝了半杯,又坐了一会,屋里实在太过安静。 她四处看了看,半晌,趿着拖鞋悄声走到露台吹风。 夜里风息微凉,拂在脸上,季烟只觉清醒异常。 虽然刚才靠着睡觉躲过了一次,但想着公园里王隽那副漫不经意的询问,她莫名觉得等会王隽是会再次询问的。 正寻思着待会如果他问起了,她该怎么回答,是忽悠过去,还是如实照说。 忽然,一道声音打断她的所有思绪。 “您弄错了,我不会结婚。”寂静夜色下,王隽的声音清晰地从书房的窗口传过来,“我很尊重您,我希望您也尊重她,不要再过多打听我和她的事。” 无意听到这话,季烟神经瞬间绷紧,她一闪,贴墙靠着,避开了书房窗户那边投过来的视线。 此刻,不止王隽看不到她,她也看不到王隽。 但他的声音却清晰异常。 王隽沉声说道:“我11月已经提交了离职辞呈,预计三月左右回北城。” 那边说了什么,只听他又不急不徐地回道:“我和她什么时候结束,这不用您操心。另外,您更不用给我安排人,我还是那句话,结婚不在我的人生计划内。” 话落,那边许久没出声,季烟却是慢慢地握紧拳头。 她望着昏沉沉的夜色,无不在想,哪一个信息冲击力更大? 是王隽即将离职? 还是因为他是个忠实的不婚主义者? 不容她多想,书房那端再次传来王隽的声音。 这次他的语气不太好,至少没了刚才的云淡风轻,反而多了几分冷漠。 “我对季烟是有好感,但这点好感远不及我可以为她放弃我的原则,您不必多此一举去打扰她。” 如果刚才还在揣测王隽口中的“她”是谁,那么这会,季烟已经不用再多猜度了。 王隽到底是王隽,耽溺诚实于爱欲,但该分得清的地方仍是足够的清醒,同时也是足够的狠。 一句轻描淡写的话就此打破了季烟所有侥幸的幻想。 他工作行事素来以稳准狠闻名,但离了工作时间,在私底下接触时,不可否认,有时他也是个温柔体贴细致的人,容易让人产生不切实际的想法,私以为自己会是那个意外。 倘若不是如此,季烟不可能跟他不清不楚这么久。 内心深处,她一直以为自己或许会是那个特殊,足以打破他的原则,让他破例为她停留。 现在一个猝不及防,在这么寻常的一个晚上,她藏在心底里的那个人用最直白的语言击溃了她仅存的那点希冀。 毕竟上回她向他要到了承诺,两人还会继续这种关系。 可事实是在王隽说“算数”的前一个月,他已经向公司递交了离职辞呈。 她仿佛成了一个笑话。 季烟手心面向冰冷的瓷砖贴着。 她想,这场梦做得够久了,似乎也该醒了。 - 王隽从书房出来,习惯性地往沙发一看,先前睡得甚是安稳的人,这会坐在木地板的毛毯上,双手抱着双膝单从背影看,有种落寞感。 脑海里突然闪过刚才父亲在电话里的那句话,让他过年把季烟带回北城。 此时此刻,王隽还是那个想法。 他对季烟是有稍许喜欢,但这点喜欢在婚姻面前不值一提。 远远不能动摇他不婚的原则。 思及此,敛起情绪,王隽神色坦然地朝她走去。 季烟环抱膝盖望着落地窗,一边留意着身后的声音。 王隽住处的装修风格偏简约生活话,地板全是用的木地板。是以,不论春夏秋冬,人走在上面,都接近无声。 以前,季烟常常喜欢放轻脚步声走到他身后,忽然给他一个惊喜。 而王隽则相反,他觉得这种事情很是幼稚,或者没必要。 那会她以为他是成熟理智,不拘小节。 今晚她才后知后觉—— 这等属于恋人或者亲密友人之间的小情趣,他是不屑一顾的。 季烟根本不能再自欺欺人。 她也没有余地再这么做。 因此,当王隽在她身旁坐下时,她没有像往常一样喜悦地扑上去,而是无动于衷地望着落地窗外的夜色。 王隽以为她酒劲上来,疲惫了,淡声询问:“要洗澡吗?我给你放热水。” 你看,这个人就算不爱,就算她和他不是情侣关系,他依然是细致体贴的。 季烟始终觉得,不能怪她自作多情,而是他一再给她错觉。 温柔缠绵 第26节 她终于转过脸看他。 脸上没有丝毫喜悦,更不见几个小时前在公园时的羞涩。 王隽定定地看了她一会,伸出手,帮她垂落在脸颊旁侧的头发别到耳后。 季烟抓住他的手,唇瓣动了动,想问点什么,但话到嘴边,看到他无波无澜的一张脸,又觉得问出口了,无异于给自己难堪。 她叹了口气,赶在他询问前倒在他怀里,说:“不想动。” 他笑了下,很淡的一声,下颚贴着她的脸颊,问:“我抱你去?” 她伸出双手,抱住他的腰,闭上眼,嗯了声。 - 那晚后面,两人无疑是有些疯狂的。 季烟不知道王隽当时在想些什么,她只知道她很失落,急需做一点什么作为慰藉来转移注意力。 因此当王隽站在浴缸外面,漫不经意地问了一句是否需要他,她想也不想,更是不顾此时她身无着物。 她想的只有一件事,要拖他下水。 字面意思上的下水。 她伸出手,勾住他的脖颈,将他往下压,同时唇瓣附上他的。 王隽显然是有些意外的,他的节奏落后好几拍。 季烟不是很满意他的反应,勾着他的脖子,一瞬不瞬地盯着他,吐出两个字:“我要。” 要什么? 自然不言而喻。 王隽似有若无地笑了下,低头看了看被水浸湿的衣服裤子,再看自己此刻被迫半跪在浴缸旁。 他抬眸,极为慵懒地看着她,说:“你醉了。” 季烟摇摇头,伸出手,掌心贴在他的脸颊:“没有,我很清醒。” 说着,她空出右手往下,去拉他。 他不为所动。 她急了,甚至有些苦恼:“你挪一下。” 王隽喉咙上下滑动,他捏住她的下巴,使她看着自己,声音微微沙哑:“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她像是痛恨他的迟缓,手撑住浴缸边缘,附在他的耳畔,吹着气。 然后退开些许,看他。 他眼眸幽深。 她又靠近,似有若无地碰了下他的耳畔,他呼吸有一瞬的骤紧。 她得意地弯起唇角,退后,与他拉开一些距离,装得天真无辜:“你看,我知道我在做什么。” 所谓纯洁的邪恶不过如此。 王隽眼眸深深地望了她半晌,扣住她的后脑勺,噙住她的呼吸。 浴缸水声哗哗作响,温暖明亮的浴室,彼此的呼吸尽是显然。 某一瞬,欲望纷纷涌动,倾巢而出。 季烟指尖颤然,用力捏紧,感受着他的身体带来的情意。 时间不知过去多久,一切终于停住。 她靠着浴缸,仰起脖子,盯着雪白朦胧的天花板,用力呼吸新鲜空气。 下一刻,王隽伸出手,揽住她的脖子,覆上来。 呼吸再次纠缠,进而错乱。 寂静深夜,水声漫漫,潮涨潮落。 如此几次后,再次回到浴缸,季烟实在疲惫极了,手搁着浴缸随意垂着。 王隽用温水给两人快速冲了下,然后用浴巾包裹住季烟,抱出浴室。 回到床上,季烟如鱼得水般,迫不及待地从他怀里挣脱,躲到被子底下,闭着眼,一声不响。 王隽看了看,拿起桌上的遥控器,调暗了灯光,而后掀开被子上床。 他伸手揽住季烟。 季烟躲开,滚了小半圈,背对他躺着。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直白地拒绝他的拥抱。 这在从前是没有过的。 更有甚至,以前都是她主动钻到他怀里。 王隽微怔。 顷刻后,他伸长手将她捞过来,季烟哪能让他得逞,又想故技重施,往旁侧翻滚。 这次,王隽似乎有所防备,稍微用了点劲。 翻是翻不出去了。 她索性转过脸,颇为不高兴地看着他。 王隽笑了。 他将灯光调亮了些,两手撑在她身侧,上半身微伏,自上而下地看着她,语意幽幽地问:“累了?” 能不累吗? 做了那么多次。 又是浴缸,又是水洗台。 季烟默声闭上眼当作没听到。 王隽低下头,温热的呼吸朝她脸上扑去。 没一会,季烟觉得自己的下巴被捏住了,睁开眼。 映入眼帘的是王隽无可挑剔的一张脸。 她再一次感慨,这人长得真是好。 一厘一毫,尽是分寸,全是恰到好处。 不难怪她会迷上他,甘愿自欺欺人两年多。 毕竟这样的皮相,已足够迷惑她许久。 昏黄灯光下,看着触手可及的他,季烟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摸了摸他的眉眼。 王隽唇角微微弯起,看着像是高兴的,只是很淡,似有若无的,不仔细观察根本瞧不出来。 这一瞬,季烟又好像和自己解了。 尽管这个人并没有结婚的想法,更不谈他爱她。 但是这并不妨碍她睡他。 毕竟除了帅这个天然不可否认的事实,王隽还有一个优点。 他不乱搞男女关系,除了她,他没有其他人。 这属实难得。 只是一想到未来这个人不会属于自己,季烟还是有点惋惜:“你长这么帅做什么。” 话题来得突然,见她叹了口气,王隽摸住她的手亲了亲,意味深长地说:“所以你是因为什么才睡我?” 很好。 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季烟再次体会到了。 她抽回手,却发现被王隽紧紧握住,压根抽不回来。 “放手,我困了。” “不急,”他语声幽幽的,“先回答我。” 她装傻:“回答什么?” 他看看她,突然低下头,覆在她的耳边,温柔的、暧昧的,极近和缓地说。 “为什么睡我?” 第19章 为什么睡他。 季烟仔细又认真地思考了许久,决意忽悠过去。 她笑着眼,说:“因为你长得足够帅。” 王隽眯起眼看她,若有所思。而她也大大方方地任由他观看,心里跟明镜似的,再也掀不起一丝涟漪。 良久,王隽低头笑了下,说:“长得一般帅你就不睡了?” 听着是开玩笑的口吻,但多少是有些置气的。 王隽也不知道自己气在何处。 或许是她太平静,平静过了头,他倒有些不太平了。 “那是,”见他松了手,季烟挪动了身体,背靠床头,双手勾住他的脖子,笑眯眯的,“见色起意才是我本形,不然我会惦记你?” 惦记。 是个很好的词。 温柔缠绵 第27节 王隽心里微动,可是很快的,下一秒,季烟又一本正经地说:“帅哥千千万万,我每一个都惦记。” 好,是他异想天开了。 惦记,怎么会是个好词。 王隽唇线抿得平平的,又恢复了往日的那副淡漠。 季烟觉得他这样看着是高冷不近人情,工作时很迷人,但是在床上难免就不合适。 她说:“你多笑笑。” 王隽淡淡看了她一眼。 她似乎想到什么,很是讨论性地说:“但是帅哥太多,我只能惦记,又睡不过来。” 王隽的心思彻底是散了。 他声音平平的:“很晚了,睡觉。” 说着拿开她环在脖颈的手,调暗了卧室的灯光,在她旁侧躺下。 一室寂静。 季烟躺了会,仍是不得消解,手伸到被子里去摸他,被他一手抓住,“睡觉。” 看来他还醒着,她扑到他身上,脸颊蹭着他的下颚,轻声问:“你还有像你长得这么帅的朋友吗?” 王隽不作声。 她蹭得更起劲了:“说话。” 他一手按住她的腰:“安分些。” 声音无疑是有些冷的。 季烟心里暗笑。 气人谁不会。 身体动不了,可她还有手,她抬起手,摸到他的胸膛,在他的锁骨处划来划去的。 “有吗?”她不依不饶,“那个姜烨不算。” 他说:“睡觉。” “你只会说睡觉吗?” 王隽觉得今晚的季烟格外不对劲。 难道是喝酒的原因?可接她时她身上的酒味并不浓,远达不到醉酒的地步。 他闭上眼,颇有耐性地说:“你问这个做什么?” 季烟一语惊人:“睡啊,帅哥睡一个是一个。” 王隽觉得自己疯了,才和她聊天。 他太阳穴胀得厉害。 偏偏季烟继续越雷池:“介绍吗?” 介、绍、吗。 王隽深深吸了一口气,稍微用了点力揽住她的腰,将她往下扣,然后另外一只手伸进她的衣服,而他的唇则是覆住她的。 一心二用向来是他的强项。 季烟身上像是被撩起了火,哪哪都难受,哪哪都不得劲,她呜咽着。 好一会,他放开她的唇,手还是她的身体边缘来回游走。 昏沉夜色里,季烟心跳得厉害,像不属于自己的一样。 她挣扎着从他身上下来,嘴里小声推辞着:“不要了。” “你不困,长夜漫漫,总要做点什么。”他亲着她的唇瓣,意味深长地说。 “冤枉,”季烟打了个哈欠,说,“我困了。” “是吗?”王隽气定神闲的,“不是还有力气睡别人,怎么会困?” “……” 又不是现在睡,留着备用还不行? 不过这话季烟只敢在心里吐槽,是万万不敢宣之于口的。 她轻轻地挪动身体,嘴上弱弱辩驳道:“才没有。” “没有?”他的手覆在她的腰侧,掌心的温度源源不断渡到她身上,“我看你还很清醒。” 腰间一向是她的敏感点,她躲着,“哪有,那是你的错觉,我真的很困了。” 季烟无比后悔刚才的口舌之快。 王隽是谁,那么攻于算计的一个人,她怎么敢去挑衅他的? 显然,他是意会不到的,也不打算放过她。 他指尖贴着她的锁骨凹陷处,不轻不重地划了几下,手继而向上,揽住她的脖颈,说:“继续。” 温热的气息扑在脸颊侧,惹来丝丝麻意,撩拨她摇摇欲坠的神经。 季烟觉得,疯了,都疯了。 - 次日下午一点,季烟才缓缓睁开眼,望了会床的另一侧,空空的,王隽人早不知所踪。 不得感慨,他精力实在充沛,怎么就不累呢。 季烟躺了一会,尽管困得一直打哈欠,她还是掀开被子下床。 从盥洗室出来,她又打着呵欠到客厅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一边喝着,一边想着事。 想着想着,思绪不受受控地转了个弯,跑到夜里的事去了。 后半夜实在是太疯狂了。 一开始她还有些抗拒,以白天要上班做推脱,却被王隽告知,白天是周六。 话都说到这里了,再推却就有些矫情刻意了。 季烟半推半就随着他去了。 只是,她到底低估了王隽。 女上位…… 想到这,季烟脸色微红,不自然地低头喝水。 倒第二杯水的时候,玄关处传来开门声,她循声望过去。 王隽站在玄关处,目光平静地看着她。 季烟捏紧了手里的玻璃杯,不知为何,她竟然有一丝惊慌,就像是她的心事平白被暴露在他面前。 可明明她什么都没有做。 她慌什么? 想到这里,季烟收敛了一下思绪,故作镇定地打量他,瞧他一身正装打扮,俨然是刚结束工作,不由得问:“你去公司了?” 王隽不置可否,敛回目光,打开鞋柜,拿出拖鞋。 换好鞋子,他走进盥洗室合上门。 …… 不说话又是什么毛病? 季烟继续喝着水,眼睛不时瞟向盥洗室紧闭的门。 没一会,盥洗室传来开门声,再看到王隽时,他已经换了一身休闲家居服。 白衣黑裤,很寻常的颜色和款式,但还是被他传出了几分清俊矜贵感。 果然,良好的身材管理以及一张无处挑剔的脸庞,是男人的两大绝对利器。 季烟心思沉浮。 王隽淡淡瞥了她一眼,从她面前经过时,问:“想吃点什么?” 睡了半天,确实有点饿了。 季烟想了想,说:“煮面可以吗?” 王隽嗯了声,又问:“想加什么?” “两个荷包蛋,一棵生菜,两勺肉沫。” 报完配菜,王隽只字不言,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目光幽幽地落在她身上。 季烟不禁想,难道是她吃得有点多? 于是,她又说:“可以少放点面,多放点菜。” 王隽淡淡笑着,还是不说话。 她急了,走到他面前,上下瞧瞧,半天意会不出他这会是何心思,便试探性地问:“是我要的太多了?” 王隽扬了扬眉,意味不明地说:“是有点多。” 季烟反省了下,有些犯愁:“可是我真的饿。” 王隽抬起手,捏了下她的耳垂,她怔住,愣愣地看着他,眼睛湿润润的,像一只彷徨的小鹿。 王隽心生一丝异样,不过转瞬即逝,快得不及他捕捉。 季烟说:“那要不减少一勺肉沫,要两颗生菜?” 王隽弯起唇角,面上喜悦一目了然。 季烟呆住,一时搞不清状况。 温柔缠绵 第28节 他看了看她的,附到她耳边,声音低沉地说了一句话。 说完,他立即从她身旁撤离,头也不回地朝厨房走去。 背影极为潇洒,颇有“一笑出门去,千里落花风”的几分意境。 直到厨房传来水流声,季烟才后知后觉地脸红。 她捂住脸,恨恨地看着厨房的方向,要不是惦记他的厨艺,她真想就此离开。 但是再想想适才王隽附在她耳旁说的那句话,季烟又很没有骨气地红了脸。 王隽说的是:“夜里是我太过火,饿着你了。” 什么叫披着羊皮的狼,这就是! - 后来,王隽还是按着她的要求给她做了碗小面。 不过生菜只放了一棵,另外一棵则是做成白灼,搭以耗油拌味。 他的厨艺实在是好,汤汁、面条、各类配菜,味道与口感是十足的恰到好处。 以至于,季烟又为自己的自作多情找到了另外一个原由。 是他厨艺太好,紧紧地抓住了她的胃,让她对他产生依赖。 这实在怪不得她。 用完餐,王隽又给她倒了一杯温水,让她坐在客厅休息,而他则是收拾汤碗去。 季烟一边刷着手机,一边悠悠想着,王隽三月就要离开广华证券,就着昨晚在露台无意听到的对话,他想必是要回北城的,毕竟那里是他的根。 既然他要回去,那么她和他的这段不清不楚的关系也就要到头了。 尽管不舍,季烟还是保存了一丝理智。 王隽即将离职的消息她不曾在公司听到过一点风声,想来对外还是保密状态。毕竟以他如今的位置,高调离职势必会引起一场不小的波动。 比如他亲自培养起来的百号人,将会何去何从。 毕竟以往这种老大离职,小弟跟着跳槽搬家的也不少。 季烟输入密钥,登进公司内网,特意看了一遍近一年十一部的业务往来和人员变动。 规规矩矩,风平浪静的,与过去两年基本没什么变化,或许他应该是和公司的管理层谈好了。 只想低调离职走人。 从公司内网退出来,季烟无不感慨。 这人做事还真是滴水不漏。 然后她避免不了儿女情长地想,她还真的没在他的计划内。 或许,他离开广华之日,也就是两人关系终结之时。 他上回说的算数,保质期不会超过四个月。 王隽从厨房出来。 听到脚步声,季烟抬头,他一步一步地朝她走来,身影越来越近,眉眼也是越来越熟悉。 也是一瞬间的事,季烟做好了一个决定。 她不能掌控这段关系的开始,不能把握这段关系的发展,但最起码,这段关系的结束必须由她来做决断。 她已经陷进去那么多了。 两年的时光,不长不短,很多时候,她都迷失了自己,陷在一场一触即破的泡沫自娱自乐。 然后作茧自缚。 可是,偶然间,她得知了王隽的真实想法。 那么她万万不能傻傻地等着被通知。 她不能是最后剩下的那个人。 她要比他更早抽身,退出这场败局。 季烟看着站在眼前的王隽,她把手机倒扣放在桌上,牵住他的手,指尖贴着他的手掌心,滑进他的指缝,与他十指交缠。 她仰起脸,笑笑地看着他。 王隽垂眸,瞥了眼两人纠缠在一起的手,他有可有无地笑着。 季烟望着他,心里想的却是。 这是你给我的机会,也是我最后的尊严。 她身体往前倾,脸颊贴在他的身上,抱住他的腰。 第20章 周末两天过去,周一回到办公室。 季烟刚打完开水放在工位上要坐下,施淮竹突然出现,拿着文件夹拍了拍隔板,说:“来会议室。”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季烟想了想,找出最近做的几份行业研究报告,匆匆喝了两口水,朝他消失的背影走去。 会议室内只有施淮竹一个人。 季烟合上门,一边纳闷地把行业报告放在桌上,一边拉开椅子。 刚坐下,施淮竹就递过来一份资料。 季烟好奇地翻开第一页,等看清上面的内容,她瞬间笑了。 施淮竹说:“海科医药的奖金下来了,这是你的那部分。” 季烟很是开心:“师父,两年了,终于下来了。” 海科医药是两年前由施淮竹亲自带着她做的一个项目,在去年3月通过上市委议会,季烟她们提交定稿之后,发行上市的工作就转到了资本市场部,跟资本市场部交接的部分都是施淮竹亲自在做。 季烟和其他同事就忙其他项目去了。 去年9月初,海科医药正式在主板上市,那会她正在忙中夏物联ipo的事宜。 这会赶在春节前确认奖金的比例,尽管这笔奖金会以递延的方式分月发放,但对于季烟而言,无异于提前过年。(*1) 施淮竹看她笑眯眯的样子,摇头失笑:“你能不能收收你的得意。” 季烟摇摇头,义正言辞道:“不行。严格意义上来说这是我参与的第一个ipo项目,而且上市了,这笔奖金对我意义非凡。” 施淮竹扬眉。 季烟又看了会文件,突然想起什么,跟施淮竹说:“师父,还有几天就是过年了,你有时间吗?我请你吃饭。” 施淮竹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虽然很不想打击她,但还是如实说:“这顿饭稍稍往后挪,我现在有别的事和你说。” 闻言,季烟收起笑脸,神色变得严肃了些,俨然一副工作的状态。 施淮竹看了看她,又从文件夹里抽出另外一份文件。 季烟接过,打开翻看。 文件只有三页纸资料,是一家专注于印刷电路板及高端电子材料的技术企业,叫明景电子,目前计划上市,年后开竞标会。她快速翻完合上。(*2) 施淮竹伸出手,示意她:“什么想法?” 季烟想也不想,说:“竞标方案我来做可以吗?” 显然,施淮竹并不意外她会这么说,他用手指点了点桌子,点点头:“这个年你不会闲着,年后回来把方案交给我。” 从会议室出来,一上午,季烟看什么都是红色的百元大钞。 以至于中午去用餐的路上遇到王隽,看着电梯里的他,神色淡漠,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她第一反应竟然是大大方方地朝他微笑,然后问:“你要去吃饭吗?” 她第一次没有在公司避嫌。 王隽不动声色地看着她。 是不是太得意忘形? 季烟自我反省,快速瞟了他一眼,她别开眼,帮他按下电梯关合的按钮。 电梯门从两边缓缓向中间靠拢。 不多时,一只手挡住了电梯门,门再次向两边退开。 王隽抬眸,淡淡地瞥了她一眼:“进来。” 季烟有些懵,心砰砰跳着。 他看着站在门外的她,很有耐心地,又说:“不是要吃饭?” 电梯下行的时候,季烟不时瞥着身边不作声响的人,手心微微冒汗。 两人从不曾在公司单独相处过,唯有的几次,也是工作上递交资料往来。 今天是她冒失了。 “想吃什么?” 忽地,王隽问。 季烟转过脸,看着他。 他扬了下眉:“有去处吗?” 不知为何,季烟违心地摇摇头,状若平静地说:“没有。” 他眼神幽幽的。 她看着略有心悸,捏了下手指,脸不红心不跳地说:“打算去附近看看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嗯,她觉得这个理由很有说服力。 “介意我和你一起吗?” 季烟正自我说服,冷不防地又听到王隽说。 温柔缠绵 第29节 她倏地抬起眼,即刻撞见一双黑沉沉的眼睛。 王隽依旧是一副沉静的模样。 叮的一声,电梯门开,王隽没动,季烟看了看他。 片刻后,她得出这个一个结论。 他在诱惑她。 - 再有三天就是春节了,饶是如此,金融街丝毫没有被即将到来的重大节日所影响,仍是人来人往,店面更是没有一家提前打烊挂牌休息。 季烟原本打算下楼随便打发一下,在咖啡厅吃个简餐即可。 但是受了王隽的诱惑,她还真的有点不确定了。 出了大厦,两人并肩走着,周围偶有用完餐回来的同事,季烟一一打招呼。 同事们的态度也都很寻常,没有一点异样的眼光,或者好奇。 季烟放下心。 “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她问王隽。 王隽四下扫了眼,募地,余光瞥过一家店面,到了嘴边的“看你”换成了另外一句话:“面馆怎么样?” 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季烟看到了那家叫“快乐小面”的面馆。 正要说点什么,王隽已经抬步朝面馆的方向走去。 季烟瞬间头疼。 快乐小面因面的多样性,口味覆盖多层面,很受附近上班人士的喜爱。眼见生意越来越好,店老板后来在楼上也开了一家。上回季砚书来公司送午餐那次,季烟就带她去的楼上那家,那天王隽和助理也恰好来那家店用餐。 当时季砚书一眼就看上了王隽的外表,但对他多年没有感情一事又不看好。 季烟没记错的话,季砚书评价他的时候,当事人王隽正好经过。 或许王隽并不知道季砚书评价的是谁,不曾放在心上。 但季烟怎么都觉得不对,是以进了面馆,坐在位置上,她难免心不在焉。 “你吃什么?” 王隽问了两次,对面的季烟一次也没有回答。他想了想,屈起手指在她手旁的桌面敲了敲。 如林中惊鹿,季烟略有惊吓地看着他。 王隽敛了下眸子,敲着她,半晌,将菜单推过去,波澜不惊地问:“你要点什么?” “哦哦,”季烟反应过来,朝他尴尬地笑了笑,拿起菜单,两面都扫了一遍,最后点了一份重庆小面。 打勾的时候,她多看了一下,王隽点的是刀削面。 点好单,王隽起身去前台点单。 季烟望了眼窗外,拿出手机继续查印制电路板(printed circuit boards,pcb)的信息,许是她查得太过投入,连王隽什么时候回来的都不知道。(*3) 王隽见她神情专注地盯着手机,挑了下眉,到底没打扰她,他放轻动作坐回原位。 十五分钟后,两份面前后端上桌。 季烟还在看手机,浑然忘我。 王隽掰开一双一次性筷子,一手拿一只,来回划了划,检查没有碎屑了,他搁在季烟的碗上。 然后重复操作,也给自己弄了一双。 对面的季烟还是纹丝不动,仍是在看手机。 王隽微诧异。 以往每次吃饭,季烟总是最期待的那个人,从来不玩不看手机。她全程会看着他布菜布餐具,她像是极其享受这个过程,每回他给她摆弄好了,她便会笑眯眯地跟他说谢谢。 王隽不排斥这个过程,甚至,某种意义上,跟她一样,他是有些享受的。 今天是头一次,她没有这样做。 王隽有种按部就班的生活被打乱的错觉。 季烟没有丝毫察觉。 她翻看了国内十家pcb上市公司的招股说明书,以及上市后每一次重大业务的披露公告,发现pcb的前景十分优越。尤其随着科技的蓬勃发展,pcb的下游应用市场十分广泛,其中占比最大的是通讯类,比如智能手机和移动互联网。(*4) 而明景电子在全球pcb行业有着不可撼动的地位,目前企业遇到产能瓶颈,想通过公开募股融资的方式来优化公司产品结构,巩固市场地位。(*5) 季烟看完最后一份招股说明书,提取完部分信息,对这个行业的情况有了大致的一个了解。 “面要坨了。” 王隽淡声提醒。 季烟从手机屏幕上抬眼,看他。 王隽示意了下她面前的面,说:“吃面。” 她笑了下,将手机熄屏倒扣放在一边,说:“不好意思刚在看资料。” 王隽没作声。 这是他最让季烟舒服的一个地方。 每回只要她说在看资料,他从来不会追问,这就免去了季烟要如何回答的一个苦恼。 毕竟有关工作,能说的不多。 随即的,季烟又不免叹息。 过年后再回来,这人就要离职了,恐怕这份舒服持续的时间有限。 “叹什么气?”王隽抬眸,问道。 “没什么,”季烟忙转开话题,说,“之前那个医疗器械并购案有帮上忙吗?” “嗯,解决了一个小问题。”他不咸不淡地回答。 “哦。” 两人都是点到即止的主,不追问是他们的默契,也是这段关系之所以能维持这么久的一个重要原因。 吃完面,季烟要去买单,王隽说:“付过了。” 她有些不好意思:“今天这段应该由我来请的。” “为什么?” “我发奖金了。” 说到奖金,她笑眯眯的,肉眼可见的喜悦。 王隽受其感染,也跟着淡淡笑了下,他说:“下次吧。” 季烟想的却是,还有下次吗? 恐怕不见得。 心里是这么想的,面上的回答却是:“好啊,下回记得让我买单。” 王隽不置可否。 回去路上,王隽问她:“过年什么安排?” 她毫不思索地说:“回广城陪父母过年。” 按理说,年前她们部门是有个年会的,但因为这次部门有一半的同事都外出做项目没回来,恐怕过年也没有休息可言,温琰便把部门年会取消了,但该给的红包和礼物已经让秘书提前分发。 王隽点点头,没说什么。 季烟却感觉他像是有话要说,进了电梯,偌大的空间,只有她们两个人,安静得可以。 盯着显示屏上的递增数字看了会,她问:“你呢?什么安排?” “参加部门年会,结束回北城。” 倒是挺规规矩矩的一个安排。 到了32楼,电梯门开,季烟走出去,站在门外,四目相对,静默半晌,王隽抬手放在门框上,目光甚是平静地看着她。 是要说些话吧。 比如新年祝福,比如告别。 过完这个年再回来,两人也差不多要结束了。 季烟笑了下,说:“新年快乐。年后见。” 说完,她转身离去。 而王隽看着她远去的身影,本来想今天跟她说年后离职的事,可在面对她时,那些话又无论如何说不出口。 他收回手。 电梯门缓缓合上。 他想,等过完年后回来再说吧。 离职是小事,他可以瞬间做好决定。 但是她和他之间的关系,他还没完全想好,反复斟酌过后,他觉得现在结束尚早,完全可以再维系一段时间。 至于要延长多久,他心里没有明晰的一个定数。 或许,可以等到季烟有心仪的人,想安定下来的时候,他就彻底抽身离去。 也不失为一个好选择。 他这样想。 第21章 今年这个春节同之前没有任何不同。 温柔缠绵 第30节 除了见不完的人。 从宋阿姨家出来,见季砚书笑呵呵地要走往下一家时,季烟拍着额头直叹气:“妈,我走不动了。” 季砚书一眼看穿她:“你省省心吧,今天这些人都要见,你不见,人家怎么知道你长什么样,到时要介绍对象了,怎么给你吹彩虹屁。” 连彩虹屁这么流行的词都说出来了,季烟拉着季砚书的手臂,很无奈地商量着:“从大年初一见到大年初三,够了吧妈妈?” “不够,明天还要见。”说完季砚书瞥她一眼,“你上回跟我保证过年带人回来,人没带回来,那就换我带你见人。” 季烟绝望了。 大年初四下午,她随季砚书去东城区见人,吃饭的时候,季烟实在受不了连续四天被反复询问工作、工资,然后再问对象,她寻了个理由,跑到外面透气。 这一带是上世纪留下来的老屋,老一辈的人恋旧,尽管建了新屋,还是拿了一笔钱出来修葺老屋,老人不喜欢住新屋的就还是在老屋住着。 天色渐暗,斜阳余晖染了一地,偌大的地坛上,不少小孩正在玩闹。 季烟找了条没什么人的长凳子坐下,静静地看着。 王隽的电话就是这个时候进来的。 看着屏幕上跳跃的名字,季烟有一瞬的恍惚,但高高低低、或远或近的孩子嬉闹声,又把她的思绪拉回现实。 她忙按下接听键。 待电话接通了,她又暗骂自己,急个什么劲。 于是,她保持沉默。 那端王隽的清冷声顺着电流传过来:“在做什么?” 季烟低头看了会地板,又抬头瞧着不远处的小孩子,说:“在看小孩。” 那边沉默。 过了会,季烟还是没等到那边的回声,便问:“怎么了吗?” 王隽声音无波无澜的:“打算什么时候回深城?” “嗯……”她想了一想,“明天下午?” 那边再次沉默。 季烟等了一会,见他没有作声,余光瞥见季砚书的身影走过来,她怕季砚书看出点什么,赶忙说:“我这边还有事,先这样。” 要断电话了,她才想起新的一年,还没有和他亲口说过“新年快乐”,于是又急匆匆补了句:“新年快乐。” 挂了电话,她松了一口气,起身主动朝季砚书走去。 季砚书问:“和谁打电话?” 季烟淡定扯谎:“我老板,催工作进度。” “这什么老板,知不知道今天是过年啊,”随即话题又是一转,“你也是,不是谈得好好的吗?怎么跑出来了,跟我回去,人家都在问你……” 季烟叹了声气,由着季砚书牵着往老屋走去。 - 看着显示通话结束的屏幕,王隽微挑了下眉,点开通话详情。 总共不到一分钟的通话时长。 就在这时,来不及他多想,门口传来一道叩门声,王隽不动声色地给将手机熄了屏,转身。 打开门,站在门外的姜烨抬起手正要落下,他往后退一步,那边姜烨也刚好及时刹住车。 他平静地瞥了姜烨一眼。 姜烨笑呵呵的:“曹总等着呢,是你要约在广城见面的,我好不容易把人约上了,你可不要给我临时有事。” 王隽嗯了声,再无它言。 姜烨见他这样,一边按着电梯的下行键,一边问:“刚给谁打电话呢?” 王隽不作声。 姜烨笑呵呵的:“我记得季烟好像是广城人。” 下一秒,一道冷淡的目光瞬间落在他身上,幸好电梯门开了,姜烨也不打趣他了,说:“赶紧的,不止你行程紧张,人家也忙,咱各不耽误。” 姜烨提到的曹总,全名叫曹定泊,是华银资本的副总裁,两年前一直就有意挖王隽去华银资本的私募股权投资部,奈何屡屡碰壁。 三人坐着谈了近三个小时,这场聊天才堪堪落幕。 送走曹定泊,姜烨重新开了一支红酒,倒进醒酒器醒上一醒,给王隽倒了一杯,说:“怎么样?人家诚意足吧?” 王隽一点也没有刚才聊天时的健谈,他默不作声。 反正事情差不多定了,三月上旬,王隽从广华证券离职,下旬就入职华银资本。 一想到即将到手的各类古玩字画,姜烨心里美滋滋的,也不再去叨扰始终沉默的王隽。他窝在沙发里,一手拿着红酒杯,一手拿着醒酒器,打算来个不醉不休。 反观王隽,相对就无聊许多,他持着红酒杯微微摇晃,不喝也不说话,眉间拧着,似乎有什么比较难以下决定的问题在困恼着他。 就这么静坐了半小时,姜烨开了第三瓶红酒,正拿着可乐兑红酒,王隽的那杯始终未动。 刚才谈事情时,他就没怎么喝,一直陪着曹定泊喝茶。 好不容易事情谈好,曹定泊走了,他还是滴酒未沾。 姜烨眼皮搭着,半是清醒半是迷糊着,拿酒瓶磕了磕桌子:“想什么呢?” 王隽不咸不淡地扫了他一眼。 姜烨大着舌头:“刚才就见你心事重重的,是不是想去见那个谁?去呗,反正再过不久你要回北城了,是该好好道个别。” 话落,姜烨打了个酒嗝,然后抱着红酒瓶靠着沙发,呼呼大睡。 王隽无奈地给他拿了条被子,收拾了下他周边的酒瓶杯子,半晌,他站在客厅的位置,想来想去,拿起手机一看,还有十分钟到十一点。 姜烨安排的酒店离华贵路不远,步行过去差不多半个小时。 他揉了揉额头,想起刚才电话里季烟急切的掩饰声,没过多迟疑,他拿起桌山的手机还有挂在木架子上的大衣,出门。 - 手机响起来时,季烟正在听季砚书的说教。 “你说你今年都28了,不算虚岁,是29了。在其他地方,你这都30岁了。” 季烟听着不是很得劲,这不是才28吗,怎么就30了。 “妈,我……” 话音未落,手机响了。 季烟叹了声气,正想拿起手机看看是谁来电话,不料,季砚书比她更快一步。 季砚书抢过手机,见屏幕上是一串陌生号码,有些失望。 季烟伸出手:“妈,手机给我。” 她倒是给得痛快,顺带还补了句:“上回那个wj呢?” 季烟拿着手机往外走,当作没听到身后的询问声。 也是刚才季砚书出来找她时,给季烟提了个醒,她怕王隽再打电话过来被季砚书撞见,索性把王隽的备注清了,还删了通话记录。 不过毕竟是两年多的通话记录,删除之前,她先截图存档上传网盘。 说不清是个什么原因,明明已经决定好年后就要和他说再见。 可心底里终归是不舍。 就像抽了丝的麻绳,缕一缕,还是有痕迹在的。 这不是什么好现象。 但她暂时想不到更好的解决办法。 反正还没破局,还能再拖一拖。 季烟这样安慰自己。 怕季砚书察觉,季烟没敢在院子接电话,而是走出了家门才接起。 刚接通,这次她没等王隽说话,先解释道:“刚才有点事。” 王隽说:“没事。” 她沿着街道走,不时四处瞟着,问:“打电话是有事找我?” 不然能突然来电话,还是时隔三个多小时。 这在之前是都没有过的频率。 “你现在方便吗?”那端淡声问道。 “方便吧,”季烟回头看了眼身后,已经离家越来越远了,她停下,说,“刚拜完年回来。” 那端默了默。 季烟走到斑马线路口,走到对面,慢悠悠地往回走。 手机那端还是沉默。 他还真的是将沉默贯彻到底啊。 离家还有一段路程,正好今晚吃得有点多,季烟走得慢悠悠的,顺便颇有耐心地等待他的回音。 过了两分钟,王隽的声音倏地出现:“我在陈家祠附近。” 季烟一下子没明白过来,开玩笑道:“你在那做什么,有烟花看吗?” 那端沉沉笑着,很认真地答:“我是想看烟花,不过还要等些时候。” “哦,那你慢慢等吧。” 通话就此结束。 走到家门口,刚要推开门,季烟忽然想到什么。 等等,刚刚电话里,王隽说什么来着。 他说他在陈家祠。 温柔缠绵 第31节 不对,陈家祠! 停在半空的手微微颤着,季烟收回手,拿出手机,翻出王隽的号码。 要不要拨回去? 万一他是开玩笑的怎么办,大过年的,他不在北城跑来广城做什么? 可是,这会他真的就在陈家祠附近,那…… 季烟不敢继续往下想。 这着实超出她对他以往的认知。 说是颠覆也不为过。 很快的,她又冷静下来。 王隽如果真的在广城,他绝不会无缘无故来这边,更不用谈是专程来找她的。 他应该是有什么事要来这边处理,正好想起了她,才有今天的两通来电,这才比较符合他这个人。 季烟又清醒了,先前还颤抖的手,这会又不抖了。 “你怎么站在门口不进来?” 门突然从里面打开,季砚书纳闷地看着她。 季烟脑子飞速发展,几乎是十秒内的事情。 她说:“妈,容容那边出了点事,我得过去接她。” 听是江容冶出了事,季砚书忙问:“她怎么了?” “她今天去参加高中同学聚会,一不小心喝多了,她同学刚来电话让我过去看看。” “要不要我让你爸和你去?” “不用,我过去接她就行了,今晚就住在她那不回来了,你和爸爸早点休息。” 告别季砚书后,季烟穿过马路,拿出手机第一件事是给江容冶打电话,让她帮忙瞒着季砚书。 那端江容冶听了始末,摇头叹气:“姐姐,你今年28 了,又不是高中生,怎么谈个恋爱还要瞒着父母。” 季烟避开人群,说:“要是真的在谈恋爱我用得着瞒吗?” 那边噎了噎,又说:“你也是,人家一通电话就能把你连夜叫走,值得吗?” 值得吗? 季烟看着不远处的男人。 迟迟没有答案。 夜色幽微,寒风吹拂,他神情淡淡,就那么不露声色地与她隔着人群、隔着距离,遥遥相望。 她无声叹了口气,朝他走去。 走到他面前时,季烟抬头,望进他黑沉沉的一双眼眸里。 王隽就站在她面前,她触手可及的地方,这就够了。 再问值得与否,无异于多此一举。 这一瞬,她似乎明白了飞蛾扑火的意义。 她几乎感同身受。 第22章 寒风吹拂,冷意阵阵。 四目相对许久,王隽拿起挂在手臂上的大衣,抖开,披在她身上。 季烟是临时起意出来的,身上只穿着一件休闲的淡紫色卫衣。 衣服偏薄,在冷风中久站,还是有些冷的。 她紧了紧身上的黑色大衣,抬头,问他:“你怎么过来了?” 她企图从他的神情中瞧出一丝端倪,无疑她想多了,王隽甚是平静地看着她,颇为诚实地说:“见个客户。” 果然,他是过来忙工作的,怎么会是特意过来见她。 她又一次自作多情了。 季烟说:“忙完了吗?” 他淡淡嗯了声。 静默片刻,季烟晃了晃手里的手机,直奔主题:“我只有带这个出来。” 定定地看了她好一会,王隽说:“住我的房间,还是再开一间?” 还需要选吗? 到了酒店房间,门刚合上,季烟撇开身上披着的大衣,扑进他的怀里,去勾他的脖颈,一边亲着他的唇角,一边问:“烟花看到了吗?” 他刚才在电话里有说要看烟花。 他揽住她的腰,抱着她,往沙发走去。 见他没回答,季烟勾着他的脖子,笑笑地说:“市区可不许放烟花,你去哪里看?” 他抱着她在沙发上放下,然后一腿屈着,一腿抵在沙发上,让季烟贴着沙发背靠着,而他将她圈在怀里。 季烟仍是笑意不减,执着地问:“回答。” 他定定地看了她好一会,半晌,低下头,噙住她的呼吸,与她温柔地缠绵。 安静的房间里,只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在响。 闻着那股冷冽的气息,季烟将手伸进他的衣服里,他只穿了一件白色衬衫,她的手几乎是毫不费劲就与他的腰相贴。 王隽有锻炼的习惯,忙的时候会晨跑,闲的时候则是上健身房,偶尔也会去私人游泳馆。 他运动得很有分寸,讲究的是个适度,是以,他的身材保养得是恰到好处。 季烟极其喜欢他的腹肌和精瘦的腰。 除了饱含力量感,还有另外一种禁欲感。 尤其是他冷着一张脸的时候。 季烟再一次觉得,王隽不费吹灰之力就将她迷得晕晕乎乎的。 比如今晚,知晓他人就在广城,她想也不想就立刻奔来找他。 隔着衬衫,她把手贴在他的腹部,来回划,像是在排解此刻的郁闷。 就在这时,王隽突然摸了摸她的耳垂。 那里是她的敏感地带。 季烟小声惊呼,哪里还有心情胡思乱想,她拿开手去推他。 王隽声音有些哑,有些沉,附在她的耳边,轻轻吐息:“还玩吗?” 季烟的耳朵很敏感,自从被他知道之后,他每次拿捏她的最直接方法就是从耳朵下手,偏偏她每次都上钩。 她看了看他,埋在他的怀里:“谁让你不回答我的?” 他说:“回答什么?” 他故意的,可她吃这套,把问题复述了一遍,然后从他怀里仰起头,“烟花看到了吗?” 看到了吗? 她的眼睛亮亮的,分外惹人。 心底油然而生一股难以压制的波澜。 王隽认真地看了会,打算顺着本心。 他抬起手,捏住她的下巴,唇角微弯:“正在看。” 话落,他不顾她眼里的一瞬怔然,低头,再次覆住她的唇。 这次,闹得是有些过火的。 反反复复不知过去多久,再次停歇下来时。季烟一看,时间已过两点。 是夜静悄悄的,除了彼此清晰明显的呼吸,再无其他声响。 季烟呼吸了会新鲜空气,心脏跳跃速度有所减缓,她转过脸,倏然撞上一双幽沉沉的眼。 此时此刻,王隽也在看她。 他不露声色,很是沉静。 她认真地和他对视了数秒。 忽地,他朝她靠过来,她脸色一红,就近扒了个枕头盖在自己脸上。 真是…… 一切尽在不言中。 王隽看着眼前的枕头,伸手拿掉。 季烟用手挡住自己:“去去去,洗澡去。” 她难得害羞一次,他伸手勾住她的肩膀,将她抱起来。 她勾住他的脖子,惊呼:“你要做什么?” 他没有说话,眼神有些意味不明。 她脑子里乱糟糟的,想到什么,忙说:“睡觉吧,我明早还得回去收拾行李。” 他逗她:“这么早睡?不像你的风格。” 她:“……” 温柔缠绵 第32节 气得她扑上去,咬了一口他的肩膀。 他声音幽幽落下:“看来你还想继续。” 他的手抚上她的腰。 季烟不敢再折腾了,安分地趴在他的肩膀,说:“我累了。” 他没再逗她,抱着她走进浴室。 - 次日一早,季烟睁开眼,手往身侧一摸,不出意外,扑了个空。 王隽又早早地起来了。 哪怕是过年时间,他依旧有着严苛的作息时间。 偷懒、赖床于他而言仿佛不存在般。 季烟滚了两圈,从床上爬起来。 洗漱完毕,推开推拉门,目光扫视客厅一遍,在桌子的位置瞧见了王隽,这会他面前放着一台电脑,聚精会神地看着,不曾抬头朝她看来。 工作狂! 季烟倒了杯水,抿了两口。 “现在叫早餐?”他的声音徐徐传来。 循着声源看过去,他依旧盯着电脑看,不曾抬头分毫。 季烟放下杯子,倚着椅子靠着,从容而坦荡地盯着他看。 白色长袖,灰色长裤,很简单的一身休闲搭配。 但因这人长得清隽,倒是衬出了几分矜贵。 搭上他此刻严肃不苟言笑的一张脸,以及眼睛透露的认真,季烟真想把这一幕拍下来,然后留存。 毕竟,以后这样的机会只会越来越少。 甚至可以说,过不了几天,她就再也看不到了。 思及此,她回房拿手机。 怕被他发现,季烟特意将声音关了,装模做样地划了几条微信的消息,然后举起手机,朝他的方向,快速点几下。 忽地,王隽抬眸,不紧不慢地朝她看来。 季烟拿手机的动作一顿。 她以为她做得够滴水不漏了。 那边,王隽盯着她看了一会,眉间微皱,就在季烟进退两难之际,他一手按下电脑盖,起身朝她走来。 ? 被发现了? 不应该啊。 瞥了眼手机,再看看愈来愈近的王隽,季烟咬咬牙,将手机熄了屏,两手背在身后。 待王隽走近了,她先发制人,指着他身后的桌子,说:“这么早就加班?” 王隽瞧了她好一会,始终安安静静的。 她犯嘀咕,正纳闷着,听到他问:“刚才没听到?” “听到……什么?” 他刚刚有问了什么吗? 王隽瞥了眼她,不咸不淡地说:“饿了吗?现在叫早餐?” 哦,是有这事,不过那会她光顾他的美色去了。她笑笑的:“好呀,吃完我该回去了。” 他唇角微弯,一边拿着手机打字一边说:“待会我送你回去。” 因为后面这一句话,吃早餐的时候,季烟心不在焉的。 王隽察觉到她的情绪失落,扫了眼她几乎没怎么动过的肠粉,问:“不好吃?” 季烟摇摇头,有些为难地看着他。 他默了默,问:“想说什么?” 她眨了下眼:“待会你就不用送我回去了。” 他眉一扬,似乎好奇:“为什么?” 你觉得呢? 季烟极认真地说:“我自己回去,附近都是生活多年的老邻居,看到了……”她斟酌了下,说,“不合适。” 不合适。 王隽觉得这三个着实让人不舒服。 转瞬一想,季烟说得不无道理。 他嗯了声。 声音似有若无的。 季烟猜不准他是什么意思,但毕竟就在家门口,确实要小心些。 尤其都是要说再见的关系了,万一被季砚书撞见,又或者季砚书听说了什么,到时她又要苦恼该怎么跟母亲解释。 所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季烟觉得自己考虑得实在周全。 尽管王隽淡着一张脸,她也看得顺眼。 她昨晚传来的衣服被弄脏了,好在王隽夜里已经顺手放进洗衣机清洗烘干。 闻着淡淡的洗涤剂味,即将到来的离别愁绪一晃而散。 季烟又嗅了嗅衣服,在王隽递过来卫衣外套时,她仰起脸,冲他笑着:“这洗涤剂什么牌子的,味道很好闻。” 素净的一张脸,因为弯弯的一双眼,多了几分朝气,犹如窗外的晨曦。 王隽给她穿上卫衣,拉好拉链,而她至始至终看着他,眼里透着几分笑意。 这一刻说不清是什么感觉,王隽盯着她看了看,伸出手,就快要触碰到她脸颊时,他又停下。 而季烟则是奇怪。 她抬起手,将他悬停在脸侧的手握住,贴在自己的脸颊,略是奇怪地说:“这次是你没回答我了。” 他恍然回过神,眉眼微敛,淡声问:“喜欢洗涤剂的味道?” 她点点头:“很喜欢,就是不知道什么牌子的。” 他说:“我回去买了快递给你。” 她眼睛一亮,像得到了一件大宝贝:“那感情好呀。” 她的快乐一向这么简单。 极容易被满足。 从酒店出来,两人站在路边,季烟不让他再送了,也不愿意坐他安排的车。 她说:“这边我比你熟,不会丢的。” 他也不坚持,捏了捏她的手指,说:“下午回深城?” 她嗯了声。 他沉吟数秒,抬眸盯着她:“我过去接你?” 好像又绕回去了。 季烟愣了愣,问:“你下午回去?” 他不作声,但明显是这样。 她心里泛了蜜似的,甜甜的。 这一瞬,她终究是有在他的计划内的。 她很满意。 季烟说:“那就在陈家祠外面那条道上等我。” 上一回他就是在那边等她的。 他漫不经意地问了句:“东西多吗?” “不多,就几件衣服。” 他又淡淡地嗯了声。 正好叫的网约车到了,季烟坐进车里,摇下车窗和他挥手:“下午联系。” 回去路上,季烟拨通江容冶的电话和她说了这事。 电话里,江容冶恨铁不成钢地说:“咱能不能有点志气,都要说拜拜了。现在他给点甜头,你又不管不顾扑上去了?” 季烟倒是想得开:“不是这样的,我只是觉得他多少有点在乎我,没有那么无情。” “怎么的,那点在乎能当饭吃吗?”江容冶毫不留情地戳破她的美梦,“你想和他长长久久,他只想睡你,你是理想,他是现实。” 你是理想,他是现实。 江容冶最后一句话就像一盆冷水,哗哗地泼在季烟脸上,当即把她泼了个清醒。 第23章 “你是理想,他是现实。” 温柔缠绵 第33节 如此直白的一句话困住了季烟,将她好不容易升起来的一点喜悦灭得干干净净的。 下午她收拾好行李准备回深城,季砚书问了句:“我和你爸送你去高铁站?” 季烟摇摇头,兴致不是很高:“不用,我叫了车。” 沈宁知说:“真不用我们送?” 她嗯了声,说:“也不远,很快的,你们俩这些天也累了,好好休息。” 闻言,季砚书和沈宁知对视一眼,遂又淡定地别开眼。 四点左右,季烟在家门口和父母道别。 季砚书再一次叮嘱:“工作忙归忙,自己的事也要上点心。” 季烟点点头:“知道了。” 沈宁知则是说:“吃好喝好,钱不要舍不得花,真舍不得了,跟爸爸说,爸爸给你转。” 以往对钱敏感性很高的季烟,这会蔫蔫地嗯了声:“会的。” 多少有些敷衍。 等人走出拐角,季砚书很是惆怅:“她昨晚出门前不是还很开心的吗?怎么早上回来就跟霜打了一样,没点精神气。” 沈宁知说:“哎,也不知道舍不舍得给自己花钱,我刚刚是不是该干脆点,把卡给她。” 两人担心的问题可谓南辕北辙。 季砚书瞪了他一眼,转身回屋,留着沈宁知一个人站在门口,忧心忡忡。 - 季烟一路拉着行李走到了陈家祠外侧街道,隔着远远的,她就看到了王隽的车。 而他正站在车附近接电话。 她停住。 王隽感觉有人在看自己,很强烈的一道视线。 他顺着直觉,侧目看过去。 四目相对。 季烟怔愣,王隽扬眉。 半晌,王隽和电话那边的人快速说了句“回深城再说”,挂掉电话,朝她走过来。 走到人面前了,他定定地看了她好一会,拉过她的行李箱,问:“怎么了?” 季烟堪堪回过神,盯着被他拉过去的行李箱,说:“我看你在接电话,没过去打扰。” 他不置可否,拿了行李箱放到后车座。 这边季烟拉开副驾驶的车门。 回去一路无疑是有些沉寂的。 到了服务站停靠的时候,王隽忽然问:“待会送你回家?” 季烟喝了口水,忽地听到这话,再看他沉沉的一双眼,她一边旋上瓶盖,一边说:“好,我还要回去赶个方案,谢谢你。” 谢谢你。 王隽久违地,又一次在季烟这边听到了这三个字。 疏离的,淡漠的,仿佛他们两年前刚有交集的那段时间。 她面色淡淡的,没一丝喜悦。 明明早上离别前,那会她的开心清晰了然。 王隽迟疑了会,想问她怎么了,是工作方面的困扰,还是昨晚没休息好,又或者家里怎么了。 念头乍起,瞬间,又被他按下。 随时都会结束的关系,问这个,有点像恋人间的关心,属实越界了。 想罢,王隽看季烟靠着椅背,微微发呆,他系好安全带启动车子。 一直到季烟小区楼下,沉默了半路的氛围再次被打破。 季烟看着窗外,喃喃说:“到了。” 王隽嗯了声,解开安全带,打开车门下车,拧着行李箱走到副驾驶,那边季烟已经下了车,站在车旁等着。 王隽看了看楼层,又看看她,说:“我送你上去?” 换做以前,季烟无疑会笑着答应,今天她倒是兴致缺缺,从他手中拉过行李箱,说:“不了,你刚才那个电话是不是挺急的?你忙你的去吧。” 她帮他做了决定。 难得的,她第一次拒绝了他。 再听不出托辞,王隽觉得自己这些年白混了。 他点到即止,没打算再进一步:“注意休息。” 说完,他转过车头,拉开驾驶座的车门,片刻后,启动车子,毫不犹豫地掉头离去。 直至车子开出路口,再看不到一丝影子,车声也听不到了,季烟盯着车子消失的方向,重重地叹了声气。 迟早有这么一天,应该尽快习惯的。 回到家里,季烟一边推窗透气,一边打开行李箱放置东西。 花了半个小时,房屋总算收拾干净。 天色渐暗,季烟打开冰箱,除了几瓶饮料和一袋鸡蛋,空空如也,她合上冰箱门,拿出手机点外卖。 外卖食品眼花缭乱的,翻遍了两个外卖平台,最后,季烟点了一份重庆小面。 面和汤分开,送来的时间又快,因此味道和店里现吃的并没有太大的差别。 但终究是少了点什么。 比如,菜放少了,味道偏咸,面很软,荷包蛋煎得太脆。 总之,这份外卖她吃得不是很满意。 至少同她之前在王隽家里吃到的,没有一丝可比性。 想到他,季烟看着眼前吃了一半的小面,半晌,叹了口气,放下筷子,拿去厨房倒掉汤,打包扔进垃圾桶。 站在阳台消了会食,季烟拿着笔记本和一叠资料将自己关进书房。 明景电子的保荐竞标方案她已完成了大半,还有一些数据需要补充。过年这四天,她除了和季砚书到处拜年见长辈,另一件最忙的事就是通过各种渠道搜索pcb行业相关的资料。免费的、付费的,她全搜了个遍。现在需要做的就是整合信息,形成数据,然后根据明景电子目前遭遇的困境,制作一套可行方案。 这一忙碌下来,再次闲下来时,季烟往墙上一看,已经是夜里十点。 她浏览了一遍文档,整个框架没太大问题,pcb上下游企业分析重点做了数据表说明。她又认真检查了一遍有无错字,这才保存成pdf,然后发给施淮竹,同时抄送温琰。 等了数秒,邮件发送成功。 季烟合上笔记本,走出书房倒水喝,也是这时,手机震了下。 她一边喝水一边去书房拿手机。 是施淮竹发来的微信消息,让她明早去他办公室。 她翻了下,这才发现王隽在八点左右发来一条微信,不过那会她正忙着分析数据,以为是些不重要的信息,没太在意。 信息很短,只有两个字。 wj:吃了? 季烟想了一想,放下水杯,捧着手机,打了几个字,准备按下发送键时,又觉得字打多了。 删掉原来打的一行字,这次,她发了一个“嗯”过去。 不能再这样了。 不能再这么为他费心费神,不能他说什么,她就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不能因为他一句话,她就要为他掀起万里波澜。 他是现实,他要的其实不多。 仅仅只是欲望的满足,一段简单明了的关系,随时可以抽身而去,半点温情不留。 可是她不同,她要的更多。 一开始,她看上他这个人;随着深入交流,她不满足于只是和他拥有肌肤之亲的关系。 她还想和他光明正大的,牵手走在太阳底下,不必有顾虑,不必害怕被发现。 可是,他不愿意。 季烟放下手机,靠在书桌旁,一边喝着水,一边不时瞥向手机。 手机静悄悄的。 除了其他人发来的消息,以及公众号新进消息的提示,属于“wj”那一页始终安安静静的。 就像这段拿不到台面上的感情,安静得令人窒息。 依靠书桌站了十来分钟,该来的消息,一直没来。 季烟觉得。 是时候说再见了。 - 王隽回到家里,把钥匙扔在玄关,找了衣服进浴室,洗完澡出来,他又回屋抱着电脑进书房。 尽管决定三月份离职,但在这之前,他手头上要忙碌的事情仍有不少。 比如之前跟进的四个项目,三个ipo,一个可转债。 忙时时间易过,再从屏幕前移开眼,拿起手机一看,刚过八点。 他屈着手指在桌面上敲了一会,片刻后,打开微信,点开置顶的“季”,摁下对话框。 几个小时前,季烟那副面色冷淡的面孔实在记忆深刻。 温柔缠绵 第34节 印象中,她从来没这样过。 对他,不曾这般疏远。 一般,他提出送她接她,又或者,来他家,去她那。每一次,她都是欣然同意的。 无一例外。 这让他一度以为,她也是迷恋这段关系的。 现在他却有些不肯定了。 不过,这会让有些事情变得简单许多。 过度迷恋不是什么好事。 想到这里,王隽扬了下眉,看着对话框里的一行字,静默数秒。 他不声不响地删掉。 最后,他发了两个字过去。 吃了? 消息发出去很长一段时间,如沉大海。 以前季烟回复他的消息总是很快,再不然遇上她忙碌的时候,她会解释为何没及时回复消息。 王隽等了二十分钟,“季”的那个页面始终没有新消息发过来。 大概在忙。 她提前一天回深城,恐怕是回来加班的。 王隽走出书房,看了会冰箱,半晌,给自己煮了一份重庆小面。 这份小面和他之前煮的,没有任何差别。 吃起来,却无滋无味。 他抬眸瞥眼对面的位置,空无一人。 本来,今晚那里应该坐着一个人。 那个人会夸他的手艺很好,然后会勾住他的脖子,笑着指责就是因为他手艺太好了,才让她吃撑了。 本来应该是这样的。 一切止于他编辑好却又删掉的文字。 十点左右,手机震了下,王隽拿起,扫了眼,却又顿住。 季:嗯。 没有多余的一句解释。 吃了? 嗯。 简单又冷漠疏离的一段对话。 就像他们这段关系的底色。 王隽想。 恰到好处的分寸,是维系一段关系最好的柔和剂。 再逾越,就是他的不礼貌了。 同样,有违他一贯的风格。 他对她,有欣赏、有好感,但这远远不够他就能打破过去竖起的原则。 季烟,还不足他自愿走进婚姻的牢笼。 就这样吧。 王隽放下手机,把自己关进书房继续工作。 长夜漫漫,还有得忙。 第24章 一连半个月,季烟随着施淮竹忙碌明景电子的竞标,再没见过王隽。 两人也不曾联系过,期间倒是收到了他快递过来的洗涤剂,很香,奇怪的是,季烟一点波动也无。 偶尔下班开车回家的路上,望着街上的五彩灯景,季烟会想起他。 但仅仅只是想想而已。 她到底点不下他的号码,主动联系他。 签署明景电子辅导协议的那一天,季烟从温琰口中知道了王隽即将离职。 就在两天后。 次日消息一出,整个广华投行部一片哗然。 季烟心境平平,无波无澜。 仿佛置身事外。 晚上,温琰请她和施淮竹吃饭,一是庆祝拿下了明景电子的保荐承销,不日将进场辅导;二是恭喜季烟通过了保荐资格考试,离独立做项目更进了一步。 部门里谁通过了保荐资格考试,温琰总要请吃饭。 安静的包厢内,温琰说:“季烟,你可不要让我失望。” 这是温琰第二次提到这句话,季烟看了眼施淮竹,后者耸了耸肩。 她没多想,权当温琰对她的厚望,说:“老大你放心,我会的,明景这个项目我一定全力以赴。” 温琰不置可否。 三人一边吃一边聊,吃到一半,温琰来了通电话,起身去外面接。 主人公走开了,季烟和施淮竹相继放下筷子。 施淮竹忽地问:“小烟,想过换工作吗?” 季烟觉得奇怪:“师父你怎么这么问?” 她神色迷茫,施淮竹看了她数秒,摇摇头说:“等你拿到保代资格证书,以后可就抢手了。” 要放在几年前,保荐通道制度还存在的时候,通过保荐资格考试的券商从业人员确实很吃香。不过随着保荐通道制度改变,每个保代不再被禁止项目期间内只能负责一个保荐项目,而是同时可以负责多个,上限是同时负责4个。(*) 为此,施淮竹的话倒是夸张了。 季烟想了下,说:“我还想跟着师父多学习,其他的我没考虑。” 施淮竹像是很满意她这句话,转开话题聊了明景电子辅导相关的事宜。 过了会,温琰接完电话回来。 季烟正和施淮竹说话,听到推门声,两人静了音,转头朝门口看去。 温琰不是一个人回来的,他身后还跟了一个人。 是有些时日没见过的王隽,身着一身西装,身姿笔挺,神色冷淡。 季烟的笑意滞住。 施淮竹起身,说:“王总。” 王隽朝他点了下头:“施副总。” 季烟还怔着。 温琰快速看了她一眼,目光挪到王隽身上,说:“刚才在走廊遇到了,过来喝一杯。” 私底下小聚,温琰从来不喝酒,都是喝的饮料或者鲜榨果汁。 相比季烟的怔愣,施淮竹反应很快,拿了个干净的杯子,给王隽倒了一杯椰子汁,又把原来三人的杯子倒了半杯,他说:“小烟,把杯子给王总送过去。” 闻言,季烟如梦初醒。 她起身端着玻璃杯,走到王隽面前,嘴角扯出一抹笑,说:“王总。” 王隽目光平平的,看了她数秒,若无其事地接过她手里的杯子,不紧不慢地说:“谢谢。” 季烟说:“不客气。” 一阵清脆的碰杯声响起,各自抿了口椰子汁。 放下杯子,施淮竹笑着说:“王总日后高升,可不要忘了我们一众昔日同事。” 温琰摇摇头:“就你油嘴滑舌。” 施淮竹哈哈笑着。 王隽神色淡然:“以后说不定是我需要你们的帮助。” 温琰说:“大家一起互帮互助。” 季烟默默听着,露着笑意,至始至终没有说一句话。 没一会,王隽离开。 临走前,他不动声色地朝季烟投来一眼,是冷静寻常的。 就像无意掠过的一眼,片刻又收回去。 季烟怔了怔,僵硬地别开眼,盯着包厢墙壁的壁画发呆。 等人走远了,她望着空落落的门口,拉开椅子坐下,心底说不上的失落。 施淮竹说:“王隽离职的消息瞒得还挺紧的,快走了才说。” 听到王隽名字,季烟打起精神。 温琰放下筷子,说:“两年前就想走了,不过……” 温柔缠绵 第35节 他停住,目光落在对面的季烟身上。 季烟与他的视线对上,有些慌乱。 施淮竹口吻惊讶:“两年前?怎么拖了那么久?” 季烟也好奇。 温琰敛回目光,意味不明地说:“可能这边有他暂时放下不的事。” 施淮竹点头附和:“也是,他手上那么多项目,个个赚钱,怎么着也要落袋为安再走也不迟。” 季烟夹了一个虾饺,心里跟着附和,王隽一向是个工作狂,能拖得住他的也只有工作了。 看着埋头吃东西的季烟,温琰笑而不语。 刚才他接完电话往回走,恰好遇到了同来聚餐的王隽。 两人说了会场面话,分别前,王隽不肯定地问了句:“季烟也在?” 他微愣,想起什么,说:“在,还有施淮竹。” 王隽若有所思,数秒后,问:“方便过去喝一杯吗?” 温琰自是欢迎。 用完餐,三人走出酒楼。 九点半的光景,街上热闹异常,行人、车辆,来来往往。 温琰还要去见个客户,已经提前让助理开车过来楼下等着。 目送车子离去,季烟回头看着施淮竹,问:“师父,我开车送你回去?” 施淮竹摆摆手:“不用了,我还要去见个人,有点远,我打车过去。” 闻言,季烟拦了辆的士,送他上车。 送别两位上司,吹着晚风,季烟两手把包拿在身前,低头前往停车场方向。 停车场就在酒楼后面,她穿过旁侧街道,悠悠然往左侧走去。 手按在车门柄解锁,拉开车门的那一瞬间,有人从身后拉住她的手,一阵旋转,她被来人压在车门。 车门的锁再次合上。 “你……” 惊呼声被一股清冷的呼吸吞没。 三月份的天,不冷不热。 但眼前这个人却是冰冷得厉害。 同样也是熟悉的。 季烟放下手,停止挣扎,与他唇齿纠缠。 过了许久,王隽离开她的唇,挑起她的下巴,目光幽幽沉沉。 “最近很忙?” “嗯,挺忙的。” 她没有撒谎,这段时间确实忙,为了拿下明景电子这个项目,她和施淮竹前前后后奔波了半个多月,才在竞争中的五个证券公司脱颖而出。 但也没有忙到没时间见他的程度,私心里,她是不想看着自己一再陷进去。 停车场甚是寂静,几乎没人经过,远处的路灯稀稀落落的,像极了季烟这会的心境。 有时涨满,有时空落,没有一个明晰的界限。 静了一瞬,王隽低头,覆在她唇角亲了亲,说:“听说了吗?” 他没明指,季烟知道他在说离职一事。 她嗯了声:“几天前,听老大提过一次” 她的声音很平静,反应也是,王隽忽然不知道怎么往下说了。 不能说,那就只能用做的了。 他亲着她的嘴角,手摸到她的后脑勺,半护着。 寂静夜色,无疑是最好的刺激。 到了后面,两人的呼吸实在急促得厉害,察觉到他的手停在她的腰,季烟握住他的手腕。 他停下,看着她。 季烟迎上他沉沉的双眸,半晌,她做了一个决定。 “去我那吧。” - 进了屋,钥匙和包包随手被扔在地上,季烟抱住王隽靠在在门上。 她勾住他的脖子,迫使他低头,而她追寻着他的呼吸。 或许是身高差异带来的不便,见她吃力不得章法,王隽抬手将她抱起,得了方便,季烟笑了下,轻轻咬了口他的颈侧。 他嘶的一声抽气。 她更得意了,一边故技重施,一边抬头瞧他的反应。 幽幽一室夜色,王隽握住她的手腕,哑着声:“你来还是我来?” 她用另一只手划过他的手背,看着他,半晌,身体往上一仰,亲了下他的下颚,说:“你来。” 先是门,然后是浴室,最后是床上。 季烟盯着王隽看了一会,片刻后,伸手摸住他的脸庞,后者抬手,覆住她的手背亲了亲。 随后他低下头,季烟闭上眼。 有一瞬,她想,时间就停在这一刻好了。 这样,她就不用面对他的离职。 她和他也算无止无歇。 再一次从浴室出来,季烟实在累极了,沾床盖了被子就睡。 半夜被渴醒,她刚掀开被子,旁边的人摸到她的手握住,说:“怎么了?” 她倾身把床头灯拧开,说:“喝水。” “你坐着,我去拿。” 王隽放开她的手,下床,赤脚开门。 没一会,他拿着杯子和保温玻璃瓶回来。 季烟喝了一杯,他接过空杯子,问:“还要吗?” 她摇摇头。 躺在床上,季烟却是睡不着了,翻了会身,她转过身往旁侧一瞧,王隽闭目养神。 她想了想,半个身子趴在他身上,轻声问:“你睡了?” 王隽睁开眼,看着她,摸了下她的脸庞,说:“睡不着?” 她不答。 王隽撑着双肘,身体往上挪了挪,然后让季烟趴得更舒服些。 寂静中,季烟一边感受着他胸腔的跳动频率,一边问:“什么时候走?” 他静了一会,说:“后天。” 也就是说,明天离职,后天回北城。 速度还真是快,一点也不留恋。 听着他胸口传来的平稳的心跳震动,季烟望着床头柜的壁灯,久久不作声。 “季烟。” 过了会,王隽叫了声她的名字。 季烟仰起头。 “我……” 他的话戛然而止。 季烟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她不知道他要说什么,但总归是两人的事,要么继续下去,要么现在结束。 前者,季烟没有抱期望;后者,倒是殊途同归。 赶在他开口前,季烟先止住他。 她手扶着他的肩膀,起身。 过了会,她挑了一个舒适的坐姿,双手勾着他的脖子,热情地与他亲吻。 壁灯蔼黄,两人纠缠在一起的身影照在墙上,像是随时可以消失的一副剪影。 - 次日清晨,季烟先醒来。这一次,她习惯性地往身侧一看。 难得的,王隽还在。他安安静静地睡着,呼吸均匀起伏。 她和他的最后,总归是没有遗憾的。 起码这个清亮的早晨,她醒来,他就在她的身边。 而不是像从前的无数次,她醒来找寻他的身影总是落了空。 心里泛起一丝丝苦涩。 季烟抬起手,隔空临摹他的轮廓,手落在他高挺的鼻梁上空时,王隽睁开眼。 四目相对,她怔住,有种被当场抓住的惊慌。 温柔缠绵 第36节 他扬了下眉,伸手捏住她的手,细细地捏着。 季烟压下心里的那阵苦涩,说:“早上想吃什么?” 他用小拇指勾着她的手掌心,有一下没一下的,“冰箱有东西吗?” “有,但不多。” 他起了身,说:“想吃什么?” 她还是那句话:“你做什么我吃什么。” 冰箱的食物确实不多,鸡蛋、生菜、培根。 王隽前后寻了一圈,在厨房的橱柜里找出了几个玻璃罐,里面分别装着黄豆、绿豆、红豆、黑豆。 季烟站在门口看着,说:“我妈买的,让我煮豆浆喝。” 王隽淡淡看着她。 她不好意思的,小声说:“不过我懒,没怎么煮过。” 四个玻璃罐几乎没打开过,可想而知,她一次也没有煮过。 王隽没拆穿她:“去洗漱。” 她没动:“要我帮忙吗?” “不用,我一个人够了。” 季烟一边挤牙膏,一边听着厨房那边传来的声音。 王隽的动作放得很轻,季烟要很注意才能辨析清楚他在做什么。 比如这会,他应该是把豆子倒进豆浆机,往里倒水了。 洗漱完毕出来,明亮偌大的厨房里,王隽正把两片烤好的吐司放在盘子里。 季烟看着。 王隽侧目,捉住她的目光。 她静静笑着。 半个小时后,一顿简单的早餐弄好。 豆浆是用黄豆和黑豆混合在一起煮的,另外王隽还煎了荷包蛋、培根,以及几片生菜,都是双人份。 他从厨房拿了蓝莓酱出来,说:“吐司是要沾酱,还是做成三明治?” 季烟犹豫数秒,双手托着脸,对他说:“三明治,再加一点酱。” 他旋开蓝莓酱,挖了半勺涂抹在吐司片上,然后铺上一片生菜,再是荷包蛋、培根、生菜的顺序,最后再盖上一片吐司。 季烟伸手要拿,他抓住她的手,说:“我切一下,方便你拿。” 他又转回厨房拿刀。 三明治切成两半,季烟没套一次性手套,直接用手拿着吃。 王隽静静看了她一会,将刀拿回厨房洗净放回原处。 一顿早餐,两人吃得实在安静,几乎没怎么说过话。 不过,由于之前都是这般沉默,王隽神色与之前无异,季烟却有些难以名状的不舍。 以后,怕是吃不到他做的食物了。 这么好吃的食物她就要吃不到了,她咬了口三明治,竟然有点想哭。 用完早餐,王隽收拾餐具,季烟回屋换衣服。 她卧室很大,其中还包括了一个步入式的衣橱,找好走上要上班的衣服,脱衣服的时候,突然想起什么,她止住动作,打开另一侧橱柜。 里面放着一套男士西装。 黑色,很新,只被穿过一次。 她顺着西装的边摸了下,取出来放在桌上。 这边,王隽打理好厨房,擦干净手到卧室找季烟。 他很少来她这边过夜,原因无它,季烟的公寓离公司实在太近,为了不撞见熟人,多半是季烟去他那多一些。 因此,他那边的住处多了很多她的东西。比如洗漱护肤用品,衣服鞋子,还有一些书籍。 反观他放在她这边的,寥寥可数。 眼下,他要回去一趟找身干净的西装换上才能去公司。 王隽找到季烟时,她正在熨衣服。 准确点说,是在熨一套男士西装。 有什么记忆一闪而过。 瞬间光影,王隽想起了这套西装是有回他出差回来落在这边的。 他的西装太多,少了一套也无大碍,落下的这套便一直放在她这里。 今天,倒是解了燃眉之急。 他站在推拉门框,看着她忙碌。 这样的场景说不上的美好。 像什么呢? 王隽思忖着。 还没想出一个确切的词,那边季烟关掉电源,回头看到他,愣了下,随即又笑着朝他招手,说:“你的衣服,早上穿这套去上班没问题吧。” 他走上前,说:“可以。” 八点左右,两人换好衣服,稍作打理,并肩搭乘电梯下楼。 十分后,车子开进公司的地下停车场。 王隽打开安全带,季烟忽然叫住他:“王隽。” 他闻声侧目看她。 依旧是平静,仿佛没什么事能让他掀起波澜。 她笑了笑,说:“我们就到这里吧。” 有一瞬,王隽不是很明白这话里的意思。 但很快的,他恍然意识到她这句话的确切含义。 她说的是—— 她和他之间的关系到此为止,在今天正式画上一个句号。 更直白点就是。 她和他,结束了。 她微微笑着,好像刚才那句话,不是冲动之下做出的决定,而是反复思考过后的一个抉择。 就在刚才不久前,他们还坐在一个屋子里,温馨地吃着早餐。 而现在,她就要和他说再见。 他不声不响地看着她。 过了好些会,他动了动唇,却发现喉咙有些涩。 他从没有过这样的感觉。 很陌生。 缓了好些时候,他定定地看着她,问:“认真的?” 她嘴角微弯,郑重其事地说:“和你相处的这两年多我过得很开心,谢谢你。” 谢谢你。 听到这话,王隽甚是笃定,她已经下定决心。 他再问就多余了。 他瞬间醒神,神色凛然,漠声说道:“你放在我那里的东西找个时间来拿,或者我给你送过来。” 季烟却是摇摇头:“不用了,麻烦你帮我扔了。” 王隽眼睛微眯,像是看不透她。 她还是刚才那般镇定,无悲无喜的:“你放在我这边的就你身上这套西装,接下来我要忙其他项目了,没时间过去拿,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东西,有些占地方,麻烦你让人收拾扔掉。” 没时间、无关紧要、占地方、扔掉。 话已至此,王隽算是明白了。 季烟这是想跟他断得一干二净,再无往来。 他手放在膝盖上敲了会,突然转头问她:“你有想定下来的人了?” 季烟惊住,片刻后,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 当初两人的约定即是,一方有想安定下来的人了,可以提出结束。 她今天这么突然地提出来,不怪他会这么想。 她嗯了声,声音不像自己的一样:“还在看,合适的话,应该会尽快定下来。” 闻言,王隽的手一顿,他屈起手指,来回沿着西裤划了两下。 是很不由自主的一种行为。 像是要稳定内心的一种无措。 可他有什么好慌张错乱的。 迟早会有这么一天。 他不想结婚,不想要安定;可季烟却是相反,他多少能察觉出她对婚姻的向往。 温柔缠绵 第37节 只是这么一天比他预料的要来得早一些。 只是季烟比他先开口说结束。 所谓好聚好散。 没理由要求季烟跟他耗费时间。 王隽抬眸,不紧不慢地说:“恭喜你。” 说完,他打开车门,下车离去,身影孤傲决然。 恭喜你。 季烟一个人坐在车里,脑海里反复想着这句话。 原来,在他看来,她有了别人,是一件值得恭喜的事。 她是不是该庆幸,是她先提出结束。 不然换做他来做个决断,她是不是会败得很难堪? 毕竟她连询问他为何结束的勇气都早已缺失。 看着空了的副驾驶,想到刚才王隽说恭喜她时的沉静。 季烟仰起头,将眼里的泪水逼回去。 不过是一段不能开花结果的感情,及时止损没什么好伤心的。 季烟整理好妆容,打开车门下车。 第25章 生活还是按部就班地往前推进。 以前还在一起的时候,季烟会想,如果有天结束和王隽的关系,她会不会走不出来了。 可当这一幕真的发生了,她倒是意外的平静,远没有想象中的不甘。 日子还是这么无波无澜,她成天忙碌,连点休息的时间都要用挤的。 只是,后来他们到底是有过一次联系的。 那是正式结束关系的两个月后。 周六傍晚时分,季烟收到了从北城寄来的一个包裹。 确切一点说,是一份房屋赠与合同。 发件人是王隽。 王隽打算把他在深城的那套房屋赠送给她。 季烟反复看了五遍,末了,盯着合同上的一串地址,久久看着,像是要看出一个洞来。 良久,天色一点点黑沉下来,没过一会儿,夜色席卷整座城市。 季烟起身摁开客厅的灯。 一室的亮堂,照着桌子上的一份纸张,实在刺眼。 寻思片刻,季烟拿起手机,输入一串熟稔于心的号码。 电话响了有几秒,那端有人接起。 谁都没有说话,沉默在两边无声蔓延。 可是,沉默不能解决任何问题,也不是她打这通电话的目的,总要有人出声打破沉寂。 季烟靠在玻璃窗,抵着额头,轻声询问:“你什么意思?” 一声不吭地要送她一套房子,他到底什么意思。 那边默了默,声音淡淡的:“我不知道怎么处理你的东西,”他说,“思来想去,房子归你是最合适的。” 她惊了惊,心思翻涌:“我上次说过了,你可以全部扔了。” 他不作声,再一次沉默。 季烟突然后悔拨打这通电话。 她完全可以把包裹原路寄回去,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在他的静默中备受折磨。 她一声不响地把电话挂了。 过了十来分钟,那边没有拨打过来的迹象。 季烟放下手机把合同整理好放回文件夹,然后拨打常联系的快递公司,告知他们过来收揽快递。 一周后,包裹再次从北城原封不动地寄过来。 季烟气得把合同摔在桌上,拿了手机出门。 她把好友江容冶叫出来,约在一家临江的私厨菜馆。 江面光影粼粼,季烟很是郁闷地说:“我看着像是很缺房子的人吗?” 江容冶笑而不语。 吃了几口菜,季烟又哪哪不得劲:“他什么意思,是觉得亏欠,还是想打发我?可我又没缠着他。” 江容冶知道她这是钻进死胡同了,跟自己过不去,便说:“那就大大方方收下呗,得不到人,得了他的房子也不错。” 她怔住。 又听江容冶意味深长地说:“那么喜欢他,住在满是他的痕迹的房子也算是一种慰藉。” 她气笑了:“我又不是变态。” 江容冶耸耸肩:“那不就得了,收下房子,交给中介处理,白赚一笔,也是对得起你这两年多的感情。” 想了一晚上,次日周天,季烟拉着江容冶出去看楼盘。 江容冶问:“你要干吗?” “买房子,”季烟说,“我很郁闷,你说他是不是觉得我在深城没房子住,这才送套房子给我?” 江容冶:“……” 季烟的脑回路,果然非同凡响。 连续看了两个周末,季烟选定了一个新出的楼盘,巧合的是,新楼盘离王隽的那套房子很近。 她一下子难住。 江容冶摇头叹气:“你看看,选来选去还是他附近,不如就收了他那套,多省事。” 季烟置气:“第一次失恋,我得买点什么补偿补偿自己,不过离得近了些,他又不过来住,平时碰不上。” 做好决定,季烟的生活变得有迹可循起来。 工作日,她全身心投入明景电子的辅导尽调工作中;休息日,她就和江容冶去看房子。 明景电子是季烟入职广华证券拿到的第一个本市ipo项目,这意味着她不用长期出差,不用在酒店和企业之间来回打转。 但随着辅导尽调的深入,在核查明景电子的客户和供应商重大合同往来时,她还是避免不了出差。 赶在出差前期,季烟先办理了购买房子的合同事宜。 她选了一套南北通透的三居室,由于不想惊动季砚书和沈宁知,季烟付了半款,其余办理按揭。 江容冶觉得她还是冲动了:“你确定不和叔叔阿姨说一声?” 季烟摇摇头:“我怕我说了,他们会全款帮我买。” 江容冶:“……” 打扰了。 这天晚上,季烟在收拾出差的东西,时间进入六月,全国各地已经逐渐升温。此次,他们要到东西部实地走访,大约要耗上一个月。 季烟对完行李清单,末了,瞥见放在桌上的一份快递。 这是半个月前,王隽寄来的。 那会她没想好怎么解决,生怕她还回去,他再一次原封不动寄过来。 那就真的要牵扯个没完没了。 季烟看着新拿到的房本,思索数秒,拍了张照片,然后连接打印机,将照片打印出来写上一行字放进快递包。 次日,到公司和同事汇集之前,季烟先去了一趟公司楼下的快递部。 - 王隽在车里坐了会,拿起刚才助理送过来的一份快件,发件地址来自深城。 他大约猜到了这包裹里面的东西。 回到北城,他即刻进入新的工作领域,前后忙了两个月,某天夜里无意点开一封物业邮件,这才想起,深城那套房子一直放着还未处理。 房子其实不难处理,要么放着定期让人过去打理,要么联系中介挂牌出售。 令他棘手的是,房子里有不少季烟的东西。 季烟的处理办法是扔掉。 王隽却觉得,要是真扔掉了,那么他和她就真的断得干干净净了。 虽然,两人现在的关系跟断得干净也没什么区别。 可心里某处,他还是想留个地方,给这段感情留点痕迹。 困扰多日,他差人起草了一份房产赠与合同,寄到深城。 不出所料,她立即给他打了电话。 时隔两个多月,再次听到她的声音,王隽有种久违的熟悉感。 她不同意要他的房子,将合同原路寄回来。 他多少是想再看看她的反应的,索性又把合同寄过去。 温柔缠绵 第38节 这一次,她没第一时间打来电话,也没第一时间把合同退回来。 王隽不免好奇,她会收下那套房子吗? 她的决定又是什么? 半个月过去,她终于来了消息。 一份熟悉的快件送到他手里。 她的答案就在里面。 难得的,王隽竟然有点惊慌。 她提出结束的时候,他有过这种异样的感觉。 她来了消息,他还是惊慌。 直觉告诉他,这里面不会有他想要的答案。 静默片刻,王隽把快件放下,打开车门下车。 今晚,易婉茹和王崇年前后打来电话让他回家吃饭,说是有事想和他说,让他一定要回来。 时隔五年多再次踏入这个家,昔日回忆涌上心头,王隽神色又冷了几分。 餐桌上,易婉茹笑着说:“好不容易回趟家,你们爷俩喝个酒怎么样?” 王崇年一言不发地看着他,眼神微动,到底是有些求和的希冀。 人无论再强大,终究抵不过岁月的侵蚀。 时间一晃而过,王崇年和易婉茹不复当年的年轻,都避免不了衰老,比如脸上的皱纹,又比如鬓间的银丝。 王隽默了默,淡声拒绝:“不用了,白开水就不错。” 易婉茹神色尴尬。 王崇年沉着脸,很是不虞。 一顿饭吃得不痛不快。 吃完饭,阿姨收拾饭桌,三人则是挪到了客厅。 电视机播着经济新闻,王隽凛了凛神,静静听着。 王崇年脸色还是不太好看,眉间沉沉,随时要爆发的意思。 易婉茹则是两边为难。 坐了二十来分钟,王隽起身。 王崇年身子微起,嗤了声:“去哪里?” 他不慌不忙回了句:“洗手。” 王崇年怔了下,坐回椅子里,又沉着一张脸。 一旁的易婉茹赶忙上前打和气:“你爸爸是关心你,你太久没回来了,我们都很想你。” 王隽神色不变,像是没怎么在意母亲说的话。 家里的布局基本没变化,还是他印象中的模样。王隽来到洗手间,拧开水龙头,任冰凉的水滑过指尖。 客厅传来几声刻意压低的对话声。 “你看看他,像是做儿子的样吗,不知道还以为他是老子,我是儿子。” 王崇年忍耐已久,愤愤不平。 “他才同意回来,你就再忍忍,我们就这么一个孩子,再说了,我们确实也做得不对。” 易婉茹声音稍显柔和些。 “待会你跟他讲,我什么都依着他,让他以后常回家,他有家,又不是没家,别让人看笑话。” “你说说你,明明是关心他的,怎么就不会说话,还想让他觉得是你面子重要?” 王隽擦干净手,回到客厅。 易婉茹迎上来,笑着问:“晚上在家睡吧,你的房间都收拾好了。” “我还有点工作要处理。” 听到这话,王崇年猛地拍了下椅子的扶手:“你到底想做什么?” 王隽波澜不惊:“我不太懂您在说什么。” “你……” “是这样,你爸爸的意思是,你工作这么忙,回家住好歹有个照顾。” 这样的话,这些年王隽听过不少,他没心思和他们打感情牌,直截了当地说:“爸妈,你们今晚叫我回来是有什么事要说吗?” 易婉茹啊了声,忙看向王崇年。 王崇年一下子没了刚才的霸气,反倒多了几分不自在,眼睛看向别处。 王隽觉得稀奇。 还是易婉茹说:“王隽,是这样……我和你爸爸想来想去,还是觉得我们是有感情的。” 闻言,王隽不由得笑了:“就这件事吗?” 易婉茹眨眨眼,看了眼低头不说话的丈夫,说:“是啊,你知道的,我和你爸爸以前是有做得不对的地方,让你失望了,但这些年我们也思考了,对于婚姻还是抱以敬重的态度,所以,我们还是决定一起过。” 王隽眸光微敛:“一生一世一双人?” 易婉茹好半晌没说话。 王崇年哼了声:“怎么,你觉得有问题?” 王隽觉得不可思议,很讽刺地说:“双双出轨的你们,在我面前装了十八年的恩爱夫妻,确实担得上一生一世一双人。” 一听这话,王崇年忍了一晚上的气终于全撒出来了:“你还犟上了是吗?我和你妈,那是受于年代限制逼不得已,我们是在你成年后才另找别人,但是你别忘了,我们没有对不起任何人。” 王隽脸色冷峻:“所以你们叫我回来做什么,有这个必要吗?” “要是这么多年你一次都不回家,还要你妈妈追过去看你,你回不回家我还真的不在乎。”王崇年中气十足地说,“你到底要什么时候才明白,我们并不是非要你这个孩子不可。” 客厅明亮,却是死一般的沉寂。 王隽面色平平,像是想到什么,他笑笑的,说:“你们有选择不要我的权利,同样的,我也可以选择不要你们。” 易婉茹震惊。 王崇年拿手指着他,半天憋不出一句话,怕是被他气得不清。 静默片刻,王隽一声不响地离开老宅。 易婉茹追出来,拉着他的手说:“你爸就是那个倔脾气,这么多年了没改过一丝一毫,你就看在他老了的份上,让让他。” 他叹了声气,看着母亲:“妈,你们可以想过你们想要的生活,我也可以,我们都有自由。” “哎,如果知道你会这么想,我和你爸爸当初怎么也不会越界。” 王隽下颚绷得紧紧的,不作声。 从小到大,他有一个令人羡慕的家庭,他的父母郎才女貌,虽然是家族联姻,但感情却是深重,结婚多年恩爱如初。 旁人是这么认为的,王隽也不例外,他甚至以他们为标准。 直到大学第一年,有天他回家拿资料,意外撞见了出轨的父亲。 那一刻,父亲难得露出慌张,理了理乱糟糟的衣服,伸出手拉住他,想要说点什么。 王隽推开他的手,资料也没来得及拿,夺门而出。 他不知道怎么形容他当时的心境,就是觉得一向敬重崇拜的父亲没了往日的光芒,成了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混蛋。 原来,父亲和那些酒池肉林的男人差不多。 他想着要怎么和母亲说这事,才能最大程度减少母亲的打击,殊不知,母亲则是向他袒露了另外一个事实。 她在外面也有人。 夫妻俩就此事已经达成共识,只有他被瞒在鼓里。 夜风微醺,回忆往事,王隽仍是觉得匪夷所思,不能理解。 沉默了许久,易婉茹说:“王隽,人都会犯错,我和你爸爸是犯了错,但我们现在想要补救,不想这个错误一直影响你。” 王隽甚是可笑:“你们的事情不会影响我,你们多虑了。” “是吗?”母亲相当不赞同,“我听你爸爸说,你和一个女孩子一直来往,但没那方面的意思。” 倏地,一双冷冷的目光扫过来。王隽皱眉,显然不喜。 易婉茹忙说:“我和你爸爸没别的意思,婚姻大事,还是以你自己为主,你喜欢的才是最重要的,我和你爸爸不会干涉你。” “我不会结婚,你们不会有这个烦恼,也不必有。” “王隽,我和你爸爸……” 话未说完,王隽径直打断:“妈,你和爸能忍耐18年的表面婚姻,然后出轨,你觉得婚姻的可信度和忠诚度有多高?” 易婉茹哑然。 他瞥了一眼先前放在副驾驶的快递,冷声道:“我对婚姻没有任何期待,也不会有想结婚的人,这个家我以后会常回来,但是要是你们要劝我结婚,那就不必了。” 话落,他打开车门,启动车子,绝尘而去。 第26章 从老宅出来,王隽开车在路上漫无目的地转着,转来转去,竟然转到了机场附近。 由于常年需要出差,他所有的证件都放在车上。也就是说,现在只要他想,他完全可以下车买张机票直接飞到深城。 这个想法来得猝不及防,就像他自己说不清为什么会把车开到这边一样,总归是很违背自我的一个行为。 明明他刚才还和母亲信誓旦旦,不可能结婚。 眼下他却想要到深城找季烟。 温柔缠绵 第39节 实在是过于匪夷所思。 凝神思索许久,心里的那股躁动依旧没有压下去,反而是愈发浓厚。 不得不承认,他想见她的念头非常强烈。 过了好一会,还是不能消解,王隽索性打开车门下车。不同于车里的谧静,车外风息微热,远处轰隆的声音忽远忽近地传来。 一切如此鲜活。 就像季烟,是个很热烈、不能忽视的存在。 站了近半个小时,心绪逐渐平静下来,那股突然涌起的念头终于被遏制下去,王隽松了口气,有种如释重负的慨叹。 他折身回到车上,一边系安全带,一边告诉自己—— 会慢慢习惯没有季烟的日子,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回到住处,等待电梯的时候,他盯着某一处看,至于在看什么,想看出点什么他也不知道。 没一会,电梯门开,他低头一扫,双手空空的,默了数秒,这才想起那份落在副驾驶的快件。 盯着静寂的电梯箱看了看,他往后退一步,唇线抿平,转身,朝停车场走去。 快件这会还是安安静静地躺在副驾驶上。 随时等待人过来取。 王隽盯着看了会,末了,轻叹了一声气,附身拿起。 回到家里,他拿着快件关进书房,忙了一个多小时,时间将近11点,他合上电脑,靠着电脑椅静了会神。 余光瞥见丢在一旁的快件,他看了看,起身,捞过打开。 时隔二十多天,季烟到底还是把合同原封不动地寄回来了。 不过相比上一次,这次倒多了一样东西。 是一份打印的房本复印件,边上写着一行字。 【我有房子了,谢谢。】 客客气气的一句话,彰显她一贯的作风。 她有自己的自尊和原则,而且不可轻易撼动。 就好比如,他要送她一套房,她毫不犹豫地自买一套,直白而坦荡地拒绝了他。 再比如之前的两辆车,以及房屋的灯,她坚持的,她从来不妥协。 王隽盯着看了好久,半晌,手一转,纸张从手中滑落,最后静静地躺在木地板上。 他漠然看着,摇头自我嘲解。 她是一辆车都要算得清清楚楚的人,说了再见就断得干脆利索的人。 究竟是什么假象让他误以为,她会收下那套房子? 王隽从来都觉得自己是个果断决绝的人。 从不会对什么人或者事物产生过分的迷恋,当断则断才是他的人生准则。 但地上的那张复印纸,以及纸上的那行字,他猛然发觉,他高估自己了。 又或者,他低估季烟了。 她才是那个当断则断的人。 思及此,王隽眸光一暗,弯腰拾起地上的纸张,连同桌子上的合同一起放进抽屉。 她不要就不要吧,房子空在那里也碍不了什么事。 至于她放在房子里的东西,王隽屈着手指敲了会桌面。 先留着吧,他暂时还没想好怎么处理。 至于季烟自己提出的扔掉,不是他的首选。 至少,目前还不是。 想罢,王隽关掉灯,走出书房。 - 季烟突然买房的事情到底还是被父母知道了。 接到季砚书的电话时,她正访谈完此行最后一个供应商,拍好照,她和同事说了声,拿着手机走到一旁接听。 季砚书劈头就问:“你在深城买房了?” 季烟注意着同事那边的情况,心虚地应着:“啊,好像是的吧。” “是个什么是,你在哪,没事回家一趟。” “妈,喂,妈你听得到吗?我这边信号不太好,听不到你说什么,这样吧,我回去再打给你。” 装模做样应付了几句,季烟二话不说地就把电话挂了。 那边同事已经签好访谈承诺书,拿过来给季烟看。 她检查了两遍,抬头瞥了眼明亮的天空,跟同事说:“我们先回酒店把这些天的访谈记录整理出来,确认无误后,明天回去。” 访谈记录包括视频、合同复印件、当事人身份证、当天实时访谈的合照、访谈承诺书。一个多月的实地走访下来,最后她们要把内容归纳成了一摞摞的文档以及影像记录,然后放进底稿。三个人忙了一晚上,交叉检查确认没有问题后,在次日早上买机票飞回深城。(*) 回到深城,季烟照旧忙碌不停,早出晚归,不是埋头写材料,就是和企业董秘确定企业高管的访谈时间。 这天下午季烟刚和负责海外市场的总监访谈完毕,季砚书的电话再次碰巧地打进来。 她一见是季砚书的名字,顿时头疼,该来的终究是逃不过。 刚一接通,那端季砚书很干脆:“我和你爸现在就在你家门口,你看着办。” 她还能怎么办? 幸好今天的工作安排都完成得差不多了,季烟和施淮竹说明了情况,对接完白天的工作,准点下班。 在停车场等电梯的时候,季烟忽然想起一件事。 从她寄回那份快件,距今一个多月过去,北城那边没再来过消息。 出差的那一个多月时间,她有拜托前来家里打扫卫生的阿姨注意收到的快递,也有麻烦办公室的同事帮忙查看。 无一例外,那个人没再来过任何消息。 最后的一点牵扯,终于如她所愿,断得一干二净。 她应该开心才是。 可心里却说不出的惘然,就像一张巨大的网,悄无声息地投下来,密密匝匝地把她罩住,让她透不过气来。 到底是有些不舍的。 电梯门开,季烟走进去,一边按楼层,一边漫无边际地想。 或许还要一些时间来放下这段感情,2年说起来不算长,但也不算短,要一下子撇下,确实不切实际。 叮的一声,她的楼层到了,季烟收拾好情绪,平心静气地走到家门口前,输入密码。 晚上,由沈宁知亲自下厨,做了一桌丰盛的晚餐。 季烟吃着可口美味的食物,心里想的是,那人也会做得一手好菜。 念头刚起,又被她摁下。 不能再想他了。 从今往后再没有任何关系的人,想了也没用,徒增困扰罢了。 季烟叹了口气,又夹了一个虾饺。 季砚书看在眼里,戳了戳沈宁知,递给他一个眼神。 沈宁知摇摇头,推推手,示意她开口。 “小烟,”季砚书说,“房子进度怎么样了?” 满藏心事的季烟一脸迷茫:“啊?” 季砚书摇头叹气。 饭后,沈宁知负责洗碗,季砚书拉着季烟到露台闲谈。 话题围绕着季烟新买的房子展开。 比如。 季砚书问:“怎么想到买房子了?” 季烟说:“就……那天上班看到广告,觉得挺好看的。” “……” 季砚书又问:“买房子这么大的事,怎么不先跟我们讨论下?” 季烟早已有理由应对:“我不是怕跟你们说了,这钱不就不用我出了吗?我都这么大了,啃老不好。” “……” 不管季砚书怎么问,季烟要么含糊应付,要么头头是道回应。 总之,她之所以买这套房子,起先是心血来潮,定下时却是深思熟虑。 季砚书很是头疼,在她看来,自己的女儿做什么都会有个理由。 一套属于自己逻辑系统行为的理由。 当年季烟决定在深城工作时,她和丈夫沈宁知打算在深城给她买套房,地点就在季烟就职的公司附近选择。 可季烟说什么也不同意。 直说不需要。 最充分的理由就是,一年工作有大半时间在出差,基本没怎么住,租个房子比较合算。 季砚书不理解为什么租房子就合算了,可季烟坚持,无法,她和沈宁知只能表示尊重,不过多干涉。 一晃四年过去,季烟瞒着他们,二话不说就买了套房子。 温柔缠绵 第40节 要不是她那天突然查季烟的账单流水,不知道季烟还要瞒多久。 她和沈宁知说了这事,对于女儿背着他们买房一事,两人都很伤心。 儿子的事情,他们已经很没有参与感了。 不想到头来,女儿事情也是。 季砚书想了再想,问出此次过来的困惑和担心:“小烟,你是不是遇到什么打击了?” 知女莫如母,季烟就知道瞒不过母亲,但还是强装镇定:“没有,就是想买个房子,我手上正好也有闲钱。” “真的?我怎么看你都不像是舍得一次性拿出那么大一笔钱的人。” “……妈,有你这么拆自己女儿台的吗?” 季砚书无奈地看了她一眼,没再追问。 沈宁知笑意深深。 父母这关总算含糊混过去。 季烟知道父母不会相信自己的说辞,同样她也明白他们不会继续追问。 季砚书和沈宁知在深城留了半个月,八月中旬,他们收拾好东西打道回府,临行前一晚,沈宁知给了季烟一张卡,说是给她买房子的钱。 季烟眼眶瞬间湿了:“爸,我……” 沈宁知挥挥手:“别感动,这些就是你放在我们这边的钱,你妈说了你不想啃老是好事,买房子的钱你就自己出吧。” 季烟的眼泪一下子又被这番话给逼回去了。 沈宁知给完卡出去,换做季砚书进来,季砚书更直接些:“八月了,再有几个月又是过年了,去年你几个姨母给你好好吹了一波,现在有几个中意的我打算等你工作忙完了让你见见,你看怎么样?” 看着刚刚拿到手里的卡,抬头再看见季砚书一双认真的眼眸。 熟话说,拿人手短吃人嘴软。 季烟感慨,季砚书还真是把她拿捏得死死的,知道怎么掐住她的软肋。 季烟捏紧手里的银行卡,笑得极为真诚:“好啊,听您的,我见。” 次日,季砚书和沈宁知心满意足地踏上回去广城的高铁。 季烟同样满意。 从高铁站回去的路上,趁着红绿灯暂停的间隙,季烟抽空盯着窗外看。 蓝天白云,晴朗高空。 是个不错的天气。 如果室外温度没有那么高,如果那个人还在这里,会是个更好的天气。 可惜,生活是不会有如果的。 随着时间推移,室外温度会越来越高,人人埋怨这天气实在糟蹋人,将要如何生活。 那个人也不会留在这里,他会按着自己的人生规划,不动声色地往前推进。 而她也不能原地打转,顾影自怜。 生活还在继续。 她和他都要更好地往前走。 红绿灯变转,前方车子陆续挪动,季烟收回目光,启动车子,随着大流往前前进。 第27章 季烟想不到,季砚书要给她介绍相亲对象的速度堪比火箭。 离中秋节还有半个月有余,季砚书几次来电打探她是否有假期。 她笑:“妈,还真没有,工作忙没时间。” 季砚书不信,咄咄逼人:“你是不是就是唬我,你上次说的愿意见是不是就是糊弄我?” “不敢,是真的没时间,这次要出国出差呢,差不多去三个月。” “真的不是推辞?” “千真万确,过年回去我一定去见您介绍的人,我保证。” 好说歹说,总算把季砚书说服了。 季烟刚把手机放在一旁,就听见坐在对面的江容冶笑着调侃:“真的想明白了?” 她扬扬眉,撇了一勺抹茶蛋糕,说:“当然,就是见见,省得我爸妈成天担心。” 江容冶不置可否。 从咖啡厅出来,江容冶要回公司,季烟要回明景电子的尽调室,两人是不同方向。 江容冶说:“出国注意安全。” 季烟说:“你也是,等我回来了再约。” 今天季烟去送签证材料,路上遇到了江容冶,两人有段时间没见面了,便找了家附近的咖啡厅坐下闲聊几句。 刚坐没一会,就接到了季砚书的电话。 适才那番话倒不是季烟的推辞,她接下来确实要出国三个月,主要对明景电子海外销售业务进行实地走访核查。由于明景电子的海外业务涉及广泛,总共包括31个国家,此次,季烟她们共要实地走访一级和二级的销售业务,计算过后,共是14个国家。(*1) 团队进行安排后,分别由季烟和另一个同事带头,分成两个团队出发。 等结束再回来,差不多是明年一月份了。 以前季烟参与过的项目也有需要长期出国的时候,但因为那会她的资格不够,或者经验不够,负责的都是比较简单的部分,而且偏国内范围。 这还是她第一次负责国外实地走访,其中的意义不言而喻。 国内券商前台的职位基本都是3-4年一跳,小券商职位晋升可能在此基础上缩短近一半,但对于大券商而言,基本是如此。(*2) 毕竟一个萝卜一个坑,在那个位置,就要为所在的位置创造价值。 施淮竹此前跟她透露过,这次明景电子的项目至关重要,一定要做得漂亮,温琰考虑在这个项目之后向人事部给她申请升职加薪。 至于能不能顺利升职加薪就看她努力的程度了。 为此,季烟可谓是尽心尽力,兢兢业业。 就连休息的周末,她也是关在家里的书房写尽调材料。 以至于个人感情问题,她还真的没时间去考虑,但对季砚书的拒绝和推延也并非是糊弄。 转眼已是出国两个月。 下一站是德国,转站前一晚,季烟在酒店房间梳理接下来的行程安排,在看到明景电子的德国订单中有医疗一项时,她拿住一沓资料,定定地盯着那一行字,久久不动。 其实,她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有想起王隽这个人了。 房子赠与合同一事结束后,她和他就真的再无往来联系。 以前他还在广华证券工作,尽管两人对在公司假装不熟一事心照不宣,可那会,无论怎么说,季烟多多少少还是能见到他的。 比如茶水间,比如公司走廊,又比如大部门会议。 总归还是能遇到的。 他离开广华,离开深城回到北城,她和他之间仅剩的那一点维系也随之断开。 而且是断得干干净净的,一点痕迹不留。 上一次,他假借要一份医疗器械并购项目资料,把她叫到他的办公室。 那是他第一次主动把她叫到他的办公室。 虽然后来,他只提了一下他的朋友周末在商场遇到她的事,主要的目的还是在他真的只是要那份资料。 回想起这个人,回想起和这个人过去相关的依稀记忆。 除了动容,还有一些隐约的苦涩。 就像是绵绵密密的针,突然从某个角落跑出来刺她一下,扎得她生疼。 季烟不得承认,她到底还是舍不得他的。 她还是想他,想得刻骨,想得发疯。 可到底是不能再纠缠的一个人,否则到了最后,受伤最重的只能是她。 - 时隔半年多,王隽再一次想起了季烟。 从那次冲动将车开到机场,妄想买张机票飞到深城找她一事过后,王隽就一再克制自己不要去想季烟这个人。 他将自己的工作排得满满当当的,除了吃饭睡觉,几乎再无多余的闲散时间。 高度集中的工作强度,确实有所减缓他对季烟的想念。 他很长一段时间没再想起她。 偶然撞见与她身形相似、长相相似的人,他基本能做到云淡风轻,再生不起一丝涟漪。 对此,他很满意,打心底的满意。 甚至有一度,他是庆幸她提出了结束,斩断他的犹豫与徘徊。 她对他的影响,他对她的在意,他自己心里门儿清。 不然,他不会在察觉异样之后,一再推迟要与她结束的打算。 半年多的自我绝缘,成效还算不错。 王隽轻呼一口气。 所谓刻骨铭心的爱情,所谓百年之约的婚姻,曾经年少时所希冀向往的一切,如今看来,也不过是空中楼阁,全是虚的。 做不得数。 可这一切,在收到一个有关德国的私企并购项目时,瞬间大厦倾倒。 温柔缠绵 第41节 不为别的,只因这会季烟就在德国慕尼黑。 他过去负责这个项目的话,假如命运垂怜,他指不定可以见上她一面。 命运垂怜。 怎么会想到这四个字? 王隽手挪动鼠标,叉掉邮件页面,关了电脑,起身走到客厅倒水。 窗外白雪断断续续飘落,他拿着水杯站在露台廊檐下,静静地看着。 深城是座终年不下雪的城市,而季烟很喜欢雪天,有年冬天她去北城出差,连续更新了好几天的朋友圈,每次都是和雪景相关。 德国这会银装素裹的,她开心吗? 次日晚上,下了班,王隽没回自己的住处,而是回了一趟老宅。 这半年多以来,他秉承一开始的承诺,三不五时回家一趟,但也仅限于回家吃顿饭,至于住,一次也没有过。 一开始,王崇年很是生气,易婉茹倒是平心静气,在她看来,王隽能回来已是一种让步,其他的就交给时间。 她劝王崇年,做什么事,总要讲个循序渐进,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如此闹腾了几次,王崇年总算安静了,没再提让他回家住一事。 今晚,照旧是一家人安静用餐。餐后,王隽陪着父母在客厅坐了会,临近十点,他起身要离开。 易婉茹难得叫住他,说:“外面雪这么大,恐怕路不好走,还是在家住一晚吧,这边离你公司不算远。” 他看了一眼坐在沙发上看书的父亲,默了默,点点头。 房间还是原来的模样,书籍、画作、摆件,都没有变过。 洗完澡下来,客厅只剩王崇年一个人。 王隽叫了他声,倒了杯水,正要往回走,王崇年出声。 “等一下。” 他停步转身看过去。 王崇年摘下眼镜合好放在盒子里,看了看他,说:“我和你妈妈都很关心你的个人问题。” 王隽嘴角牵了下,摇摇头:“我还是那句话,我不打算结婚。” “那位季小姐呢?” 话落,王隽眸色一冷,倏地朝他看去。 灯光下,王崇年脸上的皱纹很是明显,他用手摸了摸扶椅,叹了口气说:“你怪我暗地里查你,可你恐怕忘了,无论在你看来我是如何失败的父亲,我始终是你的父亲,你的事情我一直在关心。” 王隽不作声。 王崇年默了默,又说:“据我所知,季小姐是你这么多年来唯一一位来往的女生。”看着儿子猝然皱紧的眉间,他说,“你放心,我没查她,你厌恶的事情,我尽量不做。我上回说的话是认真的,季小姐家里情况如何,我和你妈妈都不在乎,只要你喜欢,我们都支持并尊重你。” 父亲的一番肺腑之言其实很出乎王隽的意外。 尤其是不看中女方家庭背景一事。 毕竟,王崇年是相当计较门当户对。 他和易婉茹的婚姻就是建立在家族联姻上,强强联手才是他们所看中并希望的。 王隽记得早在读高中时,王崇年就在往来朋友中给他找了一位门当户对的女生。 至今,王隽依然记得那个女生的名字—— 温京殊。 他之所以记得她,除了两人家庭背景相似,读书工作经历相似,除此之外的重要一点是,温京殊这个人格外不同。 她过分清冷,过分冷漠,一切以自我利益为先。 当时,在他们这群同龄的孩子中,王崇年以及其他长辈格外看好温京殊,觉得此人将来是要成就一番大事业。 但王隽和她彼此之间不来电,尽管被安排同个学校同个专业学习,甚至连出国都是一起的。两人始终止于朋友关系,再无往前一步。 后来他回国留在深城工作,温京殊在纽约和北城来回打转,两人虽都从事投行工作,但一个乙方,一个甲方,且温京殊负责更多的国外的私募工作,渐渐没了联系。 - 隔天晚上,王隽照旧回老宅用餐。 夜里出门散步时,遇到了同样回老宅的姜烨。 两人聊了会工作,紧接着姜烨就一脸愁容:“哎,催婚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王隽默不作声。 姜烨知道他没结婚的打算,自顾自抱怨了几句,忽地他问:“你还记得温京殊吗?” 王隽嗯了声:“怎么了?” 想到两人以前是被长辈看好的一对,姜烨欲言又止,走出一段路,他终于说:“真不是我八卦嘴碎,主要她出事了你知道吗?” 王隽还真的不知道,他平日往来最多的就是工作上的客户,工作都忙不过来了,哪还有闲心去关注旁人的事。 姜烨说:“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温京殊喜欢上一个街头混混了。” 王隽属实诧异。温京殊挑选对象的第一要求就是门当户对,能为自己带来利益。他实在想不出,一个街头混混与利益有何关系。 姜烨同样想不明白,摇头叹气的:“她之前在国外出了点事,正好那段时间她外祖母去世,她回国就去了临城,其实也才在那留了不到半年,竟然就喜欢上了一个一无所有的男人,那个男人还有一个女儿,前段时间她把那个男人带回来,说是要结婚,家里强烈反对。” 寥寥数语,竟是概括了一个人的一段际遇。王隽没有评价他人事情的习惯,听了也就过了。 姜烨还在叨叨:“家里人反对,她不在乎,什么都不要,就要和那个男人在一起。我爸妈听说了,那真是吓了一跳,毕竟在所有人看来,那都不是温京殊能做得出来的事。她是个什么人,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现在竟然为了一个男人,财富、家业、地位都不要了。” 王隽依旧沉默。 他性格一贯如此,不对他人事情发表评价,姜烨也不在乎,继续唠叨:“你不知道,她这事吓坏了所有人,我爸妈那是相当吸取教训,直说他们不挑,我喜欢就好。哦对了,晏西沉你知道吧。” 王隽知道,当年读书时,他们都是一起的。 “说起这个人又是另外一个奇葩,为了一个演员也是折腾得花样百出,”姜烨笑道,“人家不搭理他,他索性来了个结婚离婚,白白送了一半的家产。我看我爸妈除了受温京殊的刺激,多半还有晏西沉的一份。这对出了名的利己主义者,最后双双倒在了感情上,听我妈说,不少父母也被吓得不清,门当户对什么的哪还管得上,自己喜欢就得了。主要不是太难看,一切好说。” 说着话头一转,姜烨瞅了他一眼,见他沉声不语,他想了想,说:“你呢?你听完什么想法?” 王隽不咸不淡地朝他看去。 姜烨嘿嘿笑着,无所顾忌地说:“那位季小姐就这么结束了,还真的分手不再往来,你就舍得?” 舍得吗? 王隽一时间没有答案。 姜烨见他没回答,苦口婆心:“好不容易遇到一个你喜欢的人……” 话落,一道凛冽的目光扫过来,姜烨啧啧道:“怎么,难道你不喜欢人家?” 王隽唇线平平,脸色又凝重了几分。 见他没有否认,姜烨趁势说:“你还是好好想想,爱情这种东西可遇不可求,遇到一个合意的人更是难上加难。哎呀,不说了,我得赶紧回去了,不然老头子又该催了……” 姜烨喋喋不休地往另一个方向赶。 雪夜下,他的身影愈来愈远。 王隽收回目光,继续往前走,只是心情没刚才出门的轻松,反倒多了几分犹豫不决。 诚如姜烨所言,季烟对自己而言是个合意的人吗? 不止合意,甚至是契合的。 他想。 可是真的要到了结婚和共度余生的地步吗? 他又迟疑了。 散完步回去,王隽进门脱了大衣,正巧遇到下楼的易婉茹。 擦肩而过之际,王隽突然问:“妈,你们是很着急我成家?” 易婉茹是吓了一跳,但很快又镇定下来,说:“是啊。” “不考虑家庭背景?” “……嗯,是这样。” “为什么?” 易婉茹皱紧眉,犹豫了片刻,问:“小沉和小京你还记得吗?” 王隽不动声色地点点头。 易婉茹叹了声气,很是惋惜地说:“他们喜欢的人家里反对,闹得不是很好看,最后太不体面了,那两个孩子你父亲是相当看好的,现在却闹成这个样子,他怕以后你也会这样,加上你这些年对家里的抵触,他想开了,只要你喜欢我们只管赞成。” 王隽若有所思。 易婉如又说:“王隽,不要怪你父亲催你了,实在是你年纪也到了,你那些哥哥姐姐都结婚有小孩了,你一直没消息也不是个事。” 次日早上,王隽又收到了德国并购项目的邮件,最底下是一句询问,问他是否要接手这个项目。 就王隽收到的消息,算起来,今天是季烟在慕尼黑的第五天,再有一周,她将要辗转下一座城市。 王隽回复完邮件,平静地告知父母:“我近期要出国一趟。” 王崇年对此未作多言,只说:“注意安全。” 易婉茹问:“是工作吗?要去多久?” 王隽拿纸巾擦了擦手,不紧不慢地说:“工作,半个月。” 闻言,易婉茹说:“半个月还好,回来还赶得上过年,”又问,“是去哪个国家?” 王隽目光定定,没半点情绪:“德国慕尼黑。” “那边这会也是冰天雪地的,你什么时候走,我让阿姨给你收拾收拾,多带点保暖的衣服。” 易婉茹问什么,王隽答什么,声音始终平平,像是真的为了处理工作而要出国一趟。 倒是一旁从头到尾没发表过什么意见的王崇年,在王隽用完餐起身时,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 眼里分明是有笑意的。 王隽淡淡望回去,末了,点点头以示招呼,转身上楼。 温柔缠绵 第42节 片刻后,他穿好衣服下楼,和往常一样,和父母说了声,出门上班。 去公司的路上,窗外雪茫茫的一片,随处可见的白。 前方红绿灯,车子缓缓停下。 他一边悄然等待,一边再次不可抑制地想—— 这时候远在异国的季烟应该很快乐吧? 她那么喜欢白雪皑皑的冬天。 想到她那个兴奋劲,王隽不由自主地弯起唇角。 下一秒,视线漫不经意地一转,他蓦然看见了后视镜的自己。 镜子里,他唇角的一抹笑容实在显眼。 他多久没有这么笑过了? 是从深城回来之后吧。 想到此时这个笑容是因谁而起,他怔了片刻,收起笑。 第28章 季烟从没想过,会在异国他乡偶遇王隽。 她和同事从医院采购部的办公室出来,转身,便遇见了几步远外的王隽。 他也正看着她,目光平静而幽深。 她有一瞬的怔愣,很快迷乱的思绪又被身旁同事的声音拉回来。 “王……王总……” 转眼间,王隽人已经到了面前。 季烟目不转睛,在他面上停住,片刻后,她风平浪静地和他打招呼:“王总。” 王隽目光在两人掠过一遍,最后留在季烟身上,问:“出差?” “嗯,”又说,“我们还有其他事,先走一步。” 就此匆匆道别。 电梯门缓缓合上,惨白的医院走廊上,他的身影随着渐窄的缝隙,能见着的区域越变越小,直至看不见。 电梯门彻底合上,季烟紧绷的弦稍稍松懈。 一旁的同事呼了一口气,像是悬着的心落地,说:“王总怎么会在德国?吓死人。” 她觉得好笑:“他都离职了,为什么吓人?” “就……他气场太强了,他刚刚走过来时,我以为他下一句要问我们要工作报告,咱们温老大都没怎么吓人。” “唔,是挺吓人的。” 突然出现,猝不及防遇见,用吓人来形容不过分。 回到酒店,季烟他们三人就所有的核查记录进行最后的归纳整理。 合同原件、款项差异、访谈合照,忙了一下午,天黑时,总算全部整理完毕。 各自交叉检查两遍,季烟将纸质文件归档,电子文档则是抄送给施淮竹。 近年来随着高科技智能的进一步发展,如今pcb逐渐向智能化过度,由此生产的产品将会面向高性能的消费电子终端市场,比如智能手机、平板电脑以及可穿戴设备。其中可穿戴设备内容是重中之重,这也是明景电子此次融资的主要方向。(*1) 除了核查合同往来,季烟他们还要考察pcb未来在医疗行业的一个发展前景,届时要在招股说明书表现,这就需要依托于广泛的市场真实数据。 整理完所有资料,此次负责接待的工作人员正好打来电话,询问她们是否准备出门用餐。 作为全球排名靠前的pcb供应商,明景电子有在重要的几个国家地区设立办事处,方便业务往来,德国慕尼黑便是其中之一,这也是此次季烟她们实地走访进行得格外顺利的一个原因。(*2) 接待的工作人员姓庄,是个很年轻的女性,开车带她们三人去玛利亚广城一家酒馆品尝当地的猪肘。 酒馆不大,能容纳20来桌左右,她们到的时候,店里人来人往,热闹不绝。 小庄提前定了位置,在前台和服务员对过名字和联系号码,由一位头发略白的老人家带她们去找座位。 小赵一路攀着季烟的手臂不离手,一路张望:“哇,竟然还有中餐。” 走在前面的小庄听到这话,回头说:“这边旅游量大,不少我们同胞,这家店便新招了一名我们国内的厨师,引进了中餐,味道还不错,你们待会尝尝。” 中餐是川菜,恰好小赵是四川人,吃得热泪盈眶,一直呜呜呜地叫着。 其余三人见她这副样子,笑得乐不可支。 吃了近两个小时,美食配美酒,几个人吃得实在尽兴。 回去路上,小庄问她们接下来的安排。 季烟说:“明后天有暴风雪,火车都停了,我们打算大后天再走。” 小庄:“那我带你们继续下酒馆。” 季烟还来得及应声,一旁的小赵忙说:“可以吗?我还想吃川菜。” 口语极为真诚。 一行人哈哈大笑。 回到酒店,季烟和小赵她们各自回房间。 冲了个热水澡出来,季烟一边擦头发,一边拿手机看消息。 看完所有和工作相关的消息,她退回主界面,放下手机。 擦了会头发,她拿着吹风机插孔通电,这时,手机震了震。 她以为是跟工作相关的消息,忙放下电吹风,拿起手机。 一串没有标记的号码瞬间映入眼底。 几乎是不需要思考和猜测的一串数字,她一眼就看出了这条信息来自王隽。 他没更换私人联系方式。 她以为他回北城之后,工作号码或许不会换,但私人号码或许是会更换的,没想到,竟然没有。 自那天说再见,她便清空了他所有的联系方式。 但毕竟是熟烂于心的一串号码,记了两年多,加上她对数字的敏感性,要一下子忘记不是那么容易的一件事。 思忖间,手机突然响起,震个不停,屏幕上跳跃的号码来自王隽。 季烟的手悬停在半空。 要接吗? 接了之后呢,聊什么? 犹豫间,来电提醒自动结束。 莫名的,季烟松了一口气。 可这口气还没彻底落地,归于安静的手机再次震响起来。 低头一看,还是几秒前的那串号码。 季烟突然笑了。 以前让他同一时间回拨两次电话属实难上加难。 她意外好奇他到底有什么事找她,竟然能让他顷刻间内给她拨第二个电话。 她拿起手机,接通电话。 “你在哪个房间?” 手机听筒传来他的声音,毫无起伏,猜不出什么情绪。 “唔……”她默了下,“你问这个做什么?” 那边似乎被问住了,静了好些秒,才不紧不慢地说:“我在你们下榻的酒店。” 放在以前听了他这话,她一定毫不犹豫、不管不顾地跑到楼下接他。 他能百忙之中主动来找她一次实在难得。 现在回头想想,以前她怎么这么卑微,明知道是一段不可能的感情,还是义无反顾地往下跳。 捏紧手机,季烟佯装冷淡:“你在酒店和我有什么必然的关系吗?” 那边沉沉笑了声,低低缓缓的,通过电流,滑到她的耳边。 很没有骨气的,她被他蛊惑到了,脸色微微发热。 不能这样。 应该断得彻底一点。 思及此,她声音又冷了几分:“王总,大半夜的,不熟的男女打电话似乎不太合适,我先休息了,再见。” 话落,季烟果断地把手机摁掉了。 第一次挂王隽电话,季烟一边擦着湿哒哒的头发,一边觉得自己做得不错。 出差回国的第一件事就是把那盏价格不菲的阅读灯买下,以示奖励。 吹好头发,季烟做了会护肤,拿着手机坐在沙发里刷消息。 入睡前,她特意看了下通话界面。 王隽果然没再追过来电话。 意料之中,季烟说不上失望。 - 次日一早,季烟和同事吃完早餐,小庄提出趁着暴风雪还没来,带她们去周边走走。同事们跃跃欲试,来这边两周了,天天都是在酒店和几个明景客户来回打转,还没怎么好好欣赏过这边的风景。 三个人把目光放在季烟的身上。 温柔缠绵 第43节 季烟为难道:“你们去吧,我之前负责的一个新三板要更新公告。” 小赵有些低落。 另外一位不怎么爱说话,性格偏沉闷的小许也是。 季烟笑着说:“你们和小庄去吧,费用回来我报销,要不是公事缠身,我也想到周边好好看看,借出差旅游多好。” 一段话打消了小赵和小许的顾虑,两个人和小庄快快乐乐地离开了,走出酒店餐厅时,还回头和季烟挥了挥手。 季烟笑着,也和她们挥了挥手。 又在餐厅坐了一会,季烟归还餐具,搭乘电梯回到酒店房间。 一回到房间,她立即坐在电脑前忙活。 再次从屏幕前抬起头,是酒店的门铃响了。 回头看了眼房门,她拧眉,有些不明白这个时间点有谁会找她。 同事?不可能,手机群里,两个同事正在发雪景照片。 酒店工作人员?也不太可能,起床那会她们刚来打扫检查过一遍。 季烟以为是别人摁错房间了,转回头,继续对着电脑更对资料。 还没对完一页,门铃再次响起。 看来是真的有人找她。 可是会是谁呢?她在这边除了工作上认识的人,相熟的几乎没有。 她实在猜不出门外的人是谁。 默了数秒,她拿着手机输入110报警电话,然后怀着好奇走向门口。 开门前,她先是打开猫眼看了下门外。 静悄悄的,哪里还有人影。 难道是有人恶作剧? 季烟又看了眼手机屏幕上的110,深呼一口气,一边瞥着手机,一边打开门。 门外并没有人。 虚惊一场。 她往两边看了看,除了路过的工作人员推着车,再无其他人。 难道是按错了? 她狐疑着,正要关上门。 “等一下。” 一道不高不低的声音从左侧传过来,不多时,那道人影逐渐走近。 面孔逐渐清晰。 王隽站在她房门前,一身西装革履的打扮,手上拿着一个手机,界面停留在通话那一页。 如同昨晚那通意外来电。 此时此刻,季烟无论如何不能相信,他就这么站在自己面前。 他就像是一场梦,过去是,现在依旧是。 偏偏,他出声打破这场梦。 “季烟。” 他呼唤她的名字,低低缓缓的,似有许多无奈和不舍。 可他怎么会不舍呢。 当初平静说“恭喜你”的那个人可是他。 季烟笑了下,尽管笑得有些勉强,她坦然迎视他:“有事吗?” 听到这声疏离的问话,王隽有一瞬的怔愣,不过那也是几秒间的事。 他其实能理解季烟的心情。 已经是说再见的人,确实不该再往来。更何况他们在工作上毫无交集,他更没有理由找她了。 他却是想见见她的。 可以说他是一头热,可以说他犯贱,可以说他有病。 但不能否认的是,从三月到今天,九个月过去了,他确确实实想见她。 他忍了许久,克制了许久,可还是来找她了。 他好久没有回答,眉间越皱越紧,似乎在纠结什么。 季烟不禁想,难道是她刚才说话重了?念头刚起,随即又被她掐灭,她这点小道行,在资深人士王隽面前根本不够看。 他是能将冷漠疏离运用得炉火纯青的人,仿佛天生他就该是这样。 见他依旧沉默,季烟抬手掩门。 一只手突然伸进来挡住。 想也没想,季烟放开关门的手。 伤害他……她还真的做不到。 他似有若无地笑了下,清清越越,显然很是顺意。 反观季烟就不那么好受了,他的笑意实在扎眼,好似是她主动把最后那张底牌露出去。 丢人! 软骨头! 就为了这么个毫无可能的人。 季烟是真的想装作若无其事,当着他的面把门关上。 却又怕真的把他手碰到了,万一他真的受伤了,到时心疼的又该是她。 实在是进退两难。 他静静看着她。 季烟咬咬牙,转身回到房间。 望着半开的房门,王隽挑挑眉。 刚刚那几秒,他想过无数种可能。比如她会当面关门,不顾会不会伤到他,归根到底,是他自作自受,怪不得他人。 眼下这种情况他也有设想过。 但这么顺利,却又超乎他意料。 他弯了弯唇角,推开门,大大方方地走进去,末了,又如屋里的另一半主人一样,淡定地带上门。 房间多了个人,还是一个可以时刻随意干扰她心境的人。 季烟看着密密麻麻的资料,怎么也看不进去。 她无声叹了口气,将资料夹在电脑层,电脑盖半压下,转身面对王隽,问:“有事快说,我还有工作要忙。” 王隽格外大方:“你可以先忙你的工作,我等你。” “……” 到底是谁的房间! 到底谁是主人,谁是客人! 反客为主这一套,他做起来倒是得心应手。 工作重要,季烟安慰自己,不是因为是他在,她才无奈妥协,实在是工作要紧。 国内和这边的冬季时差是7个小时,此刻国内是四点多,她得赶在负责对接的人下班前,将手上的资料发出去。 后面一个多小时,房间氛围竟然是意外的和谐。 季烟有序地更对一份又一份资料,有财务数据,有公司内部股东大会内容。 她对得很仔细,毕竟是要公布给大众看的,不要说数据和内容不能错,就是连个标点符号,她都要再三小心,再三斟酌。 她忙着,王隽也不逞多让,他的电话一直没停过。 有英语,有德语,也有中文。 期间季烟要喝水,拿水杯一看,发现没水了,还在通电话的王隽,竟能抽空给她倒了杯水。 看着他将水杯放下,走到落地窗前继续通话,季烟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太诡异了。 从昨晚那通电话,到他人出现在这里,每一个地方都透着诡异。 几乎是季烟忙完工作,合上电脑的那一刻,王隽也结束了通话。 他走过来,看着她:“忙完了?” 季烟嗯了声,喝了半杯水,才说:“你也忙完了?” 他极为顺手地拿过她手里的杯子给她续了一些,放下玻璃壶,不咸不淡地嗯了声。 “那能说说你今天过来做什么吗?”季烟捧着水杯,问他。 他想了下,嘴唇半张,像是要说点什么,但随即又合上,沉默着。 她见不得他这样,开玩笑道:“总不能就是过来看我吧?” “嗯,就是过来看你。” 他应得毫不思索。 季烟眨眨眼,一时惊讶又语塞。 他又说:“我确实想看看你,毕竟……” 温柔缠绵 第44节 她的心脏倏地被捏得紧紧的,各路血脉冲到一处,让她瞬间喘不过气来。 他看了看她,低头,凑到她面前,离得近得不能再近了,鼻尖就快碰上了,他才停下,然后,低沉和缓地说。 “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我找不到答案,所以亲自过来问你。” 好一个“亲自”,季烟觉得心脏被拽得更紧了,呼吸也跟着急促。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微微发颤:“什么事?” 他淡淡一笑,声音波澜不惊的。 “你之前说过要请我吃一顿饭,我想问,今天还做数吗?” 第29章 好长一段时间里,季烟就那么一眨不眨地盯着王隽看,呼吸放得很轻,生怕被他瞧出点什么。 她脸色淡然,看着纹丝不动的,心里却是泛起了滔天巨浪。 她应该知道的。 他怎么会突然过来看她,他不是那种冲动的人,更不是浪漫的人。 理智才是他的本能。 她竟然会天真到,以为他是来看她的。 更有甚至,她竟然妄想他是回头来找她的。 真是愚蠢至极。 饶是真相摆在面前,好似还不够,她想心死得更彻底一点,才对得起适才的那点心悸。 她的视线在他脸上梭巡,半晌,她定定地盯住他的双眸。 季烟提紧呼吸,轻着声问:“你来这边是为了工作?” 王隽不假思索地答道:“有个并购项目,以前处理过相关的案子,这次我过来负责前期的协调。” 猜测被证实,她终于可以彻彻底底地死心了。 “要在这边请你吃饭,还是回国请?” 她的声调忽地转冷。 王隽皱了下眉,正要询问原因,听见她又说:“还是在这边请吧,回国了不方便。” 他没觉得哪里不方便,左右不过一张飞机票的事,他随时可以从北城飞过去找她。 季烟却没给他说话的机会,她搬着电脑穿过客厅回到卧室,然后背着身,拉上推拉门。 一扇推拉门,隔出两个世界。 王隽讶异于她态度前后的不同,随即一想,此行来这边,就是为了见她一面,人见到了,心里的那份怪异感也跟着淡下去了,不再抓心挠肺地折磨他。 这就够了。 至于其他,好像不在他的考虑内。 他也不需要多加考虑。 徒增困扰罢了。 刺啦—— 寂静的房间响起一阵窸窣的声音,王隽从游离的思绪中回过神,他抬头。 季烟站在卧室门口,手正从推拉门框收回来,许是察觉到他的目光,她也抬头。 视线隔空相对,两人互相沉默着,窗外雪花簌簌降落,屋里静寂得没有一丝声响。 时间在这一刻被拖得格外漫长。 王隽不露声色地打量她。 季烟的打扮一贯偏简约化,今天依旧是。一条黑色绒面半身裙,一件杏色毛衣,头发随意地扎在脑后。 和过去比起来,其实没什么太大的变化。 王隽却觉得是有些不同的。 这会她神情淡淡的,很是疏离,对他就像一个陌生人。不像以前只要她见到他,和他同处一室,浑身便散发着显而易见的喜悦。 那会,她是张扬明朗的。 今天,倒是多了几分沉静的温婉。 沉默好久,见他始终不说话,只盯着自己看,季烟眉间拧了拧,也跟着低头看了看一身的打扮。 很平常的一身服饰,没有什么不对,复又抬起头,看着他:“你想吃什么?” 说话的口吻,还是他熟悉的她。 可到底是有些不一样了。 至于哪里不一样,他还没参透。 他敛回神绪,问她:“附近走走?” 她挑了下眉,语气是有些嘲讽的:“你确定?我同事就在附近。” 他很肯定地点头:“确定。” 他是不怕被看到的。 以前也是,不过她是担心的,所以对于她提出的,尽量不去她那边过夜,她来他这边过夜,他毫无异议。 两人下楼。 从酒店出来,室外的低气温毫无预料地朝笼过来,季烟一个冷颤,就听到身边人说:“把大衣穿上。” 他眉目平平的,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他还是没变。 那股适度的关心还在。 季烟穿上大衣,低头扣扣子,忽地,有个人影站在自己跟前,没一会,脖子似乎缠上了个什么东西。 她如梦中惊醒般,倏地抬头。 王隽神情冷淡,无一丝波动起伏,他手里拿着条黑色的围巾,正在有条不紊地往她脖子缠绕。 他离得实在近,她能清晰地看见他的睫毛,长长的,还有些翘。 以前她就喜欢趴在他的身上去细数他的睫毛,还开玩笑地说他的睫毛是不是加工过,不然怎么这么长,这么翘。 他笑笑不说话,就在她以为是她无聊导致他不作声时,他却翻身把她压在身下,然后又是一轮不知何时是头的情涌。 季烟想,她太没出息了。 一看见他,过去的点点滴滴如潮涌般将她覆住,如一颗蚕蛹,将她裹得密不透风的。 实在不该。 “可以了。”他看了看她,退后一步,回到原来的位置。 季烟低头看了下围巾,深吸一口气,气味进入鼻腔,是她一贯熟悉的味道。 这条围巾是他的。 她抬头,这才发现他搁在臂弯的围巾没了,一时有些难以自控,脱口而出:“你呢?” 他侧过脸来,问:“我什么?” “你不需要它吗?你不冷?” 他目光微动,定定地看着她,忽然来了一句:“你在关心我?” “……” 她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唇抿得紧紧的。 是有些愠怒的。 他看了会,轻笑了声,伸出手。 她不解,往后退了一步,有些戒备地看着他:“做什么?” 他眉微微一挑,无比自然地说:“不是关心我冷不冷,你可以摸摸我的手。” 季烟:“!!!” 你的正经呢? 算了,她不跟他计较。 沉静地盯着他看了数秒,季烟郁闷地别开眼。 玩笑闹过,王隽恢复往日的镇静与淡漠,他侧过脸朝她说:“走吧,趁风雪还不大。” 话落,他先一步下了台阶,然后回身看她。 季烟默了默,在他的目光中,走下台阶。 街上人确实多,经过的地方,热闹阵阵,其中不乏热恋中的情侣,走着走着,他们极其自然地亲吻,一个吻结束,他们又相伴继续往前。 两人穿梭在其中,始终隔着点距离,跟那一对对亲密无间的情侣比起来,莫名有种说不出来的怪异。 中午时分,小雪窸窸窣窣落下,落在地面化成了水,湿淋淋的一片。 季烟很小心地避开,可人来人往的,难免碰到。 “小心。” 路过一个小水洼口,旁边有人蹿出来,她来不及停步,就要跌倒时,一只手稳稳地托住她,语声低沉地在她耳旁提醒。 她抬眼看过去,望进王隽一双沉黑的双眸,他嘴角微微弯起,略带着点可有可无的笑意。 着实云淡风轻。 “谢谢,”心神一晃,季烟不留痕迹地从他搀扶中挪开手,往旁侧一看,一家简约的餐厅纳入眼底,她镇定地指了指那家餐厅的名字,回头问他,“那家怎么样?” 温柔缠绵 第45节 王隽看过去,淡绿色的外墙,白色的门窗框边,透着简约大方,是她会喜欢的风格,他点点头:“听你的。” 什么叫听她的。 说得两人多暧昧似的。 季烟假意略过这句话,也不去想刚才那个突发的小插曲,转身,无事发生般地走进餐厅。 正值午餐点,人群来来往往的,一楼没有多余的餐位,两人被服务员引着向二楼走去,最后在一处靠窗的位置停下。 服务员送上菜单,倒了水,走开。 王隽在看菜单,季烟在解围巾,取下围巾,她又站起来脱下黑色大衣,把大衣挂在一旁的椅子上时,看到边上的黑灰色围巾,她不免看向王隽。 察觉到她的目光,王隽从菜单上挪开,看着她。 两人一时都没说话,气氛有种沉着的寂静,和周围低低的说话声格格不入。 “怎么了?”王隽问。 “没什么。”季烟抱起围巾,大衣放在最下面,然后再把围巾放在黑色大衣上。 总算挡住了让她一路心神不宁的东西。 王隽见她忙完了,把菜单推到她这边,说:“你来点。” 季烟推回去:“你对这边熟,你来点吧,我负责买单就好。” 他看看她,倒是笑了:“我怎么对这边熟了?” 她自然不会告诉他,她以前查过他的资料,知道他硕士时期在在这边交换学习过一段时间,索性不说话,也不看他,托着下巴望向窗外。 王隽扬扬眉,看着菜单,过了两分钟,他再次把菜单推给她:“看看有没有什么要加的。” 这次季烟倒是应得痛快,她拿起菜单看了遍,这才发现她喜欢的都被他点了,便说:“没有,就这样吧。” 她把菜单推过去给他。 同时又免不了感慨,这么久的时间过去了,他倒还记得她的口味,真是难得。 下单十分钟后,菜肴陆续呈上桌。 恰巧外面下起了大雪,从窗外看出去,白茫茫的一片,地面上的行人无不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远远望着,窗外的世界匆匆忙忙,错错乱乱。 而屋里散着暖气,低低的欢声笑语,好不温馨热闹。 一扇窗,隔着两个迥然不同的世界。 季烟放下汤匙,抽了张纸巾,一边擦着嘴角,一边看着不急不徐用着餐的王隽。 他和她,本该也是处于两个世界的人。 清醒过后,她实在好奇,他百忙之中抽空来找她,就是为了之前她欠下的一顿饭? 他不像是缺一顿饭的人。 可这种事不能细想,再想又要自我感动了。 季烟悠悠地端起杯子,喝了一大口黑啤。 王隽抬头,正巧见她喉咙上下滚动。 他怔了一怔,等她放下杯子,递了一张纸巾过去,说:“一下子喝这么多,不怕醉?” 她笑着答:“明天就要离开这边了,放松下不行吗?” 当然可以。 王隽不作声。 吃了将近一个小时,餐厅内的用餐人员越来越少,季烟看了看,拿着钱包起身:“我去买单。” 王隽同样起身,按住她的手,说:“我去吧。” “不是我请客吗?” 她亮着一双再单纯不过的眼,问着最简单的问题。 而他的手心下,是她的手。 很热,清晰地在烫着他的手心。 王隽喉咙上下滚了滚。 半晌,他轻声说:“没有让女士买单的道理。” 话罢,他放开按着她的手,拿起手机,稳落地下楼。 脚步声逐渐远去,季烟眨眨眼,再看看悬停在半空的手。 就在刚才,他按住她的手,很下意识的一个举动,让她怔在原地,忘记了抽回。 现在,她的手背上还留着存刚才的触感,明确地提醒她,这个人对她的影响和重要性。 他只要一个轻轻的动作,便能让她掀起无数波澜。 尽管九个月过去了,她…… 还是没有一丝长进。 王隽买完单,转身就看见季烟从楼梯走下来。 臂弯挂着大衣和围巾。 他看了眼门外,雪又变小了,街上的行人也跟着多了起来。他收回目光,朝她走过去。 刚走到她面前,就见她朝他伸出手。 她拿在手里递过来的是他的围巾。 王隽眼眸微眯,不无考究地看着她。 季烟说:“围巾还你。” 他没动,也没接过。 季烟笑了下,声音很是客气:“同事刚来消息,还有些工作要处理,我先回酒店,这是你的围巾。” 王隽觉得喉咙有些涩。 他想是刚才喝的酒,苦涩苦涩的,才会让他这会这般不舒服。 他还是没伸手去接,而是说:“我送你回去。” 季烟看着递出去的围巾,再看他已经走出餐厅门口,思索数秒,收回手,朝着他的背影走去。 餐厅离她所在的酒店不过两条街的距离,街上小雪飘飘落落,两人一左一右,不紧不慢地走着。 人多的时候,两人会颇有默契地停下脚步。有一次,季烟发现,王隽的手时刻处于一种警备的状态,像是在无声护着她,以防她被行人撞到。 所以你看,过去她会深陷,这还真怪不得她。 是他太细致周到了。 她是俗人,很难不心动。 过了好些会,酒店近在眼前,上了台阶,就到了酒店门口,季烟侧身看着王隽,依旧递出那条灰黑色围巾,说:“你的,还你。” 王隽仍旧没伸手去接,他甚不在意地说:“这边风雪大,你拿着。” 她正想说她自己有带,王隽的手机响了。 他看了眼手机屏幕,摁掉,然后抬头看她,说:“我还有点事,回去再联系你,注意安全。” 说完,他没急着离开,视线还落在她脸上,一瞬不瞬的。有那么一秒时间,季烟觉得他是要抱抱自己,许久过去,他没那么做,而是转身匆匆下了台阶。 不多时,打开路边的一辆黑色车子,弯腰的时候,他停了下,朝她望过来。 行人穿梭在两人之间,雪花漫落在两人之间,还有很多其他的东西,可这会,季烟脑海一片空白。 就这么对视良久,最后,王隽朝她点了下头,然后弯腰坐进车里。 车子行驶在街道上,没一会儿,消失在视野内。 如他来时的匆忙,离开,亦是没有任何预告。 季烟站在门口,看着那辆汽车消失的方向,再低头看着挂在手臂的围巾。 一切都是寂静的。 风雪呼啸,故人不归。 一切都是这般寂静,这般无声。 那短暂掠过的波痕,终究归于平静。 仿佛从未发生。 第30章 中午过后,一整个下午都是暴风雪,季烟和归来的两位同事坐在酒店写材料。 明景电子计划在3月底申报,马上就是新的一年到来,留给季烟她们的时间并不多。 傍晚时分,窗外雪下得小了些,小赵和小许说是想再去昨晚的那家酒馆用餐,这次她们就想自己去,不麻烦小庄了,不然还得小庄买单。 季烟表示没意见。 三人分别回房换衣服。 季烟穿大衣的时候,目光一抬,不免看到了挂在架子上的灰黑色围巾。 那个人…… 她低头叹了声气,不要再想他了。 她拿过一旁的白色围巾,绕在脖子上,离开房间到走廊和同事会合。 次日早上九点,她们踏上前去法国的火车。 - 温柔缠绵 第46节 王隽忙完公事,从办公室出来,外面已经是暮色四合。街上灯光明亮,暴风雪刚结束,行人络绎不绝。 他往四周环顾了一遍,人声喧嚣,一切都是热热闹闹的。 就是这么一幅寻常的夜晚街景,他不免再次想起季烟。 明明同处一个城市,车程不过半个小时,想见她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可一想到中午那会她两次要归还的那条围巾,王隽摁下了要去找她的心思。 再缓缓,等过一段时间再说。要是现在去了,保不齐她就又要还他围巾,那么下次他想见她,就没有恰当的理由了。 再者季烟一周后就要回国,回去之后,要想再见面会更容易方便许多。 不远处车轮胎声逐渐清晰,王隽侧目看了眼,不急不徐走下台阶,车子正好在他面前停下,他拉开车门弯腰坐进去。 窗外街景匀速掠过,行人亦是。 暂时先这样吧,王隽想。 在德国留了半个月,忙完这边的工作,他动身回国。 回去之后的日子照旧没有任何变化,工作仍是占据他大半部分的时间。 有一回他要去深城见一个客户,车子驶过金融街,他往外看了一眼,面上淡定,心里想的是—— 季烟在一周前回国了。 但她没有联系过自己。 那条围巾就像被她遗忘了似的,不曾再提过要归还一事。 他是希冀她能像以前那样,凡事算得清清楚楚的,这样她们免不了要联系。 忙完工作得空的时候,他一次次点开手机,什么也不做,只是盯着屏幕,不为别的,就是在想,那串熟悉的号码会不会突然跳跃出来。 他在等她的电话。 可是,她的号码没有亮起过一次。 他逐渐习惯,自己的生活里没有季烟的存在。 王隽想,生活就是这样的。 起初,你会在意,你会想念,甚至会跟自己过不去;但时间长了,这些似是而非的念头都会随着时间慢慢淡去。 就像他对她的想念,尽数浓缩在慕尼黑那天上午相处的几个小时里。 他告诉自己,等下一次想得实在不能自己,他再寻个理由过去找她。 在深城待了两天,他无事发生般回北城。 春节临近,家里热热闹闹的,易婉茹招呼家里阿姨粘贴了许多春联。 王隽裹着一身雪回来,迎面就是随处可见的春联和挂饰。 红彤彤的,映着地上洁白的雪,很是喜人。 晚上,饭桌上,一家人照旧安静用餐,过了半,易婉茹难免提起他的个人问题。 “你二叔那边帮你看了个人,要不要见见。” 口吻相当祈求。 王隽态度相当平静:“二叔家的孩子都成家了?” 易婉茹摇摇头:“还有个孩子在上大学。” 他抬头,神情淡淡看过去:“二叔要是着急的话,那就让那个孩子去见。” 易婉茹懵了,继而怒道:“老幺是女娃,你让女娃去见女娃,说得过去吗?” 王崇年慢悠悠地吃着饭,一言未发,仿佛一个局外人。 王隽放下碗,不紧不慢擦着嘴角,幽幽回道:“真爱无关性别。” 话落,他起身离开饭桌上楼。 易婉茹:“……” 吃了两口菜,她看着对面始终没说话的丈夫,问:“你平时不是爱质问他吗?今晚怎么这么安静?” 王崇年哼了声:“你的儿子你不清楚?” “……” 母亲的话,王隽并没有放在心上。 转眼又是新的一周,他又要去深城见个客户,收到孟以安发过来的行程安排表,他后知后觉地想,最近深城出现的频率是不是高了些。 隔天,孟以安过来接他,王隽淡淡地看着他,一言不发。 孟以安捉摸不透他为什么这么看自己,但又不敢问,一路战战兢兢。 到了深城,王隽揉了揉额头,忽然说:“让人把我之前的住所收拾下,这几天我就住那边。” 孟以安想了下,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意思。 去年六月的某天早上,王隽突然扔给他一串钥匙和密码,说是他之前在深城的住所,让他联系家政定期上门清理,还特别吩咐了屋子里的东西不能动。 孟以安忙说他会安排好。 后来孟以安把家政那边的资料发给王隽,王隽草草看了几眼,没说什么。 孟以安心里直犯怵。 过了许久,才听王隽说,就这样吧。 有种如有若无的妥协,也有种说不出的满意。 孟以安不敢多加揣测,只是定期把房子的情况发给王隽。 但从那以后,王隽就像忘记了这套房子的存在,不曾提起过半字。 不想,半年多过去了,他终于算是再度想起来他在深城还有套房子。 忙完事情是晚上十点的时候了,孟以安把车停在科技大厦旁,王隽上了车,一直揉着额头。 孟以安一边开车,一边问:“直接送您回住处?” 王隽停住手,睁开眼,看了眼窗外,半晌,嗯了声。 时隔许久再次踏入这座房子,王隽竟然有种久违的感触。 他快速环顾了眼,目光寻到的地方,无一不跳出季烟的身影。 两年的时光,她留在这边的足迹实在太过于密集。 孟以安等了会,见王隽一直看着屋子,默不作声,迟疑着开口:“明早八点我过来接您?” 王隽恍然回过神,摁了摁太阳穴,说:“再提前半个小时。” 孟以安离开,门锁咬合上,一室归于死一般的沉寂。 王隽把钥匙扔进玄关处的盒子,目光倏地一顿,他折身回来,拿起柜子上的盒子。 这个盒子专门放置钥匙用的。 里面放着两串奥迪车辆的钥匙,是季烟之前常开的那两辆。 她的痕迹真是无处不在。 他看了看,放回原处。 隔天晚上忙完工作,孟以安照常送他回住处,只是离开前多说了一件事。 他说:“后天是十一部的部门年会,赵总听说你在深城,问您愿不愿意过去参加。” 王隽看了下时间,这才想起,又是一年过去了。 孟以安还在等待答案。 他想了想,半晌模棱两可地说:“我会联系他。” 孟以安离开。 房子又陷入一阵无人般的安静。 王隽脱掉外套,倒了杯水,坐在客厅的沙发,盯着露台看。 过了会,他随手拿起一个抱枕,正要往身后放,倏地顿住。 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抱枕,可却是季烟很喜欢的一款,她说抱枕中间的鹅形图案很呆很傻,看着很解压。 那会他听得甚不在意,抽走她手里的抱枕,与她纠缠。 现在回想起来,这只鹅确实很呆很傻,但看久了一点也不解气,反而徒增郁闷与困扰。 他扔下抱枕,起身,一边解开衣服,一边朝盥洗室走去。 - 转眼又是一年一度的部门年会。 去年大部分同事都在外出差做项目,部门年会取消了,今年大家几乎都在,温琰早早让秘书安排了礼物、酒店。 季烟敲完最后一个字,正好施淮竹过来敲她隔板:“走了。” 季烟锁好电脑,跟在他身后,悄声问:“师父,今年的奖金有多少?” 温琰是半个临城人,每年一次的部门年会,他都会拿出一部分钱,再用临城中秋博饼的方式瓜分奖金。 纯属看手气的一种方式,季烟等人觉得这可比其他部门的拼酒来得人性化,而且还有宣传临城传统节日的意义,可谓一举两得。 施淮竹比了个手势。 季烟心里瞬间如烟花炸开,66万!温琰这是大手笔啊。 今年的部门年会照旧在以前常去的一家酒店举办。 进入酒店前,季烟看着那熟悉的酒店名字logo,有种物是人非的复杂感。 三年前的那次部门年会,恰巧季烟所在的六部和王隽的十一部都在这家酒店举办,而且更巧的是,都在同一个楼层,就在隔壁。那次年会后半程,两个部门差不多是一起庆祝了。 炽亮灯光,琼浆玉液,杯影交错,有些错误就这么发生了。 季烟依然记得,她酒量好,把所有人安全送上车后,她回来接温琰和施淮竹。 温柔缠绵 第47节 意外的是,王隽也在,正和温琰说着话,看到她,只是淡淡点头。 那会,两人并不熟,甚至不怎么说过话,除了几次她帮施淮竹和温琰送资料和传话。 在那之前,王隽之于季烟的存在仅限,他是个很厉害的人物,是她欣赏仰慕的人。她清楚地知道彼此的差距,更懂得“远观不可亵玩焉”的道理。 因此,她只远远看着,顺带学习一下王隽做报告和数据分析的能力。 但那一晚,或许是个例外。 温琰的老婆过来接人,施淮竹也被一个电话紧急叫走。 冷瑟、空落的酒店门口,两人静静对视数秒,季烟连忙说:“王总,我叫了车。” 王隽喝了一晚上的酒,虽不至于醉,但寒风一吹,头隐隐发疼,听见季烟的话,他点了点头。 很快车来了,季烟打开车门,看着王隽,后者稍微顿住数秒,顷刻,抬步上前,经过他身边时,说了声谢谢。 季烟笑着说都是她该做的。 确实也是她该做的,温琰和施淮竹知道她酒量好,离去前让她务必将王隽安全送上车。 王隽上了车,身体靠着车背,手摁着额头,双眼微闭。 司机那边在问目的地。 季烟看向王隽,他唇线抿紧,一声不响。 犹豫半晌,季烟做了个大胆的举动。 她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并将自己家的地址报给了司机。 后来季烟无数次想,那晚到底是不是酒精在作怪,不然她怎么有勇气把王隽带回家的。 她的住处是两室一厅,房间很大,有个连接的步入式衣帽间,另一间则是被她当作了书房,用来平时加班。 当时她挑选这套房来租,看中的就是格局好,空间跟算过的一样,大小很入她的眼。 房租是贵了点,但贵得值。 可当她把王隽带回家后,却又犯了难。 王隽睡哪里,她又该睡哪里? 她在厨房泡了杯蜂蜜水,不知道王隽能不能吃甜,她还调了好几次,拿着杯子走出厨房时,王隽站在落地玻璃窗前,背对着她。 他人很高,身材又好,一身裁剪得体的西装将他衬得清隽挺拔,颇有几分玉树临风之资,又有几分长身玉立之感。 也不难怪公司那么多人惦记他。 正出神间,背对着她的人,缓缓转过身。 视线隔空对上,他眉间微皱,眼神有些迷茫;季烟则是眨眨眼,愣在原地,忘记了言语。 沉默数秒,王隽出声:“这里是?” 他的嗓子有些哑,声音就像磨砂一般,季烟觉得格外动听。 她冷静走上前,将蜂蜜水递给他,说:“这是我家,刚才司机问您地址,您没答,我就……” 尽管是一早想好的托词,可等到了说出口,又觉得甚是紧张。 王隽喝了半杯水,将杯子拿在手里,淡声说:“谢谢你。” 季烟想,他真是沉默寡言啊,她还纠结紧张怎么回答他,他一句轻飘飘的“谢谢你”就这么把她打发了。 一室沉默,过了会,就在季烟不知怎么回答时,又听见他说:“还有水吗?” 嗓子依旧沙哑。 季烟忙说:“有。”又伸手去接他的水杯,“我给您接。” 他手往后一缩,避开她,而后摇摇头,往餐厅一看:“在厨房?我自己来。” 季烟赶忙把他带到厨房。 那一瞬,她想的是,还好她是个厨房白痴,平时除了烧水和热牛奶以及加热外卖,几乎不怎么用。是以整个厨房跟个样板间一样,没有一丝油烟味。 王隽喝了两杯水,把杯子洗干净,转身看着她,似乎在问杯子要放哪里。 季烟愣了愣,说:“随便放。” 他则是顿了下,放在了水池旁的架子上。 季烟想,这人真是讲究。 再次坐在客厅,王隽说:“我……” 还未说完,季烟忙打断他:“没事的,这么晚了,叫车也不方便,您就住我这一晚吧。” 他倏地看过来,目光定定的,一言不发。 季烟无不紧张,无不尴尬,她笑着,佯装镇定:“卧室、书房,看您住哪方便。” 他无奈地笑了下:“你……” 只说了一个字就戛然而止。 季烟很想问,她怎么了? 但王隽没往下说,甚至,他就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目光幽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季烟可以肯定的是,他没有离开的意思。 已接近一点,时间确实很晚了,明天还要上班,季烟回房。 她的弟弟和王隽差不多高,去年夏天来深城开学术会议时,在她这边暂住过一晚,是以她这边还留着他两套衣服。 是两套短袖短裤,黑白款。 虽然这会是冬天,但屋里开了暖气,应付一晚上还是可以的。 季烟把衣服找出来,又找了一条新的毛巾,一并拿给他。 王隽坐在沙发,漆黑的眸子幽幽看着她。 季烟忙解释:“这是我弟弟的衣服。” 他的目光突然变得模棱两可。 她瞬间慌张地辩解:“亲弟弟。” 他难得笑了下,笑声轻轻的,仿佛轻便的羽毛,从她心间拂过,留下一阵若有若无的触感。 略微泛痒,还有些麻。 季烟呆住。 王隽倒是坦然地接过她手里的衣服,波澜不惊地从她眼前经过,然后穿过客厅,走进盥洗室,轻轻关上门。 季烟转过身,望着浴室的那扇门,以及磨砂玻璃透出来的昏黄灯影。 这一刻,她心里的某扇门,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被打开了。 半小时过去,盥洗室的门打开。 王隽擦着湿头发出来。 长手长腿,身姿甚是挺拔。 季烟坐在木地板的地毯,闻声,仰头看他。 他也看着她,眸子漆黑沉静,半晌,他说:“我好了。” 季烟撑着桌子起来,指着旁边两间房:“你挑一间。” 王隽问:“有书房吗?” “有,左手间就是。” 他点点头,径直走向书房。 书房有个小床,是可伸缩的,平时不用时,季烟就把它折起来靠着墙壁。 这会已经被她放下来,并且铺好了床罩,上面还有一条蚕丝被。 王隽站在门口往里看了看,转身,朝季烟说:“晚上我住这边,麻烦你了。” 客客气气的一句话,瞬间划分了两人的界限。 季烟清醒过来,笑着说:“不客气,遥控在桌上,你可以看着调温度。” 王隽点头说了声谢谢。 季烟去房间拿了吹风机,出来时,看到王隽站在落地窗前,一边擦头发,一边看夜景。 浓浓夜色下,他背影修长,却又格外孤寂。 季烟看了会,在意识到他要转过身时,她走过去,把吹风机放在茶几上,说:“用吹风机吹一下,头发干得快些。” 王隽神情淡淡,依旧说了声:“谢谢。” 季烟摇摇头,回房拿衣服洗澡。 喷洒的水落下来时,她闭上眼,脑海里想的却是,他可真疏离淡漠,跟公司里那些传言别无二致。 半个小时后,她也擦着头发出来。 王隽还在客厅,正在看手机,听到声音,他转头看过来。 她怔了怔,拿下毛巾,说:“你还没睡?” 他嗯了声,清清淡淡的一声,听不出什么情绪。 她一时不知道怎么答。 所幸,他很快收回目光,继续看着手机,偶尔在屏幕上打几个字。 应该是在忙工作。 怕影响到他,季烟拿着吹风机回房,插电要摁按钮时,想到什么,她放下吹风机,走到门口半掩好门,再折身回去吹头发。 房屋隔音良好,这样就吵不到外面的他了。 她头发多又长,吹了十来分钟才算全干。她关掉吹风机,拔掉电,将电线饶了圈,出来时,王隽还坐在客厅,不过这次倒没拿手机,而是靠着沙发背,神色平平,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把吹风机拿到置物柜放好,回来时,她看过去,他正好也看过来。 温柔缠绵 第48节 客厅的灯偏黄,他坐在那里,目光沉静,像极了她臆想出来的一场梦。 王隽起身朝她走来,说:“我……” 话未说完,随即一只手摸上他的脸。 是季烟,她定定地看着他。 王隽虽是诧异,但却不反感。是的,他不反感,事后回想起来他自己都感到惊讶。 他眸光低垂,不动声色地看着他。 视线一触,季烟仿若惊醒,她收回手,就在这时,王隽突然伸手抓住她的手腕。 她心跳得厉害,就在她要说什么时,他已经低下头。 一道黑影落下来,她的眼睛陷入一片漆黑,不多时,一道温热覆住她的唇瓣。 屋子里安静得可怕,季烟感觉她的心跳已经毫不受控,就快要跳出胸腔。 后来,一切就都乱了。 等她再次回过神来时,两人已经换了地方,从客厅移到了卧室。 而且,两人不着一物。 屋里提前开了暖气,还不算冷。 王隽两手撑在两侧,声音清冷地问她:“想好了吗?” 都要进行最后一步了,此时问这个,实在多此一举。 季烟用行动回答了他。 她伸出双手,环住他的脖颈,身体近距离接触的一瞬间,她听见一声沉闷。 是来自身上的人。 她一下子屏住呼吸,手微微抖着。 他察觉到了,停下来,抬起手抚着她的脸庞,然后低头附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话。 “有不舒服的地方跟我说。” 季烟脸一下子炸红。 这个时候说这些…… 脸上的温度越来越高,她看着他,想,这个时候,这个人还挺温柔的。 他很懂循序渐进的道理。 不急不忙,就像是在研究一个难题,很有耐心。 她没有预想中的不适,反而很是舒服。 飘飘忽忽中,季烟不由得想起公司里的一些传闻。 同事们私底下偶尔会说一些颜色的话题,其中有几次提到王隽,她们都觉得他这个人在这种搞颜色的事情上,一定是个冷冰冰的人。 实在是他的禁欲形象太深入人心。 再看此时此景,季烟莫名有点想笑。 他似乎注意到了,也没说什么,只是亲了亲她的唇角,随后起身,赤脚走在木地板上,恍惚中,季烟看见他朝纸篓扔了个东西。 很快的,人影一闪,他回来,手里多了个东西。 瞥见他手里的东西,想到这意味着什么,季烟脸色又是一红。 而王隽却是尤为平静,他把东西放在一边,又抽了几张纸巾,走过来,在她身边坐下。 季烟呼吸骤紧。 渐渐的,她思绪开始变得混乱,她不想看他,却又不得不去看他,好几次,她情能难耐,低声求他,他偏偏不应,就照着自己的节奏走,很有耐心地磨着她。 季烟想,他绝对是在报复她刚才的失神。 寂静的夜晚,昏黄的卧室,两种急促的呼吸声此起彼伏,仿佛没个停歇。 不知过了多久,季烟实在忍不住昏睡过去。 半睡半醒间,她侧过脸,墙壁上投着两个人影。 他们时而离得很近,时而离得很远。 她迷迷糊糊的,想抬手,却又没力气,尝试了两次,她放弃了,然后无声叹气。 美色实在害人不浅,她就不该一时心起把人带回家,更不该鬼迷心窍地去摸他的脸。 真是! 找罪受! - 往事悠悠而过,再回想起那个夜晚,季烟喜忧参半。 快乐和忧愁都有吧。 就像那句话说的,痛并快乐着。 部门50多号人,除了个别在出差的人员,差不多都到齐了,温琰说了几句场面话,随后开动用餐,酒足饭饱后,酒店工作人员前来撤桌,随后摆上红色桌布,红色大碗和骰子摆上桌,然后是奖励规则表,最后是一沓沓整齐崭新的百元大钞。 作为今晚的重头戏,大家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季烟手气一般般,但不妨碍她惦记百元大钞。 活动正式开始前,温琰照旧说了一些场面话,然后是施淮竹。 两个部门重要人物讲完话,活动正式开始。 由于礼物都是钱,最低是一百,大家热情高涨,一时间,整个大厅全是欢呼声和甩骰子的声音。 去年部门收入高,完成了好几个项目,温琰面上倍外有光,一晚上都是笑意连连。 季烟手气果然不好,拿的都是些小奖,但气氛在,看着同事拿大奖,她也跟着高兴。 一个小时过去,活动总算落幕。 笑声洋溢中,一群人欢欢喜喜收了东西下楼。 季烟和同事落在最后,今晚大家都喝了酒,三三两两作伴叫车回去。 陆陆续续的,人走了大半,送完最后几个醉得比较厉害的同事上车,季烟这才拿出手机要叫车。 “王隽。” 忽然,一声呼唤声使她手指偏离了界面,点到了相册,好巧不巧,点开的还是去年特意建的一个相册,里面放的全是这两年来和王隽的通话截图以及聊天记录。 “王隽,这个时间你怎么在深城,来参加十一部年会?” 今年十一部也在这家酒店,不过他们部门人多,包下了他们楼下一整层。 季烟摁熄屏幕,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 她没听错,温琰叫的确实是王隽。 他也正朝她看来。 目光幽静而深远,一如三年前的那晚。 季烟脑子一下子空白,之后温琰和施淮竹再跟王隽说什么,她都听不见了,哪怕温琰叫她,她也只是呆呆地走过去,怔怔地和王隽问好。 她完完全全,处在事态之外。 没一会儿,温琰和施淮竹前后离开,酒店门口只剩下他们两人以及过往的行人。 “我送你回去。”王隽说。 季烟依旧懵懵的,她看着他,捏捏手指,开口的第一句是:“你怎么在这里?” 她伸出手去摸他的脸。 就像,三年前那个晚上故事的开端。 只不过,她照样临阵脱逃。 这一次,还是他及时捉住她欲收回去的手。 他目光意味深长的,声音低沉的:“我过来看看你。” 我过来看看你。 心口似乎撕了个口子,冷风呼啸而过,肆虐刮着,季烟无比受挫。 这么久了,他还是什么都不想给她,有的只是一句“我过来看看你”。 看她做什么呢,看她过得好不好吗? 季烟眸光暗了暗,用力抽回手,他偏不让,用力捉住。 “放开。” “我送你回去。” “不用,我自己可以回去。” “听话。” 他突然软了声,有种无可奈何的挫败感。 可是他有什么好挫败的。 他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她成了什么? 观光景点还按小时收费呢。 不对,季烟后知后觉,怎么能这么吐槽自己? 她大概是被他气得糊涂了。 夜风又大了些,呼呼啸啸的,从她脸颊划过,扬起她的发丝。 下一秒,她咬紧牙,眼眶微微泛红。 手也握得紧紧的。 温柔缠绵 第49节 王隽叹了声气,上前,揽住她,将她按在胸前。 “我送你回去。” 说完,他不管不顾她的挣扎,用力揽住她的肩膀,拥着她往前走,没一会,在一部车子前停下。 车上下来一个人,走到他跟前,递上一把钥匙。 季烟没抬头,不知道来人是谁,只听他和那人说:“你先回去,明天不用来接我。” 那人走了。 王隽打开后座车门,见她站着不动,他两步走过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季烟毫不客气地回视过去。 他突然笑了下,然后猝不及防地抱起她。 她惊呼,一双明亮的双眸凶巴巴地瞪着他。 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她还是那么鲜活,他受了感染,笑着说:“小声点,旁边人都在看。” 她静了声,但不解气,往他肩上锤了两下,他唇角微弯,都无声受下了。 车子徐徐开着,开出一段路,季烟突然想起什么,她从窗外收回目光,盯着驾驶座的方向看,声音冷冷的:“酒驾违规。” 他一边注意路况,一边回头看了她一下,说:“放心,我很遵守交通规则。” 看来是没喝酒。 季烟放了心。 就这么一路无话。 没多久,当季烟意识到不对时,车子已驶入王隽之前住处的小区。 !!! 她就是对他太放心了! 才会相信他说什么送她回来。 车子进入车库,泊好位置,王隽下了车,打开后座的车门,幽幽看着她:“到了,下车。” 她不说话。 他等了会,见她还坐着,一点下车的意思也没有,他微微笑了笑,一手撑着车门,一手撑着车框,身体微微往前俯低。 他的身影落下,面庞也越来越近。 季烟下意识地吸气。 他目不转睛地看了她一会,半晌,一字一句地说。 “我不介意抱你上去。” 第31章 停车场安静无声,寂静的空间里,王隽的脸庞逆着光,半明半暗的,很是高深莫测。 季烟看着他。 他也看着她,一瞬不瞬地,随后一字一顿地说:“我不介意抱你上去。” 闻言,她的呼吸又紧张了几分,但仍是没动。 他也不急,神色平静,又说:“如果你给我这个机会的话。” 季烟当即摇摇头,极是冷漠地拒绝:“不用了,我自己走。” 他也是相当配合,微微笑了下,起身站在一旁,给她让出位置。 她踌躇了数秒,想着这个地方又不是第一次过来了,他还能把她吃了不成。 坦然下了车,身后王隽伸手合上车门。 门锁咬合的声音格外清晰,季烟的心又一下子提紧,一口气还没落下,旁边站了个人。 侧过脸看去,是王隽,他也看过来,面色极其平静。 季烟心里冷笑一声。 上楼,进屋,季烟站在玄关处,默默看着屋里的一切,视线能触及的地方,还维持着上次刚离开时的模样。 几乎没有变化。 “换鞋。” 王隽拿了一双拖鞋放在她面前,他自己换好鞋后,从她面前走过。 以前过来他这边,只要是两人一起的情况,他总会给她拿鞋,颇有一种情侣或者夫妻的熟稔。 可事实却是,他和她什么都不是。 季烟敛回视线,摁下游离的思绪,换好鞋,她一边往里走,一边脱大衣,走到沙发旁,把大衣搁在沙发上。 “喝水。” 王隽适时递过来一杯水。 季烟毫不扭捏地接过,说了声谢谢。 两人安静喝着水,偶尔视线接触,季烟随即挪开,望向别处再绕回来时,王隽的视线还是停留在刚才的位置—— 他在看她。 她喝了几口水,佯装无意再看过去,两人目光再一次碰上。 他还在看她。 一杯水喝光,王隽很及时地说:“我给你加水。” “不用了,”季烟看着他伸过来的手,径直问,“有什么事就说吧。” 他挑了下眉,捻了捻手指,收回去,说:“我给你找衣服,你先洗澡。” 他一边不紧不慢地说,一边朝卧室走,步伐很快。 “你……” 刚说一个字,他人已经消失在卧室门口。 季烟叹了声气,走到餐桌,给自己续了杯水,喝了两口,卧室那边传来脚步声,越发清晰的几声后,王隽的身影出现在视野内。 她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他把衣服递给她:“这套衣服可以吗?” 是一套很休闲的睡衣,也是她在这边常穿的一套。 夜已深,他又暂时不想交谈,她憋在心里的气愤就跟一朵朵棉花,是落不到实处的。 季烟放下杯子,拿过睡衣,从他身边经过,这次,她连“谢谢”二字都省了。 半个小时后,季烟从盥洗室出来,经过衣帽间时,她特意停了步,静默几秒,她朝衣帽间走去。 不出所料,这里也没有任何变化,她的东西还是放在原来的位置。 她看了一会,镇静地穿过衣帽间,从另一侧门走出卧室。 她一边擦头发,一边往客厅瞧。 王隽已经洗好了,这会站在客厅的书桌前,放在他面前的是一台电脑。 还在加班。 工作都忙不过来,竟然还有闲情逸致把她叫过来。 季烟把毛巾拿在手里,靠着餐桌椅,与他隔着一段距离,语不惊人死不休地问:“做吗?” 王隽侧目,幽幽地看着她。 她直起身,朝他走过去,满不在乎地说:“把我叫来这里,又催着我洗澡,难道不是为了那事?” 她承认,她是存心气他的。 她在他身旁停下,仰起脸看他。 无疑,王隽是有些无可奈何的,偏偏季烟那双眼睛好似能说话一般,无辜地在控诉他的无情。 他叹了叹气,伸手将电脑扣下,转身面对她。 寂静的客厅,不远处的落地窗清晰地映出此刻两人的身影。 一个仰头,一个低头; 一个愤懑不满,一个无从下手。 过了会,还是季烟轻声说:“叫我来这里做什么?” 她执着地要一个答案。 他心思起起伏伏,最后遵从本心,归于一句:“从慕尼黑回来后,我们快两个月没见了,我想看看你。” 一句饱含思念的话语,却像一个火引子,瞬间点燃了她的愤怒。 季烟没好气地问:“看我做什么?看完了呢?上次德国那次你还看不够吗?这次是两个月,下一次你还想什么时候突然跑过来把我带走,然后说你想见我?” 他一脸冷静。 他永远是这样。 他就只要站在那里,什么都不用做,便有人愿意为他倾尽一切,甘愿奉上所有。 可笑的是,她对他还留有一丝幻想。 她输得太彻底。 季烟摇摇头,往后退几步,步伐有些踉跄,他眼疾手快,伸过手来,刚一碰上,被她毫不留情地推开。 “不要这样,”她推开他的手,抵在身后冰冷的墙面上,面上已是流了泪,“王隽你知道的对吧?你一直都知道。” 他不作声,唇线抿得紧紧的。 温柔缠绵 第50节 她带着哭腔,继续说:“你知道的,我喜欢你,就是因为喜欢你,我什么都不要,我跟你在一起两年多。你也知道我要什么,你不能给,我自己走就是。那时你没留我,现在你跑来跟我说你想看看我。你不可以这么对我。” 她摇摇头,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王隽,你很残忍,你太残忍了,我不过只是喜欢你,我做错了什么,要这样被你对待。” 这些话她憋在心里很久了,说再见那天早上,她没有说,便以为永远不会有机会说出口。毕竟那样,她和他还能留下点情面,好聚好散,也算给这两年画上一个句号。 说不定日后再见,还能平和地像许久不见的老朋友,聊上几句。 可他屡次过来打扰她,一次次搅乱她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境。 最开始是他要送她房子,她拒绝。 然后是在德国慕尼黑,他突然敲响她的酒店房间,猝不及防地出现在她面前,说他想看看她。 这次,他又没有任何预告地出现在深城,不由分说地把她带走,询问缘由,还是那一句,他想看看她。 他到底把她当作什么了? 呼之即来,挥之即去? 又或是,他排解寂寞的一个对象? 他什么都不用负责,而她只要乖乖地站在那里等他消息就可以了。 她是人,她有思想,她有喜怒哀乐,她也有会自己的委屈、不甘、愤恨。 越想越是憋屈,眼泪就像被打开了开关一样,越冒越多,根本不受她控制。 季烟难过地低下头,双手掩住脸,泣不成声。 “是我的错,”他走过来揽住她,将她靠在怀里,低声安抚,“都是我的错。” 季烟一边把眼泪全部擦在他胸前的布料上,一边呜咽着说:“给不了我想要的,就不要过来打扰我。” 他没说话,只是再一次将她拥紧。 季烟的心一沉再沉,她撇弃了在他面前的尊严,已经做好破罐子破摔的准备,才说了适才那些卑微得不能再卑微的话。 从前读书时代,她不是没暗恋过人,不是没被人追过,可无论是主动还是被动,高姿态的那一方从来都是她。 觉得对方不合适,及时损止,潇洒说再见一去不回头的人从来都是她。 这是第一次,她自欺欺人,一再祈求一个成全。 她的态度已经放得足够的低,他还是不愿意给她一个成全。 他甚至连一丝希冀都不愿给她。 季烟吸了吸鼻子,抓起他的衣服,擦了擦眼泪,然后在他错愣中推开他。 她仰起下巴,故作倔强地问:“今晚我就问你一件事,你给我一个答案。” 他神色异常冷峻,下颚绷得紧紧的,她权当看不见。 她咬咬牙,松了口气,看着他,语速飞快地说:“王隽,你有想过和我的未来吗?比如我们共同组建一个家庭。” 她想,她说得足够委婉了。 她差点就说出结婚二字。 他神色还是那般冰冷,仿佛身处境况之外。如果说刚才他还有几分歉意的动容,那么现在他已经恢复往日的冷漠,有种事不关己的淡然。 就像一个局外人,冷眼观看。 她不用再抱有期待,更不用再回头了。 迅速收好失态,季烟笑了笑:“今晚打扰了,我先回去。” 她转身朝卧室走去,走出没两步,被他从身后握住手腕。 她转身看着他:“放手。” 他很冷静地跟她分析:“很晚了,你在这边住,明早我送你回去。” “不用,我可以叫车。” “不安全。” “不安全吗?”她朝他微笑,“我让我朋友来接我。” 他愣住,因为她眼里的果决。 尽管刚刚哭过,眼眶还泛着红,但目光却异常坚定,一丝讨还的余地都没有。 趁他怔愣间,季烟甩开他的手,头也不回地走向卧室。 王隽看着她远去的背影,突然有种突如其来的心慌,梗在胸口,闷得他透不过气来。 好似这一次就是真的离别,他要想以后还能见到她,此刻就该义无反顾地去追她,可脚下却如千斤沉重,将他固定在原地,动弹不得,只能看着那抹身影消失在视线内。 她刚才的问题,他的答案其实很明晰,但也足够残忍,不会是她想听到的。 他从来没想过和什么人组建一个家庭,包括她。 尽管他对她很有好感,甚至,介于喜欢和爱之间,但这依旧不能动摇他的原则。 她说得对,她要的,他给不了。 他叹了口气,疲惫地垂下双肩,头一回感到一股巨大的压力正在重重地压着他。 没一会,季烟已经换了一身衣服出来。 是她以前留在这边的衣服。 她一边穿上大衣,一边面无表情地跟他说:“我的东西刚刚看过了,都是些旧东西,带回去也没什么价值。我还是那句话,你就直接扔了吧,你我都很忙,以后应该也没机会见面了,就不要留着这些东西了,没什么意思,还特别碍眼。” 她突然变了个人。 习惯了她以前对他的依赖,王隽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那边季烟已经在穿鞋了。 他猛然回过神,走到她面前,盯着她的头发看了一会,说:“那先把头发吹干了再走。” 她冷冷拒绝:“都到这一步了,没必要。” 他被一噎,接下来的声音也没了淡定:“我有话和你说。” 季烟穿好鞋,闻言,站起来看着他:“想说什么,说你想看看我?如果是这一句就不用废话了。” 王隽突然不习惯这样的她,唇瓣翕动,好一会,他终于说出心底里的话,“季烟,我对你有好感。” “我知道,”她没有一点意外的样子,“我一直知道,不然我怎么会愿意不明不白地和你睡了两年。但是我更知道,你对我的好感远不及让你甘愿和我结婚。” 听到后面这句话,王隽瞳孔紧缩,一下子怔在原地:“那晚你……” 看着这样的他,季烟很是想笑,她确实也笑了,甚至点点头颇为大方地说:“你的猜测没有错,那晚很不巧的,我听到了你的电话,你放心,我不是故意偷听,纯属意外,谁让你家的露台和书房是离得那么近。” 难怪那晚他接完电话出来,她的态度一下子变得冷淡,然后没过多久,她就和他说分手。 过去种种,竟是有迹可循,而且如此清晰,如此直白。 并且,如此简单。 不过是他的原因,季烟才要跟他分手。 王隽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他说:“所以你并没有要定下来的人?” ? 季烟觉得自己的智商被侮辱了。 合着他竟然没有被戳穿面目的尴尬,而是重点放在她有无待定对象。 季烟被气笑了,她说:“你放心,我要找多的是,后面一大把等着我挑。” 这话并非她自恋,她私底下确实收到很多表白,只是她心里有他,无意再去关心别人。 她不像他,明知不可能,却还给人希望,纯属钓着。 这一刻,她又是他熟悉的鲜活明朗,自信大方。 王隽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往下问,他头一次无言以对,而不是习惯的沉默。 发泄完,季烟拿起手机打字,抽空看了看他,问:“还有要说的吗?” 他静静地看着她,一如以前的冷漠疏离,希冀他能说什么好话,实在是异想天开。 季烟走到门口,握住门柄,开门前,身后又响起他的声音:“你今晚住在这,你不愿和我共处一室,不想看到我,那换我走。” 随着最后一个字落下,他来到她身旁,说:“可以吗?” 语调竟是有几分恳求的。 真令人意外。 可季烟对他再清楚不过,她告诉自己不能落入他的陷阱,他一向是会算计的。 她略侧过脸,看着他。 两人无声对视了许久,久到时间仿佛静滞。 最后,她决意打破这份安静,微抬起下巴,不急不徐地说:“王隽,不是我可不可以,而是你可不可以。你扪心自问,你可以吗?” 他眉间骤紧,目光沉沉的。像是在说不可以。 走到这一步,好像也没什么不能讲的了,季烟组织了一下语言,说:“我喜欢一个人是奔着和这个人有以后去的。既然你要的和我要的不一样,我们的目的不同,以后就不需要再往来了。我想,你做决定比我更干脆果断,我也是,我不可能一直停在那里,你想见就见,你想走就走。天底下没有这么好的事。” 随即想到什么,她又补了一句:“你王隽是很好,但我季烟也不差,你可以一直自私,却不能要我一直无私,这纯属白日做梦。” 话落,她打开门,再没有一点留恋地离开他的住处。 电梯要从1楼升上来,季烟心急,按了好几下,却是无济于事,那个数字还是不紧不慢地递增,并没有因为她的焦急就有所变化,就像屋子里的那个人。 任她再怎么急切,他还是无动于衷。 他在乎她,却又不在乎她。 眼眶禁不住湿润,季烟数次仰头要把它们憋回去。 这还是小时候母亲教她的。有次她考试考得不太理想,哭了一路走回去,季砚书笑她不就是一次考试吗?考砸就考砸了,有什么大不了的,值得哭得一抽一抽的吗,不知道的还以为天塌了。 可是季烟就是忍不住,母亲越劝解,她就越哭得撕心裂肺。 后来季砚书就教她,下次想哭了,就仰起头,把眼泪淌回去。 后来每每遇到令她伤心的事,她总是用母亲教的来做。 温柔缠绵 第51节 这个方法果然有效。 叮的一声,电梯总算到了17楼,季烟的神情已经恢复平静,她走进去,站好,伸手要摁一楼楼层数字,王隽突然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走进来。 他递过来一条羊毛披肩,说:“外面风大,你披着。” 沙驼色的披肩,是她较为喜爱的一件,季烟顿了两秒,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没接,而是摁下数字“1”,收回手时还特意往旁边挪了两步。 两人中间隔得很开,仿佛要分出个楚河汉界,王隽握紧手里的羊毛披肩,无不慨叹。 她势必是要远离他的,而且是越远越好。 电梯下行,一路无话。 很快地就到了一楼,走出电梯,季烟的手机响了,是江容冶,说她在门口,保安不让进。 季烟轻着声音:“容容,对不起,还要你在门口等我下,我马上出来。” 走出一段路,季烟突然停下,王隽也跟着停下。 停了数秒,她又往前走,王隽也跟着往前走。 快到门口时,季烟说:“你回去吧,我朋友看到了不好。” 王隽说:“我送你上车再回来。” “有意思吗?”她问。 “嗯,有意思。”他淡声回答。 季烟狠狠地剜了他一眼。 他毫无反应,还是那般冷静自持。 江容冶就等在小区门口,不时往里张望,几乎是季烟看到她的同时,她也看到了自己。 江容冶小跑上来,拉着她的手,前后左右各看了圈,确认她没什么事,这才揽着她走,从始至终,她就没给过王隽一个眼神。 季烟实在累极了,由着江容冶带着她往前走。 上了车,她抓起抱枕盖住自己的脸。 那边江容冶正要启动车子,王隽突然叩了叩窗。 江容冶看了下后车座,降下车窗,脸色不虞:“还有事?” 王隽往车后座看了一眼,季烟盖得严严实实的,他不能看到她的脸,不知这会她是作何表情,于是作罢,递出手里的披肩,说:“她头发还不是很干,麻烦你劝下她,围一下,不要冷到了。” “呵,这时候知道关心了,”江容冶嗤了声,用着嘲讽的语气刺他,“你也知道她头发没干,你干的事你觉得厚道吗?” 王隽哑口无言。 本来江容冶是不想接他手里的披肩了,但是她过来得急,车上的小毛毯前天拿回家洗了。她往后瞥了一眼,犹豫半晌,接过王隽手里的披肩,还不忘白他一眼,王隽都受下,正要再叮嘱几句,可江容冶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 她面无表情地升上车窗,然后利落打转方向盘,朝小区出口驶去。 没一会,汽车亮着尾灯,驶进浓浓夜色中,驶离他的视野。 寂静寒夜,王隽一个人站在冷风中,看着那盏红色的尾灯一点点消失。 第32章 寂静的夜晚,车子一路匀速行驶在宽阔的马路上。 过了一会,车子缓缓停下,季烟适时把把抱枕从脸上拿下来搁在膝盖上,她看了眼驾驶座的江容冶,由衷地说:“容容,麻烦你了。” 江容冶说:“你和我是谁跟谁,用得着说这些客气话吗?” 季烟轻轻嗯了声,两手自然垂在抱枕上,很是失落。 江容冶见她这样,再看看适才从王隽手里拿过来的披肩,想了下,还是拿过来递给她,说:“烟烟,再怎么跟他过不去,你也不能伤害自己,听话点,把披肩围上。” 季烟没动。 江容冶像哄小孩子一样:“先披着,待会到家了它的作用也就到头了,咱就把它扔了。” 季烟接过,慢吞吞地围上,然后再把半干的头发从披肩里撇出来,有了这层阻隔,脖颈处好受了些。 正巧绿灯了,江容冶也没说什么,专心开车。偶尔通过车镜看后车座,季烟始终是侧着脸,静静地望着窗外。 半小时后,车子进入小区,在地下停车场泊好,驾驶座的江容冶解开安全带打开车门下车。 与此同时,后车座的门打开。 季烟的神色看着不太好,明显疲惫。 江容冶看了看,最后目光落在她的头发上,半晌,走上前,拉住她的手臂,说:“回去吧,先把头发吹干了,待会别整感冒了。” 季烟嗯了声,声音极低,似有若无,路过垃圾箱时,她还不忘把披肩扯下来丢进去。 江容冶不过是说说,没想她却当真了。 “扔掉也好。”进电梯前,江容冶感慨了这么一句。 很快就到了季烟所在的楼层,两人一前一后出来。当初季烟租这套房时,江容冶帮忙考察过,她不出差在公司坐班时,偶尔会过来,钥匙和密码季烟都有给她,是以到了季烟家门口,她一路输密码、解防盗门锁,熟门熟路,仿佛回到自己的家。 进了家门,她第一件事就是给季烟倒一杯温水,然后去橱柜拿吹风机。 江容冶拿着吹风机在客厅的电视柜通电,挪了把椅子,朝季烟招呼:“过来,我给你吹头发。” 季烟放下水杯,走过去,说:“不用了我自己来,突然把你叫过来,你也挺累的,先去洗个热水澡缓缓。” 今晚江容冶所在的部门也在举行一年一度的庆祝会,不过她就没季烟那么幸运,上面几个老大都是狠人,一到这种聚会,总离不开酒,而且还很喜欢劝酒,尤其是劝年轻女孩子喝酒。 值得一提的是,她最近工作熬夜太狠,胃病复发,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侥幸逃过一劫,但她底下几个实习生就没那么幸运了。 季烟的电话来得很是及时,她离席时顺便把几个实习生带走,分别叫好车送回去,这才开开车前往季烟发过来的地址。 想着刚才那副场景,恐怕季烟此刻很需要一个安静的空间缓缓,但江容冶还是放心不下,她担忧地问:“你一个人可以吗?” 季烟淡淡笑着:“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时间很晚了,明天还要上班,本来晚上就突然把你叫来,再耽误你明天工作就是我的罪过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江容冶作罢,去她卧室找衣服洗澡。 盥洗室水声哗哗流着,季烟听了一会,心里的难受越来越重,随时要把她吞噬一般。 她打开吹风机,想转移注意力,可是电吹风低声呜咽着,很像受伤无助的小动物在哀鸣,越发衬得她苦楚。 季烟听得心烦,调了最大一档,胡乱吹了几下,摸了摸,差不多干了,她放下吹风机。 心很乱,或者说,从见到王隽的那一刻起,就不曾平静过。 他的到来就像一颗石子投到池子里,荡起片刻涟漪又恢复往日的平静,从表面上是看不出什么太大的动静,但池底下,在看不见的地方,却是惊涛骇浪。 季烟在落地窗前坐了一会,从包里拿出手机。 天意偏偏要跟她作对,刚解锁屏幕,跳出来的都是和王隽有关。 有微信,有短信,有来电。 跟木马病毒一样,无孔不入。 季烟看也没看,一一删掉,然后再一一拉黑,总算清净。 如果说过去分开的十个多月,她还抱着一点什么期盼,那么在刚刚那阵对峙过后,她对他已经万念俱灰。 她太可笑了。 在听到他斩钉截铁地说不可能结婚的言论后,在分别的十个多月后,就因为他几次找过来,她竟然觉得,他也是不舍的,或许他改变主意了呢? 着实荒谬。 身后吱呀一声,她收回思绪转过身。 江容冶穿着她的睡衣走过来,问:“头发吹好了?” “嗯,吹风机在那里,要不要我帮你吹?” “不用,我自己来。” 江容冶吹头发,季烟低头看手机的群消息。 两人各做各的,互不干扰。 准备上床睡觉是二十分钟后的事了,两人各占一半的位置,双双靠在床头,随后又双双叹气。 对视一眼,彼此无奈地微笑。 季烟挪了下位置,身体往下滑,然后贴靠在江容冶的腹部,问:“什么时候放假?” 江容冶摸着她的头发:“后天,你呢?” “一样,到时一起回去,我送你到家再回去。” “好。” 沉静了会,江容冶问:“关灯吗?” 季烟嗯了声:“关吧。” 夜已深,电动窗帘合上后,卧室黑沉沉的一片。 黑暗中,季烟窝在江容冶的怀里,说出憋了一路的疑惑:“我是不是太不争气了?” 江容冶回答她:“敢爱敢恨,说不回头就不回头,你是我见过最干脆利落的人。” “可是,我还是觉得好难过,我都把自己毫不保留地摊开在他面前,他连看也不看一眼。” 江容冶安慰她:“这有什么,男人都是一个样,上赶的他们不在乎。我以前就告诉你,不要太当真,你就是不听一头扎进去,现在这样也好,以后你不要再想他了。” 以后,你不要再想他了。 她的怀抱实在温暖,暖烘烘的,季烟又把她抱得紧了些,泪水无声在流,她咬紧唇瓣。 江容冶手搭在她的背上,轻轻地拍着。 良久,季烟低声说:“容容,今晚谢谢你。” 江容冶笑了笑:“真谢谢我以后就不要再搭理他了,往前看才是真的。” 季烟好长时间没回答,只是动了动身体,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将她抱住。 江容冶没再吭声,手依旧搭在她腰间,就像她们以前读书时代同挤一个被窝一样,紧密相贴。 温柔缠绵 第52节 就在江容冶昏昏欲睡之际,沉静无声的卧室响起一道轻轻的“好”。 - 深浓夜色下,车子亮着尾灯,逐渐驶离视野,直至彻底消失。 王隽在门口站了许久,盯着前方定定看着,眸子微眯,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后来还是前方一辆车子开进来,车灯亮着,越来越近,越照越亮,似乎要照到他心里去,把他照个明白。 他心突然慌张。 下一秒,车子从眼前开过去,没有作停,进入小区,拐过路口,没一会消失在另一方的夜色中。 就像刚才载着季烟离开的车。 他留意了下那辆车的车牌,不是季烟乘坐离开的那辆。 而且车子也不是一个牌子。 说不清是种什么感觉,他有点希望是季烟的车子去而复返,但不是那么强烈,所以,也不算得上是希望落空。 可无论如何,多少是有点奇怪的。 这种情绪,远比他上次在公司的停车场被她突然告知结束,还要来得莫名其妙。 他慢慢往回走,慢慢地说服自己。 季烟是他意义上第一个亲密了两年的女人,虽然两人没有确认关系,更多的是身体上的交流,但他第一次接触感情,他想,这种莫名、无处排解的情绪是在理的,正常的。 回到家,他把钥匙扔进玄关的盒子,换好拖鞋,余光瞥见那双淡粉色的绒毛拖鞋,歪歪地杵在那里。 他状作没看见,走到餐桌倒了杯水,喝了两口,转身视线一落。 那双淡粉色绒毛拖鞋又出现在视野内。 沉默数秒,他放下水杯,走过去,弯腰拿起拖鞋,毫不犹豫地放进鞋柜。 还是放的最上面一层。 季烟说过,放上面她拿得顺手方便。 回到卧室,王隽放眼望过去,到处是季烟的东西,衣服、摆饰、挂件、书籍…… 他来来回回看了两圈,转到衣帽间,这里属于她的东西更为密集些。 她刚才怎么说来着,扔掉。 王隽揉揉额头,很是愁闷地想,这套房子他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念头刚下,他随手取了一套西装换好,片刻不停地离开房子。 走得特别匆忙,仿佛身后有洪水猛兽在追。 他开着车在空旷寂寥的街上转了许久,心里烦闷不已,他撤掉西装外套,继续开车转悠,转来晃去的,最后车子停在季烟所在的小区。 他依稀记得,季烟所在的小区进出管理严格,但之前方便他进出,她把他常用的几辆车在物业系统那边登记过。 像是为了印证,他把车往前挪了下,过了几秒,识别系统屏幕上闪着他的车牌号,门口门闸也随之缓慢升起,他一边开进去,一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 季烟对他,远比他想象的还要在意。 他转到她的那栋楼,停好,打开车门下车,仰头看着。 这个点了,她应该是睡了。印象里,除非必要的工作加班,她从不熬夜,她说,这是养精蓄锐,以应付随时突发的工作,同时也是爱惜自己的身体。 看了好一会,他拿出手机,点开微信。 聊天界面上还是他刚才出门前发过去的消息,静静地躺在那里,无人问津。 同样被漠视的,还有短信和电话。 思索片刻,他点下对话框,发出去一段话。 下一秒,一个大大的红色感叹号出现在他的那段话左边,硬生生地提醒他。 他被季烟删除好友了。 这不是他第一次被季烟删除,可却是最不一样的一次。 这次,季烟是认真的。 寒冷的夜风拂来,王隽身上只有一件单衣,是冷的,可肉体的寒冷,怎么也比不过此刻内心的荒凉。 这一晚,他是坐在季烟楼下度过的。 他毫无睡意,也不知道接下来要去往何处,思来想去,留在这里最是合适。 次日天光大明,他醒醒神,驱车离开。 离去的时候,他又回头看了一眼季烟所在的楼层的窗户。 那一眼是什么样的感觉呢? 王隽不知道。 上午,谈完工作的事情,车子再一次经过金融街。 “等一下。” 孟以安及时停住车,朝后车座看去。 王隽神情肃冷,眉间拢聚,似在沉思,又像在做什么棘手的决定。 他悄然静候。 两分钟过去。 王隽再次出声,同时拉开车门:“你先回酒店,我有点私事处理。” 没一会,车门轻轻从外面合上,卡住了孟以安要说出口的话。 他转个身,朝驾驶座的窗外看去。 王隽去往的方向是之前就职的证券公司——广华证券。 今天是他们这趟出差的最后一天,晚上就要回北城,他实在想不通,王隽有什么私事要处理的。 随即又想到昨晚,王隽去酒店见完十一部的赵总后,下楼接了季烟。 他和季烟是同年进的公司,不过两个人不同部门,业务上又没有交集,是以并不熟悉。 可他怎么也不能把王隽和季烟想到一块去。 他跟王隽三年多了,从实习生做到助理,按理说他是离王隽最近的,对王隽熟知一二。王隽一向把工作看得最重要,感情或者说男女之情,他是一点都没有沾。 公司里或者外面来往的客户不乏对他上心的,他从来视而不见,或者用最巧妙不得罪人的方式一次性拒绝。 回回利索磊落。 孟以安很佩服他。 周围人乱成那样,把男女之情当作家常便饭,他八风不动,心如止水。 万万没想到,他私底下竟然和季烟有来往。 而自己作为最接近王隽的人,竟然一点消息也没收到,更没有发觉。 孟以安再一次佩服他。 不论工作和还是生活、感情,能做到这般滴水不漏,实属能人。 到了广华证券所在的大厦,王隽仰头看了下,半晌,走进楼里,搭乘电梯到了6楼的咖啡厅。 这是季烟常光顾的一家。 他也是偶然发现的。 券商投行部分前中后台,最忙碌赚钱的是前台,是以,常年加班出差在所难免。 有好几次,他下来休憩喝咖啡,经常能遇见回来取资料的季烟简单地在咖啡吃一份简餐应付,然后又奔赴工作地点。 他知道她忙,从来不上前打扰,她一次也没有发现他就坐在边上看她。 马上就要回北城了,兴许是心血来潮,兴许他是想碰碰运气,还要半个小时下班,他不知道季烟中午会不会来这家咖啡厅。 但等着总没有错。 是的,他还是想看看她。 如她所说,两人都忙,她在深城,他在北城,一南一北,如若不是一方刻意,要想偶遇,实在是天方夜谭。 王隽点了一份季烟常吃的简餐,坐在老位置等候。 许是他运气好,12点左右,季烟在咖啡厅现身,她一边接电话一边站在吧台和服务员点单。 她今天不是一个人,还有一个同事。 两人点完餐,找了个位置坐下,王隽恰好能看见她们。 季烟还在讲电话,多半时间是那边在讲,她这边在应。 午餐和咖啡送上来时,电话也正好结束。 “季烟,先吃饭,吃完才有力气干活。”她同事说。 “好,我先记几点,”她一边打字,一边吐槽,“温老大下午两点就要资料,他怎么要得这么急。” “所以人家能当老大,我们只能当老大的下属。” 两人相似一笑。 季烟打完字,把手机倒扣放在一边。 两人一边说话一边吃东西。 聊的都是工作上很细小的事。 王隽一边听,一边不急不徐地吃着季烟同款简餐。 十五分钟后,季烟和同事起身匆匆离开咖啡厅,随着身影远去,王隽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依稀能听到季烟和同事的对话。 季烟苦闷:“今年过年怎么这么忙,我很怀疑我明天能回去吗?” 同事也是一副忧愁的口吻:“还有好多资料要写,我可能要留在公司过年了。” …… 温柔缠绵 第53节 走出金融大厦,他一边注意路况,一边笑着摇头。 他的担心纯属多余,饶是昨晚两人不欢而散,季烟的情绪格外低落,仿若天塌一般。可新的一天,她随即进入饱满的工作状态,一点也瞧不出异样。 等待红绿灯时,他回头看了一眼。 数十秒后,他裹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中,穿过马路,朝对面走去。 他一直往前走,毫不思索,身后是愈来愈远的大厦,而他,再没有回过一次头。 第33章 赶在大年三十晚上,季烟还是顺利回了家。 她先送江容冶回家再折回来,路上堵车耽搁了点时间,回到家已是八点,父母正在摆布餐具,看到她,忙叫她洗手准备开饭。 弟弟沈儒知今年难得回家过年,他比她早半天,中午到家的。 两年没见到面,季烟觉得他又长高了许多。 餐桌上,一家人其乐融融的,饭后,姐弟两人站在厨房的水池前洗碗。 沈儒知洗一个,季烟接一个,间或瞟他几眼,如此几次后,沈儒知说:“有什么想问的?说吧。” 就等着他这句话,季烟洗了下手,用干布擦干,把他拉过来,两人面对面站着,她挺直身体,抬起手,贴着头顶比划两下。 半晌,她很是郁闷地说:“你怎么又长高了?都是同一个妈生的,你怎么还在长?” 两人相差不过三岁,沈儒知却发现,他这个姐姐倒更像是他的妹妹。 他把她拉到身后,站到干净的水池,一边洗着碗,一边说:“你这身高刚刚好。” “哪里刚刚好?” 沈儒知不由往身后看去,问道:“是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了?” 季烟狐疑,有这么明显吗? 洗好碗,沈儒知拿着布擦流理台,偶尔看她一眼。 季烟像没有骨头一样,靠着流理台站一会,等沈儒知手里的桌布擦过来,她就挪个位置,挨着墙壁站。 沈儒知摇摇头,她还是和以前一样,怎么舒服怎么来,才不管母亲说的那些“站有站样,坐有坐样”。 直到从厨房出来,沈儒知还是没听到季烟说,她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了。 客厅里,父母坐在沙发看电视,偶尔聊两句。 姐弟俩走过去,季砚书随口问了句:“收拾好了?” 季烟说:“嗯,都是弟弟一个人做的。” 话落,沈儒知、季砚书和沈宁知彼此对视,都是无比震惊。 放在以前,季砚书这么问了,季烟总要揽功劳,说事情都是她做的,沈儒知就是站在一边看,什么手都搭不上,可把她累坏了。 季砚书和沈宁知深知她就是胡扯,但沈儒知总是笑着附和说姐姐辛苦了。夫妻俩一致认为这是姐弟俩的相处之道,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今晚,季烟反其道而行,倒有些出乎意料。 季烟没太在意三人的情况,瞥了眼电视机,很无聊的家庭伦理剧,她兴致缺缺,“我还有工作要忙,你们看吧。” 说完,噔噔上楼。 等人进了卧室,房门吱呀合上,季砚书和沈宁知对视一眼,再双双看向沈儒知。 “你惹你姐姐生气了?” 沈儒知笑道:“我会惹她吗?” 季砚书和沈宁知双双摇头,沈儒知不仅不会惹季烟,相反,还很疼爱季烟。读小学时季烟被同班男孩欺负了,沈儒知二话不说找到那个男孩,一头给人撞个大包。 那会,季砚书和沈宁知还很害怕沈儒知是个潜在的暴力分子,无时不刻怕他日后会走歪。 好在除了季烟的事,其他事情上,沈儒知一概相当不在意。 夫妻俩算是彻底松了口气。 季砚书把电视机声音调高,觑了一眼楼上,问沈儒知:“你最近有没有联系你姐姐?” 沈儒知摇头:“我和她休息的时间错开,去年三月联系过一次。” 季砚书又问沈宁知:“你呢?她最喜欢找你了,有没有和你说过什么?” 沈宁知使劲、用力地想了想,随后,很是不解地说:“难道她在生气我上次给她那张卡时说的话?” 季砚书问:“你说什么了?” 沈儒知也看着父亲。 沈宁知微微一笑:“我和她说买房子的钱自己出,可是那卡里的钱是我省出来的私房钱,我逗她的。” 最后这句话让季砚书声音突然拔高:“你还有私房钱?哪里来的?” “哎呀,我就是开个玩笑……” 父母因为私房钱一事在孜孜不倦地斗嘴,沈儒知见怪不怪,摇摇头,转身上楼,路过季烟的房间时,看着紧闭的房门,若有所思。半晌,他上前一步,叩了叩门。 这会,季烟正在梳理明景电子的资料,听到敲门声,她回头看了眼,说:“等一下。” 她把一堆资料整理好放到抽屉,再把电脑锁屏,这才去开门。 “怎么了?”见是弟弟,她放开门,一边往屋里走,一边说,“进来说吧。” 沈儒知进来后把门合上,问:“刚才见你松了口气,是怕敲门的是爸妈?” 季烟坐在椅子上,点点头。 “为什么?” 她没答,反问:“你找我干吗?” 沈沈儒知拉了张椅子坐下:“你今晚有点奇怪,爸妈让我来关心下你。” “没怎么,就是最近加班频繁有点累了,”说着,季烟开始赶客,“你奔波了一路才回来,没其他事,赶紧洗洗睡一觉。我还要加会班,就不跟你谈心了,你要是想谈,可以下楼找爸妈。” 沈儒知特别了解他这个姐姐,一般拒绝交谈通常以学习和工作为由。 他点点头,起身,帮她把椅子挪回原位,走到门口要合上门时,他说:“明天要早起,你别忙太晚,早点休息。” “知道知道。” 门合上,屋子又恢复适才的安静。 季烟搬出资料和电脑,继续对数据,查资料,再对着电脑文档一顿敲敲打打,停下来时是一个多小时后,季砚书来敲门,说:“小烟,早点睡,今晚别熬夜加班了。” 季烟诶了声,保存好文档,关掉电脑。 洗完澡出来,她下楼打水,又遇上了同样下楼倒水喝的沈儒知。 想到刚才弟弟竟然要找自己谈心,季烟装作没看见,倒是沈儒知叫住了她:“姐,你今晚特别不对劲。” 她没好气地回:“你才不对劲,你全家都不对劲。” 沈儒知摇头失笑:“我全家不就包括你吗?所以你今晚确实不对劲是吗?” …… 季烟面无表情地上楼,回到房间,她倒在床上,柔软的床被暂时抚慰了她,趴了一会,她忍不住回想沈儒知适才的那句寻问—— “所以你今晚特别不对劲是吗?” 不对劲吗?是吧。 她想,一定是最近工作太累了,要整理的资料堆压如山,偏偏又赶上过年,这么多事情撞在一起,她累糊涂了。 因此才会沈儒知关心她是否不对劲时,她才会口不择言回了一句,你全家都不对劲。 季烟把脸埋进柔软的被子。 她安慰自己,就是工作太忙了,一定是这样的。 绝对不是因为某个人。 - 隔天是大年初一。 这天,广城有祭祀祖先的活动。每年这个时候,都是季砚书和沈宁知在张罗,姐弟俩帮忙搭个手。 今年亦是。 到了祭祀的祖屋,季砚书看着人多,便让两人去边上站着,又叮嘱了一句:“见到长辈要笑得甜甜地打招呼明白吗?不然回头人家又要说我和你爸管教不严。” 季烟和沈儒知乖乖应下。 祖屋经过修改,连带着附近一带的路都是修过的,不远处就是一条河,连接着外面的市场街道。祖屋人来人往的,多且杂,里边有父母在忙活,暂时也没有可搭手的地方,两人走出祖屋,沿着河岸走。 走出一段路,身后的热闹逐渐远去,只留一点回声,稀稀疏疏的。 沈儒知看了看季烟,想到昨晚从江容冶那边了解到的事,便说:“我三月要到深城做学术研究。” 季烟惊讶:“怎么没听你提起过?这次要留多久?” “还不确定,暂定七月结束,具体还要看实验结果。上个月刚定下的安排,想着过年回来再和你说。” “哦,”季烟表示理解,又问,“还是在深大?” “嗯。跟上次一样,还是一个课题组。” 季烟想了想:“我去年买了套房,装修在年底都弄好了,你这次要留四个多月,就搬去那边住吧,方便些。” 沈儒知说:“到时再看,对了,房子的贷款还了吗?” “还了,爸爸和妈妈给的钱。” 两人穿梭在老房子的巷道,一边说一边走,返程时,沈儒知忽然说:“那个男人欺负你了吗?” 这句话来得突然,季烟一下子懵住。 沈儒知低头看她,很认真地问:“所以昨晚那么不开心真是为了一个男人?” 季烟反应过来:“你诈我!” “是你不经问,什么都摆在脸上,好歹我那么了解你,连猜都不用猜。” 温柔缠绵 第54节 确实如此,季烟叹气。 沈儒知问:“他欺负你了吗?他叫什么名字。” 季烟摇摇头:“他没欺负我,至于他的名字你不用知道,八竿子打不着。” “能让你这么伤心,我倒是想会会他。” “怎么,”季烟笑着说,“又想发挥你的铁头功?” 那是小时候的事了。 沈儒知耐人寻味地一笑:“武力解决不了什么根本问题,我喜欢用一些其他方式。” 季烟拍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国家培养你是让你报效祖国,不是让你在这些小事情上费精力,我的事我会看着办,你还是好好操心一下你的个人大事。” 沈儒知神情一肃。 季烟展颜一笑,:“你两年没回来了,也没有交女朋友的消息,妈妈很是关心你,今年你好不容易回来,她已经提前和七大姑八大姨交代过,手里一堆人等着你去见,你自求多福。” 听到这话,沈儒知脸色瞬间变得难看,如临大敌。 季烟看着,心想,总算将了他一军,笑得乐不可支,甚至,还有那么点幸灾乐祸。 - 果不其然,隔天初二,季砚书就带着两姐弟去拜访亲戚。表面上,是探访亲戚,实则是安排沈儒知去见女孩子。 看着沈儒知摆着恰到好处的笑容应付着长辈,以及长辈身边的女孩,季烟好几次忍不住笑。这时候,季砚书就会淡淡地朝她投来一眼。 想到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轮到自己了,季烟立马变得安分。 晚上,四个人踏着夜色归家。 季砚书念叨着:“沈儒知,你能不能主动点?你对女孩子笑的时候能不能真诚点?还有叫你加个微信,你怎么说你没带手机?把号码报给人家不行吗?” 沈儒知一本正经地答:“手机号不能搜到我微信。” “那就设置成可以搜到。” 季烟和沈宁知在一旁不厚道地偷笑。 “还有你季烟,你别笑,你也是个不省心的存在,等我收拾完你弟,马上就轮到你了。” 季烟笑意凝在脸上,偏偏沈宁知落井下石:“小烟啊,要主动,要真诚,要及时给微信知道吗?” “……” 晚餐是沈宁知和沈儒知在厨房忙碌,季砚书拉着季烟在客厅说话。 季砚书苦口婆心:“晚上早点睡,明天打扮漂亮点。” 季烟做乖巧样:“好的,明白。” “这次你可别给我玩半路失踪,不管那人你满不满意,都要给我坐到结束。” “好的,我会的。” “还有,明天别给我聊工作的事,随便说下情况就行,不要像之前一样,感情没谈成,改给人家介绍投资。” “这不怪我,实在是……” “你还敢顶嘴?” 季烟乖乖闭嘴。 季砚书见她安分了,又要叮嘱几句,那边沈宁知高声道:“开饭开饭。” 一听这话,季烟笑呵呵地溜了,跑得比兔子还快。 季砚书叹气,心里那叫一个郁闷。 昨晚大年夜吃得油腻,白天走亲戚吃得也是大鱼大肉,晚上,倒是吃得清淡些。 沈宁知先给季砚书夹菜,再是给季烟添汤,至于沈儒知,他当作看不见。 季烟挑眉看向沈儒知,颇有洋洋得意的意思,沈儒知笑而不语,用公筷给她夹了枚素菜饺。 一时,家庭氛围倒也和谐。 吃到一半,季烟放在客厅的手机响了。 季砚书皱眉,不满地说:“又是工作?怎么还有工作,不过年啊?” 季烟擦了擦嘴,起身,被沈儒知按下:“你吃,我去拿。” 还没等她说不用,沈儒知已经走出去好几步,左右也就是工作上的电话,再不然就是境外诈骗或者中介推销,季烟没在意。 “陌生号码,”沈儒知把手机递给她,“来自北城。” 季砚书和沈宁知双双看着她。 听到这个城市名,季烟眨眨眼,也不是很肯定,甚至还有那么一秒的怔愣,但还是故作淡定:“可能是客户。” 季砚书狐疑:“北城的客户?不应该在深城吗?小心诈骗电话。” 沈宁知也附和道:“这年头诈骗电话花样百出,什么名头都有,你小心些。” 就一通未知电话,父母都想到哪里去了。 季烟看了下来电显示,很是陌生的一串号码,她想也没想,摁掉。 “应该是骚扰电话。”她这样说。 一家人照旧吃饭,都没把这通突如其来的电话当回事。 只不过堪堪两分钟过去,她的手机再次响了。 手机就在旁侧,沈儒知漫不经意地扫了一眼,还是刚才那串号码。 季烟抽了张纸巾擦了擦手,拿起手机。 来电号码依旧是刚才那个。 她很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号码锲而不舍地给她打电话。她最近的项目客户没有北城那边的,她想不出是谁来电,难道真的跟父母说的那样,诈骗来电? 又或者…… 她第一时间否定,不可能是他,那个人没那么闲。 季砚书说:“接接看吧,或许对方真有什么急事找你。” 犹豫一会,季烟接下:“你好,请问你……” 下一秒,听着听筒那端传来的熟悉的声音,她接下来的话尽数卡在喉咙里。 手机遥远的那端,王隽的声音不紧不慢地传过来。 “季烟,新年快乐。” 第34章 此时此刻,王隽拿着手机,看着围在周边等着看好戏的人,不紧不慢地说。 “季烟,新年快乐。” 话音刚落,通话随即被那端掐掉。 意料之中的情况,王隽并不意外,他把手机还给小侄女。 小侄女笑话他,语气稚嫩:“二叔,你不太行哦,人家女孩子挂你电话。” 旁边人,有的笑出声,有的摇头失笑。 总归,他今晚是他们的笑料。 其中一人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王隽,周围同龄这一辈就剩你单着了,要多加努力才是,别让父母操心。” 有了这个开头,其他人也跟着叹气,相继拍拍他的肩膀,仿佛他是个落单的可怜人。 人群散开,刚才的小侄女落了后,笑着张脸,朝他招招手。 小侄女今年七岁,九月份就要上一年级,王隽蹲下,问她:“怎么了?” “二叔,”小侄女把手机递过来,“你要不要再给姐姐打个电话?” 他笑了:“叫我叔叔,叫她姐姐?” “欸,你要不要打,我爸爸惹妈妈生气了,总要打好几个电话,爸爸说了,女孩子是要哄的。” 王隽沉吟数秒,起身,牵着她的手往屋里走。 小侄女不死心地晃了晃他的手,催促道:“要不要打?” 还挺执着的。 王隽弯腰,将她抱起,快步穿过前院。 进了屋里,雪被抛在身后,王隽将她放下,给她拍掉衣服上的雪花,说:“叔叔还没想好,等想好了再跟你借手机打给姐姐,好吗?” 小侄女眼睛滴溜转了转,抬起右手小拇指说:“拉钩,一言为定哦。” 王隽看着她,一时有些忍俊不禁,他伸出手跟她拉钩。 小侄女笑眯眯地跟前来接她的妈妈一块走了,一边走还一边回头,做了一个打电话的手势。 王隽朝她点了点头。 今年过年要比去年热闹些,家里大大小小的,外出工作的,学习的,都回来了,家里老人高兴,特意安排一大家子人聚在老房子过年。 房子是旧时的四合院,房屋众多,王隽住在二楼左侧一屋,他跟长辈打了招呼,踏着楼梯回屋。 今晚小辈多,大家玩游戏打发时间。 其他人多多少少被其他事缠身,就他一个人闲着没事做,便让他看着这帮孩子。 王隽确实坐在边上看着,偶尔接一两通工作上的电话。其中有交谈工作细节的,有互道新年快乐的,一时间,倒也忙碌。 不知接了多少通电话,最小的侄女过来拉他手,让他跟他们一道玩,规则是:他输了要接受惩罚,赢了要给他们发压岁钱。 左右,是要剥削他的。 父母对他的意见不是一般大,比如对家里人不亲近。 温柔缠绵 第55节 思索数秒,实在也没别的事要忙,王隽答应加入。 从小到大,王隽与游戏一贯绝缘。 小时候,忙着读书看书,脱离校园进入社会后,他一心扎在工作上。易婉茹常说他无趣,但看在漂亮的成绩和工作履历,又不好一直责怪。 几轮玩下来,王隽要包不少红包。 唯独最后一局,他输了,有个比较大的侄子,突然要求他给异性打一通电话。 其他小孩也跟着起哄。 正好临近饭点,前来接小孩的父母看这架势,也不急着接小孩回屋吃饭了,都等着看他反应。 他们或多或少知道这位弟弟一心只有工作,身边也没一个异性往来,眼下,见他犹豫着,都很好奇他会怎么做。 王隽想了想,拿出手机,点到季烟的号码时,随即想到,他的号码已经被她拉黑。 如若真的要打,得到的只会是冷冰冰的系统机械语音回复。 他摇头笑笑,环顾了一圈,离得自己最近的小侄女手上捏着把手机,他转向她,略弯腰,语声温柔地问:“能把你的手机借给二叔打个电话吗?” 还真的有异性可以打电话。 众人无不惊讶。 小侄女把手机递给他,王隽摸摸她的脑袋,说了声谢谢,然后拿着小侄女的手机输入季烟的电话号码,点下拨通按钮。 第一通响了一会,随后被挂断。 众人笑道:“王隽,还是用你手机打吧。” 王隽认真地叹气:“我的打不过去。” 众人又是一次震惊。 难得这个弟弟有一次异性缘,还是自己主动的,而且看样子,他还挺认真的,有人看热闹不嫌事大:“那再打一次,说不定这次人家就接了呢。” 有了第一声起哄,随后大家笑笑地让他再打。 左右,有看热闹的嫌疑,却也是想他好的。 王隽拨打了第二通,这次,季烟接了,他听着她的声音,有熟悉,有动容,也有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涩感。 其实,他们前几天才见过面,尽管那场面不是很愉快。 他想,就是因为不愉快所以乍然听到她的声音,他才感觉苦涩。 他浅浅呼吸了两下,捏紧手指,跟她说新年快乐。 如预料的那般,那端一听到他的声音,果断地摁掉了电话。 如果说,第一次去电被掐掉情有可原,毕竟是个陌生号码,不接是正常的。 那么第二次说了话还被毫不留情地摁掉,那属实大有隐情可在。 众人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王隽没打第三次。 听到她的声音已是这个新年的最好礼物,再强求只有难堪。 回到屋里,餐桌上,他不顾众人的眼神调侃,淡定地将红包分发给小一辈们。 拿到红包的小孩说一声谢谢,边上就有几个大人大笑。 王隽一边发一边自己也跟着笑,不过不似众人的善意微笑,他自己是苦笑。 没一会,红包发了一圈。最后轮到小侄女,别人只有一个,小侄女有两个,他说:“谢谢你的手机。” 惹得小侄女扒着他的腿,一双大眼睛亮晶晶的:“二叔,我手机还借你用,你多给我几个红包好不好?” 其他人再次大笑。 王隽摸了摸她的头,也是忍俊不禁:“下次再跟你借。” 一旁的易婉茹一头雾水,看了看大家,又看了看丈夫王崇年:“什么借手机?” 王崇年不吱声。 小侄女一手拿着一个红包,声音脆滴滴的:“二叔拿我的手机给一个姐姐打电话,不知道是不是二叔欺负了人家,打了两次,一次姐姐没接,一次通了,二叔才讲一句就被挂了。” 其他人低头抿着嘴笑。 易婉茹啊了声:“还有这事?王隽,要不你拿我手机再打一次?我不用红包的,免费。” 众人大笑,毫不掩饰。 王隽则是十分镇定地给小侄女夹了个烤猪蹄,被小侄女嫌弃:“二叔我不吃这个的。” 他声音极是和缓:“小孩子挑食不是好习惯。” 语气格外和善,也格外冷静,人也是,仿佛刚才小侄女口中的主人公不是他一样。 小侄女身体靠向她妈妈,幽怨地看着他。 他笑了笑,再次给她拿了一盅佛跳墙,这道食物,依旧是小侄女不喜欢的。 小侄女眼神更加哀怨,都快哭出来了。 易婉茹责怪他:“你是她二叔,是长辈,怎么还跟一个小孩子过不去?” 说完,易婉茹把猪蹄和佛跳墙拿开,给小侄女拿了新的菜,小侄女这才笑起来。 王隽摊了摊手,看着有些无奈。 记忆中,这是王隽第一次干这种事,会为了小孩子的一句话“大动干戈”,以前他是不屑的。 一时间,一桌人看他的眼神都有些意味深长。 一大家子人热热闹闹地吃了饭,宴席散了之后,易婉茹找到王隽,说:“刚才饭桌上的事是怎么回事?” 王隽淡声答:“没什么。” 想来也问不出什么,易婉茹也不坚持,左右以后问小孩就知道了,搁过这个话题,又说:“我和你父亲打算去温家拜年,你没事一起过去。” 王隽回屋换了身较为正式的衣服。 到了温家,屋里屋外,格外的冷清。 如果不是随处可见的红色对联和贴纸,真是一点也看不出过年的迹象。 易婉茹轻声说:“因为小京的事,他们闹得不痛快,你待会找小京说说。” 王隽看着走在前面的王崇年,再看看眼前的易婉茹,颇有意味地问:“你们又想做什么?” 易婉茹语塞,眼神躲闪。 王隽心里多少有了猜测,也没继续问。 进了大院,拐过长廊门厅,到了中院,王隽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客厅的温京殊,她并不是一个人,对面还有一个小女孩,很瘦,样子很乖巧,正低头吃饭,温京殊在给她擦嘴。 他一进门,温京殊就看到他了,笑道:“来了。” 王隽点点头:“新年快乐。” 温京殊也说了句新年快乐,然后跟一旁的小女孩说:“叫叔叔。” 小女孩放下碗,从椅子下来,朝他举了个躬,又喊了一声叔叔。 王隽走过去,从兜里摸出一个红包,递给她。 小女孩受宠若惊,看着温京殊。 温京殊接过,说:“谢谢你,我爸爸在书房,还是原来的那间。” 温京殊的父亲写得一手好字,小时候,附近的孩子都跟着学过一段时间,王隽也是其中之一,他道别温京殊,转去书房。 绕过走廊时,身后传来母亲易婉茹的声音:“小京,辛苦你了。” 温京殊淡淡笑着:“阿姨,喝茶。” 他没在意,直往书房。 温京殊的父亲叫温敬之,这会果然在书房写字,听到敲门声,应了声进来。 王隽推开门进去。 看到是他来,温敬之放下毛笔,笑着离开书桌,朝他迎来:“王隽,好久不见。” 王隽说:“温叔叔好。” 两人坐在茶桌,喝了会茶,温敬之先是问了些他工作上的情况,铺垫过后,便是关心起他的个人情况,得知他身边还是没有人,沉吟数秒,问:“王隽,你觉得小京怎么样?” 王隽说:“很优秀的一个人。” “那……作为结婚对象呢?” 王隽沉静不语。 温敬之叹了声气:“刚才你也看到那个女孩子了吧?” 王隽嗯了声。 “是那个男的女儿,我实在想不开,小京那么优秀的一个人,怎么会有这么糊涂的时候。那个男人就不说话了,那个女孩……哎。” 王隽想了下,那个小女孩很瘦,明眼人一看就是营养不良,但要好好养养,不用多久,就能和他那圆润喜人的小侄女一个样。 “那个孩子,听力有问题,还有心脏病,”温敬之像是一下子老了十岁,“你说我这个做父亲的,怎么同意?这不是把我女儿往火坑里推吗?” 王隽神情淡淡,一言不发。 温敬之感概过了,又喝了两口茶,放下茶杯,继续说:“王隽,你和小京是我看着长大的,我知道,现在你们这些年轻人的想法比较与众不同,都不怎么期待婚姻,家里人怎么催,你们都不上心,不是时候未到,就是工作忙没时间,不像我们那个时候,结婚可是头等大事,没那么多想法,凑合凑合,一辈子也就这么过去了。可是王隽,想归想,你父母那边你总是要给一个交代的,你看……” 王隽平静地看着他。 温敬之顿了下,尽管难堪,他还是说:“我和你父母商量过了,只要你和小京同意,你们什么条件我们都应允。” …… 王隽离开温敬之书房是一小时后。 中院客厅,温京殊还带着那个小女子坐在椅子上,还是原来的那个位置,不过和适才的安静不同,小女孩这会正在温京殊的指导下读着一则通话故事。 温京殊也给她换上了一身新的过年新衣服,是很喜气的红色,就是搭着小女孩苍白的脸庞,有些格格不入。 王隽默不作声地看了一会,走过去。 温柔缠绵 第56节 温京殊抬头,看到他,说:“谈完了?” “嗯。” 温京殊合上书,牵着小女孩从椅子上下来,说:“叔叔和阿姨先回去了,你要回去了吗?我送你出去。” 三人走到门口,王隽停步,看了眼被温京殊牵着的小女孩,忽然问:“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很无厘头的一句话,温京殊却知道他在问什么。 “他……是第一个让我觉得,生活还挺有趣的人。我在临城的这半年,第一次觉得过去30年的光阴虚度了。” 雪不知不觉就下大了。 落在身上,每一颗都是沉甸甸的,就像积压了许久的石头,忽然之间,全部往他身上招呼。 王隽一路踏着风雪回去,刚进家门口,没来得及拍掉身上的雪,被易婉茹叫住:“你爸爸在书房等你。” 他抬头,瞥了眼门外的大雪,又往书房看了眼:“妈,在这边吵架不会很好看。” 与此同时,王崇年打开书房的门,隔着院子里的风雪看他:“你进来。” 进了书房,王崇年也不多加废话,直接说:“我觉得小京不错,你们彼此知根知底,应该会合得很来。” 王隽说:“您之前说过不干涉我的事。” “那是之前,不代表现在。我和你温叔叔的意思是,你们结婚,至于婚后你们要如何生活,要不要小孩,我们不在乎,也不会催你们。” “你们是不是太想当然了?” 王崇年脸色一沉:“你不要忘了我是你爸,我以前纵容你,不代表你就可以骑到我头上胡作非为。” 王隽笑了下,不紧不慢道:“我知道你是我父亲,所以我尊重你。今天家里其他人还在,我不想和你闹得太难看,但我明确跟你说,我和温京殊不会同意你们的建议。” 出了书房,满脸焦虑的易婉茹迎上来:“是又吵架了吗?” 王隽问:“为什么觉得我和温京殊会同意你们的做法?你们这样子赶鸭子上架,不觉得荒唐吗?” 易婉茹叹了声气,“左右你们都不想结婚,现在小京为了一个男人弄成那样,你温叔叔气得年都不想过了,你爸也是担心你,万一哪天你为了一个女人……” 他打断:“你们说过不在乎我找什么人。” 易婉茹无奈:“此一时彼一时,这世道变化得太快了。” 当夜,王隽以工作为由回到市中心的住宅。 易婉茹和王崇年的电话先后追进来,他干脆关机图个清闲。 次日一早,王隽开车到温家,正巧遇上温京殊带着小女孩出门,他下了车,问:“要去哪里?” 温京殊说:“先去医院拿些药,然后去机场,我们打算今天回临城。” “我送你们。” 路上,温京殊小声和小女孩说着话,言语间尽是细致的温柔。 王隽很陌生这样的温京殊,他对她的印象还留在几年前的冷漠和干练。 到了协和医院,温京殊带着小女孩到诊室查看,王隽在楼下等。 他没事做,站了一会,拿出手机点开微信,和季烟那一栏的信息始终停留在不欢而散的那晚。 他给她发了信息,她一个字也没有回,后来他再发过去,得到的是一个大大的红色感叹号,提醒着他还不是她的好友。 这是她第二次拉黑他了。 王隽有些力不从心。 半个小时后,温京殊带着小女孩下来,他载着她们直奔机场。 临别前,温京殊说:“我父亲是急病乱投医,他说的话你不要在意。” 王隽说:“我很好奇一件事。” “什么事?” 王隽看了一眼坐在vip室看书的小女孩,说:“你在临城才待了半年,值得吗?” 温京殊扬眉:“据我对你的了解,‘值得’二字不像是会从你口中说出来的话。” 王隽也不遮掩,如实说道:“我最近在困惑这类问题。” “真是难得,想不到有一天你王隽也会为感情困扰。” 王隽没说话,甚是沉静。 片刻后,温京殊心里有了底,笑了笑,说:“可能这就是例外。” 他皱了下眉,示意她继续说。 “你有过很牵挂一个人的时候吗?我以前没有过,这是第一次。他并不是父母眼中期待的人选,我也曾问过我自己,确定是他了吗?后来我很确定,就是他了。” 从机场出来,王隽开着车,漫无目的地行驶在宽阔的马路上。 雪花漫天飘落,整座城市被白雪覆盖住,显得干净而简单。 而他此刻的心境也是极为简单的。 他一直在想一个问题—— 你确定就是她了吗? 王隽,你确定吗? 第35章 【你有过很牵挂一个人的时候吗?】 季烟念了一遍书上的话,看向一旁干坐着的沈儒知,把书递到他面前,指着其中一段话。 “你有过吗?” 沈儒知扫了一眼,慢条斯理道:“不要乱动人家东西。” 今天是大年初六了,季砚书仍是乐此不疲地带着姐弟俩到处拜年,美其名曰拜访亲戚,归根到底还是为了个人终身大事。 今天拜访的是一位老师,大人在前厅喝茶说话,季烟和沈儒知陪着老师的女儿在后院聊天。 主人临时被一通电话叫住,季烟闲得无聊,拿起桌上的书籍一看,是本爱情小说,随手一翻,就看到了这么一句话。 她刚放回原处,主人正好回来。 三人又是一阵尬聊,相互陪笑。 下午夕阳落下,黄昏余晖穿过年老的矮墙洒了一地,季烟一家人从亲戚老师家离开。 回去路上,季砚书免不了批评沈儒知不会来事,顺带着季烟也被连累。 “你们姐弟俩到底行不行,是不是打算就气死你们妈妈?” 沈儒知:“您言重了。” 季烟:“妈,感情这种事顺其自然,您不着急。” “沈宁知,你看看他俩的态度,有丁点认错的意思吗?”季砚书气得满脑子生烟,恨铁不成钢道,“你们啊,一个比一个不孝,我生你们纯属自讨苦吃。” 季烟和沈儒知互看一眼,相继低头沉默。 一旁的沈宁知出来做和事佬:“小烟说得也没错。” 话落,季砚书一个白眼甩过来。 沈宁知又说:“是要顺其自然,但前提是你们要多出去接触一些人,多跟人家聊聊,这才顺其自然得起来是不是?” 他朝儿女俩眨眨眼。 季烟和沈儒知先后得到暗示,双双向季砚书保证:“妈,以后回来,我们都听您的,您让我们跟人笑,我们绝对不跟人哭。” 看季烟还是嬉皮笑脸的,季砚书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沈宁知摇头叹气,直言两人没救了,然后拉着季砚书走在前面,不时温声开导她。 没一会儿,季砚书不复此前的不悦,反而和沈宁知有说有笑的。 落在后头的姐弟俩,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 晚上吃过饭,季烟上楼收拾明天返回深城的行李,沈儒知洗完碗上来帮她搭手。 整理得差不多了,沈儒知问:“那晚的电话是那个男人?” 季烟停下手看他:“是你自己要问,还是爸妈让你来问的?” “都有。我们都关心你。” 闻言,季烟合上行李箱的盖子,推着沈儒知出她的房间:“就是一个诈骗犯,你们担心过头了。” 沈儒知手抵着门:“就不想聊聊吗?” “没什么聊的,真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沈儒知一副不相信的样子,季烟无奈,只得说:“就……都过去了,没什么可说的,要是为了我好,你就不要问我了。” 他听完后,思考了一会,再次确认:“真的过去了?” 季烟忙不迭地点头:“是的,都过去了。” 得到肯定答案,沈儒知说:“那就再好不过,不耽误你休息了,晚安。” 门合上,季烟还有点反应不过来,沈儒知最后那句话是什么意思?怎么感觉耐人寻味。 她贴着门站了一会,琢磨无果,季烟走到书桌前拿起手机,找到前几天拨进来的那串陌生号码,点开,她想了想,没作拉黑,而是删除。 他又想什么都不做,就只是单纯地扰乱她的心绪。 平心而论,季烟不想继续这样。 两年的不明不白已经足够,再下去,也没什么意思。 - 年初七拜别父母和弟弟,回到深城,季烟一下子忙碌起来。 明景电子的招股说明书申报稿已在年前写好,并已提交内核申请。此次,她们过完年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要为两天之后的内核会做准备。 温柔缠绵 第57节 内核会几乎是人人都惧怕的一个环节,几位内核委员会针对提交的资料提问各种问题,一旦有个问题答不出来,内核会审核不通过,他们这个项目就会卡在自己内部。 季烟那阵子都是紧着神经在度日。 内核会结束后,接下来季烟她们要做的就是等待通知结果。一周后,明景电子通过内核会的审议和表决。 季烟她们转头扎入申报材料的自纠自查。最后冲刺的两周,为了集中注意力保证工作质量,施淮竹给参与项目的人员包了公司附近的酒店,方便梳洗和睡觉。 长达十个月的努力,终于在三月的最后一天得到了回报,季烟她们向证监会和上交所提交了申报稿,接下来就是等待受理以及之后一次又一次的问询。 明景电子项目暂告一段落,然而季烟却还是忙碌异常,前年参与的中夏物联项目终于通过了发审会,等路演和网上询价过后,他们将要同期发布招股说明书最终发表稿。 随着注册制的试运行,如今拟上市公司的排队周期远比几年前短了许多。(*) 季烟忙得乐在其中,满腔热枕,丝毫不觉得疲惫。 偶尔下班回家的路上,她会想起王隽这个人。这两个月,她还是有收到来自北城的电话。 过年的那串号码后来又来过一次,不过那次她在酒店忙得昏天暗地的,没接到。 过了两天,她的手机多了两串来自北城的新号码。 直觉告诉他,这不会是王隽来电。 季烟没再多想,一律打成骚扰电话,删除掉。 四月中旬的一天,正在核对数据的季烟突然接到了沈儒知的电话。 沈儒知说:“我到深城了。” 季烟拿着手机走到走廊,问:“现在在哪?” “深大,中午有时间一起吃个饭吗?” 昨天刚完成中夏物联的最终定稿,处理掉手上的这一批数据核对,接下来一段时间,季烟会空闲些,她翻了下工作安排表,麻利地提交了下午半天的请假邮件,后台设置好自动回复,离开公司驱车前往深大。 到了深大的指定地点,季烟这才发现沈儒知还带了一个人。 准确点来说是一个男人,戴着副金边细框眼镜,虽然穿着偏休闲,但人看着很有精英气质。季烟下了车朝他们走去,一下子不是很确定他到底是沈儒知的同学还是同行的学生。 毕竟沈儒知接触的人很广,而且渗透各个年龄层。 上一次他过来做课题,同行的有个上了年纪的男人,季烟一开始以为是沈儒知的老师,后来才知道沈儒知才是人家的老师,为此还闹了一个笑话。 往事历历在目,这一次,季烟决定在沈儒知开口前,她先按兵不动。 三人碰了面,沈儒知笑着给两人介绍。 “姐,这是我同学,周显。” “周显,这是我姐姐,季烟。” 原来是同学。 季烟和周显握手,说:“你好。” 后者也跟她回了句‘你好’。 午餐,三人商量了下,由于刚从北城过来,下午还有其他事情要忙,不想再过多奔波,就近选了学校周边的一家茶餐厅。 餐桌上,通过聊天,季烟得知,周显和沈儒知当年都是少年中科大的学生,不过后来周显研究生转专业,学金融去了,去年刚从国外回来,目前在深大教书。 周显礼貌解释:“准确点说,是在帮我一位恩师代课。” 季烟就问:“是教什么课程?” “国际金融。” 算是半个同行。 下午,周显还有课程,三人道别后,季烟载着沈儒知回湾区那套新房子。当初房子装修完毕,她本想搬过来住,但是离公司实在远,她要提前40分钟起床,深思熟虑一番,于是作罢,还是租住在原来的公寓。 房子空着没住,定期安排人过来打扫却是有的。是以,这套房子随时都可以拎包入住。 沈儒知放好行李,问她:“你呢?还住在公司附近?” “嗯,那边离公司近,上下班方便些,我能多睡一会觉。” “当时怎么不在公司附近买一套?” 季烟没答,递给他一杯水:“不渴吗?” 看来是有意转移话题。 沈儒知喝了两口,问:“周显怎么样?” 季烟想了会,如实评价:“挺帅的,很斯文。” “有想法吗?” “……” 季烟说:“你自己个人问题解决了吗?” “我不急,”他说,“等过两年吧。” “我就急了?” “你比我大三岁,我过两年也没到你这个年纪,那时考虑完全没问题,你现在先定了,给我探探路。” 季烟一脚踢过去:“注意你的说辞,什么叫到我这个年纪?” 沈儒知没避开,老老实实挨下那一脚,然后认真地问:“考虑一下?” 她多少明白沈儒知是受了父母的意思。 季烟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沈儒知说:“周显人还不错,感情经历简单,家庭情况……” 季烟打断他:“你不是只爱你的研究吗?怎么也当起媒婆了?” 沈儒知耸耸肩,不正经了一次:“为了姐姐当多少回媒婆我都是乐意的。” “……” 好一会,季烟说:“还想让我做你的姐姐吗?” 沈儒知说:“条件是让我管好自己对吗?” 季烟哼了声:“都知道了,还这么讨嫌。” “……” 尽管被这么奚落了,沈儒知丝毫没有退怯,直说:“我不知道你上一个男人是什么样,但我想,周显比他优秀多了,如果你不满意,我身边还有很多优秀人才,可以给你推荐。” 季烟皱眉:“说你媒婆,你还真的想当啊?” “我上次跟你确认过,你说上一段感情过去了,我才帮你介绍。” “你!”季烟总算明白过来,“我就说当时你怎么问得那么奇怪,原来在这等着我。” “别这样,这次我过来忙课题是一部分,另一部分则是带了爸妈的任务来的。你总要让我给爸妈一个交代,”他好脾气地跟她分析,“放心,选他们你不用担心后代基因问题。选你之前那个可不一定了,毕竟渣男体质容易遗传。” “……” 沈儒知好像觉得后面这句话挺对的,再补一句:“你愿意你的孩子拥有渣男体质吗?” 季烟皱眉:“就不能做渣女吗?” 不对,又被他带到沟里了。 越说越离谱,季烟实在不想搭理他,转头去整理房间。 沈儒知跟上来,说:“你休息,我来。” 季烟也不客气,放下东西转身就走。 身后传来沈儒知的声音:“姐,说认真的,你好好考虑下。” 这回,季烟没应声。 - 沈儒知此次要在深城留到七月,偶尔他实验不忙的时候,会来广华证券找季烟吃午餐;有时,则是季烟开车过去深大找他。 时间久了,公司的同事不免问起,季烟解释说,那是她亲弟弟。同事们一听,忙要联系方式,季烟一开始还婉言拒绝。有天在茶水间,听着同事们聊起沈儒知,又问她要弟弟联系方式,她想起那天声称要做媒婆的沈儒知,眨了眨眼。 这一次,她很痛快地就把沈儒知的号码给了。 甚至还告诉人家弟弟的一个作息时间。 把沈儒知卖了个彻底。 没几天,又是沈儒知来找她吃饭的时间。 一坐下,他就相当苦恼地说:“我最近手机经常莫名收到短信,你会这样吗?” 季烟一脸淡定:“是不是你在外面惹了风流债,人家把你号码随处留。” “……” 想了一会,沈儒知还是没想明白。 季烟宽慰他:“现在大数据时代,放宽心,过段时间就没事了。” 闻言,沈儒知不禁拿眼审视她。 季烟十分淡定,一点都不慌:“你这种成天只知道埋头研究的懂什么社会险恶,我一天有时会收到百十条黄色短信,你这不算什么。” 沈儒知眉间皱得紧紧的:“百十条黄色短信?你做什么了?” 季烟:“……” 就说说,你怎么还当真了。 吃完午餐从店里出来,沈儒知问:“想不想再感受一次上课的时光?” 季烟没好气:“说人话。” “晚上周显有课,你一起过来旁听。” 忙到晚上下班,季烟正准备赴约,就接到了江容冶的电话。 对方约她出来吃饭,江容冶说:“临江你喜欢的那家餐厅上了新菜,今晚去尝尝?” 季烟想了下,反问:“去看帅哥上课怎么样?” 温柔缠绵 第58节 江容冶一听帅哥二字,立马同意:“你来接我吧,有帅哥不看,上至天理不容,下至我寝食难安,真是罪过,罪过。” “……” 想看帅哥直说,理由还一堆。 周显的课程是八点半后的两节,赶在上课之前,他先请季烟他们吃饭。 地点在一家法式餐厅。 季烟下班拐道去接江容冶,路上堵了会车,到的时候是六点半。周显已经到了有一会了,她和江容冶连连道歉,周显都笑着说没关系。 沈儒知是最后一个到的,看到江容冶,他也只是挑了挑眉。 四个人一边吃一边聊。 期间好几次,江容冶都朝季烟示意,好歹是十几年的朋友了,季烟知道她这是在感慨周显是个名副其实的帅哥。 这种高涨的热情一直延续到了周显第一节 下课。 他被几个学生围在讲台桌询问问题,江容冶就跟季烟说:“皮相不错,人也不错,斯斯文文的,有想法吗?” 怎么一个两个都喜欢说这句话。 季烟把问题原封不动地丢过去:“你有想法吗?” 江容冶摇摇头:“帅是帅,但不是我的菜,我比较喜欢有野性气质的,你倒可以试试。” 沈儒知不知道什么出现在两人身后,接着江容冶的话往下说:“你看,还是我懂你,周显在你的欣赏范围内。” 讲台桌前,周显推了推眼镜,侧过头看向学生的书本,沉吟数秒,嘴唇一张一合。 此情此景,季烟看着他,突然想起另外一个人。 一个,她本来不该去想,此刻却又不由自主想到的人。 王隽很少戴眼镜。 唯有的几次都是夜里加班。 他平时本就是严肃不好接近的一个人,戴上眼镜后,那股冰冷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质更是昭显。 周显却不一样,他戴着眼镜,斯文中略有几分平和。 如果说,王隽是让人望而却步,那么周显则是相反,他反倒让人想靠近。 季烟怔怔地看着。 讲台桌上的周显察觉到了她的视线,忽地,他抬头朝她看来。 视线猛地撞到一起。 周边声音喧嚣,起起伏伏,落在两人之间,倒像是自动静了音。 季烟呆住,不知作何反应。 周显那边又有学生拿着书来问问题,他朝她微笑地点了点头,而后移开目光。 后面一节课,季烟时而在状况里,时而又在状况外。 下了课,结束课程的周显洗完手回来,走到三人面前,自我打趣:“上课有点无聊,都是理论知识,难为你们听了两节课。” 沈儒知看向季烟,江容冶也看向季烟,两人的意思都很明白—— 人家这是拐着弯问你,你来答。 季烟想了数秒,说:“挺有趣的,帮我弥补了不少专业知识。” 还真的是一板一眼地回答,江容冶听了,直翻白眼,沈儒知则是扶额叹气。 季烟困惑了,回答的有问题吗? 倒是周显说:“那我们加个微信?以后你有问题可以微信问我,我有不懂的,也多多向你请教。” 峰回路转的一句话,季烟还尚在呆滞中,那边江容冶已经夺过她手中的手机,摁亮屏幕,再往她脸上一照,锁屏立马解开。 江容冶笑眯眯地说:“周老师,你扫烟烟,还是烟烟扫你?” 周显说:“我来扫。” 没到十秒,两人已是加了微信成了好友。 江容冶很满意地把手机塞回季烟手中,目光在两人脸上来回滴溜转了下,说:“记得多联系哦,最好你们工作上的问题多一些,多多促进交流。” 季烟:“……” 沈儒知和周显各自微笑。 本来临时接江容冶过来是围解尴尬的,不想,她是来捣乱的。 回去路上,收到频频递过来的暧昧眼神,再看沈儒知一副惬意的模样。 季烟瞬间觉得,真不是他俩联手,把她卖了? - 这天晚上之后,季烟和周显的接触明显多了起来。 有几次是季烟去深大听他的课,有几回是周显约她出来,或者和沈儒知一起来公司找她。每次两人都客客气气的,谁也没主动戳破那层关系,仅当作朋友之间的来往。 七月初左右,沈儒知完成了这边的学术研究,回北城前一晚,他把季烟和周显还有江容冶叫到一起,由他亲自下厨请大家吃一顿。 沈儒知的厨艺继承沈宁知,一顿丰盛美味的晚餐吃得几个人都尽兴。 江容冶和季烟吃得太撑,站在露台吹风消食,沈儒知和周显则在厨房收拾。 夜风拂来,江容冶靠着栏杆吹了会风,说:“看着还挺可以的一个人,跟你弟弟忙前忙后的。” 话里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季烟没说话。 江容冶用胳膊肘撞了撞她:“你现在对人家什么意思?” “你要什么意思?”她很无辜地说。 “你……算了,”江容冶指了指她,又收回手指,俨然失望透顶,“你就是一根筋走到底,犟得很。” 活像个操碎了心的老母亲。 季烟及时握住她的手:“你越来越有季女士的风范了。” 气得江容冶不想跟她讲话。 安静了一会,还是说:“没必要为了一棵树放弃整片森林,再说了,都过去那么长时间了,你也是时候开启一段新恋情了。俗话说,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不试试你怎么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季烟不禁笑道:“江容冶我怎么发现你最近特别喜欢拽词?” “这都让你发现了,为了你的个人大事,老娘在家都把语言进修手册翻烂了好吗?” “……” 良久,季烟说:“你果然是季女士第二。” 江容冶叹了声气:“既然当了你妈,女儿,能给妈早点找个女婿回来吗?我看屋里那个就不错。” 季烟愣住一会,半晌,抬手贴住她的额头:“你……没事吧?” 江容冶排掉她的手:“别打岔,到底对人家什么意思。” 她倒是不说话了,也把手收回去。 江容冶啧啧道:“不行就换一个,让你弟接着介绍,不行我也有几个优质的人选。” 季烟看着她,不言语。 江容冶说:“这么看我做什么?” 季烟突然抱住她:“容容,真的很谢谢你。” “啧,别跟我来这套肉麻的,干点实事吧,妹妹。” 这会厨房里,也进行着差不多意思的对话。 沈儒知把所有餐具装到洗碗机,调置好按钮,问一旁在擦流理台的周显:“我姐怎么样?” 周显抬头看他。 沈儒知说:“她比你大一岁,不过看着不明显。” 周显笑了笑。 “你笑什么?” “你很爱你姐姐。” “那是,她小时候就让人操心,现在还让人操心。” 话语中充满宠溺感。 见他还是笑着,沈儒知问:“她其实不让人操心,唯独感情这件事比较例外。” 周显哦了声,“怎么说?” 好奇意味着想了解,沈儒知趁胜追击地介绍自家姐姐的优点:“她对感情比较执着,一旦认定就很难放弃,也是因为这样,她的要求就相对高。至今还单着,多半是因为没有遇到满意的。” 周显若有所思。 沈儒知又说:“你我这么多年的朋友,知根知底,我觉得她会喜欢你。” 结束聚餐,沈儒知送江容冶回去,周显则由季烟送。 上了车,季烟把手机递给周显,说:“你输下地址。” 周显照做,然后还她手机。 周显住在蛇口一带,季烟按着导航走。 半个小时后,到达目的地,是一处别墅区。 周显没急着下车,而是问:“要走走吗?这边环境不错。” 季烟想了想,今晚吃得有点多,散步消食也不错,于是爽快地拔下车钥匙,说:“这边你熟,你带路。” 寂静的植物丛两侧,昏黄的路灯落下,晚风偶尔抚过,昭显着环境的清幽。 沉默走出一段路。 季烟说:“这里……” 温柔缠绵 第59节 周显说:“我……” 两人相视,彼此都觉得惊奇,各自笑了笑,周显说:“你先讲。” 季烟挑了下眉,说:“在这边过周末的感觉怎么样?” 附近就是一处邮轮港湾,连接着这一带的建筑群,聚集了来自国内外各个不同领域的人才。季烟之前来过一次,不过平时工作太忙,还没好好逛过。 周显问:“周末有时间吗?附近有个博物馆,还可以沿着海岸线走走。” 季烟迟疑:“会不会打扰你?” 周显摇摇头:“有时间的。” 返程时,季烟突然想起什么,侧过脸看他:“你刚才想说什么?” 幽寂夜色下,周显平静地看着她,一双褐色的眸子很是宁静。 季烟再次想到了王隽。 可明明他们是截然相反的两个人。 昏黄路灯下,周显低下头,声音格外的和缓。 “季烟,你有进一步了解我的想法吗?” 第36章 春节过去,王隽又恢复了往常的忙碌工作,下班回到家里,父母还是会催促他考虑结婚事宜。大约是怕他厌恶和反感,他们没有之前的强势,反而变得委婉许多,经常顾左右而言他。 每当这个时候,王隽总是沉默,他在思考一件事—— 是否要去深城找季烟,是否要跟她摊牌,告诉她,他想和她就这么过一生。 可是随即他又意识到另外一个事实,一件他忽略了很久的事情。 经过那次深夜的不欢而散,季烟的控诉和眼泪历历在目,事实是现在并非他想与不想,而是季烟要与不要。 以他对季烟的了解,恐怕结果不会如他所愿。 正巧那段时间,他手上有好几个项目同时在进行,经常出差,他一边围着工作兜转,一边想着该怎么去找季烟表明他的意愿,该选择一个怎样适当的时机,才让季烟的愤怒和憎恶最小化。 他想了许久,还是没一个结果。 幸运的是,据他得到的消息,季烟至今还是一个人。 他隔断时间就会去获取她的消息,无一例外,她一心忙在工作上,还没考虑个人问题。 这使得他稍微放了些心。 那晚她说的“后面一大把等着她挑”,属实是愤怒之下的气话,不做得数。 他想,还是来得及的。 他还来得及在她重新开始之前,找回她。 四月中旬的一晚,他照常下班回家用餐。 今晚家里多了个人,是有些日子没见到的小侄女嘟嘟,正和易婉茹坐在沙发上,一大一小两颗脑袋凑得极近,两人手上各拿着一只手机,轻声细语地说着什么,像足了在密谋什么大事。 王隽在玄关处换好拖鞋走过去,还未等他开口说话,易婉茹想是察觉到了什么,抬头,看见他,眼里闪过一丝惊吓,随后把手机藏到身后,不自然地说:“你回来了?” 小侄女也看到了他,笑着从沙发下跑下来,说:“二叔……” 王隽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又看向一旁有些无措的母亲,说:“你们这是?” 易婉茹忙说:“我在陪小嘟玩游戏。”说着,她走过来,揽住小嘟的肩膀,说,“嘟嘟,你二叔刚回来,身上全是灰脏兮兮的,先让他去洗漱,我们继续玩游戏。” 王隽没作多想,径直走向盥洗室。 等盥洗室门关上了,易婉茹松了口气,小嘟抬头,一脸天真地问:“姨婆,为什么不告诉二叔,你刚才在打那位姐姐的电话?” 也是最近易婉茹才了解到,过年那次王隽借嘟嘟手机打电话,是拨给一个女人的,对方还是他之前在深城往来了两年的女人。 按照丈夫王崇年的话说就是,你儿子对人家犹豫不决,念念不忘。 这两个月,她是看出来了,王隽不愿意谈论婚姻大事,而且很是排斥,每回说起,一家人的氛围总是紧张兮兮的,闹得最后大家都不是很愉快。 既然王隽对人家姑娘还有情,她想着,要不就她来拉下老脸,先找对方谈谈。倘若最后的结果是好的,也算是了却了一桩心事。 想好这么做了,她立马把小孙女接到家里。 号码是通过孙女小嘟的手机拨出去的,王隽并没有删除,易婉茹拿到手机号码,先是用了小孙女的号码拨,没人接,她等了半小时,改作用自己的手机打,那边还是没接。她是很有耐心的,又等了半小时,也不知道对方是不是一直在忙,这次照旧没人接。 正准备再打一次,王隽回来了。 她不敢让他知道,怕他生气。 眼下,她惊恐地朝盥洗室看了眼,门还是闭着,里面传来哗哗水声,她低头拿出一个红包,晃了晃,问:“嘟嘟,你二叔是个坏蛋,告诉他了,以后咱就不能打姐姐的电话了,你也没红包拿了,你是想拿红包还是想被二叔凶?” “这样啊,那还是选择红包好了。” …… 晚上一家人一起吃饭,王隽给小侄女夹菜,添汤,擦嘴角,一旁的易婉茹看着,直觉儿子真是难得的温柔,于是,便说:“你看看你,这么会带孩子,怎么不想着自己生一个?” 还没等王隽回答,边上默默吃饭的王崇年倒是发话了:“他能生吗他?” “……” 易婉茹想到下午三次都打不通的电话,心事更加重重,再看王隽无事人一般,轻声提醒嘟嘟吃饭慢一点。 她莫名来气,声音也大了些:“王隽,我跟你说话你没听到吗?” 王隽神情平平,若无其事地看了她一眼,说:“我想说的话爸刚才说了。”话毕又是给小侄女夹菜。 易婉茹重重地吸了一口气,恨铁不成钢地说:“瞧把你能耐的,有本事就生个女儿出来自己带,自己宠,别人家的孩子再好那也不是你的。” 说完也觉得自己的话有些伤到了小孙女,忙夹了个鸡腿,笑着安慰:“嘟嘟,姨婆的话是骂你二叔的,不是说你。” 王隽看着埋头吃鸡腿的小侄女,脑海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如果他和季烟有孩子了,应该也是这般肉嘟嘟的可爱。 他和季烟的孩子…… 潜意识里,他已经把他和他的以后想了这么长远,王隽心口微微发热。 也是这一瞬,他做好了决定,等处理完手上的工作,也等季烟那边工作不忙了,他就去深城找她好好谈一谈。 他必须在一个两人都是最好的状态下寻求她的原谅,然后再说这件事。 餐后,送完小侄女回来,见父母照常坐在客厅看电视,他经过的时候,停下脚步,默了半晌,他说:“你们对我的关心我都知道,我会好好考虑。有消息了我会告诉你们。” 说完,他淡定地上楼。 易婉茹呆滞了许久,拍了拍王崇年的肩膀:“你儿子刚才那话什么意思?是我理解的那样吗?” 王崇年瞥了眼楼梯口,老神在在的:“我早就说了你儿子对人家念念不忘。” 易婉茹也是反应过来了,十分高兴,但还是免不了嫌弃:“早干嘛去了,平白浪费了时间,要是他积极点,说不定过年就该带回来了,还用得着借小孩子的电话联系人家吗?也不嫌丢人。” …… 事情一旦有了个具体的方向,一切事物都变得格外清晰明确。 只是个人的意愿,终究照旧抵不过生活前进的脚步。很多事情,不是他王隽想,就能如愿按他所求发展的。 某天,一个突如其来的消息,打乱了他所有的步骤。 - 那是在六月末的时候,他无意知道了季烟的最新消息。 他去江城处理一个融资并购项目,在下榻的酒店遇到了同样在江城出差的温琰。 两人匆忙谈了几句,话语的最后,是温琰邀约他晚上出来喝酒。 温琰说:“有段时间没见了,出来聊聊。” 话里分明藏着意思,想到对方就是季烟的顶头上司,没人比他更清楚季烟的近况,王隽说:“这次我请你。” 手头的工作堆积如山,按理说晚上是要通宵加班的,根本没有多余的时间可拨出来做其他事。 可到了约定的时间,王隽还是果断地合上电脑,换了身衣服出门赴约。 他提前早了半小时到,反倒是一开始提出喝酒的温琰珊珊来迟。 他笑着道歉:“王隽,实在抱歉,工作上临时出了点问题,你等久了吧。” 王隽说:“工作重要,我没什么事,先出来透透气。” 这句话格外有意思,一层是没否认他确实等很久了。 另一层则是,一向工作为重的他,竟然能说出“没事出来透气”这样的话。 温琰笑笑地看着他。 都是聪明人,王隽知道他在笑什么,但温琰不戳破,他索性就当作什么都不知道。 王隽选的位置很是清静,适合透气,也格外适合谈话。 两人一边喝酒,一边聊着工作上的事。 做到他们这个位置,聊起生活仅有只言片语,谈起工作却是有说不完的话。 但无论怎么聊,总离不开最烂俗的感情纠葛。 聊完最近的市场情况,温琰话头一转:“听说最近震荡金融圈的事件没有?” 王隽说有,“怎么了?” “你说女人都知道男人的臭德行,怎么还愿意鞍前马后任劳任怨,最后活活被当牺牲品?” 仔细听着,这话像是别有一番含义,果不其然,温琰洋洋洒洒地“演讲”了十五分钟后,他摸着喉咙,说:“话说多了,哑。” 王隽笑着,让酒保给他调了杯柠檬水,温琰喝了半杯,笑呵呵的:“这狗屁爱情就像这酸溜溜的柠檬水,起初酸涩让人上头,直言它是个好东西,最后还是酸涩让人下头,直言它害人不浅。” 王隽静静的,默不作声,只是拿了张纸巾,擦掉温琰眼前桌上的水渍。 温琰知道他就是个闷葫芦,就算听出了什么,一贯也当作听不出来,除非是在意的。他瞅瞅王隽,清了清嗓子,尾音再次一转,说起了今晚的重头戏:“我部门最近好几个人在谈恋爱,就连我最看好的季烟都和一个教书的男人来往密切,我千叮咛万嘱咐,让她们不要谈恋爱,要在正当的年纪以事业为先,做出一番成绩再谈其他。结果你猜怎么着,呵呵,个个当作放屁。明明那么多鲜血淋漓的教训摆在眼前,他们全当看不见,都奋不顾身地跳进这大火坑,哎,可真愁死我了。” 从别人口中听到她的名字,以及最新近况,王隽心神一乱。 就在不久前,他了解到的确切消息明明是—— 温柔缠绵 第60节 她单身。 他拿起酒杯,抿了一口,心里的那股烦躁没压住,反而更猛了,他抚了抚酒杯,干脆一饮而尽。 “哎……”温琰忙来夺他的杯子,“这酒不是这么喝的,容易醉。” 王隽说:“是有点醉。” 温琰忙递上一杯柠檬水,“喝点这个缓缓。” 王隽一双黑沉沉的眼睛死死盯着玻璃杯。 这有什么好看的,温琰正想说他两句,猛不然听到王隽的下一句:“季烟……她……她谈恋爱了?” 这问句断的。 温琰装作浑然不知,半是犹豫地说:“应该是快了,听说是她弟弟介绍的,看着就靠谱。” 靠谱? 王隽猛然呼吸,声音和身体分开来,他自己也不知道他抱着何种心态往下问的:“那个男人你见过?” 温琰想了想,事无巨细地说:“我撞见过两次,一次是那个男人和季烟的弟弟一起来找她,一次是他自己一个人来的,你还别说,虽然是教书的,可身上没那股羸弱的书生气,反倒是风神俊朗,一表人才的,看着就是季烟会喜欢的类型。” 季烟会喜欢的类型。 如果说在听完温琰的一长段话后,王隽的心情已是沉到谷底,那么温琰最后的这句话,无疑让他彻底失控。 情绪急转直下,沉默了许久的王隽,正想再向温琰求证其他事情。 温琰的手机响了,他说了声抱歉,然后拿着手机到一旁接,没一会他回来,说:“王隽今晚真是不巧,我临时有点事,这样,今晚还是我请,改天我们再约。” 温琰匆匆走了。 就像他带来的那个消息一样,匆匆忙忙,完全让人没有一个准备。 王隽独自一人坐在吧台的角落里,满脑子都是在想一个问题—— 季烟喜欢什么类型的男人? 想了半天,只得出一个“长得帅”,再没其他结果。 他清楚记得,当时季烟可是亲口承认,她就惦记帅哥这一口,更是大言不惭,能睡一个是一个。 后面这句话,他可谓是印象深刻,因为当时他听了格外的不舒服,现在,他想,他何尝只是不舒服,他简直愤怒到了极点。 因为季烟当时的神态,当时的口吻,无不说明,她会说到做到。 如今,她和一个长得一表人才的教书男人在往来。 她的新生活正在徐徐展开。 而这里面,全然没有包含他王隽这个人。 想到这,王隽骤然吸气,一个不小心的,把自己咳到了,然后,整个呼吸都变得不顺畅了。 他又跟酒保要了一杯柠檬水,一边喝一边自我排解,然后在酸涩的刺激下,是越发的自我清醒。 其实是该想到的,他犹豫婚姻,不代表别人跟他一样。 比如季烟,她迟早会走进婚姻的殿堂。 那晚她的眼泪已经向他说明了一切。 可他根本不要。 那时的他,根本什么不要。 他实在是自作自受,完全活该。 王隽能理性地为她的选择做好充分的辩驳,完美说服自己。 可他感觉胸口实在堵得慌。 就像一块一块巨石轰然砸下,将他死死压住,根本没个喘气的空间,更不用谈还有呼吸的机会。 原来,知道她最新的感情近况,他会是这么一个反应。 那天地下停车场的沉着冷静、这段时间的侥幸恍然成了一个笑话。 可悲的是他还在思考该怎么去找她,而她没有任何预告,已然踏入新的一段旅途。 生活就是如此令人措手不及,它一直在继续,并非一成不变,永远不会有人留在原地等待。就算你想死水微澜,也总有人出其不意打破这层平静。 他的生活里没有人进入。 可不能代表季烟会和他一样。 他应该知道的,应该一早就料到的。 是他太高看自己了。 窗外的黑夜如同他此刻黑沉沉的心境,压得他十分不顺畅,柠檬水越喝越变得苦涩,他买完单,匆匆离开清吧。 打车回去,坐在偌大的客厅里,他头一次觉得这酒店房间实在是大,大得空寂。 大到他此时所有的思绪,慌张失措,全部被无穷尽地放大。 再之后,它们齐齐朝他砸下来,将他重重覆盖住。 他第一次深切体会到一个词—— 作茧自缚。 思维快速跳跃,他止不住地胡思乱想。 下一次,下一次再听说她的消息,是不是该是她结婚的时候了? 他会不会,在没有丝毫准备的情况下,收到她的结婚请柬? 他要跟她说什么,恭喜你? 单是想想,王隽就难以接受,然后又是自我唾弃。 胸口愈发苦闷,无处消解,他想冷静下来,却又不能,干脆拿出手机,输入季烟的号码,拨出。 数秒后,空寂的房子内,响起一道冰冷的女士机械音: “对不起,您拨打的号码正在通话中……” 无论他拨出多少次,得到的答复始终是这句。 他点开她的微信,蓦地,瞥见一个醒目的红色感叹号,他恍然想起。 他的所有联系方式都被她拉黑了。 当时知道没什么太大的感觉,之后很长一段时间也是。 他一直以为,这样没什么不对的。 可今晚却觉得哪哪都是错的。 就像那个猝不及防的消息,一下子把他砸穿地心,将他抛入万劫不复之地。 昏暗中,王隽陷入一股巨大的风暴旋窝。 里面装满了怀疑与沉思。 - 季烟看着面前的白色杯子,同样陷入犹豫与沉思。 “一上来就订婚,这么快的吗?”江容冶喝了口水,说出自己的焦虑,“我以为他跟你表白,结果人家比我想的快好几步,他是不是过于着急了?” 好一会,江容冶都没听到季烟的声音,后者更是一点反应也没有,只是盯着白色的瓷杯看。 不过一杯白开水,也不知道她在看什么。 江容冶伸出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啊……”季烟抬头,眼里一片怔然。 江容冶笑:“问你话呢,想什么这么出神?” 季烟紧了紧手,捧起白色的瓷杯,捂了捂,抬头看了下屋子,说:“你家里空调是不是开太低了?” “是吗?”江容冶指了指客厅的中央空调,“25度,你之前不是抱怨你们公司那帮老家伙开得比这还低吗?我还特意调高了几度。” “……” 空调确实设置的25度,季烟看着显示屏的白色数字,觉得还是冰冷异常。 小插曲推过,江容冶转回原话题,说:“周显那晚真是这么跟你说的?订婚?” 季烟啊了声,放下杯子,有些惆怅:“他说家里老人不太行了,最大心愿就是想看他成家,他之前都在国外,刚回来,身边没合适的人,一下子也做不到。” “所以,他就因为这个找你了?” “他说,可以先处处看,如果印象不错,再决定结婚也不迟,大家都有退路,算是对彼此的一个保障。” 后面这话说得不假,身边的朋友不少是通过相亲,熟悉几个月后,立即马不停蹄地进入婚姻。 其中苦涩、快乐各有,因人而异。 好像到了一定年龄,对于爱情这种微妙奢侈的情感,大家都不再抱以期望,更多的是对现实与物质的考量。 江容冶一语道破:“他这是觉得年龄到了找个人跟家里交代了吧,正好你合适?” 季烟没说话,但明显她也是这么想的。 寂静数秒,江容冶问出了关键:“你呢?你自己怎么看,你的决定是什么?” 季烟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半晌,唇瓣合上。 不用想,她也是不知所措的。 观察她好一会,冷不防的,江容冶问:“还在想他吗?” “谁?” 江容冶推了她一下,啧啧道:“别装,就那个wj。” 季烟叹了口气,转向她:“上回我弟问你关于他的事,你是不是把我卖得个干干净净?” “你弟那是关心你,不要说得那么难听。” “你不如说他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 温柔缠绵 第61节 江容冶微笑不语。 从江容冶家出来,季烟还是没有一个决定。她觉得还是太早了,有种赶鸭子上架的荒唐。 更重要的是,她对周显没有爱情的感觉,尽管周显长得确实不错,如若平时街上遇到,她会忍不住多看两眼。 可也只是出于对皮囊的欣赏,仅此而已。 现在贸然就要订婚,她想都不敢想,心底里更是排斥。 这步伐,未免一下子迈得也太大了点。 她把心底话不带任何修饰地朝江容冶托盘而出。 江容冶安慰她:“这有什么,订婚又不是结婚,先相处看看呗。你想真正结婚的有哪几个是出于爱情的?有句话很流行你知道吗?” 季烟问:“哪句话?” “就,我想想,好像是,跟你结婚的,都不是你爱的那个人。哎,我也忘了,总之差不多就是这么个意思。” “……你能想起来再跟我说吗?” 这招不行就另想办法,江容冶冥思苦想,曲线救国:“你别想那么多,首先,这人是你弟弟的同学,认识多年,起码靠谱。其次,你和他都是一个行业的,以后周显的工作主要在国内,最起码沟通方面不是问题,不怕没共同语言。”说着她自个慨叹了起来,“就算是因为爱情结婚的,最后落得个凄凄惨惨的也不在少数,比如我父母。” 她的父母一直是她的心里痛点,季烟忽略掉她后半句话,揪着上一句,问:“你下班回家了,还想和你的另一半讨论工作吗?” “……” 这天是没法聊了。 “季烟。”江容冶很严肃地叫了她的名字。 乍然听到自己的名字,季烟看向她:“怎么了?” “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 “什么?” “鸡蛋里挑骨头,找茬。” “……” 季烟抿了抿唇,喃喃道:“我还是觉得太快了。” 江容冶呵呵笑道:“要是换成王隽你还会这么觉得吗?你和他工作可是交叉重叠的,你会找个什么‘下班不谈工作’的借口吗?” 季烟正想反驳,她和王隽平时可不聊工作,这是他们一开始就达成的共识,可还没说出口,就被江容冶抢先说道:“说白了就是结婚的人不对,是周显这个人不对,他不值得你一头热。” 那…… 王隽这个人就对吗,他就值得她一头热吗? 回去之后,季烟为这个问题困扰了好些天。 这天周三,她去楼上送完资料回来,搭乘电梯下楼时,遇到了之前合作过的一位同事。那位同事手里提着好几袋东西,她看见了,赶忙上前帮忙,同事说:“季烟,刚好,这是我的喜糖,你带回你们部门分分,我还得去其他部门送。” 季烟惊讶,脱口而出:“你要结婚了?” “对啊,快吧,哈哈哈,”同事笑得一脸甜蜜,“我爸妈当初听说了,也跟你一样震惊,可是这爱情来得就是这么让人措手不及。” 向来崇尚不婚主义的人,突然告知要结婚,这换谁第一反应都是不可置信吧。 季烟一脸诧异地回到办公室,绕着工位,将糖果发给同事,同事们纷纷调侃:“季烟,你这是好事将近啊?” 同事们都清楚最近有个英俊斯文的男人经常来找她,看着她发喜糖,都以为她和那个英俊斯文的男人定下来了。 她笑着一一回答过去,解释说这是楼上同事的喜糖。 “小杨的喜糖,电梯遇到了,她还有其他部门要送,让我拿回来帮忙发。” 同事有些失望,但还是开玩笑:“那你呢?你什么时候有好消息?” 面对同事们的寻问目光,季烟尴尬得不知道怎么答,半晌,她搪塞道:“不急不急,工作重要。” 众人当她害羞,都说:“哎呀别不好意思,我们等你好消息哦。” 办公室一阵喜气洋洋,有几个同事还在调侃她,季烟抵挡不住,只得拿着剩余的喜糖落荒而逃。 同事们送完了,就只剩温琰和施淮竹了,他们俩有独立的办公室,季烟先去施淮竹的办公室帮忙送了喜糖,不意外,得来施淮竹的惊叹:“季烟,你这么快吗?闪婚啊?婚礼什么时候办?” 季烟再一次解释:“师父,这是小杨的喜糖,不是我的。” 施淮竹又问:“那你和那个老师什么时候有消息?” 季烟眼神躲闪:“工作都忙不过来了,哪里来的消息。” 话落,见施淮竹要调侃他,她连忙拿着剩下的喜糖离开。 从施淮竹办公室出来,走在走廊上,季烟不禁自问,她有这么恨嫁吗? 怎么个个都要她有个消息? 父母是这样,同事也是这样。 站在温琰办公室门前,她深吸了口气,等心境平静了,抬手叩门。 里面传来一声“请进”。 季烟推门进去:“老大,我来送喜……” 她抬头,蓦然看见背对着自己的一道身影,充斥着记忆中的熟悉,剩下的“糖”字被她生生咽回去。 他对着温琰坐,并没有转过身,但仅凭一个背影,季烟就认出了这个人是王隽。 半年不见,单从匆匆的一瞥,这个人好像没太大的变化。 还是那般冷漠清隽,还是那般…… 好认。 “季烟,哟,这是你的喜糖吗?”温琰起身,从办公桌绕过来,拿起她手里的礼盒和一袋糖果,笑得很是和煦,“就这么和那老师定下来了?” 季烟喉咙很是苦涩,她想解释说这不是她的喜糖,是楼上同事的,可看着王隽转身望过来的神情,一如既往的平静,好似什么事情都不能掀起他的一点情绪,就好像那晚她哭着质问他,将姿态放得那么卑微,这个人还是不为所动。 她没回答,也没否认,看向温琰,说:“还挺好吃的,你不是喜欢巧克力,这款巧克力不错。” 温琰当即拿起一颗巧克力剥开,喂进嘴里,又想起办公室里还有另外一个人,赶忙拿了一颗塞给王隽手里,说:“来,吃颗巧克力,季烟的喜糖,沾沾人家的喜气,很快马上你也能找到一个了。” 沾沾喜气? 听着这四个字,王隽低头看着温琰递过来的喜糖。 金色的外壳,头顶的炽亮灯光照下来,映得几分光亮。 也有几分刺眼。 王隽摩挲了一下,感受着喜糖外壳纸划过指腹的粗糙感,然后目光上移,看向季烟。 季烟心跳得实在厉害,她甚至想立刻马上离开这间办公室。 她生怕下一秒,王隽就会波澜不惊地跟她道喜,说,季烟恭喜你。 毕竟说结束的那一天,在公司的地下停车场,他确定她有在考虑的人了,第一反应就是对她说恭喜。 她捏紧手,尽量让自己平静。 那晚她那么决绝,今日她更不该后退,就把他当成一个许久不见的朋友。 平常心对待。 王隽没说话,只是那么定定地看着她。 面上极是平静,恍如一个局外人。 可只有王隽自己知道,他几乎快把手里的喜糖捏碎。 等了一会,他还是一言不发。 季烟心想,还是好的。 他没说那句话。 温琰说:“不错,挺好吃的,还有吗?回头再给我送点。” 季烟挤出一丝微笑:“我回去再给您拿。” 她走出温琰的办公室,合上门的那一瞬,透过缝隙,她朝王隽看去,与此同时,王隽抬头,视线直直地看过来。 一时间,两人隔空对视,各自面无表情。 门彻底合上的那一瞬,季烟手抵着旁边的墙壁,深深地缓了一口气。 她不知道王隽怎么会出现在温琰的办公室。 猜来猜去,除了工作,不会有其他原因。 她走到洗手间,洗了下脸,补了口红,检查一遍自己的神色,再正常不过,于是无事发生般返回工位。 - 此时此刻,温琰办公室。 刚吃了一颗巧克力,温琰感觉口腔甜得实在厉害,他走到饮水机倒了一大杯水,转身看见王隽盯着手里的那枚巧克力,若有所思。 他走过去,喝了点水,不嫌事大地问:“你最近个人情况进展怎么样?” 王隽将那枚巧克力放在办公桌的文件夹上,说:“老样子。” “别老样子了,季烟的喜糖我可是收到了,我还等着什么时候收到你的喜糖呢。” 温琰的话无形中就像一把把利剑,直往他心口上戳刺。 他不去想温琰说这话或有意,或无意,可他确实在阐述一个不争的事实。 王隽不由想起刚才季烟微笑说着再拿喜糖的一幕。 她似乎很开心。 一点儿也看不出伪装的痕迹。 王隽看着温琰,笑笑不说话。 心下却是刮起了狂风暴雨。 温琰也不拆穿他,毕竟能在上面知道他和季烟私底下有往来之后,他第一反应就是递交辞职信,把事情压下,不让上面的人去找季烟谈,并且之后,不再和季烟往来,断得干干脆脆的。 怎么说,这种人太过清醒,时刻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温柔缠绵 第62节 玩笑开过也就差不多了,剩下的就看他们各自造化了,温琰点到即止地说:“谢谢你这次给我送内部资料,上次你请喝酒,这次换我来请怎么样?” 他最近在做一个收购项目,那家公司内部问题有点多,外部人员不容易插手。王隽正好认识相关的人,他之前提了一嘴,一周过去,王隽这就亲自上门送资料来了。 可是,真的只是单纯送个资料这么简单吗? 不见得。 王隽起身,拢了拢西装,说:“下次吧,等项目落地了,你再请。” 这倒是,事情不到最后一刻,什么意外都有可能发生,尘埃落定再庆祝是他们这行的默认规则,温琰说:“那好,到时我亲自去北城宴请你。” 王隽伸出手,拿起文件夹上的巧克力,看了一会,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这糖真有这么好吃?” 温琰知道他在问什么,假装听不出来,反倒是意味深长地说:“每个人口味不同,尝了才知道。” 是这样吗? 王隽握紧手里已经碎掉了的喜糖,反复捏着,路过门口时,还特意瞧了几眼桌上的两盒喜糖。 身后传来温琰的声音:“要是你喜欢吃的话,这些你都拿走,待会季烟还会送一些来。” 他依旧不嫌事大,每个字都像把利刃,正中他早已鲜血淋漓的伤口。 手里那颗喜糖已经碎得不成样了,可王隽心里还是不得解。 他从容地转过身看着站在办公桌前的温琰,微笑着:“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就不客气了。” 下楼时,王隽手里提着两袋喜糖。 一路上遇到了不少之前的同事,虽然他已离职一年多,但同事们看到他,都严肃着一张脸同他打招呼,俨然一副他没有离开过这里一样。 王隽一一点头过去。 走出大厦,他看了看手上的喜糖。 怎么说。 好半天,他还是觉得它们碍眼。 尤其在温琰办公室,季烟被问是不是她的喜糖时,她一副不反驳的样子。 王隽取出一颗,大红色的外壳纸,上面绘了一对新人,新人笑着眼,看着很是喜气可乐。 盯着看了片刻,他手微微一用力,喜糖再次碎掉。 还是没有丝毫缓解,心里的那股郁闷只增不减。 经过垃圾箱时,王隽毫不犹豫地把两袋喜糖扔进去,就跟丢垃圾,或者说在丢一件毫不相关的东西一样。 他一边下阶梯,一边整理西装袖口。 拉开车门的那一刻,他停住,回头望了眼广华证券所在的大厦。 这一瞬,他的目标从未如此的清晰。 他不可能吃季烟和别人的喜糖。 要吃,也应该是别人吃他自己和季烟的喜糖。 第37章 一整个下午,季烟心神不宁,做什么都不能集中注意力。 有一次还把打印的资料弄错了,好在是她自己的个人笔记资料,看着纸上乱七八糟的格式,季烟重重叹了一声气。回到工位打开文档修改,五分钟后,检查两遍,总算没问题。 她去拿打印资料,正巧遇到从外头回来的温琰。她朝温琰点了点头,心里想的却是,王隽应该离开了吧。 “季烟。”温琰叫了她,朝她招手。 她走过去:“老大。” 温琰说:“有时间吗?帮我整理一份资料。” 是一份并购方案,季烟细致浏览过一遍后,调了几个重点模糊的细节,又检查了字体、错别字、格式,确认没有问题了,她拿去打印然后送到温琰办公室。 进办公室,她第一时间是把屋子环顾了一遍。 除了温琰和她,再没第三人。 他果然离开了。 她瞬间放心。 “在找什么?”温琰瞥了她一眼。 “没什么。”季烟把资料放到他桌上,说了她更改的几个地方。 温琰翻了几页,最后重点留在她更改的地方,半晌,很是赞赏地点点头:“看来心还在,检查得很仔细。” 如此富有含义的话,季烟很难当作听不出来。 他又像模像样地补了句:“我是说,你最近忙着谈恋爱,但是没忘了工作。” 说到这事,季烟原本正愁着怎么和他澄清喜糖的事,现在温琰恰好给了个台阶,她顺着他的话往下说:“没在谈恋爱,我和那位老师只是普通的朋友,中午送来的喜糖——” 她转身望向身后,手指指向桌子上,然后一愣,原本应该放喜糖的地方,此刻空空如也。 温琰的声音适时响起来,很是云淡风轻:“王隽离开的时候顺便带走了。” 他带走了? 这个消息瞬间把季烟打蒙,她的呼吸不由变紧。 温琰说:“你刚才想说什么?” 季烟捏了下手,迫使自己镇定下来,她把早已打好的腹稿重述了一边,“早上送来的喜糖不是我的,是楼上同事的喜糖。” 随后,她说了个名字,见温琰皱眉,似乎在极力搜寻什么印象,她给了个提示:“就是当年您说笑起来像小太阳那位。” “哦,原来是小杨,”温琰转而好奇道,“她不是一直说自己不婚主义吗?怎么这就结婚了?” 这也是季烟在亲口听到那位同事说结婚时,感到特别惊讶的原因。 毕竟那位同事,每每旁人给她介绍对象,或者劝她谈恋爱,一概用“坚定不婚主义”来推却。转眼没几年,她又用“有时爱情就是这么让人措手不及”来解释她的突然结婚。 如今不婚主义已不是什么稀奇事,越来越多的人崇尚单身生活,季烟觉得人各有择,只要自己满意就行,不用管旁人说什么。 可当这个名头落在了王隽身上,有段时间她却格外难受,甚至是难以接受的。 这就代表着,她和他永远没有进一步的可能。 后来的事实也是如此。 不得不承认,今天他的突然出现,到底又是在她心里掀起了一股不小的风浪。 尤其在得知他拿走喜糖后,更是心情复杂。 他那晚的不为所动一直清晰地印在她的脑海,季烟想,像他这样的人,是任何场面都要保持绅士风度,都要做得面面俱到的。 或许这就是他另类的恭喜方式。 尽管这是一个误会。 晚上,周显来找她用餐。 他定了一家极具西班牙风味的餐厅,只因季烟上回提了一次西班牙传统海鲜饭。 望着充满西班牙风格的餐厅装修风格,她一下子仿佛到了异国,季烟很是受宠若惊,感叹于他的细致。 佩服之余,又有几分歉疚。 周显到底是细致的,他看出来了,问:“今天工作不太顺利?” 他连询问都这般体贴。 季烟摇摇头:“还行。” 他若有所思,到底没往下问,给了她空间。 季烟如释重负。 饭后,两人沿着街道漫步行走。 夜晚下的街市,欢声笑语,车水马龙,比白日多了好些生活气息,更富生活百态。 走过一条长道,他们拐进一条人相对少些的居民街道。 季烟侧目,装作不经意地看了看他。 昏黄路灯下,一副金色细框眼镜把他衬得还是那般斯文。 而她看着他,还是免不了要想到另外一个人。 这道坎,她终究是跨过不去。 “我……”明明赴约时反复斟酌过了,可要说出口时,却又举步维艰。 “没事,你说。”周显很是温和。 她看了看他,一鼓作气,说出自己的想法:“那晚你说的,我觉得我可以帮你。” 周显着实愣住,他有做好她会拒绝的准备,但实在没想到她会这么说,片刻惊讶过后,他微微笑着:“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季烟抿了抿唇,大概她也觉得难为情,声音轻了许多,“如果你还没找到合适的对象,家里老人又要急需给个交代,我可以帮你暂时度过眼前这个难题。” 她说完似是卸下了一块重重的大石头,暗暗松了口气。 周显一言不发地看着她。 暂时度过,很委婉的用词,却也明确地表达了她的意思。 她在婉拒他那晚说的“进一步了解”的提议。 那晚后来她一直沉默,就像是在思考一个巨大的难题,她解不开,只得沉默再沉默。 他当时就猜到了,她应该会拒绝他。 尽管他认为,她会是一个不错的结婚对象,可以解决未来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季烟等了一会,还是没等来他的下文,纠结了数秒,又慢声解释:“我之前……嗯,就是上一段恋情结束得太突然了,我还没走出来……所以……而且,一下子谈婚姻对我来说,实在太快了,我还没有完全想好。” 她一边说,一边观察他的神情,同时,斟酌着言语。 温柔缠绵 第63节 怎么才能礼貌而不伤害人地拒绝,思来想去,如实相告,然后尽量把原因往自己身上揽,总归没有错。 可心里还是忐忑着,七上八下的。 怎么说,周显是沈儒知的朋友,要是没处理眼前的关系,沈儒知那边恐怕也难做。 忽地,周显笑了笑,笑声缓缓的,很是清润。 猜不准他在笑什么,季烟的脸一下子涨红,好在周围木林植被众多,树影随风摇曳,多多少少隐去了她的神情。 这要是放在白天,她还真的会无所适从。 “季烟……”周显想了想,说,“你跟你弟弟说的一样,是个很实诚的人。” 季烟脸上的温度又高了些:“是吗?” 她很怀疑这句话的真实度,尤其在这个有些奇怪的氛围下。 “嗯,你把原因都归到自己身上,让我有种要是我再前进一步,我可就太不厚道了。” 是她多虑了,人家的想法很单纯。 沉寂数秒,季烟说:“你也很实诚,也没有对我有所隐瞒,谢谢你的谅解。” 周显摇摇头:“这倒不是,通过这段时间的接触,我确实觉得你很适合结婚。” 很适合结婚。 这个评价真是坦诚,坦诚到了季烟所有的紧张和愧疚在这一瞬烟消云散。 周显的考虑在于以后婚姻生活的适配度,他在衡量一个很现实的问题。 反倒是她,还囿于一点飘渺、不甚实际的情情爱爱。 和他相比,她未免显得过于天真。 格子板砖路上,是两人的身影,季烟一边走一边看,半晌,她说:“那我和你想的不太一样。” 周显问:“方便说吗?” 她点点头,抬头看了一下前方,带了几分伤感地说:“我这个人比较贪心,适配的结婚对象只是其中一个标准。” 她没明说,但周显听出来了。 他说:“我理解。” 她一点也不意外他会这么说,更是没有一丝尴尬,她朝他笑了笑,无比真诚地说:“谢谢你的谅解。” 他不由得开玩笑:“要不是短时间内你跟我说了两次谢谢谅解,我都不知道原来我这么善解人意吗?” 他有意打破两人现今不上不下的处境。 可在季烟听来,额,她着实懵了。 周显话题又是一转:“不过我确实需要你的帮助。” 这聊天让她跟坐过山车一样,季烟缓了一下,明白过来他的意思,微微轻松:“这好说,朋友就是相互帮忙,之前都是你一直帮我,我还想着什么时候能礼尚往来一次。” 礼尚往来。 这是把两人的关系划分得清清楚楚的,让他再无前进一步的理由。看来,比起进一步认识,她更多的只是,想和自己做简单的朋友。 周显在心里叹了口气,有那么一瞬,他是充满遗憾的。 从小到大,他一路都是顺风顺水的,这还是他第一回 被女人拒绝,有种说不清的落败感,但一时又觉得新鲜。 季烟不知道他想了那么多。 只是觉得把话说开了,以后相处才不会尴尬。 而且,多个朋友多条路,周显以前是在国外投行工作,现在他回国内,虽然暂时还只是在高校帮忙代课,但这个圈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以后说不定还有来往。 提前打好关系总没错。 两人心思各异,又走了一段路,他们打算回去。 由于季烟喝了酒,周显也喝了一点,都不宜开车,周显叫了个代驾,说:“有点晚了,是我把你约出来,我送你回去。” 季烟忙说:“不用了,待会你还要再回来,一来一回的,浪费时间,而且你明早还有课。” 周显想她竟然记得自己明早有课,面上不显山露水,嘴里说的却是:“你刚才还说了我们是朋友,朋友相送,不算浪费时间。” 他们这行平时少不了玩文字游戏,比如一份招股说明书,在披露企业风险时,该用什么词汇,该怎么表达,才能最好地做到“既负责任地披露风险又不让大众望而却步”,是很有讲究的。 然而今晚在周显面前,她突然发现,两厢对比之下,还是周显技高一筹。 话已至此,再拒绝,倒成了她的不是,季烟说:“那就麻烦你走一趟了。” 周显说:“晚上女士单独归家不安全,我送你到家楼下,也放心些。” 这话格外熟悉,季烟坐在车里,望着窗外,夜晚下的灯景散发着一股特有的幽静。 突然的,她总算记起了那股熟悉感来自哪里。 那天在慕尼黑的餐厅,室外漫天白雪,温暖的餐厅里,王隽按住她的手,和她说,没有女士买单的道理。 - 车子开进小区的地下停车场,代驾泊好车离开,季烟和周显搭乘电梯上了一楼,走出一楼大门门口,季烟说:“我给你叫车。” 周显说:“不用,这边打车很方便,我出去外面等。” 附近就是金融街,好几座大厦尚在灯火通明中,一片繁华忙碌模样,交通确实相对便利,季烟也不多坚持,再一次说:“今晚谢谢你送我回来。” 周显摇摇头:“接下来我还要麻烦你。” “什么时候需要我你随时说,我最近应该不怎么忙。” “应该是在中秋节的时候。” 季烟想了下,问:“你家是在?” “临城,”他说,“老人家比较看重那天,到时有需要还麻烦你。” 送周显出了小区,季烟慢慢地往回走,刚走到大楼门口,手机响了,她拿起来一看,是季砚书来电。 母亲这个时候打来…… 犹豫数秒,她接起。 “妈,怎么了?” “小烟,你弟弟都和我说了,和人家相处得怎么样?” 就知道是过来问这个的,季烟叹了声气,一边走进电梯,一边说:“还可以。” 季烟笑了,乐呵呵的:“那就是有希望结婚咯?” “妈!就不能是朋友往来吗?” “什么叫朋友往来?” 季烟咬咬唇,闭上眼,视死如归:“就是适合做朋友的意思,没您想的那层意思。” “季烟!”一听这话,季砚书立刻拔高声音,怒道,“过年给你看了那么多个你不要,你弟弟给你介绍的你也不要,你跟我说道说道,你想要什么?” 季烟瞬间偃旗息鼓,恰好,此时,电梯门开。 她往外走,用肩膀夹住手机,一边找钥匙,一边试图平息母亲的怒火:“妈,真不急,我才几岁。” “你不急,我急,你是觉得你年轻,你的身体,你所处的社会,以及你的工作,都不会觉得你年轻。” 钥匙找到了,季烟用小臂挂着包,左手拿着手机附在耳边,右手开门。 季砚书的声音嘣嘣地从听筒传出来:“你结婚后你要生孩子吧?生一个就好了,你要恢复,你要参与孩子的成长,你不要跟我说什么请保姆,保姆可以请,可你总不能什么都交给保姆,那你好好算算,扣去陪孩子的时间,你还有多少时间工作?还有你别忘了,你这个职业注定你是吃亏的一方。” 季烟闭了闭眼,拔出钥匙,推开门,说:“我都懂,我明白。” “那你到底看不上他们什么?” “没有看不上。” 季烟把包扔在玄关的柜子上,踢掉鞋,点开免提,放在桌上,倒了杯水。 季砚书那边安静了一会,下一秒,季烟又听到母亲问:“是不是因为那个wj?你是不是还惦记着他?” 季烟拿水杯的手一紧,下意识反驳:“我没有。” “你还说没有?我才说了wj,还没指名道姓呢,你就这么激动? 季烟叹气,很真诚地说:“我没激动,而且您压根就不知道他的名字,怎么指名道姓?” “好啊你个季烟,果然是那个男人,他就是你喜欢的那个人对吧,我就知道,亏得当初我反复暗示你,你藏得滴水不漏的。”季砚书气得不行,“难怪你这次过年回来情绪那么低迷,甚至大年初二你对那通电话避而不谈,是不是他给你打的?你如实跟我说,他到底是谁,你们公司的?你们到底什么关系?你们现在又走到哪一步了?” 问题接二连三地从话筒传出来,季烟无不感慨,季砚书不愧是季砚书,揪问题永远问在点子上。 季烟喝掉半杯水,走到落地窗,盘腿坐在地毯上,“妈,你一下子问这么多我怎么答?” “你……你要气死我你。” “不敢。”低低弱弱的一句。 “你有什么不敢的?季烟,你不要以为我不懂你,你是我一手抚养长大的。你在想什么,我一清二楚,我只是不想说。你真的以为我不知道你突然为什么买那套房子吗?你那套说辞骗骗你爸就算了。” 季烟哑口无言。 季砚书大概也是说累了,声音降低了许多:“小烟,我和你爸爸一直认为小孩有自己的生长空间,所以我们一直给你们姐弟俩力所能及的自由。但你不要觉得,我们就对你们一无所知。” “我知道,以前是我任性了。” “不,小烟你不任性,你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不管是读书还是工作,你一直知道自己的方向,我和你爸也对你很放心。你有时候只是……” 季砚书顿住。 季烟沉默。 良久,季砚书说:“小烟,我之前让你勇敢追求,是想让你明白,这个人不行,咱就换一个,可你现在是什么,你是陷进死胡同了,你是在跟自己过不去,你的学业与工作你可以规划得很干脆,为什么唯独在感情这件事犯轴,那个人对你而言就那么重要吗?你非要他不可?” 母亲说她是陷进死胡同了,跟自己过不去,不愿自己走出来。 通话结束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季烟坐在落地窗前,反复思考,是这样吗? 她仔细分析后,倒是觉得母亲最后那句话说得一针见血。 有一段时间,王隽对她而言属实重要,她确实也非他不可。 而且,是她惦记他在先,更重要的是那两年,王隽没有任何对不起她,哪怕到了最后,他还是留给了她情面,尊重她所有的选择。 温柔缠绵 第64节 他唯独令她不如意的,就是没有选择她。 说到底,不甘心的人是她,不舍得的也是她。 可那个人不在乎,她的不甘和不舍也就只剩苍白和可笑。 呆坐了良久,腿渐渐发麻,季烟起身,从卧室找了一套睡衣,打算洗个澡,好好睡一洗澡,就在这时,门铃响了。 她有些意外,望了下墙上的时钟,十点四十分,这个点了,她想不到谁会找她。 身上还穿着白天工作的衣服,是一套女士西装,外套在进门前被她脱下了,里面的衬衫因为要洗澡也被解开了两个纽扣。 门铃还在响着,思忖数秒,她把衬衫的纽扣扣好,走到玄关,打开可视电话。 甫一看清屏幕上的人,她不由自主地深吸一口气,刚到嘴边的询问怎么也说不出口。 第38章 前一刻刚和母亲谈到的人,下一秒出现自己的眼前,就像是做梦一样。 季烟一下子怔在原地,捏紧手,不知作何反应。 “季烟,开门。” 没一会儿,王隽淡漠的声音把她从游离的思绪拉回来。 等等,他说什么了? 开门? 他让开门,她就开门? 她成什么了? 上一次她还跟他好好说话时,他是什么态度? 她可没忘。 啪的一声关掉可视电话,季烟转身回屋。 刚走没两步,放在客厅的手机响了。 一串没有备注的号码在屏幕上跳跃。 王隽共有两个手机号,一个是工作的,一个是私人的。 他们通常来往的是他的生活号居多。 这一次来电的是他的工作号,她对这串号码实在熟悉,过去多少次,只要这串号码亮起,她都无比的雀跃。 可今天她感到更多的却是烦躁。 她拿起手机摁掉。 王隽再次打来。 她再次摁掉。 正要关机,通知栏跳出一条新的信息。 王隽发来的——我来还钥匙。 她猛地想起什么,不可置信地转过身,盯着那扇紧闭的房门看着。 是她忘了。 他有这边的钥匙,还是两人来往快半年后,她主动给他的,目的是方便他过来。虽然他拢共没过来几次,派得上用场的次数更是一只手数得过来。 也是因为他来这边的次数太少,是她过去他那边居多,是以,她倒忘了他有钥匙这一茬事,自然也忘了让他归还。 思索数秒,她放下手机走到门口,无声看了一会,她伸手握住门柄向下一按,门随即打开。 王隽站在门外,神情淡淡。 四目相对,她冷漠,他却倒是松了口气。 季烟伸出手:“钥匙。” 他说:“我突然想起忘记带了。” 无耻! 季烟就要关门,他抬手挡住,说:“给我一次说话的机会。” 她用力推了下,无果,遂放弃。 而他站在门口,一点也没有进来的意思。 他前一秒还说要进来,等她把门开了,他倒又讲究起绅士态度了。 好一个道貌岸然,好一个伪君子。 季烟在心里唾弃他。 面上也是冷冷的,说:“你有毛病?” 他抬眸,一双眼睛直直朝她看来,目光凛冽,浑身也在散发着一股肃气。 季烟太熟悉这样的视线了,似深情也无情,而且她目光下移,落在他摩梭的指尖上。 他在思考如何开口。 装什么欲言又止。 季烟下逐客令:“我没什么话想跟你说的,请你出去。” 他眸光一闪,唇瓣上下张合:“我有几句话问你。” 她可不信他这套,语气冷冰冰的:“有事白天说,大晚上的,孤男寡女不太合适。” 他弯了弯唇角,眼里却无笑意:“你可以和一个男人吃饭散步几个小时,也不愿意给我几分钟说话的时间?” 她霎那间瞪大眼睛,数秒后,很是生气,但她极力压制住,冷笑讽刺:“才多久时间不见,原来王总做起跟踪这种上不得台面的事,相当的得心应手。” 过去他是极喜欢她的伶牙俐齿的。 可今晚,在这种情境下,尤其是她刚被一个男人送回来,王隽突然很不喜欢。 她鲜活,却也带着刺。 就像玫瑰,就像刺猬,很是扎人。 他强压住自己的不适,依旧风度:“我跟朋友吃饭,恰巧看到你了。” 他说得不紧不慢,态度极其和缓。 他就是这样。 永远是那般风轻云淡,好像再棘手的事在他看来,远不值得一提。 季烟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转身回卧室。 身后传来一句:“我能进屋吗?” 回应他的是一道重重的摔门声。 王隽扬了扬眉。 这边的住处规划是一层楼八户,季烟在走廊左手边里边的一户,她的右手边还有一户。怕站久了,回头会给她带来不便,王隽思索片刻,抬脚进屋。 他来了,有些话是必须要说的,有些事情是必须要证实的。 至于她怎么看、怎么想他今晚突然过来打扰,比起她就要和别的男人谈婚论嫁而言,瞬间变得没那么重要。 - 季烟在浴室磨蹭了许久,她特意泡了一会澡,等着水逐渐变凉,她慢吞吞地从浴缸出来,擦干净身上的水珠再换上睡衣。从浴室出来之前,她先贴在门上凝神听了一会。 安安静静的,听不到什么声响。 或许走了。 他这个人还是挺有规矩的,刚才她都那么说了,他总不至于什么面子都不给她,就这么堂而皇之地进来。 预设好心理准备,季烟拍了拍胸口,若无其事地打开浴室的门。 下一刻,看着一道站在客厅的挺拔背影,她到底是天真了。 王隽听到声音,转身看过来。 季烟心里一个咯噔,眨眨眼,先声夺人:“你怎么进来了?” 他一副道貌岸然的正人君子模样:“你门没关,我帮你看着。” !!! 不要脸! 他似乎猜到她在骂她,好整以暇地问了句:“在心里骂我?” 季烟握紧手,下一秒,一伸,指着大门的位置:“请你从哪来回哪去。” “我会回去。”他缓缓说道,“在离开之前,我有几个问题想跟你求证。” 她不说话。 他掂量了下,出声询问:“你要结婚了?” 声音是连他自己都意外的平静,他以为多少是问不出口的。 大晚上突然跑过来找她,就是为了这个? 想起温琰说,他把喜糖拿走了,她嗤了声,笑着问:“喜糖好吃吗?喜欢的话我这边还有很多,准包够。” 闻言,王隽下意识地抽气:“你真的要结婚了?” 她应得不假思索:“是的,中秋节见家长,见完家长就领证,怎么样,得到你想要的答案了吧?你可以滚了吗?” 他神情一下子凛住,手瞬间捏得紧紧的。 听来的传闻从她口中得到了证实,心里的那点侥幸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肉眼可见的慌张和无措。 那天从温琰办公室离开,他回去始终坐立不安,完全没有工作的心思,一堆堆文件一堆密密麻麻的文字就像是看不懂的字符,惹得格外心烦。后来他干脆丢下堆积如山的工作,不管不顾返回广华证券。 温柔缠绵 第65节 他必须问出点什么,不然他没法继续工作。 他没找温琰,也没找当事人季烟,而是去了十一部。十一部的人也收到了喜糖,交谈中他无意提了一嘴,却意外得知,喜糖不是季烟的,而是其他部门同事的。 他松了口气,下一秒却又听说,季烟最近确实和一个教书的男人走得很近,对方长得一表人才,关键的是那个男人经常来找她吃饭。 温琰所言非假,也没有夸大其词。 季烟好像是在谈恋爱,而且谈得貌似不错,结婚也并非空穴来风。 于是一颗心再次高高悬起。 他清楚季烟在办公室坐班的休息时间,在大厦一楼的咖啡厅坐了一个下午,脑海风暴不止,他在等季烟下班。 他确实在六点左右的时候等到了。 见到她一人从大厦出来,他唇角微弯,正要出去找她,刚起身还没抬脚,余光划过落地玻璃,随即他看到了一个男人朝季烟走来,季烟也朝那个男人走去。 那一瞬,他说不清是个什么心情。 他停步了,嘴角也不再弯起,而是微眯起眼睛直直盯着广场上走向彼此的两个人。 视角范围不算远,他又没有近视,能极为清晰地看到那个男人的长相。 身高挺拔,面相英俊,气质斯文,确实是季烟会喜欢的类型。 她说过,她喜欢帅哥,曾经还要他介绍。 男人走到季烟面前,说了几句话,王隽想,应该是碰面打招呼问好。 两人始终没有肢体接触,看着就像客客气气的朋友。 他放下心。 下一刻,却见男人转过身,和季烟同侧,然后两人并肩而行,还是一边说着话,一边往路边走。虽然看不到两人的神情,但夕阳西下,广场地坛上,是两人被被拖得长长的身影。 好似一对神仙眷侣。 王隽的手握紧,随后,他端起咖啡了抿了一口。 视线再转过去时,季烟和那个男人已经走到了一辆银灰色轿车面前。 咖啡已冷,很是苦涩,加再多糖也不起作用,他匆匆离开咖啡厅,一路走出大厦。 那边季烟正弯腰坐进了那辆银灰色的车。 是男人为她开的车门。 他记得,季烟很喜欢细致周到的男人。 以前在一起那会,她虽然不说,但每次他为她这么做的时候,她总会笑眯眯地亲他的唇。 用她的话来说,这是给他的奖励。 王隽的心彻底乱得不成样。 他开着车,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胸腔快速跳跃着,手也不由自主地颤抖,有好次,他差点打错方向盘,撞到路边的石墩上。 一路走走停停,四十分钟过去,车子拐进一个停车场,没一会儿停下,泊好车后,男人带季烟进了一家西班牙餐厅。 进门前,依旧是男人走在前面,为她开的门。 全程很是绅士。 透过落地窗户玻璃,王隽看到,男人带着季烟在服务员的指引下,到了一处临窗的座位。 落座前,还是男人为季烟拉开的椅子,季烟朝他点了点头,脸上带着笑,不用想,应该是笑着跟他说感谢。 他以前这么做的时候,她也是这般眼笑眉舒。 而今,她对着另外一个男人在笑。 王隽第一次尝到怒火中烧,原来是这样‘生不如死’的滋味。 他找了个较为隐蔽的位置,看着两人。 一晚上,男人为她布菜倒酒,两人聊得甚是愉快,季烟始终挂着一脸笑。 离开餐厅后,他们沿着街道散步,照旧是相谈甚欢。 很明显,季烟乐在其中,并且享受。 因此,此时季烟不假思索地说两人中秋节就要见家长然后领证,他十分笃定,她是认真的,不是在气他。 她不是那么幼稚的人,更不是一头热的人。 她做什么,从来都是深思熟虑。 如果真的要说冲动,恐怕是和他在一起的那两年。 王隽喉咙滚了滚,自欺欺人地说:“季烟,你在骗我?对吧?” 他竟然能笑得出来,尽管他的手抖得实在厉害。 “我为什么要骗你?”季烟同样笑笑的,抱着胳膊看他就像看个陌生人,“我和你有关系吗?还是你有什么值得我骗的?” 王隽觉得手抖得更加厉害了,他怎么压都压不住。 她又说:“你这么晚过来,是要跟我说恭喜吗?”像是说得还不够狠,她又加了一句,“毕竟那天你可是拿了喜糖走的。” 表情无不讽刺,无不冷血。 他脸上瞬间苍白。 那天在公司的地下停车场,她和他说再见的场景历历在目。 王隽十分怀疑,那天早上他究竟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说出“恭喜你”这三个字的? 他是否想到了今天? 报应是来得如此之快。 “我……” 刚说一个字,王隽喉咙涩得实在厉害。 他看着季烟。 季烟等了一会,始终没等来王隽的下一个字,她笑自己,又在心存妄想。 “话都问完了,你走吧。”她又一次下了逐客令。 王隽一动不动。 想起什么,她又说:“对了,走之前把钥匙留下。” 他眼眸倏地眯了下。 她不急不忙:“你可以选择不留,明天我就让人换锁,密码我也会换。” 他下额线绷得紧紧的,面庞冷峻,似乎在隐忍。 她想,他有什么好忍耐的。 从头到尾,他不曾失去过什么。 不想再纠结,她转身回屋。 “等一下,”刚踏进门,身后传来一阵急乱的脚步声,不多时,脚步声在身后停下。 她看着前方洁白的墙壁,心里想的却是,原来他也会急,真是难得。 她没转身,怕被他看出异样,就那么一动不动地背对他。 “为什么是他?”良久,身后的人问。 声音很轻,轻到不可思议,轻到带着显而易见的破碎。 季烟不去想这些,反而是好好地想了想这几个月和周显的来往,她默了片刻,问:“真的想知道?” 身后嗯了一声,格外低沉,格外清晰。 他既然想知道,她也不见得就吝啬,反复推敲了一下言语,季烟颇为认真地分析:“为人温和有礼,体贴周到,十分顾及我的想法,最重要的……” 她顿住没往下说。 前面这些特征他也可以做到,并不是太难。 他问她:“最重要的是什么?” 他很想知道。 从未有过的迫切。 季烟转过身,言笑晏晏地看着他,一脸的明亮:“他跟我求婚,他迫不及待地想和我结婚,愿望非常强烈。” 她是咬牙切齿地说出这番话的,什么高雅姿态她都顾不上了,也不管能不能刺激到他,她就是想说。 她想为那晚的卑微挽回点什么。 虽然手段并不高明,而且漏洞百出。 王隽不知道季烟带着什么样的心情说出这番话的,在他眼里,季烟就像许多刚要踏入婚姻的女人,一脸的幸福,对未来的婚姻生活满怀无限的希冀。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她。 哪怕是他们关系最亲密的那段时间。 原来,谈起婚姻,她会是这般明亮,远远超出他所想。 王隽看得实在碍眼,他捏了捏手,松开,再握紧,半晌,见她还是笑着,他终于再也忍不住,大步上前,揽住她的腰。 她瞪大眼,惊吓不小:“王隽,你……” 他不想再听她说话了。 他仅存的一丝理智也在刚才被她亲手毁了。 他怕,怕极了她会再说出什么刺激性的话。 那样他会疯掉的。 王隽想,他真的会疯的。 此刻,他已然没了犹豫,他也迟疑不起了。 再慢一步,他就要彻彻底底失去她。 温柔缠绵 第66节 他不能接受这个结果。 不能再多想了,他不由分说地摁住她的后脑勺,低下头。 一年零四个月了。 再次和她亲吻,王隽有种久违的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在蠢蠢欲动。 那种叫思念的欲望在叫嚣。 他的鼻息拢住她,将她包得密不透风的。曾经,季烟很喜欢和他亲吻,可今晚却是格外的排斥。她呜呜挣扎着,用手推他,拍他,一开始她的力气始终克制收着,好像怕真的打疼他,到了后来,见他一点也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她也变得毫不客气,使劲所有的力气去拍打他。 王隽都一一受下,只是再一次扣住她的后脑勺,把她压在墙壁上。 亲密厮磨着。 比起思念,彼此他此时内心的疼痛和折磨,落在身上的那点拳头根本算不得什么。 捱过一次又一次的缺氧,他终于放开她,抵着她的额头,喊了声:“季烟。” 声音极是沙哑低沉,就像亲密的爱人在耳边呼唤。 可这会的季烟根本没有这些旖旎情思,脱离了桎梏,她看着王隽,抬起手,毫不犹豫地甩过去。 片刻后,清脆的巴掌声在静寂的屋子响起。 王隽的脸惯性地甩向一边,他嘶了声,摸着唇角,转向她,笑笑的:“解气了吗?” 闻言,季烟心里只能是气上更气,她抬起手,还想再来一下,刚挥过去就被他扣住。 她怒目而视。 他伸手要去摸她的脸颊,她躲开,他手在半空停了一会,收回放下,说:“季烟,我今晚过来……” 话未说完,随即被她打断,她隐隐带着颤音:“王隽,你混蛋。” “是,我很早就发现了我他妈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他自嘲应下,很好脾气的。 季烟又气又急,十分愤懑。 “可是季烟,”他深吸一口气,近似低声地说,“现在这个混蛋知道错了,你能不能回头看看他?” 她忽地,一下子红了眼眶,眼泪蓄在眼底:“回头?王隽,这两个字你自己说了都不觉得臊得慌吗?” 他慌。 他何止慌,他简直失措到了丧失理智。 过去,她已经给了他许多次暗示,甚至还坦言告之,只要他回一次头,就不会有今日这一切,他和她的故事就会改写。 可他没有一次回头,他一次次装作视而不见,每一回都是心安理得。 那会,他何其坦荡,简直到了愚蠢的地步,却还自我安慰无所谓。 王隽抬手,朝她的脸上触去。 她再一次躲开,摇摇头:“王隽,我还是那句话,做人不能这么自私,不能你想你要,我就要满足你,不可能。我陪你荒唐两年足够了,你不能要求我陪你荒唐一辈子。” 王隽的话语尽数被她这番话遏制在喉咙。 他想说,她不用陪他荒唐,他们可以名正言顺地度过余生,这是他来找她之前就反复思考过的。 过去三十多年,他没动过结婚的念头,他一直觉得他可以没有顾虑地一个人过一辈子,而且坚定不移。 可是,和她在一起的那两年,他不止一次动摇过,可也只是一闪而过的想法,没有太强烈。 她一直在他身边,他习惯了,并且以为她会一直留在他身边。 他不曾失去过,所以不懂那种痛苦的滋味。 分别后的这一年多,他数不清多少次问过自己,真的可以放下她吗?为了印证这个想法,他强迫自己不去想她,将自己摁在忙碌的工作中,命令自己不能再去想她、见她了。可是做不到,一有机会,他还是想见她。 越克制越想。 很长一段时间他一直在思考他和她的未来。 一旦要在一起共同度过往后的每一刻,他要做好万全的准备。 他不允许他的婚姻有任何瑕疵。 可这一切在得知她有在交往的男人,而且就快要步入婚姻后,他再也无暇顾及其他。 毕竟,他都快要找不回她了。 欲望纷纷挣脱禁锢逃出。 “季烟,我……”他皱着眉头,强压着。 “你什么?”眼泪还是忍不住,纷纷从眼底跑出来,落在脸颊上,“王隽,大半夜的你跑来我家里,这次你又要说什么,说想看我?是吗?你到底还想看多少次?” “不是,这次不是。”王隽颤抖着手,要为她抹去眼泪,被她一手拍开。 “你走吧,”季烟指着大门的方向,不愿听他说,“你现在就给我滚。” “你听我……” “不走是吗?”她用手抹掉眼泪,“我不想闹得太难看,你不要逼我。” 兴许是她脸上不管不顾的决绝,又或者是说一不二的架势。 王隽退了一步,说:“我走,我现在就离开,你先不要哭。” 话落,她眼泪又冒出许多。 王隽转身,拿起餐厅的抽纸折回来,“你先擦擦。” 她一把抓过去,一抽抽了一大把,跟抓虾似的,怒道:“走,立马走。” 王隽叹了声气,退到门口。 她则是抱着抽纸,靠在墙壁,擦着眼泪。 他穿好鞋,站在门口看着她。 她一下子望过来:“还不走?” 他彻底没了主意:“我走。” 他打开门。 “等一下。” 她及时喊了一句,他快速转过去,脸上闪过一丝希望,遂又听到她说:“我家钥匙。” 王隽心里不禁感慨,就是这会哭成这样了,她的思路依旧清晰。 他动了动唇,正要说点什么,就听到她说:“不要说什么你忘记带了,你不是这样的人,还回来。” 他拿出钥匙,今晚他过来确实想了很多理由,想来想去,好像只有归还钥匙这一借口。 季烟从他手中扯过钥匙,随后不由分说地关上门。 砰的一声,门在他面前合上。 王隽站在门口,望着楼道窗户外面昏暗的夜空,再看那扇紧闭的门,神情越发讳莫如深。 第39章 这一晚,季烟注定睡不好。 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不知道多少次,脑海里一闪而过的都是王隽站在门口的模样。她告诉自己不应该去想他,明天还要早起上班,可就是忍不住。 折磨到了后半夜,睡意总算袭来,她闭眼睡过去。可还是睡不踏实,天蒙蒙亮她就醒了,站在盥洗室的镜子前,看着那个无精打采的自己,季烟叹了声气。 她到底是受他影响了。 到了公司,她一边打开电脑,一边翻看手机。冷不防,她的指尖在一条信息上顿住。 十五分钟前,王隽来过消息和电话,用的新号码。 她冷漠地看了两眼,淡定地把消息删掉,再把新号码拖进黑名单。 之后又是一阵埋头忙碌。 九点半左右,正在整理资料的季烟收到了温琰的内线。 她最近在忙明景电子的问询材料反馈,跟同事说明了一下之后,她把电脑锁屏,敲响温琰办公室的门。 里面应了声“进来”。 她推开门。 或许是昨天的后遗症,今天她进门后的第一反应仍然是环顾了一圈办公室。 除了坐在办公桌前的温琰,再没看到其他身影。 她暗自松了口气。 “看上我这边什么东西了?”温琰瞥了她一眼,看着电脑,继续敲键盘,“随便拿。” 一句无心的调侃,却是让季烟手脚变得局促。 温琰不由从电脑屏幕前移开目光,靠着电脑椅背,认真地看她。 季烟被这目光看得无所适从,抿了抿唇,问:“老大,是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 温琰不答反问:“昨晚加班了?” 见他盯着自己的脸,季烟就知道擦再多的粉都遮不住眼底的青黑和脸上的疲惫。 “没有,就是……有点私事。” “很为难吗?要不要请几天假处理?” “不用不用,”季烟心虚,忙说,“昨晚都处理好了。” 温琰点点头,俯身从办公桌的一堆文件中,抽出紫色的一个扔在桌面上:“新项目,看看。” 季烟瞬间打起十二分精神,打开文件夹。 此次的新项目是和医疗行业相关,公司名叫合众科技,注册地在临城。合众科技专注医疗信息化领域,为医疗相关提供病案无纸化和drgs绩效考核以及其他医疗信息技术服务。(*) 看到临城二字,季烟不由多停留了几眼。 温柔缠绵 第67节 静了会神,她继续认真地往下浏览,看完大致资料,她抬头看着温琰,等他说。 温琰指尖敲了敲桌子:“这家企业计划上市,之前有同事了解过,但下文,目前还在招标中,你先去接触接触,如果能顺利拿下来的话,这将是你第一个签字的项目。” 季烟既欣喜又激动,再没有刚才的局促:“谢谢老大!” “行了,别搞那些虚的,你多放些时间在工作上,争取把这个项目拿下来,我就阿弥陀佛了。” 季烟信心满满地说:“您放心,我一定把它拿下,不辜负您的期望。” 从温琰办公室出来,季烟回到工位,先是把剩下的问询反馈材料写完发给施淮竹,然后就着温琰给的资料,开始着手查阅和合众科技相关的更详细的信息。 施淮竹最近被困在北城的一个重组项目,故此,这次派了另外一位资深同事和季烟合作。 这位同事名叫江烈,是个极具性格反差的人。工作时,极其专注专业认真;闲暇之际,此人又是吊儿郎当的,很喜欢到处勾搭,同事私底下叫他狂蜂浪蝶。 此前江烈接触过这家企业,有意帮忙辅导,还写了相关的计划书,不过被那边拒了。温琰倒是觉得这家企业不错,还可以再试着接触,正巧季烟最近手上没紧急的事情,就让两人合作,尽力一起拿下这个项目。 她把资料重新梳理一遍过后,整合成文档,接着从大群中找到江烈,发送了好友申请,对方没有设置好友验证,她发出申请后,下一秒,江烈就成了她列表的好友。 她发了个“你好”的招呼,再把三份资料打包发过去。 等待消息回复的空挡,她去了一趟茶水间。 端着一杯咖啡回来,江烈的回复正好发过来。 他现在在外面见客户,中午才会回来。 季烟想了下,手放在键盘上,还没打两个字,江烈的消息又发过来了。 江烈:【中午我请你吃饭,边吃边聊。】 也行。季烟打了个“好”字过去,又再打了一行字,【我会把资料打印出来一起带过去。】 江烈回了个ok。 季烟以为这就完了,继续搜索了解合众科技的信息状况,五分钟后,微信震了下,打开一看,江烈发了一堆大众点评的餐饮店链接过来。 总共六家,随后他又发过来一条语音。季烟犹豫了下,点开。 有些一本正经的声音:“你看看选哪家?” 季烟不习惯和不熟的人语音,她打字,回了句:【我都可以,还是看你。】 他大概在看手机,几乎是秒回:【我记得你是广城人?】 她愣了下,猜不准他这么问是什么意思,还是老老实实答:【是的。】 他再一次秒回:【那就选第二家。】 她往上一划,点开第二家的链接,是一家广式茶餐厅。 不知为何,考虑到其他同事对江烈的评价,季烟有种别样的感觉。 这种感觉一直持续到了在茶餐厅见到江烈本人 。 他一身深色西装,腰板挺得笔直,看着,形象很是俊朗。 一坐下,江烈笑着看她,说:“季烟,我可是期待和你合作很久了。” 季烟以为是恭维,立马谦虚:“我会的还是些皮毛,接下来的工作还需要你多多指点。” 他眨眨眼,一双桃花眼笑得很是妖冶:“你不相信?” 她浑身不自在,好半天才说了一句:“我需要向你学习的地方还有很多。” 江烈笑笑不说话,倒是拿着一双笑眼看她。 目光偶尔对上,季烟也不躲开,而是从容不迫和他点头示意,如此几次后,江烈大概也知道自讨没趣,没再时不时地看她。 很快,餐食陆续上桌,两人一边吃一边聊。 吃没一会儿,季烟就发现了不对劲,江烈不怎么谈合众科技这个项目的事,每每她提起,他简单回了两句,转头就把话题挪开,转而问她的情况。 比如,“你那位教书老师还来找你吃饭吗?” 季烟心想,怎么都关心这件事。 又比如,“那老师看着挺斯文的,你觉得我跟他比,能不能赢?” 这让她怎么答?左右都是得罪人的。 一顿饭吃下来,季烟笑得脸都快麻了。 吃完碟子里的最后一枚芝麻酥,季烟起身借口要去洗手间一趟。 江烈适时来了一句:“单我已经买了。” 心思就这么被看出来,季烟几乎是落荒而逃。 江烈在后边笑得花枝摇曳。 她听不得,脚下生风,走得更快了。 - 王隽看了下手机,早上发出去的消息如同石沉大海,没有一点回复。 他想了想,点下季烟的号码,不多时,听筒传来冰冷的机械女音:“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 看来是又把他的新号码拉黑了。 她现在做这件事,真是越来越熟练了,也越发地毫不留情。 昨晚她赶他走就是二话不说,他等到了后半夜,那扇门始终没有一丝松动。 以前她不曾这么对他。 王隽叹气。 孟以安从远处走来,轻声说:“程总到了。” 他凛凛神,收起手机:“资料都带了?” 孟以安不懂他为什么这么问,但还是指了指包:“都在里面。” 此次,王隽来广城,是临时的安排,单纯的只是为了找季烟。 赶巧的是,他们公司在深城这边有个项目遇到了点问题,他在这边,这个项目就落到了他头上。 那天他亲自上门送给温琰的内幕资料,除了借便见季烟一面,另外温琰和今天这位程总关系甚好,见面能如此顺利,还靠了温琰在中间帮忙牵线。 人脉、资源在这个行业真是体现得淋漓尽致。 一个小时后,事情谈得极其顺利。 王隽送人下楼,不多时,孟以安回来,神色有些疑惑。 他问:“怎么了?” 孟以安欲言又止。 他冷声道:“有什么就说。” “我刚刚……好像看到季经理了。” 闻言,王隽挑眉,神色也变得和缓了些,声音更是明显。 “哦,在哪看到的?” “走廊,不过她应该是在想事情,低着头走路,没看见我。” 思索数秒,王隽说:“你先回酒店,把刚才程总说的点做一份详细报告,再把之前的计划书更新,一并发到我邮箱。” 孟以安走了。 王隽拿着西装搁在臂弯,下楼。 中途遇上一个前来要微信的女人,梳着黑长直,画着淡妆,但是长相仍旧是夺人眼目的明艳。 王隽抬起手,掌心向外,无声拒绝。 按照孟以安说的,季烟就在楼下的茶餐厅。 他由着刚才那个陌生女人的黑色长发,不由想到了她。 季烟也是一头黑长直,不过,她没有刻意拉直,应该是后天保养得当,摸起来很软。 王隽很喜欢她的发质,两人独处的时候,他总喜欢拿着她的头发把玩。 不经意间又想起一个小细节。 她很少在公众场合披发,只有闲时在家休息的时候才会把头发披着。 更多时候,她是把它们用发绳扎在脑后。 有一回,他煮了面,叫她过来吃。那会,她刚洗完头发不久,微半干的状态,她随手拿了放在沙发上的发绳,随意扎成一团。 他提醒:“头发还没干。” 她不在意地说:“不扎起来它妨碍我吃面。” 现在想起来,恐怕上班扎头发更多的是为了工作便利。 他不由失笑,笑中有几分苦涩。 好像只有分开了,再回想起以前的点滴,竟然发现,一厘一毫都是弥足珍贵。 他走进茶餐厅,环顾了一圈,大堂人声此起彼伏,人群群来来往往,他搜寻了两圈也没看到季烟的身影。 旁边有服务员上来,王隽正要询问包厢在哪个方向,余光瞥见一抹人影。 他伸手拒绝了服务员,转身,穿过人群,上前两步,挡在了季烟面前。 - 从洗手间回来,季烟一路都在想着该怎么跟江烈沟通,才能既不影响接下来一段时间的项目交涉工作,又不影响同事之情。 还没想个明白,一道人影挡住了自己的去路。 她以为是自己挡住了来人的去路,往旁边让了下,那人非但没有领情,而是随着自己挪了下,再次挡在自己面前。 这就让她有些生气了,季烟抬头。 “你……” 正想质问两句,在看见来人的面貌之后,其余的话都被她堵在喉咙口。 温柔缠绵 第68节 怎么是他?! 她以为经过昨晚,他就该从她的世界彻底消失了才对。 他怎么还有勇气出现在她面前? 季烟面无表情地看了眼王隽,装作不认识地往旁边一挪,想就此别过他,不曾想王隽速度比她更快一步。 他又一次挡住她的去路。 大厅人来人往的,他们这一怪异举动,吸引了很多目光。 甚至包括正在用餐的江烈。 江烈吃着虾饺,余光瞥见什么,他懒懒地抬头看过去。 这一看,啪嗒一下,手里的筷子直接从手中滑落,掉在了盘子上。 那边和季烟对峙的男人,怎么莫名有些眼熟? 他眯起眼,仔细辨认,然后不可置信般,这不是…… 他一直敬仰,当作人生奋斗目标的王隽吗? 他怎么和季烟在一起? 记忆中,按照王隽那副拒绝女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模样,他怎么也和季烟扯不上关系。 可是眼下看着两人这般情形,怎么看,关系都不一般。 这边,季烟被气得不轻,念在公众场合,她又不能像那晚毫无顾忌,她说:“你……” 她深吸一口气,克制住自己的愤怒,捏了捏手指,尽量用着陌生的口吻:“你有事吗?” 王隽微微一笑:“有,我想约你吃饭。” 她冷笑:“没时间。” “今天没时间没事,可以往后推。我随时等你。” 他慢慢悠悠的,极是绅士,要不是认识他多年,深知他的真实性格,季烟真的要被他的假象迷惑了。 到底是场合不对,周围人都或多或少往这边瞧着,季烟不想当人群中的焦距点,敷衍道:“我还有工作,回头再说。” 这次她寻了个时机,借着一位正好过路的顾客,绕过王隽,飞快往前走。 走出好几步,她回头看了眼,王隽还站在原来的位置,没有追上来。 这一次,总算把他甩开了。 她松了口气。 而王隽看着她远去的背影,以及回头漠视的一眼,他又是一声叹息。 以前还真没发现,她心这么狠绝。 顺利回到座位,季烟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不顾旁边还有同事在,仰脖灌了一杯,仍是不解渴,胸腔某处还是慌乱乱的,鼓鼓跳动,怎么压都压不下,她又倒了一杯水。 “你会喝酒吗?”冷不防的,听到江烈问,她拿着水杯,看过去。 江烈笑着说:“合众那个案子的董事长可不好约,我们前期工作还要多做一些,趁着这段时间,一起出去喝个酒练练?” 季烟摇摇头,一本正经地拒绝:“我酒量不好,一口就醉。” “是吗?我怎么记得施淮竹说过你有年干趴了部门所有男生?” 那是她正式进入公司的第一年,公司在海城定了个酒店开部门年会,预留了三天游玩的时间。最后一天,大家想玩个大的,来个不醉不归。 那晚,兴许是刚完成第一个项目,季烟很兴奋,敞开了喝,结果一不小心,把部门的男同事都喝趴下了,她还没醉。 这事后来很长一段时间都是部门里的一段趣闻,同时也为季烟带来了不少的麻烦。 毕竟,能喝酒,还是一个女人能喝酒,总免不了一些是是非非。 几次教训后,季烟知道了凡事别出风头,对自己没什么好处,至于酒这种东西能少碰就尽量少碰,她继续淡定地扯谎:“哦,那次之后喝坏了身体,现在对酒精过敏,一点都沾不得。” “是吗?”江烈一脸无辜地指着她面前的盐酒鸡,“我看着你吃了也没事。” “……” 季烟突然后悔,还不如留在门口和王隽继续不清不楚,也总比被江烈各种拆穿,毫无招架之力来得强。 江烈得了上风,还是各种打岔,总问些有的没的。 季烟一边敷衍应付,一边想的是,什么时候才能走人。 待到一点,江烈放下筷子,说:“打道回府。” 她松了口气,拿起早已经准备的资料袋起身,那边江烈扬了扬手里的资料本,说:“我下午还有事,这些资料我会看,晚上再写一份分析发给你。” 见他终于谈起正事,季烟也跟着认真对待:“你明天发也行。” “那不行,”他说,“美女的事情我怎么能拖。” 很好,他的正经只停留一分钟不到。 两人往门口走,一边走,江烈一边夸她:“资料整理得不错。” 季烟瞬间警惕。 “真的,这点我需要向你学习。” 见他真诚的样子,不像调侃,季烟只好回以微笑。 江烈还想说些什么,一道人影迎面朝他们走来。 而且还是熟人,刚才见到的熟人。 他顾不上身旁的季烟了,朝王隽走过去,笑得像只开屏的孔雀:“王总,您来广城了。” 王隽看了他一眼,目光一挪,盯住了落后两步的季烟,微微笑着:“过来接个人。” 江烈眨眨眼,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正巧和季烟撞上。 后者不自然地别开眼。 他回头,看着王隽,见王隽还盯着季烟看,回想刚才两人在门口的僵持,瞬间明白了什么。 心里更是惊讶。 原来两人的关系真的不一般。 可光华证券内部严令禁止内部谈恋爱。 他明明记得王隽是个工作狂,在广华证券这么多年,一次感情绯闻也没有传出。 他也不该去踩那条红线的。 随后他又好奇,那王隽和季烟什么时候勾搭上的? 更令他纳闷不解的是,季烟最近不是和一位大学老师来往密切吗? 他本就有几分欣赏季烟,不论是工作能力,还是外貌。 这下,他看季烟的眼神未免多了几分敬佩和考究。 季烟不懂他为什么这么看自己,只是觉得这视线比王隽还让她不舒服。 她干脆移开目光,看向别处。 偏偏,江烈是个极不正经的。 “您和季经理……”江烈犹豫了下,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穿梭,片刻,不无大胆地问,“我们什么时候能喝上你们的喜酒?” 他的声音不高不低,正好足够在场的三人听见。 季烟惊住,半晌,微咳两声,脸涨得通红。 她瞪着江烈。 他何止是不正经,她怀疑这人就是个人来疯,她今天算是彻底认识他了。 她正心神不宁,下一秒,王隽的话又把她定在原地。 王隽紧紧盯着季烟,淡笑着说,“还需要一些时间,我正在追她。” 第40章 “我正在追她。” 回去路上,季烟的脑海里一直回闪着这句话,以及王隽说这话时的神情。 正经、认真、深情,以及一股势在必得的温柔。 不得不承认,她有一瞬间的动容。 这是她和他在一起的那两年,她很想从他嘴里听到的一句话。 可真从他口中听到的那一刻,相比起动容,更多的是苦涩。 大概是因为她想要的时候,他不说也不做。 等她已经不想要了,他又突然出现站在她面前,说他后悔了。 季烟从电梯里走出来,情绪低落,已经忘了同行的还有一个江烈。倒是江烈见她就这么丢下自己往办公室走,他快步上前走到她身边,清咳两声。 意思相当明显,季烟想忽略都难。 要不是他那句问话,王隽也就不会当着面说正在追她,她更不用一路烦心到现在。 说他是始作俑者也不为过。 季烟打起精神看他,格外好心地提醒:“你不是下午还有其他事吗?” 江烈说:“是有点工作要处理,可是这会不是有更重要的事吗?” 季烟瞬间戒备。 江烈突然凑到她身旁,压低声音问:“你教教我,怎么脚踏两条船?” 语气中很是讨教的诚恳。 ??? 温柔缠绵 第69节 季烟深吸一口气,也顾不得接下来什么合作,她语气凉薄:“这方面你不是相当有经验吗?要请教也是我向你请教。” 话毕,她面无表情地将他从头到尾打量一番,然后目不斜视地朝办公室走去。 那眼神就像在看一件很不值钱的东西。 江烈很是受伤害。 可下午确实有事,他又不能追上去不要脸地往下问。 只能哀怨地搭电梯下楼。 这边,季烟回到工位,心里极是郁闷,主要是因为王隽。 他到底懂不懂什么叫尊重。 连个招呼都不打,就当着别的同事的面说要追她,这不是把她架在火上烤吗? 越想越不对,季烟一丝丝地去缕,缕到后面,她脑子又清醒了点。 刚才真的是气糊涂了,忘了重点。 她赶忙翻出江烈的微信,点下对话框,开始打字,删删改改,最后发出去的是:【王总喝醉了,他说的话你不要在意。ps:资料明天记得发,谢谢~】 发出去好长一段时间,江烈那边都没有回答。 季烟也不急,打开电脑忙碌。 下午四点的时候,手机震了震,她抽空拿起来看,江烈回复了。 【王总喝没喝醉我不知道,但是我挺想喝醉的,出来喝一杯?ps:资料半小时后给你。】 …… 季烟无视掉。 半小时后,她果然收到了江烈发来的一份资料。 她登录电脑微信,打开文档,仔细浏览起来,不得不说,江烈写得比她更仔细一些,很多她漏掉的细节他都补上了,而且很是贴心地在她的那份资料上做了补丁,其中有几处还不乏数据支撑。 中午那顿饭,尽管江烈花了不到五分钟谈工作,但这个人的专业能力着实让人佩服。 季烟回了个“收到”,随后将他这份分析打印出来,跟自己的对比,然后敲敲打打,又形成一份新的,给他发过去。 这次江烈是在三分钟后回复的。 【可以,发给温总吧。ps:喝酒吗?】 季烟依旧忽略掉后半句,重新检查了一遍文档有无错别字,确认无误后,她给温琰发过去。 之后又是一阵没有停歇的忙碌,再次从电脑桌抬起头来,外面天色已黑。 一看时间,八点了。 再看办公室,有些位置空了,有些跟她一样,仍在低头加班,季烟起身去茶水间打了杯水回来,刚喝上没两口,桌上的手机响了。 是江容冶。 她声音蔫蔫的:“有时间没?” 季烟说:“有,做什么?” “嘿嘿嘿。” 听着这傻呵呵的笑声,季烟猜测八成没好事。 果不其然,江容冶说:“我快喝吐了,你快过来救我。” 季烟说:“这次又是谈什么客户,是不是又在灌你酒?上次胃肠炎疼得死去活来的你忘了?” 江容冶说:“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有个挡酒的好上司?快点来,不然老娘真快倒下去了,你就等着收尸吧。” “……” 要了地址,季烟快速收拾东西离开32楼。 她今天没开车过来,只能叫车,刚出大厦,她低头看手机,忽地,一道人影挡住她的去路。 有中午的事情在前,此刻,她很没脾气地抬头,正想看看对方是谁。 不想,还是王隽。 相比她的无奈,王隽很是气定神闲,他看了她一会,说:“刚下班?” 季烟瞥了眼手机,叫的车还有一会才到,她皱眉:“我和你很熟吗?” 他一噎,一下子无言以对。 她摇摇头,绕过他走开。 他从后面追上来:“你要去哪,我送你,现在车不好叫。” 季烟头也不回:“不用。我们没熟到那个地步。” 他叹了口气,几步上前抓住她的手:“季烟。” 季烟看了眼被他抓住的手,瞪他:“放开。” “你先听我说,”王隽很好脾气地和她商量,“我知道你和我不熟,是我要和你熟,这个时间点确实不好叫车,你要不嫌弃的话,我当你司机,送你到地方我就走,可以吗?” 季烟在犹豫。 她挣开他的手,拿出手机看了眼打车软件,前面还有七八个人在等。 她想了想,一旁的王隽再一次强调:“我真心想送你,没想别的。” 季烟可不信,她说:“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开车。” 说完她转头就走,王隽又一次追上来,这次他很有眼见地没有抓住她的手,而是保持着和她一样的步伐,很有耐心地跟她分析:“你现在回去走路要15分钟,如果现在就走,你可以提前15分钟到达目的地。” 季烟停步。 王隽看着她,目光定定的,“季烟,我在你楼下等了两个小时,你就当是可怜我,让我为你做点什么。” 可怜?他可真会卖惨。 半晌,季烟说:“王隽,你真卑鄙。” 话是这么说的,最后她到底还是上了他的车。 江容冶发来的地址在另外一个区,从这边过去要半个小时,如若路上遇上堵车,要45分钟。 季烟把手机递过来,说:“去这里。” 王隽看着屏幕上的定位信息,那是深城有名的一家酒吧,鱼龙混杂的,很不安全,他皱了皱眉:“你去这边做什么?” 她收回手机,不答反笑:“去吗?” 说着,手朝门把摸去,一副他不愿意,她随时要下车的意思。 看了她数秒,王隽妥协了,没再继续追问,而是说:“去,你系下安全带,我走近路。” 一开始,季烟以为王隽说的走近路,无非就是说说而已,令她没想到的是,王隽是真的在抄近道,他开着车穿梭在大街小巷中,仿佛对这一带无比熟悉。 20分钟后,车子停下。 季烟还有些没回过状态,那边王隽下了车,绕了半个车身,走到后车座,打开她这侧的车门。 她还是懵的,他却极为自然地看着她,“到了。” 随着话落,他朝她伸出手。 季烟看着那只手,目光上移,落到了他的脸上。 他就在她的面前,一如两年前,那时,每一回他朝她伸出手,她都是心动的。 毕竟他触手可及。 可今晚,她却是无动于衷的,心里更是没有一丝波澜。 季烟朝他笑了下,王隽也跟着笑。下一秒,她往旁边车座挪了挪,背对着他打开另一侧的车门。 下了车,季烟没再看他,径直朝酒吧的门口走去。 王隽的笑意停滞在脸上。 晚风拂来,他看着那抹消失在酒吧的身影,长长地叹了口气。 他该知道的,季烟不可能轻而易举地就原谅他,和他示好。 刚才是他被她的笑容迷惑了,从而异想天开。 王隽在门口等了五分钟,他想着,如果十分钟过去,季烟还是没出来,他就进去找她。 第七分钟的时候,手机响了,他拿起来一看。 是季烟的来电。 她拉黑他的号码有半年时间了,这是继年前那晚之后,她的号码第一次在他手机屏幕上亮起来。 王隽如获至宝。 他接起。 季烟的声音从听筒徐徐传过来:“306,你上来一下。” 携着夜色走进楼的那一刻,王隽想,不管怎么说,至少这一刻,他是被季烟需要的。 这就够了。 - 季烟按着江容冶给的包厢号找过去,推开门,里面酒味熏天,她掩住鼻,在一阵烟雾缭绕中,找到了喝得烂醉的江容冶。 她拍了拍江容冶的手,靠近她:“能听清我说的话吗?” 江容冶已经意识不清,嘴里满是呜呜咽咽。 季烟放弃了。 她环顾一圈,房间里五六个人都是烂醉的状态,只有一两个还是清醒的。 其中并没有江容冶的同事。 恐怕又是临阵脱逃。 叹了声气,季烟扶起江容冶就要走,一旁有个还算清醒的人摇摇晃晃走过来:“你要带她走?” 温柔缠绵 第70节 季烟嗯了声,没理睬他。 那人却不乐意了:“还想不想签合同了?说好了喝完这箱酒再签的,现在几个意思啊?” 她顺着那人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一箱洋酒只开了一瓶,其中还有十一支包装完好地躺在那里。 季烟说:“我朋友醉了,要不明天等她醒了,你们再谈?” 那人哈哈大笑:“明天?你们走出这个门黄花菜都凉了。” 旁边有人也跟着笑着。 季烟看了满脸红润的江容冶,恐怕是为了这个所谓的合同,泡了好几个小时的酒,她思索片刻:“我朋友是不能喝了,我酒精过敏,你让我喝就是白白糟蹋你这酒,我能叫人上来帮忙喝吗?” 那人大概也是醉了,没多想,“叫吧,叫个能喝的上来。喝完我们就签字。” 季烟对这话很是无语。 都喝得不省人事,还怎么签字? 果然,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要想安全离开这里,靠她自个完全不行,思来想去,她把王隽的号码从黑名单拉出来,然后拨通他的电话。 她祈祷,他最好还是在楼下。 两分钟过去,门再次被推开。 她侧目,王隽朝她走过来。 他甫一走近,她就说:“这边不让走,容容又要这个单子,我不能报警,你想想办法。” 王隽看了看她,又看了看一遍屋子,半晌,说:“我先送你们下去。” 他帮着她扶起江容冶,正要往门口走,先前那个人又把他们拦住:“这就想走?不要单子了?” 那人走近了,季烟才看清他的人,长得瘦,贼眉鼠眼的模样。 他是拿着酒瓶指着季烟的,那边王隽将江容冶靠着椅子贴好,起身,扣住那个男人的手腕反手一扣。 那个男人高声尖叫:“疼疼疼……” 王隽又是一阵用力,笑道:“疼?拿酒瓶指女人吆五喝六的时候怎么不觉得疼?” “你……” 王隽手一按,那个人的肩膀挨着地,又是大叫:“你们就是这么对待甲方的吗?还有你们,都是死的吗?起来!” 他的人清醒的只有一个,可见他被这么对待的架势,怯怯地站在一旁。 季烟忙小声说:“别闹太难看。” 王隽看了看她,半晌,放开那瘦子,起身,盯着那瘦子眯起眼睛看了些会,半晌,他从脑海中找出一个熟悉的身影,似笑非笑:“你跟赵文景这么久了,就学会了这点本事,骗人喝酒签合同?” 听到自己老板的名字,那瘦子吓得一哆嗦,但又确实记不起见过这人:“你唬人的吧。” 王隽拿出手机,找出一个电话号码,笑笑地看着他:“要我打过去吗?” 瘦子看着那串无比熟悉的电话号码,更是瞧见了这人和自家老板的最近通话记录就在上个月,他瞬间就酒醒了,笑呵呵地说:“都是误会,误会。” 王隽淡声问:“误会?” “苍天作证,那可真是天大的误会。” “那合同?” “早就签好了,这就给您。” 说完,那瘦子一半摔一半踉跄地朝沙发走去,中间嫌躺着的人碍事,还踹了一脚,然后拿着合同回来双手递给王隽。 王隽匆匆扫了一眼,要签字的地方确实都签好了。 他皱了皱眉:“签好了为什么不给?” 瘦子抓抓后脑勺,瞥了靠在椅子上的江容冶一眼,说:“都是男人您懂的。” 王隽笑了下,说:“我不懂,不过我想你老板应该懂。” 瘦子傻了。 季烟也有点懵。 王隽把合同折好递给她,站在江容冶面前时,他犹豫了好一会,最后问季烟:“我抱你朋友下楼你介意吗?” 季烟一下子没听出话里的意思,好半晌,她才反应过来,脸一下子红了:“你不行就我来。” 闻言,他笑了,笑意清越,听在她耳里,很不是滋味。 季烟把合同放进包里,就要去扶江容冶。 王隽按住她的手,说:“我来。”随即她又强调了一句,“我带她下去是因为她是你的朋友,仅此而已,希望你不要误会。” 这次他没用“抱”字,而是用“带”,加上最后让人浮想联翩的话。 季烟置气:“你到底行不行?” 王隽懂得见好就说的道理,他抱起江容冶,看着她,说:“你走前面。” 三人就这么顺顺利利下了楼。 到了车上,安顿好江容冶,王隽问:“接下来要去哪?” 季烟想了想,说:“麻烦你送我们回家。” 就这么一路默默无言回去。 到了她所在的小区,依旧是王隽抱着江容冶上楼。 开门的时候,季烟想,明明昨晚她指着门让他滚,今晚却又要请他进门。 世事可真够无常的。 王隽把江容冶放在季烟的卧室,他就退了出去,季烟在忙着打水给江容冶擦拭,暂时也没时间搭理他。 既然她没说让他立刻就走,王隽也就不凑到她跟前碍眼。 他站在客厅悄然等待。 过去这么久了,季烟家里的装置几乎没有改动,只多加了几件生活用品。 她一向喜欢家里整整齐齐的,说是整齐看着心情就好。 刚才进门的时候,她的鞋来不及放进鞋柜,就那么踢在一边,他看了看,走过去,弯腰拾起,放进鞋柜。 关上鞋柜的那一秒,他想到了什么,再次打开,他往里从上到下看了个遍,除了季烟的鞋子,再不见一双男士鞋。 连他的那双也不在。 他关上鞋柜门,思索着,然后,再一次环顾了一遍屋子,这一次,他连边边角角地都没放过。 许久后,他得出一个结论。 季烟把他的东西都解决了。 这屋子几乎找不出一丝他曾经存在的痕迹。 王隽站在灯下,脸色沉重。 - 季烟给江容冶擦洗完毕,是半个小时后的事了,喂江容冶喝过水,帮忙掖好被角,她留了一盏暖黄的壁灯,然后轻声掩上门。 她转过身,蓦然看见客厅站着个人,正静静地看着她,她没有丝毫防备,吓了一跳:“你没走?” 王隽格外平静:“我现在走。” 她顿了下:“我送你。” 这一次王隽没有作过多停留,也没有多说什么,他突然间,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反倒让季烟有点不习惯。 不过季烟很快就想明白了,现在不该是她去猜测他。 他怎么样那是他的事,和她无关。 出了楼,季烟说:“今晚谢谢你。” 王隽说:“不客气,我该做的。” 她默了默,问出自己的疑惑:“你真认识那人的老板?” 王隽嗯了声,“以前工作上有接触过,帮忙介绍过投资公司。” 原来如此,季烟想了想,说:“你回去注意。” 其实她还想问,为什么他那么熟悉酒吧那一带的路,转然一想,这好像不该是她过问的。于是作罢。 王隽没立即走,他看了她数秒,倏地,他上前两步,站在她面前,这一刻,他离她实在近,只要他低头,他就能与她额头相抵。 他曾经很喜欢这么亲近她,而她似乎也不排斥,总是仰起脸,笑眯眯地看着他,然后再凑到他嘴角亲吻。 可现在,她低着头,他只能看到她的头顶,看不见她的神情,不知她是开心,还是不为所动。 王隽心情也变得沉重。 而此时的季烟,不是不惊吓的。他突然这么靠近,她没有丝毫防备,她想推开他,或者自己往后退的。 许是念在他今晚帮忙解了围,她到底没有这么做,就这么站着一动不动。 王隽很想问她,是不是把他的东西都清理扔掉了,思考许久,到了嘴边,说出的话却是:“季烟,比起说谢谢,我更想得到别的感谢方式。” 季烟盯着地板,树影落了一地,晚风拂过,影子摇曳。 她沉默。 随后又听到他问:“可以吗?” 季烟后退一步,和他隔开了一些距离,抬头看着他,“你想要别的什么感谢方式?” 他淡淡笑了下:“就让我为你煮一次饭怎么样?” “你为我做饭?”她才不跳进他的陷阱,“这样我不是欠你更多?” 地上的树影还在摇曳,晚风也更凉了一些,季烟听到王隽说。 “你没有欠我任何东西,是我欠你太多。” 温柔缠绵 第71节 - 次日一早,季烟是被摇醒的。 她迷迷糊糊拿了个枕头扔过去:“江容冶,我照顾了你一宿,你能不能让我再睡一会。” 江容冶激动地扑到她身上,手里的纸张拍得脆生生地响:“季烟,小烟,烟烟,我的好烟烟,这合同你怎么拿到的?” 季烟是睡不下去了,她睁开眼,看着江容冶手里的合同,掀起被子盖住自己的头,闷闷地说:“就那么拿到了。” 江容冶不信,扒开她的被子:“我昨晚从五点半喝到了八点,那群人就是不跟我签,怎么你一去就拿到了,我闻闻,你身上有没有酒味。” 说着,江容冶扑到她的身上,凑在她的脖颈,像只小狗一样拱她。 季烟终于忍无可忍:“江容冶你再来一次,我就把你踢下床,赶出我的房间。” 江容冶安分了,乖巧地坐在一边,还在盯着那份合同看。 季烟揉揉额头,起身,说:“你去柜子挑身衣服穿,我去弄早餐。” 十分钟后,洗漱完毕换上正装的江容冶坐在餐桌前,对面是打着呵欠的季烟,摆在两人面前的是两片烤吐司和两杯牛奶。 季烟说:“凑合着吧,我厨艺有限。” 江容冶说:“饿不死就行。” 两人默默吃着早餐,没一会,江容冶忍不住又问:“昨晚你怎么把我带回来的?我喝得那么醉。” 季烟头也不抬:“是王隽把你抱回来的,你昨晚来电话,我还在公司,下楼的时候遇到他了。” 这话的信息量太大。 江容冶无不惊悚,她说:“王隽?是我知道的那个王隽吗?” 季烟一个眼神丢过去。 考虑到昨晚人家确实帮了忙,江容冶尴尬笑着:“他抱的我?烟烟,真是罪过罪过,我自罚三杯。” 她喝了三口牛奶,季烟当作没听见没看见。 江容冶拍了拍脑袋:“不对,你和王隽不是早就断得一干二净了吗?而且他不是在北城吗?怎么突然出现在深城了?” 季烟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我也不知道他是个什么情况,可能是间歇性发疯吧。” 江容冶就笑了。 季烟咽下最后一口食物,拿着杯子和盘子起身:“我吃完了,你也抓紧,待会你就开我的车去上班。” 显然是躲避话题,想到季烟那天对周显的犹豫,江容冶摇摇头,决定还是不问了,她低头继续慢慢吃吐司。 十五分钟后,两人走出家门,电梯下行的时候,江容冶来了一句:“我昨晚的电话是不是打得不太对?” 季烟冷笑:“你再打晚一分钟我就该去医院找你了。” “……” 到了负一楼停车场,上车后,系好安全带,憋了许久的江容冶还是问出那个问题:“你和他,你们这是旧情复燃?” 季烟又是一阵怼回去:“你当我是蜡烛?” “……” 一大早上怎么跟吃了炮仗似的。 车子开出停车场,三分钟后,在季烟公司外面的那条街道停住。 季烟解开安全带:“你注意开车,以后能不喝酒就不喝酒,别把自己喝出毛病了。” 江容冶嗯了声,见季烟拉开车门了,她忙说:“烟烟,昨晚真的抱歉,让你大晚上还跑过去,我真是该下油锅,”她顿了下,“那个谁,你帮我说声谢谢,等老娘拿了这笔佣金,回头带你大吃特吃。” 季烟知道她想说什么,敷衍道:“你多爱惜自己的身体我就谢天谢地了。” 告别江容冶,她朝着大厦走去。 早上的阳光穿过大厦,漫了一地,周围都是行色匆匆的上班人士。 每个人或疲惫,或光鲜亮丽,季烟扫过去,眼睛被迎面而来的阳光刺了下,她抬手挡住,与此同时,脑海中一闪而过的却是昨晚地板上摇曳的树影。 隔天下班,江容冶过来还车,同时还给她带来一个消息:“前晚那个灌我酒为难我的被开除了。“ 季烟心里一个咯噔:“那个瘦子?“ “对,长得贼眉鼠眼的那个,“说到这个江容冶就来气,”本来那天下午都谈得差不多了,就是那个王八一直为难我,不然我也不会给你打电话。“ 随后,江容冶又说:“这次有点奇怪,他老板亲自上门跟我老板谈的,走的时候还笑呵呵地说合作愉快啊,之前可是连搭理我们都不屑。“ 季烟装作不经意地问了句:“对方老板叫什么?脾气这么大?“ “姓赵,叫赵文景,名字挺斯文的,人却长得五大三粗,笑一下,脸上的肉都跟着抖三抖。“江容冶瑟缩两下,”怪吓人的,脾气确实也不好,他一笑我都瘆得慌。“ 季烟没再说话。 过了会,江容冶又问,语气有些别扭:“那晚怎么说,也是那个谁帮了忙,说谢谢是不是太随便了?你说我们要不要请他吃个饭。” 恍惚了好一会,季烟才明白过来江容冶口中的那个谁指的是王隽。 她摇摇头,语气低低的:“不用,他说了不用。” 晚上回到家,洗完澡,季烟坐在客厅,刷了一会手机。她打开通讯表,盯着其中一串没有备注的号码,若有所思。 良久,她什么也没有做,只是摁熄屏幕,关灯回屋睡觉。 是他先说不用感谢的,她何必主动找上门。 自讨没趣的事,她不能再做第二次。 - 隔周周一,季烟忙到了六点半才关电脑,喝完杯里剩下的半杯水,她将几份纸质资料装进包包,再把电脑锁抽屉,离开办公室。 从一楼电梯出来,她在想晚上该怎么解决,是在外面吃,还是回去煮包泡面解决,又或者问问江容冶有没有时间出来约饭。 思虑一番,季烟拿出手机。 解开锁屏,正要按下江容冶的号码,一道人影站在自己面前,隐去路灯的光亮。 来人的味道很是熟悉,有几分清冷。 不用抬头,她都知道站在自己面前的人是王隽。 也只有他会这么坦然地一再挡路。 她盯着手机屏幕,没抬头,闷声道:“挡路了,让让。” 王隽垂眸,看着她低头露出来的一段雪白脖颈,说:“一直这么低着不怕颈椎病?” 她抬起头,恨恨地看着他。 他微微笑着:“有时间吗?我请你吃饭。没时间,我去你家给你煮。” 那晚他帮她和江容冶解围,她要感谢他,他却反过来声称要感谢她。 季烟认真地打量了他好一会,很是不解地问:“你这样做有意思吗?” 他神色不变,还是那般淡然:“如果那个人是你,我觉得很有意思。” 她说:“是吗?那我正和你相反,我觉得很无趣。” 他安静了两秒,很认真地陈述一个事实:“季烟,我没追人的经验,如果有不妥的地方,你可以提出来,我改。” “你……”她气急,“你演上瘾了?” 他皱了下眉,甚是严肃地强调:“我没在演,这次我是认真的。” “你认真什么?” “我在追你,”他笃定地说,“我很认真地在追你。” 夏夜晚风拂过,大厦里的人进进出出,他们站在这里,帅哥美女,气质非凡,成了一道独特的风景,路过的人总要看上一眼。 季烟由一开始的震惊,然后是无措,接着是尴尬。 王隽斟酌了数秒,说:“我……” “你别说话,”季烟瞪了他一眼,擦过他的手臂,往前走,“附近都是人,还有相熟的同事,你是离职了,可以一走了之,我还在这,回头他们该怎么议论我?” 身后的人追上来,习惯性地拉住她的手:“我在追你,男女之间最正常不过的情感,他们没什么好议论的。” 季烟停住脚步,看着被他牵住的手,目光上移,嫌弃地说:“我让你碰了吗?你懂不懂男女授受不亲?” 王隽扬了扬眉,捏了下她的手,随后放开,露着淡淡的笑意:“对不起,是我心急。” 那模样,要有多无辜就多无辜,要有多正经就有多正经。 简直就是披着羊皮的狼! 季烟觉得自己快被他逼疯了。 他怎么可以像个没事人一样,这么折磨她。 在一起时,他就是这样;分开了,他还是这样。 一举一动,只言片语,就能扰乱她本就不平静的心绪。 眼下,她什么都不能做,索性,转身离开。 身后的人再次追上来。 这次,王隽没再碰触她的手,甚至,和她保持了一定的距离,就跟那晚在楼下堵她一样。 很有分寸感,也很有距离感。 下了台阶,往前走几步,季烟在路口停下,等待红绿灯。 王隽无声无息地在她身旁站定,说:“我送你回去。” 她冷漠拒绝:“不用。” “我不会做什么,就只是送你回去。” 他还是那晚的理由,跟张口就来的一样。 季烟照旧婉拒:“不需要,我自己认得回家的路。” “……” 绿灯了。 温柔缠绵 第72节 季烟随着人群往前走,王隽继续跟上。 到了马路对面,走出一段路,他还是紧跟着。 街上,霓虹灯光闪烁,行人擦肩而过。季烟停下脚步。王隽也跟着停住。 过了一会,季烟转身,看着他:“你就这么闲?你没有自己的事吗?” 他不假思索地说:“现在你就是我的事。” 她惊住。 他又补了一句:“很重要的事。” 很难想象这是他会说的话。 他这等冷漠的人,没想到说起情话真是顺手拈来,极其自然。 季烟有心动,但更多的是惊悚。 她走近他,盯了一会,狐疑道:“你是不是被什么脏东西附体了?” 他一本正经地提议:“要不要你给我找座寺庙拜拜驱邪?” “……” 季烟无语走开。 经过一家大型商超时,王隽问:“你家里冰箱还有食物吗?” 季烟顿了顿,思虑数秒,然后一言不发地转了个方向,朝商超走去。 她走得很是着急,脚步也很碎,王隽一瞬不瞬地看着,胸口某处微微发热。 茫茫夜色,人群熙攘,和她一起走同一条路,她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 王隽想,这就是生活意义的本身。 - 生活的意义是什么? 对于刚下班的季烟来说,就是回家打开冰箱,满满的一柜食物,想吃的都在里面。 这段时间,她在外边吃得比较多,冰箱只有一些水果牛奶以及罐头。 王隽倒是提醒了她,是应该给冰箱加点东西了。 进了超市,她正要去取推车,王隽快她一步:“我来推,你去选。” 想到那晚他帮了忙,还没好好感谢他,一再拒绝他好像也不是很合适,季烟心里软了软,嘴上倒是硬着:“我和你有关系吗?” “就算是给你的追求者一个加分的机会?” 季烟愣住。 他低着声说:“我正在补救我过去的错误,季烟,你能给我一个补救的机会吗?” 眼底微微湿润,季烟转过脸,咬了咬唇,到底没再说什么,往超市入口走去。 王隽眉间微皱,刚才,她是…… 再看过去,季烟已经站在泡面的摊子前。 或许是他看错了。 他推着车走到她身旁,拿起一旁的挂面和小面,细细地观察了她好一会,见她眼角并没有红,他松了口气,说:“泡面吃多了对身体不好,可以备一点这些。” 季烟还有些情绪在,没搭理他,随手拿了一袋泡面丢进推拉车。 一袋共7包,煮一周刚刚好。 而且今天打半价,就算不天天吃,囤着也可以。 她继续往前看。 王隽看着车里的泡面,半晌,拿了六袋挂面、小面放进去,这才推着车跟上她。 走了一侧的货架,季烟基本是看到什么就拿什么,选的大部分都是即食食品,王隽不禁感到一阵头疼。终于在季烟要拿第三个罐头时,他伸出手挡住她。 季烟皱眉:“你干嘛?” 他有些无奈:“这些东西没营养。” “我吃了二十几年不还是长得好好的,怎么到你这就有问题了?” 王隽被堵得哑口无言。 季烟心情愉悦地又拿了三个罐头丢进去。 后面这三个罐头拿的什么她没注意,但看着王隽脸色越来越沉,无不吃瘪的模样,她心里一阵舒畅。 想管她? 无名无份的,他暂时还不够格。 路过烤食区时,季烟看中了一只烤鸡。 她眼睛亮亮的。 王隽上前:“你今晚想吃这个?” 她戒备:“你有意见?” “没有,”他已经彻底被她降服了,“买一只新鲜的,我回去给你烤。” 这句话信息量实在大。 首先,他有意亲自下厨给她做晚餐。 其次,他要去她家。 他说起“回家”二字,越过了一年多的离别,口吻无比熟稔自然。 季烟瞬间来了脾气:“我同意你去我家了吗?” 他怔了下,然后低头一笑,看着她:“如果你抵触,先不去你那,去我那边。” 季烟脸不自然地一红,声音也是一顿一顿的:“谁……谁要去你那。” “嗯,那就去你那。” “……” 这都什么跟什么? 小学生过家家吗? 季烟没什么情绪地看了他一眼,撇下烤鸡,转向别处。 身后传来王隽的调侃:“还要吃吗?” “不吃,大晚上吃这种高热量食物,你是想让我成为潜在三高人员吗?” 王隽忍俊不禁:“好,不吃这个高热量,煮小面怎么样?” 季烟一下子没声。 他又问了一句:“多放生菜,一棵够吗?不够就两棵。” 往事历历在目。 季烟动了动唇,王隽看着她,她也看着他。 好一会,她闷着声说:“煮完你就离开。” 王隽唇角弯起:“我不会打扰你太久,做完晚餐我就离开。” 王隽在蔬菜区挑生菜,神情认真,反复斟酌。季烟看着他,心里五味杂陈。 我不会打扰你太久。 他说得可真是足够轻巧。 他可打扰她太久了。 或许他无意,是她的有意没得到回应罢了。 可是,今天,他到底是打扰到她了。 这一次,季烟想,能相信他吗? 他说要追她。 她能信吗? 他会不会只是一时兴起,一时不甘,一时觉得他放不下她。 那么以后呢? 这样的感情他能保持多久,一年?两年?还是一个月?两个月? 有一天,他要是后悔了,会不会像那天在车库一样,无动于衷地面对这段关系的结束。 那她呢,届时她要如何自处? 她还要在这段再次无疾而终的感情里,再沉溺多久? 季烟走到他身旁。 王隽给她示意了下袋子里的生菜,说:“很新鲜,要不要多买几颗放冰箱?” 她没看他手里的东西,而是看着他,一双明亮的眼睛,此刻很是冷静。 “王隽,这次你又想做什么?” 第41章 “王隽,这次你又想做什么?” 季烟目光甚是冷静,仿佛是突然的一个发问,颇有无心之举的意思。 王隽却无比熟悉她这样的神情,她这是在要一个答案。 温柔缠绵 第73节 他看着她,心里警铃作响。 对视良久,他放下手里的保鲜袋,正色道:“我想追求你,这次我很清楚也很确定,绝对不是突然过来看看你,我更不想只是打扰你,我是想着和你过一生才来找你的。” 周围,人来人往,促销员在推销打折的物品,整理货摊的阿姨在抱怨货品都被挑得乱七八糟的,还有推着扫地机的大叔幽幽从他们身边经过。 一切的声音都是嘈嘈杂杂的。 而就是在这么一个生活化的环境下,王隽在跟她说一生。 季烟是有所波动的,但起伏不是很明显。 她叹了声气,不得不提醒他:“你是不是忘了前些天你才收到过我的喜糖?” 王隽语塞了一会,紧了紧手,才说:“季烟不要试图用这个理由来推开我,我知道喜糖是另外一个同事的。” “……你”,季烟狠下心,“可我确实有在相谈的人,我们就要结婚了。” “你不说我也知道,”王隽说,“可你现在还没有领证,只要没到那一天,我就有追求你的权利,你不能连这个都要剥夺我。” 她耻笑了声:“是吗?那我明天就去找他领证。” 知道她是在说气话,王隽平心静气的:“季烟,你可以去领证,我等你离婚就是。” 离婚? 合着他就是不盼她好是吧。 季烟说:“那你就好好做梦去吧。” 丢下这句话,她转身就走,王隽推着车默默跟上,他就在身旁,季烟根本做不到不去在意他,可刚才那么难听的话她都说出去了,他一点也不在意,甚至连‘等她离婚都说出口’,走了一会,她不堪其扰,手头有什么,她就抓着往推车里扔,而且专拿重的。 至于是不是她需要的,她用不用得上,她完全没有个考虑。 左右有个免费的劳动力,不用白不用。 看着季烟连最讨厌的菠萝罐头都往推车里搬,王隽明白此刻她纯属在发泄。 他没提醒,也没阻止,更是一言不发,只是默默地将她丢进来的东西一一分类排好。 就在季烟要拿冰棍和冰淇淋的时候,他总算提了一句:“你生理期快到了,暂时不能吃这个。” 说着,他越过推车,拿走她手里的东西,放回冰柜,随后合上。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做得再自然不过。 季烟说:“你就默默地做个劳动力不行吗?” 原来真把他当这个了,王隽不由笑了,是有些无奈的:“可以,但是该多嘴的地方我还是要提醒你下,你可以厌恶我,但不能糟蹋自己的身体。” 瞧瞧他说的话多么的道貌岸然。 她绝口不提他为何还记得她的生理期一事,也刻意忽略他后半句的关心,而是问:“你也知道你多嘴?” 他顺承地应下:“是我多嘴了,不好意思。” 季烟:“……” 这让她怎么接话? 她匆匆瞥了一眼购物车,差不多装满了,再买就装不下,而且足够她应付一段时间。 季烟改道朝结账区走去。 王隽果然没再言语,默默推着车跟在她后面。 人工排队有些长,王隽推着车说:“去智能区。” 他走在前头,很自觉地拿货品刷条形码,季烟安静地站在一旁,也不搭手,就看着他忙活。 结算完毕,王隽把货品分成三袋拎在手上,走到她面前说:“好了,可以走了。” 季烟收起手机,看了看他两只手上的黄色购物袋,其中一只手提了两袋,她本想要一袋过来减轻他的负重,可话到了嘴边却变成了:“多少钱,我转你?” 王隽说:“不用。”余光瞥见什么,又问,“要买糖吗?” 以前两人逛过一次超市,也是因为家里冰箱空了,临时出来采买的,结账的时候,季烟顺手拿了一包糖果,说是她很喜欢的一个味道,后来回去她分成了两袋,一袋给他,一袋她自个留着。 王隽不喜欢甜的东西,那袋糖后来放到过期,他也就尝了一颗,还是季烟自作主张剥了壳塞到他嘴里的。 往事了了而过,王隽突然明白了季烟当时的这个举动。 她在和他分享她喜爱的事物,她热烈地邀请了他。 而他忽视了。 这会,季烟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是她很喜欢的某个牌子的草莓糖。 她收回视线,若无其事地说:“我早就不喜欢吃了,新换了个口味。” 明显话里有话,王隽当作听不出来,很平静地问:“换了什么口味?我给你买。” 季烟一点儿也不领情:“在你看来我是连糖果都买不起的人吗?” 她是存了心故意气他的。 王隽听出来了,可他还是装作一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很是好脾气地说:“我是怕你忙忘了。” 季烟就像个不会拐弯的直女:“你的意思是我健忘?” 王隽:“……” 一个商超逛下来,他算是明白了,他在她那里是讨不到好的。 两人一前一后离开商超,回去路上,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到达小区,季烟刷卡开门,绕过一段小径,再走一会,就到了她所在的那栋楼。 这边属于高档小区,进出都需要门卡,刷电梯进去站定后,季烟想起什么,突然说:“你小区进出门卡是不是没还我?” 王隽十分淡定地扯谎:“我放玄关鞋柜的盒子里了,你没看到吗?” 有吗? 季烟很是怀疑。 可见王隽无波无澜的模样,又不像是在说谎。 回到季烟的住处,王隽熟门熟路地拎着三大购物袋去厨房,季烟没空搭理他,她踢掉鞋子,站在鞋柜前,找寻那张门卡。 翻来翻去,里里外外,上上下下,她找了两遍,还是没找到。 一旁,王隽正在往冰箱里放食物,季烟走过去,很严肃地问:“你真的放了?” “放了。”他把鸡蛋放进去,抽空看了她一眼,说,“蒸蛋机我找出来了,每天早上可以蒸一颗鸡蛋配牛奶,不要空腹喝牛奶,容易胀气。” 她的注意力立马被转移:“谁说我空腹喝牛奶了?” 王隽不说话。 合上冰箱,他折回厨房。 季烟默了默,挪几步,靠在厨房门框。 王隽一身白天上班的打扮,白色衬衫黑色西装裤,身影高挺笔直。他把衬衫的袖子挽到手肘处,露出一段线条均匀的小臂。明明是精英打扮,精英气质,这会他却站在水池前洗菜。 莫名的,有种割裂感;同样的,还有一种久违感。 那是一种,独属于他一个人的生活气息,她有幸拥有过两年。 拥有他的那两年,他毫不吝啬地展现对她的体贴和细致。可到了分开的时候,他还是毫不犹豫地把她撇在原地,一走了之。 他有情,但也无情。 季烟清醒得很快。 不能太早感动,一次教训已经足够,季烟再没有有多余的心思欣赏他的背影,转身回屋换衣服。 等人走远了,听到卧室门合上的声音,王隽把手里洗了不知道多少遍的生菜叶子放在一旁的竹篓滴水。 他朝身后看了眼,空无一人。 双手撑着水池的流理台,他低下头,盯着波动的水纹,长长地叹了口气。 以前只要他在厨房忙碌,季烟总是喜欢悄无声息地跑进来,突然从背后抱住他,她是想吓一吓他的,无奈他对声音实在敏感,每次都被拆穿。 她也不恼,就黏着他,势必要打搅他,让他分心。 刚才,察觉到她在身后看自己时,王隽一直在想一件事。 她什么时候走过来抱住自己。 他等了许久,期盼了许久。 身后的人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良久,那人悄无声息地转身离去。 仿佛从未在那里停留过。 头一次,他想配合她做戏,满足她的猝不及防。 然而,他的希冀在等待中落空。 他把水放掉,重新蓄了一池干净的水,水声哗哗流着,就在这潺潺水声中,他突然想起另外一件事,一件被他忽略了很长时间的事—— 那两年,季烟是否像刚才的他一样,一边等待,一边失望? 毫无征兆说出“我们就到这里吧”的那天早上,是不是她终于受够了永远没有回应的期待,然后做出了决定? 他几分钟就感到了一阵失落,那等待了两年的她呢? 眉头紧紧皱在一块,王隽陷入良久的沉思。 - 这会,季烟同时也在琢磨一件事情。 她嘴上说着两人再没关系,巴不得和他撇得干干净净的。 可今晚,她还是让他进了门。 虽然事出有因,是他帮了忙,她不好拒绝,但她还是免不了想,自己是不是太心口不一了?王隽会怎么想她? 不可否认,她还是在意他的想法,她更是想要保留在他那边的一丝尊严。 房间有个水洗台,季烟拿了毛巾,弄湿拧干,洗脸擦脖子,冷水浸在光洁的皮肤上,冷却了那份浮躁的心,思绪总算是变得沉静了许多。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敲门声。 温柔缠绵 第74节 她犹豫了一会,放下毛巾,走过去打开门,门外是王隽,一脸的神闲气静,他问:“可以开饭了吗?” 她拉开门,难得没有置气于他:“好。” 餐桌上,季烟格外安静。若说之前她还有精气神和他犟几句,那么现在她只顾低头一心吃面,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吝啬给他。 好几次,王隽想给她递个纸巾,都被她拒绝:“不用了,我有手,就不劳烦您了。” 话语里又有了几许陌生。 王隽不得法,只好找其他话题:“汤怎么样?” “不怎么样,”季烟故意刁难他,“还没我点的外卖好吃。” 他起身,拿走她眼前的碗,说:“那我给你重新煮一碗。” “……” 季烟拍掉他的手:“你吃饭什么时候这么多话了?” 他很自然地答:“不是我多话,是我想和你多说会话。” 很好,季烟决意不再搭理他了,后面他再问什么,她一概置之不理。 王隽不免惘然若失,但一想到,季烟曾经也有过这样的情绪,他又告诉自己不要太着急,慢慢来。 一碗小面下肚,味蕾被满足的同时,季烟觉得自己又活过来了。 不得不说,一年多过去,她依旧惦记王隽的手艺。 王隽说:“锅里还有一点,要不要我给你添?” 有人忙前忙后,她只要负责吃,季烟自然乐意。 没一会,厨房传来油烟机轰轰作响的声音,她纳闷,起身走过去。 王隽开着煤气灶,正在捞面。 面捞完,紧接着是生菜。 她正要说什么,就听到他问:“生菜够吗?” 他眉目沉静,面上有些似有若无的笑意,她晃了会神,摇摇头:“再多放一点。” 王隽又多放了几片。 等一碗面再呈上桌,她问:“不是说还有一点?” 她以为是煮好的。 他回去厨房,端了一盘白灼生菜出来,解释说:“面现煮才好吃。” 季烟看着眼前的这碗面,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绪再次起起伏伏。 她觑了眼王隽,他吃着面,举手投足之间,很是雅致。盯了一会,他似有察觉,赶在他看过来之前,季烟别开眼,低头吃面。 享用完毕,王隽很是自觉地收桌洗碗。 季烟自己在家做饭的几率少,大多时候是点外卖,是以家里并没有安装洗碗机。 厨房的水流声哗哗传来,季烟站在客厅,任她再怎么不去注意,那些窸窸窣窣的声音不约而然地传进她的耳朵。 她干脆放下手机,抬起双脚踩在沙发上,双手抱住双膝,静静听着。 好一会,那些声音终于停下,她侧脸望过去,正巧王隽走出厨房,问她:“家里的拖把放哪?” 季烟默了会,说:“在阳台洗衣房。” 王隽过去拿。 没一会,他拿着拖把进入盥洗室。 她看不懂他要做什么,追过去,站在盥洗室门口,见他正在给一个黄色的桶蓄水,不由问:“你做什么?” “擦地板。” “额,不用的,有扫地机器人,就在客厅。” “没事,我只擦厨房。” 季烟还想说什么,他抬眸,幽幽看着她:“你的厨房是我弄脏了,应该我来处理。” 脏了吗? 她往厨房瞟了眼,地板干干净净的,一滴水渍也不见。 她想不通哪里脏了。 水桶有自动拧干功能,王隽扬了下眉,“让一下?” 季烟赶紧让开,下一秒,看着他拖地的背影,又暗自责怪自己,他说让就让,谁才是这家的主人? 蓄了会心情,季烟正要说几句,那边,王隽拖好一遍地板转身过来,经过她身旁时,又说:“再让一下?” 话里带着几许分明可见的笑意。 季烟想反驳什么,可在他真挚明亮的注视下,她无力招架,乖乖让开,站到一旁。 郁闷!郁闷! 季烟心想,等他拖完地板,她得说点什么,不能再让这么自然而然地就进了她家门。 她应该让他离开才是。 现在这样算什么。 这一次,季烟满怀信心。 王隽收拾好厨房,穿过餐厅站在她面前,低头看着坐在沙发上的她。 他说:“厨房收拾好了,明天早上想吃什么?” 季烟懵住。 他又问:“喝粥?还是豆浆,或者牛奶?还是去早茶餐厅给你带早点?” 不是,他怎么安排起她明天的早饭了。 季烟不为所惑,狠心拒绝:“你现在应该赶紧离开我家。” 他神色不变:“我知道,确认你明天要吃什么了,我立刻走。” “……” 季烟琢磨了会,扯过一个抱枕,抱在怀里,很没有底气地问:“真的,问完你就走了?” “嗯,问完就走。” “喝粥,”她故意为难他,“怎么,你要给我煮?” 他很坦然:“嗯,明早我过来给你煮,” 季烟吸了一口气,因为他的不要脸。 她说:“不用了,今晚过后我们就两清了。那晚谢谢你的帮忙,你的要求也在刚才还了,门在那边,就不用我亲自开门赶你走了吧?” 碍于她的态度突然转变,他又是一下子被说懵了,好一会没说话。 季烟欣赏了会他的神情,笑着说:“你不会觉得你要给我煮饭,我就软心了?” 王隽说:“我没有这么认为,我只是在投其所好。” 原来他知道她喜欢他做的饭菜啊。 那他过去装得可真是滴水不漏的,全凭她自个在那猜测揣摩他。 想到这点,季烟就来气,越想越觉得他是碍眼,实在是容不下他了,她从沙发起身,看也不看他,更不想从他身前经过,而是绕过茶几桌避开他,走到门口,打开门,说:“你走吧。” 王隽站着不动,隔着远远的距离看着她。 唇线抿平,神情沉静,让人摸不清他到底在想什么。 季烟没有心思再做忖度,她说:“我累了,想早点休息。” 王隽本想再说点什么,但看她眉间确实透着疲惫,考虑到她工作一天确实也累了,况且接着说下去,保不齐又避免不了争吵,那只会让她把自己推得越来越远。 实在得不偿失。 沉默片刻,他抬步走到她面前,说:“你好好休息,明早我做早饭给你送过来。” 季烟正想说不用,他却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我知道你的作息时间,我不会提前打扰,也不会占用你上班的时间。” 见她懵着,他笑了下,语意温温:“晚安,明早见。” 他走出门,转过身,要和她说声再见,与此同时,回应他的是,季烟面无表情地关上门。 吃了一记闭门羹,王隽却丝毫不恼。 相比起那晚,今晚确实好了不少。 毕竟,她只是轻声地,很寻常地合上门,而不是重重甩上门。 王隽在门口站了一会,电梯那边传来叮的一声,他回过神,朝电梯走去。 下了楼,他又抬头看了季烟所在的楼层,灯还亮着,他幽幽看着。 过了半个小时,手机震了震。 他拿起打开,是助理孟以安的信息。 临时有两份要他签名过目的文件,以及提醒他,明早的会议安排。 他摁熄屏幕,踏着夜色,匆匆离开季烟的小区。 离去前,他忍不住又回来看了一眼。 季烟的窗户还是亮着的。 她并不是要早睡,她那样说,无非是找个借口赶他走。 思及此,王隽不由叹气。 - 次日一早,季烟在闹钟响起前醒来。 六点二十不到,她在床上趴了一会,老大不情愿地起来。 温柔缠绵 第75节 梳头发,洗脸,刷牙,洗漱完毕,她去客厅倒了杯水喝,一边喝一边想着早上吃什么,已经吃了好几天的牛奶吐司了,今天得给自己换个花样。 她打开冰箱,巡视一圈,最后落在了用保鲜袋装好的鸡蛋。她朝厨房瞅了眼,流理台上果然放着一台蒸蛋机。 她早已忘记家里有这个东西,还是王隽昨晚找出来的,提醒她记得蒸蛋搭配牛奶。 想起他,季烟瞬间合上冰箱门,她不想自己煮了,就去公司路上买个东西凑合吧。正想回屋换衣服,手机响了。 她拿起,一串熟悉的号码映入眼帘。 那晚她把王隽的号码从黑名单拉出来后,就放着没理了。 她没接,摁掉。 下一秒,他的短信就跟着过来了。 【来门口拿早餐。】 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却是把季烟吓了个清醒,他昨晚是有说过要送早餐,可她那会已经把他赶出门了,那么不给情面的一个态度,他应该望而却步才是。 许是那边一直没等到她的消息,加上她也没有过去开门。 下一条短信很快就追过来了:【不想见我?】 这不是废话吗? 季烟回了句号过去。 那边秒回:【我放门口了,你过来拿吧,如果担心我在门口堵你,你可以等两分钟再过来拿,不过不要太晚拿,粥放久了口感不好。】 是转性子了? 竟然还能这么贴心地为她着想? 季烟走到门口,打开可视电话,门口没人,她又从猫眼看了一下,依旧没看到人。 转眼,距离王隽发过来的短信已经过去两分钟了,季烟想了想,打开门。 两个早餐袋子静静地被放在地上,底下垫了一张纸,她左右看了看,确实没人。 她拿起早餐袋,又把底下那张纸拿起。 是张白纸,想来是用来垫的,她折好扔到垃圾桶,洗了手,回到餐桌。 看了数秒,她一一打开早餐袋,拿出里面的东西,再打开盖子。 有艇仔粥,也有白灼菜心,还有流沙包和虾饺,另外还有一份搭配好的水果。 地地道道的广城早茶点心,搭配着精致的盒子,季烟着实懵住了。 不过转念一想,不可能是他做的,多半是去买的,不然那他得起多早。 而且,她也决不相信他有那份闲情逸致。 季烟坐下,尝了一口,下一刻,她难以置信地睁大眼。 是记忆中熟悉的味道,也是她一直惦记着的味道。 在厨艺方面,他确实无可指摘。 这顿早餐,吃得季烟很是复杂。 接下来几天,王隽照旧每天早上亲自过来送早餐,每次都是放在门口,发条短信过来让她拿,绝不在她面前出现。 他转性转得这么快,季烟摸不透,着实不清楚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这天周六她拿了早餐,走到露台,等了一会,随即就看到王隽从她这栋楼走出来。 她看着他远去的身影,再看看手机屏幕上他的号码。 许久,她还是点不下他的号码。 她不能做主动询问的那一个人,他愿意投其所好是他的事,如果她真的主动去电过问,就是正中他的下怀。 他在磨她的耐心,在试探她的底线,就看她是不是真的能做到不闻不问。 季烟想,他果然是会算计的。 他简直把她摸得透透的。 她决意按兵不动,就想看看他能坚持多久。 不想,接下来一周,王隽仍旧风雨无阻地前来送早餐,偶尔还会连着午餐一起,甚至在她生理期时,炖了一盅红糖荷包蛋。 这是季烟痛经时,季砚书从别处问来的偏方。 以前有次她通宵熬夜加班得厉害,撞上生理期疼得死去活来的,无意被王隽知道了,就要带她去医院,她不想去,就撒娇让他煮两个荷包蛋,再用红糖水炖给她吃,他做了。 只发生过一次的事情,他竟然还记着。 季烟稍微动摇了一下。 也仅仅只是一下。 这天周一,他照常在固定的时间给她发来信息,让她拿早餐。 整个屏幕上拉下滑,全是他单方面发来的信息。 她始终没回过。 这有点像以前她给他发消息的模样。 她说的居多,他回复的寥寥无几。 她看得有些顺眼,终于回了他一句:【在门口等一下。】 他回道:【好,我等你。】 季烟打开门,他果然在门口等着,手里提着两个袋子。 她打量他一会,一身西装革履的,很是一丝不苟,手上的那两个早餐袋无形破坏了他的那份精英感,有些格格不入。 过了好些会,她背靠着门,让出空间,说:“你进来,我有话和你说。” 王隽没动。 她皱眉:“不想进来?那我关门?” 他笑了,唇角微弯:“我在想,倘若我今天进了这门,下次还能再被你邀请进门吗?” 她没答,转身进屋:“那你可以不进。” 他还是进来了。 进了门,他先是换鞋,然后洗手解开早餐盒,一一布置放好。 这两周他每天不重样地给她做早餐,今天正好又是轮到了广城的茶点。 艇仔粥,鲜虾肠,外加一份焦糖布丁。 他说:“这个你带去当下午茶。” 她昨天去楼下咖啡厅要点焦糖布丁的,正好卖完,她还很失落来着。 今早他正好补上,她多少有些宽慰,不由说了句:“你怎么知道我想吃这个?” 他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却是一字没说,转身走进厨房。 季烟盯着那份焦糖布丁看了许久,在他从厨房出来后,见他手上多了汤匙和筷子,她忍不住问:“你昨天去公司那边了?” 他嗯了声,很不在意的语气。 她心快速跳了下:“去工作?” 他依旧嗯了声,她心跳就慢了,不过凑巧而已,谁知下一秒他看了她一眼,颇有深意地说:“我本来可以让助理代劳,但是我看了地址,又改了主意。” 胸口某处再次悬起来,跳跃的频率加快。 王隽说:“季烟,我很幸运,昨天去的时候正好遇到你。” 季烟懂这种情绪。 当你在意一个人,很想见到她的时候,哪怕是一个碰运气的机会,你都很想试试。 过去她对他就是这么一个心情。 她坐在餐桌前,看着热腾腾的艇仔粥,心情复杂。 王隽给她布置好,他说:“你慢慢吃,我先走了。” “等一下,”在他转身的时候,季烟叫住他,“你吃了吗?” 他没说话。 显然是没有的。 她想了下,说:“你去拿个碗筷,一起吃。” 王隽眉梢微挑。 她说:“不愿意。” 他说:“不是,我只是有些意外。” 呵,你装什么大尾巴狼。 两人喝着粥,都没说话,整个屋子里只有汤匙碰到汤碗的清脆声。 衬得越发的寂静和怪异。 吃了过半,季烟拿了纸巾擦擦嘴,终于问道:“你不回去吗?” 他没做多想:“回哪去?” 她怀疑他是明知故问。 不然他怎么一副从容不迫的样子? “北城,你不用工作吗?” “最近请年假。” 投行这一行业,假期几乎不存在,尤其在他的位置,恐怕加班已是家常便饭,他现在能若无其事地留在这边,天天往她家跑送早餐,季烟明白,他应该是远程办公。 她没再多问,问多了倒显得她对他有多在意。 她干脆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心安理得地接受他的美食投喂。 温柔缠绵 第76节 吃完早餐,他收拾餐桌,季烟回屋换衣服,不多时,两人一前一后出门。 到了楼下,王隽说:“我送你去上班。” 季烟犹豫了下,顷刻后,她说:“麻烦你。” 她想有些话还是要和他说清楚的。 从她家出来到公司,开车也就十分钟不到。 王隽没把车开进公司大厦楼下,就在路旁边停住,季烟想,这人其实认真起来,还是挺会做人的。 就是认真的时间有点晚。 她摸了摸安全带,思索了一会,侧过脸,颇为严肃地和他说:“你可以继续送早餐,但接下来我会换作息时间,如果这样都不能让你知难而退,我就搬住处。” 他神情瞬间变得凝重。 季烟等他反驳,或者等他发怒,这样她就能说得更狠一点了。 不料,好半天,王隽很是不确定地问:“是我哪里做得不够好?” ? 这和她预想的有不同。 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耐心?这么好学好问了? 王隽问:“是饭菜不合口味?还是我送的时间太晚了?又或者是汤和粥太烫耽误你上班的时间?” 季烟:“……” 她解开安全带,深呼吸一口气,看着他:“王隽,你以前是不屑做这些的,你为什么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你好好回去上班,按部就班地过以后的生活不好吗?” 他手搁在方向盘上,指尖轻轻敲了几下,似乎在酝酿着什么,大约过了两分钟,他很郑重其事地说。 “以前我不屑,我不在乎,所以我失去了你。现在我力所能及地在做一些我能为你的事,我并不觉得狼狈,相反我觉得很充实,每一天我都在思考明天该给你准备什么早餐,我觉得这很有意义,这才是我期待的按部就班的生活。” 季烟没想到他只是沉思了那么一会,就想出这么长的一段话,而且很有说服力。 最起码,他不是空说白话,他是有理论依据的。 这不禁让她想到以前研究他的一些分析报告时,发现他这人很喜欢用事实数据说话。 她怔怔地看着他。 良久,她找不到语言反击,索性摁下车门把,快速下车,合上车门后,走出两步,她又自我反省,她现在这样,不是叫落荒而逃吗? 她到底在狼狈什么? 该狼狈的人不该是他吗? 她停步转过身。 那边王隽也已经打开车门下了车,正要朝她走来。 她叫停他:“你就站在那里,别过来。” 他停住脚,没再往前。 她快速地搜刮了一下话语,老半天,憋出一句:“你喜欢做什么你就做,我管不着,但是我可以不接受。” 说完,她急中生智,又补了一句:“你别跟过来,你敢跟过来,我立马就搬家。” 或许最后这句话起了作用,她走出好长一段路后,回头往身后看,王隽还站在原来的位置,一直朝着她这个方向看。 季烟转过头,继续往前走。 走进大厦前,她低头拿工卡,不经意瞥见手里的袋子。 里面装的是王隽给她做的焦糖布丁。 半晌,她拿着工卡拍打自己的额头,无不苦恼。 “季烟啊季烟,你这张嘴怎么就是克制不住诱惑呢?” 第42章 这天早上之后,季烟觉得她把话都说得那么清楚了,王隽应该是会消停一段时间的。 王隽也确实消停了两天,理由是出差。 季烟看着他发过来的短信,看着青城二字,她心里松了一口气,青城离深城挺远的,差不多一南一北,说不定他忙两天,习惯了忙碌的工作步伐,就不会每天闲着给她送早餐了。 周三晚上,季烟在加班整理明景电子的第三次问询反馈材料,资料繁密复杂,她针对询问理了好几遍的语句表达,忙得正晕头转向的,手机响了。 她看也没看接起,把手机挂在肩膀,歪着头贴住。 “还没下班?” 很熨帖的声音,也是消失了两天的声音,徐徐地通过电流传过来,滑入她的耳里。 她停住敲键盘的手。 她抬头望了眼窗外,黑沉沉的一片,再环顾一遍办公室,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只有零散的几个坐在工位上盯着电脑目不转睛。 忌惮有其他同事在,她打开抽屉找出耳机,挂了单耳。 王隽那边似乎听到了她这边的动静,没再出声。 季烟飞快地敲键盘,说:“有事?我正忙,没事我先挂了。” 说完,她低头瞅了眼耳机线,后知后觉,为什么要找耳机呢?直接挂电话不是更干脆? 那边默了声,才说:“吃了吗?需不需要我给你送餐?” 听到这话,她终于有了点反应,打字的速度也随之变慢。 第一是,他回深城了? 第二是,他要过来? 她停住手,很严肃地说:“不要,你别过来。” 那端没再吭声。 季烟知道这个点了,他能来电话多半是关心她。 更重要的是,她没记错的话,他应该是明天早上的飞机回来的。 她看了眼窗户,到底是没再犟着,声音软了许多,也跟着轻了许多:“你好好休息吧,我还要忙一会再下班,先这样。” 嘟嘟嘟的声音响起,望着显示通话结束的手机屏幕,王隽抬头看了眼眼前的大厦,思索片刻,转身走到花坛旁的长条椅坐下。 她在加班,他也不例外,留在深城的这段时间,他手上的事情堆积了很多,远程办公诸多不便,很多细节上和大方向上的问题等着他去确认。 比如青城的出差,他不得不亲自过去一趟。 原本预计是明早结束,定的明天中午的机票。 他还是把行程压缩了,赶在傍晚把事情都结束掉。 既然决定把季烟追回来,那么他就不能离开她的视野太久。 他好不容易让她习惯了每天早上都能见到他,如果就此中断,岂不是功亏一篑。接下来他若想再弥补起来,又要另寻他法。 主要季烟能不能接受还两说。 这也是他经过深思熟虑后,选择用早餐来做开口的原因。 细究过去种种生活轨迹,她除了喜欢他,还特别迷恋他的厨艺。 前者,如今她厌恶,他不敢轻易尝试。 他只能希冀于后者。 晚风习习,风息里夹着些白日的余温。王隽就着手头的ipad,先处理一些紧急的事务。 中途,他还是会抬头朝大楼门口看一下。 此时,32楼。 经过这几天的忙碌,季烟终于赶在八点半把问询反馈整理过来,然后发给施淮竹,之后又等了二十来分钟,总算收到了施淮竹的邮件回复,上面写着“ok,没问题”几个字,她松了口气,一一叉掉页面,将电脑关机。 她把电脑椅推进桌底下,想到刚才那通电话,她拿出手机正要拨回去。 就在这时,一通电话先一步进来。 是周显。 自那晚把话说开后,两人有好些日子没有联系了。 关系好的同事在茶水间遇到了,还会打趣她,说,最近那位大学老师怎么没来找你了? 季烟打哈哈敷衍过去。 她一边往电梯方向走,一边接下电话。 周显打来这通电话的目的在于,他想带一些老家特产给她,问她在家还是公司。 季烟忙说:“不用的。” 那端周显微微笑着:“我刚送完其他朋友的,快到你公司楼下了,东西不多,一点心意。” 听闻不是只送自己一个人的,季烟顿时心安,说:“你慢点开,不急,我刚下班,还没下楼。” 周显说:“好,到了我微信你。” 从大厦出来,迎面而来的晚风,吹乱了她的发丝,有不少贴住了眼睛,她撇开,拂到耳后,拿起手机刚解锁屏幕,周显的消息正好过来。 周显:【我在楼梯口这边。】 他说的位置位于大楼的东侧,季烟回了一个好字,然后赶忙小跑过去。 高跟鞋踩在地面上的声音,在这个寂静的夜晚,格外明显。 王隽听到声音,抬头,一道的熟悉身影从眼前过去,他微一眯眼,认出是季烟,正要出声唤她,看她朝着一个方向跑过去,似乎是要去见什么人。 他拧了下眉,收起ipad和文件,不远不近地跟上她。 此次,周显回家了一趟,家里人给他准备了一些特产,季烟看着地上的两个纸箱,有些懵:“这么多?” “不多,你要是觉得多,要不我帮你搬到办公室,明天给你同事也分一点。” 温柔缠绵 第77节 “可以吗?”季烟有些不好意思,“我之前跟你提过接下来可能要去临城出差,顺利的话,可能要留几个月,不在家里,确实吃不完。” 周显摇头笑着:“不好意思,我最近事情多,忘了你之前确实说过。这样吧,我给你搬到楼上,都是些干货,当下午茶点心没问题。” 季烟正要帮忙搬一箱,一道声音从身后传过来:“我来。” 晃了下眼,那道声音的主人已经来到面前,弯腰搬起她面前的那个纸箱。 王隽看着呆住的她,淡声问道:“不给我们带路吗?” 季烟茫然,不知道他怎么会在这里,随后她又看向一旁的周显,后者笑着。 两个男人彼此看着,脸上都露着礼貌的微笑,而她夹在中间。 她要说什么? 她能说什么? 季烟慌乱了好一会,有种当场被抓住的感觉。 尤其她看着王隽似笑非笑的表情时。 那种紧张更是明显。 沉默了许久,她闭了闭眼,都到这一步,怕什么? 她强颜欢笑地给二人做介绍。 “这是周显,我……朋友,这是王隽,我……”顿了下,季烟笑得恰到好处,“前同事。” 周显扬扬了扬眉,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看了一遍,猜中了大半。他主动朝王隽伸出手,说:“你好。” 王隽盯着他看了好一会,神情有些居高临下的探究,季烟很不安,想着要推他一下,还是找个话题岔开,正犹豫着,王隽好似反应过来了,他伸出手,握住周显的,说:“你好,久闻大名。” 咳咳咳! 季烟捂嘴咳嗽。 王隽瞬间放开周显的手,转过来问她:“怎么了?” 季烟摇摇头,装出一副难受的样子:“风有点大,被风呛住了。” 王隽问:“有带水吗?” 季烟摇头。 他说:“你等一下,我去给你买一瓶。” “不用不用,”季烟忙叫住他,“先把这个搬上去吧,我去楼上喝。” 王隽不放心:“你确定没问题?” 一时间,季烟不是很肯定,她演技这么瘸腿,王隽就没看出来? “没事没事,我们先上楼吧。” 王隽搬起箱子,说:“有问题记得说,严重了我带你去医院。” 季烟:“……” 她难得演一回戏,她都没入戏,他怎么就已经在戏中了。 她别开眼,正好撞上周显,他耐人寻味地看着她。 季烟看看王隽,瞬间脸涨得通红。 此刻,王隽恰好回头,见她低着头,耳朵红得不成样子,喊了声:“季烟?” “啊?”她抬头,一脸怔然。 王隽皱了皱眉,瞥了一眼周显,再看向她,说:“作登记。” 她忙拿出工牌去了保安处作登记。 之后,她就这么一路晕晕乎乎地带着两人刷卡进楼,站在电梯里,季烟无论如何不明白现在到底发生了什么,放好东西下来。 周显说:“季烟,我就不打然你和你……前同事了,等你到了临城,我们再约。” 季烟点头:“谢谢你送的特产,我到了临城再联系你。” 周显朝王隽点了下头,转身离开广场。 等人走远了,季烟收回目光,看着王隽。 他脸色沉沉的,眉间拧着,看着不太妙,季烟问:“你怎么会在这边?” 他看她,目光定定的,“等你下班。” 等…… 她瞬间看他,想到什么,不可置信地问:“你之前给我打电话就在这了?” 他嗯了声。 她又问:“你刚从青城回来?” “嗯。” 好吧,刚下飞机就过来,外面这么热,还等了一个多小时,难为他了。 季烟顿时不好意思:“你……没地方去吗?” 他目光凛凛朝她扫来。 季烟觉得后脖子凉凉的,认真了几分:“你不会去楼上咖啡厅坐着等?” 不对,刚反应过来的她立马改口:“你真的不用回北城吗?” 王隽眼眸微眯,盯着她看了会,往前一步,骤然拉近了两人的距离,季烟下意识抓紧手里的包包,往后退一步。王隽比她更快一步,他伸出手,揽住她的腰。 她没了退路。 一下子,她和他近得不能再近,鼻息纠缠就在两人之间,耳边是呼呼掠过的晚风,有些热。 就像他近在咫尺的呼吸。 季烟脸上的温度逐渐升高,腰间的那抹触感也越来越明晰。 她想推开他,可手根本不听使唤。 王隽梭巡了一番她的脸庞,低着声音问:“你告诉他你要去临城出差?” 还没等季烟回答,又听到他说:“你是不是想在临城出差的期间见他父母?” 她确实要帮忙周显,不过她告诉王隽的版本是,她要在中秋节那天见周显家长,然后领证。 季烟默不作声。 王隽眼睛里的光亮一点点暗下去。 他声音无不低沉:“你确定你要见他父母?你确定要和他结婚?” 季烟慢吞吞地点头,下一秒感觉腰上的力道又紧了些。 沉默了好一会,王隽忽然放开她,该做拉着她的手,往一旁走去。 他走得很急,连带着季烟的脚步也要跟着快,她说:“王隽,你干什么?” 王隽回头,看了她一眼,冷着声说:“跟我回北城。” 现在? 季烟觉得,他疯了。 到了停车的地方,王隽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冷静了数秒,问她:“身份证护照在家里?” 季烟没答:“我跟你去北城做什么?” “见我父母。” 季烟脑子乱糟糟的,不是很明白,“你再说一遍?” 王隽走上前,站在她面前,片刻后,他按着她的肩膀,一字一顿地说:“现在跟我回北城,我带你去见我的父母。” 原来她没听错,季烟推开他的双手,退后一步:“我为什么要见你父母?” “你为什么要见那个男人的父母?” “……” 她大概明白他突然发疯的点了。 冷静下来,季烟笑道:“相亲顺利了,见家长不是自然而然的事吗?怎么,你没经历过?不应该啊。” 他紧抿着唇,冷冷地看着她。 他又回到以前那副淡漠、不好接近的模样。 这才是她熟悉的他。 过去半个多月来的王隽,那个做好早餐送到她家的王隽,那个言辞间总带着笑意的王隽,实在太陌生。 季烟说:“王隽,你回北城吧,你和我都有工作要忙,我也有自己的生活节奏,你不能总留在这里。” “然后呢?”他蓦地问道。 然后什么? 季烟想这不就明摆着吗? “各过各的是吗?”王隽声音冷冰冰的,“从此再无联系?” 季烟刚要点头,就见王隽上前一步,抓过她的手,把她塞到副驾驶。匆忙之间,他还记得用手护住车顶框,以免她碰到头。 季烟无奈叹气。 那边王隽转了半个车头,绕到驾驶座。 他个子高,一坐进来,季烟觉得车里的空间一下子变得逼仄。 王隽手搁在方向盘放了会,末了,他侧过身,朝她靠近。 季烟紧贴着车椅背,看着近在眼前的他:“你做什么?” 他嘴角扯了下,“系安全带。” “我有手,可以自己来。” 温柔缠绵 第78节 “我知道,可是我愿意为你代劳。” 季烟再一次无语。 安全带系好,他坐回去,季烟等他系好安全带了,说:“我不会和你回北城,我加班了一晚上,现在很饿。” 他没再执着,“我先送你去吃东西。” 车子行驶在灯光闪烁的马路上,下一个路口正巧红灯,车子缓缓停下。 季烟看着斑马线来来往往穿梭的人群,默了一会,她收回视线,转过脸,看着王隽,轻声说:“王隽,我有合适的人正在谈,你现在这样给我带来很大的困扰。” 王隽看过来,一双漆黑的眸子凝视她:“什么困扰?” 季烟放弃了游说,直接粗暴说道:“你这样弄得我很有负罪感。” 他皱了下眉,继而微笑道:“为什么会有负罪感?是因为那个男人吗?” 季烟睁了会眼,脸不红心不跳地说:“是,我和他还在谈,你现在这样,”她默了下,“怎么,难道你想和我偷情吗?” 当初在苏城酒店那次,他用偷情来逗趣她,季烟想,今天用这招回过去正好。 哪怕是个两败俱伤的局面,她也认了。 王隽思考数秒,一本正经地回答:“只要你愿意我没意见。” “?” 季烟不可置信:“你不怕被打断腿吗?” 他微微笑着:“我的腿或许会被打断,但我保证你的腿绝对不会,出了事,我绝对站在你面前帮你扛着。” “……” 这人还演上瘾了? 季烟侧过脸,不想再搭理他。 红绿灯转变,王隽启动车子,径直朝前驶去。她转过来,快速瞟了他一眼。 他的脸色不比刚才的淡漠,好看了不是一点半点。 季烟想不明白其中的缘由。 到了餐厅的停车场,王隽停好车,下车过来拉开她这边的车门。 季烟坐着,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他伸出手,略带疑惑地问:“偷情让你很为难?” 季烟心想,这等败坏三观有损道德的事,可不是为难吗? 他是没有道德感的人吗? 怎么能这么理直气壮地问出口? 她不作声。 王隽俯身。 不远处的灯照在他的身上,影子投在季烟身上,她的视野里全是他。 王隽说:“你可以不为偷情苦恼。” 他的声音仿佛有一股魔力,诱惑着季烟往前摸索,她问:“比如?” 他唇角弯起:“比如,放弃那个男人,和我在一起。” 季烟脸上的笑意一下子消失,她解开安全带,推开他,从车上下来。 王隽目光凛凛地看着她。 季烟笑了下,往前走,走出几步,见他没跟上,她说:“不吃饭了吗?” 他走到她身旁,两人并肩朝餐厅走去。 途中,王隽说:“考虑下我的提议。” 季烟朝他甜甜一笑:“不了,那多麻烦,我还是留着这苦恼吧。偷情多刺激,你说是吧?” 话落,她头也不回地走进餐厅大门。 王隽看着落地窗内的那抹人影,顿时头疼。 第43章 这顿吃得王隽很不是滋味,季烟倒是大快朵颐。 她吃完一份温泉蛋,见他那份没动,假装没看见他眉间紧皱着,而是笑眯眯地问:“你吃吗?不吃我替你代劳。” 他看了看她,叹了声气,把她吃完的空盘子挪到自己这边过来,再把自己没有动过的那份放到她面前。 季烟说了声谢谢,低头继续吃东西。 他提醒她:“头不要那么低。” 她没抬头,闷闷的声音从盘子里传上来:“你要是不喜欢看可以先走。” 他是不可能走的,默默看了一会,他拿过她手旁的杯子续了半杯柠檬水,说:“你下午没吃点心?” 季烟终于仰起脸,拿起杯子喝了两口,说:“你以前吃饭真的没这么多话的。” “你也说了以前,以前的王隽不是什么好东西。” …… 有这么骂自己的吗? 王隽抽了两张纸巾递给她,季烟愣了下,见他沉沉看着她,情绪明显不高,始终处于低压的氛围,她接过,对折两边,擦拭嘴角。 指尖在桌上点了几下,王隽娓娓道来:“以前我有很多做的不对的地方,就像你刚刚说过的,我以前很少在意你。我在反思,同时也在挽救。” 天可怜见,她刚刚可没说过,是他自己信口胡诌的。 他停顿数秒,又说:“我在车上说的话并非冲动。” 季烟眨眨眼:“偷情?”她摇摇头,像个拨浪鼓,“开玩笑归开玩笑,我道德感很重,绝不做这种事。” 王隽笑了,是很无奈的一种笑。她明明知道他要说的不是这个,可她在打岔,在转移话题,他摩挲了会手指,说:“不是指这个。” 季烟脸色的笑意消失。 他说:“我很想带你回北城见我父母。” 她答得毫不思索:“怎么,告诉他们我是你在外流浪多年的妹妹?” 季烟的神情很是困惑,就像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一样。 衬得她的这句回话倒多了几分认真。 王隽顿时哑口无言,动了动唇瓣,半天,还是没想到怎么回。 这样油盐不进的季烟,实在让他无从下手。 后半程,王隽没再说话,季烟很是满意,吃得更尽兴了。 到了买单的时候,她习惯性要拿手机,一只手伸过来拦住她,她看过去,王隽神情淡淡:“我买单,你去外面等我。” 她稍稍犹豫,问:“这顿你买单,那我之后要还吗?” 一时间他不是很明白她这话里的意思,想了两遍,才回味过来她话里的潜在含义。 他又是叹气,抄起单子,拿在手里,很郑重其事地说:“季烟,我不会因为一顿饭纠缠你。” “是吗?”她不相信。 他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好一会没话,季烟摸不透他为何沉默,索性也沉默,过了十来秒,听到他说。 “今晚我的目的很单纯,只是想请你吃个饭的时间,好好看看你,再和你说会话,我没想那么多。” 话落,他似乎也不期待她的回答,拿了单子去前台买单。 灯光的吧台偏黄,他站在那里,挺拔的身影就像一副光里的剪影。 她无声无息地看着,他似有所察觉,侧过脸,朝她看来,赶在和他视线撞上的那一秒,季烟低下头,朝门口走去。 回去一路,无疑是沉默寂静的。 到了季烟的小区,王隽把车停下,侧过脸看她。 季烟假装没发现他的视线,解了安全带,打开车门下车。 从始至终,王隽安静得不像话,只是坐在车里,目光追着她移动。 很执着的眼神,她想装作无视都不行。 她本想一句谢谢都不想和他说的,但念在他刚出差回来,一下飞机就过来找她,还在楼下等了那么久,更因为他的那句‘和你说会话’,她轻叹一声,脚下转了个方向,快步返回。 王隽先她一步打开车门下来。 她停住步,隔着一段距离和他看着。 反复握紧了一会手,季烟说:“明早真的不要再给我送早餐了。” 他没作答。 她又说:“以后都别送了,真的挺没意思的。” 王隽喉中一涩。 他始终默不作声的,季烟感觉自己在唱独角戏,不过意思传达到了就可以了。 她转身朝大楼走去。 身后传来一阵急切的脚步声,没一会,一个人影投影在她眼前,压住了她半个身影。 她没回头。 身后的人好像也不需要她回头。 浓浓夜色下,是王隽略微低沉的声音 “我会按照你的意思去做,你不喜欢的我都不会做,但季烟,我还是会来找你,我会换另外一种方式,我会一直尝试,直到你不再拒绝。” 温柔缠绵 第79节 话落许久,两人都没进一步动作,大约过了两分钟,晚风拂来,树枝晃动,沙沙作响,与此同时,角落里传来野猫的叫声。 是有几分苍凉哀怨的。 季烟听不得,她急步往楼里走,而身后的人再没跟上来。 - 王隽在楼下坐了一个小时。 等到她那层的灯关了 ,一切黑沉沉的,他才驱车离开。 回去,洗了澡,拿了笔记本正要加班,手机响了,他低头一扫,姜烨两个字在屏幕上闪着。 他拿起,本意是要摁掉,转然想起什么,他又鬼使神差接下这通来电。 刚一接通,姜烨的抱怨也随之而来:“王隽,我好大的一个王隽,你到哪里去了,我想找人喝酒都找不到,你就这么抛弃我了,你咋这么狠心……” 王隽一边听着他演,一边看邮件,处理完两封,姜烨也发泄得差不多了,正经地问:“听你妈说你最近跑深城去了?” “嗯,”他说,“他们派你来问的?” “嘿嘿,你都知道了藏在心里就好了,说出来让我多没面子。” 王隽没和他废话,直接问:“你以前怎么追女孩子的?” 那边默了一下,随即是毫无演技的震惊:“吼,你真的是王隽本人吗?要是被绑架你就……叩两声,我立马打110。” 王隽摇摇头,说:“老宅的画作你随便拿。” 这话一出,姜烨立马认真了起来:“这追女孩子也是讲方法的,首先你要肯定她说的都是对的,不要反驳她;其次,你要对她纠缠不清,时不时在她面前刷存在感;最后,男人呢,多温柔一些,体贴周到那是必须的。现代女性喜欢温柔挂的,霸总那套已经过时了,切记,一定要学会尊重她们,设身处地为她们着想,那些个什么强取豪夺你就别学了,别适得其反把人整跑了。” 结合这段时间的行为,王隽想了好一会,说:“还有吗?” “我再想想,”姜烨说,“投其所好,人家需要什么你就提前准备好双手奉上,没人不喜欢温柔乡。尤其经历过社会毒打的人,情绪太需要被照顾了,这时候你来硬的肯定不行。” 王隽若有所思。 姜烨问:“还是那位季小姐吗?” 他嗯了声:“是她。从来都是她。” 那端笑了,当看笑话似的:“该了吧,悔不当初了吧,让你当初说什么,结束关系不再往来,呵呵,说得那个叫毫不犹豫,结果呢,现在颠颠跑过去的人还不是你。” 难得的,王隽没有反驳,也没有挂电话,而是静静听着。 姜烨说:“你就受着吧,你有错在先,好好哄人家,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说,你头一回要追人,兄弟我不得为你两肋插刀。” 因着后面这句话,王隽盯着电脑屏幕看了一会,突然说:“今晚有个对她有好感的男人送了家乡特产。” “啧啧,”姜烨幸灾乐祸,“原来你还有情敌啊。” “……” “简单,人家送你也送,大送特送,把他压下去。” 王隽想了想,侧过脸,看了一眼落地窗外,半晌,他说:“帮我订点东西,紧急快送,最好在明天送到。” 姜烨摇头叹气:“你还真的不客气。” 这次,王隽还是没回答他,而是把电话断了。 听着嘟嘟的提示音,姜烨咬牙切齿,这桥还没过完呢,这就拆了? 人干事? 下一秒,手机震了震,是微信有新消息进来。 他点开一眼。 王隽发来了一条文字信息,以及两份转账。 第一份转账是用来买东西的。 第二份则是给他的辛苦费,看着那几个零,姜烨很是满意。 他想,王隽这人给钱的时候还是挺快大方的。 他回了个ok的手势。 之后他就丢下手机去洗澡了,回来再拿起一看,二十分钟前,王隽回复了。 很简单的两个字:麻烦。 姜烨看着,末了,摇头感慨。 还真的是栽了。 有生之年他还能见到王隽说麻烦。 而且还是活的王隽。 - 隔天早上,到了固定的时间点,王隽果然没送早餐过来,季烟看了会手机,没收到他的短信,很是满意。 这回,他是真的知难而退了吧。 她收拾了下出门,在公司附近的早餐店点了一杯豆浆一颗鸡蛋,应付了事。 到了公司,忙了会工作,转眼看到两个纸箱,她想了下,拿过美工刀划开箱子,将周显送的临城特产分发给同事。 施淮竹收到了一袋鱿鱼干和一盒椰子饼,他惊奇:“你去临城了?不是还有些时间才去吗?” 季烟笑道:“没有,一位朋友送的。” 送完资料还没走的小赵打趣道:“谁送的啊?哪位帅哥哥?” 施淮竹也跟着打趣:“那位大学老师?” 季烟也没遮掩:“是他,不过师父,我有必要强调,我们只是朋友,很简单的关系。” 小赵笑着打趣她:“解释就是掩饰。” 施淮竹附和:“男女之间的暧昧是加速剂,我懂的。” 说着,他朝她挑眉示意。 季烟摇头失笑:“我不懂,但您真的想多了。” 她离开施淮竹的办公室,路过走廊的时候,她停下看了会外面的蓝天。 施淮竹的话倒是提醒她了,应该礼尚往来的,这样就没了亏欠,更不用谈那莫须有的暧昧。 下午三点,这天这个点,一般是周显和课题组的学生在开组会,她到楼下咖啡厅给周显点了七份下午茶,还特地用店里的便签纸写了一张纸条一起同城快递过去。 回来时,前台的同事叫住她。 季烟走过去,问:“怎么了?” 同事指指旁边的四个大箱子,笑着说:“你的快递,你买了什么,用这么大个箱子装着,还装了四箱。” 她迷糊了:“我最近没在网上买东西。” 同事指着箱子上的收件人:“你看看是不是你的电话号码。” 季烟走近一看,确实是她的电话号码,她格外注意了下,发现这个快递来自北城。 她想了半天,仍旧想不通,这个快递到底是谁发过来的。 她跟同事要了美工刀,划开其中一个快递箱,然后,她就呆住了。 身后传来同事的惊呼声:“季烟,你要结婚了吗?” 第一个箱子,里面装的全是各类糕点,包装很精致,还特地用的红色,和喜糖用的包装很类似,不难怪同事会这么想。 季烟笑笑,故作淡定打开第二个箱子。 同事再一次惊呼:“季烟,你要开烤鸭店吗?” 这个箱子装的都是真空包装的烤鸭,季烟看了下,是北城很有名的一个牌子,以前沈儒知寄回来过几次。 第三个不用再开了,季烟八成猜到了这四个大箱子出自于谁的手笔。 看戏的同事跃跃欲试:“季烟,还有两个,一起打开看看。” 这么多的东西,她不可能带回家,待会还是会分掉的,同事催促着,季烟打开了剩下的两个箱子。 第三个还是真空包装的烤鸭,不过和第二个箱子的牌子不同。 第四个箱子装的则是一些花茶,包装照样精致,很小清新的风格。 同事笑道:“有茶有糕点,还有特色烤鸭,季烟,这是谁送你的惊喜?” 惊喜算不上,惊吓吧。 季烟说:“可能是之前北城那边合作过的客户?” 她给前台的同事分别拿了一份烤鸭一份糕点一份花茶,然后粗略算了下箱子里东西的份数,和现在待在办公室的人一合计,差不多可以人手一份。 回办公室前,季烟先去走廊打了个电话。 那边王隽刚一接通,季烟迎头就问:“你送那么多东西做什么?” 那边略略微笑:“你收到了?” 她问:“多少钱,我给你转。” 他立马回:“你给他转钱了吗?” 她沉默。 他笑了下,淡淡道:“他能送,我就不能送吗?你不能厚此薄彼。” 好一个厚此薄彼。 季烟果断地挂掉电话。 她很想再一次把他的号码拉黑。 可到底是成熟的人,这种不成熟的事不能一再地去做,次数多了,也就成了笑话。 忍了一会,她的情绪逐渐平稳下来。 季烟回到前台,拜托同事帮忙把东西分了。 一天得了两次投喂,同事纷纷调侃季烟。 温柔缠绵 第80节 施淮竹说:“你这是……” 季烟见他欲言又止,一句“你想多了”还没说出去,就听到施淮竹说:“季烟,还有人追你吗?” 她摇摇头:“没人追我。” 闻言,施淮竹叹了口气,很是失望:“这样送礼大方的男人多来几个不好吗?一周送一次,我也好省一点下午茶的支出。” “……”合着就她被当作冤大头了。 坐在工位上,季烟盯着眼前的东西看了许久,旁边的同事移了椅子过来笑着说:“季烟,你这事好事将近啊。” 季烟说:“你也开我玩笑。” 同事环顾了一圈,神秘兮兮地凑到她耳边,低声问:“听说王隽王总在追你?” 季烟睁大眼。 同事笑眯眯的:“看来传言不假。” “不是……”季烟抿了抿唇,很不情愿地问,“哪里出来的传言?” “有同事在楼下撞见过,你想想,他都离职了,还是下班时间,来找你,总不能是因为公事吧?” 这话说得季烟无言以对。 同事拍拍她的肩膀:“这没什么,你不用紧张,我等你的好消息哦。” 别说好消息,季烟心里全是坏消息。 公司里都有传闻了,那温琰和施淮竹知道吗? 他们怎么想她? 晚上,季烟早早下班,等电梯的时候,她主动给王隽发了条信息,问他现在人在哪里。 王隽回了个地址过来。 走出大厦的季烟犹豫了。 王隽发过来的地址是他之前在深城的住处。 她想了许久,进了小区门口,到底没绕到负一楼的停车场,她一边往小区门口走,一边打电话给王隽。 “有时间吗?我请你吃饭。” - 吃饭的地点定在一家牛扒西餐厅。 季烟刚坐下,王隽就出现了。 服务员去而复返,拿着电子系统站在一边。 季烟没说话,王隽看了眼菜单,问:“还是之前的口味?” 她嗯了声。 王隽跟服务员点完单,给她倒了一杯柠檬水,问:“怎么突然请我吃饭?我以为昨晚之后你就不会再理我了。” 他也知道突然,季烟瞬间没了脾气,抿了口柠檬水,说:“你送了那么大一个礼,我当然要请你吃饭。” 他一点也不意外,反问:“你请他了吗?” “……” 沉默数秒。 季烟问出自己的疑惑:“你为什么一直提他?” 他坦然:“我在追你,他是你目前看好的人,那么他就是我的情敌,我要比较。” “你想得还挺多。” “不多,”他谦虚,“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很好,季烟没有跟他继续说的欲望了。 餐食陆续呈上来,王隽把自己的那份切好,和季烟未动的那份换了下,然后调了两碟酱回来,一一放在她面前,说:“你最喜欢的芝麻酱和花生酱。” 她一口牛肉堵在喉咙。 他见她面色怪异,问:“怎么了?” 季烟指了下空了的水杯,王隽倒了一杯递过去。 喝完水,季烟喉咙舒服了许多,她略为复杂地看了他一眼,旧事重提:“你什么时候回北城?” 他皱了皱眉:“你很想我回去?” “不是,纯属是觉得你那么忙,没必要在这边耗时间,影响工作。” 这一次,他难得没反驳,过了会,他放下刀叉,擦了擦嘴角,说:“我明天回去。” 她松了口气的同时,又觉得哪里空落落的。 “不说点什么吗?”他说,“不是一直盼着我回去?” “我是真心希望你不要影响工作,你底下那么多人,他们都在等你做决定。” 她声音听不出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王隽多看了她几眼,好一会,他突然问:“你在关心我?” 季烟觉得,还是以前的他好聊天,现在的他总喜欢打岔。 她放下刀叉,擦了擦嘴角,抿了口水,说:“虽然现在你是甲方,但我多多少少接触过跟你差不多职位的人,我有几个同学也是,知道一些你们的工作流程,这没什么。” “是吗?”王隽拿起水杯,喝了口,“季烟不要否认,你私底下了解过我,你在乎我。” 他放下水杯,心态平和地看着她。 季烟双手靠在桌上,她捏了下手,点点头承认:“我是在乎你。” 他眼睛缀了点笑意。 她继续往下说:“不过那是以前。” 他笑意停滞。 “王隽,我们都成熟点,你为什么过来找我,为什么留在这边,为什么那么关心我,你真的有想过?” 他正了神色:“我不止想过,我还想得很清楚,没想清楚我不会贸然过来。” “是吗?”季烟语调充满不信任,“是不是因为周显的原因?” 王隽眉间微皱了下,随即又展开,仿若转瞬即逝,季烟没放过这点小细节,她自嘲道:“是不是听说我最近和他在交往,你急了?王隽,是这样吧?你只是不甘心。” 她轻飘飘定了他的生死。 王隽不可否认,是有周显的几分因素存在,但更多的是,她对他的重要性。 他低了头,叹了会气,抬起头,很是认真地说:“是有他的原因,不过更多的是我自己不愿意就这么从此和你毫无关系。” 季烟面色不变,还是那副对他的不信任。 王隽声音涩了些,说:“还记得过年那通电话吗?” 季烟指尖缩了下,她把手从桌面抽回去,放到桌底下。 王隽从头到尾没有错过她的这一举动,他乘胜追击:“那晚,他们让我打电话给异性朋友打一通电话,我第一个人想到的就是你。” 季烟捏紧手,面上还是那般镇静:“这不能说明什么。” “对你来说可能是这样,对我不是,”王隽说,“那晚后来我一个小时候的玩伴问过我一句话,你有过很牵过一个人的时候吗?这句话我想了很久,我想要过来找你,但我一直在克制,我在想我能忍多久,我能不能适应没有你的生活。” 听完最后一句话,季烟说:“你应该适应得很好。” 王隽叹了声气:“一开始我也这么觉得,我也认为我适应得很好,我主动屏蔽了所有你的消息,我想会适应的。可是,还是不行,四月份的时候我本来就想过来找你,只是我得把工作先处理好。我是这么计划的。但我没料到我会在江城遇到温琰,更没想到,我会从他口中得知你正在和一位老师交往,我……” 季烟没掉进他的陷阱,说:“你看,你是受了刺激。” 王隽看着她,声音不急不徐:“季烟,我们现在的谈话,是你想说服我你的见解,我想说服你我的真实想法。如果我们彼此这么一直反驳下去,我们只剩下争吵,我们还会不欢而散,这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季烟想,他可真清醒,一眼就看到了这场谈话的结局,而且他在引诱她走进他的陷阱。 她没回答,要是回答了,输的那个人只能是她。 她干脆沉默。 王隽看出来了她在想什么,说:“季烟,我是真的不想从此以后的人生和你再无联系,再无交集。” 闻言,季烟笑了:“你知道吗,以前我就是这么想的,可你给我的答案是什么?就不用我再复述一遍了吧。” 他点点头,很赞成她的话:“过去的我是个混蛋,现在回头看,我也很鄙夷他。“ 他主动把错误认领了,季烟也就没话了。 她沉默着。 王隽说:“我现在只有一个请求。” 季烟坐定不语。 他说:“我的意思从回来找你的那晚就很明确,季烟,请你给我一个更正错误的机会。” 季烟捏了下手,忍不住出声:“给了你机会,然后继续跟你耗着?我说了,天底下没这么好的事。” “不是,”他立马否定,“这次我是抱着跟你结婚的想法来见你的,我在争取这么一个结果。” 季烟笑了,她觉得自己好失败:“王隽,你这样……你这样会让我觉得,是我在逼你跟我结婚,我成什么了?” 今晚,他第一次急了,语速不由变快:“你不要这么想,如果我给了你这样的想法,是我做得还不够好,我跟你说声对不起。”他苦笑了下,“要真说起来,不是你在逼我,现在倒更像是我在逼你。” 最后这句话他很认同,重述了一遍:“季烟,是我在逼你。“ 季烟有一瞬怔愣。 他抬头,看了她一会,脸上有几分不常见的坚决:“你相信吗?你要是现在同意,我们明天一早就飞去广城,你的户口所在地,我们立马领结婚证。你要是不放心,我可以先保证你的权益,比如让人起草一份婚前协议,把我名下的资产全部转移到你名下,我们再去领证。我不是在开玩笑,这次我把户口本一起带过来了。” 季烟听得心惊肉跳,低声道:“你疯了。” 不结婚时是那般抵触和毫不退让,想结婚了又那么突然和果断。 他苦笑:“我是疯了,不疯当初怎么会轻而易举答应和你结束。” 季烟心里有一处充满苦涩,正咕咕往外冒,她握紧双手,紧紧缠着。 温柔缠绵 第81节 后半程,两人吃得都很不是滋味,吃了没几口,季烟说吃得差不多,王隽默默起身去买单。 本来这顿是她请,不过,眼前重要的也不是这件事,季烟作罢。 两人离开餐厅。 餐厅出来一条街,正好接连一个公园。 两人对这处公园都不陌生,有回季烟喝醉酒了,他来接她,她酒后说真话,告诉他,她不是因为他长得帅才睡他的。 后来在他的追问下,她否认了这个说法,变成了,她是因为他长得帅才睡他的。 那会他没有一丝结婚的想法,对于这话,自然没有多想,甚至有种……轻松感。 谁都不认真,若有一日抽身离去,两边都不受伤害,也算留个体面。 他是真的没有想过,她如此郑重其事的一件事,到了他这里,竟然成了无关紧要。 王隽很后悔。 一想起过去,她是满心希冀的一个状态,而他充满不在乎,他就无比后悔。 季烟突然停下,他敛回思绪,看向她。 她说:“坐一会吧。” 她指了指长条椅。 王隽多看了眼,夜色深重,周围散步的人多,路灯微微昏暗,饶是如此,王隽也认出来了。 这是那晚他们坐的那条长条椅。 无声坐了一会,季烟起身,说:“回去了,明天还要上班。” 王隽伸手,拉住她的手指。 季烟回头,往下看。 他没放开,他应该放开的,在她没同意之前,他不该这么冒犯。 可他没有。 他拉着她的手,捏住,然后起身,将她一拉,扯进怀里。 他把她抱得很紧,季烟觉得,自己的呼吸都不顺畅了,她想出声提醒他,下一秒却感到耳垂一阵温热。 他亲了她最敏感的地带,她瞬间僵住。 他又把她抱得紧了些,像是要把她紧紧抓住,再也不放开一样,同时附在她的耳边,低声说。 “对不起,季烟,过去那两年多,是我错了。” 第44章 回去的时候,一路悄然无声。 季烟坐在后车座,望着窗外发呆。街上一片繁华浮景,细碎的五彩灯光映在她的眼底,平白无故地添了几许寂寥。 她收回目光,看了眼驾驶座,王隽的体态一向挺拔,哪怕是坐着的时候,从侧边看也是笔直的一条线,这人有着浑然天成的一股气质。 让人忍不住多看。 若说以前的他冷漠、疏离,现在的他倒多了几份温情。 亲耳听到他说,我错了,季烟不是不惊讶的。 那么高姿态的一个人,有天也会低头承认自己的错误,坦坦荡荡地说以前的自己不是个好东西。 他太过直白,反倒她被打得懵了,一时间不知如何反击。 不多时,车子停下,季烟往窗外一看,已然到了她所在的小区。 她打开车门下车,几乎是她下车的那一刻,驾驶座的车门也跟着打开。 王隽站在她身旁,说:“我送你到楼里。” 她没拒绝,也没说话。 就几步的距离,送不送其实差别不大,反对与否也没什么意思,不过是耍嘴皮子浪费时间罢了。 进入楼里,季烟没停步,一直往前走。身后的脚步声倒是停了,没再跟来。她拿出门卡,正要刷,身后的人说:“我明早九点的飞机,在这之前我想和你吃一顿早餐,可以吗?” 季烟紧了紧手里的门卡,沉默着,良久,她没说话,也没回头,径直刷下卡,推开门往里走。 寂静的走廊,长长的一条道,她走得很是缓慢。 回到家里,她动都不想动,踢掉鞋子,走到客厅,把包包扔在地上,仰头深深呼吸了一口气,她把自己扔在沙发上。 柔软的沙发暂时抚慰了她疲惫的身体。 混乱的思绪漫天漂浮,王隽的话在耳边反复萦绕,相当的清晰,她尽力把它们撇开,可无济于事。 一切都是徒劳无果。 趴了好一会,她拿起包包,摸出里面的手机,拨通一个号码,点了免提,把手机放在一边,她随手扒过一个枕头,把脸埋在上面。 没一会,江容冶嘻嘻哈哈的声音从听筒传出来。 “烟烟,出来玩吗?好多人啊,好多美女,好多帅哥。” 那边背景音极是嘈杂,季烟说:“你在哪?” “一个私人聚会,来吗?我给你发地址。” “不去,我已经准备睡觉了。” “这么早?怎么跟我妈一个作息。你还有没有点年轻人的气息?” 季烟觉得这通电话打错了,她就要挂,那边江容冶已经走到了一个相对安静的地方,说:“有什么事说吧。” 她犹豫了好一会,才慢吞吞地说:“他找我求和。” “谁?” “王隽。” 那边沉默。 季烟也跟着轻了呼吸,脑子实在乱得厉害,她必须找个人说说,思来想去,只有江容冶是合适的。 “啊,我……”江容冶说,“要是那天晚上他没帮我,今晚听你这么讲,我肯定是要骂他的,现在这样吧,我很为难的。” 忽地,季烟被她逗笑了,她从沙发爬起来,靠着沙发被坐着,怀里抱着个布偶,说:“骂吧骂吧。” 反正那个人骂起自己也是毫不留情。 江容冶说:“算了,留着以后骂吧,等我忘记他帮忙的事我再当你的面骂他。” “……” “话说回来,你自己怎么想的?” 季烟老实说:“不知道。” “那我换个方式问,他这次回来找你,态度怎么样?” “不知道。” “那他追着你跑吗?” 季烟犹豫。 江容冶笑了:“看来你很纠结,不是不知道就是不说话。” 季烟如实回答:“我确实很纠结,所以我找你说。” “没什么好纠结的,如果你对他还有感情,这也好办,晾他一段时间,人不可能在一个坑栽两次,是他犯错在先。他当初能狠心撇下你,如今他觉得后悔了,回头找你,那是他的事,和你无关。不能他觉得错了,想挽回你,做出一点努力,你就要有所回应。他真的想挽回你,最起码他必须要做到让你完全信任他。” 季烟低头,手指着怀里的布偶,轻轻嗯了一声。 江容冶说:“今晚你会给我打这个电话,无非是你对他还没有足够的信任,烟烟,不要怀疑自己,跟着自己的感觉走就对了。” 季烟抿抿唇,说:“好,我知道了,谢谢你容容。” “谢谢就不用了,下次我再喝醉了还得你救,就先存着吧。” 说到这,季烟不得不语重心长:“平时你工作喝那么多酒也就算了,怎么好不容易下班了你还能出去继续喝?” “嘿嘿,你就不懂了吧,私人聚会是社交,我不出来多见见人,怎么扩展人脉,怎么勾搭帅哥?” “好吧,你自己悠着点,注意自己的身体。” “知道了,先挂了,我出来太久了,刚盯住了一个帅哥,别待会被别人先下手为强,回头找你哈。” 挂了电话,季烟又在客厅坐了一会,墙上的时钟快指向十点,她回房找衣服洗澡。 - 次日一早,季烟醒来,刚要掀开被子下床,手机响了。 她以为是闹钟,拿过刚想摁掉,结果在看到屏幕上的来电显示时,瞬间吓得清醒。 这个点,温琰怎么会给她打电话。 她立马接通:“老大,这么早您有什么吩咐吗?” 温琰说:“我在外地,有个客户要份资料,很急,你帮我跑一趟,地址发你微信了。” “好,我这就准备出发,有什么特别的嘱咐吗?” “除了资料,外加一个u盘,都在我办公室,钥匙我已经让秘书拿着在前台等你,这份东西很重要,你务必亲自送到他手上。” 挂掉电话,季烟看了一眼微信,温琰发来的地址在另外一个区,从这边过去,开车要一个半小时,而那边八点就要。 在这之前,她还得回趟公司取东西。 季烟瞬间头都大了。 那个区她不熟,也不知道能不能在八点之前送到。 她快速洗漱换衣服,然后拿了包包,检查了一遍东西,确认没落下的之后,她穿上鞋子出门。 刚走出电梯,手机再次响了。 温柔缠绵 第82节 她以为是温琰还有什么吩咐,看也没看,忙接起:“老大,还有什么要求吗?” 对面好一会没声,她狐疑了下,拿下手机看了眼,这一看,她就懵了。 这次来电人是王隽。 王隽默了一会,问:“季烟,我在你家门口,你现在有工作?” 她嗯了声:“我有急事,先不说了。” 断了电话,季烟开着车直奔公司,回到32楼,温琰秘书早已拿着钥匙在前台等她,她接过钥匙进入温琰办公室取资料,按照温琰在微信里的要求,她细致又快速地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问题后,她把资料和u盘放进资料袋,离开32楼。 从电梯出来,季烟低着头用手机查询路线信息。 尽管现在六点五十不到,但外面的交通已经开始忙碌起来,更不用说跨区上班的人。 到了七点,整个城市的交通只会越来越堵塞。 她想得过于沉浸,也就没有注意到走到面前的王隽。 “你要去哪里?我送你。” 蓦然听到这声,季烟心跳了下,继而抬头,刚才这人还在她家门口,现在却又站在她眼前。她安静了数秒,说:“不用了,你九点还要赶飞机。” “我可以改签,”他说,“你很急对吗?我看你一直在看手机,或许我可以帮忙。” 工作上的事,季烟从来不轻易开玩笑,她冷静了片刻,把导航出来的屏幕拿给他看:“这个地方,我要在八点之前赶到,有办法吗?” 现在已经快接近七点了。 王隽盯着她的手机屏幕看了好一会,半晌,说:“坐我的车吧,我带你过去。” 事态紧急,季烟也不和他扭捏,但还是出于考虑问了一句:“这样做确定不会耽误你的工作?” 他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安抚她:“做到这个位置,有些突发紧急状况,我都会做相应的预案,你不用有所顾虑,一两个小时的时间我能空出来。” 季烟说:“那麻烦你。” 他朝她笑了下:“能帮到你是我的荣幸。” 说这话的时候,他已经给她打开了副驾驶的车门。 季烟愣了愣,说了声谢谢,弯腰钻进车里。 车子开出公司驶上大道,第一个路口就是红绿灯,车子缓缓停下,王隽拿出手机点了两下,随后合上,季烟静了数秒,还是把疑惑问出口:“你的车怎么开得进公司的?” 王隽转过头看她,说:“我联系了赵总,让他帮忙和保安打个招呼。” 他离职后,赵总就接手了十一部,季烟抿了抿唇,到底是有些不好意思,说:“麻烦你了。” 从刚才到现在,她说了好几句麻烦,王隽听着不是很舒服,总觉得季烟在和他客气,他没接这句话,而是说:“你系下安全带,待会开车可能开得比较快,你注意些。” 季烟把安全带系上。 后面一路,车子果然开得很快,不到一个小时,车子停下,季烟一看,是到了温琰说的那个地址,她说:“谢谢。” 王隽摇头笑笑,解开安全带,打开车门。 下了车,季烟刚想拿手机,一瓶旋开了瓶盖的矿泉水先递过来,她看过去,正好撞上王隽淡淡的目光:“时间来得及,先喝点水,整理好自己的情绪,再进去。” 他一路开得太快,她喉咙确实有些难受,心到现在都是慌的。季烟看了看他,接过水,喝了两口,她还给他:“帮忙旋一下瓶盖,我先把资料送进去。” 走出两步,她忽地想到什么,回过头,王隽还站在原来的位置,右手拿着瓶矿泉水,她说:“我没那么快出来,你先回去吧,今天真的麻烦你了,下次我再谢谢你。” 说完,她包里的手机响了。 她没再看他,一边拿起手机一边朝前走。 王隽看着她,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视野里,他还是没收回来,过了一会,打断他沉思的是一通电话。 助理孟以安来电,“王总,机票改签到了下午两点。另外九点的会议延迟到十一点,负责海外部门的同事出了点问题。” 王隽说:“我知道了,你辛苦。” 那边孟以安听到这话受宠若惊,这是王隽第一次跟他说辛苦了,以前他跟他报告任何事情,王隽从来都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他一下子呆了,等他反应过来要说点这是他该做的,王隽已经挂了电话。 孟以安顿时觉得更吓人了。 难道是他工作没做好,老板这是话里有话? 这边,季烟把资料送到温琰指定的人手上,同时把温琰交代的话一字不落地复述一遍,待对方确认资料无误后,她这才离开。 出了门口,一抬头,前边不远处停着一辆车,王隽站在车旁,低头看着手机。 她进去半个多小时了,他还在那里等着。 季烟忽然想起很久前的一个晚上,她被施淮竹临时安排写一份报告,正巧碰到他回公司拿东西,那晚上,他陪她熬夜到了三点。 他真的是很矛盾的一个人。 不在意你的时候,是真的毫不上心。 可一旦在意了,他又可以凡事以你为先。 她一直站在门口一动不动的,那边王隽处理完事情,收起手机抬头,蓦地看到她,他皱眉不解,以为是她工作没处理好,抬步朝她走过去,站到她面前,他朝身后的大楼看了看,移回视线落在她的脸上,关心地问:“没交接好?” 季烟摇摇头。 他眉间又是一蹙:“那是?” 她又禁不住想起以前。 以前的他是不会问得这么执着的,很多事他从来只问一遍,得不得到答案并不重要。 可今天的他,像是变了个人,变得很关心她。 他眼睛里全是对她的关切。 季烟说:“资料送到了,和温总也打过招呼了,我只是……” 她停住没往下说。 他嗯了声:“只是怎么了?” 她笑了笑,给了他一个宽慰的笑容,说:“没什么。” 他确认:“真的?” “嗯,”她转移话题,“你早上到我家找我做什么?” 他眉间一挑。 她想了下,忽地记起他昨晚送她回家时说的话,她踌躇一会,问:“你吃早餐了吗?” 他说:“还没有,本来是想着和你一起。” 果然是这样。 她的猜测是对的。 两人朝车子走去。 王隽走在前面,他先帮她打开后车座的车门。 季烟没急着上车,她捏了捏手,声音变得轻了许多:“为什么这么坚持?” 阳光照过来,他们的影子投在车身,而他的脸庞隐在光里,很是深邃的一双眼就那么安静地看着她。 季烟不能接住他这么富有深意的目光,就要上车,下一秒听到他低沉的声音缓缓传到她的耳里,和着热乎乎的阳光,极是熨帖。 他说:“季烟,我喜欢你,我想把你重新追回来。” - 王隽回北城了,回去之前,季烟请他吃了一顿咖啡厅的简餐,是王隽自己提出来的。 回程路上,她问他要吃什么,他思索了一会,说广华证券6楼咖啡厅的简餐不错。 季烟工作忙没时间吃饭的时候就经常去那边应付,但她了解王隽,记忆中,他对食物的要求很高,像咖啡厅这种简便快速性的餐食是入不了他的眼的。 她以为自己听错了,又问了一遍,他淡淡笑着,说,就是那家咖啡厅的简餐。 季烟带他去了,点餐的时候,她把菜单递给他,他看也没看,只说:“和你一样的就行。” 她诧异,但也没问原因。 两人默默吃东西,20分钟后,离开咖啡厅,季烟送他下楼。 她再一次感谢他:“早上谢谢你,你还改签机票,希望没有耽误你的工作。” 王隽问:“这在你那里算是加分吗?” 她怔住。 他又说:“季烟,不管你信不信,这次我是认真的,等我处理完北城那边的工作我就过来找你。” 说完,他往前一步,两只手稍稍往上抬了下,就在季烟以为他要抱自己,结果他只是低头朝她笑了笑,说:“工作再忙,也不要忘记照顾好自己。” 说完,他后退一步,盯着她看了好一会,转身离去。 他身姿挺拔,一身体裁合身的西装将他衬得越发的矜贵,此时,他走在阳光下,季烟看在眼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他还是他,可到底有那里不一样了。 她转身,心事重重地走进大厦。 收到他登机的消息时,是下午一点四十,季烟正在茶水间排队接水。她看了眼短信,端着水杯,走到窗户旁,望着蓝色的天看了一会,她没回这条信息,转身回去工作。 接下来几天,她工作照旧忙碌,也就把那条短信撇在身后。 王隽大约也忙,再没有来过任何消息。 这天晚上九点,她处理完所有的资料,收拾东西下班,前脚走出大厦,他的电话就打进来了。 跟算好的一样。 季烟看着它响,没接。 第二次,是隔了五分钟再拨进来,她还是没接。 她在想,他会不会打来第三次。 十五分钟后,她回到家,手机也没再响。说不上是失望,还是理所当然,就是有点不舒服。 故意不接电话的人是她,人家不打来,她又不得劲。 温柔缠绵 第83节 季烟洗完澡出来,坐在沙发上,捞过手机划开,有一通未接来电,是一串陌生号码,来自北城,隐约有点熟悉。 还未多想,手机响起来,来电还是那串陌生号码。 两次连着打来…… 季烟放下毛巾,划下接通图标。 “你好。”她屏息凝神。 那边沉沉笑了下,很熟悉的一个声音,她立马反应过来,拿开手机,看了眼号码。 电光火石间,她想起来了,过年那次王隽就是用这个号码打给她,跟她说新年快乐。 她再次把手机附到耳边,说:“王隽,是你对不对?” 那端嗯了声:“是我。” 声音低低的,沉沉的,仿佛他就贴在她耳边。 她胡乱擦了两下头发,问:“为什么用这个号码打给我?” 那边默了下:“之前两次没打通,我在想你是不是把我拉黑了。” 她倒是想,“谁的手机?” “我大哥的小女儿。” “……” 季烟顿时说不上话:“你……” “怎么了?” “没什么,有事吗?有事赶紧说,然后把手机还给人家小朋友。” 王隽倚着餐椅,揉揉额,旁边的小侄女朝他做了个羞羞的表情,他伸出手,她笑着跑开。 他起身走到院子,月光下,一池夜色,透着清辉。 他沉吟着,就是不答她。 有很多想说的话,但真的听到她的声音了,又觉得什么都不必说了。 季烟等了一会没等来他的下文,便说:“看来是没事要说,那就先这样。” “等一下,”他出声,“什么时候去临城?” “你问这个做什么?” 他安静数秒,说:“我在想,你会选择我,还是选择去见那个男人的父母。” 那个男人? 他还真是在意周显。 下午她接到了周显的电话,说是他弟弟打算中秋节带女朋友回去,有了弟弟在前方挡着,他这个做哥哥的还可以悠着一段时间,不用季烟的帮忙了。最后他说,如果她到了临城,有时间他可以去给她做导游,好好游玩临城。 这回换季烟沉默了。 王隽等了一会,不确定地问:“很为难?” 她不为难,但她想看他为难,她模棱两可道:“不知道,中秋节还远呢,到时再说。” 今年中秋节在九月下旬,再有几天就进入九月了,其实不远。 王隽忽然问:“想来北城吗?” “去做什么?” “玩几天,顺便陪我见几个人。” 季烟愣了下,想起那晚他发疯了似的,要带她去北城见他的父母。 那会他的疯狂劲历历在目,像是撕下了素日里的道貌岸然,露出了本质。 很陌生,但也坦诚直白。 她又不说话了。 王隽叹了声气,没再委婉:“季烟,不要选择他,不要见他的父母,再给我一点时间,我好好追你,你看我表现再做决定。” 很难想象,他会说这些话,放在从前,季烟根本不敢相信。 她沉默到底。 那端王隽再次出声,声音更加低沉了些:“季烟,给我一个重头再来的机会。” 这段时间,从他过来找她开始,他不止一次说过这样的话。 起初季烟有过动容,然后是平静。可这会听着这话,她竟然有了些难过。 她喉咙哽咽,微微泛酸。过去,她无数次怀抱着这样的期待在看他,在想,他会不会给她一个机会,她会不会是他的例外,她暗示了一次又一次。 可现实得到的却是他的冷漠。 是他的一句“恭喜你”。 是他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去。 现在,他要她给他一个机会。 王隽说:“季烟,我认真地在恳求你。” 他再一次放低姿态。 听到这话,憋了许久的眼泪终于夺眶而出,流下脸颊,季烟扯过一个抱枕,仰头靠在沙发背上,然后用抱枕盖住自己的脸。 视野一下子变得漆黑。 黑暗中,她忍着喉咙的酸楚,压下翻涌的心绪,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些。 “王隽,过去我也这么暗示过你,不止一次,我不相信你看不出来,可是你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你想过我那时候是什么样的心情吗?” 那端好一阵沉默。 他是该哑口无言,他更是该好好反思。 先是一走了之,现在又回来,前前后后,她的想法好像无关紧要,他才是那个想当然似的。 季烟闭上眼,把抱枕挪开些,抬手抹去面颊上的眼泪。 气氛凝滞了许久,就在季烟不会得到王隽的回复,要摁断通话时,她听到王隽说。 “季烟,是我的错,那两年多,我确实知道你对我的感情,不止你对我有感情,我对你也有。在你之前,我没谈过恋爱,和异性的接触止于工作,我从来都是觉得我会这样一直过下去。因此我给自己设置的一个目标,就是不结婚。” 一番肺腑之言,听得季烟不知如何做想,她干巴巴地说:“你做到了。” “不,我没有做到,”王隽叹了声气,有无数的后悔在里面,“在遇到你之前我确实做到了,在你之后我没有做到。” 这算什么,是表白吗? 季烟眼底的潮湿更加明显了。 手机听筒里传来王隽的声音,也轻也沉,一下又一下地敲打在季烟的心间。 “在你之前,我从没想过和一个人结婚,更没想过和另外一个人一起生活是什么样子的。和你分开的这些日子,我想了许久,我的答案还是那句。” 他顿了下,很肯定地说。 “季烟,我不想就这么和你从此之后再无任何联系来往,我想和你在一起,你让我好好弥补过去的错误,不要这么早就把我判死刑。” 季烟的眼泪再一次毫无预告地从眼眶流出来。 她不爱哭的,她从来不是这样的,敏感、情绪化。 她真的不是这样的,可是在王隽之后,她就变得不再是以前的自己。 那个潇洒、头也不回的季烟,好像在这个叫王隽的男人面前,消失得彻彻底底。 王隽还在等她的答案。 可是,季烟想,她又等了他多久的答案,她等的时间比他长。 “我不知道,”她老老实实说,“先这样吧。” 通话结束,季烟把手机扔在一旁,然后抱着抱枕,压抑地抽噎着。 这边,王隽看着黑了屏的手机,再看着眼前一池泛着清辉的湖水,他闭上眼,呼了一口气。 他是庆幸的。 最起码,她没直截了当地拒绝他,她没第一时间给他判死刑。 过去,是他视而不见,一次又一次地再后退、克制自己的感情。 她说得没错,以前他没忽略了她的情意,让她失望了。如今,不是他想破镜就能重圆,他要给她时间缓冲,在她思考的这段时间里,他要做的就是弥补之前犯下的错误,好让她回心转意。 想到这里,王隽紧绷了许久的情绪,终于得以放松。 - 这晚之后,王隽的信息和电话来得很勤快,每天送到家里的花也是。 起初季烟不接不回复,他照打照发不误,后来她尝试性地把他的电话号码再一次拉黑了,他也不急,换了新的电话号码打过来,如此几次,季烟放弃了。 至于花,他倒很贴心的,没有送到公司办公室,而是送到家里,避免了她在同事面前的尴尬,这点她无可指摘。 时间进入九月,季烟和江烈完整地将合众科技的所有资料梳理了三遍,然后根据此次要上市的融资重点,写了两份商业计划书。 拿给温琰过目后,删删改改,又写出了一份新的计划书。 做好前期准备工作,两人出发赶往临城。 如江烈所言,合众科技的董事长非常不好约,两人蹲了好些天,都未果,仅止步于秘书。 季烟不免好奇:“我打听过,他们还没定好要哪家保荐机构,但又避而不见,这是做什么名堂?” 江烈摊手:“两个月前我就试过,投其所好都堵不到人,计划书双手奉上都不看。不过能看出来一点,人家不急着上市。” 后面这句说得这倒是,季烟见过着急上市的公司,这还是头一回遇到这么不着急的。 来临城一周,还没见到董事长的面,所有工作无法如期展开,这让季烟不免有些着急。期间,王隽来过电话和信息,都被她敷衍过去,问就是忙。 就在刚刚,王隽打来电话,她摁掉没接,他换了个号码打进来。 手机铃声作响,江烈戏谑地看着她,指着她的手机:“要不接一下,说不定是重要电话。” 温柔缠绵 第84节 季烟犹豫数秒,叹了声气,拿着手机走到一旁。 甫一接通,王隽的声音随即通过电流传到她的耳朵:“你在临城?” 她回头看了眼身后的江烈,对方朝她眨眼,她收回视线,抬头望向不远处的蓝天,嗯了声:“怎么了?” 那边默住,好一会没声。 季烟手指摩挲了会手机壳,问:“你有事吗?” 王隽看着对面无奈摊手的温琰,挑了下眉,淡声说:“没事,你先忙。” 挂了电话,季烟盯着手机屏幕,有些莫名其妙王隽的这通来电。 江烈走过来,问:“谁的电话?” 季烟应付一句:“卖保险的。” “哦?” 无疑是有些不信的,还有些八卦成分在,季烟没搭理他,抱着电脑坐在一旁,翻出那位董事长的资料,认真看着。 江烈瞥了一眼:“有看出什么名堂吗?” 季烟摇头:“这人竟然没什么爱好,真让人无从下手。” “是啊,我当时就好奇这人真是现代人吗?好歹来个大众化的高尔夫也行,不行来个高雅的戏曲,或者健康的跑步游泳,这人竟然都没有。真是奇了怪了。” 思来想去,季烟继续从秘书下手。 堵了好几次,秘书头都大了,推了推眼镜:“你们的计划书我都递给我老板了,我还能做什么?” 季烟和江烈相互看了看,由季烟问:“你们董事长看了计划书有说什么吗?” 秘书故作高深:“这个暂且不知。” 季烟把消息反馈给温琰,温琰想了一会,说:“死缠烂打。” 正好,这天季烟从公司门口保安大爷处得知,合众科技的董事长要去酒店见客户。 她把这个消息告诉江烈,江烈笑道:“保安大爷你都交上关系了?” 季烟假装没听出他的调侃,正经回道:“以前我的师父就跟我说过,考察一家企业时,往往能了解细节的恰恰是那些被我们忽略的人。” 知晓了行程,两人拿着资料直奔酒店。 酒店大堂人来人往,季烟坐着,偶尔看看门口,不时看看手机的时间。 两个小时过去,要等的人始终没出现。 江烈皱眉:“保安大爷耍你玩?” 季烟摇头:“我跟秘书打过电话,试探过,按他的反应来说应该没错。” 说话间,季烟眼睛一亮,说:“你看门口进来的位置。” 江烈看过去,一群人走进来,为首的确实是他们今天等待的主人公,合众科技的董事长——贺云莱,但旁边的人…… 他暗暗思忖,目光转向一旁的季烟。 果然,季烟已经没了适才的喜悦,反而多了几分怔愣。 “季烟。” 惊讶间,王隽人已经来到两人跟前,同江烈点了下头,然后看着季烟。 旁边还有江烈在,这可是个不着调的主,上回他在餐厅当着王隽问什么时候可以喝喜酒的事,季烟记得清清楚楚的。是以,她看着王隽,虽然不了解他此刻怎么会在这里,但是眼下更重要的是工作,她快速思考几秒,正要回答,远处等了一会的贺云莱来到王隽身旁,疑惑着:“王总,你朋友?” 此话一出,不止季烟惊住了,江烈更是。 两人不约而同地转过脸面对面看着,目光相视时,两人都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一个信号——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第45章 留在深城的这段时间,王隽的工作堆积了不少,回到北城,他一边忙工作,一边留意季烟那边的动向,期间他出了一趟国,等他从国外回来,孟以安那边传来消息,季烟去临城了。 他知道她去临城是为了工作,可一想到周显就是临城人,他眉心没来由地一跳。 孟以安适时递过来一份资料,他翻了几页,然后盯着其中一页看,就听到孟以安说:“她在争取一个项目,按照温总做事的方式,应该是在培养她独立拿项目的能力。” 温琰培养下属办事的风格,都是循序渐进的方式,一步一个脚印,从承做到承揽,中间需要花个至少三到四年的时间。如今看季烟这个路数,确实符合他的做事风格。 孟以安又说:“不过这个项目进展得并不顺利,他们去了临城这段时间,合众科技的董事长一直避而不见。” 闻言,王隽又认真翻看了一遍资料,半晌,他把资料放在桌上,手指点着桌面敲了几下,眉间一会紧皱,一会舒展开,似深思,又为难。 气氛凝滞许久,王隽抬了抬眉,收回手,一边绕过办公桌,一边说:“帮我订一张去深城的机票。” 孟以安不解,不应该是去临城吗? 似乎知道他所想,王隽说:“我先去见一下温琰。” 当天下午,王隽敲门打开温琰办公室的门。 温琰一见是他,既是意外又惊喜:“王隽,你这最近来我这边有点勤快呀。” 调侃十足的一句话,王隽没放在心上,开门见山:“听说你最近看中了一个医疗相关的项目,遇到了点小问题,我过来看看有没有能帮得上的地方。” 温琰等的就是这句,但王隽是什么人,无事不登三宝殿,他不好表现得太明显,装模做样地想了一会,说:“是合众科技那个项目?” 王隽淡淡笑着:“之前合众科技进行股改的时候,以战略投资的名义联系过我们,不过……” 他点到即止。 “可惜,”温琰唉呀了两声,又说,“那现在你们的意思是?” 王隽没直接回答他这个问题,而是说:“我重新看过他们最近的资料,目前医疗体系中,drgs绩效考核一直是个大方向,各个地方的医疗都在引进,我还查了最近两年的新闻,目前有计划在drgs的基础上,发展出一个更为便捷高效的医疗付费模式,控制成本。”(*1) 王隽说完后,温琰笑笑的,一字未言,像只城府高深的老狐狸。 王隽也不跟他废话,直接说:“不过合众想上市,目前存在一个很大的问题。这可能也是他们虽然对外界放出想上市的讯息,但对于上门推荐的保荐机构却拒之不见的原因。” 见他说出关键,温琰也不藏着掖着了,说:“按照上市的一个总股本和盈利要求,他适合以高新技术产业在创业板上市,但……”他顿了下,有些可惜地说,“高新技术意味着高新人才,但合众科技的研发方面是个大问题,他们企业内部的研发人才一直稀缺,而且据我所知,他们现在内部的核心技术骨干对上市似乎颇有微词。”(*2) 王隽手指点了下桌面,轻描淡写地问:“是季烟在负责这个案子?” 这话一出,温琰一改此前的愁闷,盯住他看了一会,笑意深许:“让我猜猜,你为了这个项目特意跑过来,是为了她?” 他大大方方地承认:“对,一直都是因为她。” 本想借着此事多调侃他一句,不想他一下子丢出底牌,温琰早已准备好的话只能咽下,沉默了数秒,温琰说:“留下和离开都跟她有关,你还真是喜欢她。” 以前刚被温琰撞见两人的关系时,王隽主动找过他,那会,温琰也是这么调侃过他,不过当时他不以为意,如今,再听到这话,王隽却是别有一番心思,他说:“是吧,是很喜欢她。” 温琰惊讶,不禁坐直了身体,收起了玩笑脸。 王隽问:“你们目前的进展是什么?” 温琰摊手:“季烟和江烈在负责,要不,”他露出一个狐狸般的微笑,“你打电话问问她?” 王隽微微笑着,眉梢微挑,说:“是个不错的建议。” 他拿出手机,当着温琰的面拨通季烟的电话。 刚响一声,就被对方挂断了。 他显然不意外,格外平静。 温琰惊讶,但也摁下八卦的心,当前工作最重要,这点他还是知道的,便说:“或许在忙,你再打个试试看。” 王隽指尖落下,电话再次拨出去。 这一次的情况相对好些,没有被第一时间挂断,而是等了一会,那端接起。 她总算接了。 王隽一边看着温琰,一边拿起手机附在耳边,淡然自若地问:“你在临城?” 那边嗯了声,问:“怎么了?“ 声音听着很冷漠,没有一丝余温。 王隽沉默。 听筒再次传来季烟的声音:“有事吗?” 王隽抬眸,对面的温琰朝他无奈摊手,他眉间一抬,淡淡说:“没事,你先忙。” 那边似乎就等着他这句话似的,他刚说完,季烟就毫不留恋地摁下结束键。 办公室一下子变得安静。 温琰置身事外,不发表任何意见。 王隽则是指尖点着屏幕敲了敲,数秒的沉思后,他看向温琰,说:“我打算和合众科技那边谈谈。他们股改需要资本,还需要引入战略投资提升公司的发展和价值,我想他们不会拒绝华银。”(*3) 以华银的地位,以及背后的庞大资源和人脉,合众科技自然是求之不得。 事情进展得比原先设想地还顺利,看来当初把这个项目划给季烟,是个再明智不过的选择。 温琰笑而不语。 谈完事情,王隽起身,但并不急着走,他沉吟数秒,说:“温总,谢谢你对季烟一直以来的支持。” 聪明人就是会说话,温琰哈哈笑着:“主要是季烟能干,之前几个项目,都完成得很漂亮,我也想着她练得差不多了,该学着怎么拿下一个项目了,这不,合众科技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不管能不能成,总归是个不错的学习路径。” 王隽微微一笑:“我想这次季烟和之前一样,会答得很漂亮。” 有他这句话,温琰悬着的心总算落地,说:“我就等着她的好消息了。” 从广华证券大厦出来,王隽拿出手机给姜烨拨去电话。 那边刚接通,他就问:“拜托你的事忙得怎么样了?” 姜烨不正经的声音传过来:“这是你为数不多第二次要我帮忙,那我当然是竭尽全力帮你百分百完成啦。” 听到最后一个字,王隽面无表情地把电话挂了。 一旁的孟以安拉开车门,适时问:“接下来的安排是?” 王隽默了片刻,弯腰坐进车里:“去临城。” 温柔缠绵 第85节 - 借着王隽的一句“我们是朋友”,季烟和江烈得以顺利地和贺云莱面谈。 酒店的23楼商务会议室内,季烟和江烈看着王隽和孟以安,略微迟疑。 不管怎么说,王隽和孟以安已经不是广华证券的员工,更有甚者,季烟不知道他们二人今天是以和身份和贺云莱站在一起的。 眼下季烟要和贺云莱谈方案,有他们二人在,总归不方便,毕竟属于商业机密范畴。 一时间,两人都没说话。 贺云莱看出来,若无其事地说:“王总是我们的战略合作伙伴,将来的大股东之一,不需要避嫌。” 季烟和江烈都意外,按照之前查阅的资料,战略合作伙伴名单里并没有王隽所在的华银资本。 季烟看向王隽。 王隽回以淡淡一笑,有种让她放心工作,不用在乎他的意思。 有了贺云莱前言在先,季烟和江烈有条不紊地和贺云莱说了他们关于贵公司如今面临的上市困境所给出的解决方案。 贺云莱手抵着下巴,做出一副沉吟的模样,有时听到满意的地方,挑挑眉,有时则是平静。 季烟和江烈来之前做过无数次的模拟谈话,可到了正式发挥的时候,才发现意外频频。 比如,在她们讲了半个小时后,贺云莱终于来了一句:“这个建议我听得耳朵都起茧了。” 言下之意,就是其他人提过了,你们能不能给点不一样的? 好在季烟是个喜欢做预备方案的,她和江烈对视一眼,然后捏了下手,从容淡定地说起了另外一个方案。 她心下忐忑,讲得谨慎,时不时观察贺云莱的神情,在她讲了五分钟后,贺云莱眉眼一动,打断她:“有具体的实施方案吗?” 季烟和江烈相视一笑,说:“有,这就拿给您看。” 江烈从包里拿出另外一个文件夹,双手递给贺云莱。 贺云莱看看两人,不甚在意地翻起文件。 翻了大约四五页,他下意识地坐直身体,神情也变得认真严肃起来,更有甚者,他翻文件的速度慢了许多。 季烟和江烈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但这只是踏出了第一步,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喜悦只是那么短暂一过,他们立马紧绷精神,以应付贺云莱接下来的提问。 贺云莱翻完了资料,认真地看了看季烟和江烈,眼神里多了几分赞赏,但并未多言,他拿着资料走到王隽身旁,说:“王总,你之前跟我说的,看来有人和你不谋而合。” 一旁沉默了许久的王隽,这才说了句:“是吗?” 贺云莱说:“一起吃个饭吧。” 他走出商务会议室。 偌大的商务会议室内,随着主人公的离去,一下子安静得落针可闻。 对于季烟和江烈而言,两人都有些搞不懂眼下是个什么情况,这是成功了还是失败了?贺云莱就这么走了? 季烟沉思着,没发觉王隽已经到了面前,她抬起头正要和江烈商讨接下来的剩余预留方案,不想,头顶传来一声闷声。 与此同时,她额头一痛,她捂着额头,嘶地一声。 “疼吗?” 耳边,是温润而熟悉的询问声,很熨帖。 季烟侧目看过去,王隽脸上的紧张和眼底的关心,映入眼帘。 她愣了愣,放下手,摇摇头:“没事。” 随后往会议室四周一瞧,哪里还有江烈的身影,更有甚者,连孟以安的影子也没看到了。 整个大会议室内,只有她和王隽两个人。 安静的氛围,在两个人之间缓缓蔓延。 季烟不说话,王隽也是一字不言,只是看着她。 过了好久,季烟先忍不住了,她说:“我还有工作要忙,先走了。” 还没转过身,手臂就被王隽拉住,她看他,是有些不喜的。 注意到她的神情,王隽放开她的手,说了声抱歉,然后又说:“忙什么工作?” 她说:“改进方案。” 他笑了,有些温煦,她心底一动,但想到他以前做的事,又忍住,没好气地说:“笑什么,很好笑吗?” “我在想,你是不是忙糊涂了?” 她不语。 他说:“刚才贺总说一起吃个饭,你没听到?” 好像是有这么说,她皱紧眉:“那不是和你说的吗?” 他点点头:“我有幸被邀请在内,不过……”他略微沉吟,不紧不慢地说,“我想比起我,他更想和你们吃饭。” 季烟诧异,盯着他看了数秒,然后越过他,走出会议室。 她的衣服划过他的,一些细微的摩擦短暂发生,没一会,悄然消失。 王隽看着她快步跑出会议室,半晌,摇头失笑。 桌上还放着她的包和资料以及笔记本,他按着她收拾东西的习惯,一一收到相对应的包包格子中,刚走到门口,外面传来季烟喜悦的声音:“总算愿意和我们吃饭了,吃饭意味着有进一步谈判的可能,待会先看看贺总是怎么说的,晚上回去我们再好好商量。” 江烈呼了口气,说:“总算是有个好消息了。” 季烟说:“你等我一下,我去拿包。” 她一转身,就迎上王隽,他将她的包包递给她,说:“资料,笔,笔记本都在里面,你看看有没有缺少的。” 她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王隽又伸了一下手里的包包。 她还是没动静,一旁的江烈见状,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看了一圈,随后他上前笑着接过王隽手里的东西,说:“谢谢王总,季烟她就是太高兴了,您别见外。” 季烟。 叫得倒是顺口。 王隽眯起眼睛,带着审视的目光看着把包包塞给季烟的江烈。 - 晚餐定在酒店的一个高级包厢。 21层的高楼,足以俯瞰城市的夜景,眺望窗外的霓虹街灯,季烟还有些晃神。 她和江烈在包厢等了近半个小时,贺云莱姗姗来迟,同他一起前来的还有王隽。 目光快速扫过王隽,季烟收回视线,看着贺云莱,说:“贺总。” 贺云莱脱下外套丢给一旁的秘书,漠声道:“季小姐,今晚咱们只喝酒吃东西,不聊工作。” 季烟看了眼江烈,笑着说:“您能挪出宝贵的时间和我们吃个饭,是我们的荣幸,您开心最重要。” 贺云莱转头看了眼王隽,挑挑眉:“漂亮的人,说话也漂亮。” 王隽看着季烟,淡淡笑着。 说话间,四人落座,贺云莱的秘书和孟以安等包厢的菜上齐了,悄声合上门退出去。 一桌子美酒佳肴,季烟作为在场的唯一女性,她想了想,起身拿了一只红酒,只是刚碰到起子,就被伸过来的一只手拿过去。 是一只很好看的手,皮肤白皙细腻,手指修长匀称,她心下一紧,抬起头。王隽淡淡地看着她,接过她手里的起子,转向贺云莱,说:“贺总,今天突然打扰,还请您谅解,这第一杯酒就由我来敬您。” 贺云莱擦了擦手,忙起身,笑着说:“王总,您看您这话说的,您亲自来一趟,对我还有合众来说,这是蓬荜生辉啊,我高兴还来不及。” 王隽弯了下唇,不紧不慢地用着起子打开一只红酒,然后倒进醒酒器。 静置片刻,他又拿过三只红酒杯,分别倒了薄薄的一小层,第一杯是给贺云莱,第二杯则是放在桌上,指尖点了一下餐桌转盘,当杯子经过江烈面前的那一刻,他指尖点下,适才还在转动的餐桌盘,这会静止住。 季烟头一回见到他这么漫不经心却又游刃有余的操作,略微意外。 江烈起身:“谢谢王总。” 王隽扬了下眉,说:“没事,我记得你挺会喝的,待会就靠你了。” 江烈愣了愣:“那是自然,今晚我奉陪到底。” 三人都有了酒,唯独季烟落了空。 不知道是王隽忘了她,还是故意为之,季烟默了默,正要问,却见王隽从桌上拿起一听椰子汁,用指尖挑起铝环,将椰子汁倒进玻璃杯,放到她面前。 季烟懵住。 贺云莱看了看,一开始不解,随即又想到什么,他露出一副“原来如此”的恍然大悟的笑容。 江烈眼眸微深。 王隽恍然未觉旁人的怪异,自然而然地说:“你酒精过敏,喝椰子汁。” 口吻熟稔,丝毫不避讳旁人的存在,也直接表明了两人的关系非同一般。 季烟并没有酒精过敏,知道他是在给自己找个不用喝酒的借口,她看着他,说:“谢谢。” 一段小插曲过去。 王隽没再看她,端着红酒杯,转向贺云莱,说:“贺总,我敬您。” 第一杯,是王隽敬贺云莱。 江烈很有眼力劲,见王隽和贺云莱喝完,上前帮忙倒酒。 第二杯,是四人举杯相碰。 白炽灯光下,季烟手里的椰子汁在深红色的红酒里,有些独特。 她目光从杯子往上移,望过去,正好对上王隽投过来的目光。 他眼里含着点笑,面上一片明朗。 很是清俊。 她心口微热。 温柔缠绵 第86节 贺云莱说:“吃菜吃菜,江总,咱们碰个白酒?” 江烈说:“贺总,您放着,我来倒。” 江烈拿着白酒杯,和贺云莱一杯一杯小酌。两人几杯白酒下肚,已经是称兄道弟的关系。 王隽问:“想吃螃蟹吗?” 季烟的思绪被这一句话拉回来,她看着王隽,是有些安静的。 同时也是有些无措的。 王隽拿了一只螃蟹,又一次询问:“要不要?” 余光瞥了眼江烈和贺云莱,两人正对杯小酌,都叫唤着让对方一口闷,哪还顾着这里,季烟放下心,看看王隽,点点头:“要。” 王隽嘴角微弯,他拿起一旁的工具,说:“你先吃点菜,我给你挑蟹肉。” “……我可以自己来。” 王隽手里的动作不停,他看了她一眼,漫不经心地指着她眼前的一道芝士粉,说:“你不是喜欢吃芝士粉?凉了味道就差了一些。” 因着这话,季烟放弃了自己挑蟹肉,她低头,专心致志地吃芝士粉。 但无论她怎么专心,身旁那一道道清脆的声音仍是忽略不了。 一盘芝士粉吃了近半,季烟抬头,王隽正好推过来一个盘子,上面是挑好的蟹肉。 “想调什么酱?” 诧异间,又听见王隽问。 虽然贺云莱和江烈在旁若无人地喝酒,季烟还是怕被他们看出点什么,她随手拿了一瓶酱料瓶,倒了小半叠,说:“这个就好。” 她刚把酱料瓶放回原处,王隽拿起,看了眼,意味深长地看着她:“你确定?” 空气中浮着淡淡的酸味。 季烟不想和他讲话,夹了块蟹肉沾酱,刚吃一口,她就放下筷子捂着嘴。 王隽适时递上来一张纸巾。 “吐掉,再漱一下口,我给你调芝麻酱和花生酱。” 嘴里的酸味很显然,季烟用纸巾捂着嘴快步走到卫生间。 安静的卫生间内,季烟吐掉嘴里的食物,又漱了两次口,那股醋酸味总算降下去,她擦擦嘴角,检查了一下妆容,回到包厢。 王隽被贺云莱拉着喝酒,江烈在一旁起哄。 季烟看了会,走上前。 “好点了吗?”王隽松了松领带,问她。 “嗯,”看着他微红的脸颊,季烟不免担心,“你呢,你还好吗?” 他犹疑数秒,笑着:“愿意关心我了?” “……” 看来是没事。 季烟假装没听到,拿起筷子吃蟹肉。 后半程,季烟仿佛成了个透明人,她只需要坐着吃东西,至于喝酒,轮不到她。 王隽的酒量她是知道的,不好不坏,看他一杯接着一杯,神色不变,季烟的手却是下意识抓紧,偏偏江烈和贺云莱都拿酒当水喝,一点也没有要停的意思。 她拿出手机,快十点了。 “困了?” 忽地,王隽不知何时凑到她身旁,低声询问。 他离得近,鼻息呼过她的耳侧,惹起一阵阵麻。 季烟避开了些,觑着江烈和贺云莱的方向,轻声说:“你真的还能喝吗?” 王隽低低笑着,像是醉了:“你想我喝吗?你不想,我就不喝。我听你的。” 看来是有几分醉了,说话都变得不正经。 季烟地倒了一杯白开水,趁着没人看见,快速地将他那杯白酒换下。做完这个动作,她坐好,夹了一口菜慢悠悠吃着。 王隽摩挲着被换掉的杯子,半晌,无声微笑。 贺云莱右手拍在桌上,左手拿着酒杯,说:“王总,继续!” 王隽看了眼低头吃菜的季烟,拿起那杯“白酒”,和贺云莱碰杯。 十一点左右,贺云莱总算叫了停。 他红着脸,眼神迷离,拍着江烈的肩膀,说:“你酒力可以啊,改天再约。” 江烈头很晕,但还是强撑着:“贺总,不就是喝酒吗?好说好说。” 季烟见他走路都有点不稳了,要上前搭他一手,王隽更快一步,扶住江烈,同时叫来孟以安,说:“你送他去楼上房间。” 两个喝得大醉的人都被秘书扶着走在前面。 季烟和王隽落在后面。 酒店走廊很长,昏黄的一段路,只有他们两个人,光影迷离下,人影绰绰,寂静得不像话。 “很晚了,先在这边住一晚。”忽地,王隽说。 季烟犹豫。 电梯那边传来叮的一声,季烟看过去,孟以安和贺云莱的秘书已经扶着烂醉的两人进了电梯。 她收回视线,看着王隽,他今晚喝得虽然不多,但眼底的疲惫确实明显,以季烟对他的了解,他多半是真的醉了。 她心不由得软了,说:“你住哪?” “你要送我?” 今晚四个人,滴酒未沾的只有她。 孟以安已经负责送江烈,现在能送他的也只有她了。 季烟反问:“你说呢?” 他眉眼一松,眼底一片笑意:“我是很高兴你能送我的。” 王隽的酒店房间在26楼,季烟送他到门口。 王隽看了她一会,拿出一张卡递给她,说:“你的房间在隔壁。” 季烟没接,他又示意了下手里的卡,说:“在担心什么?” 她不是担心,只是有些话想问他,相对无言站了片刻,她说:“你怎么来临城了?” 还这么巧地就来找贺云莱。 这是她在酒店大堂看到他之后,一直困扰的一个问题。 王隽揉了揉额头,闭眼再睁眼,他把自己弄得清醒了些,才回答:“我说我是因为你才过来的,你信吗?” 他出现得实在太过凑巧,酒桌上又一口帮她挡了后来的酒,季烟很难不多想。 可是当猜想被证实,又是另外一回事。 王隽见她纠结,也不为难她,说:“把闹钟关了,好好休息,明早我叫你吃早餐。” 季烟唇瓣动了动,但想了许久,还是没有说一个字。 王隽摇头笑笑,拿过她手里的卡,从她面前走过,打开隔壁的房间,说:“看看喜欢住吗?不喜欢待会让孟以安送你回去。” 听到这话,季烟摁下浮浮沉沉的思绪,走进房间,转身看着他,说:“今晚谢谢你。” 她关上门,却被挡住。 王隽抵着门板,看着她。 她以为他还有事没说,便问:“怎么了?” 他思索了好半天,才说:“以后别和我说谢谢。” 她握紧手。 他又说:“谢谢这个词太见外了,季烟,我不想你和我太见外。” 第46章 告别王隽关上门,季烟背靠着门,手捂在胸口的位置,那里心跳得厉害,超出了她所能控制的范围。 缓了好一会,等心跳变得正常些,她才缓缓朝房间走去。 只是走没两步,甫一看见前方不远处的东西,她顿在原地。 床上放着一套换洗的睡衣以及一套白天上班的正装。 不用猜,能准备这些东西的只有一个人。 她手握紧再松开,如此反复几次后,她试图说服自己,毕竟是他定的房间让自己留下,准备换洗的衣服也是应该的,不然她多有不便。 她假装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抬步上前。 只是这些心理准备都在看到衣服上的尺码和牌子,轰然倒塌。 尺寸是合身的,牌子也是她常买的那几家,就连颜色都是她喜欢的。 季烟摸了摸手里的衣服,回头看了眼紧闭的房门。 半晌,她回过头,低着脑袋看着怀里的东西,慢慢地往浴室走去。 水洒下来的那一刻,季烟觉得,心口的某处被注入了一暖温泉,热热的,暖得她格外想哭。 半小时后,她从浴室出来,吹干头发,盘腿坐在沙发抱着手机回复了几条工作上的消息,又刷了一些公众号的消息,实在无事可做了,季烟把手机丢在一边,靠着沙发背望着天花板发了会呆。 片刻过去,她抿了抿唇,似乎下了什么决心一样,捞起手机,打开短信,找到王隽的号码,发了一条信息过去。 季烟:【你还好吗?】 温柔缠绵 第87节 这条消息发出去十分钟后,没有回复,如同石沉大海。 想起他刚才喝了那么多酒,又有帮她挡酒的借口在前,再看看身上穿的衣服和所住的房间,不论怎么说,于情于理,她是该关心他一下的。 季烟起身,拿过桌上的门卡打开门,两秒后,她站在隔壁的房门前。 要是他没喝醉,问起她敲他门的原因,她要说什么? 总不能如实说,那岂不是如了他的愿。 季烟犹豫了。 甚至有了退缩的意思。 正纠结着还没有个着落,一道声音从不远处传过来。 “季烟?” 季烟整个人都吓了一跳,她侧过脸寻着声音的来源看去,王隽已经走到她跟前。 他看着她:“怎么了?” 季烟仔细地观察了他好一会,好像没醉,挺精神的,她的担心多余了。 她没有回答,只是盯着他看,王隽等了一会,见她还是看着不说话,低了低头,附身靠近她一些,淡淡笑着:“有事找我吗?” 他突然靠近,那股清冽的气息一下子拂进她的鼻息,她如梦初醒,后退了一步,不是很赞同地看着他:“有话好好说,你突然凑这么近做什么?” 王隽直起身,意味深长地看着她,指了指自己的房间:“我问了你两遍,站在我房间门口是不是有事要找我,你都没有回答,我只好自己确认下。” 是她有问题在先,可季烟是不会承认的,她眉毛一拧:“合着都是我的错了?” 如此没有底气的一句问话,王隽听出来了其中的掩饰,他笑了笑,主动承担错误:“是我的错,我不该在你要找我的时候却不在房间。” “……” 确认他没有醉酒,一切安好后,季烟假装不耐烦地挥挥手:“没什么事,我回房间了。” 说着也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她刷卡进门关门,动作行云流水,王隽看着,略微怔愣。好一会,他摇头失笑,刷卡开门进自己的房间。 王隽先去盥洗室洗了下手,再走到客厅打开电脑继续忙碌。大约过了十分钟,放在电视柜充电的手机震了震,他走过去拿起手机。 是一条工作信息,他点开对话框打了几个字回复,回到主界面,他下拉页面正要清空列表的通知信息,忽地,夹在其中的一条短信吸引了他的注意。 23分钟前,季烟发来过一条短信,很简单的一句询问,想到刚才她站在门口的情形,王隽拔掉充电线,打开房门。 听到敲门声时,季烟正在和母亲打电话,季砚书照旧很关心她的个人问题,这道敲门声倒是临时帮她解围,她笑着:“妈妈,同事有事找我呢,我先不说了,下次回去我再听您教诲,先这样哈,拜拜。” 季烟果断地摁掉了电话。 此刻,停歇了一会的敲门声再次响起,她走过去开门。 见是王隽,她眉一挑:“有事?” 王隽看了看她,低头,在手机屏幕上滑了两下,然后把手机拿到她面前:“你刚才给我发过信息?” 她微微不自在,声音也低了些:“是啊,怎么了?” 别有意味的理直气壮,王隽忍住心里的笑,解释说:“刚才临时有事下楼见个人,手机没电了放在房间充电,我也是刚才才看到你的信息,不好意思。” 相比他的大段长话,季烟只是回了个哦,极为轻描淡写,若无其事。 王隽想了下,问:“我可以认为你发这条信息是在关心我?” 季烟很平常地说:“是的,你前后帮了我们那么多,我关心你合情合理。” 这会轮到王隽哦了声,偏偏他还刻意拉长了音调,听着别有意味。 季烟下逐客令了:“我困了,先睡了。” 她就要合上门,下一秒,一只手挡住门,她抬头,看着王隽:“你要干吗?” “我有话和你说。” 她顿了下,按门的手松了松,“说什么?” “那条短信我没及时看到是我的问题,我很抱歉,但是我很开心你关心我。我想说的就是这个。” 他很直接,一点儿也不含蓄。 季烟的手一下子收紧。 就像一个多小时前,他站在她房间门口,跟她说,他是为她来的,不要跟他说谢谢,他不想她和他太见外。 此时此刻,只剩下心跳了。 沉默了一会,王隽说:“晚安。” 她也回道:“晚安。” 关上门,季烟去盥洗室洗了个冷水脸,冰凉的水浸在皮肤上,神智多了几分清醒,可心跳还是快得很快。 她关了灯,躺在床上。 睡前她有回顾白天工作的习惯,可这会,她根本无暇顾及什么工作。 翻来覆去一会,她叹了声气,拉上被子盖住自己。 这一晚,她反复做着同一个梦,梦中,是王隽一直说着一句话。 “季烟,我是为你来的。” 次日清晨,季烟从梦中醒来,她拿过手机一看,六点刚过十分,距离她定的闹钟提早了二十分钟。 她坐起身靠着床头,揉了会额头,下床洗漱,然后倒了一杯水,站在露台,一边喝水,一边查看手机信息。 信息纷杂,她先回了几条重要的工作信息,最后落回王隽这边。 他只有简单的一句:【醒了给我电话。】 发自六点。 季烟抿了抿唇,没搭理,端起杯子喝水。一杯水下去,她转身回屋换衣服。 收拾好妆容,打开门,抬头却看见站在门口的王隽。 一身笔挺西装,神采奕奕,看到她,他问:“昨晚睡得好吗?” 她没答,而是认真地看着他。 王隽问:“怎么了?” 她这才找回声音:“你……”顿了下,她换了个方式问,“你怎么在这?” “我睡不着,又怕你不跟我一起吃早餐,所以在这等你。” 怕,原来他也会怕,真是稀罕。 季烟不由多看了他一眼。 两人一路无话到餐厅用餐。 这个点前来餐厅用餐的人并不多,只有寥寥几个。 王隽拿了两个餐盘,问她:“要吃什么?我给你拿。” 闻言,季烟不由笑了:“王隽,我不是小孩。” 他听了,很坦然:“我知道,我现在就想做点力所能及的事弥补我之前对你的忽略。” 他见缝插针地表达他的歉意,说得很是真诚,季烟一时间找不到可以应对的话。 犹豫着,手机响了。 王隽主动说:“你接电话,我拿早餐,可以吗?” 屏幕上是江烈的名字在跳,应该是要说合众科技的事,他在旁边,她也不好说,他主动避开正好。 季烟同意了王隽的建议,她拿着手机走到一旁。 电话里,江烈的声音很是沙哑,他说:“昨晚我喝得太醉了,后来贺总那边有找过你吗?” 季烟回道:“没有,他们没来消息。” 安静了数秒,江烈说:“那再等等吧,昨晚喝那么多,贺总可能还没醒。对了,你在哪?” 季烟回头看了眼大堂,王隽正站在餐食区选食物,他长得高,身材优秀,一身得体服帖的黑色西装将他衬得格外清俊,也格外引人注意。 江烈没听到回复,又问了一次。 季烟收回目光,看着窗外的草丛,说:“在……准备吃早饭,需要给你带吗?” “不用了,我头疼再睡会,待会叫餐,中午再联系。” 结束电话,季烟转身往回走。 王隽已经拿了早餐,选了个靠窗的位置,她朝他走去。 早餐是很清淡的小米粥,配菜则是白灼芥兰和一笼虾饺,以及一碟可口的酸脆黄瓜。 王隽问:“还需要其他吗?” 季烟摇摇头:“够了,”又去看他的早餐,也是小米粥,配菜只有孤零零的一个白馒头。 像是注意到她的目光,他解释:“昨晚酒喝多了,吃得少些。” 这话一出,季烟不免想到了昨晚他说的那句‘我是因为你才过来的’。 这句话困扰了她一个晚上。 她不再说话。 一顿早餐在沉默中度过。 半个小时后,两人离开餐厅。 搭乘电梯的时候,季烟看着跳跃的数字,再感受着身旁那道不能忽视的气息,忍不住看向王隽。 许是她看得足够久,一句话也不说,王隽弯了弯唇角,不紧不慢地问:“有什么想说的?” 季烟琢磨了好一会,才问:“你就这么过来,不耽误工作吗?” “过来见你和工作,这两件事并不矛盾。” “……” 季烟不想说话了。 温柔缠绵 第88节 逗趣完,王隽正经说道:“之前贺云莱就因引入战略投资一事找过我们,那会因为一些细节没谈拢,我们没敲定这个项目。这次我重新看了他们的资料,很有投资价值。为了表示尊重,我亲自过来一趟。” 季烟听得想笑,但忍住。 王隽似是看出来,拆穿她:“想笑就笑,这里没别人。” 季烟忍不住露出一点笑,他看着,像被感染了一样,也跟着笑了。 听着他轻轻的笑声,季烟忍俊不禁:“王隽,这也是你追人的方式之一吗?” 王隽凝视着她,没答。 电梯叮的一声,26楼到了。 王隽站着没动,季烟看了他眼,先一步走出电梯,她没等他,不停步地往前走,身后的人无声跟着。 到了房间,季烟拿出卡,正想刷,就被王隽拦下,他的手挡在门锁前,说:“可以聊聊吗?” 她问:“聊什么?” “聊我和你的事。” 他回得太过自然,季烟噎了下,回:“之前几次谈过了。” 他便问:“你的答案是什么?” “什么答案?” “给我一个机会,我想追你。” 他的神情很是认真,也很诚挚,和之前的几次谈话并无差别。 倘若真要说不同的话,是他此刻紧抿的唇线,有种不易察觉的紧张,也有一种等待宣判的紧绷感。 他是会紧张的。 季烟看着他,心里的某个地方陷了下去,软软的,热热的。 她抿抿唇,说:“你想清楚了吗?” 他嗯了声,郑重其事地说:“想得很清楚,我的人生目标从没这么清晰过。” 他是在宣誓吗? 季烟的想法来得不合时宜。 她拍开他的手,刷下门卡,然后走进房里。 王隽还站在门口。 在等她的答案。 季烟扶着门框边,想了下,说:“你考虑清楚了是你的事,能不能实现要看努力的程度。” 她顿了顿,在关上门前,她又说:“王隽,会紧张会害怕是好事。” 门合上,一切又归于安静。 王隽凝思片刻,琢磨清楚她话里的意思,尤其最后一句,他不禁低头微笑。 所谓希望,大约就是如此。 他站了一会,转身回屋,进门前,他多看了几眼季烟所在的房门。 - 等了一早上,贺云莱那边没来一丝消息,季烟打电话问秘书,得到一句贺总在休息。 于是一整个中午,季烟和江烈坐在房间修改商业计划书,期间,王隽来敲过门,问她要不要一起吃午餐,季烟看了眼门内,拒绝了,她说:“我要加班。待会叫餐。” 王隽扫了眼门内,问:“江烈也在?” “嗯。” “介意多一个人吗?” “?” 王隽既淡定又从容地说:“我房间的信号不太好,网络不稳定,上传东西很慢。” 这么撇脚的理由,季烟才不信:“你可以跟工作人员申请换个房间。” 他见招拆招:“其他房间都满了,没空房。” 她知道他在胡扯,但也明白这人的脾性,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她说:“你开的房间,你随意。” 她没关门,转身回屋继续敲电脑。 王隽看了眼,回到自己的房间,没一会,他抱着电脑和文件进入季烟的房间,然后关上门。 客厅有个长条桌,类似中岛台。这会,季烟和江烈面对面错开坐着,一人对着一台笔记本忙碌,桌上则是堆满了文件。 看到他,江烈很是意外,忙打招呼:“王总。” 王隽跟他点了下头,淡淡地说:“我过来加个班,你不用在意我。” 江烈摸了下后脑勺,笑着:“昨晚真是麻烦您了,您后来还帮忙我们开房间。” 王隽笑笑不说话,他把电脑放在季烟旁边,拉了个椅子落座。 房间内,寂静得只剩下此起彼伏敲键盘的声音,偶尔还夹杂着纸张摩擦的声音。 一开始,季烟以为他会做点什么,结果心神不宁了近半个小时,王隽什么也没做,他只是单纯地过来加班,中间电话响了,他也是做了个打扰抱歉的表情,然后拿着手机到露台接电话。 季烟有些在状况外。 江烈敲了敲她面前的桌子,季烟回过神,对上他看戏的眼神:“老实说,你和王总什么情况?” 季烟拿起一份文件,假装在看。 江烈毫不留情地拆穿她:“这份你两分钟前刚修改过。” 还真是。 季烟:“……” 她重新拿了一份,被江烈夺过去:“你还没回答我呢。” 本想回他一句很熟吗,忽地,一道推拉门声响起,那边王隽接完电话推开玻璃门朝他们走来,季烟看着逐渐走近的王隽,突然想到什么,她说:“你这么想知道,你可以问他。” 江烈一头雾水:“谁?” 季烟低头看文件。 王隽回来看到这一幕,不知为何,想到昨晚江烈熟稔接过包包的那一刻,心里有点不太平静。 他拉开椅子,漫不经意地问了一句:“怎么了?” 看到他,江烈哪里还有开玩笑的心思,摇摇头,哈哈笑着:“没什么,我和季烟在讨论工作问题”。 季烟瞥了他一眼,语不惊人地说:“他有事请教你。” 王隽扬眉,看了眼季烟,然后把目光转向江烈,眸子微敛:“什么事?” 闻言,江烈举起双手摇来摇去的:“刚刚解决了,就不麻烦您了。” 说完他狠狠瞪了一眼季烟,季烟平静地别开眼,继续盯着电脑。 看着两人默契的小动作,王隽难得地皱紧眉。 很快就到了中午12点。 王隽把电脑半合,看着还在埋头工作的两人,说:“午餐你们想吃什么?” 他都发话了,季烟和江烈先后抬头,互相看了一眼,江烈说:“酒店叫餐就行。” 王隽转向季烟。 季烟说:“一样,酒店叫餐。” 王隽挑了下眉,定定地盯着她看了数秒,他移开目光,在手机上点了几下。 过了会,他把手机放在桌上,说:“十分钟后送上来。” 季烟和江烈异口同声:“谢谢。” 王隽没说话,看了季烟一眼,转而对着电脑忙碌。 季烟莫名觉得那一眼别有深意,她装作不经意般地朝王隽那边看了下,只是快速的一瞥,王隽却像是早有察觉,他倏地朝她看来。 目光就这么撞上。 愣了一瞬,季烟低头。 依稀间,她感觉到王隽那边有轻微动静传来。 也许是忙去了,刚才那个对视就是个凑巧。 她这么安慰自己,下一刻,她的手机震了下。 季烟抬头,王隽在看文件,江烈在看电脑,一切都很正常,她拿过手机点开。 甫一看见屏幕上的消息,手机差点从她手中掉落。 动静一时有点大。 江烈疑惑问:“季烟?” 王隽也朝她这边看。 她忙笑着说:“没什么。” 缓了一会,她这才去看短信。 王隽:【刚才怎么了?】 季烟吁了一口气,忽略掉这条短信,将手机反扣在桌面上。 十分钟后,门铃响了,三份午餐送到,三人匆匆吃完饭,继续安静地工作。 忙到下午三点,江烈以休息为借口下楼买下午茶。 等人走开了,王隽看着正在认真对数据的季烟,敲了敲她旁边的桌子。 听到声音,季烟抬头,问:“怎么了?” 温柔缠绵 第89节 王隽眉间皱着,思索了一会,问:“你和江烈……”他想了下词汇,“我去打电话回来那会你们在说什么?” “他有事问你。” “什么事?” 季烟露出迷茫的神情:“我和他不熟,不知道。” 不熟? 王隽眯起眼,慢条斯理地说:“你和他不熟?” 季烟点头:“单纯的同事关系,”说完,她反问,“还是你想我和他很熟?” 王隽第一回 发现,季烟是如此的伶牙俐齿。 他指尖点了点桌子,望着她明亮的眼睛以及那抹不易发觉的笑意,他突然倾身低下头靠近她,她像是没猜到他会靠近,身体一缩,靠向椅背,目光有些呆地看着他。 她一下子变得单纯,没有了那股狡黠的伶俐,王隽会心一笑。 季烟是没想到前一秒还好好说着话,下一秒他忽然凑近,神思不禁恍然。但这会看着他脸上的笑意,她瞬间恼了,推开他:“有话好好说,你靠这么近做什么?” 她没用力推他,或者说,对于他,她是保留了力气的。 王隽抓住她的手细细捏着,“好好说话,不要动手。” ? 倒打一耙是怎么回事? 季烟真的生气了,她板起脸,声音冷冷的:“王隽,君子动口不动手。” 他听了,眼里的笑意加深:“我不做君子,我是小人。” 他刻意压低了声音,沉沉的一把嗓音,还带着点磁性。 季烟皱眉,轮到她斥责他:“王隽,你好好说话。” 王隽相当好学:“你想我怎么说?” 季烟没声。 他目不转睛地看了她一会,摩挲了一会她的手心,果断地放开她的手,正经道:“不要和江烈走得太近。” 话题跳得太快,季烟想了老半天他的话,后知后觉:“你这是在吃醋?” “不然?” 他口吻再平常不过,仔细辨析,还有几分责怪的意思。 季烟觉得好笑:“是不是我身边每出现一个男人你都要这样吃醋?” “是的,”他坦坦荡荡地承认,“没确定关系前,我时刻在紧张你,我很不安,我怕还没等到你答应我的追求,我就不知不觉被你踢出了局。” 怎么听着有点绿茶的节奏呢? 还没彻底想明白,季烟就发现自己的手被王隽重新握住,他摩挲着她的掌心,看着她的眼睛,不慌不忙地说:“我不想被你踢出局,季烟。” 季烟不咸不淡回复:“可是我被你踢出局了,王隽,你不会贵人多忘事吧?” 王隽神情一滞。 季烟微微笑着:“要我好好帮你回忆一下吗?” 他瞬间恢复严肃,很果断地说:“不用,我记得很清楚。” “是吗?那最好不过了。” “……” 俗话说,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王隽生平第一次体验到这种滋味,不是很好受。 但又是新鲜的。 刚才季烟朝他笑了。 虽然是带着讽刺意味,转然一想,是他伤害季烟在前,是他有错,他说:“我……” 吱呀—— 刚说出一个字,门开了。 江烈提着下午茶,站在门口,呆呆地看着屋里的两人,看了许久,最后他的目光聚焦在,王隽抓着季烟的手。 那一刻,江烈觉得自己应该晚一点回来的。 气氛凝滞了十秒,季烟反应最快,她抽回手,站到一旁,随手拿起文件翻了两页,然后状作不经意地看向门口:“你不进来吗?” 干干地笑了两下,江烈关上门,故作淡定地分发下午茶,心里想的却是,我确实不该进来。 接下来几个小时,屋里的氛围又是一片沉静。 六点左右,季烟的手机响了,她揉着脖子,抄起手机,见是贺云莱秘书的来电,不禁挺直脊背。 她伸出手朝江烈挥了挥,等他看过来,她把手机屏幕面向他。 江烈做了个接电话的手势。 季烟回了ok的手势,点开免提。 两人俨然一副默契的样子。 一旁被忽略了的王隽看着他们,心里的那股怪异又增加了几分。 贺云莱的秘书打来这通电话,意在传达一个消息:贺云莱明天想见温琰,谈谈合作的细节。 挂掉电话,季烟和江烈相视一笑,然后击掌。 季烟说:“我先给温总打个电话。” 江烈说:“我马上把下午整理的资料打包发给他。” 两人当即分配好了工作。 江烈在敲电脑,季烟拿着手机,转眼看见一旁沉默不作声的王隽,她想到了什么,说:“有点忙,你……自便?” 好一个自便。 王隽意味深长地说:“不急,房间我定了长期的,你慢慢来。” 季烟:“……” 她拿着手机走到露台,拉上玻璃门前,她又看了王隽一眼。 王隽在看文件,看得极是仔细,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明明前一刻他才撩拨她。 季烟想,他就是个绿茶。 第47章 打完电话回来,房间里只剩下王隽一个人,他对着电脑屏幕,手指漫不经意地敲着桌面,偶尔点点头。 季烟停住脚步,看着他。 这一幕并不陌生,以前王隽遇到临时会议就是这么一副模样,大部分是屏幕对面那边的人在说,他寥寥数语,很是云淡风轻。 她不好过去打扰,明天会谈的细节已经定好了,眼下江烈也不知道到哪里去了,暂时也没什么事,她索性回到露台吹风,就算是临时给自己休息一会。 二十分钟过去,身后的推拉门被拉开,她回头,王隽朝她走来。 和刚才的一丝不苟不同,此刻他的衬衫纽扣已经解开两个,袖子也挽到了手肘处,露出了线条流畅的小臂。 视线微微一抬,季烟这才发现他眉间皱着,看着像是遇到了什么难事。 是刚才的视频会议不顺利? 她想着要怎么询问才不会让他误会,他比她先一步开口:“温总那边怎么说?” 季烟安静了数秒,说:“他明天早上过来。” 他淡淡地嗯了声,再无其他话,只是眺望着远方。 这很像他们以前相处的时候,对双方工作的询问从来都是点到即止。 季烟看了眼屋内,江烈还没回来,她犹豫了下,不是很自然地问:“你呢,你怎么样?” 他侧过脸,盯着她,眼底有着清晰的笑意,季烟不是很习惯这样的他,别过脸,随即又听到他低低沉沉的声音:“挺好的。” 好吗? 她快速瞟了他一眼,他眉间仍是皱着,明显不太好。 季烟存疑,但也没进一步过问,问多了,免不了又要被他误会,或者调侃。 两人在露台无声站了一会,不多时,房门内传来一阵不高不低的声响,季烟走过去,江烈抱着一沓资料进来。 她说:“老大那边的时间定好了,明早他九点半到临城,和合众科技约好的时间是十点。” 江烈把带回来的资料拿了一份给她,说:“好,我把我们这些天整理的资料重新打了一份,晚上再查缺补漏,明早把最新版给老大过目一遍。” 他难得严肃正经,季烟挑眉,他皱眉:“有什么问题?” 她摇摇头,“没问题,就是觉得你……”她想了下,说,“感觉你有点紧张。” “那可不,我还以为这次的努力又要打水漂,谁知那么顺利。” 说着他看向季烟身后的王隽,笑得拘谨了许多:“还得感谢王总帮忙在中间牵线。” 季烟回头,王隽就站在她身后,隔着两步远的距离,不算近但也不远。 她莫名感到一阵紧迫感。 大概他人高的原因,哪怕是明亮的屋子,那阵压迫感还是无形朝她袭来,她下意识地要往后退一步,那边王隽开口了。 他说:“谢谢就不必了,晚上一起吃饭?” 他说这话时,目光是落在她身上,很是明目张胆,就算季烟刻意躲开,可还是不能当作不存在。 难得他主动说一起用餐,江烈连忙说了三个‘好’字:“我们正求之不得,你说是吧季烟?” 季烟不得不抬头,正好撞见他深不可测的目光。 明明刚才还是笑着,这会怎么又这样看她? 温柔缠绵 第90节 她说:“好,是该好好谢谢王总,这顿我们请。” 先有江烈喊她名字在前,再是她说我们在后。 王隽的神色瞬间变得高深莫测起来。 季烟和江烈讨论晚上该吃什么,商量过后的结果是,吃海鲜。临城是座沿海城市,其中当属海鲜最为丰富,选它是再合适不过的选择。 江烈把这个结果告诉王隽,问道:“附近有家当地有名的海鲜楼,王总您觉得怎么样?” 王隽看向季烟:“你呢?” 她一下子就懵了。 这不是她和江烈讨论的结果吗?还有必要问吗? 显然王隽不是这么想的,他还在看着她,等她回答。 季烟佯装淡定地说:“我觉得可以。” 王隽点点头,漫不经心地说:“那就按你的意思。” 说完,王隽越过她,走到中岛台收拾桌面上的电脑和文件,留下茫然费解的季烟站在原地。 什么叫按她的意思? 她转过身正想问他,冷不防地瞥见江烈戏谑的眼神,她捏捏手,忍住了。 三人收拾了下,离开酒店房间。 江烈定的海鲜餐厅就在附近,三人走路过去,到了餐厅,由着服务员领着他们到露台的位置。 江烈说:“这边能看到海边夜景,还有海风,比室内舒服些。” 王隽淡淡笑着。 桌子是四人桌,两两对坐。 迟疑一会,季烟就要走过去和江烈坐一侧,后者立马占了位置拒绝:“季烟你坐那边吧,我人高马大的,一个人坐比较舒服。” 季烟看了眼他指的方向,犹豫着,一旁的王隽拉开外侧的椅子,朝她做了个邀请的手势:“你坐里面?” 不过就是个位置,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朝他笑了笑:“谢谢。” 菜肴陆续端上来,三人用餐,一开始还比较正常,各吃各的,偶尔就菜肴发表一下个人意见,没一会,季烟就觉得哪里不同了。 比如,王隽突然把自己的空碟子和她的换了下。 他们这桌的气氛一下子凝滞。 季烟和江烈互看了一眼,江烈笑得很是暧昧,她忽略,转而看着王隽,“你换我的碟子做什么?” 王隽看了她一眼,说:“你的碟子满了。” 她的碟子都是一些海鲜的壳子,确实放了半满,但是……她说:“我自己会叫服务员帮忙倒掉。” 他甚是不赞同地说:“你坐里面不方便。” “……” 她明白了,无论她说什,他都有一套自圆其说的理由。 季烟默默吃大虾。 刚吃完一个腿,她要拿纸巾擦手,王隽适时递上,见她不接,他还朝她挑眉示意。 季烟拿着纸巾擦手,身旁的王隽在给她倒水,他做起来很是自然,她笑着说了声谢谢接过水杯,心里默默想着,她不应该坐在他旁边的。 半个小时后,晚餐告一段落,季烟起身要去买单。 王隽说:“买过了。” 季烟和江烈:“?” 季烟诧异:“不是我们请你吗?” 江烈在一旁附和点头。 王隽眉间小小地皱了一下:“你们?” 江烈愣了一瞬,随后挑眉,似乎明白了什么。 季烟则是觉得好笑。 下楼的时候,王隽手机响了,他朝两人做了个抱歉的手势,随后快步下楼接起手机走在前面,季烟和江烈有意放慢脚步,落在后头。 这通电话讲得有些久,季烟慢慢挪步,偶尔朝几米远外的背影看两眼。 最近王隽很是莫名其妙,做事经常让人摸不着头脑。 这人以前不这样的。 “今晚这顿饭我是不是不该来?”忽地,江烈突然凑到她身旁说。 季烟上半身微后仰,与他隔开一些距离,戒备地看着他:“可我看你吃得挺开心的。” “美食当前,你不开心?” 白了他一眼,季烟撇开他往前走,江烈跟上,叭叭说道:“刚刚王隽那是吃醋吗?” 她深吸一口气,正要说点什么,前边王隽出声唤她。 “季烟?” 他站在几米远外,路灯昏黄,夜色掩饰了他的神情,让人分辨不清。 江烈小声说:“我想起忘记整理一个数据了,先回酒店,你们慢慢聊慢慢走。” 说完,他快步走开,路过王隽身旁的时候,他又把这话重复了一遍。 王隽朝他点点头。 等人走远了,季烟这才上前站到王隽面前,说:“怎么了?” 王隽轻轻笑了下,“没什么,看你一直停在那没过来,提醒你一下。” 信他个邪。 两人往回走。 晚风轻轻拂过,树枝摇曳,落在地上成了一片碎影泡沫。路边车声呼呼啸啸而过,行人或欢声笑语,或轻声细语。 其实是很寻常的一个路边夜晚。 如果王隽没说话。 经过一个路口,再往前走一条街道,就到了酒店。 夜风习习,光影破碎,周边一片静寂。 “再走一会?”王隽骤然出声。 此时季烟心里的天秤已经微微倾斜,默了片刻,她抿抿唇:“就走十分钟,我还有工作没忙完。” “好,十分钟够了。” 夜风微凉,拂过脸颊,季烟只觉得脸热乎乎的。 其实那晚后来,他们也只是很寻常地多走了十分钟的路,就像饭后散步一般,再无其他多余的事情发生。 除了回到酒店房间时,季烟照常拿卡要开门,王隽突然说:“以前我们好像很少在夜晚下散步。” 不是好像,几乎是没有。 工作本就繁忙,平时能碰面也是争分夺秒,哪还有闲暇心思跟个老夫老妻似的,晚上外出散步。 老夫老妻? 乍然想到这个词,季烟看王隽的目光多了几分飘忽。 “你……” 她戛然而止。 王隽眉梢微扬:“我什么?” 她想了下,问:“夜晚散步有什么不一样吗?” 他笑了笑,声音很轻的,说:“不一样。” 她正想问哪里不一样。 下一秒,耳边传来他低沉的嗓音。 “和你走在夜晚下,是不一样的。” 季烟一时懵住,他却还是笑着,又说了一句:“以后有时间,我们多走走。” 以后,是个好词,也难得他能说到这个词。 季烟侧过脸,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庞,头一回她没后退,就那么看着他,好半晌,她幽幽说道:“王隽,什么时候你也学会白日做梦了?” 王隽眉梢微扬,说:“我一个人做是叫白日做梦,有你一起,就不算。” 她唇角微弯,上下打量他一番,不紧不慢道:“我有说要和你一起吗?” 他从容道:“这只是个计划,你若觉得不可,我们还可以商量。” 计划? 季烟想,他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偏偏她还入局了。 王隽淡淡笑着,季烟沉吟一会,刷卡开门:“那您就慢慢计划吧。” 话落,她利落地关上门。 这算是被拒绝了吗? 王隽不觉得。 在季烟门口站了一会,他转身回自己的房间。 - 次日上午,温琰亲自飞来临城。 温柔缠绵 第91节 季烟和江烈在机场接到他,由江烈开车,三人直接前往合众科技的办公地点。 合众科技的办公地址位于软件园一期,从机场过去走成功大道很近。15分钟后,车子开入软件园一期,季烟下车,正要给温琰开车门,余光瞥见了不远处的王隽。就这么一个愣神的功夫,王隽也看见了她,或者说,注意到了温琰,他抬步走过来。 他看了看季烟,又跟江烈点了下头,然后对着温琰说:“温总。” 温琰笑了笑,别有深意地说:“王总,我们这又是见面了。” 王隽淡笑,做了个邀请的手势:“温总先请?” 温琰摇头失笑,指了指他:“你啊你。” 无疑是带着善意的调侃在内的,但至于调侃什么,季烟不知道也猜不透,她凝神跟在两人后面进入合众科技大厦。 贺云莱一早就让秘书在楼下等了,当季烟他们走进大厦,随即被秘书带到12楼会议室。 秘书说:“真抱歉,贺总还有些紧急事务要处理,会耽搁十分钟,请几位老总稍等。” 门合上,屋子安静了一会,温琰看向季烟,伸手:“资料我看下。” 季烟忙递上清晨刚重新更改过的资料。 温琰翻了翻,瞥了她一眼,说:“做得不错。” 季烟忙说:“这是江烈的功劳。” 一旁的江烈笑了声,忙声推脱。 温琰把资料还给她,看了看两人,说:“你们第一次配合,默契还可以。” 季烟点点头,一抬眸,对上不远处的王隽,他眸子微深,就那么毫不掩饰地瞧着她。她一愣,耳旁是温琰的话语,忙收回思绪,认真听讲。 十分钟后,会议室门被打开,贺云莱姗姗来迟。 一进门,他就笑着伸手朝温琰走过来,说:“哎呦,温总,可把您期盼来了。” 温琰握住他的手,拍了拍:“贺总,看来咱们这次合作要很愉快嘛。” 两人说了些场面话。 然后是谈合作。 上市前期面临股份改制以及尽调辅导,中间耗费的时间很长,投入的人力物力更是巨大,倘若上市不成功,这些投入成本便是竹篮子打水一场空。(*1) 贺云莱问得极是仔细,虽然他早前就了解过,但真的拍板做决定时,又是再三谨慎。 有些大方向是温琰在答,细节则是季烟和江烈在说,从头到尾,王隽倒是像个局外人。 谈到了员工持股计划一事时,贺云莱看向王隽,说:“王总,这个您也说说。” 合众科技目前面临的一个难题是研发人员的短缺,因为公司是靠信息技术吃饭的,研发人员的一个投入会直接关系到公司未来的一个发展。之前有相关的公司在创业板申请上市时,就因研发技术骨干的问题被市场和监管部门重点关注,企业躲不过,最后是直接撤回终止不上市了。(*2) 其中有企业内部因素,也有外部因素,但不能忽略的是,企业内部的原因更多一些。 此次,合众科技也面临这样的一个问题,这也是他迟迟不肯见券商的原因。 王隽说:“我举荐了一支研发技术骨干,这是他们的资料。” 随着他话落,孟以安拿出一份资料放在桌上。 贺云莱看过了,他转给温琰。 温琰翻了几页,然后递给季烟。 季烟拿着,和江烈一起看。两人扫了四五页,随后不约而同地望向彼此。 他们不是不震惊的。 前一天晚上,关于合众科技的研发人员一个问题,季烟和江烈给贺云莱的答案是加大研发投入,多招研发人员。当然这个方案谁都知道,但成本怎么控制,人员又要怎么找,这又是一个难题。季烟的答案是他们手上有相关的研发人员,可以引荐。 王隽的解决方法也是如此,不过他考虑得更周全,合众科技一个研发流程下来,大大小小的人员他都考虑到了,而且每个人的学历履历都很优秀。 王隽毫不留情地说:“你们此前对研发人员太过苛刻,导致人才流失严重,这体现在对外披露的信息上,就是你们公司前景堪忧。”(*3) 如此一阵见血的言论,季烟听得震惊,不禁看向他。 王隽淡淡看了她一眼,继而说:“贺总,做企业,可不能因小失大。” 贺云莱一点儿也没有当面被拆穿的不好意思,而是深有体会一般:“这点我确实要反思。” 闻言,季烟挑了挑眉,有些意外贺云莱的反应。 她以为他会跳脚,或者愤恨。 有着研发人员一事,紧接着就牵涉到了员工持股计划的问题。 对于这一点,王隽看向季烟,说:“这个问题就由季总来回答。” 两个月前,季烟升职了,由经理升到高级经理,但因为她拿到了保荐资格证书,这一次出来谈项目,便用了“季总”的名号。毕竟,以经理头衔出去谈事,多半是会被拒之门外的。 季烟说:“关于通过股权激励来保证核心技术骨干的稳定,但又确保公司董事长享有原来的决策权,我们的建议是通过有限合伙企业建立一个员工持股平台,董事长做普通合伙人,享有决策权,而持股员工做有限合伙人,享有分红,没有决策权。”(*4) 贺云莱对这个员工持股计划已经了解过了很多,对此点点头再无意见。 有了这个开头,之后一切事情就很好谈。 一个上午过去,三方谈得很是愉悦。 结束时正巧是饭点时间,贺云莱已经让秘书在附近定了一个泰式海鲜餐厅。 他说:“各位好不容易来一次,今天让我尽一下地主之谊,好好宴请一下各位。” 餐厅就在海边上,虽然不是很远,但因为天气炎热,几人放弃了走路,选择搭车。 季烟原本是和温琰一起走的,结果贺云莱拉着温琰一直讲话,到了停车场,他很自然地就坐进了季烟这次在临城租用的车。 贺云莱的秘书很自觉地坐到了驾驶座,江烈则是坐到了副驾驶座。 按理说,后车座是可以再挤一个人的,可是一车子男人,贺云莱和温琰谈得正尽兴,她好像不太适合挤进去。 温琰看出了她的犹豫,挥了挥手,说:“王总,季烟麻烦你带一程。” 季烟转过头,王隽就在她身后不远处,阳光下,是他淡淡的一双眼,他目光在她面上留了两秒,挪开,转向温琰,说:“你们先过去,我们后面就来。” 我们。 季烟眼睛微眯,不由多看了他一眼。 等温琰他们的车开出大门,王隽抬手替季烟挡了下阳光,说:“走吧,我带你过去。” 季烟说:“是吗?你确定是你带?” 他笑了:“不然呢?” 结果还真的是他亲自开的车。 季烟看着坐在驾驶座内的他,问:“孟经理呢?” 他眼睛一眯:“你和他很熟?” “……” “不熟,就是刚才还看到他,这会他不在,有些好奇。” “哦,好奇。”王隽手搭在车窗沿敲了敲,像是在思考什么,片刻后,他打开车门下车,走到副驾驶的位置,打开车门,手搭在门框,朝着季烟说,“上车。” 季烟没动,觉得哪里奇奇怪怪的。 他又说了一遍。 阳光正烈,又怕温琰他们那边会打电话过来问,季烟想了想,没往副驾驶的位置走去,而是两步上前,拉开驾驶座一侧的后车座的车门。 王隽看着,突然笑了笑,摇头叹气,看着是有几分无奈的。 没一会,他掩上副驾驶的车门,绕道半圈,拉开驾驶座的车门。 系安全带的时候,他突然来了一句:“今天能当你的司机是我的荣幸。” 话落,启动车子开出合众科技大厦。 坐在后车座的季烟心跳得有些快,她手搭在双膝上,手指不自觉地纠缠在一起。 她就坐在他的后面,是看不到他人的。 但她就盯着驾驶座的车背,好似能透过它就能看到王隽一样。 车子匀速行驶在宽阔的柏油路上,环岛路的海景映入眼帘。 清新炎夏,茫茫海面泛着太阳光亮。 她想,他是变得会说话了。 很多她觉得不会是他能说出口的话,如今,他信手拈来,更重要的是,他不说空话,他还用做的。 季烟收回望向窗外的视线,继续盯着驾驶座的车背,半晌,嘴角情不自禁弯起。 - 他们晚了十分钟到餐厅。 一进包厢,季烟下意识地就和王隽分开,站到温琰边上。温琰正和贺云莱眺望窗外的大海,有说有笑,见她来了,随口问了句:“王总呢?” 明明是一句很寻常的问话,季烟却听出了一点不同的意味,未等她多想,王隽已经站到她身旁,说:“不好意思,路上堵了点时间。” 贺云莱说:“既然人齐了,那咱们就边吃边聊。” 五个人落座。 季烟的位置本来在温琰和江烈之间,谁知,她刚拉开椅子,江烈就凑到她耳边说:“你不是酒精过敏?” 那是那晚王隽随口说的,为的就是让她不喝酒。 她抬眸瞥了眼,对面的王隽看着她,一双眼睛不悲不喜,瞧不出什么情绪。 她收回视线,看向江烈,点头嗯了声。 江烈一喜:“那咱俩换个座,待会要是贺总灌酒了,我好给温总挡着。” 他想得很是周到,季烟点了下头,跟他换了个位置,可等落了座,她转向右手边,这才发现边上的人是王隽。 而这会,王隽也是侧目,看了她一眼,静默两秒,他伸手拿了桌上的一瓶椰子汁,放在她面前。 那边,贺云莱和温总在说话,江烈在一旁认真听,季烟扫了眼,回过头,看着眼前的椰子汁,轻声说:“我如果不喜欢喝这个呢?” 王隽扫了一眼桌上,也放轻了声音,问:“那你想喝什么?” 桌上还有王老吉,橙汁,也有柠檬水。 温柔缠绵 第92节 季烟突然想逗逗他,说:“想喝现榨的果汁。” 他眸子一转:“比如?” 那边服务员已经开始陆续上菜,而桌上的酒也跟着倒上。 还是没人注意他们这里。 季烟沉吟数秒,望了望窗外,九月天,本是秋意浓,临城的天却还是滚烫烫的,燥热沉闷非常。 她一边拨弄着餐具,一边说:“桂花石榴冰茶。” 这是她突然想到的,源于昨天路上看到的一则广告。 她说完,也不看他是何反应,接过一旁的服务员递上来的一枚巴掌大的饺子,饺子卧在白色瓷碗里,昏黄色的汤底,看着有种沉静感。 服务员轻声介绍:“这是鲅鱼饺子。汤底是混沌汤,祝您用餐愉快。” 季烟说了声:“谢谢。” 服务员送完她这份,下一份是王隽。 王隽正拿着手机在打字,应该是在回信息,服务员介绍时,他正好打完字,和服务员说了声谢谢。 季烟看了他一眼,就要去开椰子汁,他说:“帮你叫了瑰花石榴冰茶,别喝这个了 。” 她懵住。 他挑眉,眼里是有些笑意的。 她瞬时就不淡定了,变得拘谨。 他无事人一般,自由自在。 吃了二十来分钟,王隽的手机响了。 正在喝酒的三个人被这道铃声止住了手上的话,都看向王隽。 王隽泰然自若地放下筷子,擦擦嘴角,笑着说:“各位抱歉,我下楼拿个东西。” 贺云莱抬手打住:“我秘书就在门外,让他下去拿。” 王隽看了季烟一眼,说:“不用,我自己下去拿,你们先喝,待会我回来自罚三杯。” 贺云莱笑呵呵的:“王总,这可是你说的哦。” 季烟猜到了他下楼是要做什么,低着头,不敢看他。 等人离开包厢了,她才缓缓抬头。 接下来她心不在焉,一桌饭可口的菜都少了味道。 江烈给温琰和贺云莱倒完酒,转身看她这样,用公筷给她夹了一只皮皮虾,皮皮虾很大,足有季烟小臂的一半。 季烟没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意思,反倒是眼尖的贺云莱看到这一幕,笑了声,问:“二位可是单身?” 江烈笑着说:“我是。” 季烟捏了捏手,正要说话,包厢门开了,王隽提着两袋东西走进来。 一下子,一屋子的人都看向他。 王隽扬了扬眉,声音不起波澜,一边走过来把手上的袋子放在旁边的柜子上,一边不着痕迹地问:“是我错过什么好事了?” 贺云莱笑哈哈的,看了眼季烟和江烈,说:“我们在聊季总是不是单身。” 闻言,王隽不禁多看了季烟一眼。 季烟没作声,笑得有些尴尬。 温琰忽然问:“王隽你下去拿什么了?” 王隽拿着两杯苹果醋出来,分别放在温琰和贺云莱面前,说:“苹果醋解酒,大家下午还要忙工作,这时候醉了耽误事。” 贺云莱当即对他另眼相看:“王总您就为这个小东西亲自跑了一趟?” 王隽又拿了两瓶苹果醋回来,一瓶递给江烈一瓶给季烟,他说:“正好有个工作电话要接,顺路。” “您就谦虚,不过想得真是周到。” 温琰倒是没说话。 王隽又往柜子那边走了一趟,这回,他手里除了苹果醋,还多了一杯粉红色的饮料,他边坐下,边自然地把那杯粉红色饮料放在季烟面前。 饮料杯是透明的,杯子底层是一粒粒的红色果实,季烟一看随即猜出那小东西是石榴。 果不其然,王隽趁着人不注意,手抵着下巴,朝她说了声:“等冰退一点了再喝。” 说完,他起身,微笑地迎上贺云莱敬过来的白酒。 季烟看着他,想到刚才下楼前,他说过,回来会自罚三杯。 随着他将一杯杯白酒毫不犹豫地仰脖咽下,她心思浮浮沉沉。 她知道,有个地方,是彻底地陷下去了。 季烟倒了杯苹果醋,装作不经意地挪到王隽边上。 他看到了,近似低语地说了声谢谢。 季烟当作没听到,目光瞟向别处,一个不注意,正好对上温琰的目光。 他不动声色地看着她。 季烟呼吸瞬间提紧。 她脑子懵懵的,正想温琰是不是看出了什么,下一秒,温琰挪开视线,和贺云莱碰杯饮酒。 后边,季烟又注意了下温琰,发现他并没什么特别的举动,只是和贺云莱喝酒聊天。饶是如此,有了刚才那个对视在前,季烟是不敢再和王隽有什么小动作了,生怕被温琰瞧出不对劲。 王隽见她有意躲着自己,知道她在介意什么,也不为难她。 一顿饭吃到了一点半。 几人搭乘电梯下楼。 下楼时,贺云莱忽然再次询问:“季总是单身吧?” 季烟愣了愣,回道:“嗯。” “那……”贺云莱看向江烈,“江总也是单身,你们这天天呆在一起工作……嗯?” 他尾音充满了八卦味道。 季烟看着江烈,后者也看着她,季烟刚想说什么,温琰出声了:“不能内部恋爱还记得吗?” 季烟直觉这话是说给自己听的,她忙接过:“记得记得。” 贺云莱啧啧:“温总,你们这条款可真为难人,要真擦出火花,你们还能棒打鸳鸯啊。” 温琰老神在在:“那也好办,一方辞职咯。” 说着,他看了眼王隽。 贺云莱转向江烈,问:“江总,你愿为爱情搭上前途吗?” 这话一落,其余四人都看着他。 江烈一下子压力山大,紧绷了会头皮,还是老老实实说:“以我目前的职位,要我放弃我还真的舍不得。” 贺云莱哎呀了一声,又问季烟:“季总呢?” 季烟没作多想,说:“我和江总的答案一样。” 贺云莱说了声可惜。 温琰却意味深长地说:“我倒是认识一个人,为了爱情,放弃大好前途,还瞒着不让对方知道。” 季烟听了甚是惊讶,直接问:“是女人吗?” 贺云莱很同意她的询问:“男人不会做这种事,男人可自私了。” 温琰看了她数秒,回道:“是一个男人。” 众人惊讶,就在这时,电梯门开。 话题就此结束,五个人先后走出电梯。 离开餐厅,到了停车场,季烟还有些神游在刚才温琰说的话里,是以,她并没有听到温琰的话。 还是江烈拿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她这才回过神,问:“怎么了?” 江烈说:“温总马上要赶回深城,我喝酒了,他让你送他去机场。” 季烟赶忙看向温琰。 温琰说:“你送我吧,江烈和王隽一辆车回去。” 去机场的路上,季烟很是忐忑,但坐在后边的温琰始终没出声,她一下子揣测不过来,也就认真开车。 到了机场,季烟去换登机牌,送温琰进安检时,温琰突然说:“我怎么不记得你有酒精过敏一事?” 季烟啊了一声,怔怔然地看着他。 温琰笑着:“贺云莱跟我说,前晚饭桌上,王隽说你酒精过敏不宜喝酒,所以他今天才没灌你酒。” 季烟彻底傻住了。 温琰笑了笑,没再多说,拿着登机牌去过安检。 待她反应过来追上去时,温琰却说:“这个项目是差不多定下了,不过正式合同还没签,贺云莱那边你跟紧点。” 季烟忙声应下。 送完温琰,回去时,她一路都在想温琰刚才说的话。 半晌,她还是没想出一个结果。 回到酒店。 她一口气还没缓过去,门铃响了。 她走过去开门,门外站着王隽。 她思绪一下子又变得浑浊。 王隽看她皱着眉,便问:“遇到问题了?” 温柔缠绵 第93节 季烟摇摇头,反问他:“你有事?” 口吻是有些烦的。 她自己都惊了,王隽反而是笑了笑,抬起右手,晃了晃手里的东西,声音缓缓的:“你要的桂花石榴冰茶。” 在餐厅时,她连杯子都不敢打开,更不用说喝了,生怕被温琰或者贺云莱看到,然后拿来说笑,那才叫她无力招架。 趁着他不注意的时候,她悄悄用其他饮料瓶挡住,后来离开,她想着事也就忘了。 不曾想,她的一个随口一提,他倒是记挂在心。 季烟突然没了脾气,拿过饮料,问:“你接下来怎么安排?” 他想了想,说:“北城那边工作出了点问题,我待会就得走。” 这么急? 她瞬间感到失落。 连她自己都未察觉。 “是昨天那个会议吗?” 他挑了下眉,说:“有点关系。”见她听完后眉间拧着,满是关心,他清了清嗓子,又说,“不是什么大问题,你不用担心。” 也就是说,还是要回去的。 季烟有种怪怪的酸涩感。 他在时她不觉得,等他说要走了,她是有些不舍的。 王隽像是看穿了她此时的心思,说:“我会尽快处理完,到时去深城找你。” 心思就这么被瞧出来了,季烟故意挑刺:“谁要你找。” “是,你不要我找,是我主动想要找你。” “……” 口吻还有些无辜。 季烟不禁笑了,“你现在说话都这样吗?” 他不解:“什么?” “没有。” 他不信,很是谦虚:“是我哪里做得不好,你不满意?” 不知为何,听着这话,再看他一脸的谨慎,季烟抿唇微笑,一扫此前的所有阴霾与忧愁。 见她笑了,王隽说:“季烟,我哪里做得不对,你都可以跟我说,我好改进。” 她逗趣他:“什么都听,什么都改?” 他应得毫不思索:“嗯,所有的。” 她多少有些意外。 她说:“暂时没想到,下次再说。” 他微微笑着:“下次?” 真是给了点阳光就灿烂,把他能的。 季烟说:“不想有下次?” 他摇摇头,不无感慨地说:“这么长时间以来,第一次听你说下次,挺好的。” 他眼里分明带着笑意。 季烟觉得自己掉进他的陷阱了:“你……” 好半天,没想出一个词,只能说:“你不止绿茶,你还心机。” “我……” 王隽正想为自己正名,季烟不给他辩驳的机会,啪的一声关上门。 无声盯着房门看了一会,顷刻,他摇头失笑。 绿茶和心机算什么。 有用就行,能挑起她的情绪,能让她在乎他就行。 毕竟没比这更重要的事了。 第48章 休憩了半个小时,季烟醒来洗完脸,看了会手机,忽然,余光瞥见桌上喝了一半的桂花石榴冰茶。 她放下手机,盯着杯子,脑海里回想着那句—— 待会就得走。 思来想去,像是下了什么决心,她来到王隽房间门口,摩挲了指尖,到底是抬手摁门铃。 门开,王隽正在系袖扣,见是她,他笑了笑,说:“帮我个忙?” 她说:“什么忙?” 他往屋里走,她跟在身后,忽地,走在前边的王隽往桌上拿了个什么东西,然后转过身,“这个,我需要你。” 他递过来一条领带,同时微往前倾身。 季烟心有一霎地抽紧。 从前,她也有帮他系领带的时候,但每一次都是她主动。 第一次是他先递过来,然后说需要。 她紧了紧指尖,在他的笑意下接过领带。 她手有些抖,很不受控的一个下意识反应,王隽似乎察觉了,说:“你什么时候回深城?” 他在转移她的注意力,季烟静了静神:“暂时还没定,要等合同签了才知道。” “签合同应该就在这两天。” “但愿。” 说话间,领带系好了,王隽撤回身站直,朝她说:“谢谢。” 季烟还迷迷糊糊的:“不客气。” 说完,才觉得哪里不对,王隽在穿西装外套,她突然想起过来的目的,问:“要走了?” “嗯,去机场。” 他在将文件收进包包,季烟看着,突然说:“我送你过去吧。” 她声调很轻,像空中的一朵云,随时要散去。 本来弯腰收拾东西的王隽乍然听到这话,停了手中的动作,人一动不动的,季烟指尖搓着,很想走人,王隽像是反应过来,他直起身转过来,看着她,眼里的笑意直达眼底。 他说:“好,麻烦你了。” 下楼的时候,王隽嘴角的弧度始终弯着,个中欢喜,一目了然。 季烟想当作没看见都难,她安慰自己,毕竟合众科技能这么快定下合作意向,他功不可没,她送送他没什么。 主要下午也没什么事,而且她才送完温琰,熟门熟路的,就当出门二次散心了。 孟以安就在停车场候着,见王隽下来,他上前要拿行李,被王隽拒绝:“你自己过去机场,我有人送。” 有人送,听着还挺自豪。 看着孟以安看过来的眼神,季烟低头,很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就不该说什么要送他,看他尾巴翘的,跟幼儿园小孩子得了朵小红花急忙回家炫耀一样。 简直没眼看。 孟以安很有眼见地开车先离开。 王隽问:“车子还是我来开?” 季烟皱眉地看了他一眼,把车钥匙塞到他手里,“开,你开。” 王隽解锁了车,把公文包放到后车座,然后打开副驾驶的车门,说:“上车。” 季烟上了车,系安全带的时候,那边王隽也弯腰坐进车里,随着车门合上,车里一阵安静,她恍然想起什么,安全带也不系了,说:“既然车子你开,要不你就自己开去机场吧,回头我找代驾再帮忙开回来。” 这个逻辑是通的,她看他。 王隽沉思了会,侧目看她,他看得专注,眼神幽深,倒是衬得她心虚,可她有什么好心虚的。 过了会,王隽意味深长地说:“我记得你来我的房间,亲口跟我说,你要送我。” 是她说的没错。 她问:“然后?” 王隽一本正经的:“你现在又不送了,季烟,这说得过去吗?” “……”她无语了一会,说,“你自己要开车,我送不送都一个样。” 他摇摇头:“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他淡淡笑了下,一双漆黑的眸子抬起,看着她:“我自己开过去是一个人,可现在车上多了一个你,这就是不同。” 季烟眨眨眼。 他进一步诱惑她:“要我帮你系安全带吗?” 季烟没应声,看了他数秒,忽地想起什么,说:“不对,你中午喝酒了,下车,我来开。” 他笑着:“我没喝多少,休息了几个小时,也差不多了。” 她还是坚持,一边打开车门,一边说:“赶紧的,我送你是我开车,你开车算怎么回事。” 温柔缠绵 第94节 王隽不过多坚持,笑着下车,两人换了个位置。 等车子开出酒店停车场,驶上大桥,余光瞥见飘渺的海面,季烟猛然想起。 她这不是被带进沟里了吗? 前方路况堵塞,车子缓缓停下,王隽幽幽看过来,问:“怎么了?” 季烟握着方向盘,恨恨地说:“王隽,你在算计我。” “我没在算计你,”他慢条斯理的,“我只是珍惜和你在一起的时间。” 不是这样的。 他说话不该这样无懈可击的。 他应该不要脸地承认,这样他们就有理由自然而然地吵一架。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他说什么都是中听的,让她毫无招架之力。 可仔细想下来,近来他一直都是这么一个态度。 是她被拿捏了。 季烟沉默。 前方路况缓缓疏通,直到车子开进机场的停车场,一切都是顺畅的。 下了车,王隽拿着行李,说:“今天谢谢你送我,对我来说是一个意外的惊喜。” 看这话说的。 微风拂来,季烟别过脸,蛮不自在地说:“你注意安全。” 他突然放下行李上前一步,随着他骤然靠近,季烟弄不清状态,问:“你做什么?” “这次见面,下一次再见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离别的时候抱一下?” 他伸出双手,笑着看她。 这人…… 这叫什么? 明目张胆地勾引吗? 胸口处微微跳动着,季烟再一次懊恼,她就不该来送他,说声谢谢就好了。 她早该知道的,别看他最近一直放低姿态,骨子里,他就是那个得寸进尺的人。 是她被他润物细无声了。 午后蓝天白云,阳光懒散。 他还是微微笑着,随时等着她的拥抱。 这一刻,不知为何,季烟竟然有些难过。 其实是很寻常的一个临时再见,偏偏被他渲染得好像是一个长久的离别。 她说:“我不该过来的。” 他笑着摇摇头,伸手揽住她的肩膀,将她拥在怀里:“你要送我的,你不送我,这一趟我就白来了。” 你不送我,这一趟我就白来了。 回去的路上,季烟的脑海里一直闪过这句话。 经过大桥时,她把车窗降下,海风迎面而来,吹乱她的发丝。 一切都是惬意的,可又都是惆怅的。 她一边注意前方的路况,一边想。 这条路一个人独自开车行走,确实挺孤单的。 - 收到王隽落地北城的消息,是在晚上九点,季烟正在检查合同的细节问题,看到屏幕上跳出来的信息,她手捏着纸张的一角,盯着手机屏幕发了好一会神。 这边江烈检查完合同,见她愣着,随口问了句:“发生什么事了?” 季烟回过神,摇摇头,一边将手机屏幕摁熄,一边示意他手里的文件:“都没问题吧?” “没问题,就看贺总那边什么时候签。” 他们收拾好合同,想了想,时间不早了,这时候打扰不太好,商量过后还是决定明早再打电话询问。 隔天早上,季烟拨了一通电话和贺云莱的秘书通气,一番铺垫后,总算转入正题,秘书转达了贺芸莱那边的意思,说是明天下午签合同,又问他们马上就是中秋了要不要留下来过完节日再回去。 秘书是这样说的:“临城的中秋很有意思,贺总想让你们留下来体验一番,最好是能亲身参加,这马上辅导工作就要开始了,提前和大家体验下节日的气息,顺便照个面,日后的工作也好做。” 话里的意思是很能希望他们能多留几天,过完中秋再走。 人家盛情邀请,他们也不好拒绝,再者提前熟悉一下人和环境,确实有利于接下来的现场辅导工作。 季烟和江烈忙不迭应下。 定下签合同的时间,下午季烟和江烈收拾东西下楼。 酒店房间是王隽帮忙开的,在前台退房时,工作人员说:“王先生定了半年。” 季烟懵住,王隽是说过定了长期,她以为说笑而已,她当即问:“能退吗?” 工作人员犹豫了下,说:“可以。” “那麻烦您帮我退了,谢谢。” 工作人员进行了退房操作,不多时递过来一张单子,说:“需要您签名确认。” 季烟拿着笔犹豫了一会,半晌,还是握着笔在纸上签下了王隽的名字。 走出酒店,迎着大太阳走到停车场,上了车,刚系好安全带,江烈忽地问道:“你们……你和王总这是打情骂俏?” 季烟知道他一向说话没把门,但是这么直接的,她完全没料到,摩挲了一会手指,她回道:“你就这么好奇?” “对,真的好奇。” “为什么?” 她实在不解,两人不熟,而且江烈和王隽看着也不太熟,至于这么刨根问底吗? 江烈手指敲了敲方向盘,突然转过脸,看着季烟:“我很崇拜王总,不过做到他这样的我应该还要努力好几年,以前从没听过他喜欢什么女人,头一回见到他追着人跑到临城,帮忙疏通工作,关键你还对他爱搭不理。” 季烟不是很懂这个脑回路,问:“所以呢?” “所以,我想追你。” …… 想到同事对他的评价是狂蜂浪蝶、没个正形,季烟就笑了:“你又不喜欢我,为什么追我?” 江烈啧啧道:“你怎么知道我不喜欢你,看来是我表现得还不明显。” “……” 无语了一会,季烟干脆说:“我对你没感觉,我从来不和没感觉的人谈感情。” 他游说:“没感情可以培养啊。” “额……”季烟扶了扶额,“昨天温总的话你听到了吧,公司不允许内部恋爱。” 他大言不惭:“我们可以谈地下情。” 季烟觉得,这人绝了。 他想玩,她也可以跟他开玩笑:“那要是以后被发现了,你愿意为了我走人吗?” 江烈皱了皱眉,很理所当然的:“说不定那个时候你爱我爱得不能,愿意为了我离开公司?” 季烟笑着摇摇头:“不会的,为了爱情牺牲工作我做不到,所以我们注定谈不拢。” 明晃晃的拒绝,江烈听了也不沮丧,只是说:“可惜了。” 就知道他是在开玩笑,季烟问:“可惜什么?” 江烈一边倒车,一边叹着气:“工作上赢不了王总就算了,感情上总可以试试,可惜你不给我这个打败他的机会。” 季烟彻底无语。 很想问,您今年幼儿园小班在读吗? 随着车子驶出酒店,开上大道,她噤声望窗外的街景。 - 中秋节那天,贺云莱差秘书过来酒店接她们。 到了一个红绿灯路口,车子缓缓停下,季烟看了眼窗外,问秘书:“这看着不像是去合众科技的路。” 秘书回头,笑着说:“不是去公司的路,老板在国际游艇汇那边定了个位置,今天公司团建,主要以博饼活动展开,这博饼活动可是咱们临城一年一度的特色活动,老板特意邀请两位今天一起参加。” 顶头上司温琰就是半个临城人,每年的部门年会活动,温琰总是要以博饼活动来瓜分奖金。是以,季烟对这一项活动并不陌生,江烈也是,但是当被秘书带到了临海的一家高档餐厅,看着大厅内十来桌铺了红色布的桌子,而桌子已经围满了人,季烟和江烈还是被吓了一跳。 贺云莱接完一通电话,抬头看见他们两位来了,赶紧迎他们上主桌。 “季总江总,这几位是咱们合众科技的高管,日后的工作就麻烦大家互帮互助啦。” 季烟和江烈忙说:“大家一起互帮互助。” 贺云莱说了几句场面话,就算是介绍大家认识了,他也不多废时间,当即说了博饼活动开始。 今天毕竟是节日,大家尽管拘谨,但几轮下来后,随着其中一桌博出了状元,气氛瞬间推向高潮。 贺云莱看了一眼屋子,收回视线,说:“大家要努力啊,争取把大奖带回家。” 状元的奖金是一万。 季烟的手气一贯不好,对这个大奖倒不奢求,她主要看上了对堂的奖品,是一个最新款的平板电脑,而她最近正好有点想更换手头上旧的这台。 江烈看她心态平平,说:“果然是不差钱啊,一万块都吸引不了你。” “不是不差钱,是我对我的手气很有自知之明。” “是吗?” 说着,正好轮到季烟扔骰子。 温柔缠绵 第95节 她笑笑,握着骰子,往红色大碗里一甩,清脆的几声,随后一看,一个一秀。 众人笑。 季烟也笑,她看向江烈:“看吧,手气就是这么不行。” 江烈摇头叹气,然后说:“看我的。” 他一扔,竟然扔出了个对堂。 人群中发出一声惊叹。 有人把平板电脑的礼品摆上桌,让他挑。 江烈为难,他推了推季烟,说:“你选。” 众人的目光转向季烟,有好几个已经发出一声长长的“哦~” 季烟着实淡定,说:“你的礼品你自己挑。” 江烈退了一步:“我不缺这个,不过你手上那个是不是旧了?前天看还卡顿来着。” 他观察得可真仔细。 有人说:“哎呀,江总这是观察入微啊。” 季烟这下尴尬了,偏偏江烈在拱火:“快挑,都在等你呢。” 季烟也不想浪费大家时间,挑了一个常见的颜色。 谁知递给江烈时,江烈说:“啊,挑的跟你用的那个款一个色,就送你吧,我家里好几个,是真的用不上,而且我用手机和电脑比较多。” 季烟犹豫数秒:“行,待会我把钱转你。” 江烈摇摇头很是慨叹:“跟我这么客气,你跟王总也这么客气?” 季烟想也没想:“那不一样,不能一起比。” “哦?”江烈八卦心起,凑近她,“哪不一样?” 季烟正看人博饼呢,那边博到一个三红,就离状元差一个四,她叹了声气,别过脸,看到近在咫尺的江烈,她吓了一跳,忙退后,说:“你怎么站得这么近?” “怕你听不到。” “……” 说得倒是冠冕堂皇,季烟淡淡笑了下,不动声色地往边上挪了稍许。 博饼活动结束,接下来是上游艇吃喝玩乐。 贺云莱租了两条大游艇,分成两拨,季烟和江烈被安排跟他一条。 船上看风景吃美食,倒也喜意,要是不灌酒就好多了。好在有那晚王隽的一句“她酒精过敏”,季烟今天避免了喝酒,但是江烈就没那么幸运了,在座的都是会喝酒的,他被一杯接着一杯地灌,季烟看着都瘆得慌。 临近黄昏,总算落幕。 江烈喝得不省人事。 贺云莱让秘书送他们回去。 去停车场的路上,他问:“季总江总今天可尽兴?” 季烟看了眼江烈,说:“格外尽兴,谢谢贺总的款待。” 贺云莱又问:“你们明天回去?” 季烟点点头:“后天要上班了,公司那边还有工作要处理,得先回去。” 贺云莱说:“那既然忙工作,我就不多留了,咱们十月份见。” 合众科技的尽调辅导定在国庆之后。 季烟谢别贺云莱,帮着贺云莱的秘书把江烈架上车。 回去是季烟开的车,毕竟男女有别,让她照看江烈有点说不过去,到了酒店,季烟又麻烦秘书帮江烈脱衣服擦身,等一切忙完了,她谢过秘书,然后亲自送下楼。 忙了一通,回到自己的房间,她踢掉鞋子,窝在沙发不想动。 大约安静了十分钟,手机响了。 她不在意地抄起桌上的手机扫了眼,一看是一串熟悉的号码,她一下子挺直脊背。 想了十来秒,她起身走到窗户旁,推开窗户,靠在围栏上,平心静气地接下这通来电。 甫一接通,王隽沉沉的声音沿着电流传过来,他问:“今天什么安排?” 她想了一会,说:“你问这个做什么?” “关心你。” “是吗?”她不相信。 那边沉默,过了片刻,他说:“我前几天收到退房短信了。” 季烟嗯了声,看着远处。 黄昏斜斜,落日余晖穿过高楼大厦,投在地上,映出一块黄色的区域,看着很温暖。 那端像是忽略她的安静,径直问:“怎么退了?接下来还要过去工作。” “明知故问,”她说,“那个酒店那么高端,到时又报销不了,浪费钱。” 他笑了:“我给你报销。” 她不以为然:“我又不给你打工,找你报销做什么?” 那端低低笑出声。 很和悦的声音,听得季烟心里软软的,她不免想到江烈说的那句“打情骂俏”,如今想想,好像还挺贴切的。 她装出生气的样子,用着冷冷的语气问:“笑什么?” “没有。” “你明明在笑。” “嗯,我在开心你愿意和我多说一会说话。” “……” 说得好像她这些日子冷落了他似的。 季烟瞬间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她干脆不语。 王隽问:“什么时候回深城?” “明天。” 他嗯了声,又说:“游艇汇好玩吗?” 季烟皱紧眉:“你怎么知道?” 他解释:“我给贺云莱打过电话,谈了会工作上的事,他告诉我今天他们公司过中秋,地点定在国际游艇汇。” 原来是这么知道的,季烟撇撇嘴:“还行。” 听了这话,那端倒是笑了。 她不知道他在笑什么,但也不想问,生怕被他开玩笑。 谈话断断续续的,一直都是王隽在起头找话题,季烟负责答就行。 通话进行十来分钟后,王隽问:“今晚怎么安排?” 季烟不懂他问这个做什么:“你查行程吗?” “没有,关心下你晚上吃什么?” “酒店餐厅随便应付一下吧,今天中午吃太多了。” 那端嗯了声,没再多说。 莫名其妙的,季烟想挂电话了,又听到王隽说:“中秋快乐。” 她一怔,随即笑道:“你怎么突然说这个?” “可以说实话?” “不然?” 她再次觉得他奇奇怪怪的。 这次他的沉默有点久,就在季烟觉得他不会回答,这通电话可以结束的时候,他忽然出声。 “你今天没去见他,你的安排也里没有他,季烟,这是这个中秋节我收到的最好的一个消息。” 这句话听得季烟一时懵,反应了好一会,才明白过来他说的人是周显。 她面上直发笑。 这人还真是…… 各种意义上的执着啊。 两端安静了一分钟左右。 王隽说:“我还收到了一样东西。” 这话说得没头没尾的,她问:“什么东西?” “想知道?” “也不是很想。” “但我想让你知道。” “说吧。” 那端好一会没声,就在季烟想出声询问时,王隽低沉的声音从听筒传出来。 “季烟,过来开门。” - 季烟不可置信地打开房门,看着站在门口的王隽,她眨了眨眼,还是有些不相信眼前所看到的。 温柔缠绵 第96节 王隽扬了下眉,问:“不欢迎?” 她侧了身,贴着门,让出位置,说:“你怎么过来了?” 他一身风尘仆仆的,像是忙里偷闲过来一趟。 进了房间,王隽把门关上,说:“要去港城交涉一个项目,在临城转机,还有些时间,在机场待着也是浪费时间,不如过来看看你。” 他是这么解释的,季烟给他倒了杯水,摁下快速跳跃的心脏,状若不经意地说:“你以前去港城,不都是从深城走的吗?” 他接过水杯,笑意澄澄地看着她。 季烟故作从容:“难道是我记错了?” “看来是我说得委婉了,我应该说得更直接明白点。” 他拿着水杯,指尖在杯壁叩了叩,沉吟半晌,说:“确实打算从深城走,我临时改了安排,从临城这边转机。” 季烟愣住,又听到他说:“今天有点特别,我很想见你。” “特别?” “嗯,中秋佳节,是个特别的日子。” 说完,他还很自我赞同地点点头。 季烟心里暗笑,他以前可不管什么节假日,所有的节日在他眼中只与工作量大小挂钩。 她笑了笑没再说话。 静坐了会,她问:“几点的飞机?” “八点的飞机。” “这么赶,你还过来?” 他幽幽道:“具体要看做什么,过来见你,再赶也得来。” 季烟手一瞬间缠紧。 王隽换了话题:“回去怎么安排?” 她抿了抿唇,说:“还没收到通知,得等回去才知道。” 他话题又是一转:“待会陪我出去走走?” 外面暮色已降,昏昏暗暗的,见他眉间缀满疲惫,季烟说:“你眯一会休息下,我等会叫你。” 她起身就要去调暗灯光,忽地,手被身后的人抓住。 她微侧身,低眸。 王隽手往下移,握住她的掌心,慢慢摩挲着,不紧不慢地说:“你答应我了?” 那股微热的触摸像是一把火,在焦灼她的意志,季烟的声音不禁放轻:“答应什么?” “待会下去走走?” 那只手还在继续,手指顺着她的掌心,滑入她的指缝,就要与她十指纠缠。 季烟一惊,回过神,抽回手,他哪里肯给她这个机会,暗暗用力握紧。 她的手被他紧紧抓在手里,可他面上一片沉着淡定。 她俨然成了他的猎物。 王隽微微笑着,慢条斯理地:“怎么不说话了?” 眼下还有说话的必要吗? 季烟暗了暗眸,下一秒,她手扶着沙发横栏,骤然贴近他的脸庞。 两人离得实在是近,鼻息就在咫尺之间,不止季烟放缓了呼吸,王隽也是,而且他显然意外,眉梢微挑,是没料到她突然反攻为主的。 他声音轻轻慢慢:“想做什么?” 季烟笑了下,说:“想……” 她一边拖长音,一边抬手,覆住他的眼睛。 热度通过她的掌心徐徐传到他的眼部四周,王隽笑了,是有些低哑的:“想什么?” 季烟没好气地摁了他一下:“赶紧休息,别想那些有的没的。” 她直起身,收回手,被他捏住指尖,慢慢抚摸着:“什么叫有的没的?” 她叹气:“真的赶紧休息吧,眯个半小时我叫你。” 时间紧迫,他也不闹了,适时收场,说:“听你的。” 话落,他闭上眼,手还是捏着她的手指。 季烟没挣开,静静看着他,大约过了五分钟,感觉手里的束缚小了,她轻轻推开他的手,小心抽出来。 他睡眠不太好,能这么快入睡,想必是真的累极了,季烟放轻了脚步声,回房间给他拿了一条小被子盖着。 半个小时后,手机响了,季烟摁掉手机铃声,推开推拉门,王隽已经醒了,正把叠好的小被子搁在一边。 她倚着门框,说:“你还很准时。” 他不置可否:“还有点时间,一起出去吃?” 她递了条干净的毛巾过去,说:“去洗一下。” 没一会两人下楼。 晚风徐徐,两人选了一家靠近海边的餐厅,季烟中午吃得比较多,此刻拨着一份蔬菜沙拉,吃上一两口。等王隽吃完,她放下叉子,说:“待会孟助理过来接?” “嗯,二十分钟后过来。” 她若有所思。 他又问:“去沙滩走走?” 她不禁好奇:“你以前好像不喜欢散步?” 他坦然承认:“以前是不喜欢,最近才发现这项运动其实还不错。” 她笑而不语。 从餐厅出来,两人朝海边走去,他们没下沙滩,走的步行道,人行走在上面,发出嗒嗒嗒的闷声,听久了,配着吹来的海风,一时还有些舒适。 时间一点点流逝,到了一段步行道的尽头。 王隽突然说:“我有个东西给你看。” 她恍然记起,他刚在电话里说过,“看什么?” 他拿出手机,点了两下,递给她。 季烟不明所以,接过,看了两眼,忽然呆住。 她抬头,他笑着。 她手颤了下:“你怎么会有这个东西?” 手机上是两份扫描文件,一份是退房的签名单子,一份是她以前帮他开会签到的记录。 前者就发生在几天前,他能拿到备份属实正常,可是后面这份开会签到记录是广华证券内部的东西,还是两年前的资料,先不说有没有存档,他已离职,不应该拿得到才对。 正困惑间,王隽说:“我从来不知道,你会模仿我的笔迹,如果不是那晚我仔细辨认下,我差点以为是我自己写的。” 她想,他不知道的事情多了去了,何止这细微的一件。 季烟把手机还他,不自然地问:“那个开会记录的签名你怎么要到的?” 那次会议的最后一次签到,她还是没忍住模仿他的笔记签了名,她想,终归他是不会知道的。 这么久过去了,他却还是知晓了。 王隽声音有些苍凉:“以前的邮件记录我都有备份,那次开会结束后有专门发出一次会议纪要,其中这份签名就包括在里面,我翻了很久才找出来。” 这种无关紧要的邮件想来他也不会认真去看。 久远、积灰的一段回忆突然被他拂去灰尘重新翻出来,季烟的心情是有些苦涩的,她垂眸,看着地上的两道影子,说:“这也没什么,后来你不是帮我做了一份分析报告吗?” 晚风微凉,不似白天的酷热,王隽说:“季烟,重点不是这个。” 季烟喉咙发涩,眼睛也有点酸:“重点是哪个?” 她笑着,很是不自然,完全没有之前的随意和明亮,王隽看了看她,上前一步,将她抱住。 这一顺他感慨良多,是比听说她身边有新人时还来得复杂。 她写他名字的笔迹几乎到了可以以假乱真的地步,如果不是他知道他没签过那张单子,他就快要以为那是他自己写的。 后来他找到先前拜托她帮忙开会的邮件资料,翻出那份签到表。 一个隐藏在角落里的秘密摆在他面前。 王隽抱紧她,声音有种劫后余生的侥幸。 “以前的王隽不但不是个东西,他还眼盲心瞎,季烟,谢谢你喜欢以前的他。” 第49章 眼盲心瞎,原来还有人能这么形容自己。 本还情绪低落的季烟听到这话,忍不住笑了:“你就这么骂自己?” 他长长地叹了一声气,好像有无限的悔意在里面:“这是阐述事实。” 一句阐述事实,恰如其分地安慰到了季烟,她心里的那股酸涩瞬间淡却了许多。 许久过去,王隽还是抱着她,丝毫没有放开的意思,行人三三两两路过,不少人偷觑他们,捂嘴小声说着什么,季烟浑身不自在,脸微微发热,不由推他:“你抱上瘾了?” 他低低地嗯了声:“再抱一会。” 一会是五分钟后。 源于王隽的手机响了。 他没接电话的迹象,任由手里在响,晚风拂过,落在他们的这处,有种莫名的怪异感。 温柔缠绵 第97节 她不得不提醒他:“或许是孟助理来接你了。” 他这才放开她,拿出手机。 他瞥了一眼,抬头看她。 她扬眉:“说对了?” 他嗯了声,摁掉电话,手在屏幕上点了几下,半晌,他收起手机,说:“我送你回酒店。” “不用了,这边过去没几步,你先忙。” 他还要说什么,她又说:“我同事还在酒店,我待会还得问他要不要给他带点什么回去。” 闻言,他眉间微微一皱:“同事……江烈?” 她嗯了声:“你上次帮我找了个酒精过敏的借口,今天贺总也没灌我酒,都跑去灌他了。” 他眉间和缓了些:“他还算有些用处。” 这话怎么听起来那么怪味呢? 季烟正要问,王隽说:“那就还是你送我。” ? 他笑着说:“送我上车。” 看来不止抱上瘾了,连送也是上瘾了。 念在他这次来得突然,时间又匆忙,季烟不和他计较。 两人离开沙滩,走到外围柏油路。棕榈树矗立在路两旁,树影投在地上,光影斑驳,孟以安就等在边上,见到王隽了,默默无声地接过他的西装外套,坐上车等着。 季烟瞥了眼他身后的车子,说:“你……不走?” 王隽说:“要走。” 话是这么说的,但他还是一动不动。 那边孟以安还在等。 季烟说:“让人等久了不好。” 话落,他弯起嘴角。 她不解:“你在开心什么?” 他慢幽幽地说:“让人等久了不好。” 她懵了好一会,细细琢磨过后,才明白他说这话的意思。 他眼里缀着笑意,夜色下,衬得他清俊矜贵了几分。 季烟慢慢地说:“我等了你多久,你才等了我多久,你这就急了?” 他眉梢微扬,眼里笑意又是加深。 两相对视数秒,季烟别开眼,望着不远处的海滩夜景,无声微笑着。 良久,一道低沉悦耳的声音徐徐传来:“不好意思,是我迫不及待。” 季烟像是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她转过脸看他,他一副泰然处之的样子,一点也看不出说那话时的不好意思。 她喃喃道:“不要脸。” 王隽听了,像是很受用,说:“不要脸的人先走了,我忙完再去找你。你自己……”他顿了下,说,“注意休息。” 话毕,他转身朝不远处的车子走去,不多时,打开车门上车。 夜色笼罩,车子驶出视野,没多久,汇入无边的夜色中,季烟看了一会,收回目光往前走,过马路的时候,她想。 怎么有人能做到一边坦荡的不要脸,一边又不露声色地撩拨人的? - 次日早上,季烟敲开江烈的房门。 看江烈按着太阳穴,一副没睡醒的样子,她问:“需要把票改签吗?” 江烈摇摇头:“不用,等我两分钟。” 两分钟后,江烈拉着行李出来。 下楼时,季烟问:“昨晚后来有吃吗?” 她昨晚回来后打电话问过他是否需要帮忙带晚餐,他拒绝了,说只想睡觉,她又问要不要晚点帮他叫,他还是说不用。 江烈哈了口气:“叫了点白粥,我现在只想着下次再来,项目启动会可不要再这么喝了,真遭不住啊。” 季烟说:“希望吧。” 走出电梯,在前台办理了退房,两人朝酒店门口走去。 一路沉默到机场,候机的时候,江烈突然说:“你给我转钱了?” 季烟正在回复工作的信息,闻言嗯了声,“平板电脑的钱。” “不是说不用?又没多少钱。” “兄弟,那可是几千块钱。” 她给他转微信,他不收,她就加了他支付宝,不得不说,支付宝转账即收的设置避免了很多尴尬。 安静了一会,江烈突然问:“你和他也算得这么清楚?” 她没明白:“谁?” “王隽。” 听到这个名字,季烟收起手机,看他:“你好像挺八卦的。” 江烈说:“八卦是男人的天性。” 听着还挺洋洋得意的。 季烟说:“你不忙吗?” “忙啊,这不是忙里偷闲,娱乐娱乐。” “我挺忙的。” 季烟不想再聊,低头看手机,手指在屏幕上飞快打字。 又是静了好一会,江烈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他问的是:“你和王隽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季烟沉默。 他自个猜起来了:“是王隽还在广华,还是离开之后?” 季烟抬头看大屏幕上的班次通知表。 江烈仍是孜孜不倦,语出惊人:“不会王隽突然离职是因为和你内部恋爱被发现了吧?” 王隽可是提前三个月申请离职,连她都是无意间听到的,跟她没关系才对。 而且就算真的是为了她离职,为什么是回北城工作,离那么远,往来一次都费劲。 更何况,她跟他说结束的时候,他可是一点挽留的意思都没有。 季烟觉得是无稽之谈:“你是不是八点档狗血剧看多了?” “你不觉得一怒冲冠为红颜很感人?现在女孩子不就是梦想有个这样的男人为她哐哐撞大墙。” “是吗?我只知道现在的女孩子比较喜欢搞钱。”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是当飞机飞行在空中,季烟看着窗外的云层,心里想的却是江烈说的那句—— 王隽突然离职是因为和你内部恋爱被发现了吧? 是吗? 季烟真的觉得这个想法太过于荒唐。 王隽是谁。 一个没有结婚想法的人,一个不为她人改变自身原则的人,会为了她,突然提出离职? 无论再感性,在这件事上,季烟却格外的理智。 她看了一眼身旁带着眼罩小憩的江烈,再一次觉得这个人说话没个正经。 经过一个多小时的空中飞行,飞机在深城机场着陆,出了机场,叫到车,江烈要帮季烟搬行李,被她一口回绝。 江烈觉得奇怪:“我惹你了?” 季烟反问:“你觉得呢?” 回到公司,季烟一路和同事打招呼,全程没理睬江烈,刚到工位放好东西还没坐下,施淮竹拿着文件从办公室出来,看到她,说:“季烟,过来c23会议室。” 季烟忙放下东西过去。 关上会议室的门,施淮竹说:“这次出差感觉怎么样?” 季烟说:“还可以。” 施淮竹又问了几句有关合众科技的事情,季烟一一作答,忽地,施淮竹伸给她一份文件:“先看看。” 是之前负责的项目中夏物联,进行一轮轮问询后,终于过会了,季烟看得眉开眼笑的。 施淮竹笑她:“你负责的项目,到底有没有关注。” 季烟摸摸脖子,不好意思说:“这不是有师父您吗?我最近在忙合众科技,真的忙忘了。” 施淮竹说:“知道你辛苦,叫你来是想跟你说,过会是好事,不过我们还有得忙,你的国庆假期提前结束。” 季烟早有心理准备,对此倒是没觉得有什么。 施淮竹说:“看来你一点都不惊讶,看着还有点得意。” 季烟难为情地说:“假期那么长,我肯定要回家住,到时我爸妈指定要给我相亲,比起相亲,还是工作比较亲切。” 施淮竹怔了下,体会过来她话里的意思,摇头失笑:“你们现在这些年轻人怎么回事,就这么抵抗相亲?” “也不是抵抗,”季烟说,“主要父母催得紧,也不管真的合不合适,巴不得一见面就能拿证去结婚,不太能理解。” “你妈妈也这样?” 温柔缠绵 第98节 “那倒没有,她还是挺尊重我的。但是随着年纪上来,她难免着急。” 施淮竹沉默数秒,问:“那你有看上的人吗?” 一下子被关照个人感情问题,季烟没之前说得开,她支支吾吾的,半天憋不出一个字。 施淮竹看她这样,猜了八成:“看来是有了,谁?我们同行?人怎么样?” 季烟呆住。 施淮竹笑她:“不好意思说?” 季烟低头缠着手,捏来捏去,一会后,她索性说:“八字还没一撇。” “那我就等你把这一撇撇下去了,到时师父给你包个新婚大红包。” “……” 从会议室出来,季烟谢别施淮竹回到工位。 临近假期,办公室的同事少了许多,有些在外出差,有些完成项目提前休息,季烟把带回来的临城特产给每个工位分发了一份,最后拿着趴在桌上休息。 是不是到了一定的年龄,对象、恋爱、结婚,都是被重点关注的一类问题,不论是聊天还是工作,总避免不了被问到。 季烟不禁想到了王隽。 想到他昨晚突然过来找她,随后又匆匆离开。 她拿出手机,找到王隽的微信,点下文字框,打下几个字。 要发吗?说她已经回到深城了。 犹豫了一会,季烟还是把字删掉,退出聊天界面,放下手机,开始工作。 先晾晾他吧,不能这么主动。 这一次,该主动、该事无巨细的人是他。 这边,王隽忙完工作,瞥了眼桌上的时间,想起季烟这会应该回深城了,他拿起手机点开聊天界面。 正想着要怎么问才合适,忽然,聊天界面顶栏显示“对方正在输入……”。 他眉梢微挑。 这段时间,都是他主动找她,她找他的次数一只手数得过来,他看着手机,等她发过来信息。 他有点期待,季烟会发点什么过来。 顶栏的“对方正在输入……”,反反复复消失出现,看来她很纠结,他更加好奇,究竟是什么事,能让她这么反复斟酌。 可是等了有十分钟,季烟的消息还是没发过来,更有甚者,连顶栏的那串“对方正在输入……”也随之消失不见。 直到孟以安敲门来通知他去开会,至始至终,聊天界面干干净净的,那行“对方正在输入……”仿佛是他偶然窥探的一个秘密。 一个会议开到了黄昏时候,结束会议,王隽思来想去给温琰打了通电话。 电话里,温琰满是调侃:“今儿竟然有空给我打电话,怎么,是要给我送项目?不过季烟在忙合众科技,你再给我送,可就要分到别人手里了……” 王隽哑然,等他调侃完了,才说:“季烟今天回深城了,你们国庆节放假?” “不放,她之前负责的中夏物联过会了,施淮竹要带她去苏城出差,之后还要忙一个债券的事,七天都拿来加班了。” 王隽说:“这么被你剥削,她没说什么?” 那头温琰乐呵呵的,“人家巴不得加班,不然回家还得被催相亲。” 王隽没声。 温琰说:“她自己和施淮竹说的,这不,国庆之后要去临城做项目了,她提前跟我报备周末回家一趟。” 王隽默了一会,说:“谢谢你告诉我这个消息。” 温琰笑:“你打这个电话不就等着这个吗?” 之后又聊了一会工作上的事,结束通话时,温琰说:“季烟还不知道你离职的真正原因吧?” 王隽沉吟数秒,说:“本来就有离职的打算,就不给她施加心理压力了。” “你倒大方,”温琰话音一转,“可见你这么大方,也没看你把人追到手,王隽,你前途渺茫啊。” “……” - 中秋节在临城忙工作,国庆节又提前被通知结束,接下来还要到临城出差好几个月,回去看父母的时间几乎可以说没有。 以往每次出远门,她总要回去和父母住两天。 赶在周末,季烟回了趟家。 季砚书看到她,瞥了她一眼,继续看手头上的书。 季烟尴尬,沈宁知拉她到一旁,说:“是你弟弟那位同学的事,你妈妈她不高兴,你待会撒娇两句,她就舒坦了。” 关于周显的事,季烟和沈儒知打过电话,弟弟没多说,感情这种事情,强行摁头走不通,他很看得开,可季砚书并不是。 几次电话往来,话里话外都是对她的不赞同。 晚上,季烟亲自下厨炖了一锅鱼汤。 鱼是用大头鱼专门熬成白色浓汤,再用白菜清炖,汤味鲜美,算是季烟能做得来的一道汤。 她给季砚书舀了一碗,说:“妈妈我知道您是关心我,您看这样行不行,要是明年我还没定下来,到时我都听您的,您让我见谁我就见谁,您让我和谁谈我就跟谁谈。” 季砚书觑她一眼,凉凉道:“真的?” 她看了看父亲,朝两人点点头:“真的,千真万确。” 季砚书脸色总算好看许多,喝了一碗鱼汤,她说:“你爸调的味吧。” 季烟看着父亲:“就说吧,妈妈肯定能吃出来。” 沈宁知笑而不语,季砚书说:“你几分厨艺我还不清楚。” 气氛总算和谐,季烟松了口气。 次日中午,她在收拾东西,沈宁知听说她十月要去临城出差做项目,坐在书桌旁跟她说临城的一些特色餐饮店。 “不要打卡网红店,那都是骗人去消费,太坑,要去就去那些旮旯不起眼的小店,味道正宗,价格合理,地址我都整理了,等会发你微信……” 季烟说:“好,我知道,我到时有时间一定一家家打卡,发反馈给你。”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响了。 她手里拿着书籍,沈宁知递过来给她:“谁啊,没备注的一个号码。” “我接看看,”季烟拿过来,一看是王隽的号码,顿时心虚,当着沈宁知的面摁掉,“诈骗电话,不接也罢。” “那确实不要接,你这人耳朵软,别人家卖惨两句,你就稀里哗啦地把钱都打过去。” “……” 收拾好东西,沈宁知下楼,季烟关上房门,贴着门站了会,走到书桌旁,拿起手机,摩挲了会手机侧边,她点下王隽的号码。 刚接通,她就解释:“刚刚有事。” 他就问:“现在有时间了?”是有些调侃的。 念在刚才跟父亲谎称他号码是诈骗来电,她不跟他计较,说:“是啊,在收拾东西回深城,你呢,在做什么?” “我在……”他停顿了下,说,“在等人。” 她以为是公事:“周末还加班,你真忙。” “你几点的票?” “五点。” 他没声了。 季烟趴在窗户旁,看着院子的花花草草,问:“不说话?那我挂了。” “等一下,”他说。 “做什么?” “可不可以把票退了?”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是笑着的,有几分不正经。 她脑子一下子没转过来:“为什么退票?我没开车回来。” “我开了,”他说,“我来接你回去。” 楼下,邻居来串门,送了半只白斩鸭,季砚书说了谢谢,转身看到她站在二楼的窗户旁,向她扬了扬手里的鸭子,招手让她下来。 季烟没反应,像被定住了一样。 季砚书喊:“季烟,没听到吗?” 她回过神,啊了声,“我这就下去。” 她开门下楼。 等到了一楼,才想起,刚才是在和王隽通话,忙看手机,显示还在通话,那边季砚书从厨房出来,说:“鸭子切好给你带回去当晚餐吧?” 她脑子就跟断了线似的,总是落一拍。 手机那端是王隽,眼前是母亲。 她在纠结。 季砚书走过来,嘴里念着:“你这孩子,刚刚你爸和你说什么了,怎么跟傻了一样……” 在一楼书房的沈宁知听到这话,说:“我没说什么,就跟她介绍临城那边的美食……” 季烟瞬间做好决定,她跟母亲说:“我出去一趟。” 她跑出门,同时看手机,通话还在进行中,王隽一直没挂断,那就是刚才的话他都听进去了。 午后,风息燥热,跑没几步,就出了汗。 季烟把手机开了免提,边走边看,问:“你在哪?” “陈家祠。” 他怎么那么喜欢那,她说:“等一下,我过去。” 温柔缠绵 第99节 “嗯,不急,我也往那边走,我们途中见。” 我们途中见。 季烟的思绪又落回原地,她想,他不是第一次来接她,之前也有,临时通知的那种,她这次反应怎么这么奇怪,生涩、激动得像初次喜欢上一个人。 她想,或许是她回深城后,忍住不去联系他,他却来找她了。 又或者是他在离开临城时说过,他会来找她。 她当时并没有放在心上。 可他却在一个寻常的下午,兑现了他的诺言。 - 他们果然在途中见。 隔了一条马路,她在路的这边,他在对面。 车来车往,隔空相望,他做了个手势,意思是让她不要过去,他过来。 季烟站在原地,看着他穿过马路,看着他走到自己面前。 很奇妙的一种感觉。 太阳照在他身后,他的影子落在她身上,挡去了明亮的太阳光线。 她抬头看他。 他的脸庞清晰,她伸出手,刚抬起一点,一辆车经过,热气拂在裸露的小腿上,她清醒过来,意识到在做什么,遂又收回手。 他及时抓住,她挣扎,他不放。 “太阳大,”他伸出另一只手给她挡住刺眼的太阳光线,“先到树下避一下。” 她没说话,同时也放弃了挣扎,像是彻底放弃了这些天以来的一个坚持,就这么让他牵着手,走到边上的树下。 停住脚,不用她说,他已经主动放开她的手,低着头看她。 他目光太直接,情意自然倾泻,她略微不自在:“看我做什么?” 他极为自然地说:“几天不见,有些不习惯。” 她眯眼,有审视,不相信他会说这话。 他看出来了,强调道:“真的,所以我过来了。” 她别开脸,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扬起嘴角。 不过,她还是没忘:“你怎么知道我回广城了?”竟然还追了过来,就不怕落空? “猜的,中夏物联和明景电子的项目你都抽时间回家,马上你就要去临城,我问了温琰,你跟他报备过周末回家。”他善意地做了个谎。 他们这行特殊,尤其是项目即将开启,随时会有事,周末临时加个班很常见,她通常会跟温琰和施淮竹报备,以防找不到人,造成工作上不必要的延误。 季烟接受了这个解释。 她带他去了附近的一家凉茶店,点了两杯招牌凉茶。 坐在店里,她忽然想起那日在临城温琰的那个目光,问:“温琰……我老板知道我们的事?” 他想她早晚会知道,没必要瞒,实话告知:“他撞见过一次。” 她心内一紧,惊讶:“什么时候?” “你去青城做项目那次。” 那是两人刚有关系的第一年,她在青城,他出差路过,有三天停留时间。知道她常去一家咖啡厅买下午茶,他就去那边候着。 那一次,季烟是真的震惊,当即就傻了。 他帮她买了单,然后递给她一张房卡,他跟她住同一家酒店,就在她楼上。 季烟瞪了他一眼:“你……温琰要怎么看我。难怪好几次他都有意无意提醒我不要因为感情耽误工作,还有这次在临城,我说他那天怎么看我怪怪的。” 现在想来,温琰显然是意有所指。 偏偏她心存侥幸,不愿往最糟糕的方向作想。 王隽安抚她:“他不会怎么看你,平时你和他该怎么相处就怎么相处。” 当初被温琰撞见了,他主动找温琰谈过,谈话以不会让季烟因为这段关系面临职业风波而结束。 两年前被匿名告发的那一次,他也确实兑现了当初的诺言。 季烟忧心忡忡。 王隽转移她注意力:“票退了吗?” 她不动。 他低声说:“退了,坐我的车回去。” 她说什么也不肯。 喝完一杯凉茶,季砚书打来电话,问她去哪了。 她看着目光意味深长的王隽,说马上就回去。 走出凉茶店,季烟忽然说:“你突然来我很诧异,本来是想以朋友或者同事的身份带你回去喝杯水的,不过因为温琰以前就知道了我们的事,你失掉了这次机会。” 王隽怔了下,继而失笑。 “别笑,你再去续一杯茶,我待会过来。” 他送她过了马路,有些后悔刚才怎么就如实说了,问:“你什么时候决定带我回去的?” 她坦诚:“我妈在楼下叫我那会。” 他通话没断,应该听到了。 他微微惋惜道:“是我的问题,我再接再厉。” 话是这么说的,可那扬起的嘴角又像是高兴得不行。 季烟还在郁闷中没搭理他,转身回家。季砚书见她回来了,狐疑道:“怎么突然跑出去了?” 她淡定地撒谎:“有个朋友路过,好久没见了,说了会话。” “哪个朋友?怎么不请人来家里坐坐?” “下次吧,他这次行程比较急,下回时间宽裕,遇见了我再带回来。” 季砚书没再问。 季烟上楼拿行李。 分别时,父母在门口再三叮嘱,让她注意身体,照顾好自己,工作再忙也不要忘了吃饭,季烟一一应下。 离家有段距离了,季烟拿出手机给王隽打电话,刚附到耳旁,就被人抽走,同时,一道熟悉的清冽味道袭来。 她转身,王隽就站在她身后。 他拿过她手中的行李,朝身后看了一眼,回过头,看着她,“下次,我想我应该能去你家里坐坐。” 她淡声回道:“道阻且长,你好好努力。” 走出一段路,他突然伸出手,握住她的手,与她十指纠缠。 她瞪他,他低声说:“送你回深城后,我还要赶回北城。” 意思是相处的时间不多,希望她手下留情。 季烟盯着他看了一会,没推他,而是很无奈地说:“王隽,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爱卖惨。” 关键她还吃他这套。 父亲说她耳根子软,再正确不过。 他笑而不语,想起前几天那个聊天框的“对方正在输入……”,他想问问她那会她要发什么,这个问题困扰了他很多天,最后找来广城,见到她了,倒觉得没必要问了。 她难得不排斥他的接触,甚至还想带他回家,虽然不是以男朋友的身份,但这已然是最大的进步,他还不想破坏这个氛围。 他懂得适可而止的道理。 想罢,王隽微微收紧握在掌心里的手。 走出一段路,到了停车的地方,王隽把她的行李箱放到后备箱折回来。 五点多,阳光已经没午后那么烈了,周遭气氛弥漫着股慵懒的味道,让人不禁想就此偷懒。 季烟正拿着手机打字。 王隽看着她,有耐心地等待。 季烟回完施淮竹发过来的一连串关于工作上相关的问题,抬头,见王隽盯着自己看,她摁熄手机屏幕,说:“可以走了?” “可以,不过,”他说,“我有件事想和你说。” 季烟哦了声,平静地问:“什么事,说吧。” 王隽斟酌了一会,说:“我想带你回北城见我父母。” 季烟怔了怔。 他说:“不用觉得有压力,只是单纯见个面,正式的在以后。” 第一次见父母能没有压力吗? 还能分正式与不正式? 季烟想了想,见他不像是说说而已,故作淡定地说:“没名没份的,见面不合适。” 王隽笑道,有些懊恼:“是,你还没答应我的追求。” 听到这话,季烟微微脸红,她想是因为他突然出现在广城,突然出现在她家附近,打乱了她所有的预想。 “你知道就好。”她紧绷绷地蹦出这么一句。 王隽趁势追击:“看在我最近的表现上,你能考虑考虑我吗?” 季烟眨眨眼。 夕阳西下,黄昏光影照在两人身上,将他们的身影照在地上,投得长长的。 就像是一副美好的剪影。 温柔缠绵 第100节 王隽拉起她的手,定定看着她,无比真诚地说:“我做得还不够好,但给我点时间,我应该能做得更好,能让你更满意些,所以,你不要忘记考虑考虑我。” 季烟心落了一拍,斜阳余晖落在他的脸上,给他镀了层朦胧的光,增加不少虚幻感。 以前和他默契在一起的那两年多,每一次她看他,总觉得他这个人很不真实,随时都可以失去。后来果不其然,他走了,从她的世界消失。 她失望,却也早已猜到。 只是还是好难过,从未有过的难过。 现在,她心心念念的这个人,竟然一次次主动来找她,一次次直接表露他对她的感情,毫不避讳地表达他对她的在意,连吃醋都说得光明正大,连掩饰都不屑。 今天,更是直白地请求她,让她考虑考虑他。 如果那两年她对他的喜欢,是毫不掩饰的,那两年后,他亦是。 只不过两人的感情,彼此错开了两年。 季烟强行压制鼓动的胸腔,无比镇定地说:“我想想。” 他仿佛吃了个定心丸,语调沉静了些:“你慢慢想,慢慢考虑,只要给我一个预留地就可以了。” 这是不是就是语言的艺术? 适当的低头,恰如其分的示弱。 思及此,她笑了。 旁侧的人受他感染,也跟着笑了。 车子驶出市区,开上高速公路,黄昏斜阳漫过不远处的山头,留下不轻不重的一片昏黄。 季烟看了一会,侧过脸,看了一眼王隽。 他全神贯注开着车,侧脸轮廓坚毅,仿佛心无旁骛。 正这么想着,他忽然侧目朝她看来。 只一眼,他又收回去,继续专注地看着前方的路况。 可那弯起的嘴角无形泄露了他此刻的心思。 看到这一幕,季烟心里莫名舒坦了许多。 她再次望着窗外,目光所到之处,无不是大自然赏赐的浓墨重彩。 她想,没什么好掩饰的,不妨顺心而为,且走且看着。 第50章 他们将近七点到的深城。 暮色四合,车子开进负一楼停车场,泊好车,王隽提着她的行李,两人上楼。 王隽问:“家里有菜吗?” 季烟回:“有是有,但不多。” “我刚点了一些生鲜,应该快送到了,我给你做完晚餐,吃了再回去。” 季烟讶异:“你什么时候下单的?” “休息站,你喝水那会。” 她呆住,敢情那会他专心致志地拿着手机在研究,是在想买什么菜。 到了家里,王隽换上拖鞋,熟门熟路地打开冰箱找食材,随后进厨房。 没一会,厨房传来哗哗水流声。 这一幕格外熟悉也格外温馨,季烟站在门口看着,不多时,门铃响了,王隽头也没回,只是说:“应该是生鲜到了。” 季烟去开门,果然是生鲜派送,足足两袋。 她拿去厨房,放在地上,问:“你怎么买这么多?” 他擦干净手上的水渍,走过来,把两袋子的东西分类:“你自己平时会买吗?” 额,不会,她素来不怎么下厨房,一切都是怎么方便简单怎么来。 他把袋子的东西分类好,一些是晚上煮的,一些是放保鲜,一些是放速冻,并叮嘱她:“这些骨头用来熬汤,不需要什么技术含量,洗干净就行,你可以早上出去放电饭煲,晚上下班回来再把表面的那层油撇去,然后拿汤去煮粥,或者煮面。” 说完顿了下,他指着一袋剥好的玉米,说:“家里有豆浆机,这个可以拿来当早餐。” 随后,他又指着几袋食材叮嘱了好一会。 俨然把她当成了一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白痴。 听到后面,季烟忍不住笑:“你会的怎么这么多?以前都没发现。” 王隽把东西放进冰箱,他合好门,转过身看她,说:“这主要怪我。” “怎么说?” “如果我还在这边,这些我完全可以安排好,不用再叮嘱你,责任在我。” 口吻可是惋惜非常,季烟哑然。 王隽朝她笑了笑,走进厨房继续忙碌,留下她站在餐厅发怔。 仔细想想,他说的其实不假。以前两人在一起时,每回涉及到吃,都是他张罗安排好,完全不用她动手,她只负责吃就行。 原来他也意识到了,季烟盯着他的背影看了一会,转身去盥洗室洗漱。 半个小时后,一桌丰盛的晚餐完成,王隽说:“可以开饭了。” 都是他一人在忙活,她就光看着了,季烟忙说:“我添饭拿筷子,你休息会。” 王隽正要拒绝,手机响了,他说:“麻烦你。” 季烟挥挥手:“先接电话。” 等她添完饭出来,那边王隽却拿着手机面露难色。 她几乎是一下子就猜到了什么,问:“有急事,现在就要走?” “嗯,接我的车子就在小区门口。” 季烟说:“我送你下去。” 王隽说:“不用,你先吃晚饭,凉了味道就变差了,我自己下去。” 她还想说什么,又听到他说:“我做这桌菜就是专门为你做的,季烟,就当是体谅我的辛苦?” 他走了,如来时的突然,走时,亦是匆匆。 她不是不意外的。 在广城家里接到他的电话时,知晓他来广城接他,她是惊喜的,同时还伴随着一种感动的情绪,要说没有那纯属自欺欺人。但潜意识里,更多的还是以为他是工作原因才过来的,然后顺路来接她,赶巧了。 毕竟以前这样的事常有发生。 不想,这次他的目的很单纯,只是特地过来接她,然后又要匆匆赶回去工作。 她盘着腿坐在客厅的地毯,思绪乱成一团,没一会,她起身,走到餐厅,看着一桌冒着热气的菜。 菜的份量是两人的,她一个人肯定吃不完,更重要的是她现在也没有心情吃。 纠结了片刻,她回屋换了一套衣服,拿着车钥匙跑下楼。 上了车,缓缓呼吸数秒,她拿出手机点下王隽的号码。 她对他还是没有备注,11个数字摆在那里,却是她一眼就能找到的。 她对它实在太熟悉。 响了没两声,那端接起。 “季烟?” “是我,”她把着方向盘,看着前方,问,“你现在在哪?” 那边默了下,过了好一会才说:“去机场的路上。” “你到了机场先别过安检。”她启动车子,开出停车场。 那边大概是听到她这边的声音,传过来一句:“我等你,你慢点开车,不要着急。” 车子行驶在宽阔热闹的街道上,万家灯火随处可见。 她知道现在不该去见他,比上她那两年的期待和等待,他现在做的不算太多,比起她的,他不值得一提。她不该这么冲动,更不该就这么过早地暴露她的心思。 该着急,该在意的那个人应该是他才对。 她应该再磨一磨他,让他患得患失,让他再切身感受一下她当时的处境。 可是,她又克制不住。 他是她一眼就看上的人。 如果那晚部门年会,没有她的大胆主动把他带回家,他们将是两条平行线,他们的故事不会开始,至多是点头之交的同事。 而王隽大概也不会知道有季烟这么一个人,或许他记得有这么个同事,但也仅仅只是这样了,不会再有多余的情绪。 到了机场,季烟停好车合上门,抬头就看见王隽站在几步远外。 幽幽夜色下,他看着她,眉眼深邃,仿佛藏着许多情。 她停住脚步站在原地,没再往前。他朝她走过来,走到面前,她一下子像是露了怯,想说的话都忘得一干二净。 王隽牵起她的手,抬眸看着她:“是不是有什么忘了?” 她静静地看他,确实是有事忘了,“我……” “嗯,”他有耐心极了,“慢慢说,还有时间。” 助理打来电话,他看也不看,摁掉。 想必是提醒他要登机了,他却说还有时间。 有一天,竟然还能亲眼看见他把工作撇在一边,就为了等待一个答案。 何其稀有。 温柔缠绵 第101节 工作要紧,季烟冷静数秒,找到自己的语言:“我过来确实是想跟你说件事。” 他手覆住她的手背,无声在宽慰着她。 她的紧张变少了些,抿抿唇,说:“我只会在深城工作,或许以后会回广城也不一定,但是不会有第三选择。” 她说得足够明白了,她就差点把答案告知与他,他那么聪明一定听得懂。 王隽唇角弯起,握紧她的手,说:“你在给我机会,对吗?” 他心知肚明却还要她亲口承认,季烟违心地摇摇头:“不是,我只是跟你说我的一点想法,好让你知道要努力的方向。” 他不动声色地看着她。 “就算是那桌晚餐的一点回应,”她说,“好了,你该出发了,不然真的会来不及。” 他一点也不着急,相反,是从容而淡定的:“知道我现在想做什么吗?” 她不知道。 他低下头,附在她的耳边,温热的气息抚过她的皮肤,她微微颤抖,下一秒听到他低声说。 “我想留下来,但是我那边还有事情要处理,等我回来季烟,相信我一次,这次我不会让你失望。” - 目送他过了安检,季烟这才慢慢往回走。 回去途中,她不免想到家里那桌菜,思来想去,她把车停靠路边,拿出手机找到江容冶的号码拨通。 那端江容冶一听晚饭有着落,立马说:“有时间,怎么没时间,我正愁晚饭怎么解决,还想着打电话问问你。” 后面这句话有待商榷,季烟不拆穿她:“那你收拾下,我过去接你。” 拐弯到江容冶家,接到人,季烟驱车回到住处。 一进门,季烟换好鞋去厨房,江容冶直奔餐桌,甫一看见满桌子的菜,一边坐下,一边犹豫试探:“这不是你做的吧?” “不是,”季烟盛了两碗饭从厨房出来,说,“他……做的。” 江容冶夹了个蟹腿,闻言,不由好奇:“他……谁?” 季烟没答。 琢磨一会,江容冶想到了王隽,更是想到了不久前季烟在电话中苦恼惆怅的语气,她思忖着:“是我想的那个人吗?” 季烟给她添了碗汤,轻轻地嗯了声,说:“是他。” 说起这个人,江容冶很是感慨,她亲眼目睹王隽对季烟的漠视,本该是批判臭骂他的,可有之前的帮忙在前,再看看眼前这桌饭菜,想来两人进展应该还算不错,她一下子变得为难。 拿起水杯喝两口,又盯着季烟看了好几眼,江容冶才说:“你们进行到哪步了?” “他在追我,让我考虑考虑他。” 江容冶心里有了点底,随即问:“你呢,你怎么想的?” 季烟放下筷子,抽了张纸巾擦擦嘴角,说:“我……”她困顿了许久,摇了摇头。 不需再问,她的意思已然明了,江容冶吃了两口菜,假装漫不经意地问:“他这回想明白了,不是玩玩而已吧?当初坚决不婚,说离开就离开的人可是他。” 季烟默了会,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江容冶听完后,评价道:“还不错,知道上赶着献殷勤,做可比说来得实际。不过……”她尾音一转,笑眯眯地,“他回来找你,还是受了周显事情的刺激嘛。” 季烟不置可否。 食物再香,江容冶也顾不上了,她愤恨地拍了下桌子,冷笑道:“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归根到底,男人就是一个字——贱,失去了才懂得珍惜,早干嘛去了。” 季烟笑出声。 “笑什么,我们在说你的事。很严肃的一件事。” “不是,就是觉得……” 季烟想了下,说:“容容,你真好。” 江容冶鸡皮疙瘩掉了一地:“要不是他上次帮了我,还有这桌可口的饭菜,我还想再骂他,最好骂他个狗血淋头。” 季烟还是笑。 她环顾了一圈:“他呢,煮了一桌子菜就跑了?” “他回北城加班了。” 解决完一只螃蟹,江容冶又吃了两筷子青菜,慢慢回过味来:“所以,他跑来这边就为了给你做顿饭?啧啧,你们小情人的世界是我不懂。” 季烟噎了下,小声说:“他纯属没事找事。” “那你完全可以把他赶出去嘛。” “……” 玩笑开过,江容冶正经了些,问:“你们和好如初了?” 季烟摇摇头:“还没,我还在考虑中。” 小情人的把戏,江容冶算是听明白了,皱眉道:“你确定是叫我过来吃饭的?” 季烟抬头,一脸迷茫:“你现在不是在吃吗?” “……” 饭过半饱,季烟主动说:“过年前那次,你来接我,我答应你不要再搭理他,可是……” 她稍作停顿,看着江容冶说:“容容,他是我第一眼就看上的人,开始也是我心甘情愿,我以前怪他不喜欢我,可当那天他突然拉着我的手,说他带了户口本过来,只要我同意,随时可以和我领证,加上他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我不可能当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江容冶并不是没有喜欢过人,以前她也热切地爱过一个人,也曾被热切地爱过。 进入社会工作后,看多了身旁人对感情的轻视和不尊重,她对感情这种东西越来越嗤之以鼻,但看着眼前的好朋友,她到底是不能说太重的话:“我明白你的意思,不用觉得对我抱歉,有回应的喜欢是好事。” 闻言,季烟瞬间放松了所有的忧思,她的肩膀不再是绷得紧紧的。 江容冶把这一细节看在眼里,打趣道:“就这么喜欢他?” 还没等季烟回答,就听她又问:“那位周老师是彻底没机会了?” “我看到他经常想到王隽,就是……” 大约是难以启齿,季烟没往下说。 江容冶摇头说道:“季烟,你没有当渣女的潜质,怎么也要钓着一个,再去刺激王隽王隽,最好让他怀疑人生,要是能发疯最好了,他不疯都对不起你流过的眼泪。” 她说这话,有心也无心,季烟却是诚恳地答:“感情是两个人的事,我不想连累无辜的第三人,对周显不公平。” 话已至此,江容冶没再多说,只感慨:“可惜你弟的一番好意了。” “我跟他讲过周显的事。” 江容冶扬眉,问出另外一个关键的问题,“你在深城,他现在在北城,以后你们怎么打算?” 季烟说:“我告诉他,我只在这边,不考虑出省。” “他同意?” 王隽同不同意,季烟不知道,但她要考虑她的父母,她在深城,父母要是有个不便,她赶回去很近,但如果离得远了,她看一回父母都不是件简单的事。 对此,江容冶持怀疑态度:“他父母在北城,他如果来这边长久居住,他父母会同意吗?” 季烟自己也不清楚:“再说吧,如果真的要在一起,这个问题总要解决。” 用完餐收拾干净,季烟和江容冶坐在客厅聊天。 晚些时候,季烟开车送江容冶回去。到了楼下,江容冶突然抱住她,说:“我也没什么好说的,祝你所愿能所得,我等你的好消息。” 季烟很是感动,说:“我接下来有点忙,要出差好长一段时间,你照顾好自己。” 回家路上,季烟接到了王隽的电话。他刚走出机场,正在赶往公司的路上,声音听着有些疲惫,季烟说:“你车上睡会,养养神。” 他嗯了声,不是很关心自己的事,反问她:“晚饭吃了吗?” “吃了,你煮得比较多,我把容容叫过来一起吃。” 王隽对江容冶的印象是在年前那个夜晚,她没好气地责问他,他想了下,问:“她是你很要好的朋友?” “嗯,高中大学都在一个学校。” 她不知道他为什么问,也许是顺口问起的一件事,可这是第一回 他问她身边人的事,有种像是在了解她的意思,她愿意跟他讲。 他说:“下次我们请她吃饭。” 听到这话,她把车开到路边停着,问:“为什么是我们请?” “好朋友有对象了请吃饭,不都是这样吗?” 她不由笑了:“说这话太早了。” 他嗯了声,赞同地说:“是有点早,不过我先预定一个位置。” 这下,她是彻底笑出声了,“王隽,我怎么发现你现在很会说话。” 他叹息,心有戚戚:“再不会说话,你就要跟人家跑了。” 季烟不作声,过了一会,王隽说:“我到公司了,这段时间工作上会有点忙,可能会没时间去找你,但我尽量在你去临城出差第一周过去一趟。” “你工作这么忙,为什么还要特意过来?” 季烟是真的好奇。 相比之下,王隽是有些无奈的:“季烟,你忘了吗?那位姓周的先生是临城人。” 她愣住,讶于他对这件事的在意,他也察觉了,问:“如果,我是说如果,你要是知道我会去曾经的相亲对象的城市出差,或许还可能会见面,你……” 他话还没说完,电话就被挂断了。 嘟嘟嘟的声音盘桓在耳侧,实在清晰。 王隽轻轻笑出声。 助理在外边等着,他重新给她拨了一次,打算速战速决,下一秒,却听到一道熟悉的冰冷机械音。 “对不起,您拨打的号码正在通话中……” 显而易见,季烟把他的号码拉黑了。 而这次,这把刀是他自己主动递上去的。 想到这,王隽不由摇头苦笑。 温柔缠绵 第102节 他盯着手机看了会,半晌,摁熄屏幕,打开车门下车。 - 度过周末,到了周一,季烟忙碌异常,合众科技的合同是签了,但前期要准备的事却不少,比如辅导备案申请。 这天周三,季烟到法务部送合众科技的合同资料,等待电梯的时候,遇到了温琰。 温琰看了她一眼,说:“待会来我办公室。” 去温琰办公室的路上,季烟心神不宁,很是忐忑。 自王隽跟她坦白温琰早就知道他们俩的事后,她仔细想了很久,不难发现温琰好几次都话里藏话,可惜那会她自以为瞒得太好,一点也没有察觉。 广华证券明令禁止内部谈恋爱,她和王隽那两年虽然不是在恋爱,但毕竟是实打实的男女关系,要是被发现,总要走一个。 按照过往的职场教训,她清楚地明白,最后走的那个人只可能是她。 一想到这,季烟更加惶恐不安了,温琰和施淮竹如此重视她,而她却不加珍惜,反而把自己置于最危险的处境,时刻在走钢丝。 站在温琰办公室门口,季烟吸了好几口气,做了很久的准备心理,想好了各种应对的回复,这才抬手叩门。 “进来。” 里面传来一声,是听不出喜怒哀乐的。 季烟一下子提心吊胆,她拍了拍胸口,再次深深呼吸好几口气,推门进去。 温琰坐在办公桌前,对着电脑忙碌,她眼观鼻鼻观心,不敢四处乱看,只说了声:“老大。” 键盘声响了一会,停下,温琰两手交缠,支在桌上,看着她,好一会才说:“合众科技的项目准备得怎么样了?” “刚才去法务部交了相关资料,国庆回来后出发。” 温琰又问了些细节上的事,季烟一一作答,正当她慢慢放下防备,冷不防就听温琰问:“王隽是不是正在追你?” “啊?”季烟一下子抬头,一脸迷惘。 “我说,”温琰下巴抵在双手上,“你和王隽怎么样了?” “我……”季烟没敢看他,眼睛四处乱看,结果却看到了桌上的北城特产,上次王隽送来的。 温琰还在等,很有耐心。 季烟收回目光,按下乱糟糟的心绪,冷静了一会,对上他的目光,敷衍道:“就那样。” “哪样?” 他脸上带着点笑,有点捉弄,又有点调侃看好戏的意思。 总之是要问出个结果的。 看出他的意图,季烟闭上眼,叹了声气,主动认错:“老大,是我不对,我不应该破坏公司规则。” “说说你破坏什么规则了?” “……” 她算是明白了,温琰在逗她,可他是上司,她拿他没办法。 见她为难,温琰也不吓她了,说:“谈恋爱可以,别耽误正事。” 季烟点头,很认真地应下:“我会的。” “很喜欢王隽?” “……” 救命! 他话题为什么跳得这么快?! 季烟没忍住地红了脸。 温琰看着,人靠向椅背,很悠哉地说:“便宜王隽了,我还想着把我弟弟介绍给你。” 听到这句调侃的话,季烟脸上的温度更加的高了,头也埋得更低了些,半天闷出一句:“您就别开我玩笑了。” “没开玩笑,你应该知道公司的底线不能碰,况且你是女性,职场优势天生弱一头,你拿什么和王隽比?”顿了下,见她低着头,蔫蔫的,温琰语气缓和了些,“当年无意撞见你和他的事,要不是他后来跟我保证过不会让你为难,我还真想找你谈谈。” 一听后面这话,季烟顾不上那点介于旖旎和害怕的小心思了,她抬起头,震惊地看着温琰。 那天王隽是有说过,温琰不会怎么看她,难道…… 温琰似是知道她所想,点点头,意味深长地说:“你在忙中夏物联那个项目时,上面的人收到了匿名举报信,公司的人本想先找你谈,不过被王隽先一步拦下了。他主动递交了辞职信,同时还交了两个高质量项目。” “要不是他拦下,等公司的人找到你,今天你就没有机会站在我面前了。” 从温琰办公室出来,季烟比刚才进去时还要紧张和茫然。 路上,遇到打招呼的同事,她魂不守舍的,引来同事关心询问,她挤出一点笑,说没事。 她一路恍恍惚惚地走到茶水间,泡了杯咖啡,很苦,喝一口她就吐掉了。 这么苦的味道,王隽是怎么喝得下去的。 她加了块糖进去搅拌,抿了一口,还算甜,她端着咖啡杯走到窗台。 以前得空了,她总要来这边站站。 一方面是为了放松一下筋骨和思绪,一方面则是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撞上王隽。 两人办公地点位于不同层楼,平时能遇见的次数少得可怜。所以,想见,只能她自个挖空心思制造机遇。 有时,她会站在茶水间往下看,这边的窗台正对下面的大走廊,也是投行部的一个前台接待处,不少快件快递都会放在那,王隽有几次会自己下来拿。 有时她会上35楼,借着找同事的机会,路过他办公室,往里瞧上几眼。 偶尔能撞见,更多时候,他并不在办公室。 她对他,就像读书时代暗恋一个人的心性。 会假装不经意地路过那个人所在的班级,往他座位看上一两眼,如果能看见他人,那能开心好几天;如若不能看见,那也会自己给自己打气——不要气馁,说不定下次就看见了。 明明已经出来工作好几年,这等细腻的少女心事应该不再有了才对。可当季烟认定他时,她还是免不了俗,用着最幼稚最笨拙的心态去惦记他。 她一直以为,这段不能见光、只有身体上往来的感情,只有她一个人认了真。 可就在刚刚,温琰的话无不透露出事实并非是她想的那样。 他也是动了心的。 她一直以为他提交辞职报告到真正离职,中间是没有考虑过她。 是源于他自己的一个职业规划。 毕竟在这之前,他亲口说过,他对她有好感,但远不及可以动摇他的原则。 换句话说,她对他,是无足轻重的。 可现在温琰却告诉她:“其实王隽早在四年前就有了离职的打算,不过后来不知道是不是上面说服了他,他留下了,你不要觉得亏欠,早走晚走他都是要走的。” 季烟听得懵懵的,四年前…… 那正是她和他开始的第一年,她知道人不能自作多情,不然得到的将是毫不留情。 可那一瞬,到底没忍住,她喉咙很生涩,手也跟着抖。 她问:“四年前,王隽什么时候提交离职报告的?” 温琰像是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问,拧眉神思了片刻,说:“应该是部门年会前几天吧,我正好去送资料,听到了他和任总的对话。” 任总是广华证券的董事长。 季烟听得心里一个发紧,下一秒,又听温琰疑惑地说:“后来过完年回来,不知道怎么的,他又主动把离职申请退回来了。任总那个开心啊……” 她和他的炮友关系是在过年期间定下来的。 大年初一那晚,她心血来潮给他发了条新年快乐,他回了,她心思一起,用号码搜他微信然后申请添加好友,他通过了。 或许是这条好友申请通过的通知,她蠢蠢欲动,改作用微信和他聊,她发得战战兢兢,一句简单的话都要琢磨好几分钟,幸运的是,他都回了,虽然回得很简短也很客气。 但也因着这份回应,她愈加头昏脑胀,等她反应过来,她已经把那句‘做炮友怎么样’发出去了。 其实察觉到不对时,她就万分后悔,本来想撤回,但顶端的那行“对方正在输入……”提醒又让她收回了打字的手。 不知是何心绪,或许是在等一个结果。 她是做了最坏的打算去等的,左右两人的工作没往来,平时能遇见的场合也是寥寥可数,被拒绝了,就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好了。 正当她这么自我安慰,他回消息了。 只有两个字:可以。 也是因为这两个字,那晚季烟失眠了。 窗外是烟花四散、人声喧哗的热闹,她躺在床上,卧室宁静漆黑,和外面形成鲜明的对比,可她打心底里的开心。 就像得到了全天下最好的新年礼物。 尽管这件礼物和她心底期盼的相差甚远。 部门年会,王隽找来的那晚,她回想起当初开始时的欢喜,再面对那会他的无情,她几乎是心碎的状态。 现在温琰告知了她另外一个实情。 一个,可能会被隐藏的秘密。 那天在临城候机室,江烈的一句揣测竟然是真的。 王隽的离职是因为她,留下也是,至少是脱不离关系的。 想到这,季烟脑子乱得不成样子。 茶水间人员进进出出,交谈声断断续续的,有喜悦,有抱怨,有平静,也有愤愤不平。 那她呢? 此时此刻,她应该是怎么样的? 手中的咖啡已经冷了。 季烟还是没有得出一个确切的答案。 晚上下了班,她第一时间关掉电脑,拿起工牌冲出办公室,路上撞见了施淮竹,对方笑笑地喊了她名字,往常见了,她总要停下来和施淮竹招呼几句的,今天她却只是搪塞地点点头,飞快往前跑。 施淮竹看着她远去的身影,问身边的同事:“她买彩票中大奖了,这么火急火燎地下班?也不怕摔着。” 温柔缠绵 第103节 季烟没有中大奖,她只是想见一个人,很迫切地想见一个人。 走出大厦,风息微热,额间渗了层薄薄的汗,整个人也热乎乎的。 不用去照镜子,她都知道,她现在的形象一定是冒冒失失的,哪里还有点平时的淡然沉稳。 可她全都顾不上了,她也不在乎。 她走到路边拦了一辆的士。 司机问:“小姐你去哪?” 季烟按住怦怦直跳的心脏,淡定地说:“机场。” 第51章 走出北城机场,季烟打开手机,九点。夜空漆黑,行人说话声断断续续,没个停歇。 她看着,感受着,一时间,竟然不知道下一步该做什么。 在深城听完温琰说的那番话,她心心念念的就是过来见他,很强烈的一个念头,怎么都止不住。 她确实也是这么做的,买了最近的一趟机票,等到下班飞奔机场。可真的到了北城,踏入他如今生活工作的城市,她却犹豫退缩了。 她站在路边,晚风拂过,吹乱她的发丝,她不在意地拂到耳后,低头看着屏幕上的号码。 这个点,不算晚,但也不早了,她不知道王隽下班了没有。 如果他在上班,她这么贸然过来,会不会打扰到他工作? 如此想了十来分钟,期间有载客的出租车停在她面前,问她要不要坐车,季烟摇头拒绝。 到了这个时候,她回头望着身后灯光明亮的机场。 是冲动了,她想。 因为那个人,她一头热、不管不顾地飞到北城。 属实冲动。 可不过来,不见一见他,她又不甘心。 时间一点一点地流逝,如此反复焦灼了许久,思来想去,她叹了声气,把王隽从黑名单中拉出来,点下他的号码,编辑了两个字发过去。 她祈祷他这个时候最好是在休息。 这样她的到来就不算是打扰。 收到季烟的短信时,王隽正在开会。 死沉沉的会议室,所有人都低头看着面前的电脑屏幕或者文件,大气不敢出。 桌上的手机嗡嗡震动两下,他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见是季烟发来的,他扬了扬眉伸手拿起手机。 季烟:在忙? 简洁的两个字,很寻常的一句问话。 按理说,王隽是不该在意的,可他了解季烟,要不是有事,她不会这么发信息。 指尖叩了叩会议桌面,再看看一屋子低头不语的人,他起身淡声说:“休息十分钟。” 一屋子的人听到这话,不约而同抬起头,面面相觑,而后大家都松了口气。 走出会议室,站在走廊的窗边,望着窗外的夜色,王隽想了想,点下季烟的号码。 响了两声,那端接起,但是没出声,他等了一会,揉揉额头,声音缓和了许多:“季烟,怎么了?” 那端长长地嗯了声,听着像是犹豫,又像是不好意思。 总之是不对劲的。 以前只有她有所求,或者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怕被他说,她才会这样。 想起过去的她,王隽不免有几分怀念和感慨,不由笑了笑:“季烟,现在过错方是我,是我对你有所求,你应该硬气些。” 话里的意思就是让她有什么说什么。 季烟听出了这画外音,瞬间挺直了腰杆,她看着来来往往的车辆和行色匆匆的路人,不自觉低下头,有些忐忑地问:“你现在在家,还是在公司?” 一时间王隽不太明白她这么问的含义在哪,如实说:“在公司,项目出了问题,正在商讨方案。” 果然她来得不是时候,他这会还在加班。 她声音不无失落:“没什么,你忙吧,先这样。” 说完,就挂断了他的电话。 握着刚结束通话的手机,季烟心里甚是慌乱,她不应该这么冲动地过来。 都这个年纪了,怎么做事还是这么不估计后果、不懂衡量实际情况。 眼下,王隽是见不到了,她得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 正这么想着,手机再次响了,她一愣以为是王隽拨回来的,低头一看,沈儒知三个字在屏幕上跳跃。 是她急得忘了,弟弟就在北城,王隽见不到了,她完全可以趁机过去看看弟弟的,也不枉此番跑来一趟。 念头刚起,转然又一想,要是沈儒知问起她怎么突然来北城了,她怎么回答? 想到这,季烟不由打退堂鼓。 手机还在响,像是一道催促,她闭上眼认命地接起。 沈儒知问:“在忙?这么久才接电话。” 季烟抿抿唇,脸不红心不跳地撒谎:“我在出差。” “在哪?” 声音弱了稍许:“……北城。” 那边沈儒知哦了声,说:“那什么时候方便见个面?难得你过来一次。” 季烟顿时心虚,捏紧包包的带子,轻声提议:“现在怎么样?” 那端无平无波地来了一句:“看来我这通电话打得很是及时。” 话里充满了怀疑和调侃,季烟无暇顾及,说:“把你地址给我,我过去找你。” 沈儒知发来一串地址,是一家茶馆,季烟挑了挑眉,拦了辆车前往。 到了地点,沈儒知就在茶馆门口等着,季烟下车掩上车门,他也看到她了,快步走过来。 上下打量她数秒,沈儒知说:“到里边聊。” 包厢在三楼,临窗的一间,窗外是车水马龙的夜晚街景,沈儒知在泡茶,季烟放下包,背手瞧着窗外,看了有一会,她问:“你什么时候有时间下茶馆了?你不该是整天埋头做研究?” 沈儒知斟了一杯茶给她,闻言,淡淡反驳:“你呢,不是国庆后到临城出差吗?怎么突然来北城了?” “……” 季烟走过去,在他对面落座,喝了一杯茶,吃了两口茶点,她问:“爸妈告诉你的?” “嗯,”沈儒知一边给她倒茶一边看她,说,“我国庆要回去,和爸妈通了电话,才知道你今年不回去。” “真不巧,工作上有其他安排。” 这话听着没一点惋惜,反而是有几分幸灾乐祸的,果不其然,季烟擦了擦手,说:“你这次回去妈妈大概还是安排你相亲,你自求多福。” 谈起这个,沈儒知说:“我那同学你真的不考虑?” 之前打过电话,当时沈儒知的反应很淡,她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沈儒知不会再提起。不料,他还是问了,季烟一时语塞,然后低头捂嘴咳嗽。 视野里是沈儒知递过来的纸巾,她接过,愧疚地说:“不好意思。” “没什么,”他尾音一转,“能讲讲你突然来北城做什么吗?” 果然是要问这个的。 季烟不语,低头狂喝茶。 沈儒知看了她半晌,漫不经心地说:“听说最近有人在追你?” 她猛地抬头,不可置信:“你听谁说的?” “很多人都这么说。” 很多人? 季烟心悸了下,摩挲着温热的茶杯,试探地问:“都有谁?” “按这意思,确实是有人在追你?” 季烟一噎,是她疏忽了,她这弟弟套话向来是个能人。 她瞅了他一眼,索性沉默不作声。 安静了会,沈儒知问:“是过年那通电话的男人?他是北城人?” 季烟一动不动。 沈儒知眉间皱了下:“是之前那个欺负你的人?” 季烟总算有了点反应,她紧了紧手,心跳得厉害,又倒了杯茶,一口闷下。 见这反应,一切尽在不言中,沈儒知突然说:“你以前总跟我说,好马不吃回头草。” 季烟声音低低的:“那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一样的坑想摔两次?” “我不会让自己摔两次,我心里有数。” 沈儒知没再说话。 季烟又抿了一杯茶,才问:“你今天怎么有闲情逸致来这里的?” 沈儒知脸色变了变,有些许不淡定,季烟看着,笑着问:“有好事?” 他不自在地说:“不关你的事。” 季烟继续追问,沈儒知躲不过,才说:“老师帮忙介绍了人,我过来见见。” 温柔缠绵 第104节 愣了愣,季烟恍然大悟:“你这是自己不开心了,把气撒我身上?” “这是两码事,”他说,“我本来想打个电话关心你,谁想这个时候本来应该在深城工作的你,却在北城,还骗我说是出差,我能不问问?” 季烟声音软了些,还是那句:“这次不一样的。” 看来是为了男人过来的,才不是什么出差,沈儒知冷笑:“他就比我同学优秀?” 安静了好些会,季烟很认真地问:“要我说真话吗?” 沈儒知抬了下眉眼,示意她说。 搓了搓手指,她看着他,一鼓作气地说:“你没喜欢过人吧,你不懂那种心动、非他不可的感觉。” 沈儒知果然皱眉。 正想说什么,就在这时,季烟的手机响了。 她拿起一看,是一串陌生的电话,不过此刻她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她朝沈儒知指指手机:“我先接电话,你别生气,喝杯茶缓缓。” 这通电话是姜烨打来的,听他热情高涨地介绍自己的名字时,季烟还有些迷茫:“你是王隽的朋友?” 姜烨说:“是哇,是我哇,我们之前在苏城见过的,最近的一次是在深城的一个商场。虽然是两年多前了,你还记得我吗?” 季烟:“……” 姜烨又问:“你现在在哪,我去接你。” 季烟有点懵:“我……” “哎呀,王隽都跟我说了,你现在就在北城对吧?这么晚了,你一个女孩子在外面很危险的,我们加个微信,你把定位发我,我过去接你。” 回头看了眼身后的沈儒知,季烟踌躇了数秒,报了自己现在的位置。 姜烨啧啧了两句:“行,我这就过去接你,不过呢,这微信还是要加的,就是我的手机号,你搜下。” 季烟复制姜烨号码到微信搜索,果然跳出一个“姜烨”的用户,她点了好友申请。 那边通过好友申请,她打了一句麻烦过去,然后拿着手机回到座位,正想着怎么和沈儒知说,后者漠漠地来了一句:“他打来的?” 季烟如实告知:“他朋友。待会过来接我。” 沈儒知叹了声气:“以前你喜欢什么都是三分钟热度,怎么这次就不同,是他就那么好?” “不算好,”她说,“却是我喜欢的。” 话已至此,沈儒知没再多言,两人在茶馆包厢坐了一会,当季烟手机再次响起,姜烨说自己到了。 沈儒知起身:“我送你下楼。” 快到一楼时,季烟说:“你放心,这次我做好了心里准备,如果瞧出任何一点不对,我一定先跑路,不会弄得像上次那样狼狈。” 沈儒知正在想着事,听到这话,他眉心皱起:“他还不能让你完全信任?” “……”季烟语塞数秒,“就是说给你听的,不然你能放心?” 沈儒知眉间郁郁。 她赶忙安抚:“要是他真不能让我信任,我现在就不会在这边了。” 沈儒知脸色总算好看了些。 姜烨就在门口等着,看到季烟出来,笑着脸迎上去,说:“是季烟吧?” 季烟嗯了声,说:“你是姜烨?” 两人只照过几次面,距离时间又太远,她已记不大清姜烨的长相。 “是我,”姜烨笑着答,又看了一眼她身旁的男人,说,“你朋友也在?” 季烟说:“是我弟弟。” 给两人介绍过,季烟朝沈儒知说:“你先回去?我到时给你电话。” 沈儒知实验室还有事,没多留,只是说:“有什么事随时联系我。”说完瞥了一眼姜烨,冷脸开车走了。 姜烨笑笑的:“你弟弟很有脾气啊。” 季烟不好意思:“他平时就爱学习,比较高冷,让你看笑话了。” “是个疼姐姐的好弟弟。”说着,他打开后车坐的车门,说,“王隽在开会,应该要挺久的,我先带你去他家。” 一听这话,季烟看着他,目光有些迟疑。 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有歧义,姜烨拍了下后脑勺,解释道:“是他自己在北城的住宅,他和他爸妈分开住。” 季烟还想说什么,姜烨忙拿出手机,在屏幕上点了两下,递到她面前:“你看,他让我这么做的,你可别去什么酒店。” 季烟实在尴尬,她想的确实就是见完弟弟后,去酒店凑合一晚,明早再赶回深城。 车子匀速行驶在宽阔的街道上,季烟望着窗外的夜景,脑子里想的却是刚才姜烨递过来的手机屏幕。上面是王隽发来的两行字,一行是帮他接个人,一行是她的电话号码。 原来他猜到了。 车子缓缓停下,季烟从游离的思绪回过神,前边驾驶座的姜烨一边解开安全带一边说:“到了,我带你上去。” 两人前后进楼,王隽住在23楼,进了电梯,姜烨把一张门卡递给她,说:“这边进出都要刷卡,电梯和小区门卡一卡通用,王隽说跟你在深城住的小区一样,你门卡收好。” 季烟说了声谢谢。 到了23楼,姜烨说:“他住在08号,我给你弄下指纹密码解锁。” 站在2308门前,季烟迟疑着:“这个就不用了吧?” 姜烨一边在液晶屏上操作,一边笑着说:“这是他说的,你找他去。” “……” 弄好了指纹解锁,季烟进屋,却发现姜烨没跟着进来,她转身看着站在门外的姜烨。 姜烨笑着说:“我的任务完成了,桌上有秘书送来的晚餐,你的换洗衣物在客厅沙发上,其他还有什么需要的,随时微信联系。” 他晃了晃手机,然后上前一步拉门。 季烟这才反应过来,拉住里面的门把,问:“他……” 一瞬间被安排好了一切,她突然不知道要问些什么。 姜烨似乎知道她想问什么,暧昧地说:“他不会那么早回来,要到凌晨一两点吧,你先休息,这边很安全,你放心。” 姜烨走后,季烟站在餐厅环顾四周,默默思索。 王隽这套房子的布局装置和他在深城那套房屋一模一样,她站在屋子里,恍然此刻就在深城,而不是北城。 再看看桌上的外卖袋子,以及客厅桌上的衣服袋子,诚如姜烨所言,她没什么不能放心的。 吃完晚餐,站在露台吹风休息了十来分钟,季烟拿起手机,盯着王隽的电话号码一直看。半晌,她将手机屏幕摁灭。 姜烨说过他今晚会忙到很晚,她想着还是不要打扰他工作为好。 相比起白天的冲动,这会她已经彻底清醒。 回到卧室,拿了衣服到浴室洗澡。从浴室出来,季烟低头看着身上的睡衣,不论是大小还是衣服样式,和上次在临城酒店的那次一样,都很合贴。 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季烟抿了抿唇角,拿过一个抱枕,低头一看,一只傻呵呵的鹅与她四目相对。 她愣了两秒,隐约觉得这只呆头鹅有点眼熟,打开手机翻了好久的相册,总算找到了一张照片。 对比一番后,她确认眼前的这个呆头鹅抱枕和深城的那只一模一样。 她以前说过,这只呆头鹅抱枕看着解压,当时他没什么反应,只是抱着她亲吻。 她以为他不屑,原来他都记得。 季烟扔掉手机,用抱枕盖住脸,可是再怎么掩饰,抱枕下扬起的嘴角怎么都压不下去。 - 这边,王隽看着回到通话记录界面的屏幕,眉间皱得紧紧的,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但怪在哪他又说不出来。 神思间,助理走到身旁,递上一份资料。 王隽敛下思绪,接过翻看。 十分钟过去,会议室又再次归于平静,大家坐在位置上,等待他出声。 此次,王隽手里有两个投资项目同时出了问题。 一个是上市公司的董事长即将被爆出贿赂的丑闻,据他得到的消息,目前是在调查中,还未定性,根据过往的经验和得到的资料,贿赂一事是真的。此前也不是没有上市公司董事长被爆出贿赂丑闻,虽然公司以及各投资人都会开会商量如何处理才能阻止股价开盘后一路暴跌,但此次华银在这家公司投资的数额巨大,上面已经在给王隽施压了,让他务必在丑闻被爆出来之前解决。(*1) 另一个则是拟上市公司实控人即将面临离婚诉讼事宜,一旦公司不能如期上市,那么华银资本在pe阶段投资的2.3亿,就成了一个不确定性,到时可能面临本金都不能收回的风险。(*2) 两个投资项目都是上一任管理者留下来的,现在先后暴雷,留给王隽团队处理的时间并不多。 王隽扫了一眼会议室内的人,正要说点什么,恍然想起刚才季烟那通怪异的电话。 他不确定自己的猜测是否正确,但一对上季烟询问时的小心翼翼,冥冥之中又说得清。 思及此,他拿出手机给姜烨发去了一行字和一串号码。 做完这个,他将手机静了音搁在一边,对着一会议室的人,开始解决两个棘手的问题。 这一忙就到了夜里两点,他驱车离开公司。回到住处,四周静悄悄的,王隽轻声推开家里的门。 映入眼帘的即是一屋亮堂的光。 他往里看了下,一边换鞋,一边打开鞋柜,余光瞥见鞋柜最上面一格的杏色高跟鞋,默了两秒,弯起唇角。 他把皮鞋放在那双杏色高跟鞋旁,摆了位置,不远不近,很适合的一个距离,看着格外顺眼。 他满意地合上鞋柜门。 这个点了,季烟多半是在卧室睡觉,而客厅和餐厅的灯,大概是为他留的。 在这边住了一年多,头一回他推开家门,迎接他的是一屋子温暖的光。 而不是满屋子的漆黑与空寂。 这种有人等待自己回家的感觉,他第一次体会到。 他径直穿过玄关,目不斜视地朝卧室走去,就快走到卧室时,余光瞥见什么,他停住脚步,侧过脸。 客厅的沙发上躺着一个人。 是季烟。 她侧躺着,面孔朝外,身上盖了一条小毛毯,只盖住肚子那里。她以前说过,一旦睡觉,不管温度是高还是低,她都是要拿个东西盖住肚子的,不然会着凉。 温柔缠绵 第105节 王隽看了一眼客厅的中央空调,目前是25度的状态,不暖不凉。 除了小毯子,她怀里还揣着个抱枕。 王隽悄然走近,在她身旁蹲下,瞟了眼她抱在怀里的那只抱枕。 淡黄色的布上面画着一只鹅,白炽灯光下,正傻呵呵地与他四目相对。 怎么看,怎么傻,偏偏季烟喜欢,说是解压。 目光上移,落到她的脸上,睡着时的她,格外的安静,一点都不像清醒时的鲜活。 以前还在深城那会,偶然夜里醒来,他睡不着,就看着她出神。 他会因为工作失眠,她倒不会,无论再忙、压力再大的工作,丝毫不会影响到她的睡眠。可能几个小时前还在为工作抓狂,急得不行,到了该睡的时候,她倒睡得格外安稳。 那时候他就想,恐怕天塌下来,她也不会受到影响。 不得不说,他是羡慕她的。 后来分开,很长一段时间,夜里醒来,他习惯性地把手往身侧摸去,无一例外,每次都是扑了空。 夜里空寂寒凉,握在手中的只有冷冰冰的触感,那股熟悉的温暖不再。 而造成这一后果的人是他。 如今,她又回来了。 王隽心生侥幸。 她还在他身边,夜里醒来,她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 他又心生宽慰。 看了有一会,沙发上的人忽地小声说着什么,他听了会,没听清,等他倾身凑近想去辩听时,季烟已经没了声音。 她睡得是真好。 他无奈一笑,伸出手,快摸到她脸颊时,想起进门这么久了,他还没洗手,一身从外面带回来的灰尘,于是作罢。 他又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帮她掖了掖小毛毯,起身到盥洗室洗手洗脸。 再次回到客厅,季烟还是睡得好好的,连位置都没变,唯一变化的就是,她怀里的呆头鹅抱枕掉在了地上。 他弯腰捡起放在一旁的沙发,然后附身,一手环过她的脖后颈,一手环过她的腿膝窝。 他是放轻了动作去抱她的,不想吵醒她,可刚抱起来,怀里的人就醒了。 季烟迷糊着眼,迷迷瞪瞪地看着他:“王隽?你回来了?” 他嗯了声,低着声音,生怕吵醒了此刻的静谧和温柔,说:“我回来了。” 不止他回来了,她也回来了。 听到这声,季烟的睡意醒了几分,她看看他,默了,抬起双手,就要从他身上下来,“好晚了,你吃了吗?” 王隽点点头,忽略她的动作,把她抱紧了些,往卧室走,说:“吃了,在公司就吃了。” 到了卧室,他把她放在床上,刚起身,季烟却是伸出手拽了一下他,他想了想,微附身,与她平视。 “你先睡?”他看着她,“我去洗个澡。” 季烟没放手,眼睛飘忽不定,犹豫着:“我是不是太突然过来了?会不会给你……” 他倏地倾身向前,亲了亲她的唇角,季烟一下子挺直脊背,眼睛直瞪瞪的,剩下的话语也随即止住。 这个吻点到为止,一触即离。 王隽退后,笑笑地看着她,而季烟懵懵的,似醒未醒。 王隽伸出手,抚住她的脸颊,说:“你能过来,我很开心。” 季烟弯起唇角,看他盯着自己,又觉得不好意思,尽量去抿平,说:“那就好。” 没有打搅到他就好。 相互无声看了会,到底是太晚了,季烟放开手,推了推他,说:“你先去洗澡。” 王隽想了下,点点头:“你先睡,我去外面的浴室洗。” 他找了衣服离开房间。 一室安静,刚睡了几个小时的季烟,这会还真的毫无睡意。她在床上坐着,理了会思绪,然后下床到客厅找到手机,再回到卧室躺在床上。 浏览了会微信的消息,看到施淮竹凌晨时分在工作群艾特她,让她明早提交一份资料,她一下子清醒过来。 这会,她又真真切切地意识到,她不是在深城,而是在北城。 她昨晚的冲动与不管不顾,真是二十多年来,头一回。 走到卧室门口,听着盥洗室那边传来的水流声,季烟盯着天花板出神。 半晌,她甩甩脑袋,撇去那些杂乱的思绪,到客厅找到包包翻出ipad,登上微信,就着施淮竹的要求,着手开始赶工作。 差不多半个小时过去,资料整理完毕,季烟照常检查了一遍字体格式和错别字,确认无误后,编辑邮件发送给施淮竹。 邮件显示发送成功的那一瞬,盥洗室传来吱呀的一声,她循声抬头望去,穿着白色上衣短袖灰色短裤的王隽,擦着头发,走进她的视野。 季烟来不及把ipad放进包包,就那么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少了那身西装,他的严肃和冷淡褪去,此刻,倒多了几分柔和的亲近。 脑海中不由闪过几个小时前,弟弟沈儒知的那句—— “他就那么好?” 王隽看她手里拿着ipad,眼睛却盯着自己,他微不解,但随即又想到什么,把毛巾顺手撇在路过的椅子上,快步朝她走过来。 到了跟前,他问:“忙工作?” 她唔了声:“有份资料急着要。” 其实也不急,只是她明早大概没时间做,只能这会加班了。 他看了一眼ipad,目光上移,盯着她:“做好了?” “嗯,刚发出去。” 季烟一边答,一边躲闪着他的目光,实在是他太过热烈,弄得她很是不自在。 就像是…… 自投罗网一般。 也是到了这个时候,季烟生出一丝小小的后悔。 不应该一股脑就跑过来的。 这么火急火燎的,不是自毁城池吗? 她低着头,紧紧抓着放在膝盖上的ipad,明显是在躲自己。 王隽无声微笑地看着她。 收到姜烨发来的消息,说是接到她人了,不过当时她身边还有一个男人。 他听不得这个,警铃作响,当即给姜烨打了电话过去。 姜烨笑着说:“你就不能等我发完消息再问?” 他径直问:“那个男人是谁。” “是人家弟弟,怎么,你还以为是情敌?” 得到这个答案,他放下心,但似乎又没放下,悬悬高挂着。 后面三个小时,他的心情始终忽上忽下的。 究其根底,是在于他不清楚季烟突然过来的原因和目的。 是好是坏? 他猜不准,一颗心夹在工作和她之前,七上八下的,很是煎熬。 好比如那次,他等了她许久的消息,只等来那串‘对方正在输入……’的提醒消失。 近来,他好几次体会到这种忐忑不安的心情,按理说,是该习惯了。 毕竟经过几次接触和试探,从季烟的态度反应来看,她是不排斥他的,甚至是愿意给他的机会的。 只要他做得够好,让她足够满意。 可想归想,等到了事情发生,他又心神不定。 要不是工作上的事情那么棘手,手底下的人都在跟他一起熬夜加班,他是想亲自过去接她的。 工作暂告一个段落,他立马撇下所有的事回来,见到她就在家里等他。 那一刻,他悬着许久的心总算踏实落地。 她总归就在这里,就在他看得见的地方。 这最好不过。 “季烟?” 他轻声唤她。 她抬头,一双漆黑明亮的眼睛望进他眼里。 他会心一笑,弯腰拿起她手里的ipad搁在一边,定定地看着她:“很晚了,先休息?” 季烟恍恍惚惚的,好似没反应过来。 他往前,再离她近了点,压低声音,缓缓的:“我抱你进去?” 声音透着丝丝蛊惑,她脸一红,抬手就要推他。 他眼尾一弯,在她的惊讶中,将她打横抱起。 第52章 凌晨三点,卧室静寂异常,两人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温柔缠绵 第106节 季烟看着王隽,王隽看着她,相互看了一会。忽地,王隽倾身,亲了亲她的额头,低声问:“明早回去?” 温热的鼻息落在她额头上,轰地一下炸开,她往被子里躲了躲,露出一双眼睛觑着他:“要赶早班机。” 他默了默,声音沉沉的:“晚上我也睡这里?” 这是他家,这个时候问这个,一定是故意的,她点了点头。 她没说换间房,他暗笑,无疑是欢喜的,刻意压低声音,又问:“那我现在关灯?” 她感觉脸上温度又升高了,明明知道他是在试探,在逗趣,她却拿他没法子,至少这个时候,她无计可施。 他颇有耐心地重复了一遍。 她瞪了他一眼,闷着声:“关吧。” 他低声轻笑,好不惬意。 她尴尬地拉起被子盖住脸,过了一会,没察觉周边的光亮暗下去,她从被子里露出脸,正好对上王隽意味深长的目光。 他维持原来的姿势,丝毫没有要去关灯的意思,似乎在思索着什么,像是有话要说。 季烟等了有一会,没等来他的下文。 时间缓慢走着,他就这么沉默着,眉间有时皱紧,有时舒展。季烟想到几个小时前姜烨说的,他工作繁忙,现在看来,确实是挺忙的。 想了想,她人又往上移了移,从被子里伸出手去摸他的眉眼,刚碰到,就被他抓住。 她看他,心里微微缩紧,目光佯装平静。 他捏了捏她的手指头,摩挲半晌,终于问出那个疑惑:“怎么突然过来了?” 她没答,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卧室又是那份静寂。 两人无声对视。 过了一会,他手指屈起,用指腹磨了磨她的手掌心,一股温热在两人之间蔓延。随着时间流逝,那股热意越来越浓烈,直直流到季烟的心里去,心间倏地一热。 她欲抽回手,却被他按住,她再用力,发现根本收不回,他抓得格外的紧,再看他,面上一片镇静,仿佛此时此刻使力的人不是他。 足够的漫不经心。 季烟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倏地,她用左手撑着床,直起身往前倾,在他嘴角亲了下,下一秒,原来被抓住的右手落了束缚,季烟暗暗一笑,忙收回手坐起身,往旁侧挪了挪,离他远远的。 灯光下,季烟额前散着几缕碎发,她不在乎地拂到耳后,嘴角微微抿起,眼睛亮晶晶的,像足了得逞的小狐狸。 王隽看着她,目光一垂,落在了落空的手,他摩挲了数秒,再把目光定在她身上,眸光敛住,有几分考究。 季烟忙不迭地说:“是你先抓我的。” 王隽似有若无地嗯了声。 她眨眨眼,灵机一动,抬手打了个哈欠,说:“我累了,早点睡吧。” 季烟一边说着,一边瞧着王隽,见他就那么靠在枕头上,一动不动的。 或许这事就这么过去了吧? 她捏起被子的一角,一掀一躺,闭上眼睛,宣布道:“我先睡了,晚安。” 王隽看着把自己盖得严严实实的季烟,莫名无奈,他把灯光调得低了些,再把季烟的被子掀开了一点。 她呼吸已然均匀。 他想了下,在被子里摸到她的手,握住,轻着声音说:“下次不要这么突然过来。” 季烟的呼吸还是那般均匀,仿佛早已睡着,但他能感觉到她的手颤了一下,而且有往回抽的意思,他捏了捏,不紧不慢地说:“这样你累,以后有什么事跟我讲,我过去找你。” 怕她不信,他又补了一句:“再忙我也会赶过去,只要你需要我。” 昏暗中,被握住的那只手此刻又安分了。 看来他赌对了,她是过来找他的。 虽然原因尚不可知,但这意味着一个好的开始。 他无形松了口气。 在床上躺了一会,他别过脸看着身旁的人,光亮幽微,并不能看仔细,但被子底下的触感又在告诉他,她就在身侧。 他唇角弯起,手撑在床上,朝她靠近。 她呼吸猝然紧促,想必和刚才一样,是在装睡。 他低头无声微笑,瞧了她一会,附身凑到她耳旁,说:“刚才的美人计我很喜欢。” 季烟没反应,他扬眉,不是失落的,正要躺下,腰间被掐了下。 下一秒,季烟羞愤的声音传来:“不睡就滚出去。” 一片昏暗中,他终于笑出声。 季烟气不过,又听不得他这么笑得这么开心,倒显得她越加无地自容了,于是踹了他一脚。没想他很受用,挨下她这脚,握住,说:“是我不对,不该吵醒你。” 话语是诚恳的,可语气却不是,满是春风得意。 季烟拉上被子盖住自己,背对他侧躺,无可奈何:“你就得瑟吧你。” 他挪到她背后,抱住她,止了那层喜悦,说:“谢谢你给我得瑟的机会。” 季烟抿抿唇,催促他:“快睡,明早还要早起。” 他嗯了声,再无其他声音和动作。 等了一会,身后的人均匀呼吸声隐约传来,季烟疑惑,就这么睡着了? 她推了推他,意在让他拿走放开腰间的手,不想,这轻轻一推,倒是让他挨她更紧了而已。 算了,再掰扯下去,直到天明都不用睡觉了。 她索性随他去了。 - 隔天清晨,天还蒙蒙亮,季烟就醒了,她睁开眼,盯着天花板适应了好一会,才习惯自己此刻是在王隽北城家里的事实。 她转过脸,旁侧却是空的。 她瞬间松了口气。 幸好他不在,不然一眼醒来看到他,要是他还像半夜那般逗趣她,她简直要无以自容。 正这么想着,门口传来声音,她看过去,王隽走进来。 视线和她撞上,他笑了下,说:“醒了?” 她啊了声,哪哪都是尴尬,哪哪都是无措,纠缠了会手指,说:“刚醒。” 他把她昨晚换下的衣服放在一旁的桌子上,说:“给你洗干净烘干了。” 她昨晚实在太慌张了,都忘了换下的衣服没洗,她支支吾吾的:“谢谢。” “一定要这么跟我客气?” 语气是无奈,又是有些宠溺的。 她老脸一红,顿时没了声,他见好就说,也不逗她了,说:“你先整理下,我去准备早餐,待会送你去机场。” 说完这句,他转身走出卧室,丝毫不提半夜里的事,还顺手帮她带上了门。 一室的安静,给足了她整理思绪的空间和时间,季烟盯着紧闭的房门,不免微微恍然。 这人真是进退得宜啊。 感慨一番后,她下床梳洗、换衣服、整理床铺,十分钟后,坐在餐桌上,季烟看着一桌子冒着热气的早餐,再一次懵住。 不为别的,只因这些餐食都是她喜爱的。 那边王隽在舀粥,粥是被他放在一个桶里,隐约冒着雾气。 许是她目光太过直白,他添了碗粥放在她面前,解释说:“粥有点烫,我用冰水先凉一会。” 闻言,季烟拿着汤匙吃了一口,果然是不怎么烫的一个温度,她心里有股暖流涌过,说:“谢谢。” 他笑了,用公筷给她夹菜,再一次提醒她:“是我该做的,不用跟我说这两个字。” 说得好像也是。 毕竟他还在追她,不用这么见外。 季烟一下子坦然,没了刚才的拘束。 两人面对面坐着,偶尔他用公筷给她夹菜,提醒她多吃点。 季烟如小鸡啄米一般,全盘尽收。 吃完早餐,季烟要收碗筷,被王隽拦住,说:“待会有阿姨过来打扫卫生,你整理下,我们去机场。” 我们。 他近来特别喜欢说这两个字。 站在盥洗室前,季烟回想着这两个字,总觉得,此行不赖。 两人简单收拾了下,下楼,去机场的路上,季烟电话不停。 到了停车场,响了一路的手机总算消停,季烟呼了口气,解释道:“合众科技的事。” 王隽若有所思。 取完票,季烟排队过安检,前面人有点多,季烟看着他,说:“你先回去?补一会眠再去公司。” 他摇摇头说:“送你进去,我再去公司。” 左右不过几分钟的事,她也不跟着他争了。 就快排到季烟时,王隽突然低头靠近她的耳边,沉着声音说:“我跟你一起去深城。” 她一惊,转头,脸颊擦过他的唇。 他像是得逞了,眉眼弯弯,眼里藏着笑,颇为愉悦。 季烟提紧呼吸,目光一瞬不瞬地落在他脸上。 周遭人潮往来,人声、脚步声、广播播报声,嘈嘈杂杂,他们这一处却像是被隔开了,安静到季烟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温柔缠绵 第107节 前方队伍在挪动,他就站在她身后,见她定住不动,莞尔一笑,附到她耳畔,说:“后面的人要有意见了。” 她恍若梦醒,飞快扫了眼他身后,哪里有人。 她瞪了他一眼,他笑笑,是有些舒快的。 直到在座位坐下,看着身旁的人,一副处变不惊的模样,季烟终于找回了思绪:“你什么时候买的票?” 王隽说:“给你买的时候,我顺便买了一张自己的。” 顺便! 这能是顺便的事吗? 她心情复杂:“你的工作呢?” 他昨晚可是忙到了凌晨两点多才回来。 “你工作也忙,但是你抽空过来找我了,”王隽握住她的手,无比真诚地说,“我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就这么让你回去。” 无视掉他话里刻意加重的‘抽空’二字,季烟笑得很是无奈:“我那是下班,下班过来找你,不耽误工作。” “一样的,”像是为了让她放心,他说,“我明天要去深城见个人,现在不过是把安排提前了。” “这……你这么临时换时间,你要见的人时间方便吗?” 他似乎被问住了,好一会没说话,季烟正要说点什么,就听他不甚在意地说:“他不方便,我明天再过来一趟。” 季烟:“……” 他以前的心无旁骛去哪了? 他从前那副无比认真的工作状态呢? 季烟不愿再深想,或者说,她也不能再想。 这种介于理智和感性的东西,真的去计较了,深究了,不是什么好事。 想归想,她还是说:“你不要耽误工作就行。” 他嗯了声,“不耽误,我会安排好。” 她手肘撑着中间的置物盒,托着下巴,闻言,朝他笑了笑,随后一声不响地拿起ipad检查资料。 王隽本想再逗逗她,见她忙着工作,知道她接下来要忙两个项目,恐怕前期准备事情很多。昨晚那么匆忙过来,想必耽误了很多工作。 况且自己手头的事也多,他按下起起伏伏的心思,拿起手机打开邮箱,翻阅邮件。 中途,他抽空往她那侧看上一眼,她不为所动,全神贯注地盯着ipad屏幕,皱眉思索。 想起她那句‘不要耽误工作’,他摇头失笑,收回目光,继续忙碌手上的事。 - 三个半小时后,飞机落地深城。 下了飞机,刚打开手机信号,季烟就收到了百来条的微信消息。大部分来自工作群,其中关于合众科技这个项目,本来是今早要开个早会,不过早上江烈那边也有事,因此早会挪到了下午,但前期要准确的文件还是如期进行。 划着消息看了会,季烟这才发现江烈把她那份一起做了,她连忙艾特江烈表示感谢,又艾特了其他人,发了个赞的表情包。 会议挪后,她暂时不用赶着回该公司,收起手机,她看向王隽,说:“你要见的人在哪个区?” 王隽拦了车:“你回公司,我等人过来接。” “好……吧,”她又问,“急着回去吗?” 王隽点点头:“见完人就得回去,订了下午三点的机票。” 那会,她正在开组员会议,施淮竹和温琰也在,她不能缺席。 送他是不可能的了。 似乎知道她所想,王隽说:“十月临城见。” 她忙,他也忙,像这次见面,纯属是她忙里偷闲挤出来的,然而这样挤出来的空闲也是要付出代价,比如加倍的工作量。 接下来的工作事关整个项目组,是包含所有人的心血和努力,她再不能像昨晚那样,突然心血来潮。多年养成的工作素养,也不能再让她这么做。 她点点头:“十月见。” 上了车,看着他眼底清晰的青黑,季烟到底放心不下,摇下车窗,说:“你注意休息。”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笑了笑:“知道,你也是。” 等出租车驶离了视野,王隽收回目光,转身再次朝机场入口走去。 一路跟过来的助理孟以安,此刻见他送完季烟往回撤,走到他面前,递上票,说:“去临城的机票买好了。” 王隽接过,看了眼,问:“程岁阳那边联系上了吗?” “他同意中午见面,只给了一个小时的时间。” “一个小时足够了,你看着时间,再买一班回深城的航班。” 闻言,孟以安惊讶:“可是北城那边……” 前后两个项目连着出事,工作本就挤压了一堆。原本计划的是后天去临城见资深操盘手程岁阳,谈谈稳定股价的事,可现在王隽把安排提前,一下子打乱了所有的节奏,很多安排只得重来。 那么多会议和商谈要重新调整时间,孟以安本就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四处茫然。 眼下,王隽又改变原先的计划,不回北城,而是要折返深城。 不用作他想,能这么挤出时间匆忙来回,铁定是要见季烟的。 这爱情就有这么诱惑人吗? 值得他百忙之中,这么来回奔波? 不觉得累? 不觉得浪费时间? 以往王隽做事不是这个风格的。 再十万火急的事,在工作面前根本不够看,通通往后边排。 可这几个月,王隽像是变了个人,往常最看重的工作遇上季烟,总是要例外。 孟以安百思不得其解。 他欲言又止,考虑到王隽毕竟是他的直属上司,他及时刹车止住话没把自己的疑惑问出口。 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王隽淡淡笑着:“多事之秋,事情既然凑堆了就一起解决,赵女士不是在深城旅游?她不愿意见我们,我们就主动上门。” 赵女士是另一个拟上市公司实控人的妻子,目前两人正在闹离婚,一旦闹上法庭,公司股权面临变动,那么上市一事将会被推迟,公司投入的2.3亿将会发生其他变故。(*1) 此前有家公司上市前期,公司实控人因婚姻发生变故闹到法庭,致使上市计划推迟,对手公司先一步上市,获得了大量融资,从而被竞争公司吞并收购。(*2) 有这血淋淋的教训在前,此次,他们不可能重蹈覆辙。 王隽说完,拿着登机牌往前走。 孟以安惊讶数秒,见人走远了,忙跟上。 他想,王隽还是那个王隽,是个走一步就能想好几步的人。 顾及感情的同时,工作亦是不会耽误。 刚才是他多虑了。 王隽并不是恋爱脑,哪能耽溺于温柔乡,他清醒得很。 - 这边,季烟从机场回到公司后,一口气还没喘匀,施淮竹打来内线,让她去会议室一趟。 想必是要说接下来出差的事。 她输入密码打开抽屉,找出相关资料,带着笔记本电脑一起带到会议室。 会议室除了施淮竹还有其他人在,季烟扫了一眼,都是到时要出差的同事,她笑着一一点头过去,拉开离施淮竹最近的椅子,坐下。 这场会议开得格外冗长,昏暗的会议室内,只有投影仪投射出来的光亮。 中途休息的时候,季烟抽空给王隽去了条信息,告诉他自己到公司了。 这会他可能在飞机上,她也不希冀他回,休息时间一过,她又投入到会议中。 忙完早上的会议,下午,又是一个冗长沉闷的会议,这次的内容是合众科技相关的,季烟和江烈是主讲人,她打了一万分的注意力去进行,圆满结束的那一刻,她松了口气。 同事陆陆续续离开会议室,季烟正收着东西,施淮竹不知什么时候走到她身边,突然问:“昨晚干嘛去了?” 啪嗒一声,她手里的激光笔掉在了笔记本电脑盖上。 “你紧张什么?” “没有,”季烟笑着说,“我以为师父你走了,这不被你吓到了吗?” “是吗?”施淮竹不好忽悠,“你又没背着我做什么亏心事,我能吓到你什么?” “……” 这又是一个不好打发的主。 季烟说:“我……”她踌躇了下,说,“这不要去出差了吗,事情多,我紧张不安。” “季烟什么时候你都学会撒谎了?”施淮竹不信她这套,“早上你可是请了一个半小时的假,昨晚那么着急赶着下班,是不是家里出事了?” 面对他的关心,季烟失语了,沉默了好一会,她低头轻声说:“家里没出事,就是……” 拖了半晌,她视死如归:“就是临时有件事要去证实,去找了个人。” “很急吗?看你昨晚跟失魂了一样,叫你都不带停的。” 施淮竹笑笑地看着她,季烟抬头,笑得有些害羞:“是挺急的。” “看你这表情,不会是去见男人吧?” 季烟呆住,眨眨眼。 施淮竹摇摇头:“你啊你,不中用。” 听了这口气,季烟说:“师父,你放心,我不耽误正事。” 知道她没什么事了,施淮竹也不再多问:“我不反对你谈对象,就是多嘴一句,对男人还是多长个心眼,上赶着不是好事。你得让对方上赶着知道吗?” 季烟忙点头如捣蒜:“师父说的是,我谨听您的教训。” 温柔缠绵 第108节 施淮竹笑着走了。 偌大的会议室只剩她一个人了。 季烟慢吞吞地收拾着,一边想着施淮竹最后说的那句话。 她好好地反省了一下,确实不能太上赶着,昨晚已经不管不顾地追到北城去了,接下来可不能这样了,应该让王隽上赶着。 想到这,她看了眼手机,六点半。 这个点不知道王隽回北城了没有,她本打算发个消息关心一下他的,可因为施淮竹那句话,她又犹豫了。 算了,等他来消息吧。 离开会议室,她去茶水间打了杯咖啡,吃了两口饼干,回到工位,继续忙碌。 这一忙,不知不觉就到了夜里九点,季烟合上电脑,伸了会腰,去茶水间把杯子洗净,随后抱着一堆资料离开公司。 晚风微凉,她甩了甩手,从包里拿出手机。几个小时没看手机,各个app的消息积累了不少。季烟主要看了眼微信和短信。 没有王隽的信息。 站在路口,盯着手机屏幕看了好一会,半晌,她到底是没有点开王隽的对话框。 以后的日子还长,不急这一时。 她摁熄手机屏幕,放进包包,穿过马路,迎着温柔的晚风,往公寓小区走去。 从电梯出来,站在自家门口,季烟将资料用左手抱住,右手则是伸进包包找钥匙,翻了有一会,没摸到钥匙。 难道是落在公司了? 季烟把资料放在地上,正要把包包里的东西全部倒出来找钥匙,就在这时,里面的防盗门开了。 她一个惊醒,左手拿着手机,同时侧过脸看过去。 这一看,她彻底怔在原地,手里的手机也随即松开。 王隽打开门,看她蹲在地上,他不解,跟着蹲下,拿起地上的包包和资料,问:“下班了?” 她一脸懵。 他莞尔一笑,不以为意地牵过她的手起身。 进了屋,两扇门在身后合上。 季烟还是一脸茫然,现在是个什么状况,她是不是出现幻觉了? 王隽关好门回来,见季烟怔愣在原地,一脸呆呆的样子,莫名可爱。 他看了一会,打开玄关的鞋柜,找出一双拖鞋,放在她面前。 “先换鞋。” 季烟没有反应,仿佛被定住了。 他唇角弯了下,弯腰蹲下身子,给她拖鞋换鞋。从始至终,季烟极其配合,他说抬脚,她就抬脚,异常地听话。 王隽把高跟鞋放进鞋柜,转身再看她,季烟依旧一副状况外的模样。 他把她吓到了,他想。 走到她面前,王隽看了她好一会,轻声询问:“今天工作很忙?” 季烟摇摇头。 他思忖数秒,又问:“那是遇到其他问题?” 她没有遇到其他问题。 她只是不解,这个时候王隽怎么会在深城,怎么会在她的家里,明明他早上说下午三点要回北城。 她更是记得,他们的下一次见面是在十月份。 可几个小时过去,他突然出现在她的家里。 这可完完全全把她吓住了。 “你怎么在这?”思来想去,她问出声。 王隽淡淡笑着,就是不说话。 她咬了下唇,觉得是自己问的方式不对,换了种口吻:“你工作都解决了吗?” 王隽彻底笑出声。 季烟皱眉,同时因为他的微笑,她又有些茫然无措。 她捏了会手,决定不理他,与他擦肩而过,朝盥洗室走去。中间经过餐厅,一个不经意的转眼,一桌子丰盛的晚餐进入她的眼底。 她定在原地,不可置信。 她揉了揉眼睛,再看向餐桌,确确实实是一桌丰盛的晚餐,不是她的幻觉。 她转身看着玄关入口处的王隽。 “你……” 她不知道说什么。 但此刻的感动无疑是满满当当的。 忙碌了一晚上下班回来,有桌热汤热菜等着自己,她不是不动容的。 王隽走过来,说:“知道我昨晚收到姜烨发来消息,说是已经把你接到家里安顿好,我是什么样的心情吗?” 季烟摇摇头。 他伸出手,摸住她的脸颊,她避开,说:“刚回来,还没洗,一脸的灰尘。” 他却是不管,抚摸着她的脸颊,然后将她往前一揽,抱住她。 她被他拥在怀里,很温暖的一个怀抱。 季烟没动。 过了一会,耳边传来他低沉悦耳的声音:“我不知道你为什么突然过去找我,但那会得到那个消息我很开心,我想让你也开心。” 季烟有点想笑,但眼睛又有些潮湿。 王隽放开她,低头看着近在咫尺的她,语气无奈带点犹豫:“不过,我好像做得不太对。” 她抬头,望进他的眼里。 他说:“你好像并不开心。” 没有,她很开心。 就像江容冶说的那样,有回应的感情是好事。 她想笑的,但喉咙一哽,眼底忍不住更加泛潮。 怕他看出来,又要以为她不高兴,她扑进他的怀里,抓着他的衣角,闷着声音说:“我也很开心。” 一个也字。 透露了她所有的心绪。 他叹了口气,颇为感慨:“那就好,就怕吓到你了。” 是吓到了,还被吓得不轻。 只是这惊吓,是喜悦的。 她说:“你什么时候这么没信心了?” 他摸了摸她的背,说:“第一回 做这种事,担心做不好,也怕你不满意。” 他干嘛用这种无辜的口吻,明知道他有卖惨的嫌疑,可季烟还是忍不住。 她说:“你少说点话吧。” 再说下去,她就要心软了,就要成了施淮竹口中的那个‘上赶着’。 头顶传来一声低沉和缓的:“好,听你的,不说了。” 平复了一遍心情,王隽放开她,说:“先去洗漱,我再把汤热一下。” 她嗯了声,转身去盥洗室。 把门合上,她站在镜子前,呆呆地和镜子中的自己对视。 脸太红了,跟路口的红灯有得一拼,她忙打开水龙头,蓄了半池的冷水,扯过毛巾,洗脸降温。 门外传来不轻不重的声响,凝神听了一会,是王隽在来回走动。 季烟贴着墙壁,磕了会头,完全不敢这时候出去。 偏偏门外传来声音:“季烟,好了吗?” 没好。 她说:“再等一下。” “不急,你慢慢来,我只是提醒你一下。” 啊! 他做什么突然这么温柔,比以前还细致周到。 再怎么拖延时间,季烟还是打开盥洗室的门,出来。 王隽看到她,说:“好了?” 她嗯了声,挪步过去。 王隽正在舀汤,动作不紧不慢,她看了数秒,拉开椅子坐下,王隽把汤碗放在她面前,说:“你喜欢的排骨玉米汤。” 她心里又是一阵熨帖,说:“我记得家里没这食材。” “我过来顺路去超市买的。” 他答得自然,她听了,心里却是荡起一层不小的涟漪。 他笑着:“尝尝味道?” 她哦了声,拿起汤匙,喝了一口,朝他笑着点头:“熬得不错,清清甜甜的。” 温柔缠绵 第109节 王隽说:“喜欢的话,以后天天给你熬。” 她抿了两口,问:“天天?” “嗯,以后我会留在深城。”他极平静地给她夹了一筷子菜,不动声色地补了一句,“长久居住的那种留下。” 她一下子愣住,汤匙悬停在半空,就那么怔怔地看着他。 他笑了,对她的反应好像有所预料,他往前倾身伸出手,将她脸颊旁的碎发拂到耳后,说:“这样可以吗?” 那晚她追去机场跟他说,她以后会留在深城,不考虑出省,等于变相地告诉他,两人要是在一起,她不会去北城生活,只来他过来。 虽然如今交通便利了许多,来往很是方便,但这种事不好轻易做定夺。 何况他背后还有父母,就算他本人同意了,他的家庭会轻易同意吗? 她想过,他可能会为难,可能需要很长时间去和他的家人沟通。 令她万万没想到的是,这才过了没几天,他就做好了决定。 季烟放下汤匙,抬手握住他的手背:“你的父母,你的工作呢?” 王隽反手握住她,牵住她的手放在桌上,说:“我的父母一向尊重我的决定,我想比起我结婚,在深城生活这一事不值一提,他们应该会很高兴。” “那你的工作呢?” “这个更好解决,华银资本计划明年在深城开一家分公司,我可以申请过来工作,再不然,”王隽说,“我也有计划自己开公司。” 季烟被他说服了。 他明显是经过考虑的,而且想好了之后的打算和退路,并不是一时兴起。 他不仅把她的话放在了心里,还很细致地计划了她和他的以后。 她打心底里喜悦。 她打趣道:“不后悔吗?万一以后不如意,竹篮打水一场空怎么办?” 他眉梢微扬,笑着:“你会让我功亏一篑吗?” 她抿着唇角笑,卖关子道:“不一定,得看你表现。” 他倒轻松:“行,我再接再厉,尽力让你没地方挑剔。” 说是说不过他了,把手从他手里收回来,她给他夹菜:“你忙了这么久,多吃点。” 吃过晚餐,已是夜里十点,王隽在厨房洗碗,季烟站在一边看着,偶尔搭个手拿个盘子扣在架子上,更多时候,她只是当个旁观者。 洗完最后一个盘子,王隽擦流理台,季烟用手指点了会桌面,问:“明早回去?” 他顿了下,说:“待会走,孟以安在过来的路上。” 她早就猜到,纵然有心理预期,可是多少有些不舍,多少心疼他的奔波。 王隽站在水池前,水声哗哗响着,衬着这个宁静温馨的夜晚更加的美好。 以前还在一起的时候,她格外喜欢这个寻常的时刻,就像…… 她和他也是万家灯火中的一小盏。 想到这里,季烟朝那道背影走过去,站在他身后,趁着他不备,她伸出手,从身后抱住他。 宛如从前很多次那样,抱住一个只属于她的小世界。 突然的一个举措,王隽甚是意外,更多的却是满足。 那晚他期待了许久的一个怀抱,在今晚,终于有了回应。 他洗干净手擦干,覆住环在腰际的手,无声抚摸着。 寂静夜晚中,季烟贴着他的背,问:“你在想什么?” 王隽低头,看着环在腰间的手,他说:“我在想你为什么要抱住我?” 她很给面子地问:“你觉得是为什么?” 他握住她的手臂,转过身,低头看着她,季烟和他对视了会,见他不语,只是盯着她看,眼眸尤为地意外深长,她觉得怪怪的,还没来得及细想。 王隽抬手勾起她的下巴,在她的惊讶中,他低下头,声音低沉:“我在想你是愿意我接触你的。” 随着最后一个字落下,他的鼻息彻底覆住她的。 第53章 温柔的触感一下又一下地落在她的唇瓣,仿佛有燎原之火的趋势。 周遭是过分静谧的厨房,过分炽亮的照明,使得季烟本就不怎么平稳的心跳,愈加过分地失措。 她不能出声,只能用手去推他的腰,提醒他该停了。 谁想,就是这么一推,反倒让覆在唇瓣上的人更加起劲了。 王隽揽着她的腰,将她靠在流理台旁抵住,扶住她的后脑勺,然后是越发温柔的攻势。 她无奈,去掐他的腰,他反而更加起劲。 她就不明白了,有这么好亲? 他都不用呼吸的吗? 她无法,只能采用“暴力”的方式叫停他。 她握紧手,抬脚,落下。 不多时,一声嘶嘶抽气声在她耳旁响起,与从同时,那份温热离开她,她总算能呼吸了。 季烟低着头,没看他,轻轻换气息。 王隽似有若无地笑了下,气息不平地在附到她耳旁:“躲我?” “没躲,”她盯着地板上的一小块黑影,说,“谁让你不停的,我提醒你两次了。” 无疑是控诉的,王隽听了,抬手抚住她的脸庞,将她转向自己。她眼睛有些潮,脸颊格外的红,至于唇瓣…… 他的指腹贴在她的唇角,轻轻摩挲着。她一惊,以为他又要再来一次,伸手就要推他,他笑了,低下头,和她额间相抵。 她是有些不自在的,但也没进一步推拒。 他不由笑意更盛,揉着她的耳朵,放轻了声音:“就当是给我的一个小奖励?” 耳朵是她的敏感地带,最怕被碰到,她一边躲着,一边说:“要奖励也是我自己主动给你,你这么追着要算是怎么回事?” “哦……”他拖长了声调,“你要主动给我?” 是有几分暧昧的。 季烟:“……” 糟糕。 忘记他是个会算计的了。 已然落入他的陷阱,她稳住心神,不去注意他就抵着她的额头,也不在意他在揉她的软肋,不急不忙地说道:“你在胁迫我吗?说好的好好追,好好更正错误呢?” 王隽愣了数秒,然后笑出声,很是慨叹:“季烟,这种时候你不要这么清醒。” “不好意思,越是这种时候,我越是要坚守底线,”她推开他,看着近在咫尺的他,说,“你不愿意?” 他有些无奈地笑着:“愿意,我等你主动的那一天。” 说到这,她脸又是一红,偏他就那么笑着,有可有无的,越发衬得她羞涩,急急忙忙推开他,走出厨房。 季烟倒了杯水到露台吹风。 晚风缓缓拂过,远处一片漆黑宁静,心里的那股热切渐渐平静下来。 正当她准备回屋时,王隽先她一步朝她走来。 她止了脚步,同时也握紧了手中的杯子。 王隽看了看她,说:“我要走了。” 她静了数秒,有些失态,但是迅速恢复过来,说:“我送你下去。” 大概是因为离别在即,一路上两人都没说话,都怕破坏了此刻的气氛。 电梯一路下行,到了一楼,走出小区,不远不近的,就看到孟以安把车停在路边上等候。 夜色深寥,周遭静悄悄的,季烟看了眼不远处的车,以及站在车旁等待的孟以安,原本有很多想说的话,等到了嘴边,又是平常的一句:“注意安全,注意休息。” 王隽捏了捏她的手,说:“你上去吧,到了我给你发信息。” 季烟点头应好。 王隽刚踏出一步,似乎想到什么,他收回来,同时转过身看她。 季烟忍下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不舍感,问:“怎么了?” 他挑挑眉,伸出手,说:“下一次见面真的就是十月份了,抱一个?” 她做足了准备,他却又提起,她说:“不抱会怎么样?” “应该不会怎么样,我争取下次能抱到。” 她抿着唇笑,到底是不好让孟以安多等,她上前一步,抱住他的腰,贴在他的胸口,说:“今晚这个惊喜我很喜欢,辛苦你了,下次就老老实实等你有时间再过来,工作要紧。” 他说:“好,听你的。” 王隽再一次匆匆来,匆匆离开。 季烟等车子开出去好远,听不到车声了,才慢慢往回走。 回到家里,望着空落落的餐厅客厅,几分钟前的温馨仿佛是很久前的事了。 她在客厅坐了会,背靠沙发望着天花板出神,等心里那股杂乱的情绪平复,她抱着从公司带回来的资料进书房加班。忙到夜里一点多,桌上的手机震了震,她停下打字的手,捞起手机。 两分钟前王隽发来信息。 他已经到达北城。 季烟回了“晚安”二字。 王隽许是此刻就在看手机,几乎秒回。 温柔缠绵 第110节 等了许久的消息终于收到,季烟检查了一遍资料,做了标记,把电脑关机,收拾一番,上床睡觉。 - 接下来两周,季烟投入繁忙的工作中,她和其他同事随着施淮竹在深城和苏城来回奔波。一方面是要忙中夏物联的最终披露稿,一方面是要辅助一个债券项目的前期工作准备。 她忙得脚不沾地,熬夜通宵加班更是家常便饭。 期间,王隽来过几次电话。 次次都是没说几句,匆忙结束。 季烟倒是想和他多说一会,可惜时间紧张,她没得选择。 王隽倒没说什么,但语气听起来总归是有些遗憾的。 她想着,等忙过这阵子再说。 在苏城的最后一晚,施淮竹定了宵夜,其他同事都在忙,没空下楼拿,季烟自告奋勇。 宵夜在前台放着,她先去外面走了十分钟,透了会气,脑袋不再那么沉闷闷的了,她往回走。 她跟前台取了宵夜,转身,看见几步远外的人,愣在原地。 王隽一身风尘仆仆,却还是笑意澄澄地看着她。 距离上次见面是半个月前了。 她第一次觉得半个月很长很远,漫长得像是上个世纪的事。 无声对视片刻。 见她丝毫没有动静的意思,王隽走上前,微弯腰,接过她手里的两个食盒袋子,说:“不认识我?” 他竟然还有心思开玩笑。 季烟抓了会手,问:“你怎么在这?这么晚了。” “路过。” 他轻描淡写的,有之前几次“意外”在前,她不信,说:“真的?你是不是又在哄我?” 他摁下电梯,说:“确实是真的,待会要去上海,有份文件在等,顺路过来一趟。” 这话并不作假,他确实是要去上海一趟,路过苏城时,正好有份资料还没处理好,等着也是白白浪费时间,不如趁机赶过来见她一面。 半个月没见了,唯一的联系就是匆忙简短的电话。 他知道她忙,他自己手头事情也多,但这不妨碍他临时过来一趟,不需要做什么,只是简单地照个面,便抵得上各种思念。 电梯门开,他做了个请的手势。 她狐疑地看了看他,半晌,走进电梯。他也跟着进来,很自然地问她:“几楼?” 到底是被他忽然出现一事吓蒙了,她神思恍惚地答:“17楼。” 他摁了17数字的按钮,然后又摁了合上的按钮。 电梯门从两侧向中间靠拢,隔绝外面的噪杂声,整个梯室只有他和她,安静得有些动人。 她觑了他一眼,想了下,朝他靠近,快挨上他的肩膀时,她停下。 正想说点什么表达下他突然到来的惊喜,身侧传来悉悉窣窣的声响,没一会,她的手被抓住。 她挺直脊背,看过去,王隽已经将两袋食盒拿在右手,空出了左手握住她。 是意外,又是情理之中,她不合时宜地来了一句:“不重吗?” “还可以。” 她偷笑,握紧了下他的手。 “你……” 一个字刚说出去,突然电梯门口,施淮竹站在外面,看看她,又转过目光,看看她身旁的王隽,最后视线下移,落在两人握在一起的手上。 他眨了眨眼:“你们……这是?” 季烟连忙甩开王隽的手走出来,说:“师父,你怎么出来了?” 施淮竹瞥了王隽一眼,后者老神在在的,相比季烟的慌乱,他可谓是风轻云淡。施淮竹思绪快速转了下,说:“哦,是这样,看你一直没上来,我想着下去看看,顺便买包烟。” 季烟那个尴尬:“不好意思,让您担心了,我刚散了会步,应该提前跟您说下的。” “不碍事,不碍事。”施淮竹说,“那你先把东西拿过去给他们分了,我下去买包烟。” “我帮您……” 一个“买”字还没落下,一旁沉默了很久的王隽说,“施副总,我陪您下去。” 季烟彻底怔了,手脚无处安放,被温琰指出两人关系时,她都没这么紧张。 王隽旁若无人地说:“你先回去,我待会再找你。” 季烟接过两袋食盒,脑袋空空的,望了施淮竹一眼,见后者目光深许地看着她,她忙说:“师父,我先回去了。您爱的八宝粥,我给您留着。” 说完,也不顾王隽是何表情,她灰溜溜地跑了。 等人在拐角处没了影,王隽看着施淮竹说:“施副总请。” 季烟回了酒店房间,盯着一碗仙草粥,是一点胃口都没有,都过去二十分钟了,施淮竹怎么还没上来。 同事见她这样,关心道:“季烟,你怎么了?” 季烟看看同事,纠结一瞬,她起身,朝着被吓着了的同事说:“师父一直没上来,我看看去。” 她急急出门,等电梯时,把所有最坏的情况想了千百遍,倏地,叮的一声,电梯门开,她抬头,王隽和施淮竹有说有笑地从里面走出来,两人看到她了,都是笑笑的。 施淮竹很有眼见地说:“你们慢慢说,我先回去喝口粥。” 季烟哪里听不出这话里的打趣,她低着头站在一旁。 “很紧张?”王隽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她身旁,问。 季烟抬头,朝他身旁看了看,施淮竹已经没了身影,她松了口气,说:“是很紧张。” “怕他怪你?” “嗯,”她说出自己的担忧,“我进广华证券的第一天,就是他带着我,这么些年,他一直对我很好,什么都愿意教我,我连这事都瞒着他,如果不是今天他撞见了,我还得瞒他一阵子。” 王隽说:“我刚才跟他解释过了,一切责任在我。” 季烟摇摇头:“那不一样,当年转正后,师父就告诉我不能找公司的人谈恋爱。我明明跟他保证得好好的。” 王隽带着她到走廊角落,说:“不用自责,错误在我,要是他问起了,你就说是我勾引你的,把责任全部推给我。” 本来心情是低落的,听他这么讲,突然想起温琰告诉她的事,她说:“你勾引的我?” “嗯,我勾引的你,从头到尾都是我勾引的你。到今天,还是我在勾引你。” 季烟被他逗笑了,他认真地说:“理由我都跟你师父说过了,你别紧张别自责,问起了你就说是我的问题。” 事已自此,除了诚恳地认错,也没其他办法,知道他过来一次不容易,她没再纠结这事,余光瞥见手机屏幕上的时间,问他:“你呢,待会就走?” 他说:“是,现在就要下去了。” “我送你?” “不用,我还得去见个人拿份资料,你回去工作。” 还真的是顺路过来。 她心里暖暖的:“很晚了,你开车小心,到了给我信息。” “好,”离去前,他又说了一遍,“你师父那边不用有压力,该说的我刚才都说了,他不会怪你。” 送他进了电梯,季烟这边却犯难了。 本是寻常加班的一个晚上,因为王隽的突然出现,加上意外被施淮竹撞见两人在一起的场面,她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回酒店房间。 在走廊磨蹭了许久,夜风越来越凉,穿过窗户拂到她身上,她搓了搓手臂拿着房卡正要刷门,门先一步从里面打开了。 是施淮竹,手上拿着外卖袋子,季烟怔了下,眼尖,忙接过,说:“师父,您要扔垃圾吧,我来。” 说着,她不顾施淮竹是何反应,夺过他手上的袋子,往另一侧楼道快步走去。 扔完回来,发现施淮竹站在窗户旁,手里支着根烟,正在吞云吐雾。 她犹豫了会,上前,喊了声:“师父。” 施淮竹听到声音,侧过身,把烟熄了,说:“舍得回来了?” 她瞬间紧张,脊背挺直,头埋得低低的。 施淮竹笑了声:“那晚那么急,后来隔天请了一个半小时,就是跑去北城找他?” 她轻轻嗯了声。 “之前还有人跟我说撞见王隽和你在一起,那段时间我正忙,一直没挪出时间找你求证,现在看来是真的。” 她又嗯了声,轻若蚊呐。 “行吧,人也见了,现在赶紧回去工作。”施淮竹往回走。 季烟不敢置信,就这样?眼见着施淮竹走远了,她忙跟上:“您就不批评批评我?” 施淮竹笑着看了她一眼:“王隽他勾引你,纠缠你在先,你做错了什么?无非就是抵挡不住他的死缠烂打,不过他优秀一表人才,招架不住在所难免,这不怪你。” 这段话完完全全把她摘了个干净,话里话外都是王隽的问题,而她不过是受了诱惑的那一方。 季烟愣在原地,施淮竹已经走到了门口,回头看她还呆在那里,提醒道:“想早点休息吗?想的话就自觉过来加班。” 尽管不解,还是不想节外生枝,她啊了声,快步上前。 次日,结束为期两周的出差,季烟一行人打道回府。 一路上,她特意观察了一下施淮竹,他很正常,再没提起过昨晚撞见王隽一事。 她宽了心。 回到深城,她一边总结出差的事宜,一边准备接下来要到临城出差的资料和行李。 期间,施淮竹倒是因为中夏物联的事宜找过她。 态度很平常,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她觉得太不对劲了,温琰发现时,好歹还拐弯抹角提点过她,施淮竹却是只字不提,弄得她格外不安。 她不禁纳闷,那晚后来王隽到底是怎么跟施淮竹说的。 温柔缠绵 第111节 思来想去,得不出一个结果,她干脆给王隽发了一条信息。 季:你怎么跟我师父说的? 王隽的回复很快,只有简单的一句:【实话实说。】 她不信,可施淮竹那边再没找过她,她不安了三天,出差在即,她暂时撇下。 周四,她和江烈带着同事前往临城,着手展开合众科技的尽调辅导。 初到临城第一天,上午是项目启动会。 三家中介机构以及合众科技的负责人聚集在合众科技安排的尽调室,由季烟所在的券商机构带头,为接下来的工作做个大致的定调。 项目启动会开了三个小时,结束时正好是午餐时间。合众科技的董事长贺云莱邀请三家机构在海边的一家餐厅用餐。 餐会上,众人相谈甚欢。 酒足饭饱,一行人回到酒店。 酒店是新订的一家,临海,同时离合众科技的办公地点很近。季烟这次分到的房间视野很好,推开窗户,不远处就是大海。 她看了会,打开手机相机,挑了个不错的角度,拍了两张,给王隽发过去。 等了十分钟,王隽没回,季烟也不急,找了身睡衣进洗浴室,再出来时,手机上倒多了一通未接来电。 看着时间,是在她进盥洗室五分钟后。她擦着头发,走到沙发坐下,给王隽回拨。 这次那边倒是很快接了。 季烟屏息没说话。 王隽说:“酒店地址待会发给我。” 她这才出声:“你想做什么?” 他答得无比自然:“追你。” !!! 这话是可以这么接的吗? 季烟给他发完地址,打开免提,把手机放在一旁,拿着毛巾专心致志地擦头发。 那端,王隽等了一会,没等来下文,他候了两分钟,确定季烟不会回答了,问:“不好意思?” 像是故意而为之的一句话,偏偏她被撩拨到了。 季烟停住擦头发的手,想了好半晌,平静反问:“不好意思的人不该是你吗?” “嗯,是我。” 他一副愿打愿挨的样子,季烟不由笑了,将手机拿过来放在膝盖上,一遍擦着头发一边说:“你吃了吗?” “刚结束一场饭局。” 一般有饭局意味着谈公事。 季烟想到他匆忙过来又匆忙离开的那晚,加上最近有听闻他所在的华银资本遇到了问题,心下一紧,问:“工作忙得怎么样?” “进行得还可以,在可控范围内。” 他做事向来是有把握得才敢下结论,看来情形乐观,季烟又不紧张了,她拿着手机到盥洗室换了一条干毛巾回来。 王隽许是听到了她的脚步声,问:“你现在在做什么?” “擦头发,这边风有点大,气温也高,一身汗渍渍的,刚洗了个澡,你之前打来那通电话我正在洗澡。” “住得习惯吗?” 季烟笑着说:“刚住第一天,还不知道习不习惯,不过,应该是会习惯的。” 券商人员一年到头各地跑,就算一开始不习惯,几年工作下来,居住习惯与否已经不是主要的了。 王隽说:“最近换季,你粉尘敏感,注意些。” 突然听到这话,季烟懵住。 王隽以为她在等他继续说,便接着讲:“给你下单了一个除尘器还有加湿器,酒店的用不惯,你再用这个。” 季烟又是好一会没声。 王隽察觉出异样:“季烟?” 季烟拿起手机关掉免提,附在耳旁,嗯了声,说:“我有在听。” 他想着她刚到临城,想必是累了,便说:“先休息吧,下午你还要工作。” “等一下,”她出声唤住他。 他应了声:“有什么事,你说。” 她扣了会手机壳,问:“你那晚到底是怎么跟我师父说的?” 他不答反问:“施淮竹又是怎么跟你说的?” “他说……”她想了下,将施淮竹的话复述了一遍,“你就是这么跟他说的?” 他略略微笑的声音徐徐传过来:“差不多这个意思。” 她瞬间脸红,“你怎么……” “我怎么了?” 她扯过一个抱枕抱在怀里,低头,把脸埋在上面:“你这……不是在败坏自己名声吗?勾引,死缠烂打,亏你想得出来。” 他倒没这么觉得:“最近我一直这么想的,如果当初你说要分开,我不说那句话,而是对你死缠烂打,我和你也就没了那一年多的空白了,或许我们现在都结婚了也不一定。” 他不紧不慢说着,像是深思熟虑过的一段话,又像是发自内心的一个感想。 一时间,她无言以对。 不为别的,只因她也这么想过。 谈到这个话题难免伤感,他说:“好了,刚到那边,有一系列的工作要忙,你先处理,我有时间就过去找你。” 她有很多话想说的,可因为他刚才那份剖白,这会她说什么,都是无足轻重的,只好轻声应下。 断了电话,季烟把手机扔在一旁,头抵着抱枕撞了两下,忽地,手机震了震。 她拿起来一看,是王隽发来的订单截图。 买的加湿器和除尘器,都是用习惯了的牌子,定的还是同城速达服务,她心里间再次暖暖的。 有次出差她抱怨过酒店的牌子用不惯,说是自己买了新的,当时只是提了一嘴,没想到这么长时间过去他竟然还记得。 季烟靠在沙发背上,呼了好几口气,然后弯起唇角。 挺好的,她想。 至少,一些细节在清楚地告知她,过去的那两年,他是有在在意她的。 她心里的苦楚又减了几分。 - 接下来一周,她格外忙碌,辅导资料堆得跟座小山似的。 他们要做的就是往里仔细深挖,以防企业有人浑水摸鱼,提供虚假资料蒙混过关。 忙里光阴易过,再一次接到王隽电话的时候,是季烟来临城的第一周周末。 当时她和江烈还有其他同事正在温琰临城的家里做客。 温琰在临城的住处位于中山路一带,附近都是红瓦白墙的独栋小楼,周围都被高大的芒果树、龙眼树包围,午后,一地树影斑驳。 看到屏幕上跳着“王隽”二字,季烟放下茶杯,和温琰及其家人说了声抱歉,然后拿着手机到一楼的院子里接电话。 十月中旬的临城,天气温度还是居高不下,午后微风徐徐,带着点热气,季烟走到芒果树的阴凉处,接下这通电话。 电话刚接通,就听到王隽清越的声音从那端传过来。 他问:“在酒店休息?” 季烟回头看了眼大门,里面的笑谈声不时传来,她说:“没有,在外面。” 那边默了默,问:“在哪?” “老大家里,”季烟没卖关子,如实说,“他回来看父母,顺便邀请我和江烈还有其他几位同事来家里用餐。” 那边静了一会声,问:“江烈也在?” 季烟没多想,说:“这次几位做项目的同事都在。”怕没有说服力,她特意加了句,“实习生也在。” 那边哦了声,倒是没继续追问。 这段时间两人都忙,通话也都是匆匆两句结束,今天好不容易能多说会话,他问完话,轮到季烟问他。 “你呢,今天是周天,你在做什么?” “在去见一个人的路上。” 季烟逗趣他:“这次是见哪个大佬?” 那端沉吟数秒,意味深长地回:“一个能决定我未来的大佬。” “是吗?那你可得好好见。” 王隽嗯了声。 季烟低头笑着,偶然转过脸,看到同事站在门口朝她做了个快过来的手势。 季烟抬手比了个“ok”,然后跟王隽说:“你忙工作吧,老大在叫人了,我不好走开太久,下次再聊。” 王隽说:“好,结束了给我打个电话。” 还要打?季烟不由好奇:“有急事吗?” “没有。”王隽低沉的声音通过电流滑进她的耳朵,“就是想听听你的声音。” 季烟惊在原地,耳旁是微燥的风,一下一下地从她脸侧拂过去。 就像刚才电话里王隽最后说的那句话。 微微燥,微微麻,是很惹人的。 挂断电话,季烟咬唇站在原地痴笑了一会,然后等心里的那股甜蜜淡下去,她才慢慢地往大门走去。 温柔缠绵 第112节 众人在客厅泡茶,见她回来,同事小赵调侃:“姐姐,跟谁讲电话呢,讲这么久?” 其他人听到这话,都把目光转到她身上,季烟脸上的温度一下子升高。 江烈不着调来了一句:“别是哪个小情人吧?” 小赵长长地哦了一声。 季烟脸燥,热得不成样子,而且有越来越热的趋势,她一抬眼,就对上温琰充满笑意的一双眼,好像意有所指。 季烟再次羞得低下头。 温琰的母亲见状,笑着说:“能把我们淡定的小季害羞成这样,看来是心上人来电话了。” 话音落地,众人震惊,然后再次不约而同地看向季烟。 季烟狠狠地剜了眼江烈,后者微笑着,一副看戏的局外人模样,她恨不得把他这个始作俑者的嘴堵上。 就在这时,温琰平淡无波来了一句:“谈恋爱可以,正事不能耽误。” 季烟急急地嗯了声:“我明白。” 这句话无疑坐实了温琰母亲的猜测,她有心上人了。 众人又是一声笑,其中不乏对她心上人的关心。 季烟不想说太多,一笔带过,只说还在熟悉中。 江烈又是一句:“都是成年了,怎么还在熟悉,不就是三言两语的事吗?” 今天季烟出门穿的是平底休闲鞋,她笑笑地看着江烈,然后毫不犹豫地踩了他一脚。后者疼得缩脚低呼,指着季烟,想说什么但看着一桌人,他又一句话都说不出去。 有了这一脚,后面江烈倒没再捣乱。 在温琰家坐了两个小时左右,一行人告别温琰父母离开。 走出温琰父母家所在的区域,温琰让季烟送自己去机场,大家心知肚明,恐怕不止送这么简单,老大应该是有话要和季烟说,因此大家颇有默契地谢别温琰。 刚才还热热闹闹的一群人,这下只剩下自己和温琰两人,寂静的气氛在两人之间无声蔓延,季烟顿时压力倍增。 温琰说:“车子停在外面?” 季烟忙说:“嗯,在外面的停车场。” 她方向感不太好,这一带的地形弯弯绕绕的很是复杂,进来容易,出去就难了。 她干脆就和同事把车停在了外边。 两人一路沉默到了停车的地方,坐上车,开出住宅区一带,车子进入鹭江道。 正值红楼灯,季烟缓缓停车。 她侧过脸,望向窗外,映入眼帘的是临城著名的鼓浪屿的一角。 “刚才打来电话的人是王隽吧?” 忽地,车后座的温琰突然来了一句。 季烟忙收回目光,回头看了他眼,摁下心里的无措,点点头,实话实说:“是他。” “他在北城?” “应该是。”毕竟电话里王隽说要去见一个大佬。 温琰又问:“你们以后是怎么打算的?” 季烟跟面对家长似的,说:“暂时先谈着,没想那么远。” 温琰沉默了会,说:“记得之前三部婚后转岗的那位员工吗?” 季烟可太记得了,因为温琰很少那么严厉地拿着一名其他部门的同事给她们做警醒。 她嗯了声,说:“记得,您提过。” “记得就好,有些话我就不多说了,你要记得个人问题固然重要,但个人发展前途也不能忽略。” 温琰讲完这话没再多言,而是闭上眼小憩。 季烟看着他,回过头,前方正是绿灯,后面有车子在鸣笛,她来不及多想,启动车子。 到了机场,季烟在温琰进安检的时候,突然说:“谢谢老大,您说的我都明白。” 温琰笑笑地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上前过安检。 从机场出来,季烟站在偌大而空寂的停车场想了许久,直到耳旁传来轰隆声,她出走的思绪才回到原处。 是飞机轮胎划过地面要起飞的声音。 她拿出手机给王隽发了一条信息。 【忙完了?】 她是不期待他能瞬间回复的,是以她摁熄屏幕打开车门,只是刚弯腰要坐进去,手机响了。 她以为是同事的来电,看也没看,慢悠悠地接起,谁想电话那端传来王隽的声音。 “结束了?” 之前他让她结束给他电话来着。 季烟捏着安全带,说:“嗯,刚送完老大,正在回去的路上。” 王隽嗯了声:“开车小心些。” 就说这个吗? 许是刚才温琰那句警醒言犹在耳,她不是很想就这么结束这通电话。 她问:“你呢,见完大佬了吗?” 那端笑笑的:“还没。” 她笑他:“这大佬有点难等啊,这么久还没见着。” 他不太同意她的说法:“多难等也得等。” “那是,毕竟关乎你接下来的工作。” “确实,”王隽说,“我再等等。” “行,不打扰你工作了。” 结束通话,季烟盯着手机看了好一会。 她想,她是足够在乎王隽,喜欢他爱他。 可同样的,就像王隽以工作为先一样,她也在乎工作在乎前途。 到了这个年纪,职场的经验与教训,已经教会她们,爱情固然重要,工作却比爱情更为重要。 启动车子开出停车场,大马路上车来车往。 望着窗外密密匝匝、川流不息的车流,她脑海里回闪着温琰刚才说过的话。 那番话不无是个警醒。 他是男人,又是他的上司,在职场丛林法则方面,他想的肯定要比她更远一些,也更现实残酷一些。 她必须要面对一个现实,如果她和王隽在一起了,如若真的像他说的那般,日后结婚了。 那么,工作和家庭之间该如何平衡,这必将是他们要面对的第一个问题。 她想,等时机成熟了,她得找他说说这个问题。 同时,她更为好奇,他会怎么对待这个问题。 - 回到酒店,季烟给王隽发了一条微信。 她靠在窗台,看着远处的大海,顺带瞥了眼微信。 王隽没回。 恐怕是在见他那位大佬。 休息够了,季烟回房找衣服。在外跑了半天,身上黏渍渍的,她现在想的就是赶紧冲个澡,洗去一身的热意。 刚走出卧室,房门响了。 她皱眉,随即一想,可能是同事来敲门问工作,她放下衣服去开门。 这一开,见着门外的人了,她瞬间怔住。 数日不见的王隽,这会站在门口,淡淡笑着看她。 她不自由自主地啊了声,他像附和她似的,点点头嗯了声。 季烟还是没缓过神,她往前一步,抬起手,伸出去摸他的脸,柔软略带冰凉的触感,提醒着她,此时此刻,站在她面前的确实是王隽,而不是她臆造出来的一个梦。 她心跳得极快。 王隽见她久久不说话,摸着自己脸的手微微抖着,知道她这是惊着了,于是,抬起手,覆住她的手背,声音低低的:“是我,季烟。” 季烟当然知道是他,她又惊又喜,打算问他怎么就来了,刚才通话不是在北城吗,转然一想,这是在酒店房门口,周围人来人往的,让旁人瞧见了指不定要多想,她忙把他迎进来。 等人进了门,她看着他,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就差个里里外外了。 真的是他。 这一瞬,季烟想,真的是他。 怎么会是他。 她上前抱住他,靠在他的胸前,说:“不是说在北城见大佬吗?” 头顶传来一声低低的笑声:“是在等一位大佬,就是那位大佬有点忙,不过好在还是等到了。” 迟钝如季烟,这下终于回过味,她离开他的怀抱,抬头看他:“你要见的人是我?你在等的人也是我?” 王隽点点头,拂去她脸颊的碎发,无比笃定地说:“一直要见的人是你,一直在等的人也是你。” 这一刻,季烟几乎热泪盈眶。 她的心被他灌得满满的。 王隽低下头,在他的唇瓣贴上她的时,他再一次郑重其事地跟她表白。 温柔缠绵 第113节 “季烟,那个人一直都是你。” 第54章 “季烟,那个人一直是你。” 这句话的震撼力不亚于他先前说过的那句—— “季烟,我是为你而来的。” 她被定在原地,直愣愣地看着他。 他就在咫尺之间,他和她的呼吸在彼此纠缠着。 许是她分了神,他轻声提醒她:“集中精神。” 她回过神,对上他的眼睛,他笑了笑,在她眉间亲了下,然后顺着脸颊,再次回到她的唇上。 她不由自主地跟着他的节奏走。 如此一会,随着这个吻深入,他的手在她背上抚摸着,层层触感穿过衣服贴在她的皮肤。 有种格外强烈的灼烫感。 不得不承认,她被他带偏了,或者说,他成功蛊惑到她了。 眼见着他的手要往危险的方向探去,她这才清醒过来,别过脸,躲开他的鼻息,同时按住他的手,声音微不自在:“可以停了。” 他气息微不平,低沉的嗓音落下来:“确定?” 她才不被他诱惑,很坚定地点点头。 他多少失落,却也尊重她,但还是说:“可以申请下次延长一点时间吗?” 这还可以申请的吗?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他嗯了声:“不行?” 他怎么能做到面不改色地询问。 她羞愤不已,掐了下他的腰,把他往外推:“我还要洗澡。” 话落她就后悔了,按他这得寸进尺不要脸的地步,他真怕他下一秒就要来一句—— 不介意的话,那一起洗? 庆幸的是,王隽没有这么说,他定定地盯住她一会,抬手碰了下她的耳垂,然后手往后一探,在她的惊讶中,他倾身过来,低下头,亲了亲她的嘴角,才放开她,颇为满足地说:“去吧。” !!! 这个行为简直比她刚刚想的那句话还要摄魄人心。 明明就是一个嘴角的亲吻,再简单不过,为什么能让她心间不由发颤。 他在看她,眼神尤为深情。 她凝了凝心神,强压下那些乱七八糟的心动,说:“我去找衣服。” 他问:“要我帮忙吗?” “……” 果然,他是不要脸的。 她没应他,头也不回地走进卧室。 背影看着有几分孤绝,也有几分落荒而逃。 王隽摸了下唇角,半晌,摇头笑着在玄关处换鞋。 季烟找了衣服出来,他在客厅站着,本是对他视而不见的,进盥洗室前,还是没忍住,指了指卧室:“你要不要去休息一会?” 知道她这是在关心他,王隽眉梢微扬,说:“我在沙发靠一会。” 他突然到来,出乎她的意料,怕再问下去,他又要不正经了,季烟也不浪费时间,关门洗澡。 十分钟后,她穿着吊带裙出来。 刚要叫王隽,抬头却瞧见他靠在沙发闭着眼,不知是睡着了,还是单纯闭眼小憩。 她噤了声,脱掉拖鞋,赤脚踩在木地板上,朝他走去。 站在他面前,季烟微弯腰,认真看了许久,半晌,她抬手,手掌摊开,在他面前晃了晃。 没反应。 真是睡着了? 屋里开着冷气,温度不算低,季烟直起身,打算回屋给他拿一条薄凉被,就在这时,王隽突然睁开眼,然后手一伸,拉住她的手往前揽,她太过诧异,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就这么跌坐在他的身上。 季烟扶着他的肩膀,王隽的手则是放在她的腰上。 她上,他下,她俯视着他。 王隽幽幽看了她半许,手动了动,在她腰上漫不经意地抚摸。 吊带裙料子薄,没几下,他掌心的热度源源不断地渡到她身上,季烟身体微微颤栗,她小幅度扭动,憋得脸红,他不止手,她没法子,冲他羞愤道:“你不要乱摸。” 王隽淡淡笑着,没听进去一样,手仍是放在她的腰上,有一下没一下地动着,颇有种要给她按摩的意思。 可季烟最敏感的地带无异于这个地方。 她看着他,他云淡风轻的,面上一片镇静,她实在没法,就低头,伏在他的颈侧,呼着气,试图转移话题:“你怎么过来了?” 王隽语调轻缓:“说好第一周我会过来,不能食言。” 听到这个解释,她先是讶异,随后心里跟装满蜜的罐子一样,甜滋滋的。 就像上次那晚他突然出现在苏城。 她摁下心里的喜悦,不想让他瞧出来,免得他得意,故作淡定地哦了声,一边调整姿势,坐在他的腿上,一边捞过他的手,放在两人的中间,用指尖抚摸他的掌心,摸了一会,她抬头问他:“工作忙完了吗?” 他的声音透着疲惫:“嗯,差不多了。” 她凑近,盯着他眼底的青黑瞧了一会,说:“真的不要去房间睡一会?” 他看了看她,反握住她的手,揉了揉,慢条斯理地问:“你陪我?” 他说得很若无其事,季烟听了,却瞬间脸红,脸上热乎乎的。 王隽将她的反应看在眼里,他抬手捏了下她的耳垂,说:“我去睡一会,待会你叫我。” 季烟从他身上下来,挪到边上。 王隽起身,着手去解解衬衫的扣子,季烟看着,鬼使神差来了一句:“就是单纯地睡觉吗?” 王隽正在解手表,听到这话,他停下动作,低眸,看着她,眼里满是笑意。 上当了! 季烟后知后觉地拿枕头砸他:“你蒙我。” 他把手表放在一旁,接住她的枕头,说:“是你想歪了。” 妥妥地倒打一耙,季烟扔掉抓在手里的枕头一角,板起脸,说:“既然这样,你自个睡吧,我加会班。” 某人语调感慨:“看来我还没有工作重要。” 季烟哼了声:“那可不是。” 王隽低头,凑到她面前,季烟知道他这会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她还是没别过脸,就看着客厅的窗台。 王隽低低笑了声,伸手,捏住她的下巴,将她转过来。 季烟佯装生气地看着他,嘴唇抿得紧紧的,王隽说:“是我说得词不达意,现在你能解解气陪我睡一会吗?” 季烟瞥了他一眼,没作声。 王隽干脆抱起她,季烟惊呼,同时双手环住他的脖颈,佯装生气:“你这是强盗行为。” 他抱着她一边往卧室走,一边淡淡说道:“我现在只想和你睡觉,其他的我还真没想太多。” …… 这人说话怎么这么没界限。 季烟心里吐槽,脸上却是忍着笑。 到了卧室,季烟被他放在床上,她顺势滚到一边,然后掀开床被,拍拍床,说:“快点上来睡吧。” 王隽看着她,说:“我去洗漱下,稍等。” 说着,他转身去了盥洗室,没一会儿,他回来。 到了床上,季烟近距离地看着他,多少有些不习惯。 除去那晚匆匆一面,她和他确实许久没见也没好好地说过话了,每次联系都是忙里偷闲关心一下彼此。许是习惯了他这几个月来就围着她转,把她的生活占得密不透风的,突然有些日子没见,她是有些想念他的。 可此刻看着他此刻疲惫奔波的模样,又是一阵心疼。 她说:“这么忙,你可以跟我说一下,等空闲的时候再过来。” 王隽握住她的手,说:“说到要做到,这次因为工作拖了,说不定下次又要因为其他工作忙碌不能赴约,季烟,这不是什么好现象。” 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季烟滞了滞,随即又反应过来。 这种被他在乎的感觉,她以前向往了很多次,如今终于梦想成真,季烟心里甜得不行。 她从他手里挣脱,点了点他的鼻尖,说:“就你会说话。” 王隽顺势再一次握住她的手,说:“你喜欢听?” 她得意:“谁不喜欢听?” 他说:“是吗?” 季烟正要点头说是,就听到他说:“那你说说看。” ??! 季烟皱眉,眨眨眼,过了好一会,她怒道:“王隽,你搞清楚了,现在是你追我,是你要说给我听。” 温柔缠绵 第114节 王隽笑着,说:“原来是因为我说你才喜欢,别人说了就不一定,是这个意思吗?” 好的,拐了这么多弯,就想证明她也是喜欢他的。 季烟无语了好一会,说:“你爱说不说,随便。” 她背对他躺着,不搭理他,装出一副生气的样子,心里想着,下次再说话,可不能这么轻而易举地掉进他的陷阱。 他那么会算计,她向来不是他的对手。 正幽幽想着,腰间覆上一股温热,有只手环住她的腰。 季烟假装拒绝地推了两下,那只手环得更紧了些,同时,背部也覆上一股温暖,王隽磨着她的后脑勺,低声说:“季烟,我很想你。” 只这么一句,她瞬间就心软成一片了。 他把她拿捏得死死的。 季烟扭捏了一会,转过身,与他面对面躺着。 王隽眉梢微扬,显然很高兴她会转过来。 季烟见他笑着,她也笑,正要说点什么,王隽却先一步,他压低声音:“知道你转过来的时候我在想什么吗?” 她摇摇头:“你在想什么?” 他倾身,亲了一下她的额头,然后躺好,与她面对面,他捏着她的手,无比真挚地说。 “原来,等待一个人回心转意是这样的心情,让人充满希望。” - 两人一觉睡到天黑。 先醒来的是王隽,他盯着尚在沉睡中的季烟看了一会,半晌,伸出手,朝她脸颊触去,快碰到她脸颊时,他停住手,然后沿着她的脸庞轮廓临摹。 他指尖在她脸上隔空稍稍挪动,最后停在她的眼角。 年少时,他曾在一本书上看过一段话。 一个人如果真的爱一个人,那么他会克制,他会隐忍,而他表达情意的方式,是亲吻她的眼角,嘴角,这两个地方,多少带着浅尝辄止的含义。 他初看时,不以为意,更有甚者嗤之以鼻。 他认为是写作者在无病呻吟,刻意美化爱情。 可今天,在这个寻常的黄昏,他看着心爱的人,她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 他心里想的却是这段他曾经认为无稽之谈的一段话。 此时此刻,他什么都不想做,只想单纯地亲亲季烟,无关情欲,只有珍惜。 是他曾经失去,如今好不容易找回来的一段感情。 他确实也是这么做的。 他单手撑着床,低头,在季烟的嘴角落下浅浅的一个吻。 他的动作放得很轻。 生怕吵醒她。 季烟睡得很安稳,呼吸均匀,他靠在床头,侧目盯着她看了会,半晌他放轻动作起身下床离开房间。 掩上门,他到客厅拿手机。 甫一打开,未接来电和信息无孔不入,占了满屏,划都划不到底,他倒了杯水,拿着手机到露台。 花了半个小时回复工作上的消息,最后他手指落在母亲易婉茹的名字上。 仔细想想,他已经好长一段日子没有回家吃过饭了,老宅每次来电话,他都是以出差为由推却。次数多了,父母难免颇有微词。 他点下母亲的号码。 响了没两声,那端接起,易婉茹感慨的声音传来:“王隽,你最近好忙啊,让你回家吃个饭都没时间。” 他淡声应下:“确实忙。” 那边被他堵了一下,说:“忙?忙出个正经了吗?上回不是追人家姑娘去了,有消息了吗?没消息我让你那些叔叔阿姨帮忙看着了。” 因为最后一句话,王隽回头望了眼身后,隔着一扇玻璃窗,视线尽头就是紧闭房门的卧室。 他说:“还在努力中,确定下来了我会告诉你们。” 这是继几个月之前,他愿意再次提起感情的事。 易婉茹声音一改之前,多了些笑意:“有消息就行,那我就不催你了,既然你忙,这个家你暂时不回也行,你爷爷和爸爸那边我去说。” 结束和母亲的通话,王隽在露台站了会,检查了一遍工作邮箱,暂时没有什么需要回复的邮件,助理孟以安除了发来一个明后天的行程表,再无其他信息,他摁熄屏幕。 回到屋内,把手机放在桌上,他穿过明亮的客厅,打开卧室的房门。 昏黄的房间内,季烟睡得一如既往地好。 他再次羡慕她的睡眠。 关上门,他轻手轻脚地上床,刚靠近她,季烟就醒了。 她睁开眼,看着他,还有些迷糊:“现在几点了?” “六点多快七点了,要不要再睡一会?” 她拉起被子盖了会脸,再拉开,摇了摇头:“不了。” 他笑了下,就势拂去她脸颊的头发,说:“是不是我吵醒你了?” 她摇摇头,很认真地看着他:“做了个梦,然后就醒了。” “什么梦?” “嗯……”她看了看他,伸出手,摸着他的脸颊,说,“那天我在车库跟你说结束,你没同意,我们还是在一起,我觉得这个梦挺好的,就醒了。” 言下之意,她是做了个美梦,被甜醒的。 王隽听了,心脏像被蜇了一下,扎得他细密地泛疼,他摸住她的手背,说:“对不起,那个时候让你失望了。” 季烟笑笑,不甚在意地说:“那倒没有,我想得很开的,毕竟我们开始的也不单纯,我不能因为自己喜欢你,就勉强你也要喜欢我。” 听到开头一句,王隽心一点一点往下落,原来她曾这么自我安慰。可听到后面这句话,他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秘密,他声音几乎颤着,再没了往日的从容不迫。 他声音里满是惊慌:“你什么时候喜欢我的?” 他想知道这个答案,却又害怕知道,怕自己承受不起,怕自己在不知道的时候已经亏欠她良多。 季烟笑着说:“你猜猜?” 一室暖黄,落在她的脸上,搭上她这会一脸的笑意,是有几分黄昏时的惬意和美好的。 王隽看着,却是不敢吱声,是真的不敢,就像当初她提出结束,他有种莫名的惧怕一样。 在季烟身上,他反复有了“恐惧”,这种他以前坚定从不会拥有的情绪。 季烟仰起身,伸出手环住他的脖子,把他压下来。 她附在他的耳边,轻声说:“王隽,我对你一见钟情。” 他听了,无比震惊。 王隽已经记不清第一次见到季烟是什么时候了。 也许是部门会议,也许是电梯间,也许是公司的某个楼层,但他对两人初次亲密接触的那个夜晚记得格外清晰。 那个晚上,季烟大胆地把他带回了家,大胆地摸住他的脸,从而使他们的故事有了个正式的开始。 或许,故事的开始并不是那么美好,甚至有一段时间不尽人意。 但现在,此刻,却是让人觉得圆满的。 王隽心情无比复杂,他盯着季烟看了许久,愧疚、惊喜、侥幸,他想说的有太多太多了,落到最后,只有一句:“季烟,谢谢你。” 谢谢她什么。 他想,是真的太多了。 谢谢她对他的一见钟情。谢谢她的大胆。谢谢她的原谅。 更谢谢她,还心里有他,还愿意回头,还愿意给他一个机会。 他口吻是听得出劫后余生的侥幸的,季烟说:“你不是不让我跟你说谢谢吗?可是现在你好像很喜欢说谢谢。” 他伸出手,按住她的背,让她紧紧贴着自己,说:“这两者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我有错,所以我要跟你说谢谢,是应该的。你没有错,说谢谢就是见外了。” 细想下来,他说的不无道理。 她说:“原来还能这样解释,好吧,我接受了。” 他把她放开,定定盯住了她一会,低头,蹭着她的鼻尖,说:“还有另外一种解释,你想不想听?” 大概是刚醒,她思绪还有些混乱。 他低声在说,好不熨帖,同时也充满了蛊惑,她一个鬼迷心窍,就顺着他的话问:“是什么?” 他轻轻一笑,揽着她的腰,抬起她的下巴。 几乎是霎那间,猜到要发生什么,她一个清醒,毫不留情地推开他:“我刚醒,还没洗漱。” 说完,才觉得不对,是这个原因吗? 这不是在跟他说,她就是想听的。 她急忙忙下床,跑进盥洗室,关上门。 贴着门缓了好一会。 门外没什么动静,她放下心,去洗漱。 三分钟后,她开门出来,刚走到客厅,倒了杯水正要喝,余光瞥见王隽正拿着手机在看。 她喝了水,放下杯子走过去,“在看什么?” 他不答反问:“另外一种解释还想听吗?” ? 温柔缠绵 第115节 这个茬怎么还没过去。 恍惚间,他已经把手机搁在桌上,勾住她的腰。 她眨眨眼,很是认真却又破坏气氛地说:“我可以说不想听吗?” 他摇摇头:“不行,我已经等了很久了。” 话落,他的气息朝她袭来。 那股清冽的气息笼罩她时,季烟想,这是不是又掉进他的陷阱了? 第55章 他所谓的想不想听另外一种解释,无非就是换种方式来和她亲密。 季烟清楚地知道,却还是抵挡不住他的诱引。 如此无声厮磨了一会,眼见着身体温度越来越高,她及时停住,别开脸,望着窗外的漆黑夜色,转移话题:“很晚了,晚上吃什么?” 她脸很红,耳朵也是,王隽没再逗趣她:“去外面吃?” 她其实也是这么想的,在酒店吃没什么意思,活动范围就那么点。 去外边吃,还能到处走一走,看看风景,不至于那么闷。 她离开他的身体,和他分了点距离,才说:“我去换衣服,你……”她指了指他身上皱得不成样的衣服,“你也好好拾掇自己。” 她得意洋洋进了卧室。 王隽低头看着自己的衣服,腰间的部分已经皱得不成样子,是刚刚被她抓扯的。 想到她刚刚先拉开距离才做提醒,想必她也知道是自己的杰作,怕他调侃她。 王隽摇头失笑。 他来得匆忙,随行带的衣服都是正式装,就放在楼上新开的房间,想了下,他去楼上换了件新的衬衫。 十分钟后,季烟换了一条奶油杏色连衣裙出来,头发随意扎在耳后,见王隽站在客厅拿着手机附在耳边,轻声说着什么。 他也看到她了,比了个稍等的手势,她点点头,比了ok回去。 这通电话说得有点久,季烟等得无聊,拿出手机刷信息。刷了一会,母亲季砚书发了条微信过来。是一篇公众号文章,她没点进去,单看标题,就是暗示她该找个人过日子了,一个人可不行。 以前母亲发这些过来,她多半是不会回的,季砚书也不在乎她回复与否,照旧看到相关的文章还是会随手发过来。 这会,她捧着手机,瞥了眼不远处正在讲电话的王隽,想了想,点下对话框,打了一行字给母亲发过去。 季:【妈妈,我有在谈,你就不要发这种骗点击骗流量的文章给我了。】 季砚书这会应该在看手机,回得很快:【你又拿这种话敷衍我。】 这回还真不是敷衍。 季烟再次往王隽的方向瞧了眼,他站在窗户前,左手拿着手机,右手在翻文件,语调放得很轻,但话语却是不容置疑的。 重点是他是背对她的。 她默了默,似乎下了什么决定,打开微信的拍摄相机,不慌不忙地把镜头朝他那边对准。 他还在讲电话,和那边据理力争,应该不会注意到她。 她放下心,找好角度,拍了张他的背影照。 还可以,不算清晰,但也不是模糊。 她收回手机,同时又朝他看了眼,还是原来的站姿。 恐怕没发觉。 她把这张照片给季砚书发过去。 对方沉默了许久。 季烟有耐心地等了一会,三分钟过去,季砚书没发来只言片语,她正想笑,手机突然响了。 声音不高不低,她看着屏幕上的“妈妈”二字呆住。 猛地起身,刚要接,忽然想起什么,她往王隽那边看了眼,对方听到了声音也朝她这边看来。 他扬眉,指了指她的手机。 她尴尬笑着,指了指房间,做了个接电话的手势。 他点了点头。 季烟拿着手机回房间,接下这通电话。 季砚书的声音传来:“那个男人是谁?” 她问得很是开门见山。 季烟小声说:“你都说男人了,还能是谁。” 季砚书知道女儿又开始打岔了,径直问:“你不是在临城出差吗?” 季烟说:“是出差,今天周末,休息。” “那个男人在你房间?” …… 刚才忘了把背景的窗帘模糊掉了。 季砚书那么眼尖,不难猜出来。 季烟支支吾吾的:“是在我房间。” “保护措施做了吗?” “妈妈你……” 怎么能问得这么寻常坦然! 季砚书笑了:“男女情爱我懂,谁都需要一个发泄的时候,不过我最介意的是你不能未婚先孕。” 虽然家里气氛开明,但季烟很少和父母谈到这种话题,她说:“放心,我有分寸。” 季砚书这才把话题掰回来:“他去临城找你?” “是,他特意拨出时间过来的。” “听你这口气,你很满意他。” 季烟突然后悔为什么要发那张照片,为什么要接这通电话,她说:“是,挺满意的。” 季砚书又问:“他就是你上次跟我承诺过的会带回来的人?” 母亲记忆力为什么这么好,季烟说:“是,是他。” 大概是察觉她的无奈了,季砚书也不多问了:“行吧,我在家等着你把人带回来。” 这通电话接得季烟压力甚大,久久才恢复过来。 她收拾了一下情绪打开门,王隽已经结束通话了,这会正站在门边上等着,见她出来了,他上前问:“工作的电话?” 要是是工作的就好了,季烟摇摇头,说:“你忙完了?” “嗯,你呢?”他还是关心她刚才那通电话。 季烟说:“要不我们先下去?” 见她有意躲避询问,王隽扬了下眉:“行,边走边说。” 搭乘电梯下了楼,走出酒店,街上车水马龙,霓虹灯作闪,晚风微拂,一切都是惬意的。 如果王隽没继续问刚才那通电话的情况。 他问:“谁的电话?” 季烟想了下,如实说:“我妈。” “阿姨……是打来关心你?” 他是有些许犹豫的。 季烟眼睛滴溜转了转,决定吓吓他说:“她比较关心我个人大事。” “哦,怎么个关心法?” 盯着他看了会,他神情淡定,看不出其他什么,她有些失望,说:“关心着给我介绍对象,等着我下次回家去见。” 他说:“你不是说下次带我回去,你没和阿姨说?” 季烟说:“有吗?” “你忘了?上次我去你家接你时……” 季烟踮起脚,伸出手捂住他的嘴:“别说了,别说了。” 他深深笑了:“你不是忘了,我给你回忆。” “不用,我又记起来了。” 走出一段路,王隽总算正经了些,说:“下次阿姨再给你介绍对象,你就说你有合意的人,正在谈。” 想起刚刚自己也是这么回母亲的,还发了一张照片过去证明,两人难得想到一块去,她心里渗着蜜,却不想他知道,故意拿捏他:“我要是不说呢?” “那你把阿姨的微信或者电话给我,我自己和她沟通。” ??! 季烟被这个操作怔住了,还能这么玩? 她说:“你……你都没把我拿下,就想着偷家?” 王隽感慨:“就是因为这样,我才想着先把阿姨安抚好了,才有足够的精力和时间来追你。” 他的如意算盘倒是打得叮当响。 季烟说:“我妈不好说话的。她看人的眼光和标准高得很。” 王隽说:“能透露一点吗?” 温柔缠绵 第116节 …… 好吧,她认输。 他还在认真地列举:家世、人品、外表、工作……“” 她笑着打断他:“行了,你怎么还数上了。” “这是为了之后作安排。” 很好,季烟被他说服了。 她别过脸偷笑。 - 走出一段路,街上热闹四起,季烟略过刚才的谈话,问起此次出来的重点:“打算吃什么?” 王隽侧过脸,看着她,说:“听你的安排。” 诶,这话说得她很是中听,但季烟还是免不了调侃他:“真的什么都听我的?” 他定定地看着她,漆黑的眼眸在路灯下泛着光,不紧不慢地说:“以后都听你的。” 以后。 真是个令人觉得美好的词。 季烟抿住唇角,可无论如何就是止不住要翘起的嘴角。 正值绿灯,她不想让他瞧出自己的异样,故撇下他,自顾自随着人群穿过斑马线,他从后面追上来,距离拿捏得恰到好处,要挨不挨的,与她并肩同行。 到了马路对面,他突然拉住她的手,她一愣,笑意滞住,看他。 王隽不慌不忙地问:“不说点什么?” 她装作听不懂:“说什么?” 他不作声,就那么幽幽地看着她。 好一会,周边的路人投来好奇的目光,季烟脸皮薄先抵不住,反握住他的手,拉着他走,一边走一边嫌弃:“不觉得丢人?” 王隽眉梢微挑,淡淡说:“没觉得。” 这种时候,他又是那股没得商量的模样,知道怎么噎她。 又走了一段路,周边人群渐少,季烟撇开他的手,只是刚撇开,就被他再次抓住,牵在手里。 冰凉的感觉不断从他手上渡过来,季烟感受着这熟悉的触感,不是很想放开,但一想到刚才他那番要先把季砚书安抚好的话,再者就是刚才的厚脸皮,她不得不提醒他:“我们什么关系,你就这么牵我的手?” 王隽思索数秒,低头,附在她的耳旁,说:“刚睡一起,你觉得呢?” …… 她说不过他。 季烟沉默。 就在这时,王隽倒是放开了她的手。 她挑眉。 他慢条斯理地说:“你说得对,无名无份的,我牵你的手确实不合适。” 他一向不按套路出牌,算计多得跟什么似的,季烟摸不准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索性缄默等他下文。 果不其然,他的下一句就是:“你打算什么时候给我一个名分?” 街上各种嘈杂的声音从耳边呼啸而过,牵动着季烟的感官,她眨了眨眼,不知如何作答。 他太直球了,这种时候,他从来不迂回,不拐弯抹角,从来都是直抒胸臆。 就像刚才一样,弄得她毫无招架之力。 他低头瞧她,脸上缀着点笑意,又是和缓地问:“或者我哪里做得不够好,你给我指点一二,我好改进。” 指点,改进。 看似好言好语,其实步步紧逼。 很有他一向做事的风格。 季烟心里微热,充满喜意,但理智却告诉她,再等一等,现在还不是尘埃落定的时候。 她唇瓣微张,合上,如此数次,她紧抿唇。 他趁热打铁:“我想让你早点满意,早点带我回家,阿姨也不用再给你介绍对象。” 原来在这等她。 季烟心里直发笑,面上还是一副镇定,原来他那么担心她被介绍对象。 好半晌过去,她还是一字未言,眼中情绪各变。 一会明亮,一会平静。 看她这样,王隽见好就收,意思传到就行,答案不再那么重要。最主要的还是怕把人逼急了,得不偿失。他环顾了一遍四周,转移话题:“去哪里吃?” 季烟不言语,仿佛没听到。 王隽无声笑了下,伸出手再次来牵她的,刚一碰上,那股凉意再次袭来,季烟如梦初醒,下意识挣脱,他趁势握紧,指尖穿过她的指缝,与她十指纠缠。 她使劲想挣开,他稍稍用力握紧,止了她的退路。 很快季烟便发现,相比她的失态,他倒是面上一片云淡风轻,有种愿意就这么陪她耗下去的意思。 他游刃有余。 她节节败退。 不用再看,结局谁输谁赢已然明朗。 就着手纠缠了一会,季烟觉得实在无聊,不跟他玩这种小把戏了,她清清嗓子,问:“路边摊吃吗?” 他垂眸,意味深长地看着她。 她皱了下眉,晃了下被他抓住的手:“说话。” 他这才嗯了一声,又一次重申:“你做主意,我都听你的。” 把他能的。 吐槽归吐槽,到底还是被安抚到了。 两人慢悠悠地往前走。 地上是两人的影子,被路灯时而照得长长,时而被拖得短短的。 季烟看着,思绪停留在刚才他问名分那会。 心脏还在微微地缩紧,频率出奇地快。 明明是他有求于她,明明是他要一个肯定,要一个答案。 不知为何,听到那话,季烟莫名有种……紧张感。 就像是要揭晓秘密的时刻,让人不自觉揪紧神经,屏住呼吸,生怕错过什么关键信息。 她偷偷瞄了一眼旁边的人,只是轻轻一瞥,好巧不巧,王隽也正看过来,目光就这么不期而然地撞上。 四目相对,她呆滞,他从容。 一下子,季烟有种她的小心思就这么赤裸裸地摆露在他面前的感觉。 她藏无可藏。 只得僵硬地移开目光。 下一秒,身旁的人靠近她,挨着她的肩膀,轻轻落下一句:“在想什么?” 声音沉沉的,和着舒适的晚风,很是熨帖。 还能想什么。 当然是在想你。 季烟不能如实相告心里话,她故作淡定地说:“在想待会吃什么?” 他顺着她的话问:“想好了吗?” 想点头,又想摇头,是一件极其纠结的事。 跟他刚才要名分一样。 总之是让人犯难的。 王隽说:“不急,没想好,那就慢慢想。” 听着,很是话里有话。 季烟看过去,路灯漫下,王隽神色温和,少了几分冷冽。 他真的比以前柔和了许多,也亲近了不少。 从前她梦寐以求的,如今正在一点一点地实现。 忽地,迷雾散开,犹豫尽消,她笑道:“是得好好想,不能亏待自己不是。” 他很是赞同地嗯了声,同时不忘说:“也不能忘了我的那一份。” 他略略带着笑,不仔细看是瞧不出的。 季烟以前注意他久了,知晓他的一些小细节,能看出几分。 他倒是会见缝插针,也足够地会审时度势。 以前她只见过他工作会用这招,第一次,见他用在感情里。 季烟很满意,于是她决定再大方一回,不拆穿他好了。 - 最后,选来选去,季烟决定去曾厝垵解决晚餐。 王隽没意见。 两人从龙虎山路绕进去,从这边走的人少,越往里走,越是静谧。 温柔缠绵 第117节 她逗趣他:“餐馆人很多,会很吵的。” 他一贯喜欢安静的场所。 两人还在一起那会,用餐几半是他在家亲自下厨,为的就是躲个安静。 王隽笑了声,问:“下一句是不是要说那边的东西没那么合我口味?” 额,季烟语塞,还真的是。 王隽说:“说了你拿主意的,自然都听你的,不用考虑我的感受。” 季烟扬眉,惊讶于他的转变。 有了他这句话,季烟带着他直奔一家海鲜馆。 正值饭点,店里人很多,门口已经排起了队伍,见状,季烟很想换一家,只是念头刚起,就听到王隽问:“喜欢这家?” 说不上有多喜欢,就是前几天听其他共事的同事提了一嘴,这家味道还不错。 她心里记下了,想着下次他来,就带他一起来尝尝。 季烟思虑间,王隽已经上前跟服务员拿了排队的小票。 他人长得好看,身形更是高挺笔直,虽是一身最简单的黑白色搭配,但走在夜色下,穿行在人群中,举手投足间充满了精英气质,还是免不了引来旁人的注目。 他拿了小票,转身回来。 季烟看着他走到自己面前,周围人也在看他, 过去,她就是这人群中的一员,只能远远看着,还要担心会被他发现。 现在,这个人是她的了。 她不用再小心翼翼,更不用患得患失。 她光明正大。 他递过来小票。 她没接,笑着问:“要排多久?” “前面还有四桌。” 季烟了然。 王隽在她身旁站定,过了一会,他问:“要不要先吃甜点垫垫?” 闻言,季烟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斜对面正好有一家甜品店。 她犹豫着。 他问:“还是抹茶口味?” 望着他远去的身影,季烟忍了好一路,这会没再压抑着,她避开人群,走到一处相对人少的地方,低下头,弯起唇角,轻轻微笑。 她不大喜欢吃甜品,唯独对抹茶系列的格外偏好。 有回她去他的住处,途中顺带了一份。那会他有事在书房开视屏会议,她闲得无聊,一边刷手机一边吃抹茶蛋糕,他结束出来,她正好吃完。 那次,还是他扔的垃圾。 只有这么一次,可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她都快忘了,他竟然还记得。 没一会,王隽拿着两份甜品回来。 季烟一看,是两份抹茶的蛋糕,一份布朗尼,一份慕斯。 她微微挑眉:“你自己没买?” 她记得他不爱吃这些,但眼下,好像他只顾了她的份。 他说:“没有中意的。”又问,“想先吃哪个?” 季烟指了指慕斯拿份。 王隽把勺子递给她,而他打开盒子,说:“我拿着,你吃。” ? 季烟想了一下那个画面,再看周围都是来来往往的人。 她一时觉得,哪里怪怪的。 王隽:“有问题?” 有是有,可一时间她还想不出来哪里不对劲。 不想自我增加烦恼,她没再犹豫。 挖了一口蛋糕,苦甜味道入喉,她眼睛瞬间眯成一条缝,显然满足。 王隽微微一笑,从其中一个袋子取出一瓶饮料,旋开瓶盖递给她。 看着他递过来的蓝莓汁,季烟又是一惊。 他说:“无糖的。” 季烟喝了两口,确实是无糖的,可这会她心里藏着满满的甜。 她觑了他一眼,赶在他有所察觉时,又赶忙低头,装作认真地吃蛋糕。 饭前的垫肚子,她不敢吃太多,怕待会正餐吃不下,那今晚出来觅食就没有意义了。 吃了几口,再挖一勺时,她看着勺子里的蛋糕,抬头,突然来了一句:“你要吗?” 王隽就像是等着这话似的,他低头,好不正经地说:“麻烦代劳。” 喂完他一口,季烟懵懵的,总觉得是哪里上当了。 她摩挲着勺子,看向王隽,他也看着她,微微挑眉,说:“还吃吗?” 季烟摇头。 他收起盒子,然后将蓝莓瓶子旋好,放进袋子,拿在手里。 他平平静静的,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随后,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从袋子里拿出纸巾,递给她。 季烟云里雾里的:“沾到嘴角了吗?” 王隽摇摇头,季烟更是觉得莫名其妙。 下一秒,却见他低头,离她很近,鼻息浸在她的脸上。 他说:“你没沾到,我好像沾到了。” 有吗? 季烟下意识看过去。 额,嘴角好像是碰到了一点,应该是她刚刚手抖的缘故。 欸,她手抖什么呢?又不是没喂过他吃东西。 这个念头刚起,她又是一愣。 记忆中,两人什么亲密事都做过了,但这种属于情侣间喂东西的小动作,确实没怎么有过。 关键的是,王隽怎么看都不是喜欢这种腻歪的小举动的。 一时间,她很难将眼前的人和过去对照上。 她看着手里的纸巾,再看看他,很是不敢置信地问:“我帮你擦吗?” 他抬起两只手,一副很无辜却又格外正经的口吻:“暂时抽不出手。” 很正当的理由,她无从辩驳。 好在他们站的位置不是什么显眼的地方,季烟快速瞟了一眼,旁人没有注意到这里。 她说:“你低头。” 王隽身体往前微伏,与她视线保持同一水平线。 他个高,这么站倒是难为他了。 季烟拿着纸巾帮他擦,其实也没沾到多少,她擦完就赶紧退开一步,和他保持距离。 不对,她做什么要和他保持距离? 季烟迷迷糊糊的。 不敢再去看他,她转头装作认真地瞧着门口那边的叫号情况,试图转移注意力。 情绪刚刚平复下去,这时,王隽突然靠近,附在她的耳旁,说:“我们这样像在谈恋爱吗?” 他刻意压低了声音,说这句话的时候,就像一把上好的大提琴在耳旁作响。 有点沉,有点磁,总之是很让人动心的存在。 季烟的心脏一下子缩紧,那里鼓动得实在厉害,她要是不用力压住,有种随时都可以跳出来的意思。 她转过脸,他离得太过于近,这一动,他的唇瓣划过她的脸颊。 街上,人群来来往往,声音嘈嘈杂杂。 可季烟什么都察觉不到了。 四目相对。 她的眼睛只能容下王隽一个人。 再看不到其他事物。 第56章 “我们这样像在谈恋爱吗?” 季烟看在眼前的他,好久没有声音。 他眼里带着笑,在清亮路灯的照射下,有种说不出的清冽感。 温柔缠绵 第118节 她沉默不语,他亦是,不过和她不同,他是在她的答案。 季烟不知道怎么回。 说是吧,又像是一下子把两人的关系就此定了,这人下回指不定要怎么逗趣她。 说不是吧,又很是违心,毕竟她的欢喜已经出卖了一切。 她干脆缄默到底。 王隽等了一会,见她始终不语,再看她眼里的躲闪,已然猜到了大概。 他正要说话,耳边传来叫号的声音。 恰好是个时候。 他说:“走吧,轮到我们了。” 季烟还有些懵:“什么?” 他拉过她的手握在手心里,同时示意了下手里的叫号小票:“忘了这趟出来的正事了?” 季烟这才后知后觉。 进了餐厅,两人在服务员的指引下到了一处空桌。 服务员摆好餐具,拿了菜单给他们,王隽把菜单递给季烟,说:“你来点。” 季烟按着上回同事推荐的菜目,避开几样王隽不喜欢的菜目,全部勾了一遍,递回给他:“你看看。” 王隽看了下,挺好的,他喜欢吃的她都点了,他不喜欢吃的,而她喜欢吃的都避开了,他看看她,季烟不解:“你有要加的吗?” 他想了下,点点头,伸出手跟她要铅笔,说:“我再加两个菜。” 季烟把笔递给他,他在菜单上勾了两下,叫来服务员下单。 等服务员走开,她问:“你加了什么?我感觉都点得差不多了。” 他倒了一杯柠檬水放到她面前,闻言,看了她一眼。 这一眼是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里面的,她被看得一个迷糊,还想再问,那边服务员拿着打好的菜单小票过来。 菜单小票被别在桌号牌子上,季烟拿过来一行一行往下看,看到末尾两个菜她瞬时呆了。 王隽多点了两个小炒。 一个是鸡蛋炒青椒,一个是胡萝卜炒玉米粒。 这两样菜是她喜欢吃的,前者下饭,后者纯属她自我安慰为了补充眼睛需要的叶黄素。 偏偏这两样他都不喜欢吃,原因是前者油烟味道重,后者零碎,吃得不方便。 她把桌牌立好,放回原处,手肘抵着桌子,手托着下巴,笑眯眯地问:“你什么时候喜欢吃青椒了?” 他淡定地答:“就在刚才。” “……” 菜肴陆陆续续地上,季烟给他夹海鲜,说:“他们说味道还不错,你尝尝。” 王隽接过来,说:“你也吃,我自己来。” 她犹豫了下,也是,太热情了,也不是什么好事,搞得两人多生疏似的。 虽然上午在温琰家里吃得很好,但经过一下午的睡眠,胃里早已半空,她说:“那我就不管你了,待会没照顾到你,你可别怪我。” 他听了不由笑了:“你照顾我什么?” 她被问住了。 思索了半晌,她决意不搭理他。 接下来她吃得很是痛快,倒是王隽会时不时给她夹菜,倒水。 吃到后半程,她发现王隽已经放下筷子了,看着她吃。 她擦擦嘴角,拘谨起来:“饭菜不合口味?” 他摇摇头:“吃饱了,你继续。” 他吃饭向来是七分饱状态,按照他以前的话来说,就是保持一种介于饱腹与饥饿的感觉,人才会时刻保有精神。 同时也是对胃和身材的一个保护。 季烟不是很赞同这番言论,但也表示理解。 她忙得累时,只有美食才能满足她的一部分欲念和空虚,什么精神、保持身材倒没想那么多。 吃完最后一只小鱿鱼,喝完杯子里的水,擦干净手,她拿起桌牌的菜单小票,说:“你坐着等一下,我去买单。” 刚起身,那边也跟着起身,王隽走到她身旁,极为顺手地拿走她手里的小票:“买单这种事我来。” 说完,他走到前台结账买单,季烟没跟上,站在原地看着。 没一会他回来。 她盯着他手左右看,问:“结账的票呢?” 他说:“你要?我让工作人员帮忙扔了。” 两人走出门口,季烟说:“这顿按理说应该我请的,你现在这是请我?” 他侧目:“嗯,我请你。” 她正想说点什么,随即听到他又说:“一直请可以吗?” 她停下脚步,看他:“你最近好像很喜欢提一直。” “不是好像,是经常在提。” 原来他自己也知道。 她扬扬眉,绕过他,往前走,她的嘴角是一直弯着,心里的喜悦洋溢不止。 王隽从后边追上来,走在她的身侧,和她并肩同行。 走出一会路,他说:“不让一直请吃饭,那谈个恋爱可以吗?” 她再次佩服于他的直白,笑着问:“这两者有必然联系吗?” “有,”他一本正经道,“谈恋爱,就可以一直请吃饭了。” 她抿住嘴笑:“所以还是为了请吃饭是吧?” 他静静地看了她会,有些叹气:“季烟,你在玩我。” 她实在冤枉。 拐过路口,她停下。 晚风吹拂,路灯明亮,影子投在地上,一地的影影绰绰,季烟转过脸,看着身旁的人。 月光下,王隽侧脸坚毅,很有工作时的冷冽。 他似有所察觉,侧目看过来。 目光隔空相撞,王隽挑了下眉,往她这边挪了一步,靠得更近了点,说:“怎么了?” 他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季烟也看着他,心里想的却是,他是抱着怎么样的心情说出那句话的。 她玩他。 季烟无论如何不敢相信,会从他口中听到这三个字。 难道不是她一直掉进他的陷阱吗? 见她久久不说话,王隽问:“没话说?” 还要说什么,她别扭地为自己辩驳:“我玩你?你是我能玩的吗?” 他牵过她的手,将自己的右手放在她的掌心里,然后抬起左手把她的五指往中间靠拢,直到她的五指覆住他的右手,他才停下。 季烟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怔怔地看着他。 他抬了下眉,看着她,语调慢幽幽的:“你看,我是逃不出你的手掌心的。” !!! 还可以这么玩的吗? 季烟第一次见这个操作。 晚风吹过,带起一阵惬意,她很不解风情地来了一句:“我手比你小,你随时可以逃。” 他思索了数秒,盯着两人缠在一起的手看了一会,说:“那就拜托你再用点力,握紧点。” 她笑了,送他一句:“不要脸。” 他笑而不语,将右手转了个方向,和她的左手十指纠缠,说:“既然你担心,那就换成这样?” 左右他是得了便宜的。 季烟脸微热,感受了会两人握在一起的手,然后目光上移,落在他脸上,他唇角微弯,似乎有话要说,怕他再次说出点什么不着调的话,她先问:“你晚上住哪?” 他沉吟了片刻,颇为认真地问:“你收留吗?” 千算万算,没想到棋差一招,这个问题都治不了他。 她没好气的:“不行,床就一张,没地方收留你。” “我可以睡沙发。” 闻言,季烟还真的想了下酒店房间的沙发,然后再打量了下他的身高。 睡沙发,他身体能伸展开吗?能睡得舒服吗? 转然又一想,这该是她考虑的问题吗?难不成她还真的想收留他睡沙发。 真是被他带偏了。 季烟敛下乱七八糟的心绪,说:“不可以,万一我同事来找我,看到沙发上躺着个男人像什么话。” 他哦了声:“怕别人误会?” “不是误会,是影响,说出去我多没面子。有损我名声。” 温柔缠绵 第119节 他好好地思考了一会,说:“有个办法可以解决你这些顾虑。” 季烟懒洋洋来了一句:“跟他们说你是我男朋友,是这个办法吧?” 王隽点点头:“是这样。” 就知道他怎么牵扯话题,最后的落脚点都在两人的关系上。 季烟不像之前那样快速否定他的提议,她说:“这也不是不可以,不过我得想想。” 得到想要的确认,他宽了心:“那你慢慢想。” 走到路口,正值红灯,两人停住,等待期间,季烟还是关心地问了句:“你晚上住哪?” “你楼上,”他没再打岔,说,“本来想和你住同楼层,最好是住你隔壁,来得匆忙,订的时候没房间了。” 这话说得季烟很是受用,她看着马路对面的红灯以及递减的数字,唇角又是一弯。 见他没说话,王隽问:“在想什么?” 他手里还提着装着蛋糕的袋子,季烟瞥了眼,目光移向他,话里有话:“秘密。” 王隽眉梢微扬,不置可否。 - 他们踏着夜色,悠哉游哉地回到酒店,到了季烟所在楼层,王隽送她到门口,季烟本要拿门卡刷,临了,她收回去,转身问他:“你明天几点的机票?” 王隽说:“八点。” “那就一起吃个早餐,我送你去机场。” 王隽淡淡笑着:“工作来得及吗?” 季烟开玩笑:“怎么?不想让我送?” 他没作声,就那么幽幽地盯着她,眸中意味彰显。 两人就站在她的酒店房间门口,周围的几个房间都是其他同事在住,怕被人看到,免不了调侃,也怕到时不好解释。 季烟再次确认:“要不要我送?” 他说:“你觉得呢?” 他说话总是喜欢这般留有让人遐想的余地。 不说要,也不说不要,而是等着她来答。 季烟犹豫了下,大方而坦然地说:“我自然是想送的,就看某人让不让我送了。” 某人目的达成,但笑不语。 得瑟! 季烟想,你就得瑟吧。 她转过身,拿房卡开门。 叮的一声,门开,季烟走进房间,然后站在房内看着门外的王隽,说:“明早还要赶班机,回去好好休息,明早见。” 说完,她合上门,下一秒,门从外面被抵住。 王隽抬手摁住门板。 季烟问:“还有其他事?” 王隽直白道:“我能进去说吗?” 能吗? 季烟快速地在脑子过了一遍,两秒得出一个结论。 不行。 他这个人太能说,太能诱惑,而她对他几乎没有抵抗力而言,此刻放他进来,无异于自毁堤坝。 她笑着摇摇头:“不行。” 她再次掩门,依旧合不上,王隽的手还是挡在门板上。 季烟正想说什么,隔壁的房门吱呀一声打开,小赵的声音传出来。 “姐姐不知道回来了没有,我去叩门问她要不要一起下去吃宵夜。” 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两人对视一眼,她焦急,他从容。 说时迟那时快,季烟伸手拉住王隽的手臂,将他往屋内一扯,同时,快速关上门。 小赵的声音被挡在门板外。 季烟心脏跳得极快,她深呼吸了两口,抬头,却看见王隽低头瞧她。 她一愣,再看两人的姿势,王隽贴着门板,而她站在他面前,怎么莫名有种壁咚…… 思绪刚走到一半,门外响起敲门声。 季烟即刻看向王隽。 王隽微笑不语。 她指了指屋内,让他去里边等着。 王隽低头,轻声说:“是你让我进来的,是你让我留下的,我待会就不走了。” 话落,他的唇瓣划过她的脸颊,她心间一颤,不多时,他与她擦肩而过。 季烟回头,映入眼帘的是王隽高挺的身影。 被他碰到的地方微微发着烫,她摸了摸脸颊,找回思绪,缓了口气,打开门。 门外除了小赵,还有江烈和其他几位同事。 小赵见到她,说:“姐姐我们要去外面吃烧烤你去吗?” 季烟说:“我刚吃回来,就不去了,你们去吧。” 一旁的江烈问:“刚吃回来?你和谁吃的?” 按照平时,他们一群人都是一起用餐。 除了个别加班,很少自己出去吃。 季烟呆了下,随意敷衍:“和朋友。” 江烈像是不愿意放过这个话题,进一步追问:“哪个朋友?” 季烟想,和你有关系吗,问这么清楚做什么。 一边的小赵笑眯眯的:“不会是男朋友吧,姐姐?” 下午她可是当着众人承认有心上人一事。 其他同事眼里尽是八卦的兴奋。 季烟站直身体,板起脸:“是不想下去吃烧烤,想加班吗?” 小赵瞬间挥起双手,摇摆得厉害:“姐姐好好休息,想吃什么我们给你带?” 季烟这才笑着:“你们吃吧,回头我给你们报销。” 小赵和其他同事走开。 江烈倒是慢了几步,还留着,他看了屋里一眼,半开玩笑:“金屋藏娇?” …… 季烟当即垮了脸,抱着胳膊,大方地说:“想进来看看吗?” 江烈啧啧:“真以为我不敢进去?” 好一个没脸没皮没分寸。 闹完笑话,江烈正经问了句:“下午你送老大那会,他有没有说起接下来工作的吩咐?” “没有。”季烟应得不假思索。 江烈走了,一边走,还一边回头看,季烟始终微笑,待他拐过走廊,季烟松了口气,关上门,转身,不料身后有人,她撞进一个怀抱。 她知道是王隽,这个时候,也只有他了。 可这会心里想着事,未免还是心惊肉跳了片刻。 她轻声怪他:“你这人怎么走路没脚步声的?” 他反问:“金屋藏娇?” 声音无不低沉,她一听,心跳变快了,脸也跟着红,看他眼里蓄着笑,分明是在揶揄她,她理直气壮:“难道不是吗?” 他不作声,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 她不甘落下风,挑衅地看着他:“还是你嫌弃,不想当?” 他眉一挑,低头牵起她的手,很是认真地说:“你想藏多久?” 季烟呼吸滞住。 他抬眸,一双清亮的目光就那么直直望见她眼睛里。 “藏一辈子可以吗?” - 可以藏一辈子吗? 藏一辈子。 深夜,洗完澡,季烟躺在床上,闭眼蓄势了许久,还是一点睡意也无。 她现在脑子里全是王隽。 他这个人,他说的话,就像是卡点播放的ppt,一张张在她面前展现。 她想不去在意他,反正明天早上就能见到了,可是它们又不听话地跑出来,在她面前兴风作浪。 翻来覆去了近一个小时,季烟就是睡不着。 温柔缠绵 第120节 她捞过手机点开,凌晨一点。 不知楼上的人睡着了没有。 她点开他的微信,要摁下对话框时,随即又退出来。 这么晚了,明天再说吧。 季烟放下手机,闭眼逼迫自己睡去。 这晚同样失眠的,还有王隽。 他说完那句话,就被季烟二话不说赶出房间,见季烟耳朵红得厉害,他没再逗趣她,径直回了自己的房间。 打开手机,屏幕上显示现在是凌晨一点。 周遭一片静寂,本是该沉睡的时间,他却异常清醒。 也不知道楼下的人睡着了没有。 以他对季烟的了解,她睡眠一向好,从不受外界干扰,想必这会应该是睡着了,叩了一会手机,王隽打消了要联系季烟的念头,把手机搁在一边,他拿起电脑,准备加会班。 - 次日清早,季烟准点醒来。 她瞟了眼手机,王隽没有来过信息,她想了想,下床洗漱换衣服,十分钟后,她站在王隽的房门前,摁下门铃。 响了两声,门从里面打开,王隽正在系袖扣,看到是她,他眉梢微挑,有意外也有惊喜,他止了手上的动作,侧过身,把她迎进来。 她走进去,他在身后合上门。 “起这么早?”他问。 “早吗?”季烟转过身,看着他,“你不也起得挺早的?” 他没说话,静静地看着她。 对视几秒,季烟见他还没系领带,她拿过放在玄关柜子上的领带,问:“要我帮忙吗?” 他说:“好。”然后附身低头。 这个画面有些熟悉。 上次他主动把领带拿到她手上让她帮忙系。 她一边系,一边又想到了以前只要她留宿他家,次日早上,出门上班前,她一般都会帮他系领带。 他也总是很配合地低头以便她操作。 这一幕无疑是温馨的。 系好领带,季烟帮他理了理衬衫,说:“可以了。” 王隽一双黑沉沉的眼睛看着她。 她不解:“怎么了?是要我帮你拿外套?” 西装外套就在边上,她顺手拿起。 王隽接过,自己穿上。 他一边系纽扣,又是一边看她。 季烟真的满头疑问:“你……有事?” 他点点头,说:“是有点事。” 有点。 季烟觉得,他应该又在算计她什么了。 果不其然,下一秒,王隽幽幽问道:“我可以亲你吗?就当是个早安吻。” ? 这种事是可以这么堂而皇之地问吗? 尽管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这么做。 可季烟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王隽淡淡一笑,低头,挑起她的下巴,在她唇角轻轻碰了一下,他说:“谢谢你,季烟。” 真是很轻的一个触碰。 如蜻蜓点水,一触即离,像极了他说的早安吻。 季烟却是脸红如血。 王隽看了看,拆穿她:“你脸红什么?” 他分明就是故意的,季烟佯装生气:“你说呢?” “你……”他犹豫了下,像是不知道似的,“对刚才不满意?” 季烟脸上又升温了一个高度。 她闭上眼,深呼吸一口气,睁开眼,她几乎无奈:“王隽,你正常点好不好。” 他淡淡笑出声。 出了房间,季烟走在前面,王隽落在后头,几次,他追上前要去牵她的手,都被季烟挣开。 她的理由是:“注意形象。” 等电梯时,王隽明知故问:“注意什么形象?” 季烟不语。 进了电梯,两人前后站着,电梯缓缓下行,到了她所在的楼层停住,电梯门外,是熟悉的同事——小赵。 季烟怔住,小赵也看到了她,同时还看到了她身后的王隽,顿时睁大眼。 电梯里还有其他人在,季烟率先反应过来,朝她招手:“今天起这么早?” 小赵呆呆的,走进来,站在她身边,说:“昨晚烧烤吃太多了,下去走走。” 季烟说:“待会还是不舒服,记得告诉我,你去医院看看。” 小赵嗯了声,然后犹豫了半天,转过头,跟站在后边的王隽打招呼:“王……王总早。” 王隽淡淡一笑:“早。” 电梯匀速下行,中途停过两次,季烟看着显示屏,有时淡定,有时慌张。 如此反复了一会后,手上覆上一层冰凉的触感,像是有人在摸她的手。 想到什么,她心一跳,状作不经意地低头。 王隽牵住她的手。 旁边还有小赵在。 不知道是不是以前在广华跟他装陌生同事久了,现在遇到公司的人,她还是下意识要和他撇清关系。 就像是条件反射一样。 明明她和他,应该是很光明正大才对。 王隽还在捏她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划着,很漫不经意,她却不由自主地一颤。 他像是感知了她的惊慌,继续捏住她的手,不轻不重地把玩着。 季烟飞快地瞟了一眼小赵,嗓子眼跳到了心口。 她给王隽暗示,后者丝毫不为所动,好在电梯及时地在一楼停住,小赵匆匆跟季烟和王隽打了声招呼,然后快速跑出电梯,没一会消失在酒店大堂。 季烟悬着的心这才松下,她看着王隽:“很好玩?” 王隽摇摇头,一本正经的:“不知道下次见面会是什么时候,我想做点什么。” !!! 老狐狸。 这招就用不腻吗? 很快她又意识到一个事实,王隽这招用得腻不腻她不知道,但她却是很受用的。 每次无一例外,她都能被他撩拨到。 就好比如现在,她的想法是—— 他都这么说了,她还能把他怎么样,还能说他什么。 吃完早餐,季烟开车送他去机场。 时间尚早,一路畅通无阻,到了机场停车场,季烟说:“注意安全。” 他施施然笑着:“就这么一句?” 季烟好好地想了一想,半晌,朝他招手。 王隽靠近她。 她倾身,飞快地在他脸上碰了下,然后抽离坐好,说:“这样可以吗?” 他默不作声。 不说好,也不说不好。 一时间,车内安安静静。 过了好些会,王隽敲了会中间的置物格,漫不经心地说:“考虑得怎么样?” 季烟一头雾水:“什么?” 他慢条斯理的:“金屋藏娇。” …… 季烟看着他,他云淡风轻,她就问:“就这么急着要名分?” 他深以为然:“我很紧张你。” 她忍住笑:“我怎么看不出来。” 温柔缠绵 第121节 他眼里含着笑:“要不要我再做得明显些?” 想到刚才电梯里他抓住她的手一事,季烟心跳得格外的快:“不用了。” 他问:“真不用?”语气听着还有些可惜。 “嗯。” 他又问:“现在考虑得怎么样?” 看来不要一个结果,他是誓不罢休了,季烟踌躇了数秒,看着他,无比认真地道:“金屋藏娇要很多钱的,我得再挣点。” “哦,”他说,“所以要等钱攒够了,就可以了是吗?” 这话听着怎么有点不太对,但是时间也不容许她多想,季烟点点头:“嗯,算是吧。” “好,我等你。” 就这么简单? 回去路上,季烟一直想不明白王隽最后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按理说,这不像他的风格。 到了合众科技尽调室,季烟压下疑惑,全身心投入工作,中午用餐时,小赵神秘兮兮地凑到她身边,小声说:“姐姐,你的心上人就是王总吗?” 咳!咳!咳! 季烟掩嘴咳嗽。 小赵眨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是吗?” 季烟清了清嗓子,在她希冀的目光中点点头。 小赵激动地抓着她的手臂:“姐姐,你怎么拿下他的?” 额……季烟说:“淡定些,其他人都在看。” 她们的动静大,周围人听到了声响,目光确实都往这边看过来,小赵低调了些。 排队打完饭,小赵拉着季烟坐在靠窗的位置,八卦地问:“姐姐,昨晚你和他吃的饭吧。” 想着王隽已经不是广华证券的员工了,两人以后谈恋爱了也没有违反公司规定,也就没必要藏着掖着。 季烟大大方方承认:“是他。” 小赵嘿嘿一笑。 季烟也跟着笑:“你这么开心做什么?” 小赵说:“以前我们就在猜最后会是谁拿下王总,猜来猜去,等到他离开公司了,也没等到。” 季烟挑眉。 小赵感慨万千:“还是姐姐厉害,不声不响地就拿下了他。” 她并不厉害,只是被这个人吃得死死的了。 不过,旁人误会了就误会了。 季烟笑笑不说话。 没一会,小赵被一通电话叫走,季烟低头吃菜,不多时,对面落下一道黑影。 她以为是小赵落下了什么,正要询问,抬头,来人却是江烈。 她朝他点点头,继续低头吃菜。 江烈盯着她看了数秒,问:“王隽又来找你了?” 闻言,季烟停住筷子。 江烈说:“早上我在早餐店看到你们了。” 季烟这才嗯了声。 江烈摇头不解说道:“这爱情就那么迷人?先是为你离职,然后又是为你跑项目,一点儿也看不出以前那个冷血的王隽。” 季烟说:“好奇就自己去谈谈呗。” 江烈笑了,倒是认真地来了一句:“什么时候喝你们的喜酒?” 喝喜酒,自然就意味着结婚。 季烟还真的被问住了。 一个下午,江烈的那句话时不时跑出来烦恼一下季烟,趁着闲暇之余,她倒是真的好好想了这个问题。 傍晚黄昏时,她手上多出了几条转账信息。 她没大在意。 以为是父母给她转钱。 父母闲来无聊,总要给她转钱,他们说这叫促进彼此的感情。 直到夜幕降临,忙完手头上的工作,季烟伸了会懒腰,拿起手机看消息。 这一看,她径直惊掉下巴。 两个小时前,王隽给她转了好几笔钱。 每一笔都是大额转账,以为是自己看错了,她来回数了好几遍零。 十分钟后,她这才确定,王隽给她转了1000万。 可是,他突然给她转这么多钱做什么? 她思来想去,觉得这是被盗号了? 或者说莫不是他脑袋坏了? 她不再过多揣测,点开他的号码,拨过去。 手机响了两声,那端接起。 王隽问:“怎么了?” 季烟很是淡定的:“给我转这么多钱做什么?” 他沉吟片刻,说:“不是金屋藏娇钱不够?我先给你转点,剩下的明天给你转。” 前一秒,她还想什么叫转点,一千万是一点吗? 后一刻,又被他的话刺激到了。 还转? 季烟瞬间心惊肉跳:“怎么还要转?” 王隽淡淡笑着:“养我只要这么点钱?” 额…… 回想了一下王隽对生活的高质量需求,季烟无比赞同他的话。 一千万拿来养他,确实便宜了些。 犹豫间,又听到他说:“大额转账要提前申报,你明天再看看钱够不够。” 季烟傻眼了:“不是我金屋藏娇吗?怎么是你自掏钱包?” “嗯……”他深思十来秒,半晌,他说,“我比较急。” “季烟,是我迫不及待。” 第57章 他迫不及待。 听到这话,季烟就想笑,揶揄他:“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他说:“努力努力总能吃到的。” 他都这么说了,她也不坚持了,只说:“随你的便。” 结束通话时,她还是及时提醒他:“别给我转钱了,不合适。” 他没作声,季烟全当他同意了,摁断电话,她把资料整理放到抽屉,和同事下楼吃晚饭。 不知是不是那晚的话王隽并没有听进去,接下来一周,季烟陆陆续续收到了来自他的转账。 一次比一次多,而且转账备注都是写着“礼物,自愿赠送”,这不让季烟想到之前的社会新闻报道。 说的是男女朋友分手后,男方向女方索要恋爱关系存续期间的费用支出和返还赠予的礼物。(*1) 有一段时间,类似新闻在网上闹得很是火热,看客们意见看法不一,都有自己的一套认为准则。有人认为该还,有人认为是双方支出,属于自愿范畴。后来有律师出来科普相关法律知识,其中关于情侣间的费用指出和礼物往来,如果对方是自愿赠予,就不存在返还。(*2) 季烟看着这串备注,虽然是小小的几个字,但她还是感受到了其中代表的分量。 到了周末不忙的时候,她特意给他去了电话:“你这是要把全部身家都转给我吗?” 王隽不紧不慢回道:“你倒提醒我了,股票基金账户密码还没告诉你。” “……” 季烟自认他是在开玩笑,很认真地说:“钱我会给你转回去,你不要再给我转了。” 王隽说:“转给你就是你的了,我不接受返还。” “可是……” “你要是不嫌弃,就顺便把我一起收了。” 顺便…… 好一个顺便,真把自己姿态放得够低的。 季烟调侃他:“你又不是没人要。” 王隽低低的声音顺着电流传过来:“那你要吗?” 自然是要的。 温柔缠绵 第122节 季烟吊着他:“啊,我再想想。” 那端轻笑,笑声略略,很是拿人:“那你慢慢想,什么时候决定了再通知我。” 季烟忍不住抿唇。 挂断电话,她抱着双臂,靠在窗边,看着远处的海面。 太阳光照下,海面波光粼粼,格外澄亮,让人看了,总觉得是有无限希冀的。 她在想,要什么时候正式接受王隽的提议,先确认恋爱关系,从恋人做起。 琢磨了半天,她决定就下次他来找她的时候,最好再谈一下家庭和工作之间的关系。本来是要上次说的,却被他那晚说的话蛊惑到,忘了这个问题。 感情这种事情还是要速战速决,一时的扭捏算得上是情趣,可一旦时间拖长了,难免就成了矫情。 正想着,搁在窗台上的手机响了。 季烟低头一看,是母亲的来电,想起上回她给母亲发过王隽的背影照,母亲还询问来着。 这次母亲再打来电话,她有些不确定母亲会跟她讲什么,犹豫半晌,她接起。 季砚书照例询问:“最近怎么样?” 季烟说:“还行,和以前差不多。” “那边降温了吧,自己注意保暖,缺什么就去买,不想买就打电话给我们,我们帮你买然后寄过去。” “好,我知道的,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自己。” 听到这话,季砚书笑道:“每回你都说会照顾好自己,可是哪回你做到了?” 季烟意识到母亲话里有话,前面不过是在铺垫,就为了引出这句话,她想了下,说:“不都是挺好的吗?” “是吗?”季砚书果然说,“我看你上会发过来的照片像是瘦了,要不要我过去看看你,给你煲点汤补补。” “不用,这边好吃的很多,要想补,我可以自己叫外卖,或者让人帮忙做,您就不用多跑一趟了。” 季烟是不相信母亲过来就为了给她煲个汤这么简单的。 可季砚书犹豫着,很是不放心:“真不用我过去?你上回考试我就过去了。” “不用不用,”提出考试那次,季烟总算明白季砚书的意图了,她说,“妈妈,你有什么想知道的你尽管问,我有什么就说什么。” 季砚书笑道:“你说的哦。” “嗯嗯,您就问吧。” “事情是这样的,你之前有张银行卡不是绑定了我的手机号吗?这几天我这边一直收到转账信息,其实呢,我不是很想问你的,就是这钱是不是有点多?我和你爸爸有点担心。” 听完后,季烟当即就愣在原地,她有好几张银行卡,除去工资卡那张,其余的卡她都添加了母亲的手机号,为的就是知晓家里房子出租的资金流。 当时她觉得没必要,干脆填母亲的电话算了,她这边的关掉,母亲却不以为然,说是这笔钱是她的,她有权也有义务知道。 母亲这样说了,她也就没更变手机通知设置。 这次王隽给她转钱时,她只想着让王隽不要给她转钱,却忘了每一次转账过来,母亲那边也是能收到短信的。 她语塞。 没听到她的回复,母亲急了:“小烟,现在是法治社会,违法的事咱不能做知道吗?你跟妈妈实话实说,你这是不是在帮谁……” 察觉母亲就要说出什么不好的话,季烟回过神,忙说:“就是……就是我喜欢的人给我转的钱。” 说完,她脸上温度骤然飘红。 就说让王隽不要转钱,偏生他听不进去,还一直转。 季砚书语气瞬间轻松:“那就好,别是帮人做什么违法勾当,这么多钱,坐牢都能坐半辈子。” 这都说到哪里去了,季烟发笑:“妈,你就这么不信任你的女儿?” “不是不信任你,就是这钱太多了,虽然咱家不缺钱,但一下子这么多,我和你爸好几天睡不着。他心态比我好,想着等你出差回来再问,我是等不及了,万一有什么事,你能不能回来……” 说着,季砚书停住,“不是我们想的那样就好。” 季烟心里有股暖流滑过,她抵着窗台的墙壁,说:“妈,谢谢你和爸的关心。” “行了,要是真谢谢我们的关心你就老老实实回答那个男人到底是谁,怎么能转这么多钱呢?” 行,上一秒她还在父母之爱的感动中走不出来,下一刻,季砚书就残忍断了她的念想。 她说:“万一对方人傻钱多呢?” 季砚书啧啧:“男人是个什么东西,我最清楚了,能给你转这么多钱,要么他非法所得,要么他就是……” 母亲戛然而止。季烟问:“就是什么?” “人傻钱多呗。” 季烟彻底笑出声:“您也这么认为?” “别转移话题,给我正经点,你和他到底走到哪一步了?” 季烟好好想了想:“就快到男女朋友阶段了。” “你们没有确定关系他就给你转那么多钱?他不会是……” 季烟摇头笑道:“我知道他转这么多钱给我不合适,我也跟他提过,但是妈妈你放心他不是缺钱的人,他就是心血来潮跟我开个玩笑。” 季砚书听了,心里的疑惑解开,但还是说:“这是什么人,就算是有家财万贯,也不能这么开玩笑。” “是,您说得对,下次我把您的意思转达给他。” “不用这么麻烦,”季砚书说,“下回带他回来吧,我和你爸给你把关把关,看是不是个良人。” 良人。 季烟不好意思了,小声说:“八字还没一撇呢。” “那就不撇了?妈妈我给你重新介绍?” 季烟害羞叫着:“妈妈,你别这么笑话我,你明明知道我脸皮薄。” “你脸皮薄?” 她不说话了。 “我不管你们怎么想的,也不想知道你们在玩什么把戏,就这样定了……”季砚书一语定论,“过年你把他带回来。” 季烟哦了声:“我也是这么想的,忙完这个项目,过年放假了我带他回去。” 通话最后,季砚书突然来了句:“那个wj是过去式了吧?” “啊?” 这个问题来得猝不及防,季烟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季砚书在那头笑道:“没什么,就当妈妈什么都没说。好好工作,但是也要注意身体,照顾好自己,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通话结束,季烟站在窗台盯着远处看,许久过去,腿部慢慢发酸,她转身回屋决定加会班,等待电脑开机的时候,她恍然想起母亲后面的那句问话。 半晌,她摇头轻笑。 王隽怎么会是过去式呢。 他不能只是她的过去式,他还会是她的现在进行时,更是她的将来时。 - 除了季烟被家里人关心个人大事,从临城回到北城的王隽也不遑多让。 这天晚上,下了班,他照常回老宅用晚餐。饭后,一家人坐在客厅看电视。 王崇年喜欢看经济和军事频道,易婉茹则是喜欢看书,王隽在一旁陪着,等经济新闻收尾,王隽堪堪起身,说:“爸妈,你们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 易婉茹摘掉老花眼镜,望了眼漆黑的窗外,说:“要不今晚就住下吧?” 王隽正要说有工作要加班,一旁认真转看军事节目的王崇年把电视声音调低了,似有若无地说:“听闻你何叔讲起,你最近在他们银行办理了几次个人转账业务。” 王隽眉梢平静,倒是易婉茹困惑:“转什么账?” 王崇年说:“问你的宝贝儿子。” 易婉茹把目光转向王隽:“你经济有困难?” 王隽说:“一点个人私事。” 易婉茹哦了声:“处理得怎么样?需要我们的帮忙吗?” 这次,王隽难得犹豫了些会,数秒后,他说:“需要。” 这么多年,儿子第一回 要帮忙,易婉茹双眼放光,抓着王崇年的手臂,朝王隽说:“需要我们帮什么忙?” 王崇年虽然没作声,却也拿着目光看他。 王隽清了清嗓子,说:“上回跟你们说过我在追一个女孩子,有消息了会告诉你们。” 话一落,满室俱静。 易婉茹张着嘴巴,头一次失态:“啊,崇年你听懂王隽刚才说什么了吗?我怎么没听明白。” 王崇年脸上露了些笑:“听不明白就让你儿子好好跟你再讲一遍。” 易婉茹说:“对对对,”她看向王隽,“儿子,你再说一遍。妈妈刚才耳背,没听太明白。” 王隽很有耐心地复述:“我和她进展得不错,过段时间应该能把关系定下来。接下来,我可能会到深城工作,以后会在那边长久居住,希望你们二位同意。” 说完,见父母沉默着,他眼观鼻鼻观心,又补了一句:“这就是我需要你们帮忙的地方,希望你们二位不要拒绝我工作和生活上的变动。” 很简单的一段话,其中的内容却是让易婉茹犹如过山车一样。 儿子主动追人是好事啊,但是到深城工作,还要在那边定居,她就不太明白了。 更惊悚的是,一向独立自主惯了,向来不有求于人的王隽竟然会求人了。 态度还格外有礼貌。 要知道他以前做什么决定,可从来不会和他们商量,每回都是等事情有结果才象征性地通知他们一声。 可以说,从王隽上大学发现他们夫妻俩在外面的事后,他就拒绝她们再度参与到他的人生。更不用说插手,不然他也不会一回国就在深城工作,不回北城。 她看了看王崇年,后者风平浪静,仿佛无关紧要。 丈夫这样,倒让她犹豫了。 易婉茹沉思了好一会,觉得还是不能太过激进。 温柔缠绵 第123节 毕竟这么多年过去,儿子第一回 放低姿态,寻求他们的“帮助”,关系好不容易缓和,这个时候她要是一口回绝无异于把儿子往外推。 再说了,定居换工作,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况且北城各方面的资源比深城还是好上许多,一切尚可有商量和改变的余地。 想罢,她笑着说:“进展不错是好事啊,小姑娘叫什么名字,是在深城工作吗?” 王隽说:“她叫季烟,广城人,在深城工作。” “季烟,”易婉茹念了一遍,“怎么听着有点耳熟?”她看向王崇年,“我是不是在哪听过这个名字?” 王崇年神色不变,看了她一眼,说:“你儿子放在心尖上的人。” 易婉茹还是没太明白,也确实一时间没想起这个名字,但知道了是王隽在意的人,便说:“什么时候带她回家吃个便饭?” 王隽说:“要等年后,在带她回来之前,我想先去拜访她父母。” 听了他的话,易婉茹很是赞同:“这倒是,礼数上咱不能缺,毕竟是人家养大的姑娘,态度咱得拿出来,那对方家长喜欢什么?你去查查,我看着给你准备。” “不用,”王隽说,“我都准备好了,今天我想跟你们说的是,明年我会将事业重心移到深城。” 合着刚才她想了一堆,都是白想了? 易婉茹清楚地知道王隽话里的意思,她也一再避开这个话题,可是王隽偏偏不绕过。她侧目瞥了眼王崇年,后者老神在在的,一点也没有发怒焦急的样子,弄得她倒是不知道怎么拿主意了。 好不容易把儿子盼回北城,结果没个两年,又要回去。 这让她怎么承受? 她那个愁:“隽啊,你和那姑娘商量商量就不能待在北城吗?咱这也不差,各类资源齐全,你再好考虑,这事也不急于一时做决定。” 王隽:“以后我会常回来。” 口吻虽淡,却是不容置疑。 好吧,看来这个事是没得商量了。 易婉茹噤声了。 通知到位,王隽很快离开,把人送出院子了,易婉茹返回屋子,王崇年还在看军事栏目,很是专心致志。她气不打一处来:“你儿子都要跟人跑了,现在是到深城,以后不知什么样,我看他那个心急样,说不定还准备给人家当上门女婿,你就不发表点意见。以前你不是急着要他回来吗?这次你怎么那么淡定。” 王崇年瞥了她一眼,慢悠悠地问:“知道他去银行办理个人业务,是把钱转给谁吗?” 易婉茹想了下:“那个季烟?” 王崇年点了下头,又问:“还记得他之前在深城来往了两年的女生吗?” 易婉茹凝神想了许久,半晌,她恍然大悟:“是她?!” 王崇年说:“从头到尾都是她。你儿子为了她三番五次破例,最近有个时间就往她那里跑,你现在才觉得他心急?我看他巴不得今晚就搬过去求人家姑娘收留。” “……” 连丈夫都这么说了,事情已是板上钉钉了,易婉茹愁上加愁:“那以后真让他定居深城?我们就这么一个孩子。” 王崇年哼了声:“我们不舍得孩子,人家对方就舍得了?” “话是这么说,可自古以来,不都是女方随着男方走吗?怎么到这就变过来了。” “你是想他孤独终老?还是想他结婚有人陪?” “那需要问吗?明摆着的问题。” 王崇年拿起遥控器一边把声音调大,一边说:“那就行了,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既然他不想回来,以后就我们过去看他,反正退休了也没什么事,跑一跑有益于身心健康。” 易婉茹:“……这不可像你会说的话。” 王崇年嫌弃道:“知道你儿子给人转了多少钱吗?” 易婉茹没放在心上:“总不至于整个身家吧?” 王崇年哼了声。 易婉茹呆住。 她儿子就这么上赶着? 这还是她认知里,那个沉着冷静不为感情冲动的儿子吗? 易婉茹觉得她的世界观一下子颠覆了。 - 王隽不知道他离开家里后,父母是怎么商量的,又是作何决定。不过,这也不在他的考虑内。他向来主张,孩子长大后,脱离父母庇佑,有自己的生活安排和圈子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父母可以干扰他的人生,却不能帮他拿主意。 这已是他作为子女最大的让步。 日子照常往前推进,他还是一有空就赶往临城。 十二月初,从纽约出差回来,下了飞机,出了机场,看着漫天飘落的大雪,他伸出手,雪花落在他的手上,洁白无暇。 这种时候,他突然据想到了远在临城出差的季烟。 最近出差奔波,有很长一段时间没回家了,易婉茹打来电话询问过几次。他原本的打算是今天回家一趟,可看着手上慢慢融化的雪粒,他还是改变了原来的计划,再次返回机场,买了一张去临城的机票。 出发前,他给母亲去电告知他晚上不回去。 得到消息后,易婉茹问他:“今天不是回来吗,现在是要临时加班?王隽,说过几次了,工作是做不完的,你要注意身体。” 王隽适时说:“天冷了,我去临城一趟。” 易婉茹看着满桌等待下锅的食物,不是很明白王隽的意思。 天冷了,跟他要去临城有什么必要的关系吗? 她正想问个一二,那边王隽已经摁断了通话。 思来想去,她把原话跟王崇年转述:“难道是他怕冷,去暖和的临城缓缓?” 王崇年推了推眼镜,半晌,说:“我得到的消息没错的话,季烟最近在临城出差。” 再次听到季烟这个名字,想到不久前王隽说以后要去深城定居,易婉茹直叹气—— 儿大留不住。 以前她担心他的个人大事。 如今王隽个人感情问题是有着落了,可和她想的,未免有点天悬地隔。 由于天气原因,飞机延误,下一趟要在三个小时候,王隽改道从深城飞。 出发前,他问季烟有没有什么要带过去的。 接到他的电话时,季烟正忙完工作小憩中,闻言,忙问:“你要过来?我记得你今天刚结束出差。你应该好好休息才是。” 王隽毫不避讳直言:“有段时间没见了,怕你忘了我,我去看看你。” 她就笑:“怎么,要刷存在感吗?” “可以吗?” 她自然是愿意的。 只是有点关心他的身体:“不用倒时差吗?身体能不能吃得消。” “不用担心这些问题,我有分寸。”他又问,“你缺什么?我顺便给你带过去。” 他都这么说了,想来是非来不可,她也不劝他了,说:“你人过来就行,我这边都有,不缺什么。” 尽管季烟说了不缺,他也应下了。 可一想到几天前季烟发过一条朋友圈,说是临城的天气可真冷。是湿冷的那种寒凉,是冻到骨头的那种不自在。言语间都是对气候的发牢骚。 见着时间还有,他打车回了一趟季烟在深城的住处。 他找了两件她喜欢的轻羽绒打包,又转去商场买了其他保暖衣物用品,忙完这些,他赶往机场。 临登机前,他收到了季烟发来的微信,意在要他的航班信息。 他看着屏幕上简短的一行字,犹豫几秒,把航班信息截图发过去。 季烟回了一句注意安全。 晚上九点,航班着落临城高崎机场,他排队拿完行李走出来,就在这时,手机震了震。 一分钟前,季烟发来一条微信消息。 【季:你回头。】 王隽转过身,季烟站在他身后不远处,正朝着他微笑。 机场内人来人往,声音嘈嘈杂杂。 奔波了十几个小时的王隽,其实全身疲惫,但这一刻,他看着季烟,莫名有了一种踏实和稳定感。 就像一个始终在路上的旅人,跋山涉水之后,终于到达了他一直在寻找的目的地。 季烟,就是他此行的终点。 王隽越过嘈杂的人声,朝她走过去,离她一步远时,他站定,低头看着她。 她还是朝他笑着,并关心他。 “累不累?” 王隽想,此刻在这里见到她,一切疲惫也就有了意义。 累,是谈不上的。 他突然想起一句诗—— 此心安处是吾乡。 他第一次感觉,这句话是如此地贴合他此时的心情。 他摇摇头说:“不累。” 他眼底透着淡淡的青黑,神色更是肉眼可见的疲惫,季烟不信,但也明白他是不愿承认的。多问无意义,她伸手想帮他拉行李箱,就当是他忙碌赶来见他的一个小小的回应。 刚伸出去,还没摸到行李箱的杆子,却被他拦住,她正要问,下一秒,却被他拽进怀里。 他揽住她,深深地吸了口气,很是感怀地说。 “季烟,先让我抱一会。” 温柔缠绵 第124节 第58章 耳边环绕着广播的通知。 而季烟被王隽紧紧地拥在怀里。 两人确实有一个多月没见了,唯一的联系就是通话,她也怪想他的。 没作过多思考,季烟伸出双手,不顾旁人的注目,环住他的腰。 她贴在他的胸口,深深吸了一口气。 果然,听声音和见到真人是两种不同的感受,后者明显更令人觉得安心和满足。 四周人声嘈杂,而她分明听到了王隽的笑声。 很轻,但又格外明晰。 她知道他此刻一定很愉悦,说不定后面指不定又要怎么逗趣她,再进而攻进一步。可她愿意他欢喜,且喜闻乐见。 从机场出来,放完行李箱。 季烟走到驾驶一侧,正要开门,手被一拉,刚侧过身,一道黑影朝她压下来。 王隽一手揽着她的腰,一手护住她的后脑勺。 属于他独有的鼻息浸在她的脸颊,温热的、清冽的,一一尽数向她袭来,没一会,她的唇边被覆住。 进而随之的是密不透风的纠缠。 随着王隽把她往车身抵住,车门轻轻扣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这道声响就想是初春的第一道雷响,轰然落下,在她心里炸成一片烟花。 季烟抬起手,紧紧抓住他的衣角,跟着他的节奏走。 心里的那片烟花炸成汪洋,随时能将她包裹住,她心跳越来越快,感官也变得格外敏锐,周边的一切声响,就想是清晰地具象化,任何一点动静都能把她惊醒。 她紧着王隽的衣角,本想把他推开,毕竟是停车的地方,避免不了人来人往。 他似乎有所察觉,力道放慢了许多,有种循序渐进的意思。 季烟觉得温柔,有被他放在心里在意被他尊重的意思,想到这个点了,路过的人不会多,心里的那点紧张逐渐散去,也就随着他去了。 过了好一会,王隽终于舍得放开她,季烟得了呼吸,慢慢地换气,王隽抵住她的额头,说:“想我吗?” 她心跳还没平缓下来,暂时没找到语言,也就没有作声。 他牵起她的手,摸住她掌心的纹路,低着声音说:“我很想你,在纽约的这几个礼拜,闲暇时我都在想,什么时候可以见到你。我更是在想,你会想我吗?不用一直想,某一刻想就可以了。” 他说得很慢,搭上他那刻意压低的嗓音,有种娓娓道来的感觉,很像深夜温馨电台。 季烟心间越是发颤,反手捏住他的手,摩挲着他小指的指腹,缓解心里的那点心动,诚实回道:“想你,很想你,特别想你。” 他离开她的额头,隔了些距离看着她,半晌过去,他轻轻笑出声。 季烟坦然与他对视,就这么任他笑着。 她知道他此刻一定无比满足,无比喜悦。 她甘愿让他这么满足这么喜悦。 就像刚才那个拥抱。 她一如既往地在意他,她从来都是爱他的,关于这点,她一贯遵循本心,从来都是毫不掩饰。 她眼睛很亮,想藏了许多小星星,王隽承认,他受惑了。 他急需做点什么表达他此刻的情动。 几乎是毫不犹豫的,他挑起她的下巴,低头,再次吻住她的唇瓣。 寒冷的晚风灌过两人的身体,可再怎么冰冷,两颗碰撞到一起的心脏,都是滚烫的,足以抵御所有的严寒。 回去,是王隽开车。 到了红绿灯路口,望着窗外的霓虹灯光,季烟转头看他,突然说:“我是真担心你疲劳驾驶。” 王隽说:“谢谢你的关心,扛不住了,我会跟你说。” 她笑,显然怀疑:“你最好是。” 他抓过她的手,握住,发自肺腑说:“我只是想走一遍你刚才一个人过来的路。” 此刻,这无疑是最美的情话。 季烟怔住。 绿灯了,他笑了笑,放开她的手,握着方向盘,朝前方行驶。 仿佛那是自然而然说出的一句话。 而她却被这句话困住了。 后面的半程路,季烟数次看向他,唇瓣动了动,想说什么,但考虑到他正在驾驶不能分心,她欲言又止。 前方车堵塞,车子缓缓停下,王隽侧过脸,问:“怎么了?” 季烟其实很想问,你现在说情话就顺手拈来吗? 以前他好像不是这样的。 他也会做一些让她心跳加快,让她继续沉沦在这场感情的举动。 但那近乎于是一种欲望濒临时的触发行为,过后就散去,不存在了。 当然,也不排除她自我满足的一个幻想。 可现在,他好像随时都有让她动心的时刻。 他比以前更亲近,也更迷人了。 犹豫许久,她说:“你变了。” 王隽哦了声,很淡定地问:“是吗?变成什么样了,是你喜欢的样子吗?” 季烟再一次怔住。 她忍不住把他和从前的做对比,他现在真的变得会说话了很多。这话放在过去,他是不屑回答的。 或者更准确点说,她也不会有向他寻问的机会。 她许久没吱声,王隽扬了扬眉,伸出手,捏了下她的小拇指。 季烟如梦初醒,看他。 他问:“问题难倒你了?” “你猜?” 她把皮球踢过去。 “看来是不想说?”王隽又捏了捏她的小拇指,抬眸,定定地看着她,一瞬不瞬的,“还是你不满意我的变化?” 季烟看着他,想,要是他能把“凡事要个答案”这一点一起改掉就好了。 “嗯……”她犹豫着,眼珠子转来转去,忽地,余光瞥见什么,她淡定示意,“该走了。” 王隽往前一看,堵塞的道路终于动起来。 后面的车在摁铃,鸣笛声阵阵,他放开她的手,不紧不慢地说:“不满意也没事,我们来日方长。” 我们来日方长。 多么让人胸腔热烈的一句话。 季烟看着窗外,唇角不禁弯起。 其实,刚才她想回答他的,不管他有没有变,他依旧是她放在心尖上的那个人。 不过她还是乐易于看见他的变化。 这样,她和他,就不再是她一个人的独角戏,而是两个人的故事。 回到酒店房间,季烟说:“我给你叫了餐,还有一会到,你先去洗个澡。” 她递给他一套睡衣,他上次过来匆忙没有衣服可换,她后来和同事逛街时,路过他喜欢的一个牌子,想着给他买两套备着。 潜意识里,她是认为他会再找过来的。 很肯定的一个想法。 果不其然,他又一次过来了。 两套被她洗干净折叠好放在柜子里的睡衣,终于有了派上用场的一天。 王隽接过她手中的睡衣,看着她,意味深长地说:“你新买的?” 她说:“同事打折凑单用的。” “是吗?我记得这个牌子从来不打折。” “你就不能配合我一次?” 他眉梢微扬:“有好处吗?” 她眯起眼睛,警惕道:“你又在想什么其他心思?” “没想什么,我心思一向很明确,你不知道吗?” 玩漫不经心这一套,他是老手。 而她,不是他的对手。 她默不作声。 他过来牵她的手,摩挲着她的指尖,一双漆黑而有情的眸子盯着她:“我晚上留在这?” 看来那晚没能留下,他是存了遗憾的。 季烟没第一时间拒绝,想了想,故意说:“你想另外开一间房吗?我帮你。” 她抽回手,拿起手机,刚解开锁屏,一只手从眼前晃过,下一秒,手机从她手中不翼而飞。 王隽拿着她的手机,说:“借用下,待会还你。” 温柔缠绵 第125节 不让她帮忙订房间就直说,还说借用。 可够委婉的。 季烟不跟他计较,说:“行,拿去吧。” 他拿着衣服和两只手机进了浴室,当着她的面,关上门。 磨砂门透着明亮的光,里面有个人影在动,季烟盯着看了一会,倏地里面传来流水哗哗的声音,她一回神,脸有些热,往摆钟一看,都这么久过去了,外卖怎么还没到。 她跑到露台吹了会风。 等脸上那股温度降下去了,她回到屋里。 手机被王隽拿走了,暂时没得用,浴室那边还传来哗哗水声,她急需做点什么转移注意力。 思索了许久,无法,季烟坐在客厅的桌子前,打开电脑加班。 几乎是王隽洗完澡打开浴室的门,外卖也送到了。 季烟过去开门,外卖员一边递过餐,一边在为延迟送餐而道歉,然后请她不要投诉,季烟笑着说没事,她理解。 关了门回屋,王隽擦着头发走过来。 她看了看他,说:“给你点的粥到了,趁热吃。” 两人坐在餐桌前。 季烟打开外卖盒,将里面的东西一一取出来,要打开盒盖的时候,王隽伸出手挡住:“我来。” 同时,他把她的手机还她。 季烟打开手机,发现桌面多了两个证券交易软件。 她看了一眼王隽,他正在喝粥,她收回目光分别点开两个软件。 上面已有一个登录过的账户。 她们证券从业人员是不能参与股票交易的,是以季烟名下并没有股票账户。 想来想去,刚才只有王隽动过她的手机,这个账户只能是他的。 她问他:“你用我手机登录你的股票账户做什么?” 王隽抬起头:“之前不是说要把账户密码告诉你吗?” 说完,季烟的手机震了下,低头一看,是王隽发来的信息。 她看看他,点开,是一些账户密码。 王隽说:“所有权限刚刚我已经在你手机开通,银行转账的消息通知都j加了你的手机号,你可以实时监督我。” 季烟不解:“我为什么要监督你?我又不弄这个。” 他放下汤匙,抽了张纸巾,擦擦嘴角,认真地说:“我在对你开诚布公,我所有的一切在你面前都是公开透明的。” 一时间,季烟竟然语塞。 她想到了前一个多月以前收到的几笔巨额转账。 琢磨了半晌,她开玩笑道:“对我就这么放心,不怕鸡飞蛋打,费力不讨好?” 他答:“我怕。” 她是奔着打趣去的才说的这句话,可他却答得认真,她的神色瞬间变得严肃,捏紧手指,紧张地看着他。 察觉她的慌张,他伸出手,握住她的手背,语调轻缓地说:“季烟,我不怕赔了夫人又折兵,更不用到头来一无所有,这些东西对我来说都是身外之物,没了我还可以再挣回来,我最怕的是你还会不会像以前那么在意我。” 稍微停顿,他声音变得郑重其事了些,“毕竟我以前真的不在意你过。这点我必须承认,也因为这点,我一直把它当作一个警醒,时刻要注意日后不能再犯。” 她心尖直颤,手也抖得厉害。 她比上一秒更加紧张了。 王隽握紧了一下她的手,许是刚沐浴过,他的掌心很热,正源源不断渡到她的手上,季烟心里只能是慌张更甚,下一秒,又听到他说:“我在用我的全部做一个抵押,季烟,这一次,你不用有所顾忌,不用有所疑虑,我向你保证,只要你不放开我,我永远是你的。” 他永远是她的。 不是她是属于他,而是他是她的。 这是两人认识这么久以来,季烟从他口中听到的最诱惑人的话。 远比在机场接到他后的对话还要动听。 他果然是变了。 他变得柔软,学会了在意和表达。 而这几乎和她相关,她真真切切感受着。 她不由自主地想到最近很流行的一句话—— 真诚是永远的必杀技。(*) 这一瞬,季烟感动于他的坦诚和真挚。 她笑着,声音却是颤得厉害,几乎是情难自抑:“真是我的吗?” 他笃定地说:“是你的,我会一直是你的,永远是你的。” 季烟眼眶一下子红了。 她咬咬唇,用力止住喉咙口涌上来的酸意,可是怎么都止不住。 它们就像是崩塌的堤坝,纷纷喷涌。 她无论如何都抵挡不住。 就像眼前的这个人,不论他做什么,只要他一个开口,她根本毫无抵抗之力。 他在她这里,他一向有优先权。 他是特殊的。 他是她的那个例外。 从她看上他,认定他时,他一直都是她的例外。 她不敢再看他,怕他看到她的失态。 王隽放开她的手,起身,绕过桌子,来到她这侧。 他弯下腰,抬起头,去寻她的目光,她避开,嗓音有些沙哑:“别看,你别看。我不想让你看到。” 到了后面,声音里带了哭腔。 他本意是想借机表达他的心意,让她开心,让她高兴,没想过弄哭她。可事情好似随着一个截然相反的方向发展。 这很让他很棘手。 好比如刚才那阵哭腔,他无法忽略它们,却又不得不安抚她:“好,我不看。” 听到这话,她又忍不住了,她干脆伸出手,抱住他的脖子,埋在他的脖颈处,责怪他:“干吗给我转那么多钱,干吗把你的账号密码都给我,干吗说那些肉麻的话?” 他就那么弯腰由她抱着,然后抬起手拍着她的背,一下又一下地顺着,说:“是不是我做得不够好,你不满意?” 到了这个时候,他还是那个低姿态。 季烟想,他一定是故意的。 他知道她心软。 他分明就是明知故问。 可心里某处到底还是坍塌下去,软成一片,她终于哭出来:“王隽,你再说一个字,我就把你赶出去。” 不知是不是她的“威胁”起了作用,他倒是没再言语。 季烟抵在他的肩膀,咬唇轻泣。 王隽等了一会,扶住她的肩膀,将两人隔开,然后认真地看她。 季烟始终低着头。 他低着声,循循善诱:“嫌弃我?” 她抬头,有些恼怒地看着他。 他不由得笑了,笑得很是和缓。他抽了张纸巾,帮她擦去脸颊上的泪水,说:“你再掉眼泪,我就要怀疑我到底该不该来,该不该说那些话。” 季烟别过脸,斥责他:“我看你就是故意的。” 他好脾气地应下:“你说得都对,我就是故意的。” 好一个糊弄。 季烟这下真的忍不住地笑出声,她侧过脸,看着他:“喜极而泣懂不懂?” 他还是那副好脾气:“懂。我懂。” “……” 季烟觉得,这个不知道怎么形容的氛围,经过他的两次糊弄,一下子就被他打散了。 她拿过他手里的纸巾,擦了擦脸颊,说:“吃好了吗?吃好了,把这些东西收拾下,我要去洗澡了,明天还要开会。” 说完,她离开椅子,刚走出一步,手被身后的他拉住。她第一次没有顺他的心意,撇开他,急急朝卧室走去,而后拉上门。 没一会,门从里面打开,季烟抱着睡衣目不斜视地朝盥洗室走去。 看都不看他一眼。 王隽叹了口气,盥洗室传来门合上的声音,他看过去,磨砂玻璃窗上映出一道模糊的人影。 半晌,他移开目光,看着桌上的餐盒,一边收着,一边弯起唇角。 没关系,现在不看他,待会还是要看的。 - 这晚,王隽还是如愿以偿地留在了季烟的房间。 不过两人有约法三章在前。 酒店工作人员送来新的被子,王隽正在房间整理,季烟靠在门框边,说:“说好了就是给你一半的床位,其他的都不能做。” 王隽侧过身,朝她看来,目光有些意味不明,季烟微不自在,但还是坚定自己的立场:“你要是乱来,我就……就……” 温柔缠绵 第126节 王隽起身,走到她身边,笑着问:“就怎么样?” 笑声略略,很是惹人,加之房间里安安静静的,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季烟抿了抿唇,退出门框,离他一步远:“说话就说话,靠那么近做什么?” 他笑了,有些忍俊不禁:“季烟,该发生的以前都发生了,你在怕什么?” !!! 季烟觉得,他真是给点颜色就开染坊。 她想了想,决定把责任推给他:“还不是你让人不放心。” “哦?”他知耻下问,“我哪里让你不放心?” 这是个好问题。 季烟思考了很久,还没得出一个答案。 那边王隽也不逼着,见她认真在想,他走到浴室,挤牙膏装水,都弄好了,他出来叫她,说:“先洗漱?” 季烟瞥了他一眼,走进浴室。 刷完牙洗好脸,两人再次回到卧室。 独处了近两个月的房间突然多出了一个人,还是一个随时能拨动她心绪的人,季烟一下子变得难为情起来。 仔细想想,刚才王隽也没有说错。 过去那两年,两人什么没做过,该发生的都发生了个遍,甚至前段时间她去北城找他,两人还是睡的同一张床,怎么到了今晚,她就羞涩上了。 直到躺在床上,感受着身边还有一个人,慢慢地,季烟就想明白了这个问题。 今日不同往时。 过去,她和他是没有未来的。 而今,她和他可以谈未来。 一段确定和没确定的关系,是相差很多的。 季烟转过头,看着罪魁祸首,叹了声气。 王隽听到了这声叹气声,在被子下抓到她的手,握住,问:“不习惯?” 季烟嗯了声,确实还没习惯。 空气静滞了半晌。 王隽问:“你喜欢今晚这样的氛围吗?” 季烟想了下,是喜欢,但也仅仅心里想想,她没答。 他又问:“如果以后一直想今晚这样,你愿意吗?” 季烟屏住呼吸。 王隽继续说:“季烟,我已经获得我家人的同意,到深城定居工作,当然,如果你日后要回广城定居,我也可以。” 季烟下意识蜷紧手指。 王隽温柔地问她:“你愿意吗?” 她看着他,轻声问:“愿意什么?” 他笑了笑:“愿意我加入你的生活吗?” 他加入她的生活。 很另类的表白。 房间里异常的安静,季烟不忍破坏这会的宁静,放轻了声:“你想加入多久?” 他挪到她身旁,与她离得甚是相近,他压低了声音:“一直,永远,可以吗?” 季烟默了会,说:“这种话不应该挑个正经的时候说吗?” 他不以为然:“我觉得现在就是很正经的时候。” 季烟抿起唇角,笑意从眼睛里冒出来。 他嗯了声:“你的答案是什么?” 她说:“你明知故问。” 他抬起手,抚住她的脸庞,“不是我明知故问,是我要一个确切的答案,季烟,我想听你说。” 他一如既往的直白,一如既往的要个确切的答案。 季烟从被窝伸出手,贴住他抚住自己脸颊的手背:“可以,以后我们一起生活。” 话落,王隽好一会没有声音。 只是很沉静地看着她。 他的反应和她预想的不同,她狐疑着:“怎么,你又不愿意了?” 王隽像是找回了思绪,答得极快:“我一直都愿意,我也在等你的愿意。” 那……刚刚他是个什么反应? 正疑惑着,眼前落下一道黑影。 王隽掀开她的被子,双手撑在她身体两侧,低头看着她。 季烟懵了,怔住地说:“说好不乱来的,我明早还有会。” “我知道,”王隽伸手在她唇角碰了碰,他说,“我不会乱来,我只是想做一件这会我特别想做的事。” 还不及季烟问什么事,他附身下来,他的鼻息浸在她的脸颊上,热热的,季烟犹如浑身过电一样,麻麻的。 片刻后,他的唇瓣覆住她的。 迷迷糊糊间,季烟想,在床上谈两人以后的生活果然够不正经的。 她怎么就同意让他上床了。 他是能相安无事过完一个夜晚的人吗? 偏就在这时,王隽低沉的声音传来:“专心点。” 季烟:“……” 她能把他踢下床吗? 正想着,一个更为浓烈急切的吻将她重重包裹住,夺去她所有的思绪。 显然是不能的。 她伸出手抱住她,去附和他,追随他,然后和他一起投入其中。 第59章 半夜,季烟醒来。她看了眼身边睡得很安稳的人,笑了笑,轻声掀开被子。 她一动,王隽就醒了,他抱住她的腰,问:“去做什么?” 她说:“去喝个水。” 他就势起来,手还是环着她的腰,下巴抵在她的肩膀,说:“没开水了,我去给你煮。” 季烟说:“不用,你继续睡,我自己来。” 她就要起身,他按住:“外边冷,我去吧。” 他离开房间,季烟靠在床头出了会神,半晌,她拿着手机掀开被子下床。 此刻,王隽正站在中岛台,双手撑在桌子上,在他手旁边的是一只烧水壶,正嗡嗡响着。 他眉间拧着,似在深思。 季烟看了一会,抱紧手里的外套,走过去。 她给他披上,王隽这才回过神,抬手,握住她的手,揉着,说:“怎么出来了?” 季烟笑:“你还说,关心我会冷,你就不会冷了?外套也不穿。” 他说:“忘了。” 想起她刚才出来时,他毫无察觉,还是她走近了,弄出一点动静,他才有所反应。她犹豫了十来秒,脸贴在他的背上,问:“是这次出差工作上出问题了吗?” 他说:“这倒没有,工作一切顺利。” “那你刚才在想什么那么入神?” 王隽转过身,揽住她的腰,往自己身上贴,说:“有点觉得自己像在做梦一样。” 她抬头,眼里满是笑:“做什么梦?” “白日做梦,”他低下头,和她额头相抵,笑着说,“没想到,有天白日梦也是可以实现的。” 这话听着有点熟悉,好像她以前就这么嘲讽过她。 但具体的话她实在忘了,难为他一直挂记在心。 耳旁,是烧水壶噗噗的声音响着,他的鼻息就在呼吸之间,而他手环在她腰间,那里温度越来越高,季烟推他:“水开了。” 他说:“不急,还有些烫,我再抱一会。” “就这么爱抱?” “能抱一会是一会,你知道我从来不会放过一个摆在面前的机会。” 季烟随他去了。 王隽没抱多久,他放开她,去给她倒水。 水温度高,两人在中岛台面对面坐着,放在他们中间的是一杯冒着热气的隔温玻璃杯。 看着他疲惫的模样,季烟心里还是放不下:“这次去出差没遇到什么事吧?” 王隽笑着:“没出什么事,就是事情多,没什么休息的时间,你不用担心。” 温柔缠绵 第127节 “行吧,有什么事你记得说,我不一定能帮得上,但是工作几年下来,人也认识了不少,有需要的尽管说。” “嗯,需要时,我一定不跟你客气。” 季烟扬扬眉 ,拿起水杯喝水。 喝完水,两人再次上床,一起躺好,睡意还没那么快袭来,季烟问:“我明后天都要开会,没什么时间陪你,你怎么安排?” 王隽想了下,“这周末放假吗?” “你问这个做什么?” “你先回答我。” “周日有假,周六有两个访谈。” 王隽沉吟一会,脸转向她,说:“想看雪吗?” 季烟没明白这话:“去哪里看,临城又不下雪。” “北城,”他说,“周六晚上过去,周日晚上我再送你回来。” 听到这话,盯着他看了半晌,他眉目朗朗,季烟瞬间明白了:“这次突然过来,是为了这个吧?” 他没有被拆穿的不好意思,说:“本来没想到,就是昨天傍晚下了飞机,看到满城大雪,突然想起了你,你不是很喜欢雪吗?我想了下,那两年我们好像没再雪天出去玩过。” 一番话说得季烟的心情起起伏伏,一方面是他记得她喜欢雪天,会因为大雪想到她,一方面是他竟然记得过去那两年的一些微小细节。 她想了一想,说:“就是单纯去看雪吗?” 他听出了其它意思,说:“怕我拐你回去见我家人?” 她抿唇,没想到他就这么毫不留情地挑明。 他挑眉笑着,她脸一红,钻进他的怀里,说:“难道不是吗?你可是不止一次诱惑我说要去见你的家人,现在你突然说要带我去北城看雪,我能不担心吗?” “担心?” “……” 他到底会不会抓重点。 季烟扯开他的衣服,咬住他的锁骨:“王隽,分明就是你在玩我。” 他抬起手,揉着她的后脖子,善意地提醒她:“要是白天还想开会,现在就不要勾引我。” 合着都是她的错了。 季烟放开他,滚到一边,背对着他。 王隽看了她一会,挪过去,从背后抱住她,说:“去北城你不放心,去哈城怎么样?” 季烟听到这座城市的名字,瞬间忘却了刚才的不快,转过来跟他求证:“就是单纯去看场雪?” “不然你以为我真要把你拐回去?” “也不是不相信你,就是你这人从来不说废话,万一真就半路被你拐回去了呢?” 他不由伸出手,将她揽过来,说:“那要是被我拐回去呢?你愿意吗?” 季烟不语。 好一会,她才说:“要是我先跟你去见你的父母,我妈妈知道了,会恨铁不成钢。” 他挑了下眉:“意思是我先去拜访你父母就能带你回家了?” 季烟没说话,但也表明了就是这个意思。 王隽问:“什么时候我可以去你家?” 季烟想到母亲的那通电话,她也不忸怩了,从他怀里出来,问:“过年你有时间吗?” “过年什么时候?” “嗯……”季烟想了下,“初三初四?你没时间的话,就初五初六。初七肯定不行,都要上班了,不好请假。” 他听了,凑近她,与她鼻尖相贴。 痒痒的触感一下接着一下,季烟被蹭得发笑,她躲着,他寸步不让,就蹭着她,她笑骂:“你是狗吗?” 他笑着:“不是,纯属开心。” “开心什么?” “你要把我带回家,算是半个尘埃落定,我很开心。” 她心里也跟着开心,但没忘了最重要的事:“还没说你什么时候有时间呢?” “初二,初二那天过去可以吗?” 季烟被吓着了:“你家里不用过年吗?初二都要去亲戚家串门拜年,你不去可以吗?” “我在他们眼里就是个逆子,一年不去,他们不会说什么,更何况,这次是为了找媳妇才不去,他们宽宏大量,一定能够理解我这个小辈。” 越说越不着调了。 季烟推推他,“睡觉,还要早起呢。” “害羞?” 有些话他就不能默默放在心里,硬是要说出来? 季烟没好气:“不睡你就滚去睡沙发。” 王隽见好就收,说:“那就这么决定了,大年初二我上门拜访叔叔阿姨。” 季烟没声。 他挨近她,嗯了声,说:“可以吗?” 她闷着声:“没你这么急的,见家长就这么开心,不怕我家人对你有意见?” “怕,但是早晚要见的,越早见,假如你家里人真不满意我,我越能早一点弥补。” 季烟嘴角抿起个小弧度。 王隽的声音从身后徐徐传过来:“你可以转过来了?” 她转过来,赶在他开口前,先说:“睡觉,再说明天我真的起不来了。” 王隽把灯调暗,手环在她腰上,揽紧。 被子的温度,人体的温度,加上他手心的温度,季烟感觉自己像被一个火炉包裹住了,热得她有点难耐,她轻着声音和他商量:“你……能不能自己睡?” “不行。” “这样侧躺不舒服的。” “想明天早起吗?”王隽低着声音问,“不想,我们就做点别的,正好你也不急着睡。” 季烟:“……” 她尽量忽略那源源不断的热意,闭上眼,过了会,还真的睡过去了。 听到她均匀的呼吸,王隽想,她的睡意是真的好。 他掖了掖被角,抱着她睡。 - 次日早上七点,季烟醒来,刚睁开眼,一张俊脸近在咫尺。 王隽睡着,一脸的平和。 盯着他欣赏了一会,她从被窝里伸出手,去摸他的眉眼。 刚碰上,他突然睁开眼,她一吓,抽回手,被他及时地抓住,问:“醒了?” “嗯,早上有个会,要早点过去做准备。” 他嗯了声,捏着她的手,说:“刚才想做什么?” 她沉默了数秒,说:“早上醒来看到你,怕是个梦,想摸摸看,证实一下。” 他握着她的手,贴在自己的脸颊上,说:“觉得还是梦吗?” 她摇头。 他说:“我也认为这不是梦,早上醒来第一眼就看到你,幸好这不是个梦。” 季烟笑了笑,说:“起来了。” 起了床,王隽收拾床铺,季烟去煮水,然后两人在盥洗室会合。 季烟放水,王隽挤牙膏,两人同步刷着牙,看着镜子的人,都相视一笑。 洗完脸,季烟问:“你还没说这两天怎么安排。” 两人回到房间,季烟在换衣服,她换一件,王隽帮忙递一件,他说:“我在这边待几天,周六下午我们去哈城。” 季烟扣扣子的动作一顿,他看见了,过来帮她扣,她默认了,拿起梳子梳头发,问:“今天才周三,那就是说你要在这边待三天,你工作那边没问题吗?” “没什么天大的问题,连续出差了一个多月,我有理由给自己放个假。” 外衣扣子扣好,季烟头发正好梳好,她用黑色头绳随意扎在耳后,去穿袜子,闻言,同他开了个玩笑:“不怕项目被抢?” 他慢条斯理:“能被抢就证明前期准备工作没做足,而我从来不做没准备的项目。” 足够自信。 季烟按着他的肩膀,踮起脚,亲了他一口:“行,你既然决定了我就不说什么了,这几天我会忙一些,你就趁着休假去周边走走,给自己放个假。这边风景不错,回头我把我爸给我整理的旅游攻略发你。” 闻言,他说:“叔叔整理的旅游攻略?” “嗯,我爸是老师,被学校聘请回去过一段时间,来这边交流过,他很喜欢这边。” 王隽若有所思。 季烟整理好工作的文件,过来叫他:“想什么呢?我要下去吃早餐,你要不要一起?” 王隽说:“我跟你下去。” 到了餐厅,打好食物,找了个靠窗位置,两人默默吃早餐,吃了有一会,季烟想起什么,问:“你这几天就住我房间?我把房卡给你。” 王隽说:“不用,我等会另外开一间。” 季烟没异议,把房卡收回去。 温柔缠绵 第128节 他适时解释:“你同事会过来找你,我打扰你们工作不太好。” 没想到是这个原因,季烟笑眯眯的:“谢谢你的谅解。” 王隽笑着答:“我白天待在自己的房间,晚上还是去你那边睡。” 他的声音不高不低,周围没什么人,季烟却是下意识地往周边张望。 王隽看在眼里,说:“不同意?” “没,我同意,”她皱了下眉,“就是你能不能不要在公众场合说这种容易让人浮想联翩的话,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和你关系不当。” “旁边没什么人,不会被听到。”顿了下,他又说,“正常男女朋友睡一起,关系很恰当。” 季烟笑了:“行,你说什么都对。” 吃完早餐,季烟和他在酒店门口告别:“你自己安排,晚上见。” 王隽送她坐车离开。 等她的车子开出酒店,他收回目光,转身往回走。 在前台开好房间,手机震了下,是季烟发来的消息,一个文档。 他一边往电梯方向走去,一边点开文档。 是临城的旅游攻略。 文档末尾落款字是沈宁知。 他不解,季烟姓季,为何她的父亲姓沈。 叮的一声,电梯门开,他走进去,按下所在楼层的数字,他给季烟回了一条信息。 王隽:【你父亲做的旅游攻略?】 季烟回得很快,【是他做的,吃的比较多,你要是不喜欢美食,可以去一些景点走走看看。】 他回了个好字。 证实了她的父亲名字叫沈宁知,王隽回到新开的房间,合上门的那一瞬,他突然有了种猜测。 或许季烟随母姓。 随即,又想到了另外一件事。 季烟性格开朗,做事是拿得起放得下的风格,另外从一些小细节方面可以看出她家庭条件不错,他想过,能培养这样一个女孩子的父母,父母应该是很开明的人。 但令他没料到的是,她是随母姓的。 正想着,手机响了,他拿起来一看,是母亲易婉茹的来电。 他默了默,走到落地窗前,接起。 甫一接通,易婉茹就问:“王隽,你什么时候回来。” “有什么事?” “也没什么重要的事,就是家里人好久没看到你,昨晚又问到你了,你爷爷又重点问了下你的个人情况。” 王隽说:“我上回说过,我年后会带她回去。” 易婉茹啊了声:“我忘了。” 王隽不信,他想母亲另有话说。果不其然,母亲下一句就是:“王隽啊,你爷爷年纪大了,就想着子女都在跟前,你懂我的意思吧?” “我知道。我会时不时回去看你们。” “……” 电话白打了。 易婉茹说:“就这样,有时间回来一趟。” “等等。”王隽突然说了声。 儿子第一次不主动挂电话,还说要再等等,多难得。 易婉茹问:“怎么了?” 王隽手指敲了会窗台栏杆,想了想,问:“当初您生了我,就没想着让我跟您姓?” 易婉茹乐了:“我也想啊,可你爸同意吗?就算你爸同意,你爷爷肯吗?” 王隽听明白了:“您的意思是如果爸爸同意,您就愿意了我跟您姓。” 易婉茹说:“是啊,你爸的姓太难听了,一个‘隔壁老王’多败形象。不对,你问起这个做什么?” “我同意您的观点,王姓不太好听,我想以后有了孩子,让她姓季比较合适。” “……” 易婉茹本来是笑着的,一听这话,瞬间懵了:“你不是说笑的吧?” “您觉得呢?” “王隽,你……” 王隽温柔地打断她:“妈,我还有工作要处理,有时间我再回去看您。” 挂了电话,望了会远处的大海,王隽打开发来的旅游攻略,一边走回房间。 - 接下来两天,季烟早出晚归,王隽和她说不上几句话,两人呆在一起最长的时间就是夜里睡觉的时候。 周六早上,季烟要访谈合众科技的市场总监,时间定在九点。 一早上,她都在核对访谈的大纲。 王隽出去买早餐回来,见她还在电脑面前坐着,说:“先来吃早餐。” 季烟看完最后一小段合上电脑,从卧室出来,见一桌子丰富的早点,她一边拉开椅子,一边笑道:“买这么多?” “多吗?” 她指着其中一份肠粉:“哪里买的?” “先尝尝味道正不正宗?” 季烟接过他的筷子,夹了一块,吃完她点点头:“不错,附近有卖的吗?我都没发现过。” “你爸爸,叔叔给的旅游攻略上面提到了,我想着你喜欢吃,买来给你试试看。” “那家店不是在另外一个区吗?”她摁亮屏幕看了下,“你才下去15分钟不到。” 王隽说:“我什么时候下去的,你这么清楚。” 季烟又吃了口肠粉:“别打岔,快点说,怎么买的。” “外卖,让人帮忙跑腿。” 她抿了抿唇,说:“有心了。” “你喜欢就行。” “我很喜欢。” 话落,季烟夹了一块肠粉,手托在下面,伸过去喂他。 他倾身吃了,说:“味道是不错。” 吃完早餐,季烟抱着东西离开,王隽送她下楼,上车前,他说:“我买了下午七点的飞机,你结束了给我电话,我过去接你。” 忙到了三点半,访谈完毕,做好所有的记录,季烟和同事去合众科技室做资料归档,工作结束,小赵提出要不要去逛逛街,大家再一起聚个餐。 江烈和另外一个同事表示没意见。 于是目光一下子聚集到了季烟这边,她尴尬笑着:“你们去吧,我另有安排。” 小赵一副她懂的样子:“姐姐,我看到那个谁了。你是和他有约吧?” 以前被调侃了,季烟还会不好意思,但是那晚她同意王隽加入她的生活,也就是明确了两人的恋人关系,她倒是没再避嫌,大大方方地说:“好不容易放个周末,和男朋友约个会,也不行?” 小赵笑着:“当然可以,那祝你们约会愉快。” 小赵和另一位同事先下楼,江烈落后一步,他思索着:“你们这关系会不会影响工作?” 季烟在关电脑:“影响什么工作?你担心王隽所在的华银资本是合众大股东的事?” 他点点头。 “这个项目投资是王隽的同事负责,他不插手,除了之前大家一次吃饭那次,这个项目再和他没任何关系。” 江烈说:“他倒是挺为你考虑,事事想得周全。” 留下这句话,他就离开了。 季烟锁了抽屉,给王隽发去信息。到了楼下等待的时候,江烈的那句话一直在她耳边回响。 她也是最近才知道,华银资本那边负责和合众科技交涉并不是王隽和他底下的员工,而是其他人。 他和这个项目完全避嫌,再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 正想着,手机响了。 季烟一看,王隽的名字在屏幕上跳着。 她一边往外面走,一边问:“你到了吗?” 王隽嗯了声:“你往前看。” 她抬头,王隽在马路对面。 冬天的阳光倾泻了他一身,他站在光里,时光好像在这一刻定格。 他一如既往的美好,还是她爱的样子。 她说:“你不用过来了,我过去。” 他听了,第一次没有在这种事上坚持,说:“好,我等你过来。” 朝他走过去的时候,季烟想到了以前看到的一句话—— 我朝你走去,这就是我的归途,我的终点。 她走到王隽面前,他牵住她的手,说:“回去收拾行李?” 温柔缠绵 第129节 她点点头,由他牵着往车上走去。 到了车上,他给她系安全带,她至始至终安静地让他摆布。 王隽系好安全带,看到她出神的样子,想了下,问:“工作不顺利?” 季烟摇摇头:“挺顺利的,明天能放一天假。” “那你在想什么?” “没,”她撒了个谎,“在想刚才的资料有没有归类好。” 他问:“想好了吗?现在过去检查一遍还来得及。” “不用,都想好了,我就是确认一遍。” 王隽不置可否。 一路回到酒店,季烟格外的安静。往常路口停车等待红绿灯的时候,她还会和他开个玩笑,今天她倒格外的沉默。 王隽本想问,但想到刚才她躲闪的样子他又散了这个念头。 她要想说的话,迟早会跟他说的。 回到酒店,王隽拿卡刷开自己的房间,客厅放着一个行李箱,他把钥匙放在桌上,过去打开,看她:“你的东西我帮你整理了,你看下,有没有什么落下的。” 难怪早上要她的房卡,原来是要帮她收拾行李。 季烟走过去,大致扫了眼,忽地,目光定在一处,她凑近看了下,然后不可思议地回头看他:“这个保暖衣物和羽绒服是?” 他说:“你之前发过朋友圈说临城冷,那晚过来我去你家顺便拿了两件羽绒服,保暖衣物是另外买的,”说到这,他笑了下,“不巧的是,这几天天气格外晴朗,没派上用场。” 她禁了下手中的衣服,忽然,放下衣服,起身抱住他:“哪里没派上用场,今天不就是用上了。” 王隽拍着她的背:“那边冷,这些不一定能御寒,下了飞机再另外买。” 他还是那般体贴细致,总能注意到最细微的地方。 不可否认,她还是会为他的周到心动。 她闷着说:“机票退了吧。” 他说:“不想去?” 季烟离开他的身体,后退一小步,和他保持着些距离,说:“改机票,不去哈城了,去北城。” 他挑眉,是意外的:“怎么突然改主意了。” “你都说突然,就是突然间的决定。” 他拿出手机,说:“好,我来改票,你去检查下还有没有缺的。” 季烟说:“机票我买吧,这个时候退票手续费20%,浪费你的钱了。” 听这口吻,还挺低落的。 王隽拿过她的手机,连同自己的,放在一边,然后按住她的肩膀,微低着头看她。 他看得实在过于认真,目光锋芒锐利,时刻要将她看穿一样,季烟被看得不适,就像整个人暴露在他面前似的。她避开他的眼神,说:“先申请退票,时间超过了,一分钱都退不回来了。” “退不回来,就去哈城,或者干脆不去也可以。” 季烟急了,看着他:“要去的,都已经安排好了,时间都空出来了,怎么能不去。” 他笑着:“舍得看我了?” 她脸一红,揪着他的袖口,说:“先别说这个了,退票才是正事。” “不急,”他说,“先回答我,怎么突然想去北城了?” 季烟定定地看了他好一会,经过这几天的良好休息,他眼底的青黑淡了不少,神色也没那晚来时的疲惫。 她说:“你刚刚给我打电话时,我突然想,不然就去北城吧,去你居住的城市好好看看,北城我去过几次,都是为了工作,还没好好看过它,这次正好,虽然只有一天,但有你这个土著人在,时间也够了。” 听完他的解释,他胸腔微微发热,他伸手将她揽进怀里,说:“你最近一次去那里是为了找我,那次太赶,这次我们好好看看它。” 退票,再重新买票,两人打车赶往机场。 下了车,寒风猎猎,季烟看着被他握紧的手,迎着晚风,说:“怎么这么像私奔?” 王隽说:“那就私奔一次?” 季烟想也不是不行。 她挨着他,说:“那请你带好路,我方向感不行,可千万不要让我迷路了。” 他握紧她的手,颇为郑重其事地说:“一定不会让你失望。” 季烟低头微笑,躲开风,掩饰自己藏不住的欢喜。 飞机穿过夜空时,她从高空俯视地上的点点灯亮,再看了眼身旁的人。 她想,以后她和他,也会是这万家灯火的一小盏,也会是这俗世中的一小撮人间烟火。 这一刻,她陷入前所未有的平静。 第60章 他们到北城的时候,是晚上十点多。 外面飘着白雪,季烟隔着窗户玻璃望着,脸上满是欣喜。 这些年因为工作原因,她没少来过北城,但每一次都是匆匆来匆匆走,真正留下来好好逛一逛还真是一次也没有。 王隽拿着两杯热牛奶回来,说:“先喝一下暖暖身体,待会我带你先去买御寒的衣服。” 她捧着牛奶,又看了一眼窗外的落雪,问:“你会滑雪吗?” “你想学吗?” “才一天时间,学不到什么吧。” “那就当作一次体验。享受一下其中的快乐。” 季烟笑着眼答应。 从机场出来,王隽拥着她上车,两人先去吃了饭,又去了一趟服装店,最后回到他的住处已经是夜里十一点过半。 这是季烟第二次来到他的住处,她环顾了一遍屋子,走到卧室,靠着门,说:“上回来忘了问,你这边的房屋设计怎么和深城那套房子的一样?” 王隽正在拆分行李,闻言,他说:“你不是一直很喜欢深城那套房子的设计?” 她确实好几次表达过,挑了下眉,问:“这是你从深城回来后让人设计的?” “怎么了?” 他把行李箱的衣服一件件拿出来,挂在柜子里,有她的也有他的,衣服离得很近,很是亲密,就像她和他。 她想了下,如实说:“那会不是都分开了,你弄这个有必要吗?” 话落,他那边正好把行李箱准备完毕,他站起来,走到她面前,说:“大概是我心有不甘,想留下点什么。” 心有不甘。 季烟抿了抿唇,抬头,望进他的眼里:“既然你觉得心有不甘,那你又是怎么说出恭喜你三个字的?” 王隽牵起她的手,握在自己的手心,慢慢捏紧,说:“那时我自负,自负到认为可以没有你。” 季烟低头,看着被他握在住的手。 他们的影子落在上面,那里有着一片阴影。她小小地后退一步,原本被黑影覆住的地方,瞬间又明亮了起来。 就像她心中某块地方跟着一起明亮了。 王隽低低的声音传来:“季烟,我说的是实话。” 季烟再次起头:“我信你一回。” 他笑了下,她又说:“我还有件事要跟你讨教。” “讨教?” 他带着她到客厅,给她倒了杯水,说:“有什么你只管问,我一定实话实说。” 季烟喝了会水,指尖点着杯壁,犹豫半晌,她说:“你为什么离职?” 王隽毫不思索:“职业规划。” “真的?” “券商投行转私募基金投资或者风控投资,这是很常见的职业规划。”他说,“后面这两个行业也喜欢券商投行出来的,毕竟懂得看企业,懂得发掘一个企业,最重要的是,我们天天和这个总那个总来往,人脉积累方面也相对优秀。” 她听着,心里软成一片,摩挲了会指尖,再一次向他确认:“没有其他原因?” 他嗯了声,“没有,我大学本科在外面交流学习时,和父母的关系不太好,读硕士没有生活费,当时我的导师建议我先出去工作一年,做最基础的分析员,也是从那个时候起,我的职业规划就定下了大致的方向。” 他慢条斯理地讲了一番理由,季烟越听心里越柔软。 他已然决意不和她说辞职的真正理由,她决定就让这件事成为彼此都心知肚明的一个秘密。 她尊重他。 季烟笑了笑,把水杯放在桌上,说:“行,以后有职业规划方面的困扰,我向你讨教。” 王隽说:“随时恭候。” 话是这么说,她还是看着他。 大约过了两分钟,王隽见她一动不动的,以为她是还有话要说,又或者对刚才的答案不满意,就要问,季烟突然伸出手,抱住他。 突如其来的一个举动,弄得王隽很是迷茫,他抬起手在半空中停了一会,然后慢慢落下,放在她的背上,笑着说:“投怀送抱?” 怀里的人蹭了蹭他的胸膛,深吸了一口气,说:“大傻子。” 他皱了下眉,说:“怎么无缘无故骂人?是我做错了什么?” “没有,”季烟闭上眼,听着他胸腔传来的阵阵心跳,说,“你没做错什么。” 王隽哦了声,说:“那就好,你不要突然吓我,我不经吓。” 本来还在感动中,甚至鼻尖都开始泛酸了,他这话一出,季烟所有忧愁的情绪都飘散得一干二净,她仰起头看他:“你不经吓?你什么时候这么胆小了?” 他抬起手,摸住她的脸,眼里藏着许多柔情,说:“确认要把你追回来后,我就时常不安,到今天还是时刻会害怕。” 温柔缠绵 第130节 她笑着:“你最好是,我怎么感觉你下一句是不是要打什么主意了。” 他坦坦荡荡地,说:“因为不经吓,晚上你和我睡一个房间。” “……” 果然,适才的感动多余了。 他笑笑的,无不满足,她想了下,推开他,开着玩笑:“房间这么多,两个人睡一间太挤了。” “不会,”他及时拉住她的指尖,把她揽回来,说,“我只占一部分位置。” “说得你很委屈似的。” “我现在确实挺委屈的,”他叹了声气,幽幽说道,“你先安慰安慰我。” 季烟正想问,怎么安慰,不料,他先一步扣住她的后脑勺,低下头,吻住她。 片刻后,她那些还没来得及说出的话尽数被他的呼吸淹没住。 窗外,幽暗夜空,白雪飘漫;屋内,一室暖黄,人影依偎。 - 那晚后来,两人还是睡在了一个房间,一张床上。 季烟洗漱完出来,走到房间,看王隽正在给被子装被套,再看床上的床单、枕头全部换过了一片,不由笑道:“房子不是有人过来打扫吗?怎么还换。” 他回头看了她一眼,说:“你喜欢紫色系的,我换一套。” 不过就是睡一晚,明天晚上就要走了,难为他有这个心思,她走过去,问:“要我帮忙吗?” “不用,我自己一个人可以,”他说,“护肤品给你放桌上了。” 季烟护了会肤,然后上床,靠在床头看了会手机,王隽走进来,她从手机上抬起目光,看了他一眼,说:“睡觉了?” 他调暗了灯光,上床。 季烟把手机静了音,放在一边。 昏暗的房间内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没一会,散去,又是一室的安静。 季烟躺了一会,侧过脸,问:“明早几点出发?” 王隽手在被窝中摸了一会,找到她的手握住,说:“睡到自然醒。” “那……睡到中午12点呢?还有时间玩?” “那就睡到12点,这次玩不了,下次再过来,不急。” 他是心态好,倒是显得她着急了。 “行吧,那我就睡到自然醒了。” 隔天早上,季烟八点左右时醒了。 她醒来时,习惯地往左侧一看,王隽占据的位置已经空空如也,她手伸到被窝摸了下,凉凉的。 这么早就醒了,昨晚明明还说睡到自然醒的。 她套上绒毛外套,去盥洗室洗漱,再到客厅倒水要找他时,根本没发现人影。 捧着水杯把整个屋子走了一遍,还是没发现他。 她到玄关看了下,昨晚他换下的鞋子已经不在。 是去加班了? 季烟拿出手机,站在窗户前,望着窗外落满了雪的世界,半晌,她找到他的号码,正要点下去,那边大门传来开锁的声音。 她收起手机,走过去。 门从外面推进来,王隽裹着一身雪进来。 看到她,挑了下眉:“不是说要睡到自然醒吗?” 季烟搁下水杯走过去,帮他脱下外套,说:“本来是这么打算,谁知道作息习惯了就不好改,多睡一个小时就睡不着了。” 王隽换好家居拖鞋,季烟也拍掉外套的雪粒,拿到架子挂好,回过身,见他提着两个饭笼子,饭香味隐约飘过来,不解:“这是什么?” “我回家了一趟,这是家里阿姨给你准备的早餐。” 说话间,他已经把两个食盒拿到餐桌。 季烟有些迷糊,她觉得是自己没睡醒,问了一遍:“你说谁准备的早餐?” 王隽笑了笑,说:“家里人会过来帮忙检查下房子,我最近太久没回来了,阿姨今早过来帮忙打扫卫生,她来得早,看我在家,回去和我爸妈提了,他们打电话让我回去拿早餐。” 原本易婉茹说的是,既然都在北城了,不如就带人家姑娘回来吃个早餐吧,要是季烟不好意思见人,她和王崇年就先去二叔家坐。 王隽明白,母亲这是想见季烟,但考虑到季烟那晚的话,他推拒了,只说年后会带季烟正式回家一趟。 王隽把早点一一拿出来,有豆腐脑、鸡丝三鲜捞粉、虾饺、小笼包,还有梨汁银耳汤和水果蔬菜沙拉,季烟看得目瞪口呆。 那边王隽把早餐点都拿出来,他回厨房拿筷子汤匙和碗。 当他给她弄好一份三鲜捞粉,季烟还是觉得惊讶:“你们家早餐都这么丰富吗?这要很早就起来准备了吧?” 王隽拿碟子给她夹了虾饺和小笼包,说:“爸妈对食物比较挑剔,请了两位阿姨一起做,放心,两个人配合起来,不需要那么早。” 她喝了一口汤,说:“比我爸爸煮的还鲜美。” “是吗?喜欢多吃点。” 吃掉了半碗粉,季烟才后知后觉:“阿姨和叔叔知道我过来了,还准备了这么一桌早餐,我是不是要表示下。” 王隽不以为意:“不用,刚才回来的时候,我跟他们表达过你的感谢了。” 她琢磨了下:“这样真的可以吗?” 王隽抬头看她,打趣道:“不然你待会和我回一趟家,中午吃个午饭?他们很欢迎你。” 听到这话,季烟用脚轻轻踢了他一下,“你正经点,我们在说很严肃的话题。” 他笑了,给她舀了碗梨汁银耳汤,不紧不慢道:“不用觉得不好意思,一顿早餐而已。” 尽管王隽这么强调了,季烟还是觉得不做点什么未免太不礼貌,总不能还没正式见面就已经给他的父母留下不好的印象。 吃完早餐,趁着王隽在收拾餐桌,她抱着手机躲到书房给江容冶打电话求救。 江容冶听了,也觉得王隽的话没什么问题:“这没什么吧,我以前的男朋友妈妈知道我后,经常给我送吃的。” 季烟听了忙问:“那你有送什么东西回礼吗?” “我想想,”江容冶沉默了许久,才说,“有,我买了东西送了回去,不过都被退回来了,三次之后,我就没送过了,只发信息说谢谢。” “你都送的什么?” 江容冶啊呀一声:“真的忘了,陈年旧事谁还记得。” 季烟失望:“你都能记得你前男友的妈妈,竟然忘记给人送过什么东西了,你什么记性。” “不然会是前男友吗?说这些。” “……” 默了一会,季烟很是忧愁:“我没经验,送长辈要送什么?” 江容冶兴致缺缺:“实在不知道送什么就送钱吧,打个9999过去,诚意够足了吧。” 她小声叫道:“江容冶你能不能正经点。” “你送你爸妈什么你参考下,买个差不多的送过去。” 季烟沉默了。 江容冶等了一会,没听到她的声音,问:“怎么不说话了?” 季烟很没底气地说:“我每次都给我爸妈打钱。” “……” 江容冶大声嘲笑她。 季烟说:“我这不是没经验,跟你取取经。” 江容冶哦了声,毫不留情嗤笑她:“也是,毕竟是连个前初恋都没有的人,哎呀我理解啦。” 季烟黑着脸把电话挂了。 背靠书房桌子站了会,手机响了下,点开,是江容冶发来的一个公众号链接和一条语音。 【来姐妹,这是网友的推荐,你瞧瞧有没有能参考的。】 公众号链接点开,里面是送礼物的一些清单,涵盖了各个年龄层。 季烟给江容冶发了个红包,又说了些谢谢,直起身,正要离开书房,忽地,目光一瞥,瞥见了个什么东西,她摁熄手机屏幕,走过去。 左侧书架第五层的柜架放着一个相框,季烟拉开玻璃门,拿出来。 相框里贴着一张照片,主人公是王隽,神情很稚嫩,却严肃着张脸,有种装成熟的意思。 这么可爱的一张脸,却一点都不笑,季烟看着直摇头。 她拿起相框正要打开门出去问问他,门倒先一步从外面推进来。 王隽看到她,眉眼一挑,说:“怎么躲到这来了?” 要是没看到那张照片,季烟或许会心虚,这会,她神秘兮兮地把相框从身后举到他面前,说:“这是什么时候的你?初中高中?” 王隽伸手要拿,她不给,手往后缩,同时说:“先回答,我还没看够呢。” 他笑了:“真人就在你面前,还看不够?” “别打岔,”她说,“这是几岁时候的你?怪可爱的。” “初三,”王隽说,“可爱吗?” 季烟低头,盯着照片上的人看,说:“是挺可爱的,要是再笑笑,就更可爱了。” “是吗?”王隽朝她靠近,离她只有厘米间的距离了,他唤她一声,“季烟。” 她下意识抬头。 他笑笑地看着她:“现在呢,可爱吗?” 季烟懵了懵,看看他,再看看照片上的人,半晌,抿着笑,举着手里的照片,说:“我觉得还是他可爱,你……还差了一点。” 温柔缠绵 第131节 “哪点?” 随着话落,他突然抱住她的腰,低下头,说:“看他不如看我。” 他一边说着一边去拿她手里的照片。 季烟躲着,伸长手,笑骂:“他也是你,不过是小时候版的你,怎么跟他计较起来了?” 王隽眉梢微扬,颇为认真地说:“十几年后我能抱着你,十几年前的他可以吗?” “……” 思忖一会,季烟说:“也是,说不定我那个时候正在惦记哪个小帅哥呢。” 她是故意挑衅他的,结果刚说完,突然觉得腰上一紧,再抬头一看,王隽已低下头来,她躲,他捏着她的下巴,说:“与其惦记不知猴年马月的小帅哥,不如多看看站在你面前的人。” 她正想骂他不要脸,他的唇瓣已经覆下来,淹没她到嘴边的话。 时间悄然溜走。 许久之后,季烟才被放开,她双手揪着他的衣服两侧,额头抵在他胸前,羞愤道:“你不要每次都用这招,我……” 顿了好一会,季烟都没找到合适的词来表达她会怎么样。 耳边是轻轻的笑意,略略的,在这个安静下着雪的早上,很是引人。 “你会怎么样?”他口吻充满了揶揄。 “我就……”季烟四下搜索,半晌,推开他,扬起他小时候的照片,说,“这张我没收。” “收他都没意思,”他笑意清越,眉宇间朗朗,“不如收了我。” 他怎么什么话都接得上,季烟说:“你早就是我的了,不需要多此一举。” 他眉间一动,她暗道不好,连忙后退,还没退出两步,他大步上前,来到她面前,说:“既然我早就是你的了,能谋一点福利吗?” 她怔怔地看着他。 他目光灼灼的:“可以吗?” 别想诱惑她,季烟眨眨眼,混乱的脑子瞬间清醒,她清清嗓子,说:“别忘了,你待会要带我去滑雪的。” 一边说,她一边撇开他的手,往门口退,说:“这边过去要挺久的吧,换装备也要时间吧,你说好带我过来是看雪玩雪的,总不能最后是你玩……” 意识到说错话了 ,她及时打住,瞪大眼睛,咬着唇。 他唇角弯起,眼里全是藏不住的笑意,随时要漏出来一样,“说话说到一半不是好习惯。” “你别想诱惑我,没用,”她转身爬出去,同时不忘回头提醒他,“快点,我晚上的飞机,没剩多少时间。 ” 他走出来,似有若无地叹了声气,说:“现在九点不到,要做点什么完全来得及。” 正要走进房间,听到这话,季烟停下脚步,站在门口看他:“你就那么短时间?你……确定?” 王隽:“……” - 两人收拾完从家里出来,坐到车里,季烟拿着手机,问:“要不要我给你导航?” 王隽抬头瞥了她一眼,颇有些意味深长。 她笑着:“忘了你是北城本地人了。” “是吗?”他握着方向盘,敲了两下,幽幽说道,“我看你忘记的事情挺多的。” 季烟装傻:“有吗?我怎么不记得。” 王隽作势要解开安全带,她眼尖,摁住,笑着说:“真没时间了,你知道我特别喜欢雪的。” “我……”他刚说了一个字,她伸出手压在他的唇上。 他眼睛清亮,定定地看着她。 她说:“我知道拿了你小时候的照片不好,更不该开你玩笑,这样子,等过年了,你到我家,我给你看看以前的我?” 王隽眉间动了下,她立马问:“可以吧,你还没见过小时候的我。” “可以,我要你来广华证券之前的所有照片。” 季烟有些愣住:“要那么多吗?我都不知道相册被我放到哪里去了。” 他启动车子,不紧不慢地说:“没事,等回去了,我陪你翻。” 车子开出停车场,驶上外边的大道,季烟望着外边雪白的街景,以及各样格式穿着打扮的行人,她后知后觉地看向王隽:“我才要了你一张,你却要我那么多张,我是不是亏了?” “亏吗?”前边是红绿灯路口,车子缓缓停下,他看向她,“我人都是你的了,你还计较这个。” 说得好像也是。 季烟觉得有理,又觉得哪里没道理。 车子一路从市中心开出郊区,之后拐入山道,一路拐弯爬道之后,车子停下。 窗外是白雪皑皑,萧瑟苍茫的一片,周边停着许多车。 季烟看了看,“到了?” “嗯,”王隽说,“这边是停车场,离上面的滑雪场地还有些距离。” 下了车,季烟望了眼四周,对面的山是褐色的,近似铁锈,她身处的地方却是纯白的。 王隽过来牵她的手,说:“注意脚下。” 季烟嗯了声,“你也是。” 两人挨靠着彼此,慢慢地朝雪场走去。 在入口处买了两张票,王隽带她去租滑雪的工具。 人逐渐多起来,往来高喊声此起彼伏。 季烟感受其中,笑着拉王隽,指着不远处,说:“那样你会吗?” 王隽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说:“想学那个吗?” 她毫不思索地摇摇头,“不行,一上来就这么刺激的,我怕会摔个四脚朝天。” “这么不自信?” “不,”她无比平静地说,“我这叫有自知之明。” 王隽摇头失笑,带着她去换雪具。 季烟选的是单板,换上装备后,她抱着单板,说:“我四肢不协调,你待会多担待担待。” 王隽帮她检查了手套,又帮她理了帽子,说:“今天就是过来看看,压力不要过大。” 他这么一说,季烟还真的觉得压力大了,她看了会旁边的情况,有人滑得格外顺畅,有人一路滑一路摔。 她看着那位时刻在摔的陌生人,心有点颤颤的:“如果我不行,你一定不能笑我。” 王隽嗯了声,按住她的肩膀看了会。 她脸色红润润的,一双大眼睛藏在衣服和帽子里,像是一只小仓鼠,他莫名的一阵心暖。 默了会,他低头,亲了下她的脸颊,说:“今天你只管玩得开心,其他暂时靠边站。” 他的呼吸浸在她的脸上,季烟想到了这冰天雪地,倒是和他这个人搭配,她笑笑的:“说话就说话,别占我便宜。” 他说:“这话你看待会还能不能说得出口。” 季烟不明白他的话,等到了上了单板后,她就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了。 她手撑着雪地,踩着单板刚直起身体,人就不受控地往后仰,王隽及时接住她,还不忘来了一句:“占我便宜?” 她愣了下,随即反应过来,嘴硬道:“难道不是你主动贴上来的?” 他笑:“看来你是想直面雪地,也不要我这免费的人墙。” “……” 彼此笑了一会,王隽说:“我帮你踩着板,你慢慢站起来,记得腿弯曲。” 季烟说:“你帮我踩板,我这不是典型的还没学会走路,就先跑了吗?” 他拉着她的手,助力她站起来,听到这话,他说:“你第一次碰这个东西,摔了,我怕你疼好几天,最重要的是,怕你留下阴影。” 她借着他的力,按照刚才来时他跟她说的技巧,慢慢站起来,等她觉得稳了,便说:“你这叫典型的溺爱,以后要是有小孩了,你会宠上天吧?” 后面这话一出,两人相视,都有些怔。 漫天雪地,本该是或喜悦或惨叫的时刻,她却和他谈孩子。 王隽心口微微发烫,用力制止了好一会,他才十足淡定地说:“如果有孩子,我会很疼她,还会从小带她上雪场。” 她一开始还不好意思,可听着他规划起小孩子的未来,便问:“为什么从小就让她上雪场,想培养个奥运冠军?” 他笑着,低头看她:“我这是爱屋及乌,她妈妈喜欢雪,怎么着她应该也要,弥补她妈妈小时候没上雪场的遗憾。” 她抿着笑:“你这叫强盗逻辑,强买强卖,压榨行为。” “不会,我会经常带她来雪场,尽量让她快些习惯。” 还真是越说越没边了,季烟说:“滑雪呢,别扯有的没的。” 王隽牵着她,“不是你先提起小孩的?” 她假装怒了,推他:“你……” 只说了一个字,她身体失去平衡,往后仰,说时迟那时快,王隽踩住她的单板,同时伸出手揽住她的腰。 倒地的阵痛感并没有到来,季烟睁开眼,王隽的脸望进她的眼里,她心有戚戚,扶着他的手,说:“好险,还好有你。” 他嗯了声,凑到她耳边:“还是我占你便宜吗?” 很好,她又想推开他了。 念在刚才的惊吓还分析可辨,她是万万不敢推他了,怕摔倒,摔个什么疼痛感出来,那可是得不偿失。 想罢,她握紧住他的手,决定暂时屈服于他,说:“是我占你便宜。” 他看了看她,又是摇头失笑。 她不敢看,怕自己害羞,受了他的蛊惑,移开目光望向别处。 接下来一个多小时,都是王隽扶着她在滑,大概像他自己说的,是怕她摔,回去要缓好几天,他一次也没让她摔过。 温柔缠绵 第132节 但是不摔换来的结局是她的平衡感始终不行。 她跟他说:“我真的是来滑雪的吗?一次都不摔是不是白来了?” 两人已退下单板,抱在身体一侧,向着休息区走去。 闻言,王隽说:“下次等你放假了不忙工作了,你想怎么玩都没问题。” 走出好几步,季烟才缓缓反应过来,心里甜着,露在脸上便就是,她突然踮起脚尖,亲了他一口。 他眉梢又是一扬,停步看她,目光颇有些耐人寻味。 多半是又想做些什么,她假装看不见,明知故问:“不走吗?那我走了。” 她从他手里抽回手,往前走,只是还没走出两步,就被他从身后拉住。 王隽把她拉回来,揽住她的腰,低头,吻住她的唇之前,他说:“想跟我说谢谢,得按我的方式来。” 话了,他不由分说地吻住她。 寒风徐徐拂过,不远处是簌簌的滑雪声音,还有不少惊呼声传来。 那么多声音,那么多介于寒冷与温暖的东西,可此刻,季烟觉得一切都安静了,安静得这广阔纯白的天地间只剩她和他两个人。 俗世纷纷杂杂,过来过往。 无疑岁月悄然更变了一些东西,不变的是,她和他依旧依偎,照旧拥抱彼此。 走到休息区的时候,看着王隽递过来的水,她说:“下次我休年假了我们再过来。” 王隽说:“下次带你去另外一个场地。那边附近有旅馆,住上几晚,满足你夜里拥抱雪山的寂静。” 她听了,直点头,正想说要下回可不能再帮她滑行了,让她摔摔也好,才有滑雪的快乐。 忽地,一道熟悉的声音把她吓个清醒。 “姐?” 循着这道声音,季烟抬头看过去,这一看,手里的水差点摔了。 几步远外,一身全副装备的沈宁知抱着个单板,眯起眼睛,意味深长地看着她。 王隽看了看两人,半晌走过来帮她拿水瓶,季烟很快回过神,下意识地起身,牵住他的手,将他拉在身后,看着沈儒知,暗道不好。 他怎么会在这边? 第61章 直到沈儒知和王隽握手打招呼,季烟还云里雾里的。 北城这么大,雪地场所更是数不胜数,沈儒知怎么就刚刚好也在这里。 沈儒知见季烟还蒙着,心里有了数,问道:“王先生之前在哪里高就?” 王隽正要回答,听到这话的季烟瞬间回神,走到两人面前,看着沈儒知说:“你怎么在这边?” 沈儒知好笑地问:“你又因为什么在这边,你是什么原因我就什么原因。” 她:“……” 她十分不明白,怎么一个两个说话都喜欢用这种让人无言以对的方式。 王隽是这样,弟弟沈儒知也是。 她叹了声气,很无奈地说:“我过来看雪,晚上回去,既然遇到了,中午一起吃个饭?” 沈儒知看看她,再看看一旁的王隽,忽略前者的邀请,径直问他:“你滑雪很厉害?” 王隽说:“业余水平。” “比一场如何?” 王隽没说话,似乎在思忖。 见状,季烟摇头说:“不行,你们都是业余水平,万一伤到了怎么办,伤筋动骨一百天,工作和生活都不要了?” 她看向沈儒知,正要说他两句,一旁的王隽拉住她的手,给了她一个宽慰的笑容,看向沈儒知,说:“比赛谈不上,就当是一次交流。” 两人手上都有单板,索性就用单板“交流”。 雪地就有专门供人比赛的场地,同雪地的负责人说过之后,几个人来到另外一块雪地。 此次沈儒知是和研究所的人出来滑雪的,意在联谊,也为了联络感情。 当他们结束活动,要下山返回市区的时候,沈儒知一个不经意就看到了几步远外的季烟,以及和季烟有说有笑的男人。 男人皮相不错,身边有同事见他看着一对男女,笑着说:“羡慕吧,郎才女貌,刚才我还看到两人亲热,啧,弄得我也想找一个了,谈恋爱多好,怎么这种好事就轮不到我。” 沈儒知说:“谈恋爱?” 同事啊了声:“一看你就没谈过恋爱,这种关系,明眼人一看就是情侣。” 同事正笑呵呵说着,沈儒知听完后,抬脚上前,喊了一声姐。 姐? 同事的手顿在半空中:“……” 上回季烟突然跑来北城说是要见一个男人,现在不用多想,眼前这个男人和那晚是同一个。 同样亦是曾经伤害过季烟的人。 沈儒知脑海里回响着国庆节回去时,母亲再三跟他说,过年姐姐要带男朋友回来,他这个做弟弟的不能落后,让他也抓紧带个女朋友回来。 他想不明白,按照他对季烟的了解,她是不可能再去接受一个让自己伤心的人。 可现在他们竟然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 沈儒知一边想,一边检查单板。 季烟站到他面前,蹲下,说:“你……可以吗?” 他抬头,看着她:“是怕他胜之不武,还是担心我做了一回别人的手下败将?” 她抿抿唇,诚实地说:“都有,你们一个是我弟弟,一个是我爱的人,何必争个输赢,在我心里你们都是赢家,可现在你们却要站到对立面,又是这么一个危险的处境,要是谁受伤了我都很难过。” 她眼里满是担心。 沈儒知想了下,说:“不想我和他比?” 她点点头:“下山去吃饭吧,我好久没看到你了,我们聊聊天也比在这受冻好。” 他冷冷一笑:“你好久没看到我了?我看你来北城,也没想着来见我。” “……” 就不能给她一个面子吗? 看他油水不进,游说无异于白费口舌,季烟起身,说:“那你悠着点,别伤到自己。” “你确定是在关心我,而不是怕我伤到他?” “……” 季烟几乎咬牙切齿:“沈儒知,你真是越来越不可爱了。” 话罢,她朝王隽走去,拉着他的手,说:“我弟弟不懂事,你别跟他计较,我们下山吧,山上挺冷的。我肚子也饿了。” 王隽笑着朝她身后看了一眼,季烟的弟弟冷冷地扫过他,他想,大概是在弟弟那里踢到铁板,无功而返,前来劝说他了。 王隽说:“你弟弟对我印象不好,这不是什么好事,今天正好遇到,交流一下未尝不可。” 季烟看着他,真是有苦说不出。 沈儒知的脾性她再清楚不过。 知道王隽就是曾经伤害过她的人,他恐怕又要发挥他的“铁头功”了。 王隽见她忧心忡忡,说:“不要担心,我会把握好分寸。” “我……” 刚说出一个字,那边沈儒知喊人了。 王隽笑着摸了下她的脸颊,朝沈儒知走去。 望着他的背影,季烟很想说,她不怕他没有分寸,她就怕沈儒知“发疯”,不按套路出牌。 后面沈儒知果然不按套路出牌。 他们比赛的是单板路障项目,能顺利通过路障就算过关,可随着路段越来越远,坡度相对起伏大,沈儒知开始玩起了花样,好几次,他就那么翻跟斗过去,季烟吓得心颤。 她只在专业人士和专业的运动员看到过类似的动作,要是一个操作不当,沈儒知这么摔下去,不弄个骨折都说不过去。 她再看王隽,相当地配合沈儒知。 后半程她是不敢再看了。 身旁是沈儒知的同事,或惊呼,或雀跃,此起彼伏,她认真听着,从其中判断他们的进度情况。 好在有惊无险,就在季烟松了口气时,有人喊了声:“摔了,摔了。” 季烟朝远处看去,白茫茫的一片,除了雪,除了路障,再无其他,忙问:“谁摔了。” 那人犹豫了声,也不确定:“好像是蓝色?” 王隽穿的是蓝色的外套,沈儒知是青色的。 她瞬间脸色苍白,问:“看清楚了吗?” 那人有些模棱两可:“好像不是蓝色,是青色。” 季烟心都揪在一起了。 她跑下坡,后面是沈儒知的同事在喊,她都顾不上了,一个是弟弟,一个是爱人,两个都是她最在意的,任何一个出事她都要疯掉。 刚才应该阻止的,如果她足够坚决,态度再坚定一点,他们不会置她于不顾。 季烟万分懊悔,脚下的步伐也越来越快。雪地的路并不好走,格外地滑,加上她心急,一边走一边摔,就在她跨过两个路障时,不远处,一青一蓝的两个人影,各自抱着个单板朝她走过来。 她眯起眼,仔细辨认了下,是王隽和沈儒知。 能走,就意味着没什么大碍。 温柔缠绵 第133节 她逐渐放下心,走到两人面前,还是不免着急问:“你们摔了?有没有事?” 王隽和沈儒知对视,然后不约而同地看向她,说:“没摔。” 她不信,盯着沈儒知:“你从来不说谎的,真的没摔?” 沈儒知笑着说:“摔了的话,现在我还能站在你面前?” 她瞪了他一眼,看向王隽:“你呢?” 王隽把单板扔在地上,伸出双手朝她示意:“真的关心我,就过来抱抱我。我现在需要这个。” “……” 怎么两个都不正经了? 季烟无奈:“你们又不是十七八岁的少年了,怎么还那么少年心性。” 沈儒知耸耸肩,越过她,往前走,同时留下一句:“你们有话慢慢说,我先走一步。” 等沈儒知走远了,季烟回过身,抓着王隽的手,这拍拍那拍拍,拍一下就问:“真没事?” 王隽摇头笑着:“季烟,你担心过度了。” “我没有,”她绕到他的身后,摁了摁他的背部,说,“刚才有人看到你们摔了。” “看错了。” 言简意赅的一句话,季烟还是有点担心,匆忙扫了眼四周,见四下无人,捏了下他的大腿。 “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犟。” 他握住她的手,握在手里,说:“刚才你弟弟跟我说了一件事。” 季烟还在检查他的身体,正摁到小腿处,听到这话,不以为意地说:“他跟你说什么了?” “你父母对我印象不太好。” 季烟检查了一遍,她每摁一处,就看下他的表情,从头到尾摁下来,他表情再正常不过。 或许真是她慌张过度了,才疑神疑鬼的。 她默了下:“他说的你不要听。” 走出两步,她才觉得这话有什么不对,停住脚步,看着王隽,问:“你们关系什么时候这么亲近了?” “亲近不好?” 他说话能不能改改踢皮球的毛病。 季烟说:“不是,就是我很好奇他怎么跟你说了,你们刚才在我看不到的地方是不是做了什么不可见人的交易?” “能有什么交易,”王隽无不轻松,“就算有,那也是姐夫讨好小舅子。” 一听这话,季烟拍了他一下:“什么姐夫小舅子,不要脸。” 这下来得猝不及防,王隽嘶了一声,季烟听到了,神色一下子紧张:“是不是打到哪了?” 王隽摇摇头:“没什么,刚才脚踩到东西了,不是因为你。” 她低头看雪地,再看他,放开他的手,多了几分认真:“我没那么好骗,你要是不老实说,我现在就走,这次你别想哄好我。” 王隽有些无奈,语气低沉了些:“说了真话你不能生气,不能紧张,可以?” 她心一下子悬起来,声音都在颤抖着:“你刚才摔了是不是,伤到哪了?” 王隽把她揽进怀里,说:“是摔了,但没什么大碍,就是碰了下。” 猜测得到证实,她急得都快掉眼泪了:“你……你……” 左右说不出一句话,只知道去扒拉他的上衣拉链。 王隽见她手抖得不成样子,拉个拉链都费劲,知道她是真的慌了,忙将她拥进怀里,说:“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刚才不小心碰了下,有些淤青,你不要急,滑雪难免磕磕碰碰,我小时候都习惯了。” 怀里的人好一会没声。 他低下头,去看她,再一次保证:“以前摔得比这个狠了,躺床上打了两个月的石膏……” 话还没说完,一只手捂住他的嘴唇。 手很软,有点热有点冰,他愣了下,亲了下她的手心,说:“把手套戴上,温度低,别冻着了。” 季烟不理他。他帮她带上,说:“回去吧,你弟弟还等着我们过去,别让他等久了。” 季烟被他带着往前走。 层层寒气朝他们涌来,她挨得王隽近了些,说:“我不习惯。王隽,我不习惯。” 王隽没听清她的意思,问:“什么?” 季烟停住脚,抬头看着他:“王隽,我不习惯你受伤,以前的你我不管,因为那会我们素不相识,我也不知道那时候的你是怎么样的。可现在不行,我不能习惯,也不能接受你在我眼皮子底下受伤。” 她说得郑重其事,说得掷地有声。 寒气阵阵,风雪猎猎,王隽看着她,一双明亮的眼睛透着最澄澈的认真,映着这雪白的大地,仿佛一抹绝色。 他解开手套,伸出手,摸住她的脸颊,说:“好,我向你保证,以后你不让我做的事,我一定不做。” 她笑了,却是有些委屈的:“刚才早干嘛去了,还交流,也不看看自己几岁了,身子骨经得折腾吗?我弟弟一股脑热,你也跟着瞎掺和。” 王隽说:“放心,我对身体有自知之明,以后绝对够你用。” “……” 季烟拍开他的手:“站在雪白大地上,脑子还能掺颜色废料,你真是活该。” 她再不管他,撇下他,一个人往前走。 他追上来:“饮食男女,人之常情。你再不想谈它,它就是存在。” 她瞥了他一眼,说:“先把手套戴上,看把你能的。” 说着她抱过他怀里的单板。 王隽看了看她,一边带上手套,一边说:“真没事,休息几天,淤青就消了,待会在你弟弟面前别说什么,你们好不容易见一面。” 季烟这时才问:“他有事吗?” 王隽想了下:“他没大碍。” 他带好手套,拿走她怀里的滑板,揽着她往前走。 快到起点的位置,看着等在那边的沈儒知以及他的同事们,季烟问了句:“你摔倒,是你自己不小心的,还是我弟弟的缘故?” 王隽说:“我自己不小心的。别多想,你弟弟人很好。” 季烟不信,但也没多说什么。 和沈儒知他们汇合后,一行人去归还用具装备,趁着王隽不在,季烟抓着沈儒知的手:“你老实和我说,你们刚刚发生什么事了?” “如你所见,什么也没有发生。” “那他怎么摔了?” 沈儒知好好想了下,就在季烟以为他要自我认错时,沈儒知却说:“或许是他技不如人?或者,年纪大了,身体条件不如我?” “……” 季烟说:“沈儒知,你能不能严肃点?” 沈儒知示意她看身后:“他回来了,你确定还要在这和我废话?” 季烟转过身,王隽正在几步远外看她。 许是看到她和弟弟在说话,他很自觉地站在一旁等着,没上前打扰。 季烟想了下,朝沈儒知说:“中午一起吃个饭。” 说完她跑向王隽,说:“中午和我弟弟吃个饭吧?” 王隽看了眼沈儒知,说:“好,想吃什么?我订位。” 季烟想了下:“火锅,天冷,吃点热的东西暖暖身体。” 王隽拿着手机订位,季烟去跟沈儒知说:“中午一起吃火锅,你同事一起吗?” 沈儒知说:“我问问他们。” 沈儒知的同事表示没意见。 一行人分两辆车开回市区。 沈儒知和他同事共四个人,走一辆车;季烟和王隽则是另外一辆,当时本来她想让沈儒知坐他们这辆的,他的同事笑着说:“姐姐,小沈就不当电灯泡,我们带走。” 一句玩笑话弄得季烟很是脸红。 坐在车上时,她说:“被小孩子开玩笑,我这个老阿姨是紧张的。” 王隽看她:“老阿姨?那我是老叔叔?” “……” 火锅在市中心一家商场,正值饭点,又是周末,出来消费游玩的人很多,商场附近的停车位很不好找,王隽把餐位信息发给季烟,他去停车。 到了餐厅等了一会,王隽还是没来,季烟给他发了一条信息,王隽回说换个地方停车,让他们先上菜,不用等他。 季烟委婉地提了下,沈儒知的同事都说不用。 “没事,姐姐,等一下姐夫吧。” 季烟:? 她看向沈儒知,沈儒知耸了耸肩。 她想,或许都是跟沈儒知一起叫的,这叫礼貌,有利于拉近彼此距离。 等了一会,同事一号小夏放下手机,笑着问:“姐姐,你和姐夫怎么在一起的?” 那边沈儒知在看手机,季烟收回目光,说:“接触多了就在一起了。” 同事二号小谢问:“怎么接触的?” 听到这个问题,原本在喝水缓解尴尬的季烟,一下子呛了声。 小夏忙递上纸巾。 季烟说了声谢谢。 温柔缠绵 第134节 心里却是虚的。 怎么接触的,还能怎么接触,自然是身体接触,可这是能说的吗? 她不好亵渎这些纯洁的人才。 小谢还在看她,旁边和沈儒知坐在一起的男同事小白,乐呵笑着:“我看你们很亲密,热恋中吧?” 真是一个一个问题蹦着出来,季烟难以答复,便问:“谈恋爱都差不多的,你们懂的。” 话落,三颗脑袋齐齐摇头,异口同声:“我们不懂。” 跟宣誓似的。 季烟再次呛了下。 她看向沈儒知求救,后者慢幽幽来了一句:“别看我,我也不懂。” 很好,一群连初恋都没有的孩子,果然她是格格不入的。 正想着怎么回答,王隽回来了。 他脱下大衣搁在椅子,坐下,看着桌子空空的,问季烟:“不是说先上菜,不用等我。” 还未等季烟接话,萌萌的小夏先一步说:“姐夫,我们刚才正在问你和姐姐的恋爱细节。” 王隽扬了下眉:“哦?问些什么了?” 小谢搭话:“你们怎么接触上的。” 王隽笑笑地看了会季烟,后者瞪了他一眼,他看向小谢,说:“你姐姐怎么回答的?” 小谢和小夏叹气:“姐姐没说。” 王隽又看了眼季烟,给她倒了杯水,说:“她害羞,是我先追她的。” 小谢和小夏双双亮着眼睛,还想再问更多的细节,沈儒知说:“吃饭吧,你们不饿?” 他一说,大家还真的都有些饿了。 王隽叫来服务员帮忙上菜,然后又问:“要喝什么?” 沈儒知的同事们说:“喝饮料吧,我们下午还要做实验。” 王隽点了一些凉茶饮料。 一桌六个人,吃得倒也喜乐。 趁着夹菜的时候,季烟小声和王隽说:“怎么是你追的我?” 王隽用公筷给她夹了小白菜,闻言,笑着说了声:“不是吗?” 两人近似低语,在旁人看来,无不亲密。 等王隽去拿调料时,小夏八卦道:“姐姐,谈恋爱感觉好吧?” 季烟说:“谈到喜欢的人,对方也喜欢你,是很不错的一件事。” 说完,她看了看沈儒知,又看了看另外三位同事。 共两男两女,周末出来游玩,恐怕是带着那么点配对性质的。 这么一想,她倒是别有深意地看了眼沈儒知。 后者懒散地看她一眼,说:“偷觑我碗里的肉?” 季烟没好气的把刚刷好的羊肉全倒给他。 他淡淡地说了声:“谢谢。” 又是埋头吃肉去了。 季烟再看看埋头吃东西的另外三位同事,不由哀愁,这四个能有一对谈成的吗? 一个小时后,一行人离开餐厅。 结账是王隽买的单,沈儒知的同事纷纷不好意思,直说要aa转账,季烟说:“姐姐姐夫你们都叫了,就当作姐姐姐夫请你们吃饭。再说转账就不够义气了。” 四个人下午还有实验,赶着回研究所,季烟和王隽送他们到电梯。 送四个人下了电梯,季烟松了口气:“也没差几岁,怎么这么会聊,不是说搞研究的性子都比较沉闷吗?” 王隽说:“总有个别例外。” 季烟嗯了声,剩的时间不多,她没再想他们,问:“你下午有事吗?” 他摇头。 她看了下商场楼层的指示标,半晌做了个决定:“既然没事,陪我逛会。” 王隽乐意之至。 两人从服装店逛起。 季烟看上了一套西装,她让王隽看:“怎么样?喜欢吗?” 王隽反问:“你喜欢?” “嗯,感觉你穿上一定特别好看。” 王隽说:“那我试试。” 正中季烟下怀,旁边有工作人员候着,季烟说了王隽的尺码,让他们帮忙拿一套。 没一会,工作人员拿新西服回来,季烟推着王隽进去试:“我在外边等你,再挑挑看有没有适合你的。” 等试衣间的门合上了,季烟找到刚才的工作人员,问:“有领带和袖扣推荐吗?” 工作人员笑着带路,到了柜台,从玻璃柜拿出两个盒子。 季烟看了一遍,选了一条铁灰色细纹领带和一对黑白金属性质的袖扣。 她回头看了眼试衣间,王隽还没出来,她跟工作人员说:“这两样先帮我结账,嗯,待会还请您帮忙保密。” 工作人员一听就懂,说:“好的。” 结完账,正把领带和袖扣放进包包里,那边王隽打开了试衣间的门,季烟看过去,眼前一亮,走到他面前,说:“合适。买了吧。” 王隽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说:“你喜欢,我买。” 季烟听着不对:“什么叫我喜欢你买?” 王隽叫来工作人员,递出一张卡,说:“你喜欢我买单,这是你这个月送我的第一件礼物,我很喜欢。谢谢你。” 一旁的工作人员听到这话,职业素养让她们没笑出来,但是季烟知道,她们在强忍着笑。 她不好发作,任由他去了。 后来,又逛了几家店,只要季烟看上的,王隽试穿觉得合适了,他都自行结账买单。 季烟说:“没意思,你就不能让我体验一回撒钱的快乐?” 王隽不以为然:“我现在在花你的钱,你不快乐吗?” “……” 季烟正想问,他银行卡里的钱怎么变成她的钱了,还没问出口,就被王隽揽着走近一家女士服装店。 他说:“逛了那么多男士服装店,也该看看你的了。” 季烟说:“不用,我带回去多麻烦,再说了,一南一北,气候都不一样,我回那边再买。” 王隽想了下:“买些薄款的?” “不,我不想多拿行李。” “我给你快递过去。” “不用这么麻烦。” 季烟四处看着,忽地,还真的让她看中了一条丝巾。 颜色是棕色系,图案偏复古大方,她想了下,王隽的母亲应该合适,她指着问他:“这条怎么样?” “还不错。” 季烟拿下这条,又挑了一会,看中了一条粉黛花型的披肩,这次她没问王隽,径直拿着丝巾和披肩到前台买单。 王隽要递卡,被她摁下:“这个我自己来。” 从店里出来,王隽问:“有什么意义?” 季烟淡淡说:“你再付钱,这商场是逛不下去了。” 王隽怔了下,然后失笑。 逛了大半,路过一家星巴克,两人各点了杯咖啡,坐着休息。 季烟四处看着,像是在找什么,王隽凑到她耳边,“找什么?” 她说:“不知道,就随处看看。” 话音刚落,她像是发现新大陆似的,说:“还走得动吗?待会跟我去个地方。” 二十分钟后,两人出现在一家保温杯店。 工作人员迎上来,季烟说:“我们先看看,有需要再找你,谢谢。” 谢拒工作人员,她拉着王隽一排排看过去。 王隽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要买保温杯,见她看着入迷,也就没急着问。 看了半圈,季烟总算挑中了两款,一个雾蓝色,一个酒红色。 她让工作人员帮忙打包买单。 知道她会拒绝自己结账,王隽没赶着上前。 季烟夸他:“懂事多了。” 离开保温店,王隽问:“五千块就买两个保温杯,你要用来做什么?” 季烟说:“先保密。” 该买的东西都买完了,季烟也逛累了,两人打道回府。 正值下午三点过半,外面落着雪,是个午睡的好时节。 温柔缠绵 第135节 季烟把王隽拉上床睡觉,躺了没一会,她挪动了下,趴在他的身上,说:“我看看你伤到哪了。” 王隽笑着:“不能免费看,能不能先收点利息?” 她实在担心他伤到的地方,虽然他一直强调没事,她忍了一个中午,到底还是放心不下。 “行吧。”她说,“不过不能收太多。” 话刚说完,一个天旋地转,她被压在他的下面。 她呆了:“你不会……” 他伸出手点住她的唇:“那种事,等接下来有足够的时间了,我们再慢慢探讨,今天,我们先来点前菜。” 前菜? 季烟正想问这是什么词。 王隽已经低下头,同时他的手伸进她的衣服里,慢慢地朝胸腔的位置摸去。 大意了。 上床前她就把最贴身的那件衣物脱了,他现在这么一伸进来,几乎毫无阻挡物。 “王隽你……” “嘘,别说话。” 身体温度逐渐升高,她就像一只快被烫熟的吓,各种滋味难熬又难耐。 她仰起脸,看着低头埋在胸前的人,说:“这就是你说的前菜?” 他抬头,身体上前,搂住她的脖颈,说:“不到最后一步,都是前菜。” 说话的时候,他手也不忘闲着。 季烟觉得有个地方像缺了一块,急需什么补上。 可王隽的步调一如既往地不紧不慢,他在她身上点火,却不负责灭火。 他甚至不希冀她求他。 季烟有点不明白他了。 她声音有些颤着:“你……我就不该答应你,不行,我要看伤口,你停住,别再动了。” 他说:“我要让你记得这份想要却不能得到的感觉,季烟,下次再见面是明年一月的时候了,我们得留点东西和感觉来怀念。” 都什么乱七八糟、狗屁不通的论调。 季烟说:“你再来,我咬你了。” 他幽幽道:“原来你喜欢这个。” “……” 他朝一处轻轻咬了一口。 那种濒临灭顶的感觉再一次袭来,季烟声音止不住凌乱,还带了那么点说不清道不明的舒服。 她捂住嘴,不让自己发出声。 王隽瞧见了,拿开她的手,说:“我喜欢听你的声音。” 她脸没骨气地红了:“我就不。” 他覆上来,在她耳旁吹着气,说:“叫出来,好不好?” 她抿住唇,就是不出声。 他也不急,变了法子磨着她。 这一场前菜的停歇,是在半小时后。 季烟像从水里走过一遍,有个地方潮湿粘腻,想到刚才有股温热的鼻息覆在那上面,她就忍不住发抖发颤,心跳得极快,无处发解。 她侧过脸,看着床铺空了一个位置,而盥洗室传来哗哗水声,一声高过一声,提醒着她刚才发生过的事情。 那种身体最自然的生理反应,那种迫切想要得到熨帖的缺失感,在王隽近乎绝妙的技巧下,她几乎体会了个遍。 水声还在淳淳细流,穿破玻璃门,格外清晰地朝她传来。 不能过多细听,不能过多分辨,再这么下去,她又该想些不着调的事情了。 季烟把脸埋在枕头上面,一手掩起枕头一角,盖住自己的耳朵。 第62章 王隽出来时,就看到季烟趴在床上用枕头夹住脑袋,脑袋摇来摇去的,很是苦恼的样子。 站着欣赏了一会,他走过去,坐在床沿,手放在她的背上,问: “怎么了?” 她被吓到了,双手放开枕头,转过脸,看着他,愠怒道:“你走路能不能出点声?” 他上床,靠着床沿,挑起一缕她的发丝,拿在手里把玩。 季烟翻了个身,瞥了他一眼,说:“你伤口还没给我看。” 他看她:“真的要看?” 她双手撑着床铺起身,盘腿对着他坐着,手去掀他的衣服,说:“不然?利息都给了,不看损失很大。” 王隽打了个预防针:“看了不要吓到。” 季烟心里发紧,直觉受伤应该不轻,可真的掀开了他的衣服,看到胸骨旁侧紫了一块,左手手臂青了一块,除了这两个地方再无其他受伤的地方,她松了口气。 “疼吗?” 王隽说:“不疼,过几天会消下去,你不要担心。” 季烟看了看,问:“家里有什么药酒吗?喷几下会不会好得快一点?” “不用,”他掀下衣服,抚平好,伸手把她往自己身上揽,“要是真的放心不下,陪我睡会,待会我送你去机场。” 想着奔波了几个小时,他也累了,她说:“我就再问一个问题。” 他扬了下眉,示意她说。 季烟手小心地避开他淤青的地方,靠在他胸前,问:“你到底怎么摔到的,和我弟有关吗?明明出发前他对你态度不怎么好,怎么滑一趟回来他对你态度就变了?” 王隽想起滑到一个坡道时,沈儒知速度控制得不太好,一个不慎,恐怕后果不妙。 以前学习滑雪时,教练讲过一些应对补救措施,他没多想,当他奔过去时,再反应过来,他已经倒在地上。 季烟还在等他的答案,王隽笑着,把下巴抵在她的头顶,说:“你就当作他被我完美滑行改观了。” “自恋。” 他不想说,沈儒知那边也问不出,季烟作罢。 不论中间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最后的结果是好的就行。 这一觉季烟睡得格外的好,足足睡了一个多小时,醒来时,是下午近五点。她睡眼惺忪,王隽已经坐在桌前对着电脑看东西,听到声响,他转过来,一副神清气爽的样子。 季烟说:“在加班?” 他走过来:“临时有份文件,我正在看。” 她略过他:“那就不打扰你了,我先去洗漱。” 季烟转去盥洗室,洗漱完出来,喝了杯水,她转去整理行李箱,打开箱盖后,才发现东西都被整理好了,就连她买的丝巾披肩和保温杯都放进去了。 她看着,莞尔一笑,将它们拿出来。 半小时后,王隽忙完工作上的事,从卧室出来,见她坐在客厅,面前的茶几摆着两个礼盒袋。他一眼就认出了是她下午在商场买的东西。 他朝她走去,在她身旁坐下,问:“不是放到行李箱了,怎么拿出来了?” 季烟说:“这是要送人的。” “谁?” 季烟沉默。 他说:“不好意思讲?” “那倒没有,就是不知道怎么讲。” 显然为难。 他说:“说出来我帮你参考参考。” 季烟就等着他这句话,她手放在他膝盖上,揉着他的大腿,说:“早上,你爸妈不是让你回去拿早餐过来给我吃吗?我想着不送点东西不太礼貌。只是时间赶,我又没经验,参考了下网上的推荐,买了丝巾披肩和保温杯,你看行吗?” 王隽定定地看着她,眼里俱是笑意。 她被他看得不好意思,掐了下他的大腿,说:“你的意见?” 王隽握住她的手,看了眼桌上的东西,再看她,说:“丝巾和披肩是给妈妈的?那保温杯是?” 季烟说:“你妈妈,阿姨的东西多了丝巾和披肩,实在是我不知道叔叔喜欢什么,想着上了年纪的都喜欢喝温水,我爸爸就经常手捧着个保温杯,正好冬天,送这个,总用得上。” 他不由笑了,她却因为这个笑格外忐忑,问:“难道叔叔不喜欢?” 他仍旧没有作声,她慌了:“那叔叔喜欢什么,趁还有点时间,我们去买。” 王隽牵起她的手,说:“他们会喜欢的。” 其实,他想说的是,就算她什么都不送,易婉茹和王崇年也不会说什么。 现在她有心送了,父母高兴还来不及。 季烟还在担忧:“真的吗?会不会留下不好的……” 印象二字还没说出口,王隽吻住她的唇,她睁大眼,他抬起手掩住她的眼睛,笑意温温:“胡思乱想不好。” 对方毕竟是长辈,是他的家人,她会惊慌,会失措,会胡思乱想,其实是再正常不过的。此刻,因为他的一句话,一个吻,那些紧张忐忑的思绪又消失了。 她抱住他。 反正他都这么说了,她就信他一回。 - 温柔缠绵 第136节 六点左右,王隽在家做了饭,两人吃完,王隽送她去机场。 在休息等待区,季烟再三叮嘱:“礼物你也不用急着帮忙送,等你什么时候回家吃饭再顺便带过去。” 他笑:“就那么怕拿不出手?” “不是,”她犹豫了一会,“怎么说,感觉跟小时候被老师通知要叫家长一样。” “哦?”他来了兴致,“你小时候因为什么被叫家长。” 那真是很小时候的事情,差不多是一年级上学期,她认真地好好想了一想,半天后,总算回忆起什么:“我没写作业,跟老师说作业本被我弟弟丢河里,被河水冲走了。” 王隽挑眉:“老师信了?” 季烟摇摇头,“老师见过我弟弟,知道他很乖,这个理由太站不住脚,老师让我回去通知家长隔天去学校。” 王隽点评:“小时候的你很调皮。” 说到这,季烟不由想到他那张童年时的照片,问:“你小时候呢?” 他意味深长地来了句:“很乖很听话。” “……” 她恨恨拆穿他:“听话能打石膏躺床上两个月?” 王隽掩嘴咳嗽,淡淡地看了她一眼。 季烟得意。 相聚温存的时间总是格外的短,转眼就到了安检登机的时候,王隽送她去排队,就快轮到季烟时,季烟从包包里拿出下午买的领带和袖扣,说:“差点忘记了,这是给你的。” 王隽看着一个淡棕色的小礼袋,说:“这是什么?” 见他要打开,季烟按住他的手,一副神秘兮兮的口吻:“到了车上再看。” 他松了手,拿在一侧,猜测道:“惊喜?” 她唔了声:“算是吧。” 说完,正好轮到了季烟,她说:“回去注意安全,下次见。” 他握紧了下她的手,说:“跨年那天我去找你。” 季烟走了。 王隽走出机场,外面吹起了小雪,一丝一缕,很符合眼下的离别愁绪。 他回头望了眼身后的大厅。 冰冷的建筑,冷漠的行人面孔,还有毫无生息可言的显示屏。 再看不见那双明亮的眼睛和明媚的笑脸。 他转身,朝停车场走去。 上了车,脱掉大衣外套丢在后车座,靠着椅背静了会神。 他拿起放在中控台的小礼袋。 就在最后分别的时刻,季烟临时送他的礼物。 礼袋小,说明是件小东西。 他想了许久,还真想不出季烟会送什么,半晌,索性放弃了猜测,打开礼袋。 里面并排放着两个盒子。 他拿出来打开。 两个盒子分别装着一条领带和一对袖扣。 旁边附带了一张纸条。 他展开。 飘逸的字体映入眼帘,仿佛季烟就在眼前一样。 她写着:“那晚把你带回家,你就是系着这个款式的领带和袖扣,下回……” 她空了一块区域。 他目光往下。 落在最后的是三个字—— 你懂的! 最后的感叹号特别地加粗,颇有强调的意味。 王隽的嘴角不由自主地弯起一个弧度。 对于那晚,他穿了什么衣服,系了什么领带,佩带了什么袖扣,他真的想不起来了。 她竟然还记得。 更有甚者,她买了一模一样的东西,让他下次去找她时,就这样装扮过去。 外面的雪停了。 点点星光下,是一个很宁静的夜晚。 王隽心里一点儿也不宁静。 才分开不到二十分钟,他就想她了。 开车回去路上,经过红绿灯路口,他停下车,望着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他想,得尽快搬去深城工作。 这个计划必须提上日程。 他希望,下次再想她,要见她,不用远跨千里去找她,更不用算着时间在分别。 他第一次觉得。 人生苦短,得把更多的时间放在和深爱的人身上,多做些有意义的事。 - 回到老宅时,雪稀稀疏疏地落着。 王隽把车挺好,穿上大衣后,他看了眼放在一边的两个中号礼袋。 季烟告诉他,这些东西是准备送给父母时,他是真的意外。 不过转然想到那年两人说结束,她恨不得要分得干干净净的坚决模样,又直觉这是她会做的事。有来有往,不占任何便宜是她的本性。 足够潇洒,足够无愧于心。 他拿起两个礼袋开门下车。 王隽把车子开进院子时,易婉茹就听见声音了,她本想自己亲自出去迎接,万一王隽把人家姑娘带回来了呢。可是理智又告诉她,这不可能是王隽能做的事。说好先去姑娘家拜访人家父母就不可能先把人带回来。 不出所料,王隽是一个人走进家门的。 易婉茹摇头叹气,问了句:“怎么回来了?” 王隽在玄关处换鞋,听到这话,回道:“我刚送完季烟,顺路回来一趟。” 瞧瞧这话说的。 顺路!回来!一趟! 易婉茹气得没话和他说,半天也只憋了一句:“没用的东西。” 王隽当作没听到,走到客厅,将两个礼袋放在桌上,看了一圈,问:“爸不在家里?” 易婉茹说:“去你温叔叔家了。” 多半是下象棋去了。 王隽说:“那我等他回来。” 易婉茹狐疑:“你有事找他?” 他点了下头,又说:“准确点说是有事找你们俩。” 易婉茹抬眉,心里萌生了一股不好的准备:“什么事?” 王隽气定神闲:“等爸回来再一起说。” “我给你爸打个电话。” 十分钟后,门口传来脚步声,没一会王崇年走进来,看到王隽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拿着手机,看得正认真,他掩嘴咳嗽,王隽侧目,看到他,王隽收起手机起身。 王崇年瞥了他一眼,说:“有事找我?” 王隽嗯了声:“有点小事。” 说着他去书房叫易婉茹。 三人坐在客厅,王隽想了想,斟酌了一会语言,说:“我女朋友让我给你们带点东西。” 我女朋友! 易婉茹和王崇年对视了一眼,由易婉茹问:“你女朋友让你带的什么东西?” 王隽把两个礼袋推到他们面前,说:“左边是妈你的,右边是爸的。” “你女朋友送东西你怎么不早说,”易婉茹不好意思笑着,打开礼袋,拿出里面的东西。 披肩、丝巾、保温杯。 再看王崇年,只有一个保温杯。 易婉茹两厢对比了下,不厚道地笑道:“我儿媳妇真贴心,知道这个家最不容易的人是谁。” ‘儿媳妇’三个字无形取悦了王隽,他嘴角弯着。 王崇年说:“有心了,怎么不带她回来吃个便饭?” 还在喜悦中的易婉茹也跟着问:“都来北城了,回家吃个饭多好。” 王隽说:“您儿媳妇工作忙,她下次再过来。” 易婉茹看着怀里的东西,问:“她回去了?” “嗯,刚送她上飞机,”他不紧不慢地说,“她让我有时间再把礼物拿给你们,我想晚上没什么事,就顺路过来一趟。” 温柔缠绵 第137节 好个顺路。 这是他进家门第二次强调了。 个中喜悦和得意,溢于言表。 易婉茹再听不出他话里的意思,未免说不过去,她打趣道:“我看人家姑娘是真不急,急的倒是你。” 王隽大方应下,说:“我是挺急的。” “……” 怎么就不给她这个妈一个面子呢。 易婉茹说:“急也没看你带回来,说白了就是没用。” 王隽一一应下:“我知道您跟我一样,着急见她,下次我就把她带回来。” “是啊,”她嫌弃地说,“好不容易有个人愿意把你收了,我还真的想见见到底是个什么神仙姑娘。” 将礼物带到,王隽和父母坐了一会,准备离开。 易婉茹唤他:“吃完晚饭再回去吧。” 一旁沉默了许久的王崇年说:“人家跟媳妇吃了,还等着你?” 易婉茹看着王隽,王隽笑了下,说:“您和爸慢用,我还有点工作要处理,先回公司。” “不是说晚上没事吗?” 被拆穿了,他也不慌张,不急不徐地说:“我记错了。” “……” 道别父母,王隽驱车回办公室。 留在临城三天,虽是休的年假,可邮箱里还是积累了一堆工作等着他处理,孟以安那边同样整理了一沓需要他过目的文件。 回到办公室,他看了下时间,从机场出来到回家再到公司,一个小时过去了,而离季烟到达临城还有两个小时,他定了个闹钟,摁熄手机,着手处理公务。 忙碌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飞快,等王隽从桌面抬头,已是两个小时过去,几乎是他刚放下笔的时候,手机响了。 是他两个小时前定的闹钟。 他查了下,季烟的飞机到临城了。 从机场回到酒店,加上她洗漱整理,拢共又要花上一个小时。 他起身倒了杯水,站在落地窗前,凝神休息了片刻,手机响了。 是季烟的来电。 他接起。 季烟的声音传来:“我到临城了,现在车上,临时有个工作。晚点联系你。” 他们这行临时加班数不胜数,他并不意外,说:“好,等你的电话。” 这通电话维持十秒就结束了。 王隽摩挲了会侧边,随着他的指腹滑过,手机屏幕不时黑屏,不时亮起。 半晌,望着窗外的灯光长河街道,他像是下了什么决心,走到办公桌,将杯子放在一边,打开电脑。 写完工作调遣申请报告,季烟的电话就进来了。 他拿起手机,看着屏幕上跳跃的名字,再看了眼电脑屏幕,敲下自己的名字后,他点击发送邮件,关掉电脑。 他取下挂在架子上的大衣,挂在手臂上,走出办公室。 摁下电梯下行键的时候,他接起季烟的电话。 季烟问:“在忙?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 他笑着:“我在享受你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想看你的名字在屏幕上跳着。” 她没好气:“你当我蹦迪?” “喜欢吗?下回找个你压力大的时候,我们去玩一次。” “不,我恐高,我还有心脏病。不经吓。” 说话间,电梯到了他所在的楼层,叮的一声,季烟听到了,说:“你在外面?” “嗯,来加会班。” “你……可真是工作狂。” 王隽走进电梯,按下负二楼,再按下合上按钮,慢条斯理地回复她:“如果你还在这里,我不用过来加班。” “合着还是我的错了?” “不是你的错,是我的,我应该离你近一些,省掉路上奔波的时间。” 她听得格外舒服,却还是说:“不要试图用这些糖衣炮弹迷惑我。” “我要说是认真的,你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你都找过来了,除了收留你还能有别的办法吗?” 听着她后面的这句话,王隽沉默了好一会。 季烟半天没听到他的声音,说:“你在听吗?” “在。” 他的声音徐徐传过来。 季烟听着,总觉得这个寒冷的夜晚,多了几分温暖。 她说:“我回到酒店了,接下来会挺忙的。” 他听出了她的话外音:“我尽量克制不去打扰你。” 克制、打扰,他多会用词。 倒弄得她心里有愧了。 她侧了个身,脸贴着沙发背,说:“我等着你打扰。” 王隽笑了。 她也跟着笑。 他人不在眼前,用手机说这些话不该害羞才对,可她还是忍不住。 过了一会,王隽走出电梯,上了车,忽然说:“我把你下午买的东西拿给我父母了,他们很喜欢。” 季烟啊了声:“不是让你有空再拿回去吗?” “我那会挺有时间的,正好回去一趟。” “……” 她随手抓过一个枕头抱在怀里,捏紧一角,很是不安地问:“叔叔阿姨……他们喜欢吗?” 王隽难得不着调来了句:“你猜。” “……”季烟说,“不喜欢那你就看着办吧。” 他笑了,笑意略略的,很是轻松随意,“他们很喜欢的,怪我怎么没把你带回家,都到家门口了。” “那……你怎么回答的?” “我跟他们说,你们儿媳妇工作忙,下次再正式上门拜访。” 季烟听了,脸骤然间温度升高,“谁是你媳妇?” 他极为淡定地说:“准确点说,是还没领证的媳妇。” 左右,他就认准了媳妇二字。 季烟说:“不说了,说不过你,我要去洗漱了,明早还要早起。” 王隽明白她这是害羞了,也不强求,说:“那你先休息,等你有空再联系。” 季烟冷淡地哦了声:“最近都没空,就别联系了。” “好,”他顺毛她,“一个月不见你,不能听见你的声音,我还能忍得住。” 一听这话,季烟觉得,要这么长时间不见面不联系,她忍不住。 她正要说点什么,王隽先一步说:“我妈,你未来的妈妈有句话让我替她代为转达。” 闻言,季烟脑子一片空白,这怎么还有话要带给她,她问:“那我要回复吗?” 王隽忍俊不禁:“你可以等下次和她见面了,亲口告诉她。” “……” 季烟打开免提,把手机扔在一边,脸埋在沙发上,说:“什么话?” 那边一阵安静,衬得本就没什么动静和生息的酒店房间越发的寂静了。 等了一会,就在季烟以为王隽不会回答的时候,他低沉悦耳的声音缓慢从听筒流出来。 “她说,谢谢你这位神仙姑娘,大发善心,愿意收了我。” 第63章 王隽说完很长一段时间,季烟都是沉默的。 她不说话,他在手机那端陪她安静着。 季烟趴了一会,腰间泛酸,她撑着沙发做起来,背靠沙发,然后捞过手机,见通话时间逐秒增加,一想到刚才王隽说的那句话,她忍不住笑。 许是过于安静,尽管她克制不让自己笑出声让王隽察觉,他还是听到了。 “嗯?” 低沉的一道声音响起。 很像两人亲密时候,他附在她耳边低语,充满磁性,充满诱惑。 温柔缠绵 第138节 她咬了咬唇,拿着手机,仰头看着天花板,说:“你没人要,我大发善心,你这是多遭你家里人嫌弃。” 他趁势直上:“你看我这么可怜,不如就把我带回家。” 她抿住唇同他打趣:“也不是不行,自己过来吧,谁让我大发善心。” 他郑重其事地说了一句:“月底过去找你,我们一起跨年。” 她说:“知道了,在机场你就说过了。” “我再提醒你一遍。” “要来的人是你,你该提醒的人是你自己。” 王隽莞尔一笑:“行,我这就加进行程表,以免忙忘了。” 她偷着笑:“哦,原来还能忘啊?” “季烟,你这是在暗示我,我可以现在过去找你吗?” 知道他是在开玩笑,但不见得他不会把玩笑坐实。 毕竟之前他就这么做过。 她说:“行了,你还在公司吧?早点回去早点休息,我也要睡了。” 那边一阵轻轻的笑声传来。 她听得耳热,慌不择路地摁了电话。 等通话界面消失,她又清醒过来,忘记说声晚安了。 要打过去吗? 踌躇了两分钟,季烟放下发烫的手机,起身倒了杯水喝,水刚开不久,很烫,她捧在手里,走到露台,推开窗户,寒风猎猎。 同北城的冷不一样,这边的冷更刺骨潮湿一些。 吹了一会,脸上的温度和大脑的兴奋逐渐淡却下去,她合上玻璃门,只留了个小缝隙。 再次坐在沙发上,她看着角落里一盏霭黄的壁灯,心里止不住地在想,王隽为什么再三强调要在跨年那天来找她。 她一边喝水,一边拿起手机。 在各个社交平台上搜索了好久,她这才肯定心里的猜测。 他大概是和大多数人一样,想和喜欢的人拥抱新的一年吧。 随即又笑他,什么时候他也在意这些细节,这种颇具仪式感的日子,他从前可不太在乎。 甚至不屑一顾。 可一想到这是和自己有关,季烟心里又是甜滋滋的。 思来想去,电话是不可能打了,谁知道他会说些什么让人面红耳赤的话,再听下去,她晚上多半要失眠的。 电话不能打,发消息总是可以的。她点开他的微信,给他发了一条信息。 【季:好好工作,好好生活,期待下次见面。】 最后一句要不要发,她考虑了很久,犹豫数秒,她还是没有删掉。 对他,她从来是坦白而热情的。况且现在两人都确认关系了,她更没必要藏着。 收到王隽的回复是二十分钟后。 【刚才在开车,回家才看到。】 【好,听你的。期待下次和你见面。】 一条解释,一条回复。 她看了半晌,打了一句刚才没来及说的‘晚安’。 他秒回,也是两个字‘晚安’。 季烟放下手机,抿住唇笑,笑了有一会,她拍拍自己的脸,起身打开行李箱,整理好东西,回卧室翻出睡衣去盥洗室。 - 通话结束,王隽盯着手机屏幕看了会,半晌,他从开车驶出公司车库。 回到家里,他拿起手机,上面有她二十分钟前发过来的消息。 他瞬间就笑了。 看来那通电话她也舍不得就那么结束。 考虑到时间已晚,明天还要工作,她需要休息,不便再叨扰她,他放弃了打电话。 王隽一边走,一边回复她的消息。 这晚之后,临近年关,工作异常忙碌。12月下旬左右,他的工作调遣申请终于下来。 明年二月份,他会正式上任华银资本在深城分公司的总经理一职,在此之前,分公司前期的人员架构分配,员工招聘,以及工作安排都要他亲自把关。 换句话说,把手头上的工作交接完毕,他即刻便可动身前往深城开展分公司的前期准备工作。 赶在月底前,他把手头上的工作交接了一部分,正好手头上有个深城的客户要见,而再没几天就是月末最后一天,是他和季烟约好相见的日子。 他收拾了下,只身赴约。 忙了两天半,工作上的事总算告一段落,下午他把车开出酒店,在十字路口停靠的时候,指尖敲了会方向盘,红绿灯转变,他启动车子,在下个路口时,他放弃了去机场的计划,转上另外一条大道。 二十分钟后,车子驶进他之前在深城的住处。 下了车,他一边四处看着,一边走进大楼。 到了家门,一股久违的情绪涌上心头。 缓了好一会,他抬手输入密码。 推开门,看着眼前的房子布置,他看一处熟悉一处。 站在门口望了一会,他抬脚走进去,同时带上门。 他一边在玄关处换鞋子,一边不动声色地环顾四周。 这套房子他一直有让人定期上门打理,决定来深城的当天,他又联系了负责帮忙打扫的家政人员再次帮忙清理一次。 这会屋子干干净净的,不见丝毫灰尘,就连屋子里的物件摆设更不曾动过分毫。 季烟喜欢的那只呆头鹅,还是随意搁在沙发上。 他看了会客厅,转到卧室,床头柜放着两本书,夹在其中的书签露出一角。 那是季烟留在这边的书,她有睡前看书的习惯。她说过,其实她也想睡前看手机的,可是越看脑子越兴奋,自然而然地就熬夜了,看书倒是相反,会犯困。 王隽拿起其中一本书,是一本随笔。 说到看书,他又想起季烟的另外一个习惯,她从不在书中写笔记,划线,她喜欢书籍维持着干干净净的样子,她说,这样拿起它打开,随时都有种见到新朋友的感觉。 他翻着她看过的书,回想着那两年的点点滴滴。 很多他遗忘或者不曾在意的细节,一点一滴地跑出来。 他想,那年没把这套房屋挂牌出售是正确的。 不然他和她的过去就不存在任何痕迹了。 他把书放在原处,维持原来的摆放角度,走出卧室。 正要转去书房,放在客厅充电的手机响了。 他有点怀疑是季烟打过来,说是怀疑,其实是有点期待在里边的。 这段时间,他和她工作都忙,已经很久没有过联系。 他笑着拿起来一看,姜烨的名字在屏幕上跳着。 笑意渐止,他滑下通话键,附在耳侧,一边往书房走,一边淡淡地问:“有事?” 姜烨声音贱嗖嗖的:“兄弟,没事就不能给你打电话?” 他打开免提,把手机放在桌上,走到书柜翻找东西。 那端姜烨等了好一会,都没等来他的声音,反倒是一些类似于翻箱倒柜的声响。 他猜到什么,大喊:“你是不是把手机放在桌上外放声音?” 王隽嗯了声:“我很忙,有话快说。” “啧啧,要是这通电话是那个季烟打的,你还能这个态度吗?” 王隽停下搬书的手,认真地想了一下,说:“我这会还真想听听她的声音,你可以把电话拿给她接,我感激不尽。” 姜烨:“……” 他到哪里给他变个季烟出来,真是痴人做梦。 说白了就是重色轻友。 姜烨决定避重就轻,不再开他玩笑,不然吃瘪、被伤害的只能是他。 他问:“你真的调去深城了?” 王隽嗯了声。 “不是你……”姜烨无语了,“你不是才从深城回来没多久,怎么又跑过去了?” 他四两拨千斤:“你单身你不懂。” 一听这话,姜烨顿时乐了:“我不懂?我可太懂了。当初是谁为了某个人从深城回来,现在又因为同一个人跑去深城。你就是折腾。” 王隽赞同地点点头,甚至自我总结经验:“折腾不可取,好在她还在等我,我这点你别学。” 姜烨翻了个白眼:“……不是,你现在不得瑟是会死吗?我知道你有老婆,不用再跟我强调了。” “嗯,”王隽轻描淡写地补刀,“我有老婆,你没有。” “……” 姜烨叹气:“隽啊,你以前讲话不这样的。” 王隽声音冷淡:“还有事?” 经他提醒,姜烨说:“还在北城吗?明天跨年夜朋友们要一起庆祝,你也来吧,说不定明年这个时候,你都没空来了。” 温柔缠绵 第139节 “哦,不用等到明年,我今年也没空。” 姜烨快抓狂了:“你就不会好好说话?真想暴打你一顿。” “我在深城,你要是想打现在就过来,来晚了,我就不在这了。” 听到他亲口说已经在深城了,姜烨难以置信:“不是听叔叔阿姨说,调遣申请前几天才下来吗?” 王隽默了一会,幽幽然来了一句:“是我刻不容缓。” 听着颇有种“不行吗”的洋洋得意。 “……” 姜烨不信邪地来了一句:“我要是想过去暴打你,去晚了要去哪找你?” 王隽说:“在临城,善意提醒你一句,不要来临城打扰我,不然谁暴打谁还不一定。” 姜烨气吐血了,扬言放话:“你等着,我这就去你家把你宝贝都搬空,一个都不给你留。” “你喜欢就拿走吧。只要别来打扰,我无所谓。” “……” 姜烨正想把电话挂了,可王隽却连这个机会都不给他,先他一步摁断通话。 他郁闷得无处发泄。 相比姜烨的郁闷,远在深城的王隽倒是神态轻松。 他翻了近半个书房,总算把之前季烟寄来的快件找出来了。 那次说再见,他要把这套房子送她,她不要,反而送来一份房产复印件。 有次过来深城出差,他把那些往来快件塞在了书房,至于塞在哪,时间过去太久倒是忘了。 以后这边差不多就是他和季烟的半个住所,得先找出来毁尸灭迹,不然要是季烟住进来,偶然看到了,免不了旧事重提,伤了感情。 把往来的几份快件一一放进碎纸机,轮到房屋赠送时,他犹豫了下,放进去。 滋滋滋的声响在寂静的书房尤为显然。 他想着,这套房子还是过户到季烟名下,下次得找个时间,说点好听的话,让她同意。 至于她买的那套房子,王隽看着手上的这张房本复印纸,尤其是季烟写的那行字,半晌,他到底没有把这行字特意裁剪下来,不做任何留恋地放进碎纸机。 要留下的也该是让人开心的记忆。 像这种季烟决绝要跟他算得一清二楚的回忆,就没必要留下了。 清空完旧东西,王隽拿起桌上的手机。 他本是计划今天忙完工作上的事情,就直接飞到临城找她。 将近一个月不见,不曾联系,他并不是像他曾经说的那样,真的忍得住。 他是一点儿也忍不住。 不过,人已经在深城了,离临城不算远,那种思念倒不像在北城时的抓心挠肺,磨得他难受。 想了想刚才对姜烨说的那句—— 这会我还真想听听她的声音。 左右,明天就能见到了,他决定在去找她之前,先遵从本心,听听她的声音。 - 从北城回来,季烟转身投入工作,时间在繁忙的工作中眨眼而过,转眼就到了年底。 各种各样的资料报告如积雪消融一般纷至沓来,数据繁琐,季烟忙得眼花缭乱,还是去茶水间泡咖啡,偶然间听到同事们的热烈讨论,她才后知后觉,后天就是31号。 今年的最后一天。 以往她对这个日子只有一个感知,围着年终报告和年终报表转悠。 今年照旧离不开这两样。 可到底是多了另外一样东西。 许是王隽的两次提醒,季烟倒是有些期待后天的跨年夜了。 就像是工作繁忙无聊下的唯一期冀。 次日中午,她和同事在合众科技食堂吃饭,本是安安静静吃饭的时候,有人提了句“各位明天什么安排啊”。 说话的人是律所的实习生。 很年轻,脸上看不见被工作积压的疲惫。 由着这个话题,坐在长桌上的同事们你一嘴我一嘴地说起了明天晚上的安排。 季烟一边听,一边滑着手机。 江容冶刚刚在朋友圈发了一条牢骚。 意在抱怨她明天要出差加班,尽管有出差补贴,还是弥补不了她对自由生活的向往。 好一个自由生活。 季烟评论了一句:【赚钱发大财记得回来养我。】 下一秒就收到了江容冶的回复:【滚,有男人的包租婆别来碍眼。】 脾气这么暴躁。 季烟点开她这条评论正要打字回复,有人戳了戳她的手肘,她侧目看过去。 小赵看着她:“姐姐,你明天什么安排?” 对面的江烈问她:“大家准备下班一起聚一下,你怎么看?” 季烟把手机屏幕摁熄,看着在座的十来位同事,摸了摸脖颈,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可能去不了。” 有同事知道她工作勤快,加班常有的事,笑道:“季烟,我们都知道你热爱工作,可好不容易大家有个相聚的时间,你就把手上的工作放一放嘛。” 有人跟着附和。 季烟更加尴尬了,她哪是热爱工作,只是另有安排罢了。 可这么多人在,她还真的不敢把实情说出来。 她应付地笑着。 一旁的小赵像是发现了新大陆,说:“我看姐姐不是热爱工作,是热爱男人吧。” 听到“热爱男人”四个字,季烟突然呛了声。 刚才还在说她热爱工作的同事傻眼了,问:“你有男朋友了?” 那同事是会计事务所的,很热情的一个大姐姐。 随着这句话一出,所有人都在看季烟。 那么多双眼睛都扎在她身上,季烟没来由地心慌,她恨不得挖条地缝把自己装进去得了。 “我……”她像是很难为情的,开了个头她就说不下去了,思索数秒,她破罐子破摔,点点头,说道:“是,最近刚确认的关系,还在热恋期,一次见面都格外珍惜,大家这次抱歉了,谅解我缺席一次,下回我请吃饭。” 她突然这么坦白,和刚才的害羞判若两人,大家一时无声,后来还是那个会计事务所的大姐姐出来打破寂静,说:“请最贵的酒店哦,你有男朋友了,我们怎么也得宰你一顿。” 只要钱能解决的事都不是问题,季烟大方应下:“你们尽管挑,我买单。” 大家注意力被转移,都在讨论临城那家酒店的菜最好吃又最贵。 氛围又是一时欢乐。 季烟松了口气。 一旁的小赵傻了,拉住她的手臂,凑到她耳旁:“姐姐,我是不是说错了什么话?” 季烟给了她一个笑容:“你没有说错话,反倒是帮了我一个忙。” 小赵惴惴不安地说:“可是这么多人,真请客,好大一笔钱。” “没事,姐姐最不差的就是钱了。” “……” 小赵放心吃饭去了。 江烈说:“我发现你自从有了男朋友,真是越来越脱离群众了。” 季烟说:“我就当作你在夸我了,谢谢。” “……” 玩笑归玩笑,可真的要准点下班出去聚会,工作得按时完成。下午,季烟拿出工作清单,划分了一下,拿给江烈查看,江烈表示没意见,她回到工位将最新的安排发在工作群里。 之后又是忙碌的两个小时。 三点半左右,她下楼去买下午茶,回来时候,接到了王隽的电话。 自从那晚过后,时隔近一个月,两人再一次有了联系。 他果然忍得住寂寞。 季烟佩服他。 她把下午茶放在门口的桌上,看了会屏幕上的名字。 这一刻,她想到了那晚他说的,他享受她给她打电话的时刻,想看她的名字在他的眼前跳着。 此时此刻,她竟然也是这个感觉。 她也是享受的。 她几乎和那晚的他感同身受。 季烟站在阳光下,任由手机响了十来秒,她才接起。 王隽问:“在忙?” 季烟嗯了声:“刚忙完,出来买下午茶。” 他默了会,她反问:“你呢,在做什么?” 王隽看着深城的住处,推开玻璃门,走到露台,说:“在做一件很重要的事。” 温柔缠绵 第140节 她以为是工作上的,说:“要升职了?” 他笑了笑:“只有这个猜测?” “嗯……”季烟想不到其他什么了,大胆猜测,“总不能你现在就在临城了吧?” “如果是呢?” 她一惊:“你别吓我,这玩笑可不兴开。” 他又笑了,说:“说好明天过去,我决不食言。” 她倒希望他食言一次。 想归想,知道他现在确实没在临城,她镇定下来,晒了好一会阳光,身上暖洋洋的,她走到阴凉处,说:“明天几点?我过去接你。” “不用,我直接过去酒店,等你下班我去找你。” 她听明白了:“你是要白天过来?” “想我晚上过去?” 她唔了声。 半晌,颇为不自在地说:“随你,你方便就行。” “我随时方便,不过……”顿了下,他声音压低了些,“有件事倒是你要行个方便。” 季烟说:“是不是又在打什么主意?” 他大大方方应下:“你工作我不方便住你的房间,我明天过去会开个新的房间,你晚上过来跟我一起住。” “就这事?” “你以为是别的事?” 季烟不在意地说:“换个地方睡觉而已。” 他慢条斯理来了一句:“床只有一张。” “……” 就说他在打她的主意。 早已料到,季烟丝毫不意外,故作淡定地说:“又不是没睡过,你在矫情什么。” 他矫情? 他低声笑着:“季烟,希望明晚你还记得你现在说的话。” 她没搭声,脸的温度是有点高的,她觉得是阳光的照射引起的,绝不是因为他的话。 王隽嗯了声:“不说话?” 她默默回击:“你先过来再说吧,还没发生的事,现在说太早了。” 说完,她又想到,其实也不早了,就在明天。 这会轮到那端无声,过了会,怕他再说什么话撩拨她,毕竟他最会在言语上占她便宜,她忙说:“我出来时间太久了,得回去继续工作了。” “嗯,”他略过刚才那个话题,问,“你明天几点下班?” “应该是六点,有两份报告要赶,这边离酒店近,你五点四十左右走路过来差不多刚刚好。” “可以,需要我带点什么吗?” 季烟说:“不用,到时再安排。” 他说:“行,到时我过去找你。” 我过去找你。 等待电梯的时候,季烟都在想着这句话。 他来找她。 过去都是她去找他居多,现在是彻底换了过来。 她格外满意现在这样的关系转变。 现在是下午四点,冬日的阳光还很大,光亮下,随处可见的一片清澈明亮。 离夜幕降临还需要些时间,离明天的下班更是还有二十几个小时。 可这会,她心底已经在期待明天的到来了。 第64章 次日白天,季烟闲下来的时候,就盯着一旁的手机看。 明明才早上十点,他要下午才过来,她却在想他了。 一旁的小赵拿资料过来找她,见她盯着手机出神,小赵伸出手,在她面前晃了下,季烟回过神,侧目,问:“怎么了?” 小赵把整理好的资料放在她面前,“这是你下午要的资料。” 季烟翻开,检查了几处容易出错的地方,都没有问题,她合上,说:“谢谢你,辛苦。” 小赵笑着说:“是我的工作内容之一,应该的,应该的。” 见她还站着没走,季烟问:“还有事情吗?” 小赵眨眨眼睛,指了指她的手机,说:“在等电话吗?” 心事就这么被旁人瞧在眼里,季烟愣了下,摇摇头,撒了个小谎:“刚在想问题。” 小赵回到工位后,季烟小幅度甩甩脑袋,翻出资料做归档,忙到一半的时候,她余光瞥见了放在桌子边上的手机。 看了两秒,她收回视线,移到电脑的右下角。 十点半。 随即,她一边敲字,一边想,怎么才十点半? 不是一忙碌起来,时间总是过得飞快的吗? 可是她从八点忙到现在,已经忙活了一早上,期间完成了两份报告,归档了一沓资料,还把11月在外出差同事的考勤提交给温琰秘书,明明做了那么多事情,可也才过去两个半小时。 来临城这么久,她第一次觉得时间走得实在慢。 她捞过手机点开,屏幕上的时间显示十点三十二分。 季烟第一次体验到了什么叫度日如年。 下午三点,她靠着椅背坐了一会,旁边律师事务所的负责人说:“今天我请大家喝下午茶,大家想喝什么尽管点,把你们的需求发在群里。” 群里讨论得热火朝天,季烟一路滑了下来,大家想喝的五花八门,很难凑到一块。 她望向窗外,午后阳光慵懒却又明媚,她想了下,说:“要不大家一起下楼走走,休息半个小时?” 难得是年末最后一天,虽然这个时候他们也是最忙的,各种资料需要汇总提交发布,但人总是喜欢忙里偷闲的,这个提议一致得到了律师事务所和会计事务所负责人的赞同。 一群人下楼。 附近就有条生活街道,餐饮店、杂货铺、咖啡蛋糕店等一应俱全。 一群人分成两拨,一行人去咖啡店,一行人去一家冷饮店。 冬天吃冰是个很刺激的事情,可季烟的生理期前两天刚走,加上经期时本来就会小腹作痛,她不敢像读书时代那样毫无顾忌。 小赵挽着她的手臂,说得天花乱坠的。 季烟很坚定地拒绝了她的诱惑:“我还是喝点热的,不跟你吃抹茶冰淇淋了。” 小赵失望地和别的同事走了。 这个点,出来喝下午茶的人不少,咖啡店进进出出的人,其他同事点完单先去找座位,季烟和另外一个负责人落在后边。 轮到她的时候,季烟看了一圈,点了一杯热可可和一份抹茶蛋糕。 那位同事点的生椰拿铁和焦糖布丁,要结算的时候,季烟看了眼账单,又收到隔壁江烈发来冷饮店消费的账单,心里有了个数,她点开微信找到那位同事的微信,转了一半的钱过去。 同事收到了,问:“你怎么给我转钱了?” 季烟解释说:“我听他们说你上次单独请客,这次咱一人一半。” 同事摇头笑笑:“你真是分毫都要算得清楚。” 季烟一边往位置上走,一边说:“请客有来有往,关系才长久嘛。” 说话间,就到了座位,她拉开椅子正要坐下,余光瞥见什么,她手拉椅子的动作一顿。 同事问:“怎么了?” 季烟盯着角落里的一处看,那人也正看着她,眼睛带着笑。 其他同事顺着她看的方向看过去,除了一扇镂空的木窗,以及看不太清的人影外,再没有什么,便问:“季烟,你在看什么?” 季烟就想,对啊,她在看什么? 她需要看吗? 王隽就坐在不远处的地方,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她做什么在这边看他,她应该走到他面前去,近距离地看着他。 不然多对不起她早上刚经历的‘度日如年’。 这么一想,她手放开椅子,直起身,跟同事说:“遇到个朋友,我过去打个招呼,我那份你们帮忙分了吧。待会你们吃完了先回去不用等我,我晚十分钟上去。” 说着,她不顾同事的询问和充满好奇的目光,径直朝王隽走去。 王隽选的位置很讨巧。 不仅位于角落,还有一棵绿植和一扇镂空落地木窗挡住了周围的视线。 她刚才之所以能一下子看见他,并认出他,实在是他看她的那道视线太过暴露,她想忽略都难。 她走到他面前,看了他一会,装模做样地问了句:“先生,你旁边的位置有人吗?” 王隽淡笑地看她,目光带着考究,片刻过去,他摇摇头,说:“没有。” 她扬扬眉,笑着问:“那我能坐吗?” 他唇角弯起,伸出手,握住她的,问:“想坐多久?” 温柔缠绵 第141节 她极是认真地想了下:“可以坐很久吗?” 他帮她拉开椅子,做了个请的手势,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你想坐多久就多久,不走最好。” 两人像模像样地演上了。 季烟再装不下去,笑出声,坐下,问他:“什么时候过来的,不是说好下午吗?” “现在不就是下午?” 直觉告诉她,王隽不可能是下午过来的,她突然想起昨天那通电话,有些吓到了:“你不会昨天就过来了吧?” 王隽笑着看了她一眼,没回答,而是叫来服务员,说:“麻烦给她来杯热可可,再加一份抹茶蛋糕。” 等服务员走了,季烟说:“你到底什么时候过来的?” 他淡淡问:“就这么想知道?” “也不是特别想,就想确认下。” “中午过来的。” 听到这个回答,季烟松了口气,不是昨天过来的就好,不然他不来见她,岂不是白白浪费了一个晚上。 念头一起,她又自我怀疑,她在可惜什么?浪费一个晚上怎么了? 两人还浪费了一个月。 她脸上神情变幻来去,一会皱眉,一会苦恼,一会羞涩,王隽观察了一会,正要询问,服务员送来先前点的热可可和抹茶蛋糕。 王隽扫码付完账,和服务员说了声谢谢,把热可可搅拌了会,推到她面前,说:“先喝点东西。” 季烟仿若惊醒。 他不由得笑了:“看来我提前过来让你很是……”他想了下,说,“很让你为难。” 季烟捧着咖啡杯,巧克力融化的唇香味扑鼻而来,香润而厚实,她闻了一会,尝了两口,才说:“不为难。” “那你刚才在想什么?” 她才不会把真实想法告诉他,指不定他会怎么笑她,颇为严肃地说:“我只有几分钟的外出休息时间,你确定要把这么宝贵的时间浪费在这种无聊的事上?” “无聊?” 显然他还是想继续聊这个话题的。 季烟想了想,瞥见一旁的抹茶蛋糕,挖了一口,递到他嘴边。 他皱了下眉,说:“我不吃。” 她说:“我知道你不吃,可现在我心情不是很好,你吃一口让我开心开心。” 这么霸道的获取开心的方式他第一回 亲眼所见。 季烟看他不张嘴,说:“你不肯?” 他摇头失笑,吃掉了她递过来的蛋糕。 季烟总算开心了些,问:“你在这边坐多久了?” 王隽毫不思索:“半个小时不到。” “真的?” 他打开手机,递给她一个监控睡眠的app,屏幕上是他的睡眠监控数据。 一点入睡,两点半起床。 侧面证实了他确实是中午过来的。 她说:“怎么不多睡会?” “你说常来这家咖啡厅买下午茶,我过来碰个运气,万一碰上了?” 她听着很是欢喜。 下一句却听到他说:“碰巧遇到了,就不是打扰。” 她一愣,傻乎乎地顺着他的话问:“那叫什么?” 他挖了勺抹茶蛋糕,递过来,她张开嘴。 苦甜的味道在口腔内迅速蔓延,季烟还没回味完这个味道,冷不防地就听到王隽不紧不慢地说。 “碰巧遇到,那叫偶遇。” - 偶遇,一个可以引出无限想象的词语。 可他做的,完全要在前面加上一个“蓄谋已久”。 季烟看着他,抿着笑,忍了老半天,她实在忍不住,别过脸,背着他笑,只是笑意刚从眼睛里冒出去,还没落到个实处,透过镂空落地窗,同事们都在往这边看。 目光一对上,季烟的笑意彻底凝在脸上,同事们倒是笑得暧昧,有几个还朝她竖起大拇指。 …… 季烟觉得这堪比社会性死亡现场。她赶忙转过脸,双手埋住脸,对着桌子磕头。 一副懊恼的模样。 王隽看过去,她的同事们已经在各说各的,没再往这边看。 收回目光之前,他多看了坐在边上的男人,刚才在点单台和季烟有说有笑的那位。 季烟还把脸埋在手心里。他想了下,起身,站到她身旁,挡了那边的视线,说:“觉得不好意思?” 她闷闷的声音传来:“也不是,就怕他们刚才看到你喂我吃东西了,哎……”她郁闷极了,“丢人,丢人,我怎么忘了他们还在。” 王隽不明白丢人在哪里,但看她把头埋得低低的,怕时间久了,她难受,就说:“那去外面走走?我待会送你回去。” 季烟觉得这个主意好。 恰好咖啡厅就有个后门,通往另外一条街道,她拉着他的手往后门走。 后面依稀传来说笑声,其中有好几道声音都格外的熟悉,她都假装听不见。 走出一段路,她停下。 王隽说:“刚才吃到一半,要不要再买点什么?” “不用,”她说,“今天出来就不是专门出来喝下午茶的。” “那是为了什么?” 季烟想说,自然是觉得时间过得格外的慢,夜晚怎么还没降临,他怎么还没来,借着喝下午茶的机会出来透透气。 可这是能说的吗? 显然不能。 她不给他这个逗趣得瑟的机会。 她说:“今天是最后一天,大家都在蠢蠢欲动下班后的安排,我看她们也是,工作忙得差不多了,不如出来放松一下。” 这确实是个原因,但还不是主要原因。 不过因为偶然遇到他,这便是主要原因了。 王隽突然靠近她,她心里想着事,被吓得不轻,“你……” 他握住她的手,捏在手里,问:“我什么?” 他什么? 她的手被他抓着,他靠得更是近,两人肩膀挨着,路边行人那么多,这个点出来的以上了年纪的群体为主。 她一边推开他,一边注意着四周,不好意思地说:“有伤风化,你离我远一点。” 他却是不听,人依旧挨着她靠,手还是抓着她。 努力挣扎了一会,无果,季烟放弃了。 临城的冬天随处可见的绿色。 季烟和他默默往前走。 忽地,王隽问:“你蠢蠢欲动吗?” 她听得不是很明白,啊了声:“什么?” 他侧目,看了她一眼,目光继续往前看,说:“你的同事蠢蠢欲动下班后的安排,你呢,你也是吗?” 她蠢蠢欲动吗? 回到合众科技的尽调室,季烟忙了会工作,转去茶水间接水。 站在茶水间的窗台,往外看,远一点是一片绿林和大海,往近了看,是一群不高的办公楼和居民楼。 不论是在深城,还是在临城,她都格外喜欢茶水间的窗台。 站在这里,总能让她看见一些不一样的风景。 在深城,她眼里看到的风景是偶然路过的王隽,是悄然等候已久的人。 在临城,她看见的是生活,平静而舒心。 她望着远处不甚清晰的大海,心想。 她是蠢蠢欲动的。 她何止蠢蠢欲动,她恨不得能拨动时针,让时间一下子直达夜晚。 这样她就能见到他了。 一个月不联系不见面,她是真的忍不住。 他大概是知晓她的心思了,才会各种拐弯抹角地问她。 他明明知道她蠢蠢欲动,却还是明知故问,要去撩拨她。 季烟拿出手机,盯着他的名字看一会,半晌,她把杯子放在窗台边上,着手打字。 【季:我不仅蠢蠢欲动,我还想做点别的事,乖乖等我下班。】 她不该发这条信息的。 温柔缠绵 第142节 可是看着远处的那一片绿色风景,她心底又是雀跃的。 就想那抹冬日里的绿色,是给人希望一般。 今天是今年的最后一天,她想肆意地倾泻一下她的感情。 她就是这么直来直往。 她不介意用表达感情作为一个开端。 - 收到季烟的信息时,王隽正回到酒店,刷卡开门的那一瞬间,手机响了。 他点开,看到她发的信息,扬扬眉,反复盯了好几遍,他合上门,走到客厅,给自己倒了杯水,一边走到书房,一边想着要怎么回复这条信息。 四点多一点,离她下班还有两个小时。到底是不好再去撩拨她,耽误她忙正事。 指尖点了一会桌面,半晌,他只简单回复了一句:【我待会过去接你。】 王隽定了下闹钟,放下手机,搬出笔记本电脑工作。 闹钟在五点二十准时作响,王隽摁掉的时候将电脑关机,他起身去卧室换衣服。 西装、领带、袖扣,都是那天季烟亲自给他买的。 他一件一件穿上,系完领带,对着镜子整理着装时,脑海中突然闪过四个字—— 悦己者容。 其实眼前的这身服装,对他而言,太寻常不过。自从脱离校园进入社会工作,他十年如一日就是这么一个打扮。 同样也是很多男性上班人士打扮的一个模板。 谈不上有何特别之处。 他今天之所以觉得不同,大概是因为穿这身不是要去上班,见什么重要客户,而是要去见他爱的人,见一个以后会和他携手走过风风雨雨的人。 意义到底是有些不同的。 像极了读书时代,身边同学朋友的第一次约会,各种忐忑不安,只想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示给对方;同时心底怀揣着不为外人所知的一层雀跃,私心想为这个特别的日子留下不一样的回忆。 那个时候,重压的学业,严苛的教条教归,以及对早恋视如洪水猛兽的父母和老师,都不能湮灭他们对爱情的向往和追求。 他们在那种苛刻、暗无天日的生活下,企图尝一点甜,偷得一点天光。 并以此,前仆后继,无悔无怨。 后来再回想,那几乎是他们一生中对于感情这种无法捉摸的东西,最为纯粹的一段时光。 当年的王隽不懂这种情绪,他除了不为所动,甚至是有些嗤之以鼻的。每回看着他们像偷尝糖果后一样的满足,他总会冷眼旁观,不与他们为伍,转头继续投入浩瀚书海。 他与他们格格不入,他们谈起他总是用‘没有情趣’来形容。 王隽却不觉得无聊和寂寞,相反他觉得他们无聊。 那时候的他,绝对不会想到,几十年后的某一个冬日黄昏,他会像当年那些他觉得无趣无聊的朋友同学一样,为了见女朋友,盛装打扮。 他从盒子里拿出袖扣,系上。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王隽觉得熟悉的同时,又格外陌生。 人还是那个人,可眉眼间的春风得意,终究是道出了他与平时的不同。 说不出是什么样的感觉,可他知道他更欣赏现在的自己。 过去的那个自己也不错,可一条路,一旦一个人独自走久了,终是会失掉一些颜色。 比如对生活的热情。 电梯下到一楼,他先去前台拿了花束,然后再去停车场。 坐到车里,他一边系安全带,余光看见放在副驾驶座上的玫瑰花束。 他目光顿住,落在那花上面。 要订花时,他看着一屋子的五颜六色,繁花似锦,向来果断惯了的他,一时间竟然不知该选什么。 红色,虽是鲜艳热烈,到底太过大众,谈不上特别。 粉色,虽是清新亮眼,但随着社交网络对这一颜色的渲染和推崇,让他觉得没什么可取之处。 紫色,好是好,但太过庄严隆重,不适合今晚的气氛。 看了一圈,最后他的目光停在一柜架白绿色的玫瑰前。 标签上写着‘苏格兰绿玫瑰’。 下面附着一句小标语—— 想念就去见面。(*1) 因为这句话,他目光再次落在了这些玫瑰上。 许是看得久了,在一旁悄然等候了许久的店员上前打扰询问。 她们说的什么,王隽没太在意,他心里看着这些苏格兰绿玫瑰,明知颜色是染上去的,他还是不由想到了北城随处覆盖的大雪和临城随处可见的绿丛。 一北一南,一白一绿,都是正常的自然地理环境特征。 往日看见了他是决不会在意的。 如今心里多了一份惦记,那些被他忽略的细节,一一被他拾起,都有了可赋予的含义。 几乎是店员说完,他就做了决定。 他让店员包扎一束,下午五点半送到酒店前台。 他伸出手,想去碰碰那些花朵,就快触到了,他又收回。 他想,不急,接到人了再说。 - 五点五十左右,尽调室的同事们集体合上电脑,从座位起身。 只有季烟还坐着,她在赶一份数据,就在刚才二十分钟前,施淮竹临时发来的。 同事们喊她:“季烟,真不跟我们去吗?就缺你了。” 季烟说:“你们去吧,下次我给你们补回来。” 有人说:“哎呀,人家要约会,你这大号灯泡就别讨嫌啦。” “就是,下午男朋友都在咖啡厅等着了,有点眼力见。” 说到咖啡厅喝下午茶的事,尽管季烟再三解释,她事前真的不知道王隽就在那里,她也是刚刚发现的。 可没人信,她们一致认为,这就是他们两人间的小情侣把戏。 这会面对他们的打趣,季烟笑着摇摇头,不再说什么。 等人都走了,季烟输入完最后一行数据,用系统检测了一遍,确认没错误了,保存,回到邮箱编辑邮件。 数据容量大,点击发送后下方一直在提醒发送中的缓冲进度条。 她放一边,拿出手机给王隽发信息。 【季:临时有个工作,你过来了吗?可能要多等一会。】 那边许是正在看手机,没几秒,就收到了他的回复。 【王隽:不急,堵车,还有一会到。】 看着‘堵车’二字,季烟抬头望了眼窗外,外面一片昏黑。 她又看了一眼邮箱,还没发送成功,她回了一句注意安全。 王隽看着她回过来的消息,望了眼马路对面,合众科技的入口。 半晌,他推开车门下车,注意着两边的车况,穿过斑马线。 赶在六点整,邮件终于发送成功。 季烟给施淮竹微信留言,有任何问题她再找她。 她把电脑关机,将桌面上所有的资料连带着电脑锁进抽屉,拿包包要离开办公室时,施淮竹回复了。 【师父:不打扰你约会了,剩下的我自己解决。】 约会…… 怎么施淮竹都知道这个。 身在深城的施淮竹像是知道她此刻在想什么似的,又发过来一句。 【师父:别害羞,我也是过来人,约会愉快。】 电梯门开,季烟一边走进去,一边笑着。 光明正大的恋爱确实是好的。 不用躲藏,不用怕被发现,就连被调侃,都觉得是害羞里藏着许多甜。 到了一楼,她走出公司大厦,看了看四周,昏昏暗暗的,映得路灯都比平时明亮了几分。 季烟下了楼梯,往前走,同时拿出手机,找到王隽的电话拨出去。 手机等待被接通的提示音响着,她一个不经意地抬头往前看,前方不远处的一道人影使她停住了脚步。 他穿着深色的西装,要不是旁边有盏路灯光亮落下,他几乎要和夜色融为一体。 就在这时,手机那端有人接了。 “忙完了?” 声音温煦,和着夜色,有种说不出的清润。 寒凉的晚风拂过,吹在脸颊,让人直发冷。 那道身影背对她站着。 季烟看着,心里间微微发热,发烫。 她握紧手机,嗯了声,说:“刚下来。” 话落的那一瞬,那道人影转过身。 温柔缠绵 第143节 隔着距离,她和他,不远不近地看着彼此。 下一秒,季烟轻声说:“要门卡,你进不来,等我出去。” 把手机丢进包包,她快步走着,没走两步,她捂着包包,跑起来。 有句很出名的电影台词怎么说来着—— 要是见你,我会用跑的。(*2) 这一瞬,她几乎明白了,爱情为何会是千百年来永远为人所热道的。 它不死不灭。 它是永恒的代名词。 因为,这一刻,在跑去见他的这一段路。 她几乎热泪盈眶。 第65章 旁边是轮胎压过马路的声音,灯光被短暂折掉,滑过脸颊,下一刻又恢复原样。 每天晚上下班回家的路上,她不知听了多少这样的声响,又有多少斑斓的灯光残影霎那间落在她脸上。 她早已熟悉这样的夜晚,这样的声色。 可这会,她看着王隽,眼眶却微微潮湿。 人还是她熟悉的他,还是下午刚见过的样子。 可到底是有哪里不一样了。 比如他这会的装束。 西装、领带、袖扣,都是那天在北城她买给他的。 她那天临时心血来潮写的那张纸条,他不仅看到了,甚至领悟了其中的意思,然后照做。 简而言之,他愿意取悦她。 季烟看了看他,灯光残影不时晃过他的脸颊,他的轮廓时而隐藏在暗处,时而暴露在亮处,半明半暗的,不甚明晰。 她走上前,伸出手环住他的腰,紧紧抱着:“不是说堵车吗?” 他没有回答,只是抬起手,抱紧她。 在他怀里闷了一会,眼眶那股热潮被她压下去,季烟抬起头,看他:“现在去哪?” 他垂眸,盯着她瞧了好一会,半晌,低下头,亲了亲她的唇角,只是轻轻一个碰触,他就离开,说:“先去吃点东西。” 唇上的温热还在,她摩挲了手指,一双明亮的眼睛尽是藏不住的雀跃:“还有其他安排吗?” 他扬扬眉:“不急,我们一步一步来。” 不急,慢慢来。 颇有来日方长的意思。 她心一点一点沉静下来,说:“好,听你的。” 一句‘听你的’,让王隽嘴角禁不住上扬,揽着她的肩膀走出一段路,他侧目,再次向她确认:“真听我的?” 她想笑,又觉得偶尔让他得意也是不行,比如现在。 她耐人寻味地来了一句:“至少今晚是听你的。” 他挑了挑眉,环顾了一遍四周,这会没什么人经过,就连路过的车都是稀稀疏疏的。 有的只是稀薄的路灯。 他微侧过身,挑起她的下巴,吻住她的唇瓣。 她眼睛一下子睁大。 而他的眼里全部是笑意。 同刚才一样,这次还是一个浅尝辄止的吻。 但对于此时此刻的季烟来说,却远比其他吻还要来得深刻,来得激动。 适才沉静下去的胸腔某处,现在又悄然热乎起来了。 不经意的撩拨,他向来是最会的。 而她一贯沉迷其中。 季烟抬头去看他,他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依旧揽着她的肩,嘴角微微弯起。 她挨着他的肩,低头微笑。 在路口等了会,绿灯了,他们穿过马路。 到了停车的地方,他并没有放开她,只是他的手从肩膀移到她的手,他握住,说:“认识这么久,我仔细想了想,有好些事情没有跟你做过。” 她心里还在想刚才那个吻的事,一时间,没太听清他的意思。她露出疑惑的表情:“我现在脑子有点迷糊,你说得明白点?” 他沉默了一会,似在斟酌,又像是在思索怎么才说得明白些。 季烟悄然等待,趁着这期间,她一遍又一遍沉稳自己慌乱的心绪。 她告诉自己,他和她现在的步调是一致的。 她应该逐渐习惯。 良久,王隽出声打破沉寂:“你说过会给我补偿错误的机会?” 她的频道又是一下子没跟上他的:“嗯,怎么了?”随即又自我猜测,“不会是你又犯了什么错吧?” 他笑了,摇摇头:“是过往历史遗留问题,不是现在的。” 原来还有过往的错误,她抿着唇,无不惬意地看着他,问:“什么错?” 他再一次无声。 她皱眉,摇了下他的手:“很严重?” “有点。” “?” 季烟好好想了想,半天过去,还是没想出来他过去有犯过其他难以启齿、不可原谅的错误。 王隽捏了捏她的手,以商量的口吻说:“你可以算旧账,这是我该的,但在算旧账的同时不要忘记你还给过我弥补的机会。” 他都这么说了,季烟还能说什么,况且,她真的是被他这番提前预警吊足了胃口。 她实在好奇,到底是什么事,能让他这么反复犹豫,不好直接说。 “你说吧,”季烟说,“无论是什么事,我都原谅你。” 他眉梢微扬:“真的?” “你想来假的吗?” 他低头轻笑。 她跟着笑,同时说:“行了,关子也卖够了,是时候揭晓答案了吧?” 他定定地看了她一会,目光格外的温柔,就在季烟要询问的时候,他伸手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同时做了一个邀请的手势。 不就上个车,还搞得这么神秘兮兮的,让她以为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心里惶惶不安的。 她摇头失笑,想着等过完今晚得就着这个事好好和他说一下,别什么事都搞得这么神秘莫测的。 只是这刚要弯腰坐进去,甫一看见座位上的一束花,她当即愣住。 花是玫瑰花,白绿色的,用墨绿和黑白牛皮纸包着。 温柔中透着雅致。 视觉冲击力很强。 季烟没太反应得过来,看了一会,她转身看他,指着车上的花束,说:“这是?” 她觉得脑子比刚才还乱了。 王隽上前,抱出那束花,指尖碰了下花朵,他抬头,看着她,表情是有些严肃的。 季烟垂在身侧的手握紧。 王隽说:“那晚,还有后来很长的一段时间,我都没送过你花。” 她呼吸骤然提紧,空气都变得稀薄了。 他顿了下,又低头瞧了眼怀里的花,目光再次移向她:“我想做以前从没有做过的事。” 话落,他递出怀里的花,轻轻说了一句:“希望你喜欢。” 季烟手握得紧紧的,没伸手去接。 他笑了笑,问:“不喜欢这个颜色?” 她摇摇头。 他扬了下眉,目光落在她的手上,五指蜷紧在一起,指骨泛着点白。 他附身,握住她的手背,说:“不喜欢我换……” 剩下的话还没说出口便就没了声,取而代之的怀里发出窸窣声响。 王隽就那么微弯着身体,被季烟环住脖颈,两人身体触碰上,他抱在怀里的花束因为拥挤,纸张发出不轻不重的声音。 他听来,竟觉得无比美妙。 说是天籁之音也不为过。 季烟又是环紧手臂,她看着远处的街景。 浓浓夜色,因为周围的路灯、车灯,照出一块不大不小的亮堂处。 犹如在黑夜之中,为路过的人照出一片希望。 温柔缠绵 第144节 是仿佛灯塔一般的存在。 就像夹在两人之间的这束花。 季烟胸腔涌动着,她忍着身体止不住发出的颤抖,说:“送花你还能弄得这么别出心裁,你有什么是不行的。” 他转过脸,贴着她的头发,说:“还有很多,你要以后才能慢慢发现。” 鼻子又是一酸,她觉得是风吹的,“要是我发现之后,嫌弃你呢?” 他说:“我尽量做得不让你嫌弃我。” 她埋在他的颈窝里,深深呼吸好几口气,才说:“就你会说话。” 他嗯了声,很平静地回:“谢谢你的夸奖。” 他做得对,该得赞许的事情,他从来都是坦承应下。 风息拂过,是冷的,落在脸上,她却不觉得。 她忍了一会,彻底笑出声。 - 去用餐的路上,季烟看着抱在怀里的花束,这边摸一朵,那边摸一朵,这边碰一下,那边碰一下,最后低头,把脸贴在上面,和它们来个亲密的接触。 王隽看到这一幕,他转过脸,注意着前面的路况,问:“就这么喜欢?” 季烟抬起头,靠着椅背,说:“说喜欢,那是必须的,谁收到花不喜欢。” 前方是个路口,红灯了,王隽放缓车速,车子渐渐停下,他问:“那还有什么原因。” 她嗯了好久,再次拥紧怀里的花束,别过脸,和他四目相对:“今天最后一天收到花,明天就是新的一年了,是个好寓意。” 他正想问好寓意是指什么,随即听见她说:“最近办公室有个同事在追星,对她偶像的最大祝福就是走花路,我就祝以后我们的生活灿烂,永远有光,就像这束花一样。” 生活灿烂,永远有光。 这也是他看到这束花的颜色时,脑海中一闪而过的想法。 他伸出手,过来握住她的,说:“一定可以的。” 她看了看两人缠在一起的手,把他的手拿开,他说:“不让我牵?” 她笑了下,把他的手掌摊开放平,再把自己的手和他掌心相贴,她眼睛亮亮地看着他,他眉眼弯弯,她偷着笑,手指一屈,落入他的指缝,贴紧,就成了十指纠缠。 她问:“这样牵会不会好一些?” 何止一些。 王隽屈下自己的手指,贴着她的手背,一点一点贴紧了,他说:“是很好的,是好得不能再好的好。” 跟绕口令似的。 余光瞥见什么,季烟晃了晃被他紧紧缠住的手,说:“行了,待会再牵,要开车了。” 王隽目光幽幽地看了她一下,下一秒,他抬起手,低下头,在她手背轻轻地碰了下,然后放开坐好,心无旁骛地专心开车。 和刚才的柔情似水,判若两人。 大道上,车水马龙的,到底是不好再逗趣她。季烟忘了会窗外,下高架桥的时候,窗前是五彩纷繁的灯光,映得这个世界的夜晚更加鲜活了几分。 她看了王隽一眼,他认真地看着前方,她收回目光,低头看着怀里的花,半晌,她又一次拥紧。 包装纸在她怀中发出呲呲的声响。 这一瞬,或者说从收到这束花起,她就爱极了这声音。 她满心欢喜。 半个小时后,车子开进一处停车场。 车子停下,王隽拿起手机,点了两下,递给她,说:“有两个选择,你可以选一下,当然,你要是想要第三种选择也可以。” 季烟听不懂,拿过他的手机看了看,这才知道他说的什么意思。 他这次定了两家餐厅,一家西餐,一家火锅。 她好奇:“怎么定了两家?” 他解开安全带,倾过身,抱走她怀里的花,给她解开安全带,闻言,说:“前一款吃的是一种情调,后一款,吃的是一种生活气。就看你如何选择。” 就吃个饭,还能让他说出这么多名堂。 其实她都可以,反问他:“你呢,换做是你,你选什么。” 他说:“都可以。” 季烟拿着他的手机,看了一会,说:“你西餐应该吃腻了吧。” 他挑了下眉。 她笑着牵起他的手,把手机放到他手里,说:“新年新气象,吃顿火锅庆祝庆祝。” 两人下车,火锅餐厅在临海的一家酒楼,位于三楼,他专门定了个包厢,包厢有一整面落地玻璃窗,透过玻璃窗,对面岛屿的灯光夜景映入眼帘。 季烟站在窗户前看了会,脱下外套,走到架子上搁着,转去盥洗室。 洗完脸出来,王隽推门进来。 他拿了两支酒回来。 一支红酒,一支白葡萄。 季烟拿纸擦干净手,笑着看他把两支酒放在桌上,不禁问:“吃火锅,喝这个酒?” 他扬眉:“有问题吗?” “那倒没有,就是有点奇怪,第一次见这个搭配。” 王隽打开红酒,倒进醒酒器,听到这话,他抬头看了她一眼,意味深长地说:“生活气要有,情调也不能缺。” 季烟想了一下,这话说得也没有错。 她拿起一旁的起开瓶器,打开另一只白葡萄酒,倒进香槟酒杯。 她一手拿起一杯,将左手边的那杯递给他:“那就先喝一个?” 他摇头笑了笑,接过杯子,和她碰了一杯。 一口入喉,酸酸甜甜的,清澈中带着点淡香,季烟又尝了一口,说:“还不错。” 她喝完还要再倒,王隽拦住,收回那支酒,说:“先吃东西垫垫肚子再喝,不然伤胃又容易醉。” 她笑着:“你倒是讲究。” 他拉开椅子,按着她的肩膀,附在她耳边说:“今晚还有很多事要做,你不能那么早醉。” 语音沉沉的,落在耳边,无疑多了几分旖旎。 季烟微移了下脸,他就近在咫尺间,近得不能再近,还有他的呼吸。 她默了默,亲了亲他的脸颊,说:“好,说好了听你的就都听你的。” 他挑眉,显然意外,正要说点什么,就在这时,包厢门铃响了。 王隽起身,说:“东西到了。” 火锅汤底,各式菜类被服务员用推车推进来。 两分钟过去,服务员摆好桌,默默退出去,并带上门。 包厢又恢复沉静。 炉子是鸳鸯锅,季烟看着一白一红,忍不住笑:“你能吃辣?” 他甚不在意:“我不能吃,不是还有你?” 汤咕噜咕噜冒开。 王隽先烫了一些素菜,放到她碗里,然后再烫荤肉类的。 雾气腾空弥漫,他忙得有条不紊的,季烟吃了会,见他一口没吃,放下筷子,说:“我吃不了那么多,你也吃一点。” 王隽说:“还想吃点什么?” 她摇摇头,把刚才递过来的那勺豆皮推给他:“你吃,我歇一会。” 说是歇,她又是去拿那支白葡萄酒倒去了。她一口一口地尝着,像只偷喝酒的小猫咪,王隽看得直摇头,但见她先才已经吃了好一些菜,也不阻止她,只是说:“一点一点喝,别一下子全喝掉。” 她嗯了声,问:“你要来一点吗?” 他说:“我等会。” 一顿火锅吃下来,王隽发现季烟喝的酒吃得比吃的菜还要多。 他清楚她酒量足够好,这点酒对她来说算不上什么,可见她这么喝,他未免惊讶,就在季烟转去倒红酒的时候,他握住她的手腕,说:“过会再喝。” 她说:“等会你陪我喝?” 他拿下她手里的红酒还有杯子,说:“回去陪你慢慢喝,再吃会菜。” 这一吃,就是又吃了半小时。 吃完最后一叶白菜,季烟放下筷子,两手一摊:“不来了,吃不下了。” 今天点的菜品消了大半,也差不多了,王隽关掉电,说:“那歇一会?” 季烟起身走到窗户旁,将开了个口子的玻璃窗推开,晚风拂过,掠过她滚烫的脸颊,有种夏天吹空调的感觉。 她眯上眼享受了一会,然后转过身,身体靠着窗台。 王隽坐在位置上,目光朝她看来。 对视了一会,王隽起身,绕过桌子,走到她面前,低下头,说:“吃好了?” 季烟嗯了声:“你呢,吃好了吗?” 他低下头,和她额间相抵。 他身体温度比她还高,气息拂过她。 季烟余光瞥见对面岛屿的灯光,昏黄的一块,划出一片温暖。 她说:“时间还早,出去走走?” 他问:“想走哪里?” 温柔缠绵 第145节 附近就有个商业步行街,是临城岛内最大最热闹的一个步行街,今天是跨年夜,街上人肯定特别多,季烟说:“逛街,逛街怎么样?” 王隽说:“走得动吗?” 她今天穿的鞋有点高。 季烟想了下,有些不是很肯定地说:“没问题吧?” 从餐厅出来,穿过地下通道,来到了对面,王隽先带她去鞋店,他说:“买双平底的,走了不会累。” 季烟挑了一双柔软的换上。 从鞋店出来,望着过过往往的路人,再看王隽一身的西装打扮,季烟突然说:“今天应该去吃西餐的,你这份打扮浪费了。” 王隽笑着揽住她往前走:“别想那么多。” 两人回到停车场,把鞋子放回后备箱,随后去商业街。 今晚确实热闹,放眼过去,全是人。 季烟有些后悔,她说:“要不换个地方?” 王隽说:“不用了,我们凑回热闹,就这里吧。” 他拉着她,走进人群。 人是多,但落脚的地方也不是没有,边上还有执勤的警察。 季烟稍微放了心。 两人牵着手随着人群往前走,一路看过来,以吃的为多,刚吃完火锅,季烟对吃的不感兴趣,直到路过一家冷饮店,她总算来了点兴致。 她推了推王隽。 王隽问她:“怎么了?” 她伸手指了指边上的一家饮品店。 那里排着一条长长的队伍,每个拍完队买完东西的人,不外乎抱着一大桶甜品出来。 王隽说:“这么冷的天,你确定要吃这个?” 季烟说:“我就试那么一口。” “剩下的?” 她说:“不是还有你吗?你帮我垫后。” “……” 王隽想了想,问:“身体确定没问题?” 季烟乖巧地点点头:“瘾犯了,我不会吃很多,就吃一小口,你买份小的。” 看来是真想吃了。 王隽说:“想吃什么口味的?” 季烟说:“不变,还是抹茶的。” 王隽去排队了。 季烟拿出手机,搜了一会这边的美食推荐,过了会,她从手机中抬起头,见王隽还在排队中,她想了想,打开手机相机,偷偷对准他,调了下聚焦,怕他突然转过来发现她,季烟快速拍了一张。 拍完,她点开照片,欣赏了半天。 身材,身高,身板,都很不错,放在人群中,格外出挑。 她蓦地想起什么,找到一个加密的相册,输入密码打开。翻了一会,她找到那年在他家里偷拍的那张照片。 她把两张拼在一起对比。 两年多过去了,他的身材似乎没什么变化。 依旧挺拔有形。 若说以前她还不理解他对餐食的一个控制,现在看着他这个保持良好的身材,又觉得能理解了。 没一会,王隽拿着抹茶冰淇淋桶回来,见她低头盯着手机,时不时抿嘴偷笑,又得意有满意,一双眼睛笑得只剩下一条缝了。 他问:“看什么这么开心?” 季烟对着他的照片看得入神,他突然一个出声,她像是上课开小差被老师抓了个正形。季烟吓了一跳,手机从手中脱落,险些摔到地上,王隽眼疾手快,在半空中接住了手机。 看着手机就被他拿在手中,季烟松了口气,拍拍胸口,有些侥幸地说:“幸好,砸坏了就麻烦了。” “麻烦?”王隽瞥了眼手机屏幕,突然问。 “是啊,里面好多资料的,”季烟并没发现他看到了屏幕,还在幸喜手机的事,说,“它可不能这个时候坏,拖我后腿。” 王隽挑了挑眉。 季烟说:“买到了?我尝尝。” 王隽把冰淇淋桶给她,同时不忘叮嘱:“只能吃一点。” “知道了。” 季烟确实也不敢吃太多,怕身体遭不住,但又实在受不了这个诱惑,她舀了小小的勺,含在嘴里。 冰冰凉凉,甜甜带点苦涩的味道瞬间席卷了她的口腔,再被晚风那么一吹,她仿佛回到了大学时代和室友们站在路边吃冰的日子,是充满刺激的。 她尝了一口,问旁边的王隽:“来一口吗?” 王隽本想拒绝,但想到什么,低下头,说:“你喂我。” !!! 周围都是人,有像他们一样停下的,也有不少经过来来往往的。 季烟实在不好意思,太不像样了,但见着边上还有一对情侣旁若无人地在亲吻。这么一对比下,喂一口吃的,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么一想,她挖了一口:“嗯,必须全吃掉。” 汤匙里的那勺和她刚才挖给自己吃的,多了好几倍,王隽忍不住笑:“这么多?” 她颇为正经地说:“万一你还要我喂呢?一次性吃个够,方便省事。” 是有些捉弄在里面的。 王隽无奈地摇了摇头,低下头,就在这时,季烟突然汤匙一转,送到自己嘴里吃掉了一半,再把另外一半给他。 他含进嘴里,顺便扬了扬眉:“什么意思?” 她微不自在:“你好像不喜欢吃,怕给你留下阴影,我给你吃掉一半。” 好一个阴影,王隽把她的手机屏幕面对她,说:“这个呢?又是什么意思?” 季烟一看,心里一个咯噔。 糟糕,忘了还有这茬。 她眨眨眼,装傻说:“就你看到的那样。” 他没那么好被打发,说:“哪样?” 上面两张照片都是他。 只不过隔了两年,底下有时间水印,他那么注意细节的一个人肯定看到了。 季烟不知道说什么,总觉得说什么都是错的,她抱着抹茶冰淇淋桶,自顾自往前走。 王隽站在原地,盯着手机看了一会,见她默默走出一段路了,他三两步追上她,说:“真的不解释解释?” 解释什么? 说她偷拍他? 然后呢? 季烟又挖了一口冰淇淋,理直气壮地说:“怎么,拍一张喜欢的人的照片不行?” 喜欢的人。 王隽很满意这个回答。 他问:“还有吗?” ? 得寸进尺。 季烟眯了眯眼睛,周边是汹涌的人群,欢声笑语漫到他们这边。 她听着,突然问:“你呢?你拍过我的照片吗?” 王隽笑意滞了滞。 看样子是没有。 季烟总算抓到他的把柄,倾身从他手中拿过手机,略带嫌弃说道:“还说喜欢我,喜欢我连张我的照片都没有,好歹我喜欢你,是留了些痕迹的,你呢,什么都没有。” 说完,见他一点反应都没有,有些微怔,大概是被说住了,季烟心里有些得意,觉得照片的事总算是过去,得赶紧另外找个话题掩饰过去。 不料,王隽突然抓住她的手,说:“旁边有家婚纱店,我们去拍一张?” ??? 季烟认真地看了看他,又很认真地问:“你……没事吧?” 王隽说:“对面就有一家,我看店里人挺多的,我们过去看看,不拍也可以,就当是提前熟悉?” 还能提前熟悉。 太不要脸了。 季烟直摇头:“不要。” 王隽想到什么,附到她耳边,近似低语地问:“是因为我还没有正式求婚吗?” 他都知道,却要直接说出来。 季烟瞪了他一眼。 他笑了下:“现在求来得及吗?” 她心跳突然加速,愣了一会,说:“不行,下次吧。” 温柔缠绵 第146节 “因为人多尴尬?” 这是一方面,但还有另外一个因素,季烟小声说:“这不是很严肃的事情吗?你不该好好准备,不该给我个惊喜吗?” 王隽口吻极是无辜:“我聘礼都给了。” 聘礼,季烟不免想到了他之前陆陆续续转过来的巨款。 额…… 好像也是哦。 咦,不对! 季烟迷糊了一下,立即清醒:“那能一样吗?不一样。” 她一脸严肃,王隽看着她,嗯了声,说:“好,下次我好好准备。” “……” 怎么觉得怪怪的。 季烟狐疑地看着他。 王隽却是拿过她手里的抹茶冰淇淋桶,微微笑着:“都化了,我帮你扔了。” “???” 看着他转身去找垃圾桶的身影,季烟越想越觉得哪里不对。 半晌,她突然意识到了,那桶抹茶冰淇淋她拢共就没吃几口,时间都浪费在和他掰扯中了。 没一会,王隽回来了。 季烟不满地看着他。 他问:“怎么了?” “你说呢?” 她继续往前走。 王隽两步追上来,同她并肩:“我哪里惹到你了?” 她转过头恨恨地看了他一眼,接着走。 穿过马路,就到了对面的步行街,这边人群更为密集,很难一同行走,没一会,季烟回头看,身后尽是汹涌的人群,全是陌生的面孔。 哪里还有王隽的身影。 这…… 也能跟丢吗? 季烟拿出手机,找到他的号码,正要拨出去。 顶部跳出一条消息栏,王隽发过来的,只有五个字。 【王隽:抬头,往前看。】 她抬头,王隽就在两步远外看着她。 他笑笑的,见她呆呆的,明显还在状况外,他走过来,揽住她的肩,将她护在怀里,隔开外边的人群。 人群还是那般汹涌,嘈杂声此起彼伏,夜色下,热闹肆意的一条步行街,周围像他们这样拥着走的情侣不在少数,他和她并不是例外。 可季烟觉得,多少是有点不同的。 她被他揽在怀里,圈出一个小小的世界。 一个独属于她和他的小世界。 季烟慢慢朝他靠拢,突然想起刚才他发过来的那句话—— 抬头,往前看。 她看着他,忽然有些庆幸。 在这样忙碌、却又热闹的一个跨年夜,她和他是一起过的。 如果他今天没过来,她会和同事们一起度过,还是能这般快乐和开心。 大抵因为这会身边的人是他,陪她跨年的人是他,她又觉得这份快乐多了一份特别。 周围嘈嘈杂杂,人声鼎沸,前方似乎发生了什么事,队伍突然停滞,没再往前。 她出声唤他:“王隽。” 声音很轻,近似呢喃。 可王隽还是听到了,他转过脸,低下头,说:“我在,怎么了?” 季烟朝他笑了笑,他挑眉跟着笑。 下一秒,她踮起脚尖,亲吻他的唇角。 世界繁华如锦,人群攘来熙往,每一个角落,处在其中的人都在上演属于他们自己的喜怒哀乐,和他们正在发生的故事。 而在这条漫长拥挤的步行道,在这个被人群挤到边上的角落里。 是她和他的喜怒哀乐,是她和他的故事。 它们似昏暗却又明亮,似寂静却又繁闹。 第66章 纯属一时兴起的一个念头,她也大胆地这么做了。 蜻蜓点水的一个亲吻,不带任何深入,可季烟却察觉王隽心跳得有些快。 她抬眼,看了看他。他低眸,望了她一会,低头亲了下她的额头。 她揽住他腰的手一下子抓紧,下一秒,头顶传来一道轻轻的笑声。 似有若无的,很熨帖,也很迷人。 不用去想,那道声音是他发出来的。 季烟跟他一样,想笑,但人多,不敢,只觉心里跟渗了蜜似的,甜滋滋的。 她看了眼四周,都是人,但她被他护着,站在角落里,只要没人往这边仔细看,倒也瞧不出什么。 她放了心,靠在他的胸前,嘴角最大弧度地弯起。 没一会,人群再次流动起来,王隽带着她顺着人群往前走,无奈人实在多,走走停停。就这么反反复复几次,其实也才挪出十来米的距离。 正当季烟想着要不要从边上的门店绕路的时候,王隽突然牵住她的手,走进了身侧的一家门店。 是一家珠宝金饰店。 这家金饰店和商场相连,季烟一开始以为他是和自己想到一块去了,不想在外面和人挤,改从里边走,方便些,直到被他拉到一个项链专柜前。 见他盯着玻璃归下面的东西看,她恍然发觉,他是过来看金饰的。 今晚是跨年夜,出来游玩消费庆祝的人异常的多,店家们也借着这个节日开出各种消费打折名目。金饰店也不例外,比如满多少即可用一张券抵扣,这会店内看首饰的人不少。 他们刚在这个专柜站了没多久,立马有工作人员热情过来招呼,问需要看哪款,或者需要什么,她们可以帮忙介绍。 季烟不明白王隽为何来这边,他身上从来不带任何首饰,跟工作人员笑了笑,她戳了下王隽的手臂,凑到他耳边,小声问:“你看这个做什么?” 王隽不答反问:“有看上什么吗?” 季烟懵了。 他笑着看了她一眼,指着玻璃柜其中的一条黄金玛瑙项链,跟工作人员说:“可以看下这条吗?” 他一指就是这柜子里最贵的一条。 工作人员微笑着把盒子拿出来,一旁的另外一位工作人员更是有眼见地递过来一面镜子。 几乎是前期准备工作都做好了,就差季烟这股东风了。 王隽见她一副呆滞的模样,笑了笑,按着她的肩膀在椅子上坐下,跟工作人员说:“麻烦你帮她试戴。” 工作人员说了句好,从柜内走出来。 季烟还是有些在状况外,任由王隽安排。 吃完火锅后,身体热乎乎的,她就没带围巾了,跟鞋子一起放在了车上,这会,她脖子空落落的。王隽把她随意绑在脑后的头发拿起,以便工作人员帮她试戴。 她皮肤白皙,肤质细腻,黄金的颜色以及红润的玛瑙,戴在她脖子上,很是相得益彰,有几分珠圆玉润的意思。 尽管事发突然,但季烟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是多了几分喜欢的。 一旁的王隽说:“很适合你。” 工作人员听这话,忙跟着说:“很衬您的气质,您带着,这条项链都跟着多了几分贵气。” 后面这话听得季烟直想笑,冲着这价格,它能不贵气吗? 正想着,王隽说:“我们就要这条了,麻烦您帮忙重新拿一条,谢谢。” ??? 工作人员笑着说稍等,随即走开去拿货。 季烟抓住他的手,不可置信:“就这么买了?” 王隽盯着她的脖子看了一会,说:“工作人员说得没错,这条项链戴在你身上,确实多了几分贵气。” “那是工作人员的推销话术。” 季烟的母亲季砚书喜欢买黄金收藏,家里就存了不少黄金首饰,有好些是她早年间托人从港城带回来的。以前读书时,她没少让季烟戴,后来出来工作了,那几年季烟出差到处跑,不慎丢了两条,从那以后,不论季砚书怎么说,季烟都不再戴了。 王隽说:“刚才吃火锅,看你脖子空空的,缺了点什么,今天就让我献个丑。” 限一个丑就要拿出三万块吗? 季烟把之前丢项链的事告诉他:“我之前丢了两条,一条一万,一条两万,把我心疼得半死,要是这次也是没几天就丢了,你确定不心疼?” 他不甚在意地说:“丢了说明它和你缘分很浅,提醒我们需要再换一条。” “……” 温柔缠绵 第147节 工作人员还没来,不过周边的人倒是不少,季烟拉着他的手,仰头轻声说:“你是钱多烧得慌?” 他挑了挑眉,数秒后,笑着说:“你连这也知道,看来我们是心有灵犀。” “……” 看来是非买不可了。 季烟看了一圈,见不少情侣在看戒指,她思索了数秒,问:“买戒指吗?我出钱。” 话音一落,原本是她抓着他的手,这会却被他紧紧发握住。 她皱了皱眉,苦着声音:“疼。” 他像是回过神了,放开她的手,说:“抱歉。” 他一脸的正经严肃。 季烟笑了:“想什么呢?” 他唇线抿紧,很认真地问了一句:“你确定要买戒指?” 季烟笑眯眯的:“来都来了,先买一对带着过过瘾,后面你再买正式的。” 他眼睛里带了几分考究。 她牵起他的左手中指,学着他刚才的口吻说:“我刚刚发现这里空空的,你远在北城,我在临城,一南一北,我也没那个时间监督你会不会越线,不过……”她顿了下,说,“我不介意帮你打个身份标记遮挡不必要的打扰,以及提醒你,你现在是有人要的,可不要犯糊涂。” 听完这段解释,他莫名地笑了,说:“季烟你知道吗?” “啊?”她目光从他手中移到他脸上,“我知道什么?” 他意味深长地来一句:“除了你,没人肯要我。” “……” 真是必要时候,自我落井下石也是在所不辞。 但不可否认的是,这话说得季烟很是中听。 她点点头,和他打趣:“那就不买了?” 他指尖划过她的手心,不轻不重的,就像一根轻薄的羽毛掠过,弄得她心间直发痒。 她控诉:“不要折磨我。” 他回:“分明是你在折磨我。” 季烟正要反驳回去,余光瞥见了刚才的工作人员把他们要的项链拿了回来,许是见两人正说这话,不好上前打扰,就在边上默默等待。 她有些不好意思,捏了下他的手,看向工作人员。 工作人员也是尴尬,感觉过来得不是时候,应该晚些再过来的,但毕竟是个大单,两位看着性子也痛快,为了拿下这个单子,她也不介意了。 王隽倒是若无其事,他问:“是一样的吗?” 工作人员点点头,说:“我再帮您女朋友试戴一下。” 女朋友。 这个称呼听得王隽格外舒服,他说:“不用了,麻烦您帮我们打包,另外麻烦您帮忙介绍下戒指。” 工作人员忙点头,说:“戒指在这边,您这边请。” 王隽带着季烟移位置。 季烟掐了下他的腰:“戒指就不能换家店买,我很尴尬的。” “你是我女朋友,男女朋友间打情骂俏不是很常见吗,你不用尴尬,尴尬的应该是别人。” “……” 什么事到了他那边都是合理的、正常的。 季烟放弃了游说。 戒指多种,考虑到了日常工作的实用性,季烟说:“就买素圈对戒吧。” 王隽朝工作人员点了下头,工作人员拿了几款素圈对戒出来。 款式都差不多,就是成分不同。 王隽说:“你挑。” 她笑他:“刚才看你挑项链挺快的,这次怎么不挑了。” 他说:“这个不一样。” 至于哪里不一样,季烟本想要问的,可见工作人员就在边上,怕他待会又说些让她害羞无以反驳的话,便放弃了询问,专心挑选戒指。挑了一会,试戴了几个,季烟选了铂金素圈对戒。 工作人员帮忙量了尺寸,拿出对应圈数的戒指。 两人做事情都不是拖泥带水了,选好了,王隽去前台买单。 反正,他是不会让她买单的,季烟不过去凑热闹,在一边候候着,偶尔朝他看一眼。 越看,心里便是越欢喜。 虽然刚进来,直到王隽说要买东西时,她是拒绝的,并非买不起,就是许久不戴了,还要去适应,有些麻烦。 可他偏偏坚持。 说起来,他在有些事情上是格外的执着,认定了就不再改变。 她近来越发地喜欢他这点。 生活有时无聊,用乏善可陈来说也不为过。但有这么一个人,愿意为你制造些小惊喜,只为让你雀跃。 不论事大事小,他做出的那一刻,就便是有意义了。 这一瞬,她想到一句话。 生活或许可圈可点,但总有人愿意为它锦上添花。 或许,这就是两个人谈恋爱、携手生活的意义。 她一边想,一边越是觉得欢喜。 没一会,王隽拿着两个小礼袋回来。 他说:“不现在戴?” 季烟嗯了声,挽上他的手臂,笑着:“回去再说。” 他们从店里出来,外面人已经少了一些,步行道没刚才那么拥挤。 走出一会,季烟问:“还有东西要买吗?” 王隽说:“看你。” 季烟想了下,说:“要不往回走?” 王隽点头,表示没意见。 他们顺着原来的路回去,出了中山街,穿过地下通道,就到了对面的街道,隔着一条海,对面的岛屿近在眼前。 季烟突然提起:“听说来临城没上岛就不算来,什么时候我们上去一次?” 王隽问:“这次工作什么时候结束?” “大概要四五月份。” “等你忙完这次工作,休几天假,连着周末两天,我们过来度个长假。” 认识这么久,她还没和他单独出去度假过。 他口中的长假突然成了一个诱惑,一个未来的期许。 季烟说:“可以,那会这边天气应该热了,玩得会爽快些。” 王隽看着对面的岛屿,知道她要来临城开展工作后,他查过临城的资料,对这座岛屿的地貌有过几分了解,上面有很多充满岁月痕迹的建筑,他想她是会喜欢的。 他说:“到时计划安排我来做。” 他做事一向细致,方方面面都会考虑到,季烟很放心:“行,忙完这边的工作,我会和你商量休假的时间。” 两人沿着人行道走,海风不时吹来,微微泛着凉。 越往前走,人越来越少,热闹远远落在身后,风好似也比刚才更加寒凉了几分。 季烟不禁提议:“要不先回去了?” 王隽问:“去我定的酒店?” 不知为何,她一下子就听出了话里的隐藏意思:“你没在我住的那家酒店定?” 他没答声,嘴角弯起,好不惬意,明显就是她说的那样。 她猜到了什么,问:“那你订的哪里?” 他说:“环岛路那边,安静,窗户能看到海,我想你会喜欢。” 她是喜欢,但一想到到时会发生什么,心间微微摇晃。 仿佛是有潮水声在她身旁颠簸浮动。 那两年,两人什么亲密事没做过,其中不乏一些一想起就让人羞涩的事。 可今时不同往日,两人的关系发生了转变,远比那时来得亲密和长远。 再想到那种事,她倒多了几分忸怩和羞涩。 王隽还在笑着,他把她脸上的表情变化一一看在眼里。 见她脸色变来变去,手指也时而纠缠时而松开,便问:“紧张?” 有是有,但相比起紧张,更像是对即将要发生的事情,有着一种更为复杂的情绪。 除了紧张、羞涩,还有一种叫期待的东西。 是的,她很不想承认,可确实,心底多少是期待的。 她饱尝过和他在一起时的爱欲滋味,甚至沉浸其中,后来分开,直到他回来找她,中间有着很长的一段空窗期,好在繁忙的工作和职位晋升的诱惑弥补了这一层缺憾。 可如今,两人就差这一步了,她不是不期待的。 尽管时间已久,但和他在一起时,那个中舒服的滋味和美好的体验,她一直没忘。 温柔缠绵 第148节 思来想去,她还是遵从身体的原始欲望,说:“回去吧,时间不早了。” 听到这话,王隽差不多了悟她的意思。 他揽住她的腰,附在她的耳边,低着声音说:“季烟,我想这天,想了很久。” 她脸微的泛红,放进口袋的手跟着下意识地握紧。 他没动,她推他:“那还不走?” 他笑出声,说:“你也想的,对不对?” 他的鼻息拂过她的耳边,一下一下的,像是一颗发热的炭火,时刻在焦灼她的心。 她没出声,只是把头低得更低了些。 到底是在外边,他没再逗她,揽着她的腰,迎着夜风,朝停车场走去。 第67章 车子行驶在环岛大道,夜色下,海面浮着一片黑沉,相比中山步行街的热闹,这边寂静得仿佛与世隔绝。 季烟偶尔望望窗外,有时看看正在专心开车的王隽。 最后,她摸着怀里的绿玫瑰花瓣,思索一会,想到什么,她打开手机,搜索怎么做干花。 搜索了一会,她把几个实用性比较强的干花指南放进收藏夹,抬头,发现车子开进了一条静谧的大道,一侧是可以望海,一侧是临山而建的独栋别墅。 她充满不解,不是说好去酒店的吗? 夜色深浓,路面上的车辆少,她不好打扰他开车,也就把疑惑存在心里。 不多时,车子开进一处庄严的大门,绕了一会,拐过两个路口,最后在一栋别墅院子门前停下。 三层别墅灯火通明,光亮透过窗户,洒在院子的地上,一片的平和与温暖。 王隽转过脸,看着她,说:“到了。” 季烟有些状况外。 见她毫无反应,他笑了笑,解开安全带,下车,绕过车头过来开她的车门。 季烟还是有些懵,晚风吹进来,凉得她一个发颤。 王隽附身靠近她,在离她脸颊只有一点点距离时,他停住。盯着她看了一会,他用鼻尖蹭了下她的,说:“我们到家了。” 家? 她瞬间睁大眼。 下一秒,耳边传来“扣哒”的一声,没一会,贴在胸前的安全带松开,王隽拿着它,直到收回去了,他才放开手。 季烟还是一头雾水。 王隽右手拿起小礼袋、花束,左手穿过她的后背抱起她。 一个突然升高,季烟如梦初醒,注意到她在他怀中,她说:“我自己下来走。” 王隽说:“没几步路,我抱你进去。” 穿过前院,就到了大门,王隽放她下来,从兜里拿出一串钥匙放到她手中,说:“你来开门。” 冰凉的触感贴着她的掌心,季烟的意识慢慢回笼。 她转过脸,看他,问:“不是定了酒店?” 他笑而不语,就那么默默地看着她。 他越是这样,她越觉得哪里不对劲,盯着他看了会,走上石阶,站在大门前,她把钥匙插进锁孔,轻轻一转,咔哒一声,门开了。 里面的光落在她的脸上,她抬手挡住,转身看他。 王隽望着她看了数秒,片刻过去,他抬脚,步上石阶,来到她身旁,和她并肩而立。 季烟低头觑了眼手里的钥匙,抬头看他,找到自己的声音,问他:“这是……什么意思?” 王隽抬起手,手掌心向下,握住她拿着钥匙的手,一点一点握紧,说:“叔叔说得没错,临城的环境确实不错,以后我们可以把这边作为度假的固定住所,你喜欢吗?” 固定住所。 原来刚才没听错,是她猜的那个意思。 心思兜转了好半天,到了嘴边只有一句:“你什么时候买的?” 王隽模棱两可地说:“最近。” 看来不愿说具体的时间。 季烟静了数秒,说:“不经常过来住,买了也浪费。” 他倒是不在乎,牵着她的手往里走,说:“把它当作是一次投资,这样想是不是不会觉得浪费了。” 她不由摇头笑:“就你会说。” 房屋装修是简约原木风格,灯光落下,一屋子的温馨,和外边的寒冷孤寂形成鲜明的对比。 季烟走到正中间,四处环顾了下,说:“这房子很好看。” 王隽把花和小礼袋放在一旁的桌子上,走过来,说:“喜欢吗?” 这么漂亮的屋子,又是靠海,她能不喜欢吗? 她没回答,转而问:“我们今晚睡哪间?” 王隽说:“二楼。” 他牵着她的手上楼。 是一间可以看到大海的房间,一整墙面的落地窗,季烟走进去,看了一圈,转回他身边,抱着他的腰,仰头说:“说实话,这房子到底怎么回事?” 王隽抬手,环住她的腰,低头,和她额间相抵,不紧不慢地说:“有个朋友资金出了问题,手上几套房产急着出手,我看这房子是全新的,装修风格是你喜欢的类型,加上这边离深城近,我们过来方便,综合考虑过后,我把这套拿过来了。” 她说:“你还真想以后经常来这边住啊?” “我们没时间过来,叔叔阿姨有时间可以过来住。” 都考虑这么远了。 季烟笑着:“我妈可不好对付,别觉得一套房子可以说服她,她不缺房子。” 他亲了亲她的唇瓣,低着声问:“那她缺什么?” 气息一下一下扑在她的脸上,她心里直泛痒,躲开他:“你就不是问这个,你别有所谋。” 他嗯了声,说:“是,我一直有所图谋。” 话落,他把她打横抱起。 季烟发出一声小小的惊呼,同时双手勾住他的脖颈圈着。 王隽的目的很直接,走到床边,把她放下,然后开始脱西装。 ??? 季烟看着有些懵:“不是应该先洗澡吗?” 他停住解领带的手,颇有深意地看着她,季烟被看得不解,说:“不是吗?” 他往下腰,凑到她跟前,说:“一起?” 亏他说得出来。 季烟思索了好一会,缓缓抬起手,说:“行吧,谁让我说今晚听你的呢。” 王隽笑着抱她去盥洗室。 进了盥洗室,他抬脚顺带把身后的门合上,扯过一旁架子上的大毛巾放在水洗台上,然后让季烟坐在上面。 他拉起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前,说:“你买的衣服,你来解。” ??? 还能这么玩? 这跟她一开始想的可有点不一样。 季烟商量着说:“要不,这澡还是分开洗?” 王隽抓着她的手,领着她一边解自己的西装纽扣,一边说:“都进这个门了,你还能走?” “……” 闹到最后,他的西装和衬衫是她解开的,剩下的,季烟可就说什么也不肯了。 王隽连说带哄也没用。 他放弃了,把袖扣搁到柜子的抽屉放好,然后转过身看她:“你呢?要我动手吗?” 季烟摇摇头:“我不像你,我有手。” “如果我愿意帮你代劳?” “不需要。” 季烟回得很是果断。 她脸实在红,耳朵也是,可见她的紧张和羞怯。 王隽轻声作笑。 她眼一瞪:“笑什么,还洗不洗了?” 他忍着笑,说:“你慢慢来,我去调水温。” 说完,他没再迟疑,转身去调水温。 季烟见着他走到沐浴区了,背对他,开始解自己的衣服,可到底是很久没有坦诚相见了,她还是留了一件衬衫,这件扯衫是宽大款,放下来刚好掩盖过大腿根部。 季烟走到沐浴区,靠在玻璃窗,盯着他的背影看。 安静的盥洗室,只有水声哗哗的清澈声,一下一下的,季烟听久了,越发觉得喉咙干渴。 浴缸的水还要一会再蓄满,她转身就要去外边,刚走出一步,王隽不知何时过来,从身后抱住她,低沉的声音附在她耳旁:“要去哪?” 温柔缠绵 第149节 她慌乱着:“去找水喝。” “渴了?” “嗯。” 他一问,她觉得似乎比刚才更渴了。 王隽把她转过来,抚着她的脸庞,说:“确定不是在躲我?” 季烟别开脸,不去看他,下一秒,又被他捏着下巴转过来。 两人四目相对,他的目光幽深,像股深不可测的漩涡,将她往里边吸引。 季烟觉得周边的空气都变得稀薄了。 她正要出声说他,话还没说出口就被他挑起下巴,吻住。 是有点热的一个吻,也是有点急切的一个吻,一点也没有之前在街上的那种浅尝辄止,更是没有他以往的循序渐进。 她闭上眼。 当呼吸真正纠缠在一起的时候,季烟想到了刚才拿钥匙开门的那一瞬间。 某些时候,某些事,其实是共通的。 呼吸越来越不平稳,她本来是抓住他的上衣边角的,可因为手隔着布料和他的皮肤相贴,他的温度不断传过来,着实清晰,她心神一晃,人怎么都站不稳,只得收回手,扶着身后的一个柜台。 他察觉了,发出一声轻轻的笑声。 在她听来,有些刺耳,更是有些揶揄在里面的。 她用脚踩了他一下。 他又是轻轻一笑。 她推他,照旧没用。 他覆在她耳旁,还是笑着。 她掐了下他。 这下他倒是有点反应了。 低沉的嗯了声,这一声就像是一个很温柔的提醒。 季烟瞬间松懈。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自然而然水到渠成。 王隽就像他说的那样,他等这晚等得足够的久。 他有足够的耐心,做事很有他自己的一个规则和步骤,任季烟怎么费力游说,他就是按照自己的方式来。 无法,她只能跟着他的节奏走。 不得不说,他的技巧是多种多样的,很早以前,她就亲自体验过,如今,只能是更上一层楼。 时间一点点流逝,她虽是疲惫至极,却也沉迷其中。 回到床上是一个多小时后。 许是刚从温暖的盥洗室出来,她手臂上的皮肤格外红润。 沾到床,她往被窝里一钻,拉起被子把自己盖得严严实实的,王隽出来,见状,不由笑着:“不怕把自己闷着了?” 季烟闷闷的声音从里边传来:“你……我不想和你说话。” 王隽给她到了杯水,坐到床边,说:“先喝点水,你刚才……” 话还没说完,她掀开被子,瞪着他。 他仿佛看不见,说:“你嗓子哑得厉害……” 这次又是话没说完,因为季烟拿手把他嘴给遮了。 不能说,那就笑。 看他笑,季烟就觉得他又有什么小九九要算计了,把水喝了,把杯子塞给他,说:“累了睡觉。” 又是再次拉被子盖住自己。 王隽看着床铺中间鼓起的白白的一团,他看了一会,笑着起身去放杯子,没一会他回来。 季烟并不困,也不累。 只是觉得要是按照刚才王隽在浴室的架势,过完这个夜晚,恐怕她明天都不用起来了。 待会无论他怎么花言巧语,她都不能再掉进他的陷阱。 正想着,她觉得旁边的床铺陷下了一块。 这会儿,能上床的除了王隽也没其他人了,果不其然,王隽掀开她的被子,抱住她的腰,说:“休息够了?” 她说:“不够。明天再来。” 话音刚落,他的手就在腰上这边摸一下,那边摁一下。 腰是她敏感的地方,旁人一碰,她就像被抓到了命脉一样,她往旁边挪,说:“别碰那边。” 他不听,只说:“我帮你按摩按摩。” “你那是按摩吗?” 确实不是。 王隽自然不会承认。他声音低缓地在她耳旁说:“我看你在餐厅很喜欢喝那款白葡萄,要不要我下去拿一支上来。” 这时候竟然还想用酒来诱惑她,只能说目的不简单,季烟按住他的,摆着明白装糊涂:“你想做什么?” 他脸上笑意不变:“你觉得呢?” 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她还是不说话。 他便试探性地说:“刚才是我不对,这次听你的?” 他是压低了声音说的,嗓音沉沉的,充满了诱惑,加之他饱含深情地望着她。 不知为何,季烟下意识地点点头。 他像是得逞了,嘴角弯起,无不得意。 后半夜,屋内窗帘起伏波动。 季烟瞥了一眼不远处的海平面,尽管沿路有路灯,可那里还是黑沉沉的。 就像刚才某个时刻,她闭上眼时眼前的那一片漆黑。 王隽贴在她的颈窝处,说:“看什么?” 她说:“骗子。” 他就笑了,牵起她的手亲了亲,说:“我说了听你的,后面是你把主动权让给我,这不怪我。” 她就不该答应今晚来这边,纯属就是个错误。 可实在是累,身体累,头也跟着沉,再没力气和心思去辩驳。 她说:“睡觉睡觉。” 王隽把她抱去浴室,快速冲洗了一下,裹着大毛巾把她抱回床上。 刚一放下,季烟闭着眼睛,扯了扯被子盖住自己,实在是累极了,再没有多余的精力和他说话。 两人做了有几次,换了好几个地方。王隽知道她这会大概除了好好睡觉再不想其它,他看了她一会,直觉现在就是最好的时刻。 想罢,他起身关掉灯,回到床上,拥着她入睡。 - 这个夜晚,季烟睡得实在沉,中间一个梦也没有做,再次睁开眼,已是早上十一点。 她放下手机,趴在枕头上,磨蹭了一会,这才想起。 王隽人呢? 卧室静悄悄的,她掀开被子下了床,走到窗户旁,呲啦一声拉开窗帘,刺眼的阳光映入眼里,她抬手遮住。 新年第一天的天气倒是好,灿烂的大太阳,暖乎乎地照在身上,格外舒适。适应了一会光亮,她放开手,站在窗户前照了会阳光,她先去盥洗室梳洗。 昨晚闹得实在过火,盥洗室、床、沙发、落地窗,无一幸免,王隽一次来得比一次狠,闹到后面,季烟已经不知道发生什么了,人又在哪里,只想赶紧睡觉。 她一边刷牙,一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衣服是新的,裤子也是新的,都是他帮忙换的。 可昨晚也没看见他购买这些东西,恐怕就和那些套套一样,一早就准备好了,专门等着昨晚。 一想到他准备这些东西的情形,季烟就想笑。 洗漱完毕,她下楼。 王隽这会在一楼,正在后边的院子里晒衣服。阳光照在他身上,异常的亮眼。 旁边是个衣服收纳筐,洗干净的衣服都放在里面,季烟靠着门框看了一会,走过去。最上面一件是大毛巾,昨晚用来垫在下面的。 她微不自在地拿起,递过去,说:“这么勤劳?” 王隽看到她,一点儿也不意外,接过她手里的大毛巾,一边用一架撑开,一边问:“睡好了?” “嗯,”她别扭地看了他一眼,见他精神特别好,便说,“你呢,我看你挺春风得意的。” 他晾好大毛巾,附身再去拿剩下的,正好是她的衬衫。 看到这件衬衫,她就想到了一些不可描述的画面,脸一红,从他手里夺过来,说:“你晒你的,我晒我的。” 王隽笑着,走到她旁边,拿走她手里的衬衫,说:“我春风得意还得谢谢你。你辛苦了。” “……” 季烟把手里的衣架丢给他,走到边上,看着他做事。 过了两分钟,衣服都晾好了,王隽拿着收纳筐走到她面前,问:“可以吃早餐了?” 季烟拿出手机看了下,十一点十五分了,她说:“你确定现在是吃早餐?” 温柔缠绵 第150节 “先吃点垫着,过会再吃中午的。” 回到屋内,他把准备好的早餐搬出来。 有中餐,有西餐,样品丰富,她说:“准备这么多,你什么时候起来的?” 他拉开椅子,按着她的肩膀让她入座,自己才走到对面落座,说:“我睡够了才起来。” 言外之意就是不要担心他睡眠不足。 她舀了勺粥,正要送到嘴边,见他看着他,她把汤匙递过去:“吃吗?” 他吃了。 屋外是灿烂的阳光,屋内,是两人面对面坐着,安静地用餐。 用完餐,是王隽收拾餐桌,季烟在家就没怎么做过这事,他愿意做,她也不跟他抢。她在屋里转了会,路过窗台的时候,看见花瓶里的花,不由停住脚步。 他送的那束绿玫瑰,这会已经被放在花瓶里养着。 季烟看了眼厨房,里边传来轻轻的声响,她把花瓶抱下来,看了会,朝厨房那边说:“这束花我能拿去做干花吗?” 王隽从厨房出来:“你会?” 她扬了扬手机:“不会,昨晚找了不少攻略。” 他走过来,在她身旁坐下,说:“想留着?” “嗯,”她看着,越看越是喜欢,说,“留着吧。” “那我带回去处理,到时再拿给你。” 轮到她问他了:“你会?” “不会可以学,再不然,你可以把你收藏的攻略发我,我回去研究研究。” 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季烟没异议。 在屋里待了会,说了不少悄悄话,时间悠悠而过,转眼就到了一点半。 王隽问:“午餐去外面吃?” 季烟嗯了声:“可以。” 两人换上衣服出门。 王隽就近找了一家西餐厅,入口处就有人在谈钢琴,餐厅内琴声悠扬,外边海浪潮涌潮退,沙滩上不少人在走着。 真是冬日里最温暖的一副画面。 季烟抿了口红酒,说:“待会我们也去海边走走?” 王隽往身后看了眼,回头看她,挑了挑眉:“那你别喝太多的酒。” 她放下酒杯,切了快牛肉,说:“这酒不会醉,酒精度低。” 他给她倒了饮料,说:“还是喝点橙汁。” 她才不在这种小事上和他争,照做。 这顿饭,陆陆续续吃了将近一个小时。 三点左右,他们从餐厅出来,在木头栈道走了一会,季烟说:“我们下去吧。” 午后的太阳还很大,赤脚走在沙滩上,倒也不是很冷。 两人脱了鞋,放在一边,然后踩着沙子,沿着海水线往前走。 午后,阳光慵懒,沙滩上不少家长带着小孩子出来玩沙堆的,也有情侣牵着手漫步。 季烟看着旁边玩沙堆玩得哈哈大笑的小女孩,再看看身旁的王隽,她突然问:“你喜欢女孩还是男孩?” 闻言,王隽看着她,目光有些道不清说不明的情绪。 她问的时候没想太多,这会见他这么看着自己,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但话已说出口,好像再逃避,或者不当回事也没什么意义了。 她推推他:“怎么不说话了?” 他握住她的手,摸了一会,说:“女孩。” “为什么?” 他一本正经地说:“当然想着带她去滑雪。” “……” 还记着这事呢。 季烟佯装板起脸,说:“就为了这个?” 他说:“要真的讨论这个,我确实比较喜欢女孩。” “为什么?” 王隽想了一会,说:“女孩更柔软更坚韧些。” 季烟扬了扬眉,有些意外他这个回答。 一边说一边走着,不知不觉,已经走出了很长的一段路,回头看,身后全是他们一路踩过来的脚印,而距离起点,已是很远很远。 就像回头再看他们初识的那会,仔细算起来,也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季烟正想着,突然手上滑过一阵冰凉的触感。 她低头,王隽手里拿着两枚对戒,是昨晚在金饰店买的。 她看他。 他说:“早上起来时,我本想趁着你还在熟睡中给你戴进去,后来想了想,这种事你应该亲眼看见,而不该是不知不觉地被动接受。” 她静静地看着他。 王隽又说:“今天不算是正式的求婚,就像你昨天说的,这种一辈子才有一次的事应该是有所准备的,但你刚才说到了孩子,季烟,我可以先把这个送给你吗?” 可以吗? 海风徐徐掠过,几步远外,潮水涌来又退去,沙滩上则是各类欢声笑语,而更远的地方,是轮船作业声呜呜传来。 本是很平常的一个午后,却因为手中的两枚对戒,她喉咙泛酸,眼眶潮湿。 他说:“不算是正式的,正式的等见完家长再说,今天你能先收下它吗?” 季烟抿了抿唇,说:“你总是在不经意的时候说这些。” 他嗯了声,声音缓缓的:“是我的不对。” 她觑了眼他:“你哪里不对?” 他说:“你认为的所有不对。” 眼底更潮湿了。 鼻子也跟着发酸。 她说:“你确定要我收下?” “嗯,再确定不过的事。” 她拿起小的那一枚,说:“那我就勉为其难地收下了,至于要不要一直留在我这里,”她顿了下,“看你表现。” 说完,她合上掌心,揣进大衣口袋,丢下他往前走。 她迎着光走去,影子落在身后,有一部分和王隽投在沙滩上的影子重合了。 他看了一会,在她的影子离开他的时,他朝她走去。 不多时,他追上她,和她并肩同步地往前走。 两人的肩膀有时挨着,有时留了空隙,没过多久,王隽主动握住她的手,和她十指纠缠,季烟没说什么,只是默默握紧了他的。 午后阳光下,他们握紧彼此的手一直朝着前方走。 身后,是被阳光拖得长长的身影。 忽然间,季烟回头看了眼身后,然后又转过头,看着不远处。 新年初始,她和他就在一起。 她想,她和他的生活一定会是她期待的那样—— 永远平静,永远灿烂,永远有光。 第68章 过完元旦,王隽在临城又多留了两天,第五天早上,他出发返程。 季烟亲自去送的他,见机票上的目的地是深城,而不是北城,不由纳闷:“你去深城做什么,有公务要谈?” 王隽笑着问:“就不能是为了私事?” 她想不明白他去深城有什么私事,思索了一番,见旁边没什么人,凑到他身边,轻声问:“老实话,去深城做什么?” 他牵起她的手,在手心里捏着,故作模棱两可:“你觉得是为了什么?” 她开玩笑:“总不能是和我有关吗?” 他只是笑着,并没有说话。 季烟眯起眼睛,略带审视地看着他,大概是看得久了,他也无奈,揽住她的肩膀往他身上靠,说:“是为了公务,不要多想。” 不要多想? 难道不是他故意让她多想吗? 季烟说:“你就是只老狐狸。” 他倒觉得这个称呼没什么,只问:“那你呢?我是老狐狸,你是什么?” “……” 季烟把自己难住了,她是什么? 可想了每两分钟,她蓦然醒悟。 温柔缠绵 第151节 她干吗落入他的圈套。 她瞪了他一眼,推开他,大大方方地说:“你我人妖殊途,说这个。” 还演起来了,王隽正想就这个话题好好调侃她几句,广播那边传来通知。季烟就像是得了解脱,起身,又去催促他:“你该走了。” 他不动,就那么幽幽看着她:“急着让我回去。” “要不你把机票退了?再迟两天回去。” 她是故意这么说的,可没想他倒是认真上了,拧眉深思片刻,说:“现在改?” 他目光全是笑意,有种游刃有余的拿捏,季烟眉一挑高:“你这么任性,工作还想不想要了?” “这意思是想我留下,但是工作要紧,还是不要三心二意。”他牵过她的手,慢慢捏着她的手心,说完抬头看着她,见她不说话,他嗯了声,问,“是这样吗?” 分别在即。 像今天这样的相处对她和他来说,实在难得,她不介意说些真话。 季烟点点头,说:“我是这么想的,难道你不是吗?” 问题又被她踢回来。 王隽起身,低头看了她一会,半晌,伸手揽住她的肩膀,将她拥进怀里。 人来人往,广播提示绕在耳侧。 抱了一会,就在季烟要提醒他该去了,听到他说:“我刚才那话是说给你听的,也是说给我自己听的,季烟,我真的想留下。” 她听得心间暖暖的:“我知道。” 再多的不舍,终究是到了分别的时候,送他进去,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视野中,季烟在原地站了一会,等广播声再次响起时,她总算回过神,转身朝机场外走去。 时间尚早,回去的路上是一地的晨曦光辉,同来时的冷寂格外不同。 到了一处十字路口,前边亮着红灯,车子缓缓停下,季烟手搁在方向盘想了下,她手摸进口袋,不多时,就摸到了一道金属冰凉触感。 她无声笑了下,把它拿出来。 是跨年夜那晚买的对戒。 王隽说,这不是正式的,但是希望她收下。 她明白,他这是在跟她要一个承诺。 他每次过来找她,总得从她这边要点什么。 比如这次,是要一个对未来的承诺。 曾经她想从他那边得到的东西,如今却换成了他索要。 红绿指示灯转变,前边的车子开始移动。季烟没作过多犹豫,她把戒指戴在左手中指上。 回到合众科技的这一路,季烟数不清自己唇角弯起了多少次。 是开心的吧,随着人群走进合众科技的电梯,她摸着左手中指上的戒指,默默想着。 到了九楼,从电梯出来,如今她恋爱的事同事们都知道,到底是怕手上的戒指引起什么讨论,又更怕被人没完没了地询问,出了电梯,她就把戒指拿下来,放在口袋里。 戒指戴在手上的那几分钟,独独属于她一个人的小欢喜。 季烟笑着走进办公室。 - 临近春节,季烟忙得脚不沾地,她和王隽的联系又恢复了之前的寡淡。 不止她忙,他也是忙,百忙之中的一次电话来往,说上没几句,他那边就有人过来打断。 如此几次后,有回下班回去的路上,季烟问:“你最近怎么这么忙?” 王隽说:“被你发现了。” 话听着有点敷衍,更有种不想多谈的意思。 季烟以为是工作上的事,到底敏感,他是不方便多说,也就没多问,只叮嘱:“那你注意身体。” 他听完,倒是笑了,笑声略略的,“没其他什么想问的?” “没有,”她很体谅地说,“万一是个什么商业机密,我可不想被你牵连。” “牵连?”他幽幽问道。 “不是吗?”她笑着。 那边好一会没声响,没多久,就听见他说:“等时机成熟再和你说。” 挂了电话,季烟也走到酒店门口了。 天上月光清亮,地上树影摇曳。 她站着看了一会,晚风拂过,她感到一身的冷,这才慢慢往酒店里走。 上楼站在自己房门前,拿卡刷的时候,她后知后觉—— 难道王隽最近这么忙的原因竟是和自己有关? 她不想自作多情。 可是听着他话里的意思,又不能不自作多情。 走进房间,她丢下资料包,坐在沙发上,思索了一会,拿出手机点开他的微信。 是有点冲动在的,想问问他,刚才电话里最后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时机成熟了再告诉她? 但瞥到右上角的时间,这个念头随即又被她摁下去。 总会知道的,就像他说的,不急,慢慢来。 季烟放下手机,起身去卧室找衣服梳洗。 时间又是匆匆往前走,再一次回到深城,是临近春节的前一周。 回到办公室,季烟和温琰报告了这四个多月来在合众科技的工作阶段性进展,四个多月的辛苦工作,最后放在温琰面前的就是薄薄的几张纸,浓缩在纸上的只有几个字,可季烟说得却是比纸上那些字还多,她一条条展开陈述下来,说到最后已是口干舌燥。 半个小时过去,终于结束。 温琰合上文件夹,说:“这段时间你辛苦了。” 季烟说:“我做得不多,其他同事比我还忙。” 温琰笑着看她,不言语。 季烟被看得不舒服,总觉得他的目光夹了些看戏的意思。 果不其然,过了会,温琰把文件夹放在桌上,双手交叉,极是舒展地看着她,漫不经意地问了句:“最近有听说什么消息吗?” 消息? 这个词太宽泛了,季烟一下子不知道,这个消息指的是行业内的,还是合众科技这个项目上的,又或者是广华证券内部的。 但温琰那么问了,自有他的道理,她不敢多猜,也不敢下结论,只是说:“部门最近好像没什么事。” 见她一头雾水,却要拨开迷雾的模样,温琰忍俊不禁,看来是真的不知道王隽那边的消息,想来多半是王隽有意隐瞒,他也不便多说。 因为这个笑,季烟心里七上八下的。 温琰又问了几句工作上的事,季烟斟酌着一一回答,问得差不多了,他说:“我没什么问题了,你有什么问题要说吗?” 那自然是没有的,季烟说:“那我先回去工作,有什么问题您随时找我。” 从温琰办公室出来,她轻声掩上门,在门口站了会,脑海里全是温琰刚才说的“消息”二字,思索了半天,还是没想出一个结果。 中午,她和几个比较好的同事下楼吃饭,问起公司最近有没有什么消息,同事皆摇摇头。 有人说:“每天不是鸡飞狗跳,就是忙得想死,还能有什么消息。” 旁边有人附和:“就是就是,我倒是想有个好消息,比如我爸妈突然告诉我,家里有亿万家产等着我回去继承。” 众人大笑,然后又互相笑着说:“谁不想,躺平不好吗?这破工作我真是一天也不想干了……” 季烟听着,没得出过多有用的信息。她不禁想,或许温琰那句话就是一个善意的提醒,比如让她多关注一下行业的动态,又或者是她这次工作结果他不太满意? 越想越是不好,季烟不愿再想,继续吃饭。 隔天早上,她倒是接到了王隽的电话。 她看了眼办公室,拿着手机猫腰走到走廊,找了处离办公室相对远的地方,接下电话。 刚一接通,王隽就问:“回深城了?” 她回来之前有给他发消息,但可能是他太忙,就回了个知道,不得不说,收到这两个字的时候,她心里没来得一沉。 就没其他想说的了? 后面他也没来过电话。 她心里更加不得劲了。 本想打过去的,可一想到他之前忙碌的样子,她又安慰自己,不就出差暂告一段落回来,又不是什么大事,需要他什么反应。 如此自我安抚一番,她身心舒畅。 结果他又打来电话,在她全然没有准备的情况下,她轻轻嗯了声,说:“刚回来。” 他那边默了默。 她指尖点了点手机壳,半晌,见他还是没有回音,就问:“怎么了?” 打来电话又不说话,什么意思。 不想,那边径直来一句:“中午一起吃饭?” ??? 中午一起吃饭? 季烟看了看窗户外,她是在深城没错,那是她听错了吗? 她极为不肯定地问了句:“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王隽淡淡的笑声从听筒那端传过来:“我刚才说,中午一起吃个饭。” 原来没听错。 不对,他不应该在北城吗?隔着这么远,怎么一起吃饭。 温柔缠绵 第152节 她问出自己的困惑:“我在深城,你在北城,这饭怎么吃?用漂流瓶吗?” 说完最后一句,她倒是把自己取笑到了。 电话那端的人也跟着笑。 季烟脸红了红:“你别笑,到底什么意思?” 王隽嗯了声,声音拖得长长的,她听着心间游荡,没一会,他的声音再次徐徐从听筒那端流出来。 “季烟,我现在就在深城,中午我过去接你。” 第69章 通话结束,季烟看着屏幕上王隽的名字,还是有些云里雾里。 他现在就在深城? 难道是收到她出差回来的消息,特意过来的? 毕竟,这种惊喜他又不是头一回做了。 这么一想,他那条有些冷淡的回复差不多对得上了。 这人真的是…… 季烟回到办公室,坐在工位上等电脑缓冲数据的时候,终于找到了一个合适的词来形容他。 闷骚。 她没想到,有一天会把这个词用在他身上。 中午十一点四十分,季烟关上电脑,拿上手机和工牌下楼,路上遇到了施淮竹,他正从外面回来,看到她,说:“回来了?” 季烟笑着说:“师父,我们昨天回来的。” “中午吃个饭?” 季烟瞬间为难,有些欲言又止。 施淮竹瞧出来了,打量她一会,问:“你这是要出去,有约了?” 她尴尬地点了点头,说:“是约人了,不好意思啊师父,下次我请你。” 施淮竹慢悠悠问了句:“约了谁?” 这是能如实说的吗?季烟又是一阵失语,目光都有些不自然了。 过了片刻,施淮竹大概猜出来了,摇头失笑,挥挥手:“行了,你去吧。” 季烟如蒙大赦,朝他点了下头,转身小跑去赶电梯。 从大厦出来,她低头看手机,正要给王隽去条消息,一道人影挡住了她的去路,挡住了前方的太阳光,与此同时一道阴影落在她面前。 她抬头,王隽笑笑地看着她。 她眼睛一亮,不敢置信:“你真的在深城,什么时候到的?” 她的惊喜是如此的显而易见,王隽欣赏了一会,揽着她的腰往前走,挑了挑眉,用商量的口吻道:“边走边说?” “好,”她放下手机,又看了看他,半晌,为了验证心里的那股猜测,她伸出手去碰了碰他的手。 嗯,触感是真实的。 人也是真实的。 此时此刻,他就在她身旁。 她问:“你到底什么时候过来的?” 王隽侧目,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须臾,目光移向前方。 摆明了就是不说。 一路到了他停车的地方,季烟还是没得到她想要的答案。 王隽放开她,上前打开副驾驶的车门,“上车。” 季烟迷迷糊糊上了车。 中午时间,正值大家外出觅食的阶段,路上车来车往,她抓着安全带,看了他好几眼。 前方是个十字路口,正是红灯,车子缓缓停下,王隽手搁在方向盘,微侧身看过来。 她眉眼一抬,赶在他开口前,先问:“你就没有什么话要说?” 他伸手过来抓住她的,捏了一会,说:“知道你回来了,我正好也在,过来找你吃个饭,这样说可以?” 她眯起眼睛看他:“如果换做是我,我这么跟你解释你信吗?” “哦?”他眼睛里全是笑,幽幽地盯住她,“这么说,你想来找我?” “……” 无语数秒,她推开他的手,淡淡说:“该开车了,小心待会后面按铃。” 确实是绿灯了。 王隽扬扬眉,觑了她一眼,到底是什么都没说,扶着方向盘朝前驶去。 二十分钟后,车子在一处安静的巷道停住。 这地方是有几分熟悉的,坐在车里往外瞧了一会,见王隽还是那副神秘莫测的样子,季烟不理他,径直打开车门。 下了车,朝四处望了好一会,她这才隐约觉得刚才那阵熟悉感从何而来。 巷道四周看着普通,有些墙面爬满了五叶地锦,有些墙面甚至已经剥落了,看着满是岁月的痕迹。可就是这么一个寻常不起眼的地方,藏着好几家上等的私厨菜馆。 季烟背着手,走到王隽面前,笑笑地说:“带我来这?” 王隽说:“这边的汤煲得好,你在临城待了这么长时间,是该补补了。” 她听了直想笑。 说得好像她在临城吃得多不好,又多不会照顾自己似的。 若说王隽要有什么挑剔的癖好,饮食方面大概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 刚认识那会,他要么自己在家做菜,如果是出去外面吃,一般不去餐馆也不去什么酒楼,就专门挑这些藏在某个角落里的私厨菜馆。 那会季烟觉得这人当真奇怪。 但不可否认的是,在他的带领下,她确实尝到了不少美味的食物,比如今天要去的这家,煲汤手艺堪称一绝。 位置还是原来的,靠窗,外边是一处修葺得宜的庭院,冬日下,碧绿的一片爬山虎,搭上旁边叫不出名的大朵黄花,倒也有了点春意。 季烟看了一会,说:“你早就订位置了?” 刚才进来时,王隽报上电话号码,服务员就引着他们上来了。 王隽给她倒了杯温水,模棱两可地说:“这边的位置不好订。” 她自然知道,所以她才问,接过他递过来的水,她双手捧着,问:“就不怕我不能过来?” 他耐人寻味地说:“你会给我这个机会的。” 倒是自信,却也是实话。 她刚出差回来,他一个电话过来说要和她吃饭,冲着这个惊喜,就算再忙,她也得把时间挤出来。 她喝着水不说话。 不多时,餐食陆陆续续端上来, 王隽先给她添了碗汤,她说了声谢谢,舀了汤匙喝,眼睛瞬间眯成一条缝,像午后躺在廊檐上晒太阳的猫咪:“还是那个味道。” 王隽笑了笑,漫不经意地说:“人也还是那个人。” 别有深意的一句话。 她眉一挑,赞许道:“你真是越来越会说话了。” 他说:“我说的是实话。” 季烟才不管他说的是实话,还是突然神来的一笔,总之,她被他取悦到了。 她下午上班时间是一点半,但也可以推延半小时到两点。至于王隽,他的个人时间安排比她自由。 眼下时间宽裕,两人吃得格外的慢。 放在以前,王隽用餐是从来不说话的,顶多给她搭个手那个纸巾倒杯水什么的,今天他话倒是多了几句。 比如—— “这道肉不好吃?” “不要只吃青菜。” “汤随便你喝,不够再加,但是饭不能不吃。” 季烟碗里的饭确实没怎么动,都是喝汤吃菜,肉也不怎么碰。 她说:“我留着肚子喝汤。” 他摇摇头:“喜欢吃明天还能再来,你不吃点饭,小心下午低血糖。” 她以前是有过那么一次低血糖,那会工作正忙,她忙得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就匆匆下楼买了面包吃,结果那天下午差点低血糖晕倒。 可是她记得那次他出差,不在公司,她狐疑着:“你怎么知道?” 王隽给了她一个“你觉得呢”的眼神。 她碗里的饭冷了,他给她重新舀了一碗热的,她接过,还是好奇:“到底怎么知道的?” 王隽说:“吃完半碗我再跟你说。” “……”季烟无语了一会,“你逗小孩呢?” “你是小孩吗?” “……” 无聊又没营养的对话。 温柔缠绵 第153节 可莫名的,季烟却觉得心里是有点暖的。 相比以前,如今他们的谈话多了些日常,也多了些亲昵,更没了那层明显的界限。 季烟吃了半碗饭,又喝了半碗汤,她说:“可以说了吧?” 王隽掀着眼皮看了她一眼,意味深长地问:“你确定想听?” “我饭都吃完了,你认为呢?” 王隽沉默了一会,说:“那天你辛苦工作差点低血糖晕倒的事情被温总发到了群里,虽然这行拼命工作的不少,但能熬到你这样的不少见。” “……”季烟觉得,刚才那碗饭白吃了。 “所以,”她说,“那么久那么小的一件事情,你记得这么久?” 他挑了下眉,指尖叩着杯子,不咸不淡地说:“和你有关的事,再小我都记得一清二楚。” 很好,她再次被他取悦到了。 季烟抿着笑看了他一会,半晌,她转头望向窗外。 阳光正好,照得一院子的明亮,让人看了心情格外的美好。 她又侧过脸去看他。他正好也看过来。四目相对,两人眼里都露着笑。 季烟想,这个中午是值得回忆的。 一点十分左右,两人下楼离开,这边的巷道窄小,车根本开不进来,只能停在外边再走进来。 午后阳光懒散,周边也没什么人,两人慢慢走着,走了一会,季烟摩挲了会手指,挪了两步,就快离王隽挨着了,她停下,随后毫不犹豫地握住他的手。 他一下子看过来,眉眼朗朗。 她说:“给牵吗?” 他没答,但手却反过来握住她的。 她低下头偷笑。 牵着手走到了一个拐口,季烟抬头,晴空万里,蓝天白云,她转头看他:“什么时候回北城?” 他问:“想送我?” “嗯,刚回来事情多,你得给我一个安排的时间。”她晃了晃他的手,“回去的时间。” 他盯着她看了会,她被看得直纳闷,正想问这么简单的事需要思考这么久吗,不想,他先她一步说:“不急,以后再说。” 他这么说,就不由得她怀疑了:“你的假期这么长?” 他平静地看着她。 她越发觉得哪里不对,想了半天,竟然想到了一个最可怕的结果:“你……” 她没敢说。 他嗯了声,笑意深许的:“我怎么了?” 她抿了下唇,说出最糟糕的猜测:“你不会被辞退了吧?” 不怪她这么想,认识他这么久,他的假期最多的时候,也没像最近这么自由。 她不免担心。 王隽思索了会,问:“如果是呢?” 还真的是这样? 季烟突然不知作何表情,更是不知怎么安慰他。那么心高气傲的一个人,她怕说什么都是错的,都是多余的。 就快走到停车的地方了,她绞尽脑汁想了半天,憋出一句:“你要是缺钱,我把你上次转来的钱给你转回去?” 王隽还是那副平静的模样,没有一点起伏,也让人捉摸不透这会他到底在想什么。 季烟欲言又止了好久,又挤出一句:“你不嫌弃的话,我养你也行。” 话音刚落,王隽忍俊不禁,眉宇间全是笑意。 季烟皱着眉:“你笑什么?” 他低头,很是认真地看她:“想养我?” 她学着他的口吻回复:“怎么,不想让我养?” 王隽突然伸手把她拥进怀里。 季烟懵了。 下一刻,听到他说:“择日不如撞日,你从今天开始养我吧。” 第70章 冷静下来后,季烟没太把王隽的话放在心上,权当他兴致来了,专门说给她开心的话。 至于什么公司辞退,纯属她慌乱时的自我猜测。 没一会,车子在公司附近停下,季烟一边解开安全带,一边郑重其事地说:“今天中午这顿饭我吃得很开心,谢谢你。” 王隽看了她一会,问:“想不想再开心点?” 她眉一扬:“你又准备了什么惊喜?” 他略略笑着没应声。 季烟不由认真地观察起他,到底是个会藏情绪的人,笑得道貌岸然的样子,审视了一会没个结果,她放弃了,贴着椅背,歪头看他:“不说我就下车了?” 说着,她就要去拉车门。 王隽伸出手及时抓住她的手臂。 目的达成,季烟偷偷喜悦了下,回过头看他时,一副平常淡定的样子,故作惊讶:“不是不想说?” 他无奈地笑了笑,颇为认真地说:“我确实有事和你说。” 她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王隽并没有第一时间说什么事,而是深思了好一会,季烟看着,觉得他这是在斟酌如何说。 这么为难? 她不禁好奇到底是什么事把他难成这个模样,只是一想又免不了往最坏的结果猜测,避免庸人自扰,她很有耐心地等待。 大约过了两分钟,就快到上班时间了,广场的人突然多了起来,都是在往大厦赶。 季烟不为所动,还是在等他的回答。 不多时,王隽总算开口,他说:“晚上下班我来接你。” ? 等了半天就等到这么一句话? 季烟不是不失望的,就像被吊足了胃口,结果谜底揭晓时发现真相也不过尔尔。 她思来想去,还是不能接受这个结果,问:“没别的想说的了?” 王隽嗯了声:“没别的了,剩下的话晚上再说。” 听这话的意思,季烟有点不敢确定了:“你真的没事瞒我?” 王隽想了数秒,说:“有。” ! 还真的有! 她正想问,却听到他笑着说:“我现在想亲你算吗?” …… 面无表情地盯住他数秒,季烟果断地开门下车,再果断地合上车门,没和他说再见。 王隽也没追上来,她快走到公司门口时,他的电话倒是追过来了。 戏耍归被戏耍,季烟等手机响了一会还是接起。 王隽的声音不急不徐地传过来:“好好上班,下班我来接你。” 她回头看了眼,他的车还停在原来的位置,副驾驶的车窗降下,隔着远远的一段距离,他隔空和她挥了下手。 这个人…… 果然是闷骚至极。 季烟说了声知道了,挂掉电话转身往门口走。走进大厦,她忽然想起来,又转身往回走。 刚才王隽停车的位置已空空如也。 她想了下,拿起手机给他拨过去。 那边几乎秒接:“想起我了?” 不正经,季烟默默腹诽了一番,这才道出打这通电话的目的:“你今天开的什么车?” 那边又是极不正经地回:“现在想起来是不是迟了些?” 她没看错,也没记错,他今天开的是那辆橄榄绿保时捷911。 想起这辆车,她就不禁想起过去那两年。 好几次他来接她,都是开的这辆车。 暖洋洋的太阳光漫在她身上,季烟舒服地眯了眯眼,说:“行吧,反正我问什么你都不会说,我晚上等你来接我。” 她往公司里走。 回到办公室,一个下午邮件和电话接连不断地进来,她忙得连喝口水的时间都没有,可在等待数据缓冲的时候,听着整个办公司忙碌的声响,她还是忍不住会去想。 王隽到底瞒了她什么事,或者说,给她准备了什么惊喜。 就像过去那两年她琢磨不透他这个人一样,今天,她照旧摸不透他到底对她藏了什么。 她心痒痒的,却也没有那么急,左右今晚就能知道谜底,两年多的时间她都过来了,不差这几个小时。 温柔缠绵 第154节 安慰完自己,季烟抓着时间跑了趟茶水间。 只是天意弄人,越是想准点下班,事情越是多得脱不了身。 28分的时候,她回完最后一封邮件,就想关电脑下班,那边江烈电话过来了:“紧急要一份数据,我这边还有其他事,你帮忙看一下。” 季烟:“……” 数据容量庞大,看着下载的进度条,季烟很想一头撞在桌上。 她拿出手机给王隽发了条微信。 【季:我大概要六点才能结束。】 王隽的回复在两分钟后。 【王隽:不急,慢慢来,我在六楼的咖啡厅等你。】 表格好不容易下载好了,季烟正打开,突然看到这么一条回复,她想也没想,翻到他的号码拨过去。 甫一接通,季烟直接问:“你现在就在公司?” 王隽说:“准确点说,是在大厦六楼的咖啡厅。” 这不一样吗? 她想起下午那会自己的态度,再看看这个点他人已经过来了,瞬间产生了巨大的愧疚:“不好意思,今天下午比较忙,刚刚临时又有一份数据要检查。” 王隽若无其事的:“你慢慢做,我带了电脑过来,正好陪你加班。” 陪她加班? 他倒是想得开。 季烟紧赶慢赶,终于在五十五分把数据检查修改好给江烈发过去,又用了五分钟等到了江烈的回复,数据没问题,她松了口气,关电脑下班。 她没给王隽发信息,而是径直到了六楼咖啡厅去找他。 这个点,咖啡厅的人并不多,只有零零散散的几桌顾客。 季烟还没进门,就在一处靠窗的位置扫到了王隽的身影。 他背对着她,正专心十足地对着笔记本电脑。 还真的陪她加班。 季烟抿唇笑。 令她最觉得惊奇的是,王隽坐的位置是她最喜欢的一处,每次来这边喝咖啡,点简餐应付,她都是坐的那个位置。 她悄声走到他后面,本想吓吓他的,给他一个惊喜,转然想到这是公共场合,不太合适,便作罢。 她在他旁边落座,摸出之前的那枚对戒,戴在中指,然后手顺着桌子摸出去,到达中间位置了,她抬起手,手心对着电脑,在他面前挥了挥。 王隽一眼就看到了她戴在中指的戒指。 他笑着抓住她的手,摩挲了会她手上的戒指,合上电脑,转过身面对她:“忙完了?” “嗯,”她说,“等久了吧,要不要我请你喝咖啡?” 他手旁的咖啡已经冷了。 “不用,我们回家吃,”他一边牵着她的手,一边把电脑往包里放。 季烟却听得懵了,本想问,但看他一只手不好操作,忙帮他搭了个手。 电脑和电源鼠标顺利收进电脑包,王隽别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她脸微微发热,不自在地说了句:“别这么看我。” 他又是一笑,一手提着电脑包,一手牵着她离开咖啡厅。 等电梯的时候,季烟看着被他握住的手,心里喜滋滋的,但还是没忘了刚才他的那句话。 她问:“回家?回哪个家?” 王隽侧目,瞧了她片刻,说:“你觉得会是哪个家?” 季烟几乎想都没想,便猜到了他之前的那套房子。 她说:“不会是我想的那个吧?” 他笑而不语。 车子行驶在宽阔的大马路上,两边路灯明亮,映得漆黑的夜色多了几分冷寂的温暖。 外面车灯穿过车玻璃,光线短暂地滑过她的脸,季烟转头看着王隽。 他很平静,她却不是,相反,心绪起起伏伏的,心脏那里跳得极快。 尤其看到窗外的景色越来越熟悉,她更是下意识地握紧手。 半个小时后,车子转进一处安静没什么人的高档住宅小区,季烟的呼吸一下提紧,就在这时,车子停下,王隽的声音适时响起:“我们到家了。” 季烟没反应,他笑了下,倾身过去,刚一接近她,季烟如梦初醒,瞪大眼睛看他。他盯着她看了一会,凑上前,和她额头相抵,声音无不和缓:“季烟,我们到家了。” 家。 季烟对这个字可太有概念了。 从小到大,她在一个温馨的环境里长大,父母很是恩爱,也很开明,从没有什么重男轻女的概念,对她和弟弟一视同仁。她长到这么大,几乎没有受过什么委屈。 也是因为这样健康的一个成长环境,她对家的最大期盼就是不能比父母差,最起码要和父母差不多或者在这基础往上。 过去,她不是没想过和王隽组建一个家庭的,可相比起她的期待,家庭这个概念根本没在他的人生计划里。 转眼又是两年过去,他竟然会说“我们到家了”这样的话。 这句话远比在临城的那栋别墅前来得有分量,有意义。 比起激动,此时此刻,季烟心里更多的是动容。 她伸出手,环住他的脖颈,将他压向自己,同时她的唇瓣覆上他的。 悄无声息的地下停车场,寂静的车里,围在两人之间的暧昧气息一触即然。 王隽不是不意外的。 一开始她伸手环住他的脖子,他没想太多,以为是她对他额头相抵的一个回应,可当她主动吻住自己时,他愣了一瞬。 那两年,季烟对两人亲密一事很是主动,同时也很大胆,她会害羞,却没有那么多。 比起身体的满足与舒服,害羞那点事情不值得一提。 后来分手,他追回她后,她还是熟悉的模样,可对于亲密,更多的是他在主动,她倒多了几分矜持。 一开始他还担心是不是她心里有疙瘩在,才没对他放开,问过关系好已经成家的朋友,都认为这是对关系转变的一个适应。 他一下子没明白“关系转变”这个词,朋友直笑他没谈过恋爱。 那会他才明白,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恋爱。 季烟的呼吸很急切,像是漂浮在茫茫大海中好不容易遇到一根浮木,必须紧紧抓住。 她很热烈地和他唇齿相依。 王隽很荣幸,这会他是她的那根浮木,他抚着她的腰回应。 最开始的一个吻,到了后面,已经有些朝危险的方向发展。虽然停车场这会没人,安静得像是个与世隔绝的地方,可季烟到底还是怕,在王隽的手要伸进她的衣服时,她一个激灵,轻咬了他一口。 他嘶的一声,手摁紧了一下她的腰,季烟轻呼了一小声,推开他,皱眉看她。 她脸实在红润得厉害,说是皱眉,倒有几分羞愤的意思。 喉咙滚了滚,王隽敛了敛眉,说:“回家?” 她点头嗯了声。 他笑了,再次朝她靠近。 她犹如一只惊弓之鸟,他刚靠近,她立马贴着椅背,和他保持距离,同时戒备地看着他。 他忍俊不禁,“刚才亲我的人是你,你现在是不认账?” 她是说不过他了,季烟抿了抿唇说:“你想做什么?” 他挑了挑眉,看了眼她腰间的衣服,略无辜地说:“我只是想弥补上错误。” 她顺着他的视线低头看过去。 她穿在里边的衬衫被他扯出来了。 …… 他还在笑着,显然是很乐意弥补这个错误的。 季烟把衣服别好,说:“不用了。” 说完,也不看他,开门下车。 直到上楼,站在他家门口,楼道窗户那边涌进来一股风,冷冷的,季烟的意识总算回笼了几分。 王隽输密码开门,对她做了个邀请的手势。 季烟站在门口往里看,竟然有种近乡情怯的滋味。 明明上一次来也不过是一年前。 也是这么一个挨近过年的时间。 见她不动,王隽站在她身后,手放在她的肩膀上,凑到她耳边说:“这里一切都没有变。” 她知道的。 他打开门她往里匆匆扫了一眼就猜到了。 他推着她进门,安排她在玄关坐着,他拿拖鞋给她换上。 鞋子还是她最喜欢穿的那双。 但仔细一看,能看出这是一双新的。 王隽适时说:“家里能换的东西我都按照原来的换了一遍,希望你还喜欢。” 还。 季烟鼻子泛酸,看着他的手,说:“怎么不把房子卖了?” 他正好给她穿好拖鞋,闻言,抬头看她:“我那会只有一个想法,送给你,你不收,我就留着。” 温柔缠绵 第155节 她安安静静的,没有一丝动静。 他又缓缓说道:“幸好我自己留着了,”他握住她摁在椅子上的手,说,“不能我把你找回来了,家却没有了,对吧?” 对吧? 季烟眼里涌上一股潮意。 她忍着声,说:“你越来越犯规了。” 他问:“你喜欢吗?喜欢就不算犯规。” 她看着他没说话,他抬了下眉,她终于再没忍住,抬起手把他抱住。 一股温热的潮湿覆在了王隽的脖颈侧,他怔在原地,半晌,抬手顺着她的背,说:“我的本意没想让你哭。” 她咬了一口他的脖颈。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说:“你再来一下,我不保证我会做出点什么。” 季烟推了他一下。 他笑着说:“好了,你去洗漱,我来准备晚餐。” 季烟站在盥洗室前,看着架子上她常用的几款护肤用品,再看沐浴区里几样沐浴露和洗液,她扯过毛巾,放了热水。 水声潺潺,热气腾腾直上。 她关了水龙头,把毛巾拧半干,半晌,看到左手中指的戒指,眸光一敛,她用毛巾贴着脸,不知是水太热了,还是怎么了,眼睛又在泛酸。 后面,季烟不敢在看镜子里的自己,只能低头。 十分钟过去,她平复好心情来到餐厅,桌上已有五菜一汤,她看了一会,走到厨房,王隽正在添饭,她看着,片刻后,见两碗都呈好了,她上前,接过。 王隽说:“我拿筷子和汤匙。” 一桌热气腾腾的饭菜,两人面对面坐着。 王隽在舀汤,季烟突然问:“下周就春节了,你什么时候回去?” 他没答,舀好汤放在她旁边的垫子上。 她不经意来了一句:“你不说,我到时可能挪不出时间送你。” 他终于作声:“不用送我。” 她抬头。 他很是认真地说:“季烟,我的工作已经搬到深城。” 她一听,手里的汤匙直接掉落,砸在碗里,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还溅起了汤汁,有些落到她手上,她恍然未觉。 王隽倒是慌了,忙拿了凉水和纸巾给她冲洗。 水是冷开水,他直接拿着她的手放在汤锅上冲,水落进锅里,一锅汤就这么毁了。 季烟回过神,欲抽回手,说:“没事。” 他太小题大做了。 王隽擦了擦,见皮肤确实没泛红,这才稍放下心,但还是有顾虑在,说:“我去拿药膏。” “不用,”季烟无所谓地擦了擦手,把汤锅放到一旁,又把桌面的水渍擦干,说,“吃饭吧。” 两人再次面对面坐着。 吃了几口,季烟放下筷子,擦擦嘴角,双手交叉平放在桌上,问:“你工作搬到深城了?” 他点点头:“一月份的事。” 一月份,那定下应该是去年12月的事了。 她心思异动,他跟她承诺过会搬来深城,可速度这么快她是没想到的。 她很是复杂地看他:“这种事,你不应该再好好想吗?” 王隽倒是没太在意,用公筷给她夹了块糖醋排骨,他说:“你说了下周就是过年,我还要跟你去见你父母,我总得带点诚意过去。” 诚意。 季烟抿着笑。 他看着她,松了口气,说:“你总算是笑了。” 一听这话,她笑出声:“这就是你中午卖关子的事?” 他点点头,说:“本来想给你一个惊喜,却把你吓到了。” 口吻听着还有些后悔。 季烟看了他一眼,说:“我挺惊喜的。” 他眉梢微挑。 她吃了口菜,故作淡定地说:“喜极而泣听说过吗?” 王隽笑。 笑吧,尽管笑吧,反正前面洋相已经出尽,亲都亲了,这会她也不在意了。 季烟继续吃菜。 王隽突然放下筷子。 她看他。 他说:“我去开瓶酒,庆祝庆祝。” 他很快去而复返,手里拿着一瓶白葡萄,季烟认真地辨认了下,是跨年夜那晚的酒。 她记得他家里酒虽然多,却没有这款,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他一边倒,一边说:“那次回来后买的。” 她接过他递过来的酒杯。 酒杯轻轻一碰,发出清脆的声响。 季烟看着灯下的他,眉目朗朗,格外清俊。 她想,今天,不止中午是值得回忆的,这个晚上亦是。 第71章 晚上,季烟自然而然留宿。 窗外是沉沉夜色和万家灯火,她坐在地毯上,远远望着,再回头看着一屋子的昏黄,是有几分不真实感的。 盥洗室传来水流声,一下一下的,在安静的屋子里格外明显。 她听了一会,那阵虚浮感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踏实感。 不知过了多久,盥洗室的水停了,再过了两分钟,开门声响起。 不多时,她从身后被抱住。 王隽一身沐浴露的清香味,怀里也暖洋洋的,季烟靠在他怀里,说:“你这一过来,你家里人不说什么?” 她还是担忧这点。 王隽揽着她的腰,说:“把你带回去比较重要。” 说到这个,季烟就想到了过年就在下周,而王隽打算在大年初二上门拜访。 一想到这件事,她脸温度不自然升高,“你过年还是要回去陪你家人过的吧?” “嗯,”他下巴抵着她的头顶,说,“三十晚上回去,初一待一天,初二早上我再过来找你。” 这个安排着实有点紧。 季烟思索了会,说:“可以再往后挪几天的,初七才上班。” 他附到她耳边,蹭着她的脸颊,说:“拖延不是好习惯季烟。” “……” 他这么急着见她的父母,不论是为了什么,她都很意外,逗趣道:“我妈真的不好说话。” 他心态很平:“我知道,我还知道她对我意见很大。” 这个…… 季烟不禁想到了另外一件事,要是季砚书知道了王隽就是那个wj,母亲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反应。 不敢再想那个画面,她忽然觉得见家长这个事是可以推一推的,转过脸,正想和他谈,王隽挑起她的下巴,低头附下来。 他吻得很轻,还很温柔,缓缓慢慢的,季烟脑子一个迷糊,手附上他的背,继而将这件事抛到脑后,投入全身心和他缠绵。 次日早上,季烟醒来,一睁开眼,她转过头看着旁侧。 王隽还在睡着,呼吸平稳。 她看了一会,放轻动作地翻了个身,趴在枕头上,左手抵着下巴,盯着他发呆。 不多时,王隽睁开眼。 四目相对,她一惊,把脸埋在枕头里,不敢再看他。 王隽侧了个身,抱住她,说:“在看什么?” 她唔了声,偷偷瞧着他:“看你,”又问,“给看吗?” 话一落,她随即察觉腰上覆上了一层温热的触感,她伸手去挡,说:“起床洗漱,待会还要上班。” 说完,赶忙掀开被子下床,全然忽略身后那道轻轻的笑声。 吃完早餐,两人换了衣服出门上班。 王隽的公司地点也在金融街上,离季烟所在的公司不算远,先送季烟到了公司,王隽才往自己的公司开去。 季烟送他的车子远去,这才转身往大厦走,刚走出没两步,她停住。 不远处,温琰正在打电话,目光却是盯着她。 她心里直道不好,刚才她从王隽车上下来,他一定是看到了,说不到这会站在那里就是在等着她。 温柔缠绵 第156节 想到温琰跟她说过的事,季烟还是不太习惯被温琰询问她和王隽的事,做了会心理准备,那边温琰也结束电话了,她走过去。 站在温琰面前,季烟说:“老大早。” 温琰笑着看了她一会,说:“这么快一起上班了?喝喜酒是不是也快了?” 季烟脸红:“您就别打趣我了。” 温琰说:“你看我像是是打趣的样子?他都为了你把工作搬到深城,不是为了以后在这边定居?” 连温琰都看出来了,看来王隽是一点儿也不掩饰自己的心急。 季烟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回,温琰也不在意,只当她害羞。 她一路晕晕乎乎上楼。 忙到周五,下午没什么事,办公室的人蠢蠢欲动,都想着下楼喝个下午茶,季烟正想要不要把王隽约出来,许久不曾联系的江容冶倒是来了电话。 她正好经过季烟的公司,问季烟有没有时间下来喝下午茶。 季烟下楼赴约。 两人找了个靠窗的位置,晒着午后的太阳,谈了会近况,谈着谈着,不免说到了回家过年的事。 季烟还是大年三十那天回去。 她问:“今年还一起回去吗?” 江容冶说:“我就是过来问你这事的。”说着,她惆怅了起来,“我爸妈是过不到一块去了,但是在催婚这件事上他们立场一致,我不是很想回去。” 提到催婚,季烟眨眨眼。 江容冶没察觉,继续抱怨着:“你说他们自己的婚姻过得不幸,怎么还有脸让我结婚?自己栽粪坑不够还得拉上我?” 季烟艰难地咽了下嘴里的提拉米苏。 江容冶越想越瘆得慌,摇摇头,说:“今年我还是在深城过年算了。” 季烟不敢吱声。 江容冶说完,很是赞同自己的提议,问她:“你呢?” 季烟顿时尴尬,她擦了擦手,把咖啡往前一推,轻着声音说:“这段时间忙,本想和你说的,结果呢,你一直在出差,微信都来不及回我,我……” 还没说完,就被江容冶挥手打断了:“行了,说吧,和那个姓王的进行到哪步了?” 她偷觑了她一眼,“你怎么知道我要说这个。” 对此,江容冶只有高冷的两个字:“呵呵。” “……” 过了一会,季烟端起咖啡,一边喝一边说:“他大年初二要去我家。” 江容冶皱着眉,露出了一个不解的神情:“你再说一遍。” 季烟放下咖啡,双手交叉,搁在桌上,很认真地说:“他过年要来我家。” 江容冶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季烟笑了笑,说:“他打算请你吃饭。” 江容冶好久没声,喝了好几口咖啡,她才说:“你想好了?这才过去多久,见家长是不是快了些。” 季烟也觉得快,可是:“我妈妈催得急,我不带他回去,她就要给我介绍别人了。” 江容冶毫不在意:“那就见见呗,又不是见了就领证。” 季烟没说话,朝她笑了下,是有些无奈的。 江容冶叹气:“按照你对他那个在乎,以后我要约你出来喝酒是不是难了?” “不会不会,”她忙保证,“在我心里你还是第一位置。” 江容冶呵了声。 晚上,季烟和王隽说了中午见江容冶的事。 她没直接提说要请吃饭,倒是王隽听到江容冶的名字后,主动说:“她有时间吗?我们请她吃饭。” 季烟想了下,尝试性地问:“我带她来家里吃可以吗?你亲自下厨。” 他挑挑眉,半晌,也觉得这个提议不错,拿起手机,递给她。 她存疑:“你给我手机做什么?” “她喜欢吃什么,你把菜写在备忘录,我明早出去买。” 季烟听得喜滋滋的,她一边打字一边说:“我明天跟你去。” 吃完饭,王隽在餐厅收拾,季烟看了会,拿着手机走到书房,给江容冶打电话。 她很直接地说:“明天来家里吃饭吧。” 江容冶不屑地说:“你煮的东西能吃吗,我不去。” “不是我煮。” “王隽下厨?” 那端的口吻充满质疑。 季烟站在窗边,伸出手,风穿过她的手掌吹走。 她说:“是他做,他厨艺不错,我会让他做一桌子你爱吃的菜,你就来吧。” 江容冶问:“季烟,你是不是在打什么算盘?” “没有,”季烟忙保证,“天可怜见,我就是想着外面的东西吃起来也就那样,他厨艺还可以,不如来家里吃,反正以后还要多来往,促进下你和他的关系挺好的。” “别,”江容冶很是严肃地说,“我从来不和朋友的男朋友有来往,除了你的事,我和他就不会认识你知道吗?” “……我懂,”季烟说,“来吧,你们都是我最重要的人,吃顿饭而已。” 好说歹说,江容冶总算愿意过来。 季烟开心地离开书房。 刚走到客厅,王隽从厨房出来,看到她眉开眼笑的样子,走过来,问:“什么事这么高兴?” “容容明天过来,”她说,“我们明早去超市买菜。” 王隽问:“她过来你就这么开心?” 季烟嗯了声:“她是我很好的朋友,我高中有一回把手摔骨折了,我爸妈又出差,我一个人住在学校不方便,都是她过来帮我穿衣服洗澡,冬天那么冷的天,要不是她,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听了,说:“多写几道她喜欢吃的菜。” 她不由笑了:“那如果她喜欢吃你不会做呢?” “我相信你不会为难我。” 德行。 季烟抱紧了他,吸了口气,说:“谢谢你。” 王隽倒是牵起她的手,说:“当时骨折的是哪只手?” “左手。” 他放下右手,抬起她的左手。 季烟靠着他的肩膀,闷着声:“别看了,都过去多少年的事了,早好了。” 他问:“当时疼吗?” “还好,专门去的骨科医院,敷了一个月的中药,除了做事不方便,其他还好。” 王隽没再问。 隔天早上,两人吃完早餐,休息了会,出发去超市采买。 季烟很喜欢逛超市,这边看看那边瞧瞧,看到什么,也不管实用与否,尽管往车里扔,王隽笑着看她,前后总共逛了一个小时,装了四大袋,他们离开。 江容冶是在十一点的时候到的,当时季烟正在试汤,听到门铃声,她放下汤匙,和王隽说:“应该是容容到了,我去开门。” 果然是江容冶。 季烟开门,笑着抱住她:“你可算来了。” 江容冶从身后拿出一束火红的玫瑰花,季烟双眼一亮:“怎么还买花了?” “祝你们爱情红红火火。” 季烟迎她进门,给她拿拖鞋,说:“有心了。” 江容冶换鞋,闻言,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说:“你现在不是最想听到这个祝福?” “……” 大概是因为之前受过王隽的帮助,见到本人了,江容冶倒是客客气气的。 王隽身上系着围裙,说:“你们先泡茶坐会,好了我叫你们。” 季烟笑着把江容冶带到客厅,拿出她最爱的花茶。 闻着花茶味,江容冶环顾了下屋子,说:“这套房子他还留着呢。” 季烟赧然。 当初王隽要把这套房子送她,她找江容冶说过。 季烟说:“我不知道,你要是困惑你问他。” 江容冶摇摇头:“看你那个样。” “我哪样?” 江容冶叹气:“不是我说,你收收你那开心的样子,简直没眼看。” 季烟凑近她,说:“我也觉得我最近好开心,走路都跟飘了一样。” “……” 江容冶推开她,瞧了她一会,说:“见家长,结婚就快了吧,你想好了吗,就这么踏入婚姻的坟……殿堂。” 季烟知道她想说什么,认真思考了一会,郑重其事地说:“我对婚姻还是有所期待的。” 温柔缠绵 第157节 江容冶正要说话,那边王隽从厨房出来,说:“开饭。” 季烟带着江容冶去洗手,出来时,王隽已经把饭和汤呈好了。 分量是江容冶所能接受的范围,她耐人寻味地看了季烟一眼,季烟推她入座,说:“尝尝他的手艺。” 江容冶朝王隽点了点头,拿起筷子吃菜,然后是喝汤。 季烟在一旁等着。 她说:“是很好吃,难怪你最近都圆润了。” 这话听得季烟喜悦,忙给她夹菜。 饭桌上一阵其乐融融。 饭后,王隽照旧收拾饭桌,季烟带着江容冶去客厅歇息,江容冶说:“不行,下次吃饭不要叫我过来,多来几次,我该胖了。” 季烟笑着:“胖了好,胖了看着健康,有精神气。” 没一会,王隽过来陪她们坐,大抵是朋友的男朋友,江容冶的态度很是客气,不过度热络,但也不过度冷漠,如此坐了一会,聊了些事情,江容冶的手机响了。 是工作上的来电。 她去露台接,没一会回来,说:“临时出了点状况,我得回公司一趟。” 季烟说:“那我送你。”然后跟王隽说,“我待会回来。” 到了楼下,坐上车,季烟在系安全带,江容冶突然说:“你开我的车过去,你待会回来怎么办?” 季烟很是不假思索地回:“让他过来接。” 闻言,江容冶若有所思。 车子开出小区驶上大道,到了一个十字路口,车子缓缓停下,季烟看向江容冶,她面色淡淡的不知道在想什么,季烟默了会,问:“工作很棘手?” 江容冶说:“不算,没什么大碍。” 季烟哦了声。 过了会,江容冶倒是问:“你今天请我过来吃饭,不只是吃个饭这么简单吧?” 季烟眨了眨眼,很是淡定地说:“如果我说就是呢?” “季烟,好歹这么多年的朋友了,你在想什么我还是知道的。” 季烟确实存了私心。 她说:“我确实只是想让你过来吃个便饭,”瞟着江容冶的神色不对,她又立马接上,“另外,还有点我自己的小心思。” 江容冶哼了声,说:“要我做什么?” 季烟笑着跟她撒娇:“还是容容你好。” “好个屁,”江容冶说,“赶紧说,待会没心情了我可就不帮了。” 季烟也不兜圈子,直说:“就是我怕我妈到时知道了他就是那个wj,会……你知道我妈的脾气,你也知道,一般我有什么事,她都会来问你,还是以前那样,你就帮我说说好话。” 江容冶眼一瞥:“你确定是帮你说好话?” 季烟心虚。 正值绿灯,她说:“我要开车了,你知道我受不了刺激的,你想好了再跟我说。” 江容冶直接被她给逗笑了。 就这么一路思考到了江容冶的公司。 季烟倒好车,下来,那边江容冶也下了车。 两人面对面站着,季烟还在等回答,沉默了片刻,江容冶盯着她看了会,说:“放心,我心里有数。” 季烟松了口气:“那就拜托你啦。” 江容冶笑着摇摇头,又问:“要开我的车回去,还是?” 季烟笑着:“你去忙吧,我让他过来接。” 道了别,季烟走到公司门口外边的路上,给王隽发了微信。 半小时后,一辆橄榄绿的车在她身旁缓缓停下。 季烟抬眼看过去,王隽打开车门下来。她收起手机,朝他走过去,说:“这么快?” 王隽很坦诚地说:“我一直在等你的电话。” 她笑着抱住他的腰,说:“回家。” 回去路上,季烟很是开心,特意连接了车载蓝牙放歌。 放的是一首粤语歌——处处吻。 她听得很入神,听得上头的地方,晃着脑袋。 到了家楼下,她脸上的欢喜一如既往,连他给她解安全带,她什么话都没说,反而亲了亲他的脸颊。 王隽直觉她今天的欣喜似乎有些过头了,比她之前的每一天都要快乐。 他盯着她,她眼睛亮亮的。 歌词还在继续,唱到那句“一吻便偷一个心”,王隽眸光一敛,他低头吻住她的唇。 音乐还在响,歌词还在唱,他还在亲她。 许久,他放开她。 季烟脸颊红润,他见了,觉得充满喜意,受她感染,他也笑了,照旧和她额头相抵,同她亲密地说着话。 他捏着她的手,问:“什么事这么开心?和我说说。” 季烟轻声:“秘密。” 他亲了亲她的唇角,说:“不说?” 她唔了声,避开他的唇:“都说了秘密,说出来就不算数了。” 他想了会,摸着她的脸颊,问:“和我有关?” 她唇角一弯,终于舍得说:“和我们有关。” 我们。 听到这个词,王隽眉眼舒展。 就在这时,歌词正好唱到“你小心,一吻便颠倒众生”。 他内心一动,挑起她的下巴,再次覆住她的唇。 第72章 时间照常前进。 转眼就到了年三十,一个大部分人结束工作赶程回家过年的日子。 这天季烟睡到了十点才醒,醒来她看了一圈都没看到王隽的人,倒是在餐桌上看到他留下的字条,他有事去公司一趟,早餐在桌上,让她热一热再吃。 季烟把纸条收好,转而去热早餐。 坐在餐桌前,她一边吃燕麦粥,一边滑手机看消息。 滑着滑着,几条另类的消息进入她的视野。 有几位同事在说她和王隽的事。 起因是有人谈到了过年回家免不了要被七大姑八大姨轮番上场催婚,大家七嘴八舌的,就讨论到了她和王隽,其实也没说什么,大意是提季烟过年回家铁定没有被催婚的烦恼,再者就是八卦一下什么时候能喝她的喜酒。 有好事者,直接在群里艾特她。 那会是早上八点,她还在睡觉中,没看到,眼下这几条信息已经被上千条新的消息刷过去。 季烟不用去回,她摁熄手机屏幕放在一旁,继续喝粥,心里却还在想着群里的那几条消息,想着想着不免想到了昨晚的事。 昨晚是部门年会,闹得有些迟,加之合众科技是季烟第一次正式牵头的项目,前来以祝贺名义灌她酒的同事并不少,她心里也开心,几乎是来者不拒,喝得多了便有些醉,后来还是王隽过来接的。 同事最近都有听说她谈恋爱的事,对象还是之前十一部的王总,这会亲眼见到王隽本人揽着她,个个目光都有些不一样了。 有人打趣询问:“王总,好事将近啊?” 王隽难得地笑了下,在旁人看来,他是个淡漠严肃的性子,没人敢和他开玩笑,如今见他笑了,大家酒精上头,前后打趣他。 季烟虽然是有些醉了,但脑子还是清醒的。 听同事这么问了,她也有些好奇王隽会怎么回答,她安静地依靠在他的怀里。 寒风猎猎,王隽帮她理了理围巾,把她揽紧了点,说:“快了,有消息了一定通知大家,到时还请各位给个面子来捧场。” 众人意外,然后一阵欢声笑语,他们说:“一定一定,我们都等着喝喜酒呢。” 之后又说了几句,时间毕竟已晚,明天还要赶车回家,大家互道新年快乐之后散开。 王隽用大衣拥紧季烟,两人迎着夜风往停车场赶。 怀里暖和和的,夜风冰凉凉的,季烟贪恋他的温暖,躲在他的怀里,王隽察觉她的动静,问:“不舒服?” 季烟摇摇头,随后发现他看不到,就说:“没有,就想离你近点。” 离你近点。 王隽听了,停住脚步。 季烟看过去。 他低头附下来,说:“再说一遍,你想什么?” 凌晨一点的夜晚,街上空荡荡的,只有少许路过的车辆和无穷无尽的冰冷月光。 清亮的月夜,盘桓在她和他之间的却是彼此依偎的温度。 季烟是有些醉,但没醉到糊涂的地步,或许就是这么一点醉意,让她生出无限的大胆和勇气。 她踮起脚尖,凑近他脸庞,在他脸颊亲了下,说:“想离你再近一点。” 他抱住她的腰,说:“这话是你说的,待会要记得。” 温柔缠绵 第158节 季烟一下子怔住。 他笑着拥她往前走。 回到家,刚进门,还没来得及换鞋,季烟就被他按在墙壁上,她轻呼声还没发出去,他的唇瓣就贴上来。 很多想说的话,还有很多手指间的挣扎,都被唇瓣的温热覆盖,继而迷失。 季烟晃了晃脑袋,再想,这粥就不用吃了。 她专心地喝粥,同时告诉自己,下次不能再喝酒了,喝酒误事。 - 中午王隽回来,季烟正在收拾行李,听到开门声了 ,她从房间出来。 王隽脱下大衣挂在架子上,说:“早餐吃了?” 季烟嗯了声:“我在整理行李,你的呢?要不要我帮忙。” “我的不用收拾,”他说,“我后天就回来了。” 仔细观察了他一会,没有发现一点开玩笑的意思,季烟问:“你回家就待一天,真的可以?” 王隽看了看她:“不想让我这么快回来?” 那倒也不是,就是……她说:“随你。”又推他去洗脸,“等会还要送你去机场,你赶紧洗洗。” 下午两点,季烟开车送王隽去机场,到机场了,季烟在解安全带,就听到王隽说:“真不用我送你们回去?” 这次江容冶还是决定回家过年,父母催得紧,她不回家,他们就过来深城找她。商量过后,结果是季烟送完王隽会再过去接她,然后两人一起回广城。 季烟说:“一来一回,你不累吗?” 王隽不觉得,说:“我可以从广城回去。” “不用了,”她笑着说,“就当是给你一个休息的时间,也是给我一个和容容说悄悄话的空间。” 话已至此,王隽也不坚持,只说:“后来早上记得来机场接我。” 昨晚一个晚上,除了做快乐的事,他反复提的就是这件事。 季烟不免笑:“你就那么迫不及待去我家?” 他牵起她的手,不知从哪里拿出个什么往手上套,只觉是冰凉的一阵触感,季烟低头一看,是一枚钻戒。 她一惊,抬头看他。 他牵起她的手,亲了亲她带着戒指的手背,笑着说:“你说得对,是我急着和你做合法的夫妻。” 她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手上的戒指,想笑,但更想哭:“你……” 他嗯了声:“我什么?” 她不知道该怎么问,就说:“你什么时候定的?” 尺寸那么刚刚好,恐怕是有段时间了。 他说:“最近。”怕她不信,又说,“今天早上不是去加班,只是那边通知我戒指到了,我过去拿,本想晚点拿给你,谁知道它今天正好过来。” 她是不信:“真的今天送过来的?” “要不要我拿手机给你看行程记录?” 说着他就要去拿手机,被她摁住,说:“这是求婚?” 王隽想了下:“我可以下次再求一次。” 还想下次。 她问:“你到底想求多少次?” “一直?” “……” 她笑着推了他一下,说:“行了,戒指我收了,你下车吧。” 王隽摸着她的手,捏了会,说:“再帮我个忙,我就走。” 口吻何其无辜。 她警惕着:“是不是又想算计我什么?” 他笑着把一个东西放到她手掌心。 还是一枚戒指,不过是一枚简单的男戒。 王隽伸出手:“帮我带上,我就下车。” 季烟惊呆了:“你……” 王隽说:“时间来不及了,你再不戴,我只能退机票,送你……” ‘回去’二字还没说出口,季烟已经把戒指给他套进去。 她脸色红得不像话,也不敢再看他,只催着:“行了,忙也帮了,下车吧。” 王隽挑了挑眉,二话不说打开车门下车。 欸? 还真的下车了。 季烟抬头去看他。 王隽站在车窗外,隔着玻璃窗膜和她对视。季烟愣了一瞬,才后知后觉地把车窗降下。 到了这一刻,她有了离别的愁绪。 王隽说:“回去开车小心些,注意安全。” 季烟喉咙一涩,王隽扬了下眉,她看了眼手上的戒指,打开车门。 王隽像是知道她会下车一样,已经伸开双手,她朝他小跑过去,扑进他怀里,抱着他说:“你也注意安全,如果家里走不开,可以推迟一天过来,我爸妈那边我来说。” 他嗯了声,下巴蹭着她的头顶。 她又说:“戒指我很喜欢,谢谢你给的惊喜,你的准备。” 王隽没说话,只是将她抱紧了些。 没一会,王隽放开她,转身走进机场,季烟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口了才回车上。 接到江容冶,她还是迷迷糊糊的样子,江容冶见状,上下打量她数秒,末了,瞧见她手上的钻戒,牵起她的手,调侃:“这就送上了?” 季烟羞涩着:“刚送的。” “哦~”江容冶拖长了音,“难怪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季烟自知现在的她一定谁看谁调侃,索性噤声。 江容冶逗乐她一会,见她不禁逗,说:“算了,你坐着自个乐去吧,我开车。” 季烟也不争,很主动地上了副驾驶。 回去路上,太阳已经慢慢下山,沿路的风景都抹上了黄昏的颜色。 季烟看着左手中指的戒指,低头轻笑。 - 回去照旧是先到江容冶家,然后再回自己家。 季烟把车停好,正要拿行李,沈儒知突然过来,她咦了声:“你今年回来了?” 沈儒知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拿起她手旁的行李,说:“你家那位要上门拜访,爸妈让我再忙也得回来过年。” 她家那位? 季烟在心里念了一遍这四个字,半晌,觉得有时候沈儒知还是挺会说话的。 她偷偷笑着,说:“那是我跟爸妈承诺过的,我也是为了我自己好。” 沈儒知摁下后备箱,顺带冷冷地看了她眼,随后自顾自朝家里走去。 季烟跟上,和他分析:“你看我都有男朋友了,父母的目光暂时都放在我身上,他们自然不会再催你了。” 沈儒知轻哼了声。 她戳了下他的手臂:“你哼什么?” 沈儒知瞥了她一眼,声音不带任何一点情绪地说:“就是因为你有男朋友了,他们催我更急了,已经帮我把初三到初七的时间都安排好了。” “……” 直到回到家里,季烟再不敢和沈儒知说一句话。 她今天回来,季砚书已经在院子里等着了,在门口瞧了一会,听到声音,忙坐在院子里剥玉米粒。 季烟走进院子,就看见母亲坐在院子里,手上剥着玉米粒,她问:“妈,我回来了,你剥这个做什么?” 季砚书往她身后瞧了瞧,皱着眉:“就你一个人回来?” “我和容容一起回来的,先送她回家,我再回来。” “……” 牛头不对马嘴。 季砚书白了一眼,把玉米往篮子里一扔,说:“我问的是,你没有带人回来?” 哦,原来问的是这个。 季烟眨了眨眼,抓住一旁沈儒知的手臂,说:“带了弟弟回来。” 季砚书拿手弹了一下她的脑门。 季烟愁着脸:“妈妈,疼。” 季砚书说:“你妈我心里透心凉。” 沈宁知从大门出来,见到季烟了,笑着说:“烟烟回来了。” 季烟忙笑着:“爸,您宝贝女儿回来了,有没有给我准备什么好吃的?” 一旁的季砚书恨铁不成钢:“吃吃吃,就知道吃。” 温柔缠绵 第159节 季烟忍着笑:“我知道您想问什么,可是今天大年三十,明天是初一,他要回家过年,最早也要初二才过来。” 季砚书一听,脸色总算缓和些:“这回是真带回来?” 季烟点头如捣蒜:“真的带,他也很想见您和爸。” 沈宁知说:“小伙子挺急的啊。” 季砚书见季烟笑得很是灿烂,明显高兴,说:“我看你女儿更急。” 季烟头一次没和她顶嘴,靠在她的肩膀,说:“妈,你心里知道就好,就别说出来了,我脸皮薄。” 季砚书:“……” - 这边,王隽是在傍晚时分到的北城,姜烨过来接他,见他两手空空,不禁呆了:“你这是回家?” 王隽问:“不像?” “不像,”他说,“我看就像走个过场。” 王隽说:“我后天还要去广城。” 话落,姜烨脚下一个不稳,差点摔倒,他看着王隽,看他不像开玩笑的样子,问:“过年这时候你家最忙了,你不在家,你爸妈同意?” 王隽没说话,拉开车门上车。 启动车子开出一段路,姜烨说:“王隽,不是我说你,我知道你急,但是你这初二就上门,是不是太急了点?” 王隽正在看消息,闻言,看了他一眼,说:“你还没找女朋友吧?” “……” 王隽淡淡补了一句:“你没有,你不理解迫不及待的感觉。” “……” 姜烨将车开进自家院子,恨恨拔下车钥匙,再恨恨看着惬意的王隽,说:“士可杀不可辱,我就送你到这了,接下里的路你自己走。” 王隽幽幽来一句:“离别感言?” “……滚” 姜烨恨恨下车,重重甩上车门,头也不回地往自己大门走去。 王隽笑着摇头,随后也打开车门,踏着雪,往自己家走去。 几乎是他一走进院子,里面的欢声笑语传来。 家里人多,平常都聚不齐,只有在过年的时候,在外忙碌奔波的家人才会从天南地北的地方赶回来。 王隽算是回来得较迟的那个,只不过家里人都习惯了,看见他,都笑着:“回来了。” 他一一笑着招呼过去,易婉茹走过来,说:“不是说早一天回来?” 王隽换下鞋子,说:“您儿媳妇今天才放假。” 易婉茹如今已经习惯王隽动不动就拿‘您儿媳妇’找借口,她笑着:“张口闭口都是我儿媳妇,你倒是把儿媳妇带回来我看看。” 王隽想了下:“今年五月份怎么样?” “你初二就要上人家家里做客,怎么就不能初三把她带回来呢?” 王隽轻笑。 易婉茹摇头:“没用,关键的时候你太没用了。” 他说:“她工作忙,要五月份才有空,到时我带她回来,多住几天。” 易婉茹等的就是这个:“住半个月吧,好好带人家到四周玩玩。” 王隽嗯了声,不想再多说。 易婉茹心里直叹气,嘴上却是调侃着:“我看你工作也忙,怎么还能拨出时间去人家家里。” 王隽正要上楼,听到这话,回头,说:“我想带她回来住一个月,最近不行,只能挪到五月。” 说完,他上楼。 易婉茹看着他,心里甚是满意。 她只想着把人留半个月,王隽想得更远,留一个月。 真是心机。 - 大年初二早上,季烟还躺在被窝取暖,王隽的电话就进来了。 看到他的名字,她立刻猜到了什么,忙坐起身。 甫一接通电话,他的声音不急不徐传过来:“起床了?” 九点过半了,是该起床了,季烟扯谎:“在院子里晒太阳呢,怎么了?” “有时间吗?” 一听这话,她心脏下意识缩紧,王隽说:“我在陈家祠附近,你过来接我?” ??!! 季烟懵了,从床下下来:“不是说中午吗?” 他甚不在意地说:“是快中午了。” 是? 这离十一点半还有两个小时呢。 考虑到他现在就在陈家祠,她顾不上那么多了,说:“你等我五分钟,我这就过去。” 王隽说:“慢点,我不会跑,就在这里等你。” 她不怕他会跑,她就怕自己五分钟内赶不过去。 匆匆找了身衣服换上,季烟下楼。 沈宁知正在院子里给花草浇水,见她急急忙忙的样子,说:“不是不舒服在房间躺着吗?” 季烟不答反问:“妈呢?” “在书房,有事找她?” 季烟想了下,说:“爸,他来了,我现在过去接他。” 沈宁知没反应过来,说:“谁?” 季烟说:“我男朋友。” “哦,这个啊,”沈宁知转身朝一楼书房的窗户喊了声,“小书,快出来,你女儿的男朋友来了。” “……” 季砚书从书房出来,四处看了看,“人呢?” 季烟扶额:“他在附近,我过去接。” 说着再顾不上父母,她出门。 王隽果然就在陈家祠附近等着。 季烟远远地就看见了他,她笑着,这人还真的急,她一个早上不敢待在楼下,就怕父母询问,一直悄然等待中午的到来,以及他的到来。 结果他倒好,竟然提前到了。 她走过去,正想吓他,他先一步抬头看她,她顿时尴尬,摸了摸脖子,说:“你是不是早发现我了?” 王隽说:“是,我在想你从那边过来要多久。” “那要多久?” “也就一会,挺快的。” 季烟看了他一会,明明也就两个晚上没见,可这会看着,竟然有种上一次见他,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 王隽说:“东西都在车上,你来开车?” 思绪就此打住,季烟说:“你买了东西?” “难道要我空手上门?” 等见到了一车子的东西,季烟这才有种是要把王隽带回家的紧张感了。 王隽见她肢体僵硬,想了想,说:“车子我来开,你指路?” “不用,”季烟深呼吸了一口气,说,“才几步,这边我比你熟,我来。” 说完,不禁想咬掉自己的舌头。 这不废话吗,这是她家,她不熟谁熟。 王隽低低笑了声,说:“好,我争取早点熟悉这边的路程。” “……”季烟红着脸瞥了他眼,“知道你说话很厉害,现在就不要调侃我了,没看到我很紧张吗?” “我是认真的,”他说,“而且应该紧张的不该是我吗?你紧张什么?” 这话是不能再聊了,季烟开车。 也就两三分钟的路程,季烟扶着方向盘,却有种第一次学开车的陌生感和忐忑感。 总算把车开进了大操场,停好,她解开安全带,说:“我爸妈还住在老宅子,这边的停车场也是孩子们玩耍的篮球场,很大,你不要觉得奇怪,我们这边都这样的。” 王隽轻轻笑着。 她很认真地在给他介绍,他竟然只知道笑,季烟去拉车门说:“算了,反正你也不爱听。” “别,”王隽拉住她的手,说,“我很喜欢听你说,只是……” 他顿住。 季烟问:“只是什么?” 他思考了下,摩挲着她的手,说:“季烟,你不要紧张,我才是你父母考察的目标,不是你。” 季烟叹了口气:“我看着是很紧张吧?” 温柔缠绵 第160节 何止有点。 王隽说:“是有那么一点,没事,我会尽力让你父母满意。” 季烟低头,脑袋抵在他的手上,一下一下磕着:“你最好一次把我爸妈都收服了。” “好,”王隽宽慰她,“我会的。” 王隽买的东西实在是多,他一手提了好几袋,季烟帮忙拿了两袋,说:“不用准备这么多的。” “一些是我准备的,一些是我父母的心意。” 季烟听了,心里一阵温暖,说:“帮我谢谢叔叔阿姨。” 进了院子,季烟正想喊人,院子空空如也,她愣了一会,才跟王隽说:“快中午了,我爸妈在厨房准备午餐。” 她把王隽带进客厅,把东西放好,去厨房叫人。 厨房只有沈宁知一个人,这会正在切菜。 季烟说:“爸,我妈呢?” 沈宁知往她身后看了眼,说:“你妈在书房看书。” 季烟正想问季砚书这个时间点怎么在书房看书,余光一道身影穿过,原本被她安排在客厅等待的王隽已经走进厨房,他挽起袖子,说:“叔叔,我来帮忙。” 沈宁知适时说:“是烟烟的男朋友吧。” 王隽说:“是,叔叔,我叫王隽。” “哦,王隽啊,好名字。”随即,沈宁知又说,“辛苦你第一天上门就要帮忙干活,不过你别太见外,在咱们这个家,都是男人洗衣做饭,你要尽早习惯。” 王隽笑着:“这方面我还算可以,叔叔您需要我做什么尽管说。” 沈宁知很快把一袋芥兰拿给他,说:“那就麻烦你帮忙这个洗了,烟烟喜欢吃炒粿条,中午就做这道菜。” 王隽拿着菜站在水槽前洗菜,一旁的沈宁知在切菜,一时间,画面竟然意外的和谐。 季烟看呆了。 看了会,见王隽也不怕生,和父亲相处融洽。 季烟沉默着去书房找季砚书。 季砚书没在看书,而是在书房踱步,见季烟开门进来,她问:“他在厨房帮忙?” 季烟啊了声。 季砚书敲她:“啊什么啊?” 季烟揉了揉脑袋,说:“妈,他第一次过来,你和爸就不必要搞这个了吧。” “你懂什么,当年你爸上门,别看你爸家有的是钱,你外婆还是看不上的,你外公更是,你爸上门第一天,你外公就给他个下马威,说好了在家里我是不做家务的,都是男人在做。这些年我和你爸宠着你,可不是让你去伺候别人,待会你什么话都不要说,有我和你爸看着,你就安静吃饭,再不行你就跟早上一样,说不舒服上楼待着。” 一番话听下来,季烟还是很感动的,因为父母对她以后生活的考虑和提前规划,可是听到最后一句,她就顿时傻眼了。 季砚书笑着拍了下她:“我知道你喜欢他,上次你去北城找他的事,你弟弟都跟我说了,我和你爸不会为难他,但你要明白喜欢他是一回事,和他生活又是另外一回事,总之待会没让你说话你就别说话,好好吃你的饭。” 季烟觉得眼睛有小虫子飞进去了,她揉着,低低嗯了声:“我懂。” 交代完,季砚书走出书房,关上门前,再三叮嘱她别出来。 季烟点头应下:“我知道了,你们没来叫我我就不出去。” 眼看季砚书就要合上门,季烟还是放心不下,拉住门,说:“妈,今天我都听你的,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但是说好了,你别太为难他,他第一次过来,肯定有做不好的地方,你和爸多多手下留情。” 季砚书看了她会,摸了摸她的头,说:“知道了,我和你爸心里有数。” 书房的门合上。 季烟待在书房里,坐立不安。 小时候,她经常在这个书房待着,书架上摆满了书,有她喜欢看的漫画,有父母给她购买的百科全书,还有一些那时候她看不懂的专业书。 她很喜欢这个书房。 这里几乎陪伴她度过了童年和青春时期。 时间眨眼而过,她就快要和另外一个人开展新的一段旅程,一段新的生活。 在这个焦急等待的时间里,她还是在这间书房度过。 家里装修过一次,季砚书专门用了隔音墙,是以,她现在根本听不懂外面的声音。 王隽和父母谈得可否愉快? 父母看待王隽又可否满意? 她不得而知。 她很想推门出去,去看看外面的状况,好让自己心安。 可母亲离开前再三叮嘱的话,又让她止步。 这个时候,无疑她是担心王隽的,她怕他过不了关。 可这个时候,她又承担着另外一个角色,她是父母的女儿,在她担心王隽的时候,她的父母同样在为她的以后担忧。 她不能出去。 至少父母没来叫她之前,她不能开这个门。 她不能伤了父母的心,不能拂却他们的一番良苦用心。 除了等待,她再不能做什么。 季烟心急如焚,为了转移注意力,她去书架拿了本书,翻阅着。 是季砚书的会计书,小时候看不懂,她经常拿着去问母亲,母亲很有耐心地和她解释其中的符号,现在看得懂了,她却一个字符都看不进去了。 她一页页翻着,同时眼睛盯着书房的门。 她在等,什么时候母亲能打开那扇门,像小时候那样,笑着走进来叫她出去。 第73章 大约过去一个半小时了,书房的门打开,季烟起身,搁在腿上的书滑落掉在地上,发出厚重的一道闷响。 她却没有心思顾及,只是直直盯着门口。 前来开门的人是王隽。 他笑着走进来,捡起掉在地上的书本放到桌上,然后拉着她的手,说:“饭做好了,出去吃?” 季烟懵住好一会,他摩挲着她的掌心,又问了一遍,声音低低沉沉的,略带着笑意,她总算回过神,反握住他的手,急切地问道:“我……你……” 或许是真的急了,话都说不成一句。 王隽安抚她:“想说什么?” 她看了看外面,父母说话的声音偶尔传来,仔细听,还隐约有笑意。 看来父母的心情还算不错,季烟顿时松了口气,推开他的手去把书房门关上,再回来拉着他的手,上下打量了一遍,说出那句刚才就想问的:“我爸妈没把你怎么样吧?” 她问得很是郑重其事,也很紧张,他不禁笑了:“你觉得叔叔阿姨会把我怎么样,生吞活剥?” “大过年的说这个多不吉利,”她抬手覆在他的唇上,再一次确认,“谈得愉快吗?” 他扬了扬眉:“你觉得呢?” 他眉宇间显然轻松,他以前谈下难拿的项目也是这副意气风发的样子。她顿时松了口气,抱住他:“吓死我了,我等了这么久,好几次想开门出去看看,我怕你们相处得不好,更怕我爸妈对你有意见。” 王隽抚摸她的肩膀,说:“对我有点信心,我说过不会让你失望。” 她在他胸口前蹭了蹭,说:“现在知道了。” 两人打开书房的门出来。 餐桌已经摆好了菜,沈儒知正在添汤,见两人牵着手出来,神色平常,只说:“可以吃饭了。” 季烟抿着唇笑,上前小声问:“爸妈呢?” 沈儒知指了指厨房的方向。 季烟跟王隽说:“你帮忙摆筷子,我去下厨房。” 她朝厨房走去,这会,沈宁知和季砚书正在讨论桂花鱼的味道,见她来了,季砚书夹了一块鱼肉给她,说:“来,试一下味道。” 季烟张嘴吃下,滑腻的鱼肉,还有恰到好处的味道,融化在舌尖,她眼前一亮,朝沈宁知说:“爸,你最近厨艺渐涨。” 季砚书把筷子搁在桌上,淡声说:“不是你爸做的。” 季烟就问:“难不成是妈妈你做的?” 沈宁知摇头笑,季砚书推了他一下,才说:“你男朋友做的。” 季烟眉挑高,拿起筷子,说:“原来是我男朋友做的,那我再尝一口,刚才吃得太快了,还没好好品尝味道。” 季砚书拍掉她的手:“你给我矜持点。” 见好就收,把筷子搁在一旁,季烟说:“妈,不错吧,味道做得跟爸爸差不多。” “比你爸爸那还是差一点的,还有进步的空间。” 季砚书不轻易夸人,能给出这么一个评价已经算是对王隽的肯定了,季烟悬着的心彻底放下,她去拿餐布,说:“这盘鱼我来端。” 往常一家人吃饭都是两两对面坐着,今天因为多了王隽,沈宁知坐在了主位,季烟和王隽一排,季砚书和沈儒知一排。 饭桌上的氛围倒还好,季烟秉承季砚书的交待,一句话都不敢说,除了偶尔给王隽夹菜,再没其他动作,期间,问话最多的倒是季砚书。 她一边给季烟夹青菜,一边说:“小隽,你过来深城工作,你家里人没意见吗?” 季烟抓紧手里的筷子,紧张地看着王隽,王隽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笑容,搁下筷子,说:“我父母尊重我所有的决定。” “不会中途工作几年又因为其他原因回去吧?” 王隽回得不卑不亢:“这点您放心,我决定在深城定居这件事是深思熟虑过的,不会做任何更改。” 季砚书笑着夹了一块桂花鱼,说:“你这道菜做得不错,比你叔叔好多了。” 王隽说:“我祖父对做菜颇有研究,我从小跟在他身边长大,耳濡目染,学了点皮毛。” 季砚书若有所思,说:“小烟跟在我身边二十几年了,厨房没少进,现在一道普通的青菜都拿不出手。” 温柔缠绵 第161节 季烟听了,低下头,声音闷闷的:“妈,您给我留点面子。” 季砚书说:“事实而已,你躲避也没用。” 季烟头埋得更低了。 王隽笑着看了会,伸出手,从桌底下握住她的,朝季砚书说:“家务事家里有个人会做就可以了,小烟喜欢吃,我喜欢做,正好互补,我相信我们会配合得很愉快。” 他说完,手上一紧,刚才季烟只敢轻轻握着他,这会,已是紧紧拽着。 王隽唇角弯了弯。 这顿饭吃得还算愉快,饭后,王隽主动收拾餐桌,沈儒知留下帮忙,季烟被父母叫到客厅帮忙烧水。 水壶呼呼响着,玻璃沿壁内多了不少水珠,一点一点往下落,季烟的心也跟着往下掉。她人虽坐在客厅,心却是在厨房那边。 季砚书看在眼里,待水开了,季烟拿着烧水壶过来,她问:“我和你你爸问过他家里情况,他家里就他一个孩子,真的决定以后留在深城?” 季烟拨着茶叶,轻声说:“我问过他,他说是这样,12月的时候他把工作调到深城了。” 季砚书又问:“你和他怎么在一起的?” 那边话落,这边季烟的手一颤,茶汤匙从手中话落,掉在茶盘上。 季砚书的目光多了几分审视。 沈宁知则是笑着解围:“你以前就不爱泡茶,现在看来还是不喜欢,你到旁边坐着,我来泡。” 季烟低眉垂眼,坐到一边,双手紧紧缠握在一起。 那边季砚书咳了声,问:“很难回答?” 季烟抬眼。 沈宁知笑着说:“孩子害羞了,你看不出来?” “是吗?我看她是心里藏着事。” 因为这句话,季烟又回到了一个多小时前在书房的状态,心里七上八下的,十分不安。 客厅一时间沉默着。 十分钟过去,王隽和沈儒知从厨房过来,刚坐下没两分钟,沈儒知被一通电话叫走,一下子少了个人,季烟更加惶恐不安了。 她抿着茶,偶尔看着王隽,王隽见她不太对,握了下她的手,看着她,眼里有询问。 她轻轻地摇头。 就在这时,季砚书又说:“小隽,你之前在小烟的公司工作过对吗?” 王隽手中一紧,是季烟握紧了他,他看过去,她朝他摇头,王隽笑着摁了下她的手,回答季砚书,说:“是。前后就职过六年。” 季砚书接着问:“离职的原因方便讲吗?” 王隽正要回答,季烟忽然说:“妈,我想起来你下午是不是要去大舅家?” 季砚书淡淡看了她一眼,说:“取消了,你大舅下午要陪你舅妈回娘家,我们约了后天。” 季烟突然不知道找什么借口了,季砚书说:“冰箱里有你喜欢的樱桃,你去洗一点?” “我……”季烟硬着头皮说,“我今天不是很想吃。” 安静了数秒,季砚书说:“不喜欢吃就安静坐着,我和小隽聊会天。” 话里的警告再明显不过,季烟坐下,王隽问:“不舒服?要不要上去休息会?” 这一刻,她简直有苦说不出,她摇摇头,说:“没事,你们聊吧。” 小插曲一过,话题又回到刚才王隽为何离职一事。 王隽说:“离职的一部分原因和我的个人职业规划有关。” 季砚书问:“那另一部分原因是?” 王隽看了眼季烟,说:“这部分原因是我的错,”他按着她的手背,说,“那会我和小烟吵架了。我和她压力都很大,不知道怎么处理我们的关系,正好有家公司抛出橄榄枝,我想或许让彼此冷静下,有益于我们更好地面对我们的以后,现在想来,我当时处理得不是很好。” 季烟睁大眼睛看他,他朝她笑了笑,说:“不过幸运的是,小烟不嫌弃我。” 季砚书看向季烟。 季烟不知如何作答,一旁的沈宁知忙出来说:“你看你,怎么就那么喜欢听人家谈恋爱的细节,这情侣分分合合不是挺正常的吗?” 季砚书说:“你就不好奇?” “……” 四人沉默地喝了一杯茶。 季烟把茶杯放在茶盘上,紧了紧手,决定顺着王隽的话往下说:“妈,我们公司明确不许内部谈恋爱,我和他吵架的原因就是为了这件事。这种事被发现了,走的人只能是我,是他决定他走,我不同意,所以我们才吵了一架。” 沈宁知说:“男人是要有担当,小隽,这事你做得不错。” 王隽惊讶地看了眼季烟,然后恢复神态,说:“这事一开始是我不对,明知道我们都在同一个公司,却还忽略公司规章制度,让小烟和我一起犯错。” 沈宁之听得高兴:“这男女之间一看对眼,哪里还顾得了那么多,我们懂。” 见两人都有意给对方找补,季砚书知道是问不出什么了,不管事情真相到底如何,两人现在对彼此都很在乎这就够了,她也不再问。 之后,就是聊了些各自的家里人情况。 下午四点,季砚书终于放人,说:“坐了一下午了,小烟,你带小隽出去走走。” 季烟就等着这句话,忙带着王隽出门。 季砚书在后面笑:“跑那么快不怕摔倒。” 季烟没回头,抬手挥了挥:“外边这会人少,我带他好好逛一逛。” 走出一段路,看不到家的位置了,季烟松了口气,说:“就和你说我妈不好对付吧。” 王隽说:“父母关心子女,详细询问子女的对象情况是正常的。” “是吗?”季烟想起他刚才说的话,不免逗趣道,“我怎么不知道我们吵架过?” 王隽说:“我怎么不知道我们吵架的原因和公司制度有关?” 提到这个,季烟可有得说了:“要不是温老大和我说,公司发现我们恋情被你压下这件事,你是不是想着瞒我一辈子?” 王隽叹气:“温琰这人不会藏话。” “你不要转移话题。” “他什么时候告诉你的?” 季烟愣了,两秒后,她反应过来,说:“要不要喝港式奶茶?这边有家很有名,我带你去尝尝。” 王隽握紧她的手,说:“小烟,不要转移话题。” 小烟? 季烟忍不住笑:“你还是叫我季烟吧,小烟太奇怪了。” 王隽拉住她的手往前一拽,在她靠在自己身上的时候,他揽紧她的腰,低下头,低着声音说:“是不是那晚你突然去北城找我那次?” 季烟盯着他胸口前的纽扣看,不作声。 他嗯了声,说:“是那次吗?” 他至今好奇,明明那会她才刚原谅他不久,时间再往前推几天,他正好趁着她回家来接她去深城,要说两人也才刚见过面,他不明白,她为何突然大晚上一个招呼都不说就跑去北城。 实在不符合她那会的性格。 今天由她的话,他终于想清楚了,那晚她为何会问他有没有事瞒着她,后又说他是个大傻子。 恐怕那会她已经知道了他离职的一部分原因。 季烟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她只是问:“这个答案对你很重要吗?” 王隽凑到她耳朵旁,反问:“那对你又是重要的吗?” 季烟不说话了。 王隽亲了亲她的脸颊,她躲开:“不说了,都是过去的事了,现在和以后更重要不是吗?” 显然,她想揭过这一页。 王隽顺她的意,说:“去喝你说的港式奶茶?” 季烟求之不得:“就在前边,我带你过去。” 她牵着他的手,走在前面,王隽看着,心里有种沉静感。 她的母亲话里话外显而易见察觉了什么,甚至对他们这段关系存疑。王隽已经做好了会被指责的准备,可在那个紧张的处境里,季烟却主动出来为他脱罪。 不管过去,还是现在。 她都坚定不移地站在他这边。 王隽想,他确实是幸运的。 他从来都是被她坚定不移地选择,一直没有变过。 这种他曾经寄托于家庭的温暖,他的父母吝啬给予,季烟却是毫无保留。 不多时,两人就到了奶茶店,是间很小的店面,十平米都不到,生意却是出奇的好。 季烟说:“有好几种口味,你想喝哪种?” 他看了眼菜单,说:“跟你一样。” 除了咖啡,就没见过他喝过什么饮料,想来这个问题着实难住他了,季烟说:“你在这边等着,我去买。” 她走过去,和店老板说了什么,没一会,她扫码付钱,等了三分钟,她一手拿着一杯奶茶回来。 季烟把左手的那杯给他:“这杯没放糖,口味比较接近咖啡,你喝喝看。” 王隽喝了一口,确实有种咖啡的味道。 她眉开眼笑的:“像吧?” 他嗯了声。 两人一人拿着一杯港式奶茶,朝来时的路往回走。 季烟吸了口奶茶,把自己那杯递过去:“要不要试试我这杯?” 王隽侧目看了她一眼,目光有些意味深长。 温柔缠绵 第162节 季烟晃了晃手里的杯子:“不要?” 他摇摇头,说:“要的。” 她眉一挑,再次把杯子递到他面前。他没接,而是说:“还有一种方式可以尝。” 季烟傻傻地问:“什么方式?” 他唇角一弯,低头,贴住她的唇瓣。 晚风轻轻从他们身边拂过,街上来来往往的人,还有此起彼伏的轮胎声和鸣笛声。 似安静却又热闹的一条街道,因为唇间的纠缠,季烟心突突地跳着。 王隽和她缠绵了会,压低声说:“很甜。” 她拽紧他的衣角,脸涨红,说:“在街上呢,都是人。” 他轻轻一笑,又贴了下她的唇角,感觉到她的颤栗,他把她拥进怀里,无比诚挚地说:“季烟,谢谢你。” 她啊了声,是有些意外的,正想问他怎么突然说这个,下一刻却听到他低沉的声音在她耳旁响起。 “季烟,我爱你。” 不论过去,还是现在,他一直爱她。 也许途中有过困惑,但这件事从来没变过,就像她一直毫无保留地选择他。 他爱她,她爱他,从始至终都是毋庸置疑的。 第74章 季烟在家待到了初五,期间有空季砚书便带着她和王隽还有沈儒知拜访关系好的亲戚,由于王隽外貌出众,言行举止温文尔雅,众人赞不绝口,这时候季砚书脸上是怎么都掩饰不住的笑。 如此几次,季烟怕王隽尴尬,就说:“主要那些亲戚之前因为我没找男朋友,我妈每回过来都被他们冷嘲热讽,这回我好不容易把你带回来,她觉得得出出这口恶气,你别介意,明天我们就回去了。” 王隽看了眼走在前面的季砚书和沈儒知,附到她耳边,轻声问:“这么说,我是你的骄傲?” 听到这话,季烟一懵,继而脸红,她握紧他的手,不作声。 他眼里满是笑意,脸贴着她的脸颊,亲近她:“是这样吗?” 余光里,母亲和弟弟继续往前走,并没有发觉他们后边的情况。 她害怕母亲和弟弟会忽然之间转头过来,推他:“你正经点。” 他一点也不怕被发现,还是和她亲密着,季烟心跳得实在厉害。私底下没人时,他想做什么,她都愿意配合,甚至随便他怎么折腾都没问题,可是眼下不同,母亲和弟弟就离他们只有几步远,只要他们一个回头,她和他就无处遁形。 她快速地嗯了声,说:“你是。” 他没那么轻易放过她,说:“我是什么?” 他分明是在折磨她,她瞪了他一眼,说:“你说呢?” 他说:“要个奖励可以吗?” 她余光继续觑着前方的母亲和弟弟,同时顾着他的话问:“什么奖励?” 刚一说出口,她就觉得不对劲了,她看他,果不其然,他一副正中下怀的模样。 季烟掐了他的手臂,正想着说他几句,前方的季砚书忽然回头:“小烟。” 她被吓得浑身哆嗦,忙放开挽着王隽的手,退到一边,和他分开一些距离,这一瞬,她脸红心跳,却还是故作淡定:“妈,怎么了?” 季砚书看着女儿红着脸,一旁的王隽一副言笑晏晏的样子,心里有了个大概,她说:“要不要买只烤乳鸽回去?” 季烟很喜欢吃烤乳鸽,此刻边上就有一家,可现在她全然顾不上了,“您决定。” 季砚书摇摇头,转而问王隽。 王隽看了眼季烟,说:“我去买。” 他朝乳鸽店走去。 他一走开,那股紧张感瞬间散去,季烟松了口气,原地站了会,走到母亲和弟弟身边。 季砚书明知故问:“你以前不是最喜欢吃乳鸽吗?” 季烟自知有亏,淡定地撒谎:“今天不是很想吃。” 盯着她看了会,季砚书哼了声,“看看你那心虚的样子。” 季烟瞥了眼沈儒知,沈儒知神色淡淡,仿佛一个旁观者。他是指望不上了,季烟摩挲了会手,说:“第一次谈恋爱,还不是很上道,这种感觉,妈妈你肯定经历过,你会谅解我的对吧。” 季砚书:“……”半晌,她笑着说了句,“我看现在给你插副翅膀,你都可以飞了。” 季烟忙挽住她的手,靠在她的肩膀:“我是你的心肝宝贝,你舍得我飞吗?” 那边王隽买好乳鸽提着盒子回来,季砚书看见了,笑着说:“你的心肝宝贝回来了,你赶紧飞过去吧。” 季烟转过脸,确实是王隽正在朝这边走过来,她贴在季砚书的肩膀上摩挲了会,“妈妈,你肯定不会怪我的。” 说完,她放开季砚书的手,朝王隽走过去。 四个人又恢复了刚才的模式,季砚书和沈儒知走在前面,季烟和王隽落在后边。 王隽说:“刚才在说什么?” 季烟说:“还都不是因为你。” “我怎么了?” 典型的故意而为之。 季烟说:“我们在外要保持点距离,注意市容市貌。” 王隽弯唇笑:“意思就是在家不用保持距离?” ? 季烟无语了好一会,说:“不要脸。” 王隽握着她的手:“刚才的奖励你还答应吗?” 她不搭理。 他说:“回深城后,你搬来和我一起住。” 其实他们现在也差不多是住一起了,季烟故意为难他:“不要,你那边离公司远,我要早起一个小时。” 他说:“那就工作日我们住你那边,周末住我那。” 他神情十分的坦然。季烟几乎不用想便能猜到他一早就算计好了,只等着一个合适的时间跟她讲。 刚才她求他不要在外边折磨她,他不答应,这才让母亲瞧见了他们的猫腻,有机会揶揄她,这会她怎么可能轻易答应。 她一言不发。 王隽也不着急,用指尖摩挲她的手掌心,她怕痒,但忍耐着,就是不张口。 回到家里,季烟还是没有松口。 - 晚上,她在房间收拾明天回去的行李,王隽在楼下客厅和沈宁知以及沈儒知下象棋,她开着门,楼下探讨走棋布局的声音不时传来。 她一边听,一边笑着,蓦然有了种王隽已经是家里一口子的感觉。 收拾得差不多了,刚把行李拉链拉上,房门的敲门声响起。她抬头,季砚书站在门口,手里端着一盘樱桃,对上她的目光,季砚书问:“明天你就回去了,我们娘俩聊会?” 季烟怔了会,把行李推到墙角立好,再把季砚书迎进来,拉了张椅子:“妈,你坐。” 季砚书把樱桃放在桌上,说:“都收拾好了?” 季烟不知道母亲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一想到这些天她对王隽似乎挺满意的,没什么微词,想来就是叮嘱一些话,这么一想,季烟的情绪瞬间松弛,说:“差不多了,待会对遍清单,看看有没有什么落下的。” 季砚书嗯了声,喂她吃了颗樱桃,漫不经意地问:“你什么时候去见他的父母?” 季烟一个咳嗽,季砚书抽了张纸巾给她,不赞同地看了眼:“不是迟早的事,你紧张什么?” 咽下嘴里的樱桃,季烟用纸巾擦了擦嘴角,觑着母亲的神情,说:“可能会安排在五月份,我接下来还要到临城出差,至少得等手上的项目结束了。” 季砚书说:“想好带什么见面礼上门了吗?” 一听这话,季烟扑到季砚书怀里,抱住她的腰,撒娇道:“啊,您怎么一上来就问这个。” “你啊,你看看这次小隽上门带了那么多东西,你到时要是去他家,礼数不能缺了不是?” “我知道。” 听到母亲的话,季烟心里又是一暖。 季砚书说:“回头我给你列个清单,东西我和你爸会给你安排,你要是没时间回来,我给你快递过去,有时间你再问问小隽家里人都喜欢什么,我再另外准备一些。” 原来父母都替她想得这么周全了。季烟眼眶一红,嘴上却犟着:“我可以自己准备的。” “你当然可以自己准备,”季砚书摸着她的头,说,“只是人情世故这门学问的讲究大着,你第一次上门,妈妈怎么也不能让你被对方看轻。” 季烟眼泪夺眶而出,她闭上眼,抱紧季砚书的腰,说:“妈妈,谢谢你。” 季砚书说:“谢谢就不必了,不过我倒是有个问题困扰了好多天,你帮我解答解答。” 季烟直起身,还在抹眼泪,也没太在意,说:“您想问什么?” 季砚书拿着纸巾给她擦眼泪,笑着,淡淡问了一句:“王隽就是那个wj对吧?” 季烟手愣在半空,傻眼了,眼泪滑落脸颊,看着很是滑稽。 季砚书帮她擦掉,说:“还感动吗?” 母亲什么时候也这么腹黑了??! 季烟咬着唇,要哭不哭的,哀怨地看着她。 季砚书说:“还不想讲实话?” 左右她已经把人带回来了,季砚书也带着王隽去见了亲戚,总不能再棒打鸳鸯。季烟头一铁,揪着手里的纸巾,不管不顾地说:“是他。” 季砚书看了她一会,起身去把门关上,再回来坐在季烟对面,说:“和我说说你和他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季烟自然不能把两人曾经是炮友一事如实说,如若说了,季砚书怕是会当场疯掉。 她抹去了一些细节,只说:“我暗恋他,他一开始对我没意思,是我死缠烂打,才把他拿下。” 温柔缠绵 第163节 “就这么简单?” “那不然呢?”季烟脸不红心不跳,擦掉眼泪,说,“同一个公司的,又明确禁止内部恋爱,他位置比我高好几个级别,总不能陪我冒险。” 季砚书顿时笑了,点了下她的额头,说:“那后来他又怎么愿意陪你冒险了?” 闻言,季烟笑得跟一朵花一样灿烂:“谁让你女儿魅力大,他后知后觉爱上我了,然后非我不可,对我死缠烂打。” “你倒是自信,知不知道羞?” 听这话,季烟知道母亲这是信了她的说辞,大大方方地说:“从小您就叫我做人要自信,遇到任何事,不管错对与否,先把腰杆挺直了再说。” 季砚书还是不放心:“他欺负你没有?” “我能让他欺负吗,是我欺负他还差不多。” 季砚书总算放下心,说:“深城不远,有矛盾了,受委屈了,第一时间打电话给我,打给你爸也行。” 季烟笑着:“过去给我撑腰吗?” “不是。” 季烟一怔。 季砚书说:“有矛盾了,受委屈了,就分手,一个人也可以过得很好,没必要遭那个罪。” 季烟彻底懵住:“可是您之前不是还催着我赶紧带人回来?” 季砚书说:“那是以前,我现在想法变了。”说到这,季砚书又是一副恨铁不成钢,“谁让你先喜欢他的?他要是先喜欢你,我肯定过去给你撑腰,现在你先喜欢他,我还有必要给你撑腰吗?” 都什么理论,季烟笑着,很真诚地说:“妈妈,谢谢你。” 季砚书一脸宠溺地看着她。 - 晚上十一点,家里静悄悄的,季烟看楼道都没有人,轻声合上自己的房门,拿着手机走到隔壁的房间,叩了叩。 叩第二下的时候,门从里面打开。 王隽刚洗完澡,见是她,握着她的手把她拉进来,他一身的清香味,季烟凑到他身上去闻,刚想说这是她以前最喜欢的沐浴露的味道,一个字还没说出去,就被王隽压在墙上,随后,他的吻落下来,细细密密的,将她拥个满怀。 他身体很烫,季烟刚摸到他的腰,手立即收回来,他就在她耳边笑,沉沉的,还有些沙哑:“过来干吗?” 季烟揪着他的衣角,说:“看你。” 他亲着她的唇角,说:“那看个够再回去。” 话落,他摁掉客房的灯,与此同时,他抱起她,让她的双腿盘在他的腰上。 昏暗的房间,唯一的光亮来自窗户玻璃,是外面院子里透过来的灯光,很暗,但在此刻急促的呼吸下,那一窗玻璃就像是口小小的光明,让季烟没那么紧张,不至于一点胜算也无。 她和王隽彼此厮磨,都想争个高低,这有点像两人刚认识那会。 人是不太熟的,但不妨碍他们熟悉彼此的身体。 好比如现在,刺激与危险并存,父母随时会过来,他们随时会被发现,会被打断,但这并不能阻止他们追逐快乐。 当身体的温度和欲望到达一个再也不能控制的高度,季烟及时咬住他的唇。 她环住他的脖颈,用力呼吸着,说:“够了,再来会被发现的,我会被敲死的。” 他揉着她的腰,感受她在他身上的颤栗,说:“我陪你。” 家里专门安了隔音墙,只要稍微控制点,完全不用怕被发现,再者,这个点了,一般父母都睡了,弟弟沈儒知的房间则是在走廊里间,一般也不会出来。 其实,要做点什么,完全是可以的,不用顾忌。 可季烟还是免不了害怕。 男女之间,人之常情,父母也能理解,但她还是不敢越过那根线。 尤其还是在她从小到大生活过的房子,她总觉得是在亵渎。 犹豫再三,她还是摇摇头,紧了紧双手,说:“回去再来好不好?” 他握住她的手,往一处探去,随后在她耳旁说了句话。 疯了吧?!! 季烟脸红得不成样子,心更是砰砰跳着,她很坚定地说:“不行,我爸爸半夜会起来的,要是他听到什么,好尴尬的。” 王隽低声笑。 她说:“那样我会没脸见他的。” 王隽还是笑,从胸腔里发出来,听在她耳边,诱惑阵阵,更别说两人现在近得不能再近,她说:“回去时间多,在这边做得不痛快,又不能喊……” 话语戛然而止。 季烟埋在他的颈侧,真想一口咬掉自己的舌头。 都是夜晚给她的勇气,都是他在诱惑她,她才会无所顾忌,想到什么说什么。 王隽声音有点哑:“回去了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呜呜呜,再没有什么比挖个坑自己跳,这种更尴尬更丢人的事了。 季烟此刻特别想哭。 王隽还在逗趣她:“不回答?” 他收紧了环住她腰的手。 “听你的,听你的。”季烟忙应下。 王隽亲了下她的脸颊,总算放过她,抱着她往床上走去。 直到灯打开,照出一室的亮堂,季烟心还是跳得厉害。 王隽把她放在床上坐着,他站着,弯腰和她平视,问:“过来做什么?” 她颇不自然地说:“过来问问你父母都喜欢些什么?” 他眉一挑,把玩着她的手指,说:“问这个做什么?” 她又是不自然地别过脸,说:“我妈妈刚才问我什么时候会去你家,她要帮我准备见面礼。” 王隽低声轻笑。 她心里也跟着笑,拽了下他的手指:“不说?不说我就不去了,正好省事。” 他说:“别,让我想想他们喜欢什么?” 他这一想就是好久,五分钟过去了,还是没想出个所以然。 季烟甚是惊讶:“你竟然不知道你父母喜欢什么?” 王隽亲了亲她的鼻尖,说:“上大学之后我就在外读书,很少回去,这么多年了,不知道也正常。” “是吗?”季烟说,“那你再好好想想,想起来再和我说。” 说着她就要从床上下来。 王隽揽着她的腰不让走,她拍他的手:“我要回去睡了。” 他附在她耳边,轻着声音:“在这边睡吧。” 不得不承认,她是有点心动的,但还是觉得不妥:“我回去睡。” 他照旧不放。 她说:“那你定个五点的闹钟,我起来再回房间睡。” 王隽目的达成,亲着她的唇瓣往床中间去,她暗骂自己大意了,又去拍他的手臂,动作很轻,跟挠痒痒没区别。 王隽善意提醒:“你可以打得重点。” ?? 怎么还有讨打的? 季烟笑着避开他的亲吻,说:“不行,睡觉就睡觉,不做别的。” 他双手撑在她身体两侧,眉眼舒展着看她。 这个姿势有点暧昧,他的身影落在她身上,她一伸手,就能摸到他。 她是这么想的,也确实把手抬起来了,但没敢触碰他,他一笑,握住她的手,亲了亲。 季烟笑:“不要得寸进尺,我会生气的。” 他嗯了声,说:“我知道,我会把握分寸,你不让做的事,我一定不做。” 他刻意加重了“做”字,季烟说:“没个正形。” 他笑着,不太同地说:“夜晚这么长,总要做点什么来消磨时间。” 话落,他低下头,覆住她微张的唇。 不多时,房间的灯光再一次熄灭。 窗帘随风浮动,季烟看着,觉得她的心也在跟着浮动。 起起伏伏的,没个宁静。 夜确实很漫长,一个人太难熬,两个人或许会好过些。 她抱住王隽。 第75章 隔天早上吃过早餐,休息了会,九点左右,两人准备回深城。 沈宁知临时被一通电话叫走,行李由王隽和沈儒知搬到车后备箱,东西多,来回要搬好几趟,季烟和季砚书闲来没事落在后边慢慢走着。 季砚书照常叮嘱了一会生活注意事项,季烟嗯嗯哦哦地应着,忽地,季砚书尾音一转,说:“没领证之前不能怀孕知道吗?” 季烟本来没太放在心上,乍然听到这话,再想一下其中的意思,她瞬间哑然无声,怔怔地看着季砚书。 季砚书盯着她看了会,笑着说:“昨晚没回房间睡吧?” 季烟内心一惊,下意识地啊了声。 温柔缠绵 第164节 “别跟我敷衍,昨晚你爸忽然想给你样东西,去敲门,在门外站了五分钟你都没来开门。” “额,我睡得早。” 季烟甚是心虚,一心想忽悠过去,却被季砚书拆穿:“早上五点半我看到你……” “妈,我懂的,我都懂的。你的话我会牢记在心。” 原来母亲都看到了,季烟真想一头钻进地缝,季砚书见她低着头,耳朵红得不像样,拍了拍她的手臂,说:“热血男女,我理解,但是家里的原则你不要忘了。” 季烟头垂得更低了,声如蚊呐:“知道了。” 不多时,行李全部搬好,季烟和母亲还有弟弟道别,上了车,她一路沉默,王隽以为是离别愁绪,没多问。到了一站休息区,车子缓缓停下,王隽解开安全带,见她情绪还低迷着,倾过身,帮她解安全带,她犹如林中的鹿,被惊吓得不轻,一双清亮的眸子就那么怔怔地看着他。 王隽把安全带放好,再看看她,半晌,问:“怎么了?” 季烟和他对视了一会,从兜里掏出一张卡。 准确点说,是张银行卡。 王隽看了看,说:“这是?” 季烟抿了抿唇,说:“我爸给的,里面应该不少钱。” “不好意思收?” 季烟摇摇头。 他问:“那是什么?” 季烟又盯着他看了会,把卡揣回兜里,伸手抱住他,怪道:“都是你,昨晚就不应该在你那边睡,我爸后来过来找我,然后今早我妈又看到我从你房间出来,啊啊啊,丢死人了。” 说完,似乎不解气,她朝着他的脖颈咬了一口。 王隽说:“刚才一路过来都在想这件事?” 季烟埋在他的脖颈,似有若无地嗯了声。 氛围凝滞了稍许,王隽说:“这事怪我。” 季烟说:“下次再敢这样,我就把你踢了。” “哦,原来你还想着下次。” 她又是咬他一口:“难道你下次你不跟我回来?” 闻言,王隽一阵轻笑,季烟叹气,不论两人说什么话题,最后得了好处的那个人都是他。 回到深城,两人把行李搬到家里,东西实在多,季烟不知从何下手,王隽笑着说:“在一旁坐着,我来整理。” 季烟说:“你可以?” 他反问:“你在怀疑我?” 行吧,不用干活,季烟自然乐意。 大约整理了半小时,堆了半个客厅的东西总算整理完毕,王隽洗干净手,走过来,问:“叔叔给你的那张卡有多少钱?” 季烟问:“你要干吗?” “你先看看。” 季烟拿出手机,查了下,把手机递给他。 看到上面的余额,王隽一边把手机还她,一边说:“叔叔很疼你。” 季烟无不得意:“那是,他每年都会想法设法给我钱,每回都要找各种理由……” 正说着,手机突然震了下,她一看,瞬间呆了,然后转过脸,不可置信地看着王隽。 王隽放下手机,气定神闲地看着她。 安静了许久,季烟声音干干的:“你转这么多钱给我做什么?” 王隽说:“你把这钱转给叔叔。” “什么意思?” 王隽像是被问倒了,沉吟一会,说:“就当作是昨晚他来敲门,你却不在的一个赔罪?” 愣住好些会,季烟扔掉手机,扑到王隽身上,对他上下其手:“你故意的,你就是故意的对不对?” 他扶着她的腰,以防她从他身上摔下来,声音幽幽的:“现在开心了点吗?” 因为季砚书的话,她一路回来确实心事重重的,毕竟第一次经历这种事,还被父母看在眼里并说了出来,除了尴尬,季烟不知道如何形容这种社死的感觉。 可她没想到,王隽竟然会想着方法来讨她开心。 她心里甜滋滋的,但嘴上还是不饶人:“要不是你,我爸这钱我拿得问心无愧,你现在的行为叫做……” 她停住,绞尽脑汁想词,王隽把玩着她的手,说:“是什么?” 她附身,就在快碰到他的脸颊时停住。 她眼里亮晶晶的,两颊的头发因为刚才的玩闹滑落了几缕,王隽看着她,心生一种岁月静好触感。 季烟抬手,摸了摸他的脸颊,然后低头吻住他的唇,亲了一会,说:“你这叫亡羊补牢为时不晚。” 王隽摁住她的腰,说:“能不能再给一个补救的机会?” 她摇摇头:“我才不掉进你的陷阱。” 说着,她就要从他身上下来,王隽哪能放过她,一阵天旋地转,两人换了位置,这一次,是他在上,她在下。 他的眸子黑沉沉的,呼吸亦是有些不平静。 到了这会,季烟才觉得,似乎闹得有些过头了,她轻轻出声:“我肚子饿了。” 王隽说:“待会我给你做。” “现在不行?” 他定定地看了她一会,眼里全是笑意,说:“现在我们先做点别的。” 话落,他低下头,挡去了她视野里的光亮。 - 日子悠悠而过,季烟的生活照旧是早出晚归,忙得脚不沾地,要说一点不同,大概是这忙碌里多了一点恋爱的色彩。 王隽的公司离她的不远,大部分时间两人一同上下班,偶尔遇上她加班的时候,他会过来接她。 万籁俱静,身心俱疲之时,有人在你回家的路上等你,这让季烟在工作的层层重压之下,有了点可以期冀的东西。 转眼三月,她又要去临城出差。 临行前一晚,王隽在她洗完澡后,一边给她吹头发,一边和她聊天,聊了会,头发吹好,季烟就要睡觉,王隽说:“五月份和我回趟家?” 季烟神色微不自在,掀起被子盖住自己的脸:“还早,到时再说。” 王隽说:“害怕?” 是有点。 季烟把被子拿开,看着他:“你去我家的时候就不害怕?” 王隽说:“怕,但比起把关系定下,这点害怕不值得一提。” 因着这话,季烟不由想到了他之前转给父亲的那笔巨款,她说:“你那笔钱我转给我爸了。” 他嗯了声:“你前几天说过。” 季烟扯了会被子:“我要不要也准备一些钱?” 他眉一扬,不太明白她的话:“你准备钱做什么?” “封口费。” 王隽难得怔了下:“什么封口费?” 季烟皱眉:“那你为什么给我爸钱?” 他一愣,随后轻笑:“不用,你不用准备,你人过去就够了。” 季烟说:“万一,我说的是,万一你爸妈对我不满意怎么办?” “和你生活的人是我,不是他们,他们的意见不重要。” 季烟说:“王隽,我怎么感觉……” 她没好意思说,王隽问:“感觉什么?” 她本来想说,他和他父母关系是不是不太好,可毕竟是太过私人的事,哪怕两人关系再亲密,她也不能直接问出口,想了一会,反正是两个月后的事,时间还早,这事可以以后再说。 王隽还在等她的答案,季烟笑眯眯的:“哪有人像你这样上赶着,要矜持知道吗?” 她说得一本正经,他看着,把她捞过来,让她坐在他身上,说:“你教教我该怎么矜持。” 额,她能说,她也不会吗? 季烟说:“不会就去学,要我教那还叫矜持吗?” 王隽深思熟虑了一番,抬手摸到开关,把灯关掉。 卧室突然暗下来,季烟说:“你关灯干吗?” 王隽说:“睡觉。” “……那你倒是放开我。” “先学一会矜持再说。” “……” 次日早上,季烟站在电梯里哈欠连天,罪魁祸首王隽拉着行李箱,摁下楼层数字。 电梯门合上,他去牵她的手,被她避开,他笑着:“翻脸不认人?” 季烟沉默。 他又说:“有两个月不能见到面,你……” 话还没说完,他的手附上一层温热的触感。 季烟主动靠过来,握住了他的手。 他轻声笑。 温柔缠绵 第165节 她别开脸,不去看他,嘴角却是忍不住地扬起。 车子开到公司附近的一个路口缓缓停下,季烟解开安全带,说:“就送到这吧,我到了临城再和你联系。” 说着,她伸手就要去拉车门,王隽先一步拉住她的手腕,她回头,他说:“没有其他话?” 季烟认真地想了会,半天,想出一句:“多电话联系?” 王隽说:“不够。” 季烟抿住唇笑,放开握住车柄的手,看着他:“提示了那么多想去找我对吧?” 见她主动提起,目的达到,王隽意味深长地问:“可以吗?” “道貌岸然,”季烟说,“你想什么你不说,就挖着坑让我跳。” 被戳破了心思,王隽也不急,说:“我本来想主动提,想到昨晚你跟我说要矜持,我稍微委婉了下。” “……” 左右说不过他,再者汇合的时间也快到了,季烟不好让同事等,说:“想来就来吧,说那么多理由。” 王隽:“到时我过去得勤快了,你不要嫌弃我。” 他着重“勤快”二字。 纵使季烟再迟钝,这会都听出他的用意了,她想笑,但是怕笑得太开心,引来他的调侃,就说:“你不怕耽误工作你就尽管来,不过你有时间来,我也不一定有时间应付你。” 闻言,他眉梢微扬。 好不容易扳回一局,季烟亲了下他的脸颊,说:“我先走了,下回见。” 王隽笑了,随后下车。 季烟看他下来了,说:“不要送了,待会他们要是看到你了,我会被调侃一路的。” “好,”他理解她的心情,不想给她的工作添加压力,说,“注意安全,有事联系。” 季烟走出一段路,停下,回头看,王隽还站在车旁朝她这边看。 以前出差,他顺路送她的时候也不是没有,但像今天这样光明正大,没有一丝嫌隙的,好像比较少。 她朝他挥挥手,迎着晨曦,朝公司走去。 - 季烟在临城的两个月,王隽几乎是每星期过来一次,有几次碰上她周末加班,两人相处的时间也就只有晚上睡觉那个时候。 当初在车上的玩笑竟是一语成谶,季烟多了几分愧疚,她说:“要不你别过来了,好不容易有个周末时间,你好好在家休息。” 王隽笑着问:“嫌弃我?” 她拍了他一下:“你……” 他抓住她的手,捏着,认真了几分,说:“就是因为周末好不容易休息,我才能拨出时间来找你,平时就是我想来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季烟听着,心里五味杂陈。 她享受并喜欢被他在意的感觉,但看着他疲惫的样子,她又是一阵心疼。 王隽像是知道她所想,说:“想想你以前受伤的样子,你还觉得心疼吗?” 不得不说,他是会安慰人的。 季烟的愧疚感减少了一些,但不多,玩笑闹过,她还是说:“半个月来一次吧。” 时间已晚,他应着,季烟放心了些。不料又是一周过去,他照旧过来了,摁响她房间的门铃,她去开门,他就站在门外看她。 季烟心里欣喜,但也无奈,临近最后一周,合众科技的项目马上告一段落,季烟查了下年假,还有半个月。 手上这个项目结束,她会空闲一段时间,如果是这个时候她提出休年假,温琰和施淮竹也不会说什么。 坐在窗户旁思考了许久,她回头,同事们埋头工作,一屋子敲键盘和低声讨论的声音。她把椅子转正,对着电脑,打开年假申请界面。 五分钟后,年假预提交完成,她关掉界面,继续工作。 转眼时间进入五月,天气一天天热起来,与此同时,季烟和同事们结束了在临城的工作,同合众科技的董事长和高管吃过饭后,她们动身返回深城。 她们是下午到的,一回来就是和温琰做报告,开了两个小时的会议,结束正好是下班时间。 季烟整理了下会议纪要,江烈过来问:“什么时候大家一起出去吃个饭?” 她想了下,说:“下次吧,等时间闲一些了我请你们吃饭,这段时间大家都辛苦了。” 江烈说:“行,回头时间定好了,你跟我说,我再跟他们讲一声。” 很快江烈下班离开,季烟把电脑和资料锁进抽屉,背着包包,朝电梯走去。 六点左右,天色还微微亮着,季烟走出大厦,拿出手机给王隽发了一条信息。 【季:下班没?】 她一边朝王隽所在的公司走去,一边等手机的消息。就在她走进他公司的区域,他终于来了消息。 他没回那条消息,而是直接打的电话。 甫一接通,他沉沉的声音顺着电流传到她耳边:“回来了?” 她抬头,他公司所在的大厦明亮如火,她嗯了声,说:“下午一点到的,你呢,在公司?” 他像是猜到了,问:“在楼下?” 她说:“看来我们是心有灵犀。” 王隽笑,轻轻的,但听着显然愉快,他说:“等我两分钟,我下来。” 她说:“没事,附近有个咖啡厅,你要是忙先忙你的,我等你。” 我等你。 王隽动容于这句话。 “不用,没多少事,我马上下来。” 挂了电话,季烟站在花坛旁,感受着黄昏时的惬意感,偶尔盯着大厦门口。 正是下班的时间,广场上来来往往的路人和车辆,晚风拂过,带来一片温凉的风息。 这样的黄昏她不知道经历过多少个,记忆中的已然模糊,只记得依稀的一点感觉。 这会,她抱着双臂,一个不经意的侧目,余光瞥见有道人影踏着夜色朝她走来,她目光定住。 没一会,王隽走到她面前,许是走得急,他领带都歪了,头发也有些乱。 以前他是格外注重仪容仪表,向来都是一丝不苟。 今天,倒是难得。 她逗他:“你好狼狈。” 其实她想说的是,你真帅。 可怕说了,让他得意,免不了调侃她,到了嘴边就变成了一句逗趣。 王隽扯了下领带,松开了些,上下打量了她好一会,揽住她的肩膀,往前走,说:“不是明天才回来?” 他有问过她什么时候回来,她本想如实告诉,但又怕他过去,知道他本意好,到底不忍看他这么奔波,故意推迟了一天时间。 她故意说:“怕你劳累,我提前一天回来。” 他挑挑眉,凑到她耳边,说:“我就当你给我惊喜了。” 这么说也不是不行。 到了十字路口,正值红灯,她们站在人群中等待。 想了想,季烟打开手机调到一个界面,然后递给他。 王隽接过,看了看,末了,他说:“季烟,这是你给我的另外一个惊喜?” 手机上是她年假申请通过的消息。 她抿抿唇:“你喜欢吗?” 指示灯变绿,车辆缓缓停下,人群开始涌动。 王隽没动,还是站在原地。 季烟提醒他:“不走吗?” 他默了数秒,说:“在这之前,先让我做件事。” 话落,他低下头,在她唇边落下浅浅一吻。 往来人群,风声呼啸,夜色寂寂。 他离开她的唇,看她怔愣着,说:“要再等会才能走了。” 她回过神,却是懵懵地看着他,好一会,视线移向变红的指示灯,再看旁边别开视线的路人,她瞬间不好意思,握紧他的手,说:“也不看看是在外面。” 王隽低头附在她耳边,轻声说:“回家继续?” 绿灯了。 她顾不及脸红,扯扯他的手,说:“走了。” 这次,他再没其他动作,揽着她的肩膀穿过马路,神情好不惬意。 第76章 回到家里,王隽脱下西装去厨房准备晚餐,季烟洗脸换了衣服出来,见他站在冰箱面前,她走过去,甫一看见一冰箱的蔬菜肉类,不禁笑道:“备了这么多菜?” 王隽拿出一盒牛腩和一袋西红柿,关上冰箱门,看向她:“这不是你回来了?” 他拿着菜走进厨房,她跟在后边,笑着说:“我不在你就不买吗?” “嗯,”他一边忙碌着一边抽空瞧了她一眼,说,“你不觉得一个人做饭吃饭很寂寞?” 是他寂寞吧。 不过这话季烟没说,毕竟王隽这话听得她心里一阵欢喜。 吃完晚饭,王隽照旧收拾餐桌,她要帮忙,他不让,她就亦步亦趋跟着他,说:“我要放半个月假,你呢,你有假期吗?” 温柔缠绵 第166节 王隽说:“这周事情多,下周我开始休假。” 从厨房出来,王隽擦干净手,不经意地问了她一句:“下周回北城?” 本来这次休假就是为了这事,刚才季烟那么故意拐弯问他有没有假期也是为了试探,见他主动提出来了,她也不再扭捏,直接问:“你想什么时候回去?” 王隽牵着她的手在沙发坐下,沉思了好一会,拿起手机,说:“我看看安排。” 他划了一会手机,搁在茶几上,说:“下周一怎么样?” 今天周四,也就是四天后要去北城,季烟心一下子快速跳了起来,犹豫片刻,她说:“你不是事情多吗?周一来得及?” 王隽盯着她看,眼睛里带着笑,有种逗趣她的意思,季烟推了他一下,低头倒在他的怀里,说:“你不用这样看我,周一太赶了,换个时间吧,你让我再做点心理准备。” 王隽好长一段时间没说话,只是拿手把玩着她的头发。 季烟在他怀里装了一会鸵鸟,见撒娇无用,她仰起头,去蹭他的下巴,说:“我才刚回来,你让我多休息几天。” 王隽不咸不淡地说:“三天休息够了。” 一想到就要上门见他父母,她心跳还是刚才那般快速,尝试和他商量:“周三?周三怎么样?” 他笑了笑,幽幽说:“知道我原本计划什么时间带你回去吗?” 她摇摇头。 王隽把她身体往上抬了些,让她坐在他的腿上,他说:“原本我打算周六下午回去。” 她傻了:“你不是下周才休假吗?” 他揽住她的后脖子,把她压向自己,一边亲她的唇,一边说:“工作会在周五全部完成,周末正常休息,周一正式休假。” 他的鼻息扑在她的脸上,引起阵阵痒意,她躲着,同时笑他:“歪理,你这分明就是歪理。” 他有商有量:“周六下午回去?” “不要,周一,”说完,又自觉不对,“周三,周三回去。” 王隽放开她,笑意深深地看着她:“要么周六要么周一,你选一个。” 季烟愣了一会,顷刻后反应过来:“你诈我。哪有你这么砍价的。” “那就周六回去?” “……” 对视许久,见他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季烟知道这事多半定了,她根本无从反驳,于是抓住他的手摁着,恶狠狠地说:“晚上你别想睡卧室。” 话落,她从他身上下来,往旁边移了几步,她又说:“不对,不止今晚,直到周一你都别想睡卧室。” 放完狠话,她不再搭理他,往卧室走去。王隽看着她的背影,就在她快进走进卧室的时候,不紧不慢来了一句:“这么久不见,你就一点都不想我?” 听到这话,季烟真是想笑,她出差这两个月,他几乎每周过去找她一次,两人见面的频率基本维持在一周内,电话更是两天打一次,谈不上很久不见。 她没回头看他,进了房间,径直关上门。 这个晚上,王隽确实没再来打扰过她。 快睡着的时候,季烟看了下卧室,漆黑孤寂,她伸手摸了下旁边,空而冰凉,王隽并没有进来。 这么听话? 不像他的性格。 季烟想出去找他,但又怕这一找,她几个小时前的话就白说了,不过就是一个晚上不在一起睡,不差什么,想罢,她闭上眼睛。 次日早上醒来,一睁开眼,她习惯性地转头往旁侧看去。 空的。 再摸那侧的被窝,冰凉冰凉的一片。 也就是说,王隽昨晚真的一晚上没进来。 在卧室的盥洗室洗漱完毕,季烟打开卧室的门,忽地,一阵饭菜香扑鼻而来,她朝餐厅走去,王隽正端着一口奶锅从厨房出来,看到她,寻常地问:“起来了?” 季烟嗯了声。 “过来吃早餐。” 她哦了声。 早餐有粥,有豆浆,季烟吃了半碗粥,再喝半杯豆浆,填饱肚子,她盯着正在用餐的王隽看了一会,不情不愿地问:“你昨晚在哪睡的?” 王隽抬眼,笑笑地看着她。 她微不自在的:“看什么看,快说。” 他笑了下,放下汤匙,拿张纸巾擦了擦嘴角,才慢悠悠地说:“书房。” 书房? 季烟想到一种可能:“你昨晚加班到几点?” 王隽没答,起身拿过她用过的碗和杯子,转身走进厨房。 她急了,跟在他后边,说:“不会又是加班到三点吧?” 这两个月他去临城找她的时候,没少熬夜加班。 那边王隽打开水龙头,厨房水声哗哗响起,他在洗杯子,显然拒绝回答她这个问题。 季烟站在门口看了一会,走过去,把水龙头关了,盯着他。 他被迫和她对视,神情不悲不喜,好半晌,才问:“知道关心我了?” 季烟不作声。 他又说:“那做昨晚怎么舍得把我关在门外?” 说得他多委屈似的,她抿抿唇,瞥了他一眼,忙移开,不自在地说:“我又没锁门,只是关门,谁让你自己不过来开的?” 刚说完,就听到他的笑声,她实在尴尬,却也硬着头皮往下说:“谁知道你昨晚就那么老实,之前不让你进,你还知道拿钥匙开门,昨晚你连开门都不愿意。” 他定定地看了她会,突然抱住她,她吓了一跳,只见他靠在她的肩膀,声音无不熨帖:“季烟,我真的想周六把你带回去,昨晚加班是想在放假前把事情做完。” 她心里瞬间软成一片,随即又听到他说:“现在想来是我急了些,听你的,周三回去。” 不知为何,季烟忽然觉得周一回去也不是太着急,毕竟他都这么努力在加班了,她总不能拖他后腿,于是轻声说:“周一吧,周一回去。” 目的达成,王隽抱紧她了些,在她看不到的地方,他无声微笑。 之后,王隽换衣服准备上班,他嘴角始终弯起,看着很是愉快,给他系完领带,见他还是笑着,无不春风得意,季烟后知后觉,刚刚是不是太心软了,总有种掉进他陷阱的错觉。 送他到玄关,王隽低头,亲了亲她的唇角,说:“在家好好休息,回北城的事情不用担心,东西我都准备好了。” 臣服于他的体贴和周到,季烟被他说得晕晕乎乎的,大脑停止运转,她送他出门上班没再多言。 晚上,王隽下班回来,两人吃完晚餐,洗完澡,坐在客厅看了会电视,到了睡觉的时间,王隽问:“今晚我能回卧室睡吗?” 季烟恍惚了一会,忽然想起白天的事,她说:“你故意卖惨的对不对?” “我昨晚确实没在卧室睡。”他牵着她的手,无比真诚地看着她,“为了加班。” 她脑子终于转回来:“所以是因为加班你才在书房睡。” “加班是为了休假,休假是为了带你回家。” 好的,逻辑闭环,无懈可击。 季烟被说服了。 这个晚上,王隽如愿以偿睡在了卧室,周六也是,到了周天晚上,已是半夜一点,季烟累得犯困,而他仍旧孜孜不倦。 季烟拍开他缠在腰上的手,说:“明天要回去你没忘吧?” 王隽嗯了声:“下午的机票,你可以睡一个早上。” 这是睡觉的事吗? 季烟伸手摸到开关,摁下去。 卧室一下子明亮起来,两人忽然间坦诚相待。 季烟愣了愣,王隽揶揄着:“喜欢开灯?” 她气急,随手抓了个枕头砸向他,枕头软软的,说是砸,倒更像是调情。 季烟躲进被子里,说:“你爸妈好说话吗?” 王隽靠近她,在她腰间摩挲着,说:“还可以。” 季烟去推他的手,他存着劲,不让步。 较劲了一会,以季烟落败告终。 王隽亲她的脸颊,说:“回去就是打个照面,以后在深城生活,你和他们一年大概就过年会见个面。” 他说得平静,不像是托辞,她犹豫了会,问出两个月前的困惑:“你和……你和叔叔阿姨的关系怎么样?” 她本来想说的是不是不好,可又担心会冒犯了他,万一是她猜错了,难免伤了他的心,临到嘴边就换了个词。 王隽看着她,她脸色微红,双眼明媚,唇瓣微张,像足了书上写的樱桃小口,他是没忍住诱惑,低头吻她。 她突然安静了许多,并且配合他,和他缠绵着,过了会,他放开她,抵着她的额头,平缓着呼吸。 卧室一片寂静。 两人近得不能再近。 可季烟却感觉这一瞬,王隽似乎离她有些远,她在想是不是刚才那话问错了。 正思忖着,王隽抚着她的脸庞,说:“我和他们的关系一般。” 猜测得到证实,季烟并不意外,她沉默了一会,问:“方便说吗?” 王隽说:“想听?” 她点点头。 他说:“故事有点长,我慢慢讲。” 她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不料,王隽只是伸手把灯关了。 黑暗中,她问:“怎么把灯关了?” 他回得云淡风轻:“故事有点长,我们先做点其他事。” 温柔缠绵 第167节 ??? 黑暗中,是彼此的呼吸声,季烟捂住唇,不让声音发出来。 王隽拿开她的手,抵在身体两侧,同时附在她耳边,说:“我喜欢听。” 季烟欲哭无泪:“不应该是你说我听吗?” 他甚是暧昧地问了句:“原来是你喜欢听。” 不多时,漆黑寂静的卧室响起一道道让人面红耳赤的声响。 季烟听得脸红,但确实还想听的。 王隽问:“怎么样?” 怎么还带评价的,季烟扭捏着:“不是听这个,是你家里的事,我要听的是这个。” “你确定,那我停了?” “欸,你还是继续吧。” 说完,季烟把脸埋进枕头。 耳边一阵轻笑。 她想,他笑什么,就能他喜欢听,不允许她喜欢吗? 长夜漫漫,王隽如同不知疲倦一样,附在她耳边说着话,而季烟想听的关于他和父母的事,一个字也没听到。 第77章 次日中午,吃过午饭,王隽在厨房收拾,季烟坐在客厅休息了会,拿着清单更对季砚书送来的礼物。王隽家里人多,其中小孩也不少。 季烟对了一遍,把清单折好放在茶几的抽屉里,看着一地齐全的礼物,再次感慨,季砚书在为人处事方面实在强她太多。 她拿出手机,思索数秒,发了条感谢的信息给母亲,季砚书回得很快,内容也很简单,让她见人嘴巴要甜些,别失了礼数。 季烟回了句知道了,把手机扔在一边。 王隽从厨房出来,见她坐在沙发上,百无聊赖的,他走到她身边坐下,说:“昨天不是刚对过?” 一提起昨天,季烟瞬间不想给他好脸色,别过脸,不去看他,说:“我现在不想和你讲话,请你暂时离我远一点。” “暂时是多久?”他仿佛没有察觉她的奇怪,过来牵她的手,说,“给我个明确的时间。” 他说得轻巧,倒显得她无理取闹了,可一想到后半夜的事,她顿时郁闷,别过脸,对着他看了会,半晌伸手往他腰上掐了一下,愤愤道:“你明知道今天要去你家,昨晚你还不知节……” 意识到话说错了,她声音停住,眨眨眼,见他无声笑着,她索性不吐不快,“昨晚你还那么折腾我,你不该让我好好休息吗?我都求了你那么多遍。” 他很好脾气地认错:“是我做的不对,是我没忍住。” 前半句听着像是道歉,后半句更像揶揄,左右是一丁点认错的态度也没有。 她算是看明白他了:“这次知道错了,下次还敢对不对?” 他没说话,眉间染着淡淡的笑意,无不愉悦,显然是这样的。 她控诉:“大是大非面前你就不能认真点?就那么着急?” 他嗯了声,拉过她的手,说:“两个月了,季烟,你就不想吗?” …… 她出差这两个月,工作实在忙,每回他去找她,两人都来不及做点什么,毕竟她实在累,没有那个精力,一点空闲的时间都拿来睡觉养精蓄锐。 王隽知道个中辛苦,那段时间他倒很有分寸,也很克制,肢体接触仅限于亲吻拥抱,没再进一步撩拨她。 有一次她还想着,他就这么能忍。 现在想想,是存起了心思在后边等着她。 一时间,季烟找不到话,平心而论,他那句话问到她心里去了。 她确实也是想的。 这点她没什么不好意思承认。 鱼水之欢,人之常情。 只是她实在委屈:“你本来答应我要好好和我说你家里人的事,结果呢,直到现在你是一个字也没有说。” 王隽靠近她,声音轻了些:“就为了这事?” 什么叫“这事”? 她在意紧张认真较劲的一件事,到了他那边却成了无关紧要。 盯着他看了一会,他神色平平,看不出什么不对劲,季烟不禁有点自我怀疑了:“到底是我担忧过甚,还是本来就是一件小事?” 王隽说:“一件小事,你不用太紧张。” 话是这么说,她还是觉得不太对劲,毕竟几个小时后,就要和他家里人见面,她多少得了解一点。眼下时间还有,她凑到他怀里,蹭着他的下巴,说:“上回你去我家之前,我都把我家祖宗十八代跟你交代了个清楚,现在是不是轮到你跟我交代交代了。” 王隽摸了摸她的头发,说:“那天跟你父母谈的时候,你也在,没听够?” “太宽泛了,我要详细的,你父母做什么我不在乎,”季烟迟疑了下,抱住他的脖颈,直奔主题,“你和他们关系为什么不好?” 话落很久,客厅一阵安静,王隽好长一段时间没有作声。 季烟悄然等待。 以后就要是一家人了,尽管他说过和他家里人见面的时间也就过年过节的时候,可未来还很长,两家的接触只会多不会少。 良久,王隽终于出声:“真的想知道?” 她点点头,埋在他的脖颈,说:“我都这么诱惑你了,你总得给我一个面子。” 他笑:“这么点诱惑不够。” 得寸进尺。 她咬了他一口:“快点说。” 王隽手搁在她的腰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她敏感难耐,但又想知道真相,只好忍着。如此一会后,他总算开口,说:“你父母,叔叔阿姨的感情很好吧?” 口吻无疑是有些不肯定的,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羡慕在里面。虽然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问,但他愿意说了,总算是个好的开头,她嗯了声:“他们结婚之前,谈了五年的恋爱,我妈说是要考察我爸,其实后来我才了解到是我妈妈家庭条件不太好,外婆有诸多考虑。但他们都认定彼此,就那么谈着拖着,时间久了,后来就结婚了。然后就有了我和弟弟。” 说完,季烟颇为感慨:“那个年代,能谈个五年多的恋爱,是真爱了吧。” 王隽沉默着。 季烟轻着声:“说完了,到你了。” 王隽目光平静地看着前方,电视柜上的墙边上放着一幅画,一幅现代艺术线条画,是季烟带过来的,她觉得这幅画很清新简单,放在家里能增添一丝色彩,不会让整个家太过单调。 就是这么一副简单的画,让他不由想到了她刚才说的关于父母的故事。 是简单的,纯真的,没有太多利益牵扯,也就没有了后来的恩怨是非。 他说:“我父母是因为利益结合走到一起。” 她离开他的身体,和他隔了些距离,静静地看着他。 “他们人前相敬如宾,人后冷漠相待,到了我十八岁那年,他们大概觉得装了二十几年的夫妻装得够了,各自在外边有了人。” 他格外平静,像是在说一个和自己没有任何关系的故事。 “我上大学发现他们的事后,没怎么回过家,之后出国学习工作,他们催我回来,我没理睬,他们无奈只好搬出我爷爷,没办法,我回来了,不过没直接回北城,而是留在深城工作。” 季烟听着,心一点点地往下落。 父母出轨给子女带来的影响,她读书时代就见过不少。初中时期,班上有个女生因为父母出轨,无法接受,情绪低迷了大半年,之后退学。 这之中让她感受最深的是江容冶,她的父母也是婚姻不幸,父亲出轨,母亲弱懦,从而致使她对家庭有种源自心底的抵触。 随后,她禁不住想到那个晚上,也是在这套房子,她无意听到了王隽和他父亲的对话,知道他对婚姻的无望。 那会她听到那些话很是伤心,如今了解到事情真相,她倒是有些理解他了。 她看着他,眼睛微红。 他笑着:“故事听听就过了,别想那么多。” 她咬咬唇,上前抱住他,问:“这就是你要留在深城定居的原因吗?” 他伸手环紧她,说:“是,如果不是因为你在这,不是因为认识你,我不一定会留在这边,但我依旧不会留在北城,我还是会换座城市生活。” 他的生活本就没有做长久的打算和规划,有种走一步是一步的漂泊不定。 可他又说,是因为你,他才稳定下来。 忽然间,季烟就不想再更进一步细问了,她觉得无所谓了。他以前的家庭如何她都没有欲望再去了解,就像他说的,以后是她和他的生活,其他人不重要。 她和他,要的是现在和以后,过去种种,那都是旁支末节的事了。 想罢,她将他环紧了些,说:“以后就留在这边了,我们有自己的家。” 肩膀上有股温热的触感滑过,想到她说的‘以后我们有自己的家’,王隽心里一阵触动,他起身就要给她拿纸,被她用力压下:“你别动,让我抱一会。” 他笑了,有些宠溺,说:“好,你也让我抱一会。 ” 季烟没再作声,埋在他的肩膀。而王隽也无其他动作,只是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她的脊背。 他们各有自己的安慰表达方式。 季烟想,当初跟他提出她未来只会留在深城或者广城,其实是没有抱多大的期望,甚至是有赌气的成分在,更是以为会让他知难而退。 没想到,于他倒是某种意义上的得偿所愿。 她和他难得契合一次。 季烟等情绪平复了,离开他的肩膀,很是认真地看着他:“王隽,我们会有自己的家。” 她眼眶微红,却是说得郑重其事,他不由笑了,倾身上前去寻她的唇瓣,她没躲他,亲了一会,他说:“季烟,谢谢你。” 她没说话,只是低头,将他的手放进自己的手心,然后收紧五指穿进他的指缝,王隽默了会,收紧五指。 这一刻,他们十指纠缠。 她和他都有说不出的满意。 - 温柔缠绵 第168节 晚上七点,飞机落地北城,排队拿完行李,王隽的手机响了,行李多,他没有多余的手去拿兜里的手机,季烟上前摸着他的口袋掏出手机。 手机上是一个备注——王崇年。 她把屏幕面向他,说:“你爸爸,”说完觉得不对,补了句,“是叔叔来电。” 王隽笑,空出一只手接通,手机那端传来王崇年的声音,问:“你们到了吧?” 季烟安静地站在一旁等着,周边是来来往往的路人,无比嘈杂,可王隽看着她,内心无比的宁静。许是他接着电话不出声,只是盯着她看,她不解,朝他指了指耳朵的位置,他笑了笑,跟王崇年说:“是,我们刚下飞机。” 王崇年说:“是吗?你们从哪个出口出来,我和你妈闲着没事,开车过来这边转了转。” 王隽又是看着季烟,季烟困惑了,歪头看他。 也是这一瞬,王隽再次想到了季烟说的—— 我们会有自己的家。 他放开手里的行李,握住季烟的手,紧紧握着,然后跟手机那端的人说:“我们从2号楼出去。” 王崇年说:“那你们慢慢来,我和你妈在这边等你们。” 挂了电话,王隽神情淡淡的,季烟想了下,问:“我们出去了?” 王隽嗯了声,一边拿着行李,一边说:“从2号楼走,爸妈他们过来了。” 季烟瞬间紧张,没挪脚步。 王隽见她不动,问:“怎么了?” 沉默了片刻,季烟说:“我紧张,还是紧张,好紧张。” 王隽忍俊不禁:“紧张什么?有我在。” “可是……” 季烟紧张得找不到词。 王隽说:“走吧,要是没做好心理准备,我让他们回去,先去我那边住两天,我们再回去。” 说着,他拿出手机就要打电话。 “别,”季烟抢过他的手机,说,“叔叔阿姨都过来了,说不定是特意过来的,这时候让他们回去太不礼貌了。” 说完,她顿了下,颇不自在地看了他一眼,说:“再说了,这么晚了,上了年纪的人开车不安全。” 季烟觉得自己的顾虑很对,自顾自点了点头。 王隽问:“不紧张了?” 她说:“是可以暂时克服的。” 他再次确认:“爸说是无聊散步过来的,既然是无聊,我们也可以不当回事。” 一听这话,季烟忙说:“叔叔阿姨就是特意过来等我们的,还是赶紧出去吧,让长辈久等了不好。” 出了二号楼,不远处有两个人往这边张望,季烟远远朝着,下意识地抓紧王隽的手臂,声音有些发涩:“那是叔叔阿姨?” 王隽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确实是王崇年和易婉茹,他说:“是爸妈。” 季烟的手颤抖着:“我……我待会说点什么?” 王隽笑着:“叫爸妈?” 她拽了他一下:“你认真点,我很严肃地在问你。” “就叫叔叔阿姨,他们会很欢迎你。” 尽管王隽给她做足了心理准备,可真的和他父母面对面站着了,季烟仍是止不住地慌张。 王隽给两边介绍,说:“爸妈,这是季烟。” 又转向季烟,说:“季烟,这是咱爸妈。” 季烟心里发紧,一个大脑短路,对着王崇年和易婉茹脱口而出就是:“爸妈好。” 话一落,王隽愣住,对面的王崇年和易婉茹面面相觑,继而微笑,齐齐看着季烟,易婉茹说:“小烟你好,王隽跟我们提了很多你,欢迎你过来。” 王崇年说:“好孩子,一路辛苦了。” 季烟笑着,心里无不失措,说:“叔叔阿姨好,不辛苦不辛苦的。” 说完,她转向王隽求助。 王隽一想到刚才那句称呼,唇角弯着,揽着她的腰,跟父母说:“先回去?” 易婉茹反应最快,笑着说:“对对对,先回去,你们饿了吧,晚饭早就准备好了,就等你们了。” 王崇年帮忙提行李,季烟心里过意不去,王隽附在她耳边说:“今天不止你紧张,他们也紧张,让他们提吧。” 他这么说了,季烟也不好再说什么。 回去是王崇年开车,本来是王隽要开,易婉茹给他们打开后车门,说:“坐了几个小时的飞机了,多累啊,这边过去不远,你们俩坐后面好好休息。” 不多时,车子驶离机场,朝着大道驶去。 王崇年和易婉茹坐前面,王隽和季烟坐后面,一开始季烟坐立不安,主要是有一次在后视镜和易婉茹的目光对上,她愣住,不知作何反应,易婉茹倒是朝她笑了笑,她失神一会,也跟易婉茹笑了笑。 王隽把她的局促看在眼里,拉过她的手放在膝盖上,一下一下地摩挲着她的掌心。 他手微凉,她手倒是热,他的温度渡过来,就像是一股凉意注入,逐渐凉却她的心慌。 她看向他,王隽靠近她,和她碰了碰额头,季烟不敢和他太亲密,毕竟他的父母就坐在前面,万一看到了,她实在没脸再面对他们。 王隽却旁若无人一般,和她接触着,季烟轻着声音:“你坐好。” 话落,他往她那边挪了挪,这一移,原本两人中间的那点空隙不在,此时此刻,他们的肩膀紧紧挨着。 季烟的呼吸瞬间提紧,她睁大眼看着前面。 王崇年认真开车,易婉茹看着车前方,两人看样子都没有发觉后边的动作。 思及此,她松了口气,但是不敢再和他说话了,哪怕轻着声音都不敢了,她摸出手机,调暗屏幕,给他发信息。 【季:你能不能正经点。】 谁想,她刚发出去,王隽那边发出一声震动,坐在前面的易婉茹听到动静,转过头。 季烟拿着手机懵住,下一秒,像是反应过来了,她把手机一扣,放在旁侧,然后对着易婉茹笑。 易婉茹说:“会闷吗?” 季烟摇摇头,说:“谢谢阿姨关心,我没事,我很好。” 话音刚落,旁边传来一声轻笑。 季烟看过去。 王隽从手机屏幕中移开眼,目光颇是意味深长地看着她。 他这会应该是在看她刚刚发给他的信息。 季烟瞬间想一头撞在他身上。 易婉茹看着两人,心里一阵开心,朝王隽说了句:“小烟第一次过来,你多多关心她,别欺负她知道吗?” 王隽似有若无地应了一声。 易婉茹又看了看季烟,转过身坐好。 季烟不敢再有所小动作,往窗户旁靠了靠,看着窗户外边的夜景,任由王隽怎么摩挲她的掌心,把玩她的手指,她都不为所动。 半个小时后,车子开进一条宁静的柏油路大道,转了两个弯,不多时,开进一处院子。 停好车,季烟还有些懵,还是王隽在一边提醒:“到了。” 她恍然梦醒,前边的易婉茹先下了车,转过来开她这边的车门,她受宠若惊:“谢谢阿姨。” 易婉茹打趣:“刚才你都叫我一声妈,我给你开个门,咱们礼尚往来。” 不提还好,一提季烟瞬间脸红如血。 王隽说:“妈,她脸皮薄,您别开她玩笑。” 季烟瞪了他一眼。 易婉茹过来拉她的手,说:“小烟,奔波了一路,累了吧,我先带你进去。” 季烟呆了:“阿姨,我帮忙拿些行李吧……” “不用,有两个大男人在,行李不用咱们操心。” 说着,季烟就被易婉茹带走了,王隽看着她一步三回头,给她比了个放心的手势,等季烟和母亲走到拐角,看不到身影了,他转过身,身后,王崇年目光淡淡地看着他。 王隽无声和他对视了一会,朝他点点头,绕过他去拿行李。 王崇年过来帮忙,忽然说:“看着是个很开朗的孩子。” 乍然听到这个评价,王隽停住拿行李的手,目光转向父亲。 王崇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说:“本来你妈还想着劝你以后留在北城,现在看来是不用了。” 王隽静了一会,淡淡说:“就算你们想劝,我也不会答应。” 王崇年忽然间有些尴尬,说:“现在没这想法了。” 王隽没说话,提着行李,朝家的方向走去。 他想,十几年过去了,他的心境始终不变。 他是一点都不留恋这个家的,比起这个冰冷没有一丝温情的家,还是季烟许诺要给他的家来得有温度,有诱惑力。 想到这,他加快脚下的速度朝家里走去。 第78章 季烟以为今晚的晚餐就四个人,她和王隽以及王隽的父母,不料,被易婉茹带进家里,在玄关换过鞋,刚走进客厅,迎面而来好几张微笑的面孔。 有男有女,还有一个精致漂亮的小女孩,个个笑着将她打量。季烟瞬间不知作何反应,一时懵住,除了微笑,再没其他表情。 一旁的易婉茹给她介绍:“小烟,这是大哥大嫂,三弟和三弟妹,还有大哥大嫂的孩子嘟嘟。” 季烟拘谨着,一一点头称呼过去,到了小女孩那边,‘嘟嘟’二字还没叫出口,嘟嘟倒是先过来拉住她的手,说:“是二叔喜欢的漂亮姐姐。” 温柔缠绵 第169节 一句话,众人大笑,季烟处在其中,脸红得不像话,偏偏嘟嘟是个人来熟的,一直摸着她的手,仰头笑眯眯地看着她。 笑容太过灿烂,季烟受了感染,心里虽是慌张的,但还是镇定下来,想起王隽对这个侄女的评价——小财迷,从兜里摸出个红包,递给她,说:“你二叔说你喜欢这个。” 小孩接过,很是上道来了一句:“谢谢二婶。” 声音脆生生的,落在屋子里,一时倒也喜气,易婉茹她们笑得乐不可支,大嫂过来摸了摸嘟嘟的脑袋,说:“就你人小鬼大,别吓着你二婶了,小心你二叔跟你没完。” 嘟嘟还是朝季烟笑,一脸纯真的孩童模样,季烟说:“大嫂,不会的,嘟嘟很可爱。” 打过招呼,易婉茹带她去盥洗室,把门关上,将新毛巾拿给她,然后给她放水,季烟再次受宠若惊,说:“阿姨,不用麻烦您了,我自己来。” 易婉茹说:“第一次过来,应该的,”说着又看着她,手放在她的肩膀上,“听王隽说你最近都在出差?” 季烟说:“是,在临城出差了两个月,最近才休息。” “出差累吧,吃不好睡不好,难怪你看着这么瘦,难得过来一次就在这边多住一段时间,阿姨给你补补。” 易婉茹语调温婉,眼睛里满是笑,季烟看着她,不由想到了季砚书。为人父母,到了一定的年纪,对子女除了期盼她们好,再无其他渴求。 尤其王隽常年在外,过年才回来一次,易婉茹恐怕感受更深,也是这一瞬,原本只打算待两三天的季烟朝她点了点头,说:“好,这次假期有半个月,我住在这边希望不会给阿姨和叔叔添麻烦。” 果不其然,听到这话,易婉茹眼睛里一下充满光芒,脸上满是欢喜,藏都藏不住,她拉过季烟的手,反复摩挲着,说:“好孩子,怎么会麻烦呢,平时家里就我和你叔叔两个人,也就今天王隽带你回来,家里多了些人,热闹了些。你愿意住在这边,我和你叔叔高兴还来不及。” 声音听着还有一些沙哑,季烟低下头,抬手覆住那层温暖,说:“打扰阿姨了。” 洗漱完,季烟和易婉茹从盥洗室出来,那边王隽和王崇年也搬好了行李,已经换洗完毕,正在客厅陪其他人坐着聊天。 听到这边的声响,王隽下意识起身看过来,旁边大哥笑了他一句,他旁若无人朝她走过来。 王隽和易婉茹打了声招呼,易婉茹开玩笑说:“看你着急的劲,人都给你带好好的。” 季烟害羞,她又说,“行了,带小烟过去坐,我看阿姨那边饭菜准备好了没。” 说着易婉茹走开,王隽牵着季烟的手,看了好一会,确实没什么变化,除了脸红,他压低声问:“还习惯吗?” 季烟嗯了声,说:“阿姨很照顾我,刚才还给我放水洗脸,”说完,想到是初次上门,尽管是客人,再不好意思,把其他人冷落在一边不好,她说,“我们先过去,待会再说。” 王隽带她过去。 一群人在客厅聊了会天,问的都是很寻常的事,季烟一一回答,没聊多久,那边易婉茹说可以开饭了。 晚餐是一大家子围了一桌,欢声笑语中,季烟看了王隽一眼,她刚喝过酒,脸颊微红,王隽靠近她,说:“喝醉了?” 她们喝的果酒,是易婉茹自己酿的,味道还不错,酒精度也低,季烟多喝了几口,易婉茹看出来她喜爱喝果酒,一直给她夹菜,和她碰杯,王隽本来要劝,被季烟一个眼神止住。 考虑到酒或许能刺激她的神经,让她不用时刻局促着,他索性放弃,任由她去。 现在见她看着自己,不说话,眼睛亮亮的,不知是醉了,还是其他,他问了句,她没答,他倒了一杯温开水,送到她嘴边,说:“喝一点。” 一屋子的其乐融融,见其他人在说话,没人注意这里,季烟没去接那杯子,就着王隽的手,抿了两口,然后就不喝了。 王隽问:“好些了吗?” 她嗯了声,和他耳语:“好多了,现在不紧张了。” 她说得甚是认真,还有几分和平日不同的乖巧。王隽听了,明白过来她话里的意思,笑着明知故问:“刚才要和妈喝酒是为了缓解紧张?” “有一部分是,”她说,“阿姨看着很高兴,不好拂她的兴,然后我还有点紧张,喝点酒壮壮胆。” 他笑着摸了下她的脸颊,说:“温度有点高,待会带你出去吹吹风。” 季烟拿开他的手,正想让他不要在这么多人面前碰自己,注意点形象,话刚到嘴边还没来得及说出去,那边嘟嘟突然说:“二叔你不要欺负姐姐。” 话落,其余人的目光都看向这里,季烟尴尬,推开王隽,眼睛不知往哪里看,只能低头猛喝水。 王隽收回手,慢条斯理地问:“姐姐?” 其余人笑,嘟嘟唔了声没再说话,大嫂出来缓和气氛:“嘟嘟,作业写完了吗?吃的差不多了,我带你回家。” 嘟嘟不肯,别扭了半天,离开座位,走到季烟身边,说:“二婶~” 季烟摸了摸她的头发,说:“乖,吃饱了吗?” “没有,”说着她指了指杯子,“那个可以吗?” 季烟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嘟嘟指的正是酒杯,瞬间懵了,看向王隽求助,王隽笑着看着,仿佛没接到她的讯息。 还是大嫂笑着过来,说:“嘟嘟,不许开你二婶玩笑,小孩子不可以喝酒。” 季烟说:“长大了才可以喝酒。” 嘟嘟很是沮丧,随后被大嫂拉着手回家。 小插曲过去,吃得半饱,大家转到客厅泡茶聊天,到了九点,其他人离开,原本热闹的屋子一下安静下来。 易婉茹说:“王隽,带小烟上去休息吧,房间已经给你们打扫干净了,小烟的在你隔壁。” 同易婉茹和王崇年打过招呼,季烟随着王隽上楼。 房子装置很古朴,随处可见都是红木家具,和一楼差不多,那边王隽关上门,季烟转身扑进他的怀里,靠在他胸前,说:“小侄女就是之前过年你借手机打电话的那个小孩子吗?” 王隽嗯了声:“是她。” “长得好可爱,性格也鬼灵精怪的,还不怕生,刚才她过来牵我手的时候,我就觉得,原来你也有个这么可爱的小侄女。” 王隽低头去蹭她的脸,说:“喜欢吗?” 季烟嗯了声,抬头,他的脸近在咫尺,她笑着:“你呢,你喜欢吗?” 几乎是毫不犹豫的,王隽说:“喜欢。” 季烟说:“那以后咱们也生一个。” 话落,她的下巴被抬起,王隽一双黑沉沉的眼睛望进她眼里,他问:“是不是喝醉了?” 季烟说完其实有点后悔。大约是今晚太开心了,她一路上做了太多的假设,可到了这边,才发现王隽家里的氛围其实还不错,他的父母也是真心实意地在欢迎她,再然后就是因为他小侄女的事,因此孩子的话题不由自主脱口而出。 说是冲动,但也真有那么点意思。 她抬手,摸住他的手,说:“你是喜欢我醉了,还是没醉?” 他低头去亲她的唇,说:“真心话是没醉。” 她不由笑了,说:“那假话呢?” “假话也是没醉。” 她忽然间给了他那么大的一个惊喜和期盼,他自然希望她是认真的。 季烟亲了亲他的唇角,说:“那就以后生一个。” 王隽抱紧她,说:“你自己说的,明天醒来希望你还记得。” 抱了一会,王隽给她拿衣服放好水,进盥洗室前,他突然问:“要不要我帮忙?” 季烟骂了句“滚”,撇开他的手关上门。 没一会,盥洗室响起哗哗的水流声,王隽坐在沙发上听着,脑海里闪过的是刚才一家人在餐厅吃饭的场景,然后就是刚才季烟抱着他说起小孩的画面。 孩子,他再一次想到这个词。 打算要追回季烟的时候他想过一次,这一次是把她带回来,由她说起,他再次思考起孩子的事情。 倘若他和季烟以后有个孩子,那会是什么样的情景。 是男是女,是像他多一些,还是会像季烟多一些? 光是想到这些,他再次看向那扇关紧的门。 季烟出来的时候,房间里已没有了王隽的人影,她四处看了看,还是没有,想到可能是被他父母叫走了,她拿着干毛巾,坐在窗台旁擦头发。 擦了有一会,房门被打开,她看过去,王隽推门走进来,他已经换了一身家居服,想来是去隔壁洗澡了。 她看着他,他问了句:“给你吹头发?” 她点点头:“我正想问你吹风机在哪。” 王隽从壁橱拿出吹风机,来到窗台,插上电,调了个中档的温度给她吹着头发。 过了会,头发摸着有些干了,季烟转过身,抱住他的腰,仰起头:“我今晚表现得怎么样?” 他把吹风机搁在一旁,低头看她,拿过梳子帮她梳头发。 见他不作声,只是笑着,她隔着衣服在他腹部蹭了会,说:“看来是不满意?” 王隽这才说道:“对自己这么没自信?” “那要看是什么事了,毕竟是过来见你的家人,事情特殊,我得更上心和注意。” “你做得很好,”他转然说起,“刚才妈说你答应她要在这边住半个月?” 说起这个事,季烟顷刻间心虚,瞟了他一会,她说:“刚才在盥洗室,阿姨跟我说我忙着工作看则会太瘦了,要给我补补,我就想到了我妈,每回回去,她都要我在家多留几天。” 王隽问:“那你留了吗?” 她摇摇头。 “为什么?” 季烟说:“你知道的,距离产生美。好长一段时间不见,我妈看见我那是真高兴,可一旦我在家住久了,她就有这那这嫌弃我的理由,比如坐没坐相,比如睡到大中午,又比如洗完澡不擦浴室镜子的水渍……” 她慢悠悠地说着,王隽听着,她说的都是他没体会过的家庭温馨。从小到大,王崇年和易婉茹对他的要求格外的高,久而久之,再加上发生后来的事,他们和他就成了这么一个不上不下的局面。 之前除了不回北城和结婚一事,他们再不能挑他的刺。 王隽把她鬓角的头发别到耳后,问:“这次要留这么久吗?” 季烟想了下:“看你,我都可以。” 王隽沉吟了会:“先在这边住着,你住烦了,我们搬到公寓去。” 这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许是果酒的劲还在,季烟情绪很高,抱着他的腰不知道疲惫地说着话。 王隽看出来了,问:“我带你下楼走走?” 季烟说:“可以?” 换过衣服,两人下楼。 易婉茹和王崇年坐在客厅看电视,看到他们下来了,一副要出去的打扮,易婉茹起身,声音不由发紧,问:“要出去?” 王隽嗯了声,说:“季烟想出去走走。” 易婉茹松了口气,说:“别走太远,门给你们留着。” 温柔缠绵 第170节 两人出了门。 走出一段距离了。季烟挽着他的手臂,说:“怎么感觉阿姨的反应怪怪的?” 确实奇怪,是在怕他今晚不留下,要带她回市中心的住处,不过也没必要让她知道,王隽说:“你想多了。” “是吗?” 王隽牵着她的手,往胡同口走去。 一开始,季烟以为他就是带着自己到处走走,散散心,回去好睡觉,可越走越发现,好像离热闹的地方越来越近。 她问:“是去街上?” 王隽说:“突然想起有个东西要给你,我们去外面坐车。” 到了路口,王隽拦了辆车,上了车,他给司机报了个地址,是他在市中心的公寓。 季烟不解,小声问:“不是晚上住在这里吗?去公寓干吗?” 他意味深长地来了句:“到了你就知道了。” 二十分钟后,他们站在公寓楼下。 季烟抬头看了会,后知后觉:“你有带钥匙和门卡吗?” 王隽像是知道她会这么问,拿出门卡和钥匙,说:“上去?” 虽然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一想到如果晚回去了,易婉茹和王崇年不免会担心,她说:“我们还是别出来太久了。” 王隽牵着她的手走进大楼。 不是第一次过来了,季烟熟门熟路,进了门,换好鞋子,她问:“可以说了吗?” 王隽故作神秘:“去书房等我。” 季烟狐疑:“还不能说?莫非是要给我一个惊喜?” 他还是那句话:“待会就知道了。” 左右也就几分钟的事情,季烟很大方地说:“别让我等太久,不然我就丢下你自己回家。” 王隽笑着帮她关上书房的门。 季烟靠在书房的门听了一会声音,外面静悄悄的,她突然好奇,王隽到底在弄什么名堂。 大抵是他以前淡漠的印象太深入人心,一时间她还真的想不出他会做什么。 她悄然等候。 大约过了十分钟,王隽过来敲门,说:“季烟,可以出来了。” 季烟开门,他站在门口,而他身后是漆黑的一片,“你这是?” 话刚落,他把她拉出来,另一只手摸到书房的开关把灯关了。 屋子一下子陷入黑沉沉。 季烟握住他的手:“你……” 她像是猜到他要做什么了,但又不太肯定,索性噤声。 黑暗中,王隽的声音缓缓响起:“来之前,你跟我说,以后我们会有个家,刚才在爸妈的家里,你又跟我说,以后我们会有个孩子。” 他稍作停顿,问,“季烟,你是认真的吗?” 她轻轻地嗯了声,反问他:“你呢,你是认真的吗?” 王隽轻声笑。 周围昏暗暗的,感官无限被放大,他的笑落在她耳朵里,无形惊起一片心颤,她说:“别笑,先回答我。” 他没有说话,季烟等了几秒,正要出声问他,忽地,屋子亮起来,炽亮的灯下,客厅的中央位置摆满了白绿色的玫瑰,季烟看着,怔怔的。 王隽牵着她的手,走到客厅,抱起放在沙发上的一束玫瑰,走到她前面,说:“本来是要过些天再跟你说这件事的,可今晚你提起孩子一事,我觉得求婚这件事可以提前。” 她笑着,因为太过突然,眼里泛潮,喉咙也跟着泛酸。 王隽说:“季烟,关于未来和你组建一个家庭,这件事我是认真的,你呢?” 她咬着唇,眼眶泛红:“你不是一直都知道吗?” 他说:“我想听你说。” 说着,他拿起放在玫瑰花中的戒指盒,打开,单膝跪地,抬眼看她,无比真挚地说:“季烟,你愿意我加入你未来的生活吗?” 灯光下,是一室的花团锦簇和温暖,还有一个她喜欢了好些年的人。 他不说愿不愿意嫁给他,而是问愿不愿意他加入她的生活。 季烟还能说什么。 眼泪夺眶而出,滑落脸颊,她抿着唇,笑着说:“我愿意。” 王隽把钻戒套进她的手里,起身,笑着抱住她,季烟埋在他的怀里大哭,眼泪就像管不住的水龙头,源源不断地往外冒。 王隽丢掉花,去亲她的脸颊,说:“如果知道你会这样哭,我一定再拖延几天。” 季烟说:“你干嘛在我喝酒的时候弄这个惊喜,而且今天又是我最紧张的时候,你就是故意的。” “好,我是故意的。” 他一说这话,她又忍不住哭了。 王隽说:“好了,待会哭花了眼,回去他们该给我兴师问罪了。” 季烟这才忍住,但还是抽抽噎噎的:“你就是活该。” “好,”他格外附和她,“是我活该,以后你就要和这个活该的人一起生活了,还麻烦你多担待点。” 季烟又是哭又是笑:“你还说,你别说了,不然待会我就哭着回去,跟叔叔阿姨说你欺负我,让你跪一晚上地板。” 王隽笑出声,到底是没再说了,只是抱紧她。 平复了一会心情,十分钟后,季烟用热水敷了会眼睛,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眼睛终于不再像刚才那么红了,她打开盥洗室的门。 王隽就在门外等着,看她出来,见她好了一会,无端松了口气,说:“回去了?” 她看着一客厅的花:“它们怎么办?” “明天会有人来打扫,不用担心。” 季烟和他离开公寓。 回去路上,坐在车里,她歪头靠在他肩膀上,手则是摸着左手中指上的钻戒。 这次的比之前来的更为正式些。 她以为那次在车上他给他戴上钻戒已经算是求婚了,没想到,他还是特意准备了一次。 车子开到胡同口,两人下车,踏着夜色回到家,易婉茹和王崇年还没休息,坐在客厅看着电视,看到两人回来了,易婉茹说:“走了这么久,脚酸不酸?” 她是看着季烟问的,季烟说:“谢谢阿姨关心,不会,我们就在周围绕了会。” 易婉茹说:“行,既然你们回来了,我和你叔叔先去休息了,你们也早点休息。” 季烟说:“好。” 那边易婉茹和王崇年走到楼梯口,季烟看着王隽,再看看被他握住的左手,忽地,她出声喊住易婉茹和王崇年,说:“叔叔阿姨,谢谢你们等我们回来。” 易婉茹笑了笑,说:“应该的,早点休息。” 他们上楼。 季烟和王隽在楼下站了会,等着楼上传来关门的声音,季烟说:“我们也上楼?” 王隽说:“好。” 到了要睡觉的时候,季烟却犯难了,她说:“你确定你要在我房间睡?不回自己的房间?” 王隽掀开被子上来,凑到她面前,说:“是谁刚刚答应要我加入她的生活的?” 说着他牵起她的左手,那里有他刚刚亲自套进去的钻戒。 季烟忍着笑:“那你最好是明天五点起来回自己的房间。” “不用,我爸妈不在意这个。” “……” 是在意的事吗? 她说:“你不要面子,我还要,你最好悠着点。” 他倾身过来,两手撑在床上,自上而下地看着她。 光打在他背上,影子落在她身上,她笑着:“想干坏事?” 他低沉着声音问了句:“让吗?” 被子底下,季烟握紧了左手,戒指的冰凉触感很是明显,她想到刚才他的求婚,点了点头,说:“你动作轻点。” 话落,他低下头,吻住她的唇。 他的气息很沉,同时也有些紧迫,她和他亲了一会,避开他的亲密,笑他:“看你着急的样,就不能慢点?” 他握住她的左手,大方承认:“不能,至少今晚不能。” 她心里开心极了,也不和他计较,只是在他贴在她身上的时候,她不忘提醒他:“想我多留几天,你就给我留点面子。” 他慢幽幽来了一句:“正好我不是很想留,动静是不是可以大一些?” “……” 闹了一会,就要进入正题,季烟还想说点什么,他手指放在她的唇上,说:“我知道,我有分寸。” 她握住他的手,不是很相信他:“你最好是。” 长夜漫漫,不知几何。 屋里的声音一会响一会停,陪伴他们左右的,是从窗子里漫进来洒了一地的月光。 第79章 温柔缠绵 第171节 次日清晨,季烟醒来,环顾了一遍屋子,缓神了好一会,她才逐渐适应过来这是在王隽父母的家里。 盯着窗户的位置看了一会,她转过脸,映入眼帘的是王隽的睡脸。 就算是睡着了,他还是那副淡漠的模样,俨然严谨,俨然不好接近。 她从被子里伸出手,顿在半空中,照着他的脸颊临摹着。轮廓、嘴唇、鼻梁,再往上是眼睛,她的手停在他眼角的位置,定定地看了半晌,她倾身凑上前,认真地辨认了好一会,这才确定他左眼眼尾有颗淡淡的痣。 认识这么久了,也睡了不知多少次了,明明她对他的身体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却是第一次发现他这个地方不一样。 像是发现新大陆一样,她挪了挪身体,朝他靠得更近些,手肘撑在被子上,手托着下巴,垂眸去仔细瞧他的眼睛。 还真的是有颗痣,颜色很淡,藏在眼尾,不仔细瞧,是看不出来的。 难怪她之前没发现。 她突然想亲亲他。 这个念头来得不由自主,她直觉是早上精力过剩的原因。 正迷迷糊糊想着。 就在这时,王隽突然睁开眼。 她手停滞在半空中,眨眨眼睛,一时懵住。 王隽看了她会 ,握住她的手,揉了揉,问:“这么早醒?” 两人昨晚闹得晚,接近两点,还是她强硬让他停下,他才作罢,那会他甚是不情愿,哪怕是她背对着他,他的手仍是不放过她,一直在她的身上点火。 当时她拍掉他的手,给出的理由是累了,这会才六点不到,她就醒了。 显然是跟累沾不上边。 她确实也不累,不然刚刚怎么会有想亲他的念头。 季烟甚是心虚,身体一边往后撤,一边顾左右而言他:“啊,应该是换了地方睡觉,认床,才醒得这么早。” 王隽伸手,揽住她的腰,不让她往后退,季烟一个没注意,随着他轻轻的一拽,她跌在他身上。 “我看你说话力气很足。”他看着她的眼睛,淡淡说了一句。 “才没有,”季烟装模做样地打了个哈欠,手抵在他的胸腔上借力起身,“我很……” 话还没说完,一个向前倾,王隽微微用力将她往下一压,她再次倒在他身上,适才抵在他胸腔处的手惯性往前一滑,她的虎口卡住他的脖子。 场面一下子变成了,她伏在他身上,右手掐住他的脖子。 许是刚醒,王隽的声音还有些沙哑,加上他刻意压低,莫名多了几分蛊惑。 他意味深长地说:“谋杀亲夫?” 季烟怔住好一会,在他含笑的眼神里看出了一点逗趣,她手指收紧,握住他的脖子,仿佛捏紧了他的命脉,她笑笑的:“那你愿意把你这条命给我吗?” 他抬起手,似有若无地滑过她的手背,季烟心里泛过一阵麻麻的痒意,她忍住,认真地盯着他,嗯了声。 王隽定无声看了她许久,忽地,他一个用力,一阵天旋地转,在一声轻轻的惊呼声中,两人换了个位置。 这次,是他在上,她在下。 就在几个小时前,他们就是这么一个姿势。 可这会是白天,一切无处遁形,不像夜晚,有月色遮掩。 季烟心跳得实在厉害,声音也有点抖:“你要干吗?” 他唇角微弯,低头附在她耳边说了两个字,很直白,直白到季烟瞬间红了脸,在他面前,她那些亲吻的想法压根不够看。 她不知道怎么回他,索性说:“你怎么那么粗俗。” 他不假思索地反问:“你不享受吗?” “……” 他就不能偶尔让她一下? 怎么每次都要拿捏她。 季烟不自在地说:“不早了,你赶紧回你房间。” 他不为所动,语声幽幽:“刚才是谁要我的命?” “我现在又不想要了,”她手放在他胸前,推他,“赶紧回你房间,别让叔叔阿姨看到了你昨晚是在我这边睡的。” “不要紧,”他说,“他们能理解。” 他们理解是一回事,她要面子又是一回事。 两人穿的衣服偏薄,他的身体挨着她,温度隔着薄薄的衣服不断传到她身上,季烟感受到了,瞪大眼看着他:“你……” 他不耻下问:“我怎么了?” 故意的,他分明就是故意的。 季烟红着脸,躲着他,他却挨她越紧,季烟躲了好一会,知道他不会放过她了,指着清亮的窗户,说:“大白天,不要脸。” 他低下头,凑在她颈边,亲了一口,她瞬间吸气,他很满意她的反应,摸住她的耳朵亲昵,她抓住他的手,好商好量,“我们先起来?” 他低声诱惑她,在她耳旁亲昵着:“我们中午再起来也没事。” 他的鼻息扑到她耳朵上,惹得她阵阵瑟缩,季烟躲着,王隽追着,到了最后,她快哭了,就差举白旗投降:“我有事。” 他慢条斯理的:“我们白天没什么安排。” 言下之意就是你没有事。 季烟很后悔,“我临时又有安排了不行?” 他微笑着,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不行。” 他的目光淡淡中带着笑意,是很迷惑人的。 季烟和他对视了一会,最后一根防线终于崩塌,继而一溃千里。 至于什么面子,全然被她抛却身后,无暇再顾及。 他笑着过来握住她的手,她笑着别了他一眼。 - 再次醒来,已是中午时分。 不同夜里一地的冷寂月光,此时此刻,房间落满了晌午的太阳,明亮而温暖。 初看刺眼,季烟抬手用手背捂住眼睛躲避光亮,等了一会,适应得差不多了,她把手拿开。 忽然想到什么,她坐起身,同时往旁侧一看,原本该是王隽睡觉的位置,空无一人。 她再看向偌大的房间,安静得出奇。 ??? 他玩完她,然后就这么跑了? 一想到都这么晚了,她第一次上人家里,就睡到这么晚,说是日上三竿也不为过。 待会下楼,他父母该怎么看她。 想到这,季烟直犯愁。 意志应该更为坚定些的,怎么能沉浸在他的美色和快乐之中呢? 这一刻,季烟想到了那句广为流传的话—— 从此君王不早朝。 说的不正是当下的场景吗? 美色当前,昏君也得当不是? 她抓了抓头发,掀开被子下床,刚穿上拖鞋,房门从外面推进来。 王隽一身白衣黑裤,无比清俊,朝她走过来。 想到他没叫她起来,季烟有些生气,王隽走到跟前了,她没理他,人坐在床边沿,脸朝床头的墙壁看。 王隽伸手,捏住她的下巴转过来面对着自己,说:“怎么了?” 他还有脸问。 季烟皱眉质问他:“你起来为什么不叫我?” 他不由笑了,笑声略略的,“难得放假,多睡一会不好?” 她怀疑他在逗她,“这是在你父母家,又不是在我们自己的家里,能一样吗?” “哦?”他低下头,说,“我们自己的家?” 就知道他重点会是这一句,她说:“怎么,你嫌弃?还是不想和我有一个家?” “我求之不得。”他说,“你怎么会这么想我?” “……” 不得不说转移注意力,他是有一手的。 她心里那点郁闷在他的闲扯中,云消云散。 季烟不想和他胡扯了,直接问:“叔叔阿姨有问我怎么还没起来吗?” 王隽点点头:“问了。” “你怎么说的?” 他没答,笑笑地看着她。 她不无紧张,这意味着接下来她要怎么面对他父母,他却是卯足了劲吊她胃口,不作声。 等了一会,她主动去拉他的手,摇晃着:“你快说。” 他摸摸她的脑袋,不紧不慢地说:“我还没来得及说,妈就给你找好理由了。” “?” 完全没想到会是这么一个答案。 王隽说:“妈认为你第一晚认床,没睡好,所以才没起,她很理解你的心情,特意交代我不要上来叫你,让你睡到自然醒。” 温柔缠绵 第172节 说完,他别有深意地看着她:“这一次,你和妈竟然想到一起去了。” 语调无不揶揄。 早上那会她被他抓到在看他时,她用的就是认床这个借口。 悬着的心总算踏实落地,季烟头靠在他的腹部,蹭了蹭:“都怪你,都是你兽性大发,你还好意思说我。” 他沉沉笑着:“对不起,这次还是没忍住。” 他有一次是忍住的吗? 季烟才不信他的鬼话,愤愤控诉他:“每次你就只会用这句话搪塞我。” 王隽手放在她的背上,低头,看着她的头顶,说:“不是搪塞。” 闻言,她仰起脸看他,她倒是想听听他会有什么其他理由:“那是什么?” 王隽声音甚是和缓:“季烟,我只是想和你做快乐的事。” 季烟愣住,品味过来‘快乐的事’代表的含义,继而脸红。 谁知,王隽继续说:“一有机会,我就想和你做。” 他什么时候说过这么直白的话,简直和早上附在她耳边说的那两个字有异曲同工之妙,她是不敢再看他,把脸埋在他的腹部。 但不得不说,这样的直白她又是喜欢的。 沉默了好半天,她终于挤出一句:“你闭嘴。” - 换洗完毕,季烟随着王隽下楼,楼下客厅,易婉茹和王崇年正在玩象棋,看到她,易婉茹很是干脆地把棋一推,整盘棋局瞬间乱了,她笑着起身,说:“不下了,不下了,媳妇下来了,开饭。” 媳妇,听着这声称呼,季烟实在想找条地缝,自己钻进去,一了百了。 王隽像是知道她所想,说:“别在意。” 季烟说:“你不是我,你不在我的立场,你就会说别在意。” 话了,她抬头看过去,正好和王崇年的目光对上,她愣了下,挤出一丝笑和王崇年点点头。 王崇年走过来,问:“昨晚睡得好吗?王隽说你认床,想带你会市中心住。” 季烟想,王隽是真的不想在这边住,但看着王崇年能当着俩人的面说,恐怕更多想的是在王隽那里讨不着好,只好从她这边下手。 她思索数秒,说:“不会的,叔叔,我睡得很好,就是前段时间出差时间有点长,熬夜多了,作息时间没调整过来,这边环境很安静,我今天一下子睡过头了,王隽是怕我丢人,才那么说,您别在意。” 这话一出,不止王崇年意外,王隽也是,他抓紧季烟的手,季烟没空搭理他,小拇指划了下他的手心,意在让他安分些。 她又跟王崇年说:“叔叔,这次我和王隽休了半个月的年假,可能会在这边多叨扰你们一段时间,你和阿姨别嫌我们麻烦。” 王崇年听得那是一个顺意,至少比油盐不进的王隽,还是通情达理的季烟好说话,而且善解人意,不管对错全都往自己身上揽,王崇年赞赏地看着她,说:“多住些日子,家里阿姨煲汤的手艺不错,昨晚你阿姨已经让她们接下来多煲汤,给你补补,你要是有什么特别想喝的,尽管说,别客气。” 季烟笑着说:“那就麻烦叔叔阿姨了。” 易婉茹从厨房出来,说:“可以吃饭了。” 午饭,四个人吃得一阵欢声笑语。 主要是季烟和易婉茹在说,易婉茹说什么,季烟都会跟着接,偶尔还会风趣地逗易婉茹笑。 王隽在一旁看着,不时给季烟夹菜,以往他给她夹菜,她总会笑眯眯地和他说谢谢,如若俩人是挨着坐的,她还会靠近他,和他亲密蹭蹭。 这会,她看也不看他,更不用说笑了,她只顾着和易婉茹说话。 王隽无奈,却又觉得家里氛围到底是不同了。 以往,家里都是秉承食不言寝不语,像今天这样,饭桌上欢声笑语的时刻少之又少,唯有的几次,都是王崇年借着他回家的机会,和他谈论工作和个人的事宜。 这两点,父子俩总是谈不到一处,每次都是不欢而散,无一例外,易婉茹夹在其中,也是难做。 想到这,他看向对面的父亲。 王崇年察觉到他的视线了,抬眼,也看着他。 四目相对,旁边是欢声笑语,近得不能再近,王隽觉得,此时此刻,格外的圆满。 思及此,他朝王崇年点点头。 王崇年愣住,丝毫没想到一向对他没好脸色的王隽,会那么平静地和他点头。 他不由看向正和妻子侃侃而谈的季烟。 季烟忙着和易婉茹说话,大概是刚才王崇年那话提醒了她,她放下了所有的顾虑,亲近易婉茹,如此试探了几次,她发现易婉茹和季砚书的性格很像,没有高高在上的长辈压迫,反而很是随和,愿意和晚辈亲近,意识到这点,季烟就知道怎么和易婉茹交流了。 这段午饭吃得有点久,进行了一个半小时之久,中间,菜和汤热了两次。 季烟和易婉茹仿佛没有察觉,依旧一边聊一边吃。 王隽看着直摇头。 两点左右,一顿午餐总算结束。 饭后,王崇年怕易婉茹拉着季烟说个没完,找了个理由,把易婉茹带出门。 季烟则是被王隽带到后院。 她的兴致依旧高,牵着王隽的手在院子里散步,脸上甚是喜悦,走一会,她就对王隽说:“阿姨和我妈妈好像,都是这么平和有趣的人,”她顿了下,很是好奇地看着他,“怎么你就这么无趣呢?一点也没有遗传到阿姨的基因。不像我,我就随我妈。” 远处是盛烈的阳光,他们走在阴凉处,午后的风拂过,无不惬意,王隽看着她,看着她狡黠的一双眼睛,他走上前,靠近她,说:“想知道为什么吗?” 季烟说:“为什么?” 他笑着:“自然是为了让我这个无趣的人遇到有趣的你。” 在他没说之前,季烟还真的没想到会是这么一个答案。 是有些意外之喜的。 心间跟渗了蜜一样,甜滋滋的。 她抿紧唇,可无论她怎么压,唇角的笑根本压不住,就像眼前的这个人,自从认识他,她的喜怒哀乐一直和他脱不开干系。 她说:“就你会说话。” 他淡淡纠正她:“我本来就会说话。” 微风拂过,院子的花花草草随风摇曳,影子落了一地。 季烟牵着他的手,走到阳光下。 地上,是他和她的影子,她看着,中间有条窄窄的缝隙,亮着光,她觉得不是太满意,认为还能再亲密些。 最好是让那条亮着光的缝隙消失,无处可寻。 就好比如,从此以后她和他再无间隙一样。 季烟正想朝他靠近,王隽似乎知道她所想一般,主动靠近她。 俩人的肩膀挨挨挤挤的,影子落在地上,是重叠而亲密无间,再不见那条碍眼多余的缝隙。 季烟很满意。 她盯着地上挨在一块的影子,说:“以后我们常回来吧。” 王隽淡淡笑着,没作声。 她侧过脸,朝他看去,同时,摇晃了下他的手:“怎么样?” 王隽问:“为什么突然这么想?” 季烟沉默了好一会,才说:“以后我们也要为人父母,怎么和小孩相处是门很复杂的课程,现在我们先学习学习。” 本是很寻常普通的一个午后。 却因为她的一番话,一个决定,王隽想,他以后一定会很怀念这个午后。 尤其是季烟说—— 以后我们也要为人父母。 活了三十多年,他第一次感觉,他的人生是有实感的,不再是飘摇不定。 只因为,有人给他画了一幅愿景。 而这个人,这会正被他紧紧牵在手里。 关于过去,可以一页揭过。 关于未来,她愿意舍得给予,无限宽容满足他。 季烟还在等他的回答,眼睛亮亮地看着他。 王隽说:“好,以后我们常回来。” 比起他要的未来,她的心愿再简单不过。 这笔买卖实在划算。 他没有拒绝的理由。 第80章 季烟和王隽在家里住了十天,到了第十一天,王隽就不太愿意在家里继续住下去,他找了个理由把季烟带回市中心的住处。 想起当时王隽在房间收拾衣物,而易婉茹在门口看的样子,季烟瞬间就不想搭理王隽。 她确实也是这么做的。 回到市中心的房子,进了门,季烟率先在玄关换过鞋子,然后拿着手机径直朝书房走去,浑然不去理睬身后提行李的王隽。 砰。 书房的门合上,余音响了一会,房子里归于一阵安静。 王隽盯着那扇紧闭的房门看了半晌,他低头笑笑,在玄关换好鞋,将行李拿去卧室整理。 半个小时过去,他从卧室出来,而书房的门纹丝不动。他想了一想,转头去厨房煮水。转眼又是十五分钟过去,煮开的水都放得半凉了,季烟还是没有要从书房出来的意思。 王隽走到书房门口,抬手叩了叩,里面的人不应。 清了清嗓子,他说:“季烟开门。” 温柔缠绵 第173节 里面照旧没有声音。 静了数秒,他去客厅的橱柜拿备用钥匙,回来开门,钥匙刚插进锁孔,还没转动,门先从里面打开了。 季烟站在门后,露出半张脸看他。 他把钥匙抽出来,拿在手里,淡淡笑着:“我哪里招惹到你了?” 季烟不信他不知道,推手关上门:“那你再好好想想。” 他用手挡住门,同时脚往里一神卡住,说:“因为我要回来这边住的事情?” 她点点头,手放开门。 王隽推开门,把她拉出来,她不配合,他揽着她的肩,走到客厅,给她递上一杯水,说:“在家里住了十来天了,你不厌烦?” 这些天,易婉茹带她到处吃喝玩乐,几乎周围的美食吃了个遍,原本易婉茹计划的是今天要带她去郊区吃鹅,结果王隽二话不说就帮她收拾行李带回这边。 据易婉茹说,郊区那家鹅肉数一数二,刚到嘴的美食就这么飞了,季烟一想到就郁闷不已。 她哀怨地看着王隽,说:“我不烦,我都快乐不思蜀了。” 王隽说:“我有点后悔把你带回来了。” 话里分明带着笑意,明显是在胡说八道,季烟拿着水杯,幽幽看了他一眼,说:“你最好是这么想。” “真的,你都乐不思蜀了,天天跟妈到处跑,把我落在家里,”王隽叹了口气,牵起她的手,这次轮到他哀怨地看着她,“季烟,要不是我今天把你带到这边来,再在那边多住几天,你是不是该把我忘得一干二净了。” “……” 这话把季烟说得有些傻住了,她认真地好好想了想王隽的话,末了,好像真的是这样。 她瞬间心虚,别开他的手,抿着水,颇不自在地说:“谁让你不跟我们去的?” 王隽慢条斯理地来了一句:“你们里应外合,专门趁我不在的时候偷溜出来,你确定是我不愿跟去?” 季烟十分淡定:“女人的聚会,要你一个男人凑什么热闹。” 王隽眉梢微杨:“看来我今天把你带回来是对的,”说着,他淡声通知她,“今天好好休息,明天回深城。” “???” 说完,欣赏了一会季烟的表情,王隽自觉满意,转身去盥洗室。 季烟忙放下水杯,追上他:“我还有三天假期,加上周末,还有五天,这么早回去做什么?” 王隽关门的动作一顿,季烟还在等他回答,他沉吟数秒,伸手把她拉进来,季烟问:“我进来干吗?” “不是要知道为什么明天回去吗?”王隽背对着盥洗室的门,一边帮她脱衣服,一边说,“我慢慢跟你说原因。” 季烟怔了怔:“说就说,你脱我衣服干吗?” “九天了,季烟,你乐不思蜀了九天,我们也九天没亲密过了。” ??? 所以一上来就浴室这么粗暴的吗? 一个下午,俩人在浴室度过。 黄昏时刻,王隽终于放过她,将她从浴缸里捞出来,用浴巾裹好,打横抱到卧室。 季烟哑着声音斥责他:“这是白天,白天。” 他解开包裹她头发的干毛巾,垂在一侧,然后用吹风机吹着,轻轻声响中,他说:“我原本想……”他咳了声,说,“做到天黑的。” 季烟累得眼睛都不想睁开,听到这话,她闲闲来一句:“那我还应该谢谢你手下留情了?” 忽地,电吹风声停,季烟懒懒地睁开眼朝他看去。 王隽低下头,亲了亲她的脸颊,说:“是我应该谢谢你愿意陪我荒唐一下午。” 不得不说,他深谙话术之道。 季烟脸红。 王隽再次把电吹风打开,继续若无其事地吹她的头发。 她看了看他,神情含笑,明显满足而愉悦。 她也跟着弯起嘴角。 荒唐。 确实挺荒唐的。 外面正是大好太阳,原本是游玩郊外的好时光,他们却躲在一隅,满足彼此的私欲。 她抬起手,摸了摸他的下巴。 头发吹得差不多干了,他停掉,扔在一边,看向她,眼里有询问。 季烟说:“晚上还是回家里吃吧。” 王隽说:“那边魅力就这么大?” “倒也不是。” “那是什么?” 犹豫了一会,季烟坐起身,在他的注视下,抱住他,说:“不知道你发现没有,阿姨鬓角已经有白发了。这些天她带我到处玩,每次看到她的笑容,我都想到了我的妈妈。王隽,再留几天吧,我们假期结束再回去,别让他们失望了。” 王隽听着,久久无声。 季烟非常清楚他今天下午突然要走不是因为别的,纯属不想再在那边住而已。 第五天的时候她就看出来了。 他仿佛就是把她带回来,跟父母见个面,走个步骤而已。 走完步骤,他是一刻也不想多留。 默了默,季烟轻声说道:“我一直觉得人在作为父母的同时,也是最普通的人,有自己的私念。我没有认同他们之前的做法,换位思考,我也不能接受。只是王隽,他们老了。那天阿姨给我看你小时候的照片,我看她抱着你,明明那会她也是那么明媚阳光的一个女人,正当年华,转眼,她头发却白了。我小时候最怕我爸妈老去,我很怕我来不及做点什么。” 王隽说:“这些天她带你出去,是为了说这个?” “不是的,”季烟侧过脸,亲了亲他的脸颊,说,“王隽,爱情这种东西可遇不可求,不是每个人都能如愿以偿,很多人只是在凑合。” 卧室安静了许久,久到季烟就快觉得是不是自己的话冒犯到了王隽,她正想出声,就在这时,王隽说:“这么想回去?” 季烟从他怀抱里仰起头,看了看他,然后亲了亲他的左眼眼尾的位置。 那天早上醒来,她发现他那边有颗淡淡的痣后,她就想亲他,后来被他发现了,这个念头就这么被搁下。 此时此刻,或许不是最合适的时间,可她却是做了那天清晨最想做的事。 她无比满足。 亲完,她抵着他的额头,这个他最喜欢做的动作,她说:“王隽,如果不是因为你,我不会想回去。” 王隽呼吸都轻了。 季烟又说:“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王隽轻轻地嗯了声,不想在这这个话题继续下去,说:“你先睡一会,睡醒了我们再回去。” 见他终于松了口,季烟也跟着松了口气,摩挲着他的指尖,问:“住到假期结束?” 她都已经包容他一个下午,刚才能说那么些话,她已经很照顾他的心情了,他还能说什么,“好,听你的。”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季烟躺下,快闭上眼的时候,她还是觉得不太放心,睁开眼,见他就坐在床沿,她瞬间觉得踏实。 他背对着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迟疑了一会,季烟出声:“会不会觉得我道德绑架你了?” 王隽转过身,看着她:“怎么会这么想?” 季烟说:“因为这事要是发生在我身上,我恐怕会比你反应更大,”顿了下,她说,“如果你真的不想回去,我们明天就回深城。” 王隽认真地看了她好一会,忽地,他凑到她面前,说:“回答我一个问题。” 她有些戒备:“不会是给我挖坑吧?” 他笑了。 她由衷地说:“你还是笑的时候好看。” 他亲了亲她的唇角,抬眼,盯着她的眼睛,问:“我们是凑合吗?” 甫一听到这话,季烟还有些懵,待她反应过来,再看他不甚肯定的神情,她不由笑了:“不是,我们是爱情。” 像是为了给他一个安心,她摸住他的手,指尖穿进他的指缝,和他十指相缠,十分坚定地说。 “王隽,我们是爱情。” - 季烟一觉睡到天黑,醒来时,已是六点过半,王隽正坐在沙发上,膝盖上放着笔记本电脑。 听到声响,他从屏幕上抬起头,说:“醒了?” 季烟嗯了声:“你忙完了?” 他合上电脑,搁在一边,走到她面前,说:“刚忙完。” 她抱住他的腰:“等我五分钟。” 王隽摸了摸她的头发,说:“不急,你慢慢来。” 晚上七点,他们回到老宅。 易婉茹带着老花眼镜,正坐在客厅看书,听到门口的声响,她探出头,一看到是季烟和王隽,她愣住。 毕竟中午吃过饭后,儿子可是不由分说地把两人的东西都收拾好,搬到市中心的公寓去了。 她知晓,这回能住这么久,实属难得。虽然心里不舍,到底还是尊重王隽的意思。 她想,按照王隽的性子,大概明天就会回深城了。 令她万万没想到的是,俩人会再回来。 季烟笑着说:“阿姨,我和王隽过来蹭个饭可以吗?” “可以可以,”易婉茹起身,走过来,说,“好孩子,饿了吧,我去让她们准备开饭。” 易婉茹和王崇年吃饭的时间是七点半。 季烟说:“要我帮忙吗?” 温柔缠绵 第174节 易婉茹说:“不用不用,你和小隽去客厅坐着,我打电话让你们爸爸回来。” 十分钟后,王崇年回来,见到俩人,他也是意外,但还是淡定地说:“临时有点工作要处理,回来迟了。” 季烟说:“我们也刚到,今晚又打扰你们了。” 王崇年说:“家里没什么人气,我和你们妈妈都希望你们多留几天,给家里添添人气。” 季烟看了看王隽,扯了扯他的手,王隽不紧不慢地说:“我们周日回去。” 一听这话,王崇年甚是意外,他不甚确定地问:“这回不会临时有工作了吧?” 中午王隽就是用这个借口离开的。 王隽丝毫没有被戳穿的不好意思,他说:“不一定,也许明天又有工作要处理了。” 季烟忍不住笑。 那边易婉茹喊他们吃饭。 晚上吃过饭,有人上门拜访,季烟打过招呼,易婉茹带着她上楼,到了卧室,她说:“那是你温叔叔,以前小隽的书法就是跟着他学的。” 季烟说:“王隽的字很好看,原来是跟他学的。” “我看你的字也不差,练过?” 季烟点点头,说:“我爸爸写得一手好字,我是跟他学的,不过那会贪玩,只学了一点皮毛。” 易婉茹说:“你这孩子就是谦虚。” 季烟害羞地笑了笑。 聊了些家常,易婉茹说:“王隽是被你劝回来的吧。” 季烟唇瓣动了动,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否认了,易婉茹肯定不信,要是承认了,又会伤到她的心。 思索一番,她决定保持沉默。 易婉茹仿佛知道她所想:“王隽这孩子我知道,他认死理,一旦确认了不会轻易更变想法。以前,他走了就不会再回来,今天是第一次,他去而复返,我和你叔叔都很意外,我们都知道,如果不是因为你在中间做工作,他不会再回来。” 易婉茹抚摸着她的手,她掌心的热意远远不断传到自己手里,季烟抬头,看了眼她的鬓角,黑发中夹着几缕白色的。 静了好一会声,季烟说:“我只是想到了我的爸妈,他们每次都很期待我回去,我回到家,他们又很期待我能多留几天。” 易婉茹说:“做父母的是这样。” 季烟嗯了声:“我跟王隽说,以后我们也会有小孩,会做她的爸爸妈妈,我想,我和他应该先学习学习。” 易婉茹眼里有泪光,她说:“之前王隽告诉我以后要留在深城,我还好奇他怎么就这么肯定,最近想想,我倒理解了。” 说起这件事,季烟有些不好意思,说:“以后我们会常回来看你们的。” “嗯,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之后又说了会,时间快九点了,易婉茹去柜子拿了个东西,回来放到季烟手中,说:“你们在深城生活,压力也大,这是我和你叔叔的一点心意。” 是两张银行卡,背面都贴了对应的密码。 季烟忙推回去,说:“这我不能收,阿姨,我和他工作都还可以,都有存款,这钱你们留着养老。” 易婉茹拉过她的手,再次把卡放到她手心里,说:“一张是给你们置办房产还有生活用的,一张是救急用的,日子还这么长,得有个格外准备。你别不要,从大学之后,王隽就没用过家里的钱了,这些年我们问他要不要帮忙,甚至把钱打到他卡上,他全部不要。现在,他好不容易想要成一个家,我和他爸爸没别的能帮上什么忙,这点是我们的心意,你先收着,以后不够,再跟我们说。” 季烟还想说什么,易婉茹说:“婚姻说白了就是一场豪赌,就算遇到了喜欢的人,谁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这两张卡你留着,就算阿姨对你今晚的一个谢谢。” 无声半晌,季烟说:“我待会拿给他。” “不用。”易婉茹说,“他不会收,你告诉他有这么一件事就行了,难为你了。” 从楼上下来,楼下客厅只剩王隽和王崇年两个人,一个人看电视,一个人看手机。 听到楼梯的声响,王隽收起手机,见是季烟,收了手机起身朝她走来。 易婉茹说:“时间不早了,你们回去休息,明早再过来吃早餐。” 季烟看向王隽,王隽清了清嗓子说:“季烟说您要带她去吃鹅肉,今晚住在这里。” 易婉茹惊喜,坐在客厅的王崇年听到这话也转头看过来。 季烟及时补了一句:“我们住到周六,周日回去。” - 晚上,季烟躺在王隽卧室的床上,盯着天花板看了好一会,转过脸,看着坐在书桌面前看电脑的王隽,她掀开被子下来,走到他身后。 王隽处理好工作上的事,把电脑关了,回头看她:“不是困了吗,怎么还下来了?” 季烟说:“为什么我睡在你房间?” “这是你要回来的条件。” 王隽去盥洗室洗漱,季烟跟着他进去。 他挤牙膏,她给接水,等到他要洗脸了,她赶紧帮忙放水。 洗完脸,王隽笑着看她:“有事要说?” 她嗯了声:“是有件事。” 王隽扬扬眉:“如果是要说你要回对面房间睡的事就不必说了,我不同意,没得商量。” 放完话,他走出盥洗室。 季烟怔了半晌,从盥洗室出来,那边王隽已经掀开被子上床,见她站在一边看着,他还很贴心地掀开她那边的被子,说:“上来。” 季烟没动。 王隽又说:“不愿意?” 倒也不是。 季烟看了看他,走到书桌,拉开抽屉拿出易婉茹给的那两张银行卡,走到他这边,递出去,说:“阿姨给的。” 王隽没接,季烟说:“想我今晚谁这边吗?想的话你最好接过去。” 王隽凝神思考两秒,把她手里的银行卡接过来,季烟觉得他还挺听话,下一秒,只见王隽把卡扔到旁边的柜子上,然后伸手把她拽过来。 他扔得漫不经意,其中有张卡掉到地上了,发出轻轻的一道声响,季烟伏在他身上,说:“掉了。” “不管。”他掀开被子,把她裹住,然后伸手摁掉灯。 卧室一下子陷入一片漆黑。 她趴在他身上,手贴在他的胸口处,手底下是跳动的心脏,震着她的手心,而他的呼吸浸在她的脸上。 她脸一红,好在屋子里够黑,他不能看到,她说:“下午好几次了,你还有精力?” 他意味深长来了一句:“你想要多少我有多少。” 她说:“也不怕精尽人亡。” “没事,那天还很远,在这之前,我会好好满足你。” 说着,他的手朝她腰部抚摸,慢慢地往上移。 多说无意,季烟直奔主题,说:“刚才阿姨见你回来了,给了我两张卡。” 王隽一边抚摸着她,一边不忘纠正她:“她是给你的,和我无关。” 季烟说:“要不是因为你,她哪里会认识我。” “哦,原来我还挺重要的,那你之前怎么冷落我那么多天?” 越说越离谱,季烟说:“你要怎么解决?” 王隽很是用心地想了一会,说:“是合二为一,还是用手?”末了,他还来了一句,“这主要看你。” 季烟迷糊了好一会,半晌,才意识过来,她和他说的根本不是一回事。 她彻底怒了:“你给我严肃些。你不给我个结果,别说晾你九天,晾你半年都没问题。” 王隽淡声反问:“你忍得住?” “和你结束一年半,我不是这么过来的?”季烟说,“要我给你好好回忆下吗?” 黑暗中,王隽深深叹了口气,然后啪嗒一声,屋子再次亮堂起来。 季烟伏在他身上,得意地看着她。 王隽说:“两张卡,”他瞥了眼地上,说,“收着吧,他们不缺钱,不花点他们会过意不去。” 季烟说:“怎么感觉你好淡定。” “他们不是第一回 给我砸钱了,以后常回来几次,你就知道了。” 季烟听得云里雾里的,后知后觉:“那两张卡……里面钱很多吗?” “嗯,”王隽说,“比你爸上次给你打的钱后面多一个零。” ??? 这么多? 季烟问:“你家是有矿吗?” 王隽笑着摸了下她的脸颊,说:“祖上留的家业多。” “你……” 刚说一个字,忽地,啪嗒一声,房间再次暗下来。 季烟说:“我话还没说完。” 王隽慢幽幽地说:“季大小姐,你刚才要的结果我已经给你了,礼尚往来,是不是该轮到你给我一个结果了?” 季烟还想挣扎。 王隽吻住她的唇,手捏住她的后脖子,冰凉的触感浸到皮肤上。 一个刺激,季烟轻呼了一声,王隽轻轻笑出声:“别着急,我们慢慢来。” 嗷呜,季烟咬了他一口。 他仍是笑着:“喜欢激烈的?” 季烟愤愤:“要做就做,别磨磨唧唧的。” 温柔缠绵 第175节 王隽附到她耳边,一字一句地说:“你说的,明天起不来别怪我。” 话罢,他再不给她任何说话的机会。 第81章 在北城住到周六,晚上吃完饭,季烟和王隽在房间收拾行李。大部分时间都是王隽在收拾,季烟在一旁帮忙搭个手。 这些天季烟被易婉茹带着到处玩游玩,其中以景点地方居多,她一个没忍住,买了不少小玩意。 王隽整理了两个纸箱,要整理第三个箱子的时候,季烟递过来一只呆头鹅,是用陶瓷做的。 王隽露出不解的神情:“你就这么喜欢鹅?” 季烟笑眯眯的:“不好意思,我喜欢笨笨傻傻的小动物。” 他不咸不淡来了一句:“喜欢到把人家吃了?” 那天回来之后,隔天易婉茹就带她去吃那家鹅肉,这只陶瓷鹅也是那家店的周边产品。不巧那天王隽临时有工作要处理,留在家里加班,没跟着过去。那晚她回来,他没少纠缠她。 想到这,季烟脸色微红,推了他一下:“包好一点,别碎了,很贵的。” 王隽用泡沫包好:“知道容易碎怎么不买两只?” 季烟正在纸盒上写字做标记,听到这话,她停下手里的笔,抵着下巴,认真地想了好一会,说: “阿姨当时也这么说。” “你怎么回答的?” 季烟扔下笔,挪过去,环住他的脖颈,抱住,说:“东西单件才知道珍惜,要是多了,碎了也不心疼,反正摔坏一个还有另外一个。” 王隽懒懒抬眼:“现在别抱我这么紧。” 季烟皱眉:“你嫌弃我。” “这只傻鹅还要吗?你要是再抱我,我只能丢掉它挪出手来抱你。” 季烟把手从他脖子上拿开,低眸,看着卡在俩人中间的傻鹅,她瞬间尴尬,忙挪回原来的位置:“你提醒就提醒,怎么还带言语挑逗我?” 她附在纸箱上继续写字。 王隽把陶瓷鹅用泡沫包好,放到纸箱里,走到她身边坐下,从身后抱住她。 季烟以牙还牙:“现在别来碰我,小心我笔拿歪了,在你脸上写字。” 王隽仿佛没有听到一般,附在她耳边,轻轻吐着气:“写身上?” ??? 季烟停下笔,侧过脸看他,他的唇角滑过她的脸颊,她笑着拍他:“你还来劲了是不是?” 王隽牵着她的手把玩着,说:“是你要写,我主动献身不行?” 主动献身? 真是口无遮拦,亏他说得出来。 正想说他两句,就在这时,门被敲响。 季烟忙敛起说笑的情绪,正了正神色,推了推他的手臂,说:“去开门。” 王隽不动。 可能是刚才东西收拾久了,他累了不想动,季烟理解,手撑着箱子要起来,不料,王隽抱着不让她起,她无奈了:“可能是叔叔阿姨,赶紧开门。” 王隽捏住她的下巴转过来,亲了亲,这才利落起身去开门。 季烟摸了摸唇瓣,半晌,捶了两下箱子。 他真的是! 父母就在外面敲门,他竟然还有闲情逸致和她亲热。 丝毫不知廉耻二字是怎么写的。 脸红得不行,趁着他去开门,季烟连忙跑到盥洗室洗了个冷水脸。 门外传来易婉茹的声音,正跟王隽询问她去哪了,季烟胡乱抹了两下,擦干净收手上的水渍跑出来,说:“阿姨,我在刷牙。” 闻言,王隽侧目朝她看来,目光幽幽。 她瞪了他一眼,走到易婉茹面前,笑着脸:“阿姨,您找我有事吗?” 易婉茹迟疑,目光在两人来回梭巡,看着像是有些难以启齿。 季烟看向王隽,王隽问:“妈,有什么事吗?” 易婉茹说:“是这样的,明天你们也要回去了,我和你们爸爸想跟你们确认一件事。” 季烟和王隽又是互相看了一眼,王隽问:“什么事?” 易婉茹捏了捏手,说:“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 易婉茹得到答案就离开了,王隽送她到门口,易婉茹在门口叮嘱了几句话,王隽语声淡淡回应。大概也是知道和儿子没什么话说,易婉茹下楼,王隽关上门。 季烟还有些回不过神,呆呆地站在原地。 王隽站在门口看了她一会,抬步走过去,到了她面前,他停住。 两人四目相对,她依旧呆滞,他春风得意。 如此一会,季烟上前一步,贴在他的胸口,说:“谁说今年内会领证的?我答应了吗?” 几分钟前,易婉茹询问他们结婚的时间,季烟完全懵住,倒是王隽看了看她,见她毫无反应,他给了一个今年年内的回答。 现在已是五月份,一年过去了快一半,领证也快了,左右也就接下来半年内的事。 易婉茹得到答案,满意地离开。 王隽抬手揽住她的肩:“不想让我的名字和你并排列在一起?” 季烟嘴角笑抿起,话到了嘴边却是:“你现在拿纸和笔,我立马给你并排写一个。”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季烟没说话了。 王隽知道她还需要消化些时间,也不逼她,抱了一会,他放开她继续去整理东西。 季烟靠在书桌前,抱着手臂,看着他忙活。 季烟的东西前前后后装了四个箱子,王隽拿笔把剩下的两个箱子写上字做好标记,扣上笔帽,他转过身正要把笔放在边上的柜子,一只手伸出来接过。 季烟把笔放在柜子上,伸出手,环住他的脖颈,说:“要这么快领证吗?” 王隽刚在整理东西,手上都是纸屑,他就势靠在旁边的柜子,不露声色地看着她:“要不要多留一天?” 她不解:“做什么?” 他忽地倾身,抵着她的额头,缓缓说:“周一去领证。” 季烟脑子瞬时短路了,她说:“我没带户口本。” 经过一番认真的思考,王隽说:“我多买一张回广城的机票,回深城拿了户口本,我们去广城办手续。” 路线都安排好了,季烟这才找到自己的思绪:“王隽,你是不是想到什么就是什么,一头热?” 他不答反问:“你看我像是一头热的样子?” 是不像。 还没等季烟把这话说出口,就感觉唇上贴上一股温热。王隽身体微伏,亲吻她的唇瓣。 季烟声音轻轻:“别想色诱我。” 他笑了,笑声轻缓,“季烟,我不是一头热,我是期待已久。” 好一个期待已久。 在盥洗室沐浴的时候,季烟仰头,任由喷洒的水迎面淋下。 要不是今晚易婉茹偶然问起,她还真的没想过何时领证结婚的问题。 大概是恋爱还没谈够瘾,又或者是王隽已经把戒指给她戴上,两人现在的生活挺好的,她暂时还没有那个心思转变两人的关系。 最起码,得把恋爱谈够了再说。 不过想起王隽说的,想和她的名字并排在一起,无不充满诱惑。 她认真考虑了许久,她确实也是这么想的。 季烟,王隽。 王隽,季烟。 不论这两个名字怎么排列,如果以后的人生,会是这个人和她共同参与。 光想想,季烟就莫名兴奋。 领证,结婚。 季烟想,或许真的可以像他说的那样,在年内把这件事完成。 从盥洗室出来,她擦着头发,王隽已经洗完澡,这会正站在书桌前写着什么,他拿的是毛笔,她远远看了一会,走过去。 见他手边上放着墨汁,不由笑了:“写什么呢,笔墨纸砚都用上了。” 王隽没抬头,拿手挡住她,说:“等会再过来看,先去把你的头发吹干。” 季烟笑着打趣他:“今天不帮我吹头发了?” 他这才停住手中的笔,抬头看她,半晌,说:“改天补上。” 还说到‘补’字了,看来写字是真重要,季烟知道写字时最需要静心,难得见他有这个闲情逸致,也不扰他,拿了电吹风走出房间去对面房间。 十分钟,她回来,那边王隽已经停笔了,见她进来,朝她招招手。 季烟把电吹风放在柜子上,走过去,说:“要我看你写的字?” 王隽按住她的肩把她迎进来,季烟站在书桌前,侧过来拿笑着看了他下,然后低头。 随即笑意滞在脸上。 温柔缠绵 第176节 宣纸上画了两个人。 一间书房,一男一女,男的靠在窗台旁,女的站在男的面前,勾住他的脖子,男的双手搁在她的腰上,旁边是窗纱随风浮动。 旁边落着两句话,字是用小楷写的。 “结婚吗?” “嗯。” 季烟看了一会,侧目看他。 王隽挑了挑眉。 她转过脸继续去看纸上的画,看了有一会,她伸手去摸纸上的人。 刚摸一下她就收回手,转而再次看他。 王隽出声打破沉寂:“想说点什么吗?” 季烟唔了声:“我怎么不知道你还会画画?” 他上前一步,把她抵在书桌前,扶着她的腰,低头,说:“我还会弹钢琴,想听吗?” 隔壁书房就有一架钢琴,当时她问他,他没答。 她问:“是你在用?” “嗯,”他说,“要不要给你弹一首?” 她笑:“弹梦中的婚礼?” “要吗?” 还来真的了。 季烟说:“大晚上的,就别扰民了。” 王隽说:“小时候学钢琴,就怕吵到人家,书房改造过一次。” 言下之意,她的担心多虑了。 季烟说:“回家弹,你这么想弹,回家给你买架钢琴慢慢弹。” 注意力再次回到身后的画上,季烟说:“这幅画是你求婚的新方式吗?” 他没答只问:“结婚吗?” 季烟低头轻笑,他蹭她的额头,嗯了声。 季烟说:“嗯,结,找个良辰吉日,回广城领证。” 忽地,王隽将她抱起放在书桌上。 她急了,忙提醒他:“画,画,别弄皱了。” 他亲着她的唇,说:“皱了再画,时间那么多,你想要多少张我给你画多少。” 她还是坚持:“不一样的。” 他停下,看着她:“哪里不一样,嗯?” 季烟眼睛亮亮地看着他:“第一次的东西总是最好的,之后的惊喜也有,但意义不一样了。” 王隽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半晌,笑着把她从书桌上抱下来,季烟正想着总算说服他了,她得把这幅画收好,带回去过塑好好珍藏。 不曾想,脚尖还没着地,随即被王隽抱着放在窗台上。 玻璃后面是安静的院子,静悄悄的,月色下,一片祥和的深许宁静。 旁边是纯白色的薄纱,窗户半开,夜风拂过,窗纱浮动,纱布掠过她的脚尖,引起阵阵痒意,季烟说:“痒,你放我下来。” 他低头去就她的唇瓣,一边亲着一边问:“哪里痒?我给你挠。” “……” 怎么一句话到了他嘴里,就变得如此不正经。 季烟说:“你……” 一个字刚说出口,他即刻含住她的唇,唇齿纠缠着,旁边的窗纱再次扫过她的脚尖,她一个轻颤,抬起双手勾住他的脖子。 他低声轻笑。 她不知道他在笑什么,问:“有什么好笑的。” 王隽说:“我们现在这样像不像那幅画?” !!! 季烟认真地想了想,还真的是。 不过还是有细微不同的。 她说:“画上我是站着的。” 他说:“一样。” 她笑:“说,你是不是蓄谋已久?” 他毫不思索地承认:“是的。” 她亲了亲他的脸颊,不妨直白地回应:“我喜欢。” “那……”他拖长了音。 “什么?”她问。 “结婚吗?” “……嗯。” 几乎是话落,王隽扯过窗帘,挡住窗户,将她压在玻璃上。 有窗帘挡着,季烟倒不怕会被看到,她问:“明天几点起?” “下午?” 她抿住唇笑:“不是早上吗?” 他附在她耳边,幽幽说道:“怕你起不来。” 季烟捧住他的脸,两人鼻尖轻触,呼吸就在咫尺间,两人对视一会,季烟吻住他的唇,亲了会,就在王隽舌尖探进来时,她轻咬了下。 他嘶的一声,笑着看她。 她没不好意思,只说:“让你开我玩笑,小小惩罚。” 他没作声,只是摸到墙壁上的开关摁掉。 偌大的房间一下子漆黑下来。 黑暗中,王隽很有耐心地折磨着她,在她耳边问:“年底领证?” 那种想要却不能被满足的感觉实在不好受,季烟说:“刚才不是答应你了,你在确认什么。” 他很绿茶地来了一句:“你知道的,我对你患得患失。” !!! 不要脸。 季烟气息微步不稳:“你就作吧。” 他说:“好,我做。” “……” 他怎么什么话都能接上? 还接得水到渠成,让她无从辩驳。 又是一个漫长的夜,他们纠缠不歇。 - 次日晌午,季烟缓缓睁开眼。 她侧脸朝窗户看过去,阳光盛烈,好不刺眼,她抬手掩住视线,静了会,她拿开手继续看着窗户。 越看越觉得不对劲,总觉得那里相比昨晚少了点东西。 闭上眼想了一会,总算想起那股不对劲来自哪里。 窗帘不见了。 纯白色的薄纱已然无影无踪,只有挂着窗帘的钩子吊在那里,风一吹,铃铃作响。 昨晚…… 太疯狂了。 她用双手掩住脸,翻了个身,朝里侧躺。 十分钟后,季烟梳洗完毕,下楼。 易婉茹正在倒水喝,见她下来,笑着问:“醒了?” 季烟很是尴尬,来这边住了这么多天,她就没有一天准时起床的,不是和易婉茹出去玩得太疯,就是在家里和王隽玩得太疯。 丢人,太丢人了。 她走过去,说:“阿姨早……”意识到不对,她赶忙改口,“中午好。” 易婉茹笑眯眯地看着她,说:“先喝杯水,饿了吧?我让她们准备饭菜。” 季烟问:“你们还没吃吗?” 易婉茹说:“等你下来一起吃。” 很好,季烟瞬间想把王隽抓来一起钻地缝,表演一个原地消失。 易婉茹像是知道她所想,说:“好不容易休息一次,就是用来睡觉的,我还怕你睡不够呢。” 季烟笑笑的,喝了半杯水,她问:“阿姨,王隽呢?” “在院子里打电话,我去让她们准备饭菜,你过去叫他。” 温柔缠绵 第177节 季烟放下水杯朝后院走去。 后院打理得很好,碎石小径,花草盆栽,一个浑然天成的小型花园。 此时,王隽站在一处紫藤架下,左手拿着手机附在耳边,正不急不缓地和那边说着什么,很熟悉的一些专业名词,季烟有意避开,她退回到走廊,原地走来走去。 等一会,那边声音停了,她才走出去。 王隽收起手机,正朝这边走来,抬眸看到她,他走到石阶下,抬头看着她,说:“醒了?” 季烟不自在地回了句:“醒了有一会。” 王隽拾阶而上,来到她身旁,说:“睡得好吗?” 嗯?? 他明知故问的吧。 季烟瞥了他一眼,不情不愿地问:“窗帘呢?” 王隽说:“洗了。” “……” 她脸颊飘过一片红,小声说:“说了让你不要在上面。” “脏了清洗不是很正常吗,你在想什么?” “……” 他轻描淡写地看着她。 季烟觉得,她现在应该消失在他面前。 她转身往屋里走。 王隽从后边跟上来,话里带着笑意:“你不是过来找我的吗,怎么又丢下我了?” 闻言,季烟停步,回头看他。 他逆着光站着,仿佛光里的一副剪影,身影无比清晰。 也让她无比心动。 本来到了嘴边的指责口吻,随之变成了一句笑骂。 她说:“你活该。” - 吃过午饭,休息了两个小时,两人打道回府。 如来时是被王崇年和易婉茹亲自接的,离开时,夫妻俩照旧亲自去送他们。 季烟说:“麻烦你们走一趟了。” 易婉茹说:“要是王隽自己一个人回来,我们不屑送,今天是他沾了你的光。” 季烟看向不远处的王隽。 察觉她的视线,王隽看过来,她朝他笑了下,收回目光继续和易婉茹说话。 相聚总是短暂,离别亦是匆匆。 告别易婉茹和王崇年,两人坐上回程的飞机。 回到深城,结束假期,两人又各自忙碌起来。 六月末尾的时候,忙碌的脚步总算逐渐慢了下来,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季烟订的钢琴到了。 那是一个周末,两人都在家,门铃响了。 王隽去开门。 见是三个工人送钢琴,王隽对过单子,见落款是季烟的笔迹,他让工人进来,同时去卧室找季烟。 季烟刚结束一个电话,见他进来,外面又有声响,他把单子递给她,问:“真买钢琴了?” 季烟嗯了声,把单子折好,一边往门口走,一边说:“我让阿姨把你书房那架钢琴的数据发过来,买了一个差不多的,你待会上手试试。” 钢琴还是放在书房。 工人放好,季烟付了尾款关上门,转身,王隽幽幽看着她。 她说:“去试试?” 王隽调音。 季烟看着他忙活,说:“你竟然藏得那么深,你身上还有什么你会的但我不知道的?” 王隽调好音,抬头看她:“想知道?” 季烟说:“不想知道我会问吗?” 说这个。 王隽说:“先等我弹一首,我再告诉你。” 他弹的是梦中的婚礼,几乎人人耳熟能详的一首钢琴曲。 他谈的调子很柔软,季烟靠在门框上,静静听着。 不远处是窗户,清亮的阳光漫进来,落满了一地的光阴。 午后慵懒的风微微拂过,窗纱随风浮动。 此景此景,无不是他那晚在北城亲手作的画的场景,仿佛昨日重现。 一曲完毕,王隽起身朝她走过来,走到她面前了,他说:“有没有感觉?” 季烟伸手环住他的脖子,明知故问:“什么感觉?” “结婚的感觉。” 她笑:“你最近怎么经常把结婚挂嘴边?” 他想了下说:“大概是因为还没完成的一件事,总让人不踏实。” 两人对这件事彼此心知肚明。 季烟说:“别转移话题,刚才的话还没说完呢。” “什么话?” “你身上还有什么你会的但我不知道的?” 王隽低头,亲了下她的唇,说:“真想知道?” 她点点头:“比钻石还真。” 他笑了笑,说:“我爱你。” 她怔住,一时有些迷糊:“什么?” 他说:“我爱你。” 她明白了,笑他:“这我知道,不作数。” 他看了看她,抱住,说:“你不知道,季烟,我很爱你。” 他突然正经,她一下子变得无措,说:“干吗呢?突然这么严肃。” 王隽摸了摸她的背,将她抱得更紧些,说:“我很正经地在回答你刚才的问题。” “哦,我知道了。” 相比他,她实在平静。 王隽说:“没其他反应?” 季烟亲了他下:“够意思了吧?” 他笑了,摇摇头,无奈地说::“季烟,你玩我。” 季烟撇开他,去看新买的钢琴,说:“你玩过我几次,我玩你一次怎么了?” 王隽怔了怔,继而摇头失笑。 晚上,季烟先洗漱完毕上床,靠在床头抱着笔记本电脑处理了会工作,半晌,她合上笔记本,放在一旁,盯着盥洗室的门看。 盯着有一会了,想起下午王隽的告白,她嘴角忍不住弯起,笑得实在开心,又怕被发现,她扬起被子盖住脸,肆意笑着,独自欢喜。 王隽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画面。 季烟用被子盖住脸,不知道在做什么,怕突然过去吓到她,他出声:“你在做什么?” 听到声音,季烟拉下被子,一脸的红彤彤。 王隽走上前,看着她脸色红扑扑的,贴着手背摸了摸,说:“不怕把自己闷着了。” 他洗的冷水,手有些冰,她不由分说抓住,贴在自己脸上,说:“正好你给我降降温。” 王隽坐在床沿,双手奉上。 如此贴了有一会,两人准备睡觉。 灯灭掉,一屋漆黑与静悄悄。 过了一会,季烟说:“你下午说的那句话,其实我有想回应你的话。” 王隽知道她在说的哪句话,可他佯装不知:“什么话?” 季烟把壁灯打开。 一室的暖黄。 她伏在他身上,说:“我爱你。” 她突然如此配合,他不是不意外:“睡前的悄悄话?” 她想了下:“还有一句,想不想听?” 他更是意外了,说:“准备了什么惊喜给我?” 她手在被子默了一会,半晌,像是找到了要找的东西,停住。 王隽悄然等候。 温柔缠绵 第178节 季烟缓缓说道:“你说要加入我的生活,还说过,想和我的名字并排列在一起。” 王隽说:“我说过。” 季烟看着他,说:“可是我好像还没对这句话话做出什么实际性的承诺。” 听到这话,王隽俨然严肃,他正起神色看她。 季烟从被子摸出他的手,说:“我有样东西要送你。” 王隽手有些颤。 季烟又从被子里摸出一个什么,她紧紧握在手心,然后郑重其事地给他套上。 是一枚戒指。 王隽盯着看了一会,目光上移,盯着她。 季烟说:“好看吗?喜欢吗?” 王隽声音微微沙哑:“喜欢。” 她瞬间松了口气,说:“在北城的时候,阿姨和我一起挑的,我选了老半天,选中了两枚,举棋不定,最后阿姨帮我拍的板。” 说完,她又轻声补了一句:“你喜欢就好。” 他怎么会不喜欢。 他全身的血都在涌。 季烟朝他笑了笑,然后牵起他戴戒指的那只手,低头亲了亲。 王隽有种莫名的感觉,他深刻地觉得,他活了这么久,在人世间走了这么一遭,等待的就是眼前这一瞬间。 胸腔快速跳跃着,比任何一个时刻都要来得快。 他伸手扶住季烟的腰,说:“是你勾引我在先。” 季烟笑着:“本来就是我先勾引的你。” 两人回答的不是一个时刻。 他说的是现在,是此刻。 她回的是过去,是两人的第一晚。 但某时某刻,它们又是一样的意思。 王隽翻身把她压在身下。 当彼此再没有间隙的那一刻,王隽和她十指纠缠,说:“季烟,我爱你。” 季烟回道:“很早以前,我就觉得你是我的独一无二。” 王隽目光很深,像是大海深处的幽暗时刻,让人瞧不清其中境况。 季烟静静地看着他。 他伏下身,在她耳边低着声说。 “你也是我的独一无二。” 第82章 自从那晚把戒指给王隽戴上后,他就原来买的那枚收藏起来,走到哪里都不忘显摆着新戒指,没过多久,季烟收到了上司温琰的吐槽。 “能不能!能不能管管你家那位?” 季烟觉得莫名,把这条信息截图发给王隽,王隽大约是在忙,好长时间没回复,季烟转而去问温琰为何。 温琰说:“今天几个老总在那聊天,无意间聊到婚姻家庭,各个摇头叹气,就你家那位一个劲在桌上显摆左手。生怕别人不知道他要名草有主,就要结婚了。” 季烟笑着打字:“话说老大最近怎么没见你戴戒指,嫂子没意见?” 刚才牢骚不断的温琰好一会静声,季烟退出界面看了下,王隽那一栏还是静悄悄的。 两边都没回音,季烟继续忙活,忙到天黑,有人敲了敲她的桌子,是温琰,季烟愣了会神,忙起身,说:“老大,有何贵干?” 温琰说:“来我办公室。” 到了办公室,温琰说:“合众科技进展得怎么样了?” 合众科技计划在十一月末提交申报稿,这几个月季烟都在跟进这个项目,期间跑了好几趟临城,她说:“最近在走第三遍稿子了,时间比较多,没之前几个项目赶得那么急。” 温琰说:“行,遇到什么不确定的问题,可以问你师父,他没空你就问我。” “了解。” 说了会工作上的事,温琰突然笑道:“你现在跟王隽走得近了,也学会腹黑那一套了?” 知道他是在说刚才微信聊天的事,季烟看了看他的手,空空的,原本戴着戒指的无名指,这会只有白白的一圈痕迹。以前温琰可没摘下来过,别人调侃,他也只是笑笑。突然间,到了嘴边的话,季烟无论如何说不出口。 温琰见她盯着自己的左手无名指看,他抬起手,晃了晃,说:“戴了二十几年了,忽然不戴了,别说你们不习惯,我自己也不习惯。” 这话听得季烟不太对劲,她瞬间想到不好的事情去。 “您和嫂子……你们……” 那两个字无论如何说不出口,季烟动了动唇瓣,索性噤声。 温琰说:“最近在分居,离婚大概也快了。” 猜测得到证实,季烟哑口无言,半晌,问了一句最普遍的话:“为什么?” 明明以前那么恩爱,那么幸福美满的一个家庭,到头来却走向了这样一个令人唏嘘的结局。 温琰有些感慨地说:“人到中年,大概是时间消磨了激情吧。” 从温琰办公室出来,季烟想着那句‘时间消磨激情’,站在卫生间的镜子前,她一边用洗脸巾洗脸,一边想,以后她和王隽会走到这一步吗? 毕竟,用‘时间消磨激情,淡却感情’来总结婚姻无果的人可不少。 正迷糊想着,放在水洗台上的手机震了震。 季烟瞟了一眼,正是她此时此刻正在想的人——王隽。 她洗干净脸,擦干净手,拿着手机走到外边走廊上接通电话。 王隽徐徐的声音传来:“什么时候下班?” 季烟站在窗户前,看着远处的夜色,以及夜色下的五彩灯光和车水马龙,她有点惆怅,手指点着玻璃,说:“不知道。” “你……今天工作不顺利?” “就不能盼点我好?” 王隽略笑的声音传过来,仿佛和外边宁静的夜色融为一体,“你最近情绪低落不都是与工作有关?” 难得他还记着,那是上个月前的事 了。 她为了一份报表在临城和深城来回跑了三趟,本就是一份很简单的资料,却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一直不顺利,弄得她那段时间的心情很是低落,连带对他都没什么好心情。 季烟说:“算了,你安慰到我了。” 王隽揶揄:“原来安慰你这么简单。” “那可不是,”她很大方地说,“谁让你是我最在意的人呢,以后我不开心了,你记多多表达你对我的在意,我很快就能自我化解了。” “这么说,我是你的灵丹妙药了。” 得瑟,就继续得瑟吧。 季烟拿着手机往办公室走,说:“看来能这么跟我闲聊,说,是不是在我公司附近等着?” “聪明,”王隽说,“过来接你下班吃晚饭,还是原来的位置,你忙完了下来。” 今天工作已经完成了,季烟做了下归档,检查一遍,收拾东西下楼。 王隽的车就在隔壁的街上。 已是下班过去一个小时了,这会街上人和车都格外的少,寂寂夜色洒满了一地。 十月末,深城的气温还是居高不下,王隽脱了西装外套,穿着一件白色衬衫,纽扣解开两个,衣领跨跨撇开,袖子也挽到了手肘处,这会他正靠在车门身上,屈着一条腿,双手在手机屏幕上飞快跳跃着。 他如今负责华银资本深城分公司的事宜,每天都有接不完的电话,开不完的会议,还有回不完的信息。每回他下班过来接她,等待的时候从来不闲着。 夜风拂过,吹乱发丝,季烟别到耳后,站在一边看着,等他放下手机了,才悄然上前。 王隽回完信息,一个侧目,季烟走近他的视野。 他不由微笑。 等人走到跟前了,他脚尖点地,离开车身,站直,看着她:“忙完了?” 季烟仔细瞧了他一会,眉宇间浸染疲惫,她说:“这话该我问你,忙完了?” 他说:“工作是忙不完的,”说着,他将手机开到飞行模式,拉开副驾驶的车门,说,“现在先去吃饭,这一个小时的时间还是有的。” 上了车,季烟系好安全带,那边王隽也打开车门弯腰坐进来,等他系好安全带,她问:“手机开到飞行模式真没问题?” 他一边倒车一边说:“一个小时耽误不了什么事。” 最近两人都忙,家里冰箱没怎么备菜,今晚还是和往常一样去外面吃。 是一家环境清幽的私厨菜馆。 王隽是这边的老客户了,一来老板就问是不是跟之前一样。 王隽点了点头,带着季烟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他给她倒水,说:“下午在忙,没看见你的消息,温琰和你说什么了?” 想到几个小时前温琰说的话,季烟迟疑了下,含糊其词:“就截图上那些。” 他不信,但也没多问,只是说:“温琰的话倒是提醒我了,你最近好像很少管我。” “?” 她一副洗耳恭听的姿势。 王隽说:“上周听人提起你看到我和一个女人吃饭,这么多天了,怎么没见你提起。” 他不说,季烟还真的忘了。 还是江烈跑来和她说的,并且还直言有图有真相,他给她展示了一张照片,照片上王隽确实和一个女人在吃饭。 温柔缠绵 第179节 江烈八卦兮兮,像是窥探了什么天大的秘密。 季烟给了他一沓资料把他打发了。 季烟说:“你的工作少不了和女人打交道,就跟我的工作少不了和男人打交道一样,要是我一个个过问,别说你烦了,我自己都觉得无聊。” 王隽笑而不语。 她继续道,“再者你的戒指戴得那么显摆,还需要我说吗?” 王隽说:“你不想问我,我倒是想问你。” 季烟说:“问什么?” “温琰和你说什么了?” 还真的绕不过去这事了。 菜肴陆陆续续端上,白色烟雾中,季烟把下午温琰的话陈述了一遍。 末了她说:“那么多老总,就你一个劲显摆你的戒指,你能不能有点眼力?” 王隽给她夹了块肉,说:“他们婚姻不幸,就看不得我好?” “……” 季烟双手搁在桌上,很是认真地看了他一会,说:“是不是领证了,你都得把结婚证天天带身上,见到一个人,显摆一下你的结婚证?” 王隽思考了下,极是赞同:“这个提议不错,你什么时候让我正式上岗试试?” 季烟无语了好一会,笑着骂了句:“你怎么不去孔雀开屏呢?” 他不咸不淡来了句:“不是一直对你这样吗?” 骚。 真是骚。 她拍马都赶不上。 吃完饭,回去之后,两人洗澡,然后各自抱着台电脑坐在书房加班。 两人最近很长一段时间都是这么一个状态,彼此已经习惯,加班到凌晨,两人先后关掉电脑,王隽先到盥洗室挤牙膏,季烟迟到一步。 并排站着对镜子刷牙,刷了一会,季烟看着镜子里的他,问:“你有想过四十几岁的生活吗?” 王隽毫不思索:“那会我们的女儿应该十几岁了吧。” 她一怔,然后吐掉嘴里的泡沫,看着他:“你想得可真美。” 他扯了毛巾,擦掉她嘴角的泡沫,再擦自己的,说:“你问了,我就自然答了,按照自然生活轨迹,可不是这样?” 确实也是,可是她又想到温琰的事。 洗完脸,两人先后上床,依旧是季烟迟了一步,她护完肤走过来,王隽掀开被子,看着她,目光有几分考究。 季烟觉得莫名,问:“我脸上有东西?” 他摇摇头。 “那是什么?让你这么看我。” 王隽说:“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了?和我说说。” 其实也没有,想了一会,季烟把温琰家里的私事浅浅提了下,王隽淡淡瞥来一眼:“就为了这件事?” “很严肃的好吗,”季烟说,“时间消磨激情,你能确定你不会?” “不会,”他几近毫不犹豫,目光盯住她,“我往后的日子只忠诚于你。” 忽如其来的表白,季烟心快速跳着,藏在被子底下的手下意识收紧。 她捏了捏指尖,说:“口说无凭,漂亮的话谁不会说。” 王隽说:“看来是我给你的安全感不够。” “那是,你现在才知道?” “改天我去做份个人资产证明,全部过户到你名下,日后要是我不忠,净身出户。”说完,见她呆呆的,他说,“够吗?不够的话,你想到什么都可以和我提。” 季烟眨眨眼,他嗯了声:“看样子是不太够。” 他说这话的时候,眉眼间染着笑,淡淡的,在灯光的渲染下,是有几分温馨美好的。 忽地,季烟一个跨身,坐在他身上,说:“把钱都给我,”她说顿了顿,“不会是为了减少你的愧疚感吧?” 他靠在床头,摸着她的下巴,说:“怎么会这么想?” 她不太愿提起以前的事,但这会又不得不旧事重提:“当初和我结束,某人可是要送一套房子。” 王隽面容还是微微笑着,手搁在她腰上,轻轻一揽,她直直朝他撞去。 季烟双手扶在他肩膀上,瞪了他一眼。 王隽勾住她的脖子,将他往下压,然后亲住她,说:“那次是我做得不对,现在是我做的方式让你觉得不舒服?” “没有,”她和他亲着,说,“开玩笑而已,我还是挺满意的,你拿钱砸我,我就是富婆中的富婆,要是哪天你敢背叛我,我就把你踹了,找个更年……” ‘轻’字还没说说出口,她的唇瓣彻底被覆住。 王隽吻得用力发狠,手更是缠在她腰上,把她往自己身体里揉,这架势属实少见,季烟有种他要把自己吞下去的错觉。 一个缠绵的吻后,季烟扶着胸口换气,王隽摸着她的嘴角,摩挲着,说:“下次再说这种话……” 季烟忙说:“我知道了,再也没有下次了。” 王隽轻笑,靠在床头上,捏着她的手,亲吻她,季烟呼吸甚是不平稳:“我都知道错了,你……” “别说话。” 她是不再说话了,可随之就发现身上一凉,再看看两人现在的姿势。 她睁大眼,意识到接下来他要做什么,大声说:“我明早要开早会,七点半就得去公司!” 王隽说:“前几天你两点才睡觉,第二天不照样容光焕发七点就去公司?” “不一样,”季烟心里哀嚎。 工作和这事能一样吗? 可王隽明显把两者等同到一起。 他伸手摸到边上的开光,换了霭黄的壁灯,然后把手放在她的腰上,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 季烟不敢去看他,只能低着头。 这个寂静却又喧嚣至上的夜晚,季烟终于尝到了说错话的滋味。 那真是—— 苦不堪言。 - 次日清晨,季烟六点半准时醒来,微睁开眼,随即闭上,她伸出手去摸旁侧的被窝。 摸了一会,没摸到想摸的触感,只有一阵落空和冰凉感。 她一个惊颤,然后吓醒。 “王隽?” 她叫了声,没人应, 坐在床上,抓了抓头发,她拿过手机,确实是七点不到。 她松了口气,披上睡裙外套,开门。 王隽这会站在冰箱门前,听到身后的声音,转过头,见是她,说:“醒了?” 季烟打了个哈欠,“你几点醒的?” “六点。” ??? 两点多才睡,六点就醒。 他就不累不困? 季烟很是复杂地看着他。 王隽合上冰箱门,说:“睡到七点再起来,我先做早餐,好了再去叫你。” 季烟摇摇头,往盥洗室走,说:“我去洗漱,顺便检查下开会的ppt。” 七点十分,两人整理完装束,搭乘电梯到负一楼停车场。 五分钟后,车子停在广华证券大厦外边的一条街上。 季烟解开安全带,打了个哈欠,和往常一样和他道别:“晚上下班见。” 就在她要去拉车门柄的时候,王隽伸出手拉住她的手腕,她回头:“有什么忘说了吗?” 他朝她招招手。 还有十五分钟,她也不急,附过去,他勾住她的脖子,和她来了一个早安吻。 季烟轻声斥责他:“昨晚还不满足?” 王隽说:“这种事只能是越做越喜欢,何来的满足。” “……” 不要脸。 她就要走,王隽忽然说:“温琰最近没有婚变。” “嗯?” 他看看她,说:“不过是他妻子去国外学习,和一个年轻的男人走得很近,他在国内急着跳脚罢了。”说完,他幽幽来了一句,“离婚?他老婆倒是想踹掉他,他肯吗?” ? 这怎么和温琰说的不一样? 季烟的世界观都颠覆了。 温柔缠绵 第180节 她迷迷糊糊去了公司。 早上会议冗长而繁杂,开到了中午,温琰中途去外面打了个电话,回来时,季烟注意到他左手的无名指又戴上戒指了。 中午,一群人开会完去楼下吃午餐,期间有人谈起婚姻,季烟默默听着,想学一点别人是怎么谈恋爱的,就在这时,温琰来了一句:“结婚好啊,有人管着你不好吗?嫌这嫌那的,有人要你们,一个个都是单身,谈起这些事,你们都跟亲身经历过一样。” 有人说:“老大,不让谈恋爱的是你,嘲讽我们单身的还是你,还让不让人活了。” 温琰笑骂:“你懂个屁,你们都跟季烟学习学习,找个优秀的,能赚钱的,我天天盼着你们去谈。” 忽然被点名的季烟一脸懵。 一群人看着她,有人笑着说:“季姐姐,分享一下经验呗。” 季烟红着脸:“自己谈,听老大的,别人说的都是虚的,自己去谈。” 大家切了一声,季烟笑着:“不想加班就去谈恋爱。” 有人很不给面子地来了一句:“那还是加班好了,加班赚钱,只有钱不会背叛我,其他都是虚的。” 众人大笑不止。 季烟摇头笑。 晚上下班的时候,她和温琰在电梯碰上,季烟又盯着他的手看。 温琰摸着自己手上的戒指,说:“哎呀,没办法,你嫂子求着我不要离婚,我这就又把戒指戴上了。” 知道了真相的季烟默默听着他吹,不拆穿他。 温琰又说:“人就是贱,需要哄。” 季烟觉得这话说得对。 男人就是贱,时刻需要哄。 温琰丝毫不知道季烟的嘲讽,清了清嗓子,问:“你在家哄王隽吗?” 正好电梯在一楼打开门,王隽又在老地方等她,季烟走出电梯门,看着要去负二楼停车场的温琰,笑了笑,意味深长地说道:“我不哄他,都是他哄我。” 期待落空,温琰一脸冷漠,电梯门缓缓合上。 季烟一边朝大门走,一边拿手机,同时想起刚才温琰那一脸失望的样子,不忘腹诽。 都是怕老婆的,还想逞威风。 季烟想,下次再去温琰家里做客,得和嫂子说说温琰平日在公司的一些行为。 他让她心神不定一个晚上,她总得礼尚往来还回去。 到了王隽停车的地方,季烟停住,今晚他倒没拿着手机加班,而是靠在车旁,不时往她这边看来。 看到她了,他走过来,说:“累吗?” 说起这个,季烟就想到昨晚的事,现在大腿隐约还泛着酸痛,她说:“你今晚是不是该去书房睡了?” 王隽说:“你要是陪我,睡厨房我都愿意。” “……” 脑子里全是颜色废料,季烟不想和他多说。 在外边吃完饭回到家里,照旧是忙了会工作,然后双双去洗澡。 今晚,王隽提前十分钟结束,季烟以为他今天工作少,等拿了衣服进浴室,这才发现,他正在往浴缸放水。 季烟说:“你今晚要在这边洗?” 王隽抬头,瞥了她一眼,正好浴缸水也放得差不多了,他关掉,然后起身走到她面前,说:“不是累吗?泡会热水澡再去睡觉。” 原来提前结束加班是为了给她放水。 她感到一阵心暖。 季烟故意说:“我可以不解风情地说我不是很想泡吗?” 王隽风轻云淡地说:“那就泡我。” “……” 骚到断腿了。 季烟说:“你好不正经。” 他没脸没皮:“你不是喜欢?” “……” 她不应该说话的。 两人泡着澡,沉默一会,季烟说:“今天老大又把戒指戴上了。” 王隽说:“再不戴,老婆就跑了。” 季烟狐疑地看着他:“怎么听起来感觉你在幸灾乐祸?” 王隽说:“他扰你心神,给你增加婚前恐惧,我不给他使绊子算不错了。” 腹黑,果然是腹黑。 泡了一会,浑身都舒展了不少,季烟说:“等冬天到了去泡温泉怎样?” 王隽问:“想去哪里?” 她想了一会:“采尔玛特小镇怎么样?” 王隽说:“怎么想起去那里?” 她一个嘴快,想也没想,就说:“最近有同事在做结婚度假规划,提到了这个地方。” 王隽眉梢一挑,继而去蹭她的脸颊,说:“结婚度假规划?” 季烟一个怔愣,嘴瓢了,怎么就说出来了,太不经大脑了。 他挑起她的下巴,亲着她的唇:“结婚?” 季烟也不扭捏了,说:“对,冬天领证,然后去看雪泡温泉,听说那边的酒店泡着温泉,对面就是雪山。” 王隽埋在她的颈肩,说:“是想去泡温泉看雪山,还是想结婚?” 季烟推他,笑着:“都有。” “给个顺序,我再想想能不能调出假期。” 威胁,绝对是威胁。 季烟哼了声,说:“结婚都不能让你果断地调出假期,还要好好想想,看来你结婚的欲望也不过如此。” 王隽附在她颈肩笑,温热的鼻息洒在她皮肤上,引起一阵阵惊颤,她笑着:“别耍赖,本来就是你先开玩笑的,还不允许我回击?” 王隽总算认真,说:“想在什么时候?” 季烟想了下:“年后吧,先跟家里人说下,两家人吃个饭,至于婚礼,办不办都可以。” 王隽听了,脸上笑意止住:“不想办婚礼?” 季烟说:“结婚的人办酒席,好像动物园的两只大动物给人观看,太无聊了,请亲近的人吃饭就行了。” 王隽低声笑:“你这么一形容,我怎么还挺期待的。” 季烟不解:“你在期待什么?” 他附在她耳边,一字一句地说:“向他们炫耀,我是你的。” 听到这话,季烟眼睛一亮,也觉得这个说法取悦到她了,笑他:“把你美的。” 他懒懒说道:“要个名分不容易,没放个喇叭在门口播个三天三夜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 季烟披上浴巾,离开盥洗室。 睡觉的时候,王隽说:“我找个良辰吉日,过完年,我们就去领证。” 季烟抿着唇:“那你慢慢找,找好了通知我。” 他感慨:“其实明天就是个好日子。” 季烟砸了个枕头过去。 他倾过身,双手撑在她身体两侧,许是刚泡过澡,全身的细胞都活了,季烟一脸兴奋地看着他。 他也看她,看了好一会,才伸出手去摸她的脸颊,半晌,他问:“开心吗?” 她点点脑袋,说:“迄今为止,蛮开心的。” 他说:“让我再努力一些,让你更开心点。” 季烟伸出手,揽住他的脖子,说:“带上我一起努力,我也让你开心开心。” 她太懂得他喜欢听什么话,在两人这段关系,看似是他拿捏她居多。 其实想想,她拿捏他更是恰到好处,恰如其分。 他享受这种被她时刻在意的感觉。 王隽弯唇笑,低头,亲了亲她的唇。 第83章 十一月一整个月季烟都在出差,不间断奔波于深城和临城之间,和王隽聚少离多。 王隽有次来电话,季烟接通,还没说两句,那边江烈又过来喊人,说是一个数据出了问题,让她赶紧回来看看,大家都等着呢。 王隽在那端笑:“去吧,工作重要。” 季烟知道两人最近有段时间没说过话了,他想自己,才会格外挑在周末这个时间联系自己,不巧的是,她依旧忙碌。 她赶忙安慰他:“谢谢你的谅解,在家好好照顾自己,回去我再好好弥补你。” 说弥补就弥补,当她们团队正式向证监会提交申报稿,当晚下班,王隽就找上门了。 他很明目张胆地过来部门外边等,同事看见了,相继和他开玩笑,句句都是调侃,王隽笑着应承。 温柔缠绵 第181节 季烟就不太淡定了,同事们都笑着看她,眉眼言语充满暧昧,还有几个关系好的,直接问她什么时候能吃到她和王隽的喜糖。 季烟脸红地说了句:“年后吧。” 同事们哦了声,又笑着说:“那我们是该准备红包了吧。” 打不过就加入,这是季烟之前在王隽身上学到的一招,她开玩笑说:“得给我包个大的,小的我可不收。” “小财迷!” 季烟笑眯眯的。 等见到了王隽,季烟脸上的笑意还没淡去,不止脸颊红润,耳朵更是,王隽仔细看了会,又看看她身后的部门办公室,视线再移回到她身上,明知故问:“办公室很热?” 季烟乜了他一眼,说:“以前不是都在楼下等吗?今天怎么有空上来了?” 上来就算了,不去他的老巢十一部晃晃,却专门跑来六部溜达。 居心不良! 王隽像是知道她所想,揽着她的肩膀往电梯方向走去,说:“快一个月没见了,你不想第一时间见到我,我可是想第一时间见到你,下班了马不停蹄过来候着。” 瞧瞧这话说的,把她的后路都堵上了。 季烟找补:“也没一个月这么长,不是视频过两次吗?” 他一本正经地问:“你觉得视频和见真人哪个诱惑力比较大?” 这需要问吗?事实明摆着,季烟不说话。 他看了她一眼,又环顾了一遍周围,没什么人经过,电梯还有两楼才到这楼,他附到她耳边,语声低沉:“不是要好好补偿我?怕你忘了,我亲自过来提醒你。” 季烟又是没骨气地脸红,她推他:“注意点形象,同事都在呢,回头他们会笑话我的。” 王隽置之不理,淡声反驳:“一群单身人士,他们笑话他们的。” “……” 电梯门开,两人走进去,下行期间,季烟看了他一会,神情平平,无不悠闲,又垂眸瞥了眼被他抓在手里的手,她没忍住,说:“说得好像你以前不热衷单身似的。” 王隽懒懒抬眼,意味深长地来了一句:“年少轻狂不知味,季烟,这是我迄今为止犯过最大的错误。” 他说得认真,她听了,却不以为然,半晌,评价一句:“你就贫吧你。” 到了一楼,走出电梯门,两人朝门口走去,外边已是夜幕四合,晚风拂过,掠过丝丝凉意,季烟问:“回家还是?” 说起来,她快一个月没回过家了,还怪想念的。 毕竟是他和她的家。 王隽说:“你最近比较累,这周住你原来的那套房子。” “你确定?现在过去一屋子的灰尘,还要打扫。” 王隽说:“昨天我让人过去打扫过了,很干净。” 季烟直觉事情没这么简单,到了家里,推开门,干干净净的屋子,和几个月前没什么变化,连一些装置物都没挪过位置。 王隽进了屋,给她拿了拖鞋,说:“衣服找好给你放浴室了,你先洗个澡,我去准备晚餐。” 他放完拖鞋,起身就要走,季烟伸出手拉住他的手腕。 他回头,垂眸看她,眼里缀满笑意:“有话要说?” 季烟快速寻思了下,说:“今晚……” 她不知道该怎么问,噤了声。 他抬起另一只手,摸了摸她的头顶,说:“现在不知道说什么,待会再说,说一宿都可以。” 她拍开他的手,说:“别摸,你撸狗呢。” 话一落,两人都愣了下,随后季烟埋住脸,王隽俯下身,低头附在她耳边,轻轻地嗯了声。 季烟推开他,往盥洗室跑,一边跑,一边大声说:“我饿了,快去给我煮好吃的,我要大补特补。” 说完,她毫不犹豫地甩上盥洗室的门。 王隽盯着那扇磨砂玻璃门,看着那道背靠玻璃门的身影,想到这会季烟肯定是在懊恼,怎么又说错话了,他不禁低头轻笑,然后走进厨房,给她准备美食。 这会,隔了一扇门,季烟确实是在懊恼反思。 怎么碰到他,每回都管不住嘴瓢呢。 比如这次,好好的人不当,偏偏要当狗。 她甩甩脑袋,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想着,以后和这个人说话,都得打紧十二分注意力。 想罢,她开始调水温洗澡。 四十分钟过去,她从盥洗室出来,那边王隽已经陆续把菜和汤端上桌,见她出来,头发还滴着水,放下手里的一盘糖醋肉,朝她走过来,说:“去客厅坐着,我给你拿吹风机。” 他去拿吹风机,季烟见他人消失在卧室,走到餐桌前,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糖醋肉。 不得不说,王隽的手艺一如既往的好,还是让她一口就充满惦记,她又去夹了块日本豆腐,外面煎得脆脆的,咬开,里面却是软软糯糯的,一口吃下去,她格外满足地闭上眼。 “吃好了吗?” 王隽冷不防地站在她身后。 季烟一个转身,瞪直眼看他。 她吃得急,嘴角还沾着汁,王隽上前一步抽了张纸巾,给她擦掉。见她还是愣愣的,笑道:“就这么饿?” 季烟摸了摸嘴角,那里还热热的,她说:“可不是,这段时间就没吃过一顿好的。” “那就过来吹头发,待会好吃饭。” 他到客厅拉了张椅子,示意她过来。 她走过去坐下,电吹风嗡嗡的轻轻声响响起,季烟说:“怎么感觉你刚才像在哄孩子?” 王隽说:“你是孩子吗?” 无聊的对话,季烟没答声。 王隽这时倒是说:“不过我们倒是可以生一个。” 季烟侧过脸微抬头,看了他眼:“生孩子是简单的事吗?生了你带?” 王隽说:“我带。” 季烟不信:“你们男人的话信不得,我的同事结婚前她们老公也是这么说的,生完之后都没了踪影,两手一摊,成天就是工作忙,明明就没事做,宁愿在办公室对着空气坐到半夜,也不愿回家给孩子换块尿布。” 王隽说:“那是别人,不是我。” 吹完头发,两人去吃饭。 王隽准备了六菜一汤,荤素平均搭配,季烟吃得一本满足,说:“你最近手艺不错。” 王隽说:“想一直吃吗?” 她没答话,而是看着他:“说吧,又挖了什么坑在等我?” 他沉默了一会,说:“刚才说孩子的事我是认真的,如果真的要生,以后我来带她,你好好工作。” 季烟没想到他还想着这事,这会听到他这么讲了,说:“你确定吗?带孩子很烦的,你可别最后忍忍不了,把她扔给我,撒手一走了之。” 王隽说:“不会。” “那你工作呢?” 听他这么认真说了,她不得不问最现实的一个问题。 他所负责的分公司才刚走上正轨,他能挪出大部分时间照顾小孩吗?再者,他那么事业狂的一个人,一下子让他就这么闲下来,宅家带娃,他确定能习惯? 王隽说:“我在培养副手了,目前孟以安能独当一面,正在观察的两个也不错。” 她愣住了:“你这么早就开始想了?” 他不紧不慢地说:“不论是工作还是生活,总要早早布局谋划。” 用晚餐,王隽在收拾餐桌,季烟抱着手机到露台和父母通话。 从北城休完长假回来,这半年来她工作实在忙,中途也就趁着国庆节有两天假期,回去过一次。 和季砚书说了会近况,说到最后,她突然问季砚书:“妈妈,你生我的时候是什么感觉?” 季砚书说:“中大奖了。” 季烟正高兴,不料,又听到季砚书说:“本想着终于可以生个孩子给我使唤了,谁知道你比我还懒,到头来还是要我伺候你,真是生了个冤大头。” “……” 刚才那点满心欢喜和感动,这会在季砚书的调侃下了无踪影。 玩笑开过,季砚书说:“怎么问起这件事了?” 季烟没什么激情了,说:“没什么,就刚好聊到了。” “不是,”那边季砚书声音突然紧张,“你不要告诉我你有了?” 季烟无奈笑道:“您在想什么?我最近半年都在出差,项目还没结束,我敢让自己怀孕吗?”表完态度,她又跟季砚书保证,“说好了没领证之前不能怀孕,我一直恪守底线,不会丢您的脸。” “呵呵,”季砚书冷笑,“我算是听出来了,你想结婚了吧?” “……” 季砚书到底怎么听出来的! 什么耳朵!!! 季烟说:“没有,还早呢。” “早?早到想孩子去了?” “不是,不是我想,是他想。” 季烟据理力争。 “哦,原来是你的wj想啊,”季砚书凉凉来了一句,“他行吗?” “……” 最近季砚书突然想起那年她去公司找自己,在楼下的面馆见过王隽,同时还记得对王隽的评价—— 你同事八成身体有隐疾。 温柔缠绵 第182节 每回母女俩聊天提到王隽,季砚书总喜欢拿这事来调侃她。 季烟脸臊得不行,但还是说:“不要小瞧你女儿,他要是不行,我早就把他踹了。” 话落,露台的玻璃门推开,王隽正好听到这句,朝她直直看来,目光颇为意味深长。 季烟傻了。 那端季砚书说:“说完了?看你着急的那个劲,也不知道害臊。” 季烟瞥了眼王隽,小声说:“还不是随您。” 季砚书说:“行吧,是他提起结婚和孩子就还不错,知道急了,找个时间回来一趟,两家人见见面,谈个合适的时间把你们的事定了。” “知道了,我这还有事,先不说了。” “你能有什么事,不是刚回来了吗?”忽地,季砚书很是过来人的口吻,“我懂,小别胜新婚,和你那个谁去吧,不过年轻人呢,还是悠着点……” 来不及听季砚书把话讲完,季烟摁掉通话。 那边站在玻璃门边上的王隽,目光依旧那般幽幽。 她拿着手机,磕磕绊绊说了一句:“忙好了?” 他淡淡嗯了声。 她说:“那你去洗澡,洗完咱睡觉?” 王隽定定地看了她两秒,朝她走过来,一想到刚才那话他不知道听到了多少,季烟慌乱无措,一时间,手脚无处安放。 正慌张间,王隽走到她跟前,她怔怔地看着他。 他说:“踹了我?” 她摇摇头:“不是说你。” “是吗?” 她狂点头。 他唇角抿起一丝弧度:“那是谁不行了,你要踹掉他,你瞒着我在外边有人?” ???!!! 他这是都听到了吧??! 刚才还在装什么大尾巴狼,故意从最后一句倒问她。 季烟紧了紧手,在他无声的注视下,说:“我能做这种没道德的事吗?” 王隽眉梢微扬,有种愿意相信她,但是又不信的意思,很是让人无从揣测。 季烟决定把责任都往他身上推:“都怪你,好好吃饭不就行了,偏偏说什么孩子,我又没经历过,也没做好准备,想问问我妈取取经,这不正聊着,你就过来了。” 他神色更是耐人寻味了。 她觑了一眼,说:“爱信不信,我累了,要睡觉了,你自便。” 跨出一步,刚与他擦肩而过,他拉住她的手腕,轻轻拽回来,她靠在他的肩膀上。 十二月初,深城气温慢慢降低了,但还没真正地入冬。 这会两人都穿着薄薄的长袖单衣,裹在衣服下的皮肤,紧紧挨着,热度不断相互传染。 季烟贪恋他的体温,下巴抵在他的肩膀上,撒娇道:“进去休息吧,我困了。” 王隽侧目,盯着她的侧脸看了一会,说:“阿姨怎么说的?” 忽悠不过去,她只能时刻警惕着:“什么?” 王隽无意再去询问刚才听到的那句话,眼下他有更重要的话要问:“针对孩子的事,阿姨说了什么?” 说这个她就不慌了,把季砚书的话原封不动地传达了一番,她说:“你看,我很懒的,我妈那么强悍的一个人都没扭转我懒惰的性子。生孩子也不是不可以,生完我可不带,我已经负责生了,再负责带,我可不干。” 他牵起她的手,低头亲了亲,说:“合理分工,我来带。” “好话谁不会说。” “我是认真的。” 季烟对上他的目光。 幽沉沉的一双眼,在浓浓夜色的渲染下,更是深不可测。 仿佛要将她看到心里去。 她一阵心动,也一阵心悸,这样的夜色,这样的一个环境,她犹如回到两人的第一晚。 那是几年前的事了,可每每想到,她还是格外心神摇晃。 互相看了一会,两人就这么认真到了卧室里去。 说不清是谁先开始,又是谁先动的手,等季烟反应过来,她已经躺在床上。 心脏一阵快速波动。 她转过脸,王隽也正转过来看她。 目光又是不期而然撞上。 他握住她的手,十指纠缠,亲了亲,说:“今年过年我让爸妈过来?” 她默了一会,问:“会不会太早了?” “不早,”王隽说,“对我来说太迟了。” 她听了一阵欢喜,却还是说:“你是不是巴不得两家父母明天就能见面?” “还是你懂我。” 他附过身,亲她的唇。 季烟和他缠绵了一会,问出今晚一直想问的一个问题:“为什么那么期待孩子?” 王隽摸着她的脸,说:“我不期待孩子,但是如果是和你的孩子,我特别期待。” 她默默看了他片刻,说:“要是以后感情出现摩擦了,你还会好好对待她吗?” 他说:“我会永远让着你和她,不会让你们和我有摩擦。” 季烟又是一阵心神荡漾。 随后,又听到他附在她的耳边说:“在你们这里,我永远要让好几步。” 第84章 谈过孩子的事情之后,季烟还真的把结婚的事情深思熟虑了一遍。 除去父母,她决定把这件事告诉最好的朋友——江容冶。 不巧的是,江容冶在外出差,工作忙得她心力交瘁的,她在电话那端询问怎么了,想到她事情多,季烟没多说,推说等她回来再讲。 深城入冬之后,在外出差三个月的江容冶终于回来,知道她这个人从来不会爱惜自己,只知道工作为先,季烟让王隽做了些午餐准备送到她家里。 王隽本来要跟着一起过来,被季烟拒绝了:“我和好姐妹说话,你在旁边不合适。” 王隽说:“送你到楼下我就回来,你结束了发信息给我,我再过去接你。” “你这样……”她顿了下,“容容会笑话我的,以为我在秀恩爱,说不定以后就不让我去了。” “我只负责接送,不显摆到她面前去。” 如此一番游说,最后还是王隽送她过去的,他很守信用只送她到楼下,没有再进一步,随即往回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季烟心里暖暖的,犹豫了会,她追上去,扯了扯他的衣服,说:“你……” 刚说出一个字,她迎面撞入一个怀抱,王隽把她揽在怀里,笑着揶揄:“刚分开就不舍得我了?” 季烟撇撇嘴,说:“你能不能矜持点?含蓄点?” 他笑出声:“这两点还真的学不会。” 又该不正经了。 怕说下去没完没了,她赶忙说正事:“我怕你在楼下等到晚上,附近有家咖啡厅,环境还不错,你可以去那边坐坐。” 他慢条斯理地来了一句:“今天你猜错了,我待会有事不在楼下等你。” 季烟离开他的怀抱,笑意澄澄地看了他好一会,一边往后退,一边说:“我都看到了,你之前下楼是特意到车库放笔记本电脑的吧,还骗我说下楼扔垃圾。” 被她当面拆穿,王隽丝毫没有觉得尴尬或者不好意思,他无比镇定:“看来,你远比我想象的还要注意我。” “……” 就知道在说话方面她是占不了上风的。 季烟退到楼里了,和他挥手,同时不忘叮嘱:“劳逸结合,自己把握。” 上了楼,按了会门铃,江容冶没来开门,季烟从包里拿出备用钥匙开门。 屋里黑暗一片,季烟开了灯,再到落地窗那边把厚重的窗帘推开,阳光照进来,屋子总算亮堂了些,她去敲江容冶卧室的门。 里面呜咽着:“干吗?” 季烟推门进去,“给你送温暖来了。” 江容冶眯着眼看了她一会,拿起被子盖住自己翻过身,嘴里念叨着:“怎么是你,来个男人多好。” 季烟笑着爬上床去扯开她的被子,说:“男人你看得上吗?就知道过嘴瘾,都中午了,赶紧起来,我给你热菜去,看你瘦的都快皮包骨了。” “不想动,”江容冶哼哼了两声,不忘酸她,“不是我说,你煮的东西能吃吗?我好不容易休假两天,你别来害我。” “是王隽亲自下厨做的,”季烟说,“你不是念叨他做的菜好吃吗?快起来洗漱,我去给你微波炉热热。” 如此一说,江容冶总算有了力气。她在盥洗室刷牙,季烟在厨房热午餐。 她问:“今儿怎么有空过来?” 季烟:“说了给你送温暖。” “……” 十分钟后,两人面对面坐着,江容冶看着六菜一汤,咽了咽口水:“这就有些盛情难却了,早说嘛,我就能早起几分钟,还能给你开门,哪需要你自己开。” 季烟给她添汤,闻言摇头笑着:“你好不容易放假,我能拿我的黑暗料理来埋汰你?” 温柔缠绵 第183节 “也不是没有过,刚出来工作那会这事你做得还少吗?” 还真的是。 那会季烟刚出来工作,在外自己租房子做,觉得新鲜,专门购买了一堆家具想自己做吃的,主要那段时间季砚书一直给她发外卖不健康的十大危害的公众号信息,看多了,她难免蠢蠢欲动。 不过她偷懒惯了,从小到大下厨的次数一只手数得过来,折腾了半个月,煮出来的东西,按照江容冶的话说,就是狗都不吃。 可想而知,有多难吃。 季烟不好意思笑了笑,说:“这不取长补短,找了个会做菜的,好吃吧。” 江容冶遵循本心:“是还不错,比五星级酒店大厨还厉害,”她咽下嘴里的糖醋排骨,看了季烟一眼,说,“冲在这吃的份上,能宽容他几分就多忍让忍让。” 愣了一会,季烟直笑:“说好的不为五斗米折腰呢。” “我现在不就是折在这顿午餐面前了。” “……” 是个能屈能伸的。 季烟给她比了个赞,见她吃得狼吞虎咽的,又说:“吃慢点,要是喜欢下次来家里吃。” 江容冶说:“平时我就不过去打扰你们俩恩爱的小世界了。” 这话属实说到她心坎上了,季烟笑着给递了张纸。 吃完,季烟收拾盘子和玻璃盒,江容冶挺着肚子在一边看着,说:“你做这个越来越熟练了,以前让你擦个桌子都嫌麻烦,” 季烟说:“没办法,合理分工,家务事都他做,偶尔我也要帮点忙的,我很自觉。” 江容冶给了她一个白眼。 收拾完,两人坐在阳台晒太阳。 坐了有一会,身上暖呼呼的,江容冶问:“对了上次在电话里不是有事跟我说吗?什么事。” 季烟犹豫了后半晌,朝她看了一眼,江容冶靠在躺椅里,悠闲自在,季烟清清嗓子说:“我打算结婚了。” “哦,就这事啊。” 江容冶的态度比想象中的还要来得平静。 这和季烟预想的有些许差别,她还有点不习惯,问:“你就不想骂骂我,或者对我说教一番?” 江容冶睁开眼觑了她一眼,说:“看你现在眉飞色舞的,明显钻进蜜罐里去了,姐姐我也会看眼色的好不。” 季烟轻轻拍了她一下。 “欸,别对我用这招,回家对他使去。” 季烟手尴尬停在半空。 江容冶倒是笑了:“这时候拘谨上了?” 季烟起身,站在阳台围栏上,转过身,背靠栏杆面对她,说:“前段时间他和我说起了孩子,我对小孩本来没什么感觉。可爱是可爱,烦的时候也是真的烦。身边那么多因为小孩闹得家庭不快的例子也不是没有,可是那晚他跟我讲起的时候,我又突然期待了。” 江容冶说:“这不是挺好的吗?” “对呀,所以我第一时间就想到你了,以前我们说好了以后要做彼此的伴娘的。” “刚才那顿午餐是收买?” 季烟在她身前蹲下,握住她的手,说:“主要还是过来看下你,看你知不知道照顾自己,我们好长时间没见面了,我都不知道你近况。” 江容冶说:“以后你结婚有孩子了,我们见面的时间会越来越少。” 季烟失落了下,随即想到什么,她眼睛又亮起来:“你到时做小孩的干妈怎么样?” “你……” 季烟眼里满是雀跃和期待。 江容冶看着她,仿佛看到了两人的高中岁月。 当年那个热情开朗向上的女孩,经过岁月的洗礼依旧没有什么变化,还是从前那般明媚。 无论什么时候,她永远不会为烦恼所困,如果一时被困住了,她也能很快收拾好自己的心情,赶赴下一段旅程。 她看季烟,就像在看一个离得很远的人。 那时,她不止一次想,两人怎么会成为朋友,季烟怎么愿意和她成为好朋友。 想到这,江容冶不由想到季烟的父母。 很是开明的一对父母,对季烟永远不会施加任何压力,也不会对她抱有任何的希冀。 若说要有,那就是希望她平安快乐。 季烟看她久久不说话,抬手在她面前挥了挥:“怎么样?多一个你做她的妈妈,她能多收一份爱意。” 爱意,这两个字离江容冶的生活很远,但看着季烟欢喜的向往,她顿时有了犹豫。 午后的阳光正烈,为这寒凉冬日注入了许多温暖。 江容冶说:“这是你一个人能决定的事吗?” 闻言,季烟松了口气,笑眯眯的:“我生的,自然我说了算。” “好,”江容冶说,“我应该是不会结婚了,无痛有娃我还是愿意的。” 季烟知道她因为家庭的关系,对婚姻很是抵触,没再多说,只说:“那你准备好红包,到时给她包个大的。” 江容冶撇开她的手,说:“我就说嘛,无事献殷勤,合着你就惦记我的小钱钱来了。” 季烟笑而不语。 一个下午,两人坐在阳台聊天,有时谈着以前的旧事,更多的是对未来的一个希冀。 等到落日时分,江容冶说:“啊,又该吃饭了。” 季烟说:“他就在附近,我们三一起出去吃个饭怎么样?” 原本江容冶是不愿意的,不过想到她快结婚了,就点头同意了。 江容冶在卧室换衣服,季烟给王隽去电。 他接得很快,仿佛一直在等这通电话似的。 “终于记起我了?” 季烟趴在栏杆上,看着远处的黄昏天色,说:“还在咖啡厅?” “嗯,”他说,“聊完了吗?” “聊是聊完了,不过我叫容容待会跟我们吃个饭。” 王隽对此不太意外,说:“你们下来吧,正好我遇到一个朋友,一起?” “哦?朋友,谁?” 王隽说:“姜烨,他过来看他表妹,遇上了。” 其实不算遇上,是姜烨特地找的他。 姜烨这次来深城又是躲避家里的相亲,本以为能躲个清闲,结果他那个强势的母亲早已在深城这边等着他,他给王隽打电话救急时就是在一个相亲局上。 那边王隽挂断了电话,一旁的姜烨不好意思道:“没打扰你们恩爱吧。” 王隽面无表情地瞥了他一眼:“你觉得呢?” “那当然不会了,你们天天生活在一起就不腻歪吗?” “你不会明白。” 丢下这一句,王隽提着电脑包起身离开咖啡厅。 姜烨好好寻思了遍这句话,末了,反应过来其中隐含的意思,回头看着窗外。 王隽走在外面的街上,手上拿着手机,低头看着,许是看到了什么想看到的,他嘴角弯起。 啧。 姜烨想,陷入爱情的男人就这般臭德行,一条往常最普通的信息也能瞬间收获开心,还是他这种单身狗来得自在快乐,一口闷掉咖啡,他起身推开咖啡厅的门,追上王隽。 - 晚餐相聚在一家茶餐厅酒楼。 季烟和姜烨打了招呼,然后给江容冶介绍,她说:“这是姜烨,王隽的好朋友。” 江容冶没什么表情地和他点了点头。 季烟有些尴尬,又给姜烨介绍,说:“这是江容冶,我最好的朋友。” 姜烨笑着脸,说:“江小姐好呀。” 江容冶看了他眼,又是点点头。 见状,季烟忙说:“她最近在外出差,刚回来,作息还没调整过来,您谅解谅解。” 姜烨看了眼王隽,说:“没事,我懂,我好几个臭脸的朋友都是这么对我的,”他捏着嗓子咳了咳,郑重其事地说,“比如你家阿隽。” “……” 季烟忽然也不太想理他了。 有姜烨这么一个活宝在,餐桌上的气氛倒也和谐。 饭过半饱,趁着江容冶有事离桌一会,姜烨说:“你脾气这么好,怎么你朋友就不一样呢。” 季烟护崽:“任何人对不熟的人一开始都不热情。” 姜烨丝毫没有察觉话里的隐藏含义,说:“那你之前对王隽也这样吗?” “……” 季烟觉得,姜烨还是闭嘴的好,真是白长了一张帅哥脸。 王隽说:“一晚上了,吃的都堵不住你的嘴?” 姜烨很认真地说:“刚才在咖啡厅你不是嘲笑我单身狗吗?我这不就来向季烟讨教了?” 季烟不知道还有这事,一时间看姜烨的眼神都有些变了。 姜烨被看得不自在:“你看我做什么?” 温柔缠绵 第184节 犹豫了一会,季烟问:“你从没谈过恋爱?” 姜烨不说话了。 季烟的目光再次变得耐人寻味起来,甚至将他上下打量了好几次。 姜烨向王隽求助:“管管你老婆。” 听到‘老婆’二字,王隽一阵舒心,说:“别这么看他。” 季烟刚想问什么叫‘别这么看’,就听到他的下一句:“对单身人士不好。” 姜烨:???!!! 他还不如老老实实去相亲呢! 江容冶回来,见姜烨情绪很是低落,不再叽叽喳喳说个没完,舒坦了几分。 到了结束的时候,王隽去买单,姜烨狂喝茶。 江容冶问:“他怎么了?” 姜烨的耳力极好,不待季烟回答,他说:“你朋友和他男朋友双重虐狗!” 江容冶&季烟:“……” 四人下了楼,江容冶家离这边很近,她决定走路回去,先行离开。至于姜烨,他说:“我得去你们那借宿一晚,我那个妈如果明天还不回北城,这段时间我只能投靠你们了。” 王隽和季烟看了眼,过了一会,王隽扔了一串钥匙和一张门卡给他,说:“你自己打车过去。” 看着手里的钥匙和门卡,姜烨有种鸠占鹊巢的不好意思:“这……我住了,把你们赶出去不太好吧?” 王隽淡淡说:“季烟在隔壁有套房子,这段时间我们那边住,你住多久都可以,走的时候记得让人打扫干净。” “……” 呵呵,原来在隔壁还有房子呢。 难怪钥匙和门卡给得那么痛快。 姜烨终于找到嘲讽点:“不会是为了吵架分居用的吧?” 想到那套房子的由来,再看看王隽一脸淡漠,季烟忍不住笑。 总算扳回一局,看着王隽一张黑脸,难看极了,姜烨一阵痛快。 不料,王隽说:“这叫夫妻情趣,你单身,你不会明白。” “……” 半天了,从下午到现在,姜烨发现,坠入爱河、被爱情迷住双眼的王隽,从头到尾只会对他进行惨无人道的人身攻击。他很是伤心地抹抹眼泪:“你变了,自从有了爱情,你哪里还装得下兄弟我。” 季烟很不给面子地笑出声。 姜烨哀嚎:“你还笑!” 王隽看着季烟笑,在夜色和晚风的渲染下,无不温婉而美好,他受其感染也跟着笑了,对姜烨就是说:“知道容不下你了,还不快滚。” 姜烨愤恨地看了看两人,顷刻,头也不回,极是麻溜地钻进路边的一辆超跑,突突地滚了。 浓浓夜色下,超跑喧嚣离去,仿佛饱含了主人无处发泄的怒意。 季烟和王隽往停车场走去,走了一会,她说:“你这么对人家单身做打击不太好吧?” 王隽说:“你刚才那么看他做什么?” “有吗?” “有,”王隽不紧不慢地指出,“问他单身那会。” “哦,”季烟说,“一个大帅哥不谈恋爱,多半身体有问题。” 王隽挑挑眉,看了她眼,有些困惑地说:“这话听着有点熟悉。” 季烟愣住,猛然想起自家母亲季砚书好像也是这么评价过王隽。 她干干笑着:“有吗?你听谁说的?” 王隽:“一时不太想得起来。” 想不起来是最好的了。 季烟忙转移话题:“要跨年了,有三天假期,想好去哪里玩没?” 去年的跨年,她在临城忙着合众科技的项目,是他从深城专门过去找她。 转眼又是一年过去,新的一年又要到来。 与此同时,他们也一起携手走过一年了。 回想起这一年,虽然真正相处的时间还不到半年,两人因为工作总是东奔西跑,可是,她自觉这一年还是过得不错的。 王隽看了她一会,问:“今年想看雪吗?” 她说:“采尔玛特吗?可是只有三天去那边会不会很赶。” “那里等过年后再去,今年还是在国内看雪。” 她笑:“又是去北城?” “不是,”他说,“去星城。” “怎么想到去那?” 很快就到了停车场,这边几乎不见人影,也很安静,不像外边的街道,人群熙攘,热闹非凡。 忽地,王隽揽住她的腰,把她抵在副驾驶的车门上,低头亲她的唇。 寒风从两人的身体间穿过,季烟瑟缩了下,他察觉到了,出声询问:“冷?” 其实不冷,主要是被刺激的,她说:“你这人怎么总是突然来一下,让人完全没准备。” 他拂去她别在脸颊上的头发,亲了亲她的脸颊,说:“这种事不就是讲究一个出其不意。” 歪理,纯属歪理。 季烟说:“下次再这么突然吓我,我就……” “就怎么着?” 她想了好一会,他还在亲她,亲她的唇角、眉眼,她受着诱惑,一时间还真的没想出来要怎么样。 他很有耐心地在等。 过了片刻,季烟总算想到了,她说:“把你赶出去,让你无家可归。” 王隽很是意外,牵起她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亲,说:“你舍得不给我一个家?” “……” 她强调:“是赶出去,赶出去!” 他淡声说:“意思就是不给我一个完整的家。” 倒是没这么严重。 季烟说:“算了,我说不过你,不说了。” 他摩挲着她的脸,无比真诚地问:“那还赶吗?” 一时间,她听不出来,他说的是‘赶’,还是‘敢’。 前者,她或许真的赶。 后者,她是真的不敢。 毕竟,闹到最后,他总会在她身上双倍讨要回来,说来说去,吃亏的还是她。 季烟任由他亲着,不知言语。 王隽等了一会,见她沉默着,没有声响,停下来,问她:“一个简单的问题这么为难?” 可不是为难吗? 季烟试图转移他的注意力:“回家吧,外边好冷。” 他默了一会,放开她,说:“上车。” 就这么干脆? 明明就是很寻常的两个字,怎么从他口中出来,再看看他此刻含笑的眉间,她竟然听出了一点不同的味道。 他打开车门,季烟稀里糊涂上了车,他转到另一边上车,一路上,平平静静的,倒没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季烟放下心。 她想,或许是自己想多了。 更多时候,王隽这人还是蛮正经的。 到了她之前新买的那套房子楼下,寒风一吹,季烟说:“没怎么来住过,你睡得着吗?” 她想说,要不还是回公司附近那套公寓住吧。 王隽牵着她的手,走进楼里,他忽然提起:“要不是今天姜烨突然过来,我还没想起这件事。” 他眉宇间尽是笑意。 季烟直觉不会是什么好事。 她心情复杂地看着他。 他就等着她问:“不好奇是什么事?” 这话一出,季烟几乎可以肯定,准没好事。 她摇摇头:“不想。” 他丝毫不急着让她知道,笑着说:“没事,待会就知道了。” 一路上了楼,拿钥匙开了门进屋,季烟坐在玄关的椅子上,乖巧地让王隽换鞋和脱外套。 忽地,她想起了另外一件事:“你怎么有这边的钥匙?” 他抬眼,颇是意味深长地说:“你给我的,你忘了了?” 有吗? 那边王隽去煮水。 温柔缠绵 第185节 季烟跟在后边想了想,好像是有,应该是之前出差,她给了他这套房间的钥匙,让他有空过来住住,给房子增加点人气。 季烟说:“你过来住过吗?” 王隽手上拿着开水壶,闻言,说:“你去卧室看看。” 这套房子是个三居室,当初装修时,她留了两间卧室,剩下一件当作书房,眼下,她站在门口,说:“卧室有两间,你说的是哪间?” 他说:“哪间都是。” 她充满好奇,随手打开左手边的一间,同时打开灯,灯光亮起,一屋子的明亮。 她看着熟悉的装置,不是不意外,像是印证了心里的另外一个猜想,她又去打开另外一间,果不其然,和他们现在住的那套布置一样。 震惊之余,她又想起另外一件事。 之前她在临城出差,他是有问过她能不能对这套房子稍作修改。 那会她忙,正为着一沓报表数据忙得焦头烂额,只说随意。 没想到,他会这般布置。 她又想起他刚才在楼下说的,他忘记了一件事。 开水煮好,王隽倒了两杯放凉,她走到他身后,抱住他,笑着说:“不会就是过来让我看这个的吧?” 他嗯了声,说:“是一部分原因,以后要是生活产生歧义,我们需要冷静的话就到这边来,两套房子一样,就不算离家出走,还是在家冷静。” 她笑出声:“你都想得这么远了,怎么,等着我离家出走?” “生活难以预料,总会有这样那样的不快,虽然我答应你,我们不会有摩擦,但世事难料,备着总没错。” 一时间,她各种情绪都有。 “你现在就在想婚后生活了?” “我很期待。” 不知为何,由他说这四个字,她突然也跟着心神摇晃。 王隽又说:“今晚到这来还有另外一件事。” 她正沉浸在对以后生活的畅想中,没注意他话里的不对劲,说:“什么事?” 他转过身,抱起她,让她坐在桌子上,旁边是刚煮好的开水,热气腾空窜起,不知为何,季烟看着,心里也跟着发热。 王隽站在她面前,她环着他的脖子,说:“你还没说什么事。” 他笑了笑,吻住她的唇。 玻璃杯的热气还在冒,玻璃杯身渗了不少水珠,一粒一粒的,有些开始往下掉,和杯子的水融合到一起。 突然间,季烟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 他要和她在这里做快乐的事。 她笑他:“成天就想着这些。” 他喂她喝了水,抱着她进卧室,抬脚把门带上,说:“想,意味着好事。” 他说得在理,她确实无法反驳。 至少对于这个夜晚,她只能沉浸其中,再无他法。 第85章 元旦放假三天,工作上暂时没什么额外的突发状况,赶在年末的尾巴,季烟和王隽出发去星城跨年。 下了飞机,走出机场,大雪纷飞落下,季烟喜欢雪,却又怕冷,她跑出去就要去接雪,王隽把她拉回来,将她围巾和帽子戴好,再检查了衣物的保暖,这才放行,说:“去吧,小心点别滑倒。” 机场到外边的路只有一小段,季烟穿着雪地靴,张开双手,小心翼翼地前进。 她身上穿的都是白色系的衣服,冬天保暖的衣服又多偏厚重,这会,她和漫天的白雪融为一体,王隽走在她身后不远不近地跟着,看她像是小企鹅,笨重地颠簸前进,嘴角禁不住弯起。 走到了可以叫车的地方,季烟稳稳当当停下,转过身,笑着脸看他:“几年前和室友过来,也是走的这段路,摔得四脚朝天,这次长记性了,好好地走完了这段路。” 王隽走到她身边,说:“那这次过来算是故地重游?” 说到这,季烟仰头看他:“那晚你还没回答我怎么想来星城了?” “整理你大学和研究生的相册,看到了不少你过去的痕迹。” 季烟瞬间不好意思,双手捂着脸,毛绒绒的帽檐下露出一双明亮的眼睛看他:“你竟然把我以前的相册都看了。” 他淡淡笑着:“之前你拿了我一张小时候的照片,礼尚往来,我了解下你的过去有何不可。” 两人沿路走着,拦了辆的士,直奔酒店。 坐在车里,季烟说:“想看就看,如果看到以前青涩的我,你可别笑我。” 他握着她的手,说:“我是没机会亲眼目睹以前的你了,不过看看你以前看过的风景这倒是没什么问题。” 论说话还得是他会。 季烟满心欢喜,面上却是倔强地说:“便宜你了。不过看在你这么想了解我的份上,我愿意陪你再走一趟。” 刚来第一天,正好遇上大雪,外出寸步难行,他们被困在酒店,无事可做,季烟搬了椅子,坐在落地窗前看雪,偶尔拍几张照片发朋友圈。 姜烨是回复最快的那一个:【虐狗开始了。】 季烟忍着笑回:【冰箱有大骨头,自己拿去啃。】 “季烟,过来喝杯热牛奶。” 王隽跟酒店工作人员要了两份热牛奶,那边酒店人员刚送过来,王隽就过来叫她。 季烟放下手机,走到他身边。 喝完一杯牛奶,季烟说:“今年来得不巧,第一天就撞上大雪天。” 王隽说:“本来就是过来看雪,在屋里看和屋外看都一样。” 想想也是,雪这种东西,身临其境,对于她这个南方人来说,除了刻骨的冷,再没有想象中的美好。 季烟拉着他坐在落地玻璃前,两人各靠在一张躺椅上,共同披着一条羊毛毯,落在他们眼前的是皑皑大雪,造势凶猛,仿佛要将整座城市都盖满白头。 此情此景,季烟在无数爱情影片中不知看过多少回,可这却是第一次,她和喜欢热爱并且要度过余生的人体验这种生活场景。 除了圆满,她还感到了一股迫不及待。 就像王隽说的,以后他还会携着她的手看她以前看过的风景。 想到这,她转头碰了碰他的脸颊,说:“你以前经过一个国家一座城市有留下什么痕迹吗?回头给我,我整理整理,等以后有时间了,我们也去走走你以前走过的风景。” 王隽侧过脸,亲了下她的脸颊,说:“以前我们去过一次。” “哪里?”她怎么不知道。 “德国慕尼黑那次。” 季烟好好地在脑海里回忆了下,这才记起来,那是两人分手近十个月后,她因为一个项目去德国出差,他正好因公出差也在那。 想起那会她看到他的欣喜和愤怒,她问:“那次你到底是因为出差恰好出现在那边,还是……” 话语戛然而止,王隽倾过身,吻住她的唇,季烟后半句就这么淹没在唇舌的纠缠中。 一个吻完毕,窗外的雪似乎下得更大了些,跟那天他突然出现又突然离开后有得一比。 她挪了挪身,趴在他的身上,亲他的喉结,感受他越发沉重的呼吸,说:“回答我。” 他揽着她的腰,轻描淡写:“明知故问。” “明明想回头找我,却要装出一副只是过来看我的样子,”时隔两年多,季烟不得不笑话他,“要不是我心里还有你,要不是我对你一见钟情,后来你根本追不回我。” “你说得没错,谢谢你手下留情,”他笑着亲了亲她的眉眼,“不然你就是别人的了。” 他最后这句话充满失而复得的侥幸。 季烟点点他的鼻尖,说:“算了,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季大小姐就不跟你计较了。” 王隽笑着盯住她看了一会。 起初季烟还能有所镇定,可在他含情脉脉地注视下,再加上两人现在这姿势,她咽了咽口水,说:“我脚好像有点发麻。” 他揽着她坐起来,去摸她的膝盖,说:“这里?” 屋里开着暖气,两人身上穿得很少,都是一件单衣外加一件宽松的毛衣,是情侣款,淡棕色。 他裤子是休闲的家居服,而她就没换,还是裙子,不过她嫌弃打底裤的束缚,左右一时半会也出不了门,进门就脱掉了。 这会他手心温热,将她裙子往上推了推,触在她的腿上,季烟一阵没来由的轻颤。 王隽极是道貌岸然地问了一句:“还麻吗?我给你揉揉?” 季烟声音都轻了许多,就跟窗外纷飞的大雪,一粒一粒的,属实没什么重量:“不用了,现在又好了。” 话是这么说,可王隽的手还是没拿开。 季烟作势打了个哈欠,说:“睡个午觉吧,这雪可能要到晚上才停了。” 他笑了笑,低头凑到她唇间,说:“你在暗示我要做点什么,对吗?” 不正经。 季烟掩住他的眼睛,作势要从他身上下来,王隽不放人,他的眼睛在她掌心下眨了眨,季烟如被烈火灼烫一般,随即拿开。 他又是露着一双笑眼,说:“离天黑还有几个小时,我们一起做点什么消磨时光。” 一个下午,窗外大雪飘落不散,屋里旖旎不断。 - 天黑左右,外面的雪停了,可季烟也是没力气再出门了,王隽叫了餐,两人坐在酒店房间吃,季烟一边吃一边打哈欠,王隽笑,她瞪他。 他说:“吃完休息,明天再出去。” 她从桌子底下踹他:“就三天休息时间,现在倒好,白白浪费了一天,你可耻!” 他伸出手,穿过桌子,摸住她的,说:“外面这么冷,我怕你受不住。” “我带了衣服的。” “明天白天再出去。” 温柔缠绵 第186节 他有他的坚持,她有她的困意,小小争执了下,以季烟要睡觉休息告终。 睡了一宿,第二天清晨,季烟醒来,容光焕发。 正好外边是个难得的大太阳,她正想告诉王隽,却发现他早已起床,默了一会,她下床到盥洗室洗漱。 洗漱完毕,她刚从盥洗室出来,外边的门打开,听到声音她看过去,王隽一副外出回来的打扮,她问:“你出门了?” 王隽点点头,一边换鞋一边说:“你换下衣服我们出门吃早餐。” 早餐在一家本地简陋的粉店解决。 星城的早餐多种多样,其中让季烟最为惦念的就是粉,两人各点了一份,季烟吃了两口,问他:“你怎么那么早起床?” 王隽说:“工作上有点小问题,出门了一趟。” “严重吗?” “小问题,正好负责人在这边出差,当面谈比较方便,出门见了一面。” “解决了?” “嗯,本来就不是什么大问题。” 他都这么强调了,季烟放下心。 从早餐店出来,两人按着之前规划好的线路开始游玩,由于时间有限,明晚就要回去,两人主要以享受美食为主。 有之前的教训在前,季烟避开了网红打卡点,专门找那种当地小店老店下手。 一路吃吃喝喝倒也惬意,到了第三天下午,马上就要离开这座城市,她们沿路散步回去,拐进一条相对幽静的街道,季烟说:“这边比较安静。” 话落,正经过一处大院,院子里传来一阵欢声笑语,一下子打破了先前的安静。 打脸来得如此之快,季烟顿时尴尬。 王隽笑而不语。 两人继续往前走,经过拐口,走出一段路,又是一阵欢声笑语从旁侧的铁艺栏杆传出来,季烟看过去,正巧是刚才经过的大院。 这会,大院里正在办酒席,准确点说,是一对新人的酒席。 季烟晃了晃王隽的手,说:“你看。” 王隽看过去,后院的一对新人正在家人的见证下,交换戒指。 季烟说:“大户人家啊,一个院子能装下那么多桌。” 王隽适时说:“现在办婚礼一般是分三个地方办。” 看了会热闹,两人继续往前走,季烟问:“怎么说?” 王隽沉吟了下,说:“一般男女双方老家各自办一次,两人工作所在的城市办一次。” 这些季烟知道,家里亲戚,部门的同事,高中和大学的同学办婚礼都是这么一个流程,只是她实在好奇,一个从来不愿意结婚的人,这会怎么突然知道得这么清楚。 她挨靠他的肩膀,神秘兮兮地问:“老实说,你怎么知道的?” 他不以为然:“这事与我息息相关,我问了一圈周围结婚的朋友,都是这么办,我们的婚事就快定下了,作为主人公之一,我必须提前了解了解。” 还挺有自觉,也知道主动了。 季烟很是欣慰,同时也甚是愉悦。 她说:“那我们也是办三场?” 他想了下:“看来是这样了,广城和北城有父母在,她们那一辈人的思想向来看重婚姻,摆桌宴请必不可少,在深城我们可以从简,只请关系较好的朋友和同事,这样我们都自在些。” 看来他是充分考虑到了,并且想法也和自己的一致,季烟说:“过年把叔叔阿姨接过来,看看她们长辈怎么说。” 正好要过马路,离绿灯还有几秒,王隽握住她的手背,低头亲了下她的脸颊,说:“遵命,老婆大人。” !!!!!! 他能不能每次都这么出其不意。 季烟瞬间脸红得不成样子,和旁边的指示红灯都快差不多了,她握紧拳头,捶了他一拳。 衣服厚,加之她并没有使力气,王隽很是受用,说:“早晚的事,现在先叫着,提前熟悉下。” 这是能提前熟悉的事吗? 正巧绿灯了,季烟撇开手,放开他,自顾自地往前走。 今天没下雪,但地上还有雪粒子,王隽从身后追上来,揽住她的肩膀,拥着她过马路。 季烟装模做样地推搡了下,见他抓得紧,侧脸觑了他眼,见他眉目朗朗,好不自在,然后想到刚才他的那句‘老婆大人’,心里甜滋滋的。 就像远处还未降落的太阳,让人在这寒冷冬日里感到一阵温暖。 索性也就随他去了。 - 从星城回来,周一正式恢复上班,季烟又开始忙碌起来,之前她负责的明景电子过会了,她们要开始准备正式上市的招股说明书定稿,而且另外一个项目——合众科技的问询也在这个期间下来。 季烟忙得脚不沾地。 王隽看着也无能为力,这个行业就是这样,一个项目从开始到结束,没有一刻不是忙碌的,尤其其中涉及的众多资料,错一个标点都够呛,更不用说那一沓沓能堆成山的资料。王隽能做的就是照顾她的生活起居,不让她因为工作忙得有上顿没下顿。 如此忙碌了近一个半月,转眼新年在即,明景电子的路演在春节之前完成,资本市场部那边将股票发行价的资料准备过来,季烟潭门开始填写招股说明书正式稿。 合众科技的问询反馈有江烈和施淮竹负责,季烟只负责回答一些比较简单的问题。 就这么到了春节,回深城的那一天,季烟还有些懵懵的。 王隽说:“你先回去,我在这边等爸妈,到时开车载她们过去,我们明天见。” 季烟说:“我好紧张。上一次紧张还是去年你要去我家的时候。” 王隽笑着说:“双方父母都见过了,现在不过是两边见面谈论我们的婚事,有什么好紧张的。” “可能第一次结婚吧,”季烟说,“好紧张。” “第一次?”王隽低下头,极为认真地盯着她问,“你还想多次结婚?” 好吧,最近忙糊涂了,说话又开始不经大脑了,季烟说:“对不起,我对我们的婚姻还是抱以最佳期待的,这种事当然一次解决最好了。” 他听得满意,摸了摸她的脑袋,说:“我也是这么想的,回去开车小心些,不用紧张,没必要。” 她觉得还是有必要的:“万一她们见面对彼此都不满意怎么办?” 王隽想了下,说:“以后要过日子生活的是你和我,她们的意见不重要,就算不用她们参与,我们也可以自己把婚事办了。” 大逆不道。 季烟觑他一眼,说:“我可不会在我妈反对的情况下和你领证。” 他忍不住笑:“你现在这叫婚前恐惧?怎么全往坏处想。” 季烟也觉得自己是有点婚前恐惧,她说:“真的是第一次结婚第一次面对这种事,这比我拿项目做项目还吓人,还要让人紧张。” 他伸出手将她揽进怀里,说:“我会处理好,明天你要是不知道怎么说话怎么面对她们,你就笑,其他我来。” 她贴在他的胸口,感受他胸腔的震动,说:“那就靠你了,你可不要让我失望,这次能不能顺利结婚就看你了。” 他嗯了声,下巴低着她的头顶,说:“放心,你给了我这么大一个诱惑,我不会让你失望。” 季烟回广城了。 今年她照旧和江容冶一起回去的,两人各开一半的路程,送江容冶到家,季烟开车会到自己的家。今年沈儒知手上有两个实验同时进行,忙不过来,过年没放假,要等到明年才能出来,对于季烟要结婚一事,他传达祝福并送了礼金。 晚上饭桌上,谈起沈儒知送来的礼金,季烟有些犹豫,说:“爸妈,弟弟这钱我是不是不收比较好?” 季砚书说:“收吧,我看指望他结婚是没希望了,只想着研究研究,这钱就拿来培养了你以后的小孩了。” 季烟说:“八字还没一撇呢。” 季砚书说:“明天这不就撇下了。” 季烟脸红,一旁安静了许久的沈宁知说,“结婚是会紧张,我和你妈要结婚那会也是跟你现在一样,口是心非,过几天就好了。” 原来这叫口是心非。 吃完饭,沈宁知在厨房洗碗,季砚书在客厅给亲戚打电话贺年,说起季烟,笑着跟对方说,女儿要结婚了,到时吃酒席一定要有时间过来啊云云。 季烟站在楼梯口听了会,也跟着季砚书高兴,她上楼,给王隽打电话。 她趴在窗台边,看着远处的路灯,明亮的一盏,撕开了这个夜晚的一角,露出些微光亮。 “你吃了吗?现在在做什么?” “吃了,在和你聊天。” 这对话…… 季烟直奔主题:“你晚上早点休息,明天还要开车,记得开慢点,不着急,我会一直等你。” 他在那端笑了下,问:“还紧张?” “唔……爸爸说这叫口是心非,当年他和妈妈结婚前那阵子也是这样,过段时间就好了。” 他说:“一直紧张也不错。” “……为什么?” “永远在热恋中。” 永远,热恋。 这两个词组合在一起,还怪让人期待的。 季烟说:“哪有人一直处在热恋中,不是说生活一地鸡毛会淡化所有激情吗?” 他淡淡说:“温琰的话不可信,你看他最近在微信朋友圈炫耀他的家庭。” 她小声:“又不是因为老大。” “那是对我没信心?” “也不是。” “那是什么?” 季烟也说不清其中缘由,想了好久,她说,“算了,不说了,你早先休息吧,明天还要一堆事要做。” 他嗯了声:“好好睡个觉,明天就能见到我了。” 温柔缠绵 第187节 她笑:“说得我好像很想见你似的。” 他慢幽幽地说:“你可能不想见我,但我很想见你。” 季烟抿着唇角挂断了这通电话。 经过梳妆台的时候,她一个侧目,忽然停下,呆呆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镜子里的人满脸的笑意,止都止不住,她放弃了现在下楼,母亲一定会看出来的,说不定还要调侃她,季烟趴在床上,想,都怪王隽,他最后说那话做什么,可是怪归怪,心里面还是欢喜居多。 相比刚才在饭桌上的紧张,这会她已经隐约在期待明天的到来了。 - 次日一早,季烟六点就醒了。 以前读书时代每逢考试,前一晚她总是睡不着,工作了这些年,这个毛病倒是没再出现过,时隔多年,她又一次如临大考,在前一晚睡不着,第二天早早醒来。 洗漱完,她披了件毛衣外套下楼,正想去后院走走,放松下头脑,不想在一楼楼梯拐角遇到季砚书。 季砚书看她这么早起,问:“睡不着?” 她嗯了声:“心里想着事,睡不踏实。” 季砚书说:“你先去院子里坐着,我给你倒杯水。” 季烟心里记挂着事,没说什么,很听话地往后院走。 没一会,季砚书端着一个小托盘过来,放在石桌上,说:“喝点水,醒醒脑。” 季烟喝了半杯,放在桌上。 “为什么睡不着?”季砚书问,“担心家长见面不顺利?” 季烟摇摇头,说:“要结婚了,还有点不敢相信。” “有什么不敢相信的?” 闻言,季烟看了看母亲,然后起身走到她面前,蹲下,趴在她的腿上,说:“不敢相信,我惦记了那么多年的人是我的了。” 季砚书摸着她的头发,说:“其他事倒是挺自信的,怎么在这边就没有了呢?” 季烟说:“大概是不相信吧,不相信他就属于我,所以才会这么忐忑。” “会习惯的,等以后生活久了,甚至有了孩子,你还会觉得,原来生活还能这么有趣。” 季烟抬头,看着母亲:“有趣?” “嗯,和喜欢的人、值得信任的人养育孩子是件很快乐的事,会给你带来很多其它没有过的体验,小时候看着你和弟弟两个人一天天长大,到了后来离开我们去求学工作,现在你又要走向另一段生活,我和你爸看着,觉得人生格外圆满。” “为什么?” 季砚书想了下,说:“大约是完成年轻那会的想法,辛辛苦苦把你们带来世上,看着你们长大成人,各自在自己的领域发光发热,总算不是让你们来这边受苦的,你和弟弟也没埋怨过,我和你爸爸的任务也就完成了。” 季烟笑了:“还是妈妈你会说话,你这么一说,我也有点期待我以后的生活,我也会想,如果我有孩子了,我会不会跟你们一样的想法,带她是过来体验生活的,而不是来受苦的,我作为她的母亲,我能不能承担好这个角色。” “会的,”季砚书说,“从小到大,你要做的事从来没有做不到的,对自己信任点。” 经过母亲一番开导,季烟的不安总算平静下来,吃完早餐,她回屋补了两个小时的睡眠,然后起床洗漱整理干净,等待王隽的电话。 十一点左右,王隽的名字终于在屏幕上出现。 季烟看了眼父母,笑着和他们点了下头,接下电话。 王隽说:“我们到了,在大操场这边。” 季烟看着父母,说:“我们这就过去,你们稍等下。” “不用过来,我们过去。” “不不不,”季烟忙说,“要的要的,叔叔阿姨第一次过来,爸妈说要过去接的,这是礼数,不能缺了。” 王隽说:“好,我们在这边等你们,不着急,走慢点没几步路。” 挂了电话,王隽看着易婉茹和王崇年,清了清嗓子,说:“季烟她们会过来,先让我们等着。” 易婉茹双手揪在一起,紧张得厉害:“你们说我这样打扮算是得体吧,会不会太隆重了?” 为了今天,她可是几天前就去做头发美容护肤,身上的衣服首饰全部是新置办的,连带着王崇年那份一起。 王隽说:“不会,第一次见面是该重视些,以后就不用了。” 易婉茹说:“季烟妈妈,就是亲家好说话吗?我就怕看不对眼,给你和小烟惹麻烦。” 王隽说:“不会,很好说话。” 易婉茹:“那……” 一旁的王崇年听不下去了:“今天是你儿子找媳妇,又不是你,你怎么那么多问题,问了一路,到了这边还在问。” 易婉茹啧啧:“不是我说你,我倒是想找媳妇,要是找了还能有你的事,还有你儿子的事吗?” 王隽&王崇年:“……” 说话间,季烟和她父母出现在路口那边,王隽一直注意那边,这会看到了,他掩嘴清了清嗓子说:“季烟她们来了。” 易婉茹一秒正经。 季烟走过来,对着易婉茹和王崇年鞠了个躬,说:“叔叔阿姨新年好。” 易婉茹笑眯眯的,摸出个红包给她,说:“乖孩子,新年好。” 季烟拿着红包说了声谢谢。 那边王隽也给季砚书和沈宁知问新年好,同样得到了一个红包。 季烟正想着给双方父母介绍认识下,不料,易婉茹先一步,奔着季砚书走过去,牵着她的手说:“是亲家吧,之前小隽就经常跟我提起你,真是百闻不如一见,您长得真年轻,怎么保养的?” 一旁的季烟和王隽:“……” 呆在一旁的沈宁知和王崇年:“……” 原本预想的紧张画面,因为易婉茹的主动,倒是变得其乐融融。 从进门起,易婉茹就拉着季砚书的手一直说话,季砚书也跟找到了知己一样,易婉茹问什么,她都能滔滔不绝地讲,把易婉茹说得都愣了,然后是像发现新大陆一样的惊喜。 两人莫名有种相见恨晚的意思。 午饭本来是打算到外面酒楼享用,易婉茹和季砚书说得正愉快,挥挥手说:“就在家里吃,在外面吃多见外。” 季烟只好打电话让那边把餐食送到家里。 一个中午,都是易婉茹拉着季砚书在说,中间王崇年提醒过几次,易婉茹视而不见,反瞪了他几眼,几次之后,王崇年放弃了,怕他尴尬,沈宁知跟他聊天。 饭后,季砚书带着易婉茹上楼聊天,沈宁知带着王崇年进书房聊书法。 季烟看着同样落在客厅的王隽,说:“这就完了?” 王隽说:“不然你以为呢?” “我以为得拿乔会吧?怎么一见面就跟上辈子的亲姐妹似的,都不用我在中间周旋。” “两位妈妈的性格比较相似,一个看对眼,不担心没话聊。” 季烟也这么觉得。 易婉茹和王崇年在广城留了三天,针对王隽和季烟的婚事,她们拿着日历选了个良辰吉日,前后不到十分钟就定下了。 婚礼定在三月,一个春生万物的季节。 到时就在深城办,北城和深城她们长辈自己摆酒桌请亲戚吃饭,她们新人露个脸就行了。 说完结婚的事,易婉茹又拉着季砚书说话,到时间要做飞机了,她把身上的珠宝解下来全部塞给季砚书,很是不舍:“姐妹,咱下次有空了再约,到时你看要不要来北城,我带你游北城,玩到你痛快。” 季砚书也说:“这次时间紧促,下回你来广城我带你好好玩玩,这边很多好吃的。” 两人依依不舍。 那边沈宁知和王崇年针对书法互相交流了心得,也约着下次有空再亲自面对面讨教。 王隽没觉得什么,季烟倒是笑得脸都快僵了。 送易婉茹和王崇年坐上回北城的飞机,季烟和王隽也出发回深城,回去之后,她就跟做梦一样,看着王隽在收拾东西,她问:“就这样?不是说双方家长会因为聘礼、婚礼规格、以后生活定居、孩子姓氏吵得不可开交吗?” 怎么这些这次全没出现? 王隽抽空瞥了她一眼,说:“两边都不缺钱,只要不缺钱,很多事情都不是问题,都好商量。” 季烟觉得问题还是没这么简单,她说:“昨晚妈妈告诉我,你妈妈也就是我未来的妈妈同意孩子以后跟我姓,你确定这也是钱的问题?” 王隽总算空闲下手,去盥洗室洗干净擦干,然后出来抱住她,说:“我说我会解决这些问题,会让这次会面很好地进行,现在还满意吗?” 就知道易婉茹和王崇年能那么好说话,一定是他在中间做了什么工作。 她顿时好奇:“你怎么说服他们的?” “很简单。” “比如?” 客厅沉静了好一会,王隽才说:“想要我顺利结婚,不让祖上没光,她们得听听我的意见,不要让我未来的丈母娘和老丈人没面子。” 季烟听了直皱眉:“有你这么威胁长辈的?要是她们觉得你结婚没必要呢?” “不会,”王隽说,“她们从我大学就开始给我物色了,催了快十几年了,好不容易现在能尘埃落定,她们高兴还不来及。” 季烟揪住其中一句话,转过身,离开他的怀抱,和他隔了些距离,眯起眼看他:“你读大学叔叔阿姨就为你物色了?” 王隽扬了扬眉,摊了摊手,说:“我一个也没见过。” “我才不信。” “我一个家都不回的人,她们威胁不到我。” “你就编,继续编。” 王隽还想再为自己证明,季烟挥挥手,打了个哈欠,说:“我先去休息了,你好好整理,没整理完别进房间。” 晚上,王隽还是进了卧室。 季烟还没睡,躺在床上看手机。 王隽上了床,季烟赶忙把手机收了,他问:“在看什么?” 季烟拉起被子:“睡觉睡觉。明天还要上班。” 半夜的时候,王隽醒来,他去外边倒了杯水,坐了会,看着寂寥夜色,再回头看看身后的卧室,他想起这些天双方父母见面的场面,然后低头轻笑。 温柔缠绵 第188节 他和季烟,算是尘埃落定了,只差一个合法证明。 事情比他想的还要顺利,不止季烟意外,他也同样。 他喝完水,重新回屋。 睡梦中的季烟呓语了几句,他正凑过去听,她翻了个身又没声了。 他笑了笑,将她掖好被子,手伸到床头柜正要关灯,忽地,瞥见一旁的手机,想起几个小时前季烟不知道在看什么,见他进来了,慌忙收起来。 他没查看季烟手机的习惯,季烟也没有,两人一致认为,就算谈恋爱了,哪怕以后要共同组建一个家庭,也该给对方一定的私人空间。 他一直这么想,也是这么做,可是在这个宁静的深夜,他第一次想看看季烟的手机,看她瞒着他在看什么。 或许是刚见过家长,两人对这事又没好好聊过,转眼又要上班,下次再谈起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正疑惑着,季烟醒了。 她去了趟盥洗室,回来时拿起手机看了下手机,说:“才三点,你不睡吗?” 他说:“我起来喝水。” 她打了个哈欠,继续进被窝躺好:“那你快睡哦,我要睡了,明天还要早起开会。” 他嗯了声,给她检查了被子。 再次要关灯时,他想了下,拿起被季烟反扣的手机,本想拿到一边,不料,季烟刚才打开就没锁屏,因为是反扣在桌上,她自己恐怕也没发现。 王隽看了眼屏幕。 这一看,他瞬间明白刚才季烟为什么躲着他看手机了。 那会,她在看婚纱。 想到这,他转头看了看身后熟睡的人,半晌,他关掉手机拿到一旁的桌子放好,回到床上,他亲了亲她的脸颊。 入睡前,他脑海里全是在想,得找个时间带她去看婚纱。 这事越快越好,不能再拖延了。 第86章 元宵节过后,季烟突然休闲了下来,这天她正坐在房间窗台,做接下来一段时间的计划安排表。 要挪出时间参加明景电子的敲钟仪式,要分出时间赶赴北广深办婚礼。之后还要开始梭巡下一个项目,虽然过去几年工作成果很是丰收,但那也只是一时的,想走得更远,她必须得再接再厉,不能落后别人。 她专心致志在网上查询资料,王隽突然从身后抱住她,说:“24、25这两天让给我?” 那两天正好是周末,她看了下工作表暂时没其他什么安排。 但是私底下却是另有打算的。 合上电脑,季烟侧过身伸出手,环住他的脖子将他往下压,王隽就势跪在榻榻米上,笑着点了下她的鼻尖,说:“没时间?” 他刚刚明明都看过她的工作安排表了,却还要明知故问地揶揄她。 季烟眯起眼睛,务必认真地看了他下,然后故作漫不经心地说:“如果真没空怎么办?” 他丝毫没有商量的口吻,说:“暂时推了,后面再补回来了,我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你陪我一起做。” “霸道,”她问,“什么事啊?” “到时你就知道了。” 很是神秘的口吻,季烟突然有些好奇了:“你不会瞒着我做了什么吧?” 他气定神闲:“秘密要是现在说出来就没有神秘感了。” 还蛮有神秘感的,她在心里笑话他,却还是撒了个慌:“那两天空出来给你,你最好是有急事,我可是留着来睡觉的。” 他突然凑到她耳边,说:“我现在陪你?” “……”她指了指窗外,“大白天的,你确定?” 他打横抱起她,用着无比自然的口吻熟稔地说:“以前做的还少吗?” 她捶了捶他的胸口,说:“要点脸。” 他却抱着她往大床走去,想来是不以为意的。 夜幕降临,王隽亲了亲她,起身去准备晚餐,季烟拉着被子打了一会滚,半晌,摸到床头柜的手机给江容冶去电。 电话一接通,她就赶忙说:“周六周日我临时有约了,换成下周。” 江容冶说:“正要跟你说,我周末要加班。” 季烟松了口气:“那正好,我不算毁约。” “马上就要办婚礼了,他还没说要和你去看婚纱?” “这不是他最近工作忙,还没三月,时间有的是。” 江容冶呵呵笑着:“你就宠着他吧。” 有了江容冶这句调侃,当王隽进来叫她吃晚餐的时候,她对着他劈头盖脸地就问:“我宠你吗?” 他眉梢微扬:“你很宠我。” 她很满意地说:“你最好周末是有急事,本来我都和容容约好了,正好她周末要加班,不然我会被她骂重色轻友的。” 他突然问:“你们周末打算去做什么?” 她唔了声,一下子不说话了。 这回轮到他好奇了:“有事瞒着我?” “没有,”她默了默,推开他下床,说,“赶紧吃饭吧,久了又要加热。” 这事就这么被忽悠过去,转眼到了周末,季烟睡到八点,一觉醒来王隽正站在镜子前系领带,她一个迷糊,揉了揉眼睛,又拿过手机确认了下时间,确实是周六早上八点。 她赤脚下床,踩着木地板走到他身边,说:“不是今天要出去吗?你怎么一副要去上班的打扮?” 他抱起她让她踩在他的鞋子上,不答反问:“这套正式吗?” 季烟拉着他的肩膀身体往后仰了仰,认真地打量了一番,说:“不止正式,还有点眼熟。” 他点点头说:“这是按你之前给我买的款式,我又让人做了同样的两套,换着穿。” 她捂嘴忍不住笑:“不怕别人看出来你一套衣服穿一周?” 他甚是认真地说了一句:“除了你,没人注意我。” 情话高手! 怕他再说什么情话,惹得她大早上心怦怦跳着,她踩着拖鞋连忙离开卧室去洗漱。 吃完早餐,虽然不知道王隽穿这么正式做什么,但毕竟是要和他同行的,她穿着太休闲也不行,为了配合王隽的装束,季烟换了一套较为正式的衣服。 里面是高档连衣裙,外边是妮子大衣。 上了车,车子一路朝市中心驶去,不多时在一片工作室商业区停下。 看着外面熟悉的街道和店面,季烟突然猜到了王隽要带她来做什么。 这边坐落着深城有名的婚纱工作室,前几天,她原本打算让江容冶陪她过来看看,满意了再叫王隽过来。 她也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事,还没好好想过正确的流程该是什么样的。 不多时,车子在一处停车场停住,王隽熄了发动机,解开自己的安全带,再过来解她的。 这一瞬,他离她特别地近,两人的呼吸浸在彼此的脸上,季烟看着近在咫尺的他,声音都变得轻了许多:“什么时候在想这件事的?” “那晚从广城回来,你半夜起来,手机没锁屏,我帮你拿到边上的时候看到了你在我进来之前在看婚纱。” 她那会赶紧藏起手机转移话题,为的就是不想让他知道,不料,他还是看到了。 “你口中的秘密就是这个?” 他嗯了声,脸上露出少有的不好意思,说:“这种事我也是第一次,问了周围的朋友,说当天最好正式点,希望今天没让你失望。” 难怪明明是周末,他却平白无故地要穿西装打领带,她撑着中间的置物台,仰起脸,亲了他下,说:“我很满意,谢谢你。” 王隽唇角弯起。 两人牵着手走进婚纱店。 提前打过招呼,王隽报了名字,工作人员带着她们进vip室。 婚纱好几款,季烟看着一架子,转过头看着王隽:“这么多?” “婚礼只有一次,走红毯、敬酒,每一次都要换,三个地方,都备几套,以后等老了,我们再重新拍一次。” 她抿着唇笑:“都想到老了的时候,你可这会畅想。” 他牵着她的手走到一条法式拖尾婚纱面前,说:“我是奔着和你过完余生出发的,你别老了嫌弃我,把我踹了。” 说这话的时候,旁边的工作人员忍着笑,季烟不好意思,其中一个嘴甜的工作人员说:“二位踏入暮年也是一对金童玉女,何来的嫌弃之说,我们羡慕还来不及。” 季烟被说得低下头,手揣在大衣的口袋里,盯着光洁的地板看,不作声。 王隽知道她这是害羞了,跟工作人员点了下头,说:“试婚纱我们自己来。” 工作人员面面相觑,还是那个嘴甜的工作人员说:“穿戴有些麻烦,您确定不需要我们帮忙吗?” 王隽摇摇头,说:“来的时候我已经和设计师联系过,知道这些婚纱怎么穿,暂时不麻烦你们。” 大约是第一次见到准新郎帮准新娘亲自穿婚纱,三位工作人员一脸不可思议地离开了。 季烟同样震惊:“不是才几天吗?这些你是定做的?” 王隽揽住她的腰,说:“去年就联系设计了,我在国外读书时认识了几个婚纱设计师的同学,同学走个后门,没问题。” 原来这么早。 她复杂地看了看他,说:“你怎么每次都想在我前头,这让我很没有……” 他一手揽住她的肩,一手挑起她的下巴,低头吻住她,说:“这种事情一个人来做就可以了,是我迫不及待,你坐享其成就好。” 她垂在身体两侧的手禁不住捏紧,说:“好歹我也是主人公,你让我参与一些也可以的。” 他抱住她,说:“你的参与就是试婚纱,时间还有20来天,先慢慢试,有问题再让他们帮忙改。” 婚纱总共包括西式和中式,季烟在王隽的帮助下,一套又一套地上身,如王隽所说,他每一套怎么穿都会,季烟低头看着洁白垂地拖得长长的婚纱,说:“别人都是坐在那边看杂志,等准新娘穿好了,看看瞧瞧再说几句赞美的话,怎么到你这里就亲力亲为?” 温柔缠绵 第189节 “那是别人,不是我,”他把她拉上背后的拉链,戴上头纱,认真地看了看,说,“很漂亮,比我想象中的还要来得漂亮。” 没有人被夸好看是不欢喜的,尤其这个人还是你即将要牵着他的手踏入神圣的婚礼殿堂。 季烟踮起脚尖,勾住他的脖子,说:“你的呢?赶紧换上,我们拍张合照给她们看。” 王隽从旁边拿出了一套黑色西装,两人在一起后,她没少帮他置办衣物,对他的西装熟稔于心,她说:“这个款式……” 有点熟悉。 她想了一会,再看他今天穿的,终于知道那股熟悉感来自哪里了。 他像是知道她所想,说:“我穿你送给我的和你走红毯。” “这么正式,你……” 他说:“只是款式相同,这是新定做的,我觉得很适合。” 他都这么说了,她再没其他话。 两人婚纱试了两天,第一天上身,第二天让工作人员帮忙登记需要修改的细节。 试完婚纱,季烟累得不想动,一回到家,她就趴在沙发上,哼哼了一会,回头看他:“试婚纱都这么累了,到时举办婚礼不得更累。” 他脱下西装外套和领带,坐在她身边,沙发由于他的到来慢慢地往下陷,季烟趴在他腿上,他说:“到时太累了,我给你打掩护。” 季烟笑:“你怎么打掩护。” 直到婚礼当天季烟才知道何为掩护。办完北城和广城的两个,最后一个是深城,前来参加的人都是这些年工作往来的同事和商业伙伴,大约是都很意外王隽竟然悄无声息地结婚了,个个毫不客气地灌他酒。 季烟帮忙挡,那群人说:“别急,待会就轮到你了。” 季烟说:“说得你们好像不结婚似的,下次到你们婚礼了我一个个灌过去。” 众人知道她酒量好,但今天难得开心,也没把她的话放在心上,说:“我们还早着呢,今天先把你们灌醉了再说。” 他们灌完王隽又来灌季烟,酒还没送到季烟面前,就被王隽挡了去,他说:“今天大家给我个面子,我老婆的份我来喝。” 王隽难得有所求,众人面面相觑,都知道今日要是不听他的话,按照这么腹黑的一个人日后指定要在其他地方算计回来。 思虑一番,大家不约而同地把灌季烟的酒拿去灌王隽,季烟想帮忙,那群人拦得比王隽还要积极。 一旁的江容冶说:“看来我们这几个伴娘是派不上用场了。” 其他三位跟着抿唇笑。 季烟红了红脸:“这叫负责,哪有让女人喝酒的。” 伴娘们异口同声:“你就秀恩爱吧你。” 婚礼闹到了很晚,快到凌晨一点,王隽喝得已经不省人事,由着施淮竹和姜烨架回楼上的酒店房间。 季烟说:“真是麻烦你们了。” 姜烨调侃说:“好不容易见到老树开花,我累点也无所谓了。” 施淮竹说:“待会给他擦擦脸,喂点醒酒汤,人才不会难受。” 季烟送别他们,关上门,回来坐在婚床上。 王隽脸很红,可能因为酒喝多了,身体温度高,领带被他扯到一半,袖口也是,一副乱糟糟的模样。想起他以前可是极为看重外在,不论在家里还是在外面,永远都是一丝不苟的,今天难得如此凌乱,她很想把这副模样拍下来留作纪念。 转然想到他是因为和自己结婚才会这样,她又不舍得了。 季烟身上穿的是敬酒服,很是方便行走和动作,她去盥洗室打了温水,拧着毛巾给他擦脸。 他动了动,突然伸出手拽住她将她往身上拉,这动作来得突然,她一个不注意跌在他身上,正想撑着胸膛起来,他手又是一勾,抱住她,说:“今天以后我就是你的了。” 什么你的我的。 她笑他:“难受吗?我帮你擦擦,换一身干净的衣服,再起来喝点醒酒汤,会好受些。” 他摇摇头,说:“不用,我睡会,待会自己去弄。” 说着就去扯领带。 他醉得厉害,领带在他的拉扯下,越扯越紧,他解不开,眉头皱得紧紧的,很像以前工作遇到了难题无从下手的样子。 她笑,去拍开他的手,一边帮他解,一边说:“也不想想自己的酒量,别人灌你就喝?不是还有我在吗?那些酒对我来说小菜一碟。” 他笑笑的,意识还算清晰:“我要是你帮我挡酒,我岂不是太没用。” 她正想问怎么会这么认为,下一秒听到他声音轻轻的:“自己的老婆自己疼,只有废物才会把老婆推在前面。” 她听了,会心一笑,点点他的鼻尖,说:“行了,知道你的心意,现在让我给你擦洗擦洗,不然一身的酒味待会怎么睡。” 大概是听进去她的话了,他没再胡闹,将她放开,季烟脱了束缚,给他擦脸擦脖子,然后是解开领带丢在一边,扶他起来去脱西装。 擦了擦,他总算是干净了,季烟把水倒掉,喂他喝了醒酒汤,然后拿着衣服去盥洗室换洗。 四十分钟后她出来,王隽坐在床上,双手按着太阳穴,她看了他眼,坐在梳妆台前,一边护肤,一边问:“好点了没?” 他轻轻嗯了声,说:“头还有点重。” “被灌了那么多高溶度的酒,不难受才奇怪。” 她护肤好,爬上床,他已经掀开被子等她,她进了被窝,在他身旁坐下。 半晌,他摸过来握住她的手,看着她,说:“像在做梦。” 她靠在他肩膀上,也由衷地说:“不敢相信我们在一本户口本上了。” 她们回广城办婚礼的时候顺便把结婚证给领了。 那天领完,季烟的那本就被他没收了。 按他的话说,这个东西还是交给他保管来得实在稳妥。 她不知道稳妥在哪,但是见他愉悦,她也不跟他争抢。 两点多了,夜很深,王隽浑身在酒精的作用下,想做点什么也无能为力,不过她们彼此都知道,不差这一次,未来那么多时光,想做一些快乐的事时间还多着。 王隽按了灯,两人老老实实躺在被窝里,落地窗开了条小缝,外边的星河璀璨露进来。 季烟转过脸,屋里太过黑沉,她无法看到他的脸,也不知道他现在是何表情,可她手摸过去,就能抓住一股温热的触感。 她无比安心。 季烟挪过去,靠近他,蹭了蹭他的肩膀,说:“开心吗?” 他下巴蹭了会她的头顶,说:“开心,以后我们就是合法的了,做什么都不用再瞻前顾后。” “什么瞻前顾后?” 他附在她的耳畔,说:“光明正大地生孩子。” 说到孩子,她说:“这事得好好规划,找个我们工作都不忙的时候再生。” 他说:“好,听你的。” 这个夜晚,她们十指交缠,明天天亮,迎接她们的会是未来无限的美好。 - 关于孩子,季烟不得不再次拿出工作计划表,发现要是想生,今年年内怀孕是最合适的,因为手上还有两个项目没过会,她要是分精力再去找新项目,这一忙起来,两年内都没法再生孩子了。 王隽说:“生完你回去工作,孩子我来带,这边分公司的事我已经分派好了,暂时不太需要我。” 她抱住他的腰:“就这么愿意放弃工作,不想赚钱了?” “每年账上有八位数的流水,我对赚钱实在没怎么兴趣。” 说起这个,也是结婚过后,他把所有的资产全部整理给她掌管,不看还好,仔细一看,这才发现王隽真不缺钱,家里王崇年给他办置的信托已经够他这辈子挥霍了,更不用说他还有其他收入来源。 季烟拿着那沓资产,说:“看不出来你还是个有钱人。” 他说:“不急,不知道就慢慢发现。” 时间进入四月,两人开始进入备孕模式。 温琰知道她有生孩子的打算了,说:“不会生完就退后勤去了吧?” 她笑眯眯地摇摇头:“孩子他带。” “男人的话听听就好。” “我听嫂子说,以前小馨也是你带到六岁的。您对自己都有把握,我也可以信任王隽。” 他摇摇头,叹了声气:“你嫂子怎么什么都跟你说。” 季烟说:“都结婚了,能聊的话题多一些。” 温琰说:“难怪最近王隽找我要育儿心得和书籍。” 季烟眼前一亮:“真的?” 温琰笑骂着赶人:“你赶紧走,少在这边秀恩爱。” 季烟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时间照旧往常走,进入八月后,天气一天天热起来,季烟照旧外出交涉手上的项目。 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她和同事们正在和合众科技的董秘以及财务总监核对一些数据,之后要跟证监会做问询反馈。 正对着,有行数据有点小小的问题,她起身指着那一行要问财务总监,忽地,眼前一阵昏黑,她险些摔倒。 旁边的董秘手疾眼快,赶忙扶住她的手臂,关心道:“低血糖?” 季烟中午是吃得有点少,她说:“可能。” 财务总监推给她两根五谷杂粮能量棒,说:“那你们明天才要回去,等会忙完这些报表,我们去吃一顿,来这么多天了,我们还没好好尽地主之谊。” 以后还得来往,季烟很是乐意和他们搞好关系,笑着说:“那就麻烦你们了。” “客气客气。” 晚上八点,一行人去一家临城闻名的海鲜酒楼用餐。 季烟本来就肚子饿,也不客气,只是刚夹了一块鱼吃到嘴里,她直犯恶心,忙抽了两张纸巾别过脸吐出来。 财务总监是位有孩子的高知女性,见她这样,再想想刚才季烟险些晕倒,起身把季烟拉到洗手间。 进了洗手间,她见四下无人,迟疑着问:“小季,你多久没来例假了?” 季烟心里一个咯噔,“您的意思是?” 财务总监一副过来人的样子,说:“我怀我们家女儿的时候也是这个反应,一开始以为是工作忙没休息好,吃不下东西,后来也是部门的一个同事提醒我,我去做了检查,才知道自己怀孕了。” 温柔缠绵 第190节 自从决定要孩子了,两人都没做措施,想着一切顺其自然。 季烟想了下,确实这个月和上个月都没有来例假,她月经本就有点不调,有时工作忙起来,更是不准,之前也不是没有过,季砚书带她去给中医调理过才正常,这两个月她以为是老毛病复发了,还想着等什么时间有空了,回广城联系之前的老中医瞧瞧。 她没想过会怀孕。 谢过财务总监,隔天回到深城,季烟下午休了半天假去了趟医院。 王隽最近在海南出差,两人有十来天没见过面,唯一的联系就是电话或者微信视频。 她本来应该等他回来的再去医院做检查的,可想到他对孩子的期待,她又想先去验证,如果是真的,她是想给他一个惊喜。 拿着化验单,季烟走出医院大门,想起几分钟前,医生笑着恭喜她,说:“季小姐,恭喜您怀孕了。” 这会外边青天白日,太阳盛大而热烈。 她抬起手挡住刺眼的太阳光线,看着水蓝色的天空。 她打心底里雀跃。 她看着手上的化验单,摸了摸肚子。她等不及等王隽回来再说了,她想现在就想和他分享这个天大的好消息。 她拿出手机,走到边上,拍了张照片给他发过去。 走出医院的大门时,手上的手机响了。 王隽的名字在上面跳跃着。 她抿起唇角,接下这通电话。 王隽急切有些不平稳的声音从那端徐徐传过来。 “季烟,我马上回来,等我。” 她低头嗯了声,又看了眼头顶的碧海蓝天,点点头,比他还要激动。 “好,我在家等你。” 第87章 当天晚上,王隽回到深城,门口传来声响,季烟起身刚走到玄关处,门率先一步从外边打开,不多时,一身风尘仆仆的王隽走进门里,抱住她。 季烟愣了会,才说:“你抱得太紧了。” 他一下放开她,摇头笑了笑,说:“是我激动了,”又将她上下打量一番,问,“什么感觉?” 季烟笑了笑,撇开他的手,说:“刚回来一身的灰尘,先去换洗,等会再说。” 他在玄关处换鞋,季烟去餐厅给他到开水,等王隽换洗出来,季烟递上玻璃杯。 王隽喝了几口,问:“医生怎么说的?” 季烟说:“抽血做了化验,确认怀孕了,医生叮嘱了一些需要注意的事项,对了,她们让下个月去做一次b超检查。” 王隽:“几号?我陪你去。” “下个月16号,周三。” 过了会,王隽说:“你现在身体感觉怎么样,会不会哪里不舒服?” 季烟想了一想,说:“除了昨天泛恶心,还有些头晕之后,其他还好。” “是不是忙起来又没好好吃饭了?” 季烟躲开他的眼神,转移话题:“我饿了,你赶紧做饭去。” 王隽说:“饭我会做,接下来也请你好好爱惜自己的身体,工作是重要,身体也一样。” 她红着脸,很不好意思的:“知道了,知道了,我会听进去的,你别再说了,给我留点面子。” 闻言,王隽不由揶揄:“家里除了你和我,再没其他人,你不好意思什么?” 季烟强词夺理:“我自尊心很强的,你这么说我,我还不能不好意思?” 他笑着,眉间全是清晰可见的愉悦。 季烟也是,脸上也是掩饰不住的开心。 吃完饭,两人坐在客厅里,季烟在看经济对话半小时,王隽在拿着她的化验单研究。 中途,季烟去倒了杯水,回来见他还拿着单子看,她有些无奈了:“你都盯着它看多长时间了?有那么好看?” 王隽看了她一眼,淡淡地说:“谅解一下我初为人父的喜悦。” “……” 十点左右,两人梳洗完毕上床。 王隽牵了会她的手,又把手放在她的腹部,说:“有感觉吗?” 她笑得直叹气:“才不到两个月,能有什么感觉?不过……” 她噤声没往下说,他抬头看她:“不过什么?” “不过你手倒是挺热的。” 王隽说:“看来今晚你我都不正常了。” “那是你,我才没有。” 季烟拿开他的手,拉起被子躺下。 王隽看了她会,把卧室的灯关了,也跟着躺下。 季烟说:“不留点光亮?” “不用,已经慢慢习惯不开灯也能睡觉了。” “那真难得。” 王隽翻了个身,伸手过来环住她,说:“季烟,谢谢你给我的惊喜。” “也是我的惊喜,”季烟说,“是我们共同的惊喜。” 王隽躺回原处,在被子低下找到她的手,握住。 季烟问:“你今天就这么回来,工作上没事吗?” “没问题,前期的路给他们铺好了,剩下的让他们自己去洽谈跟进,如果这也能搞黄,他们有必要想想自己是不是适合坐在这个位置。” “霸道冷血。” “之前温琰和施淮竹培养你的时候不是这个路数?” 倒是这样。 她说:“接下来你好好忙工作,把要去做b超的时间空出来就行。” “知道,那天有什么事都得往后排。” 黑漆漆的卧室里,季烟握紧他的手,感受他手里传过来的温度,忍不住抿起唇角。 - 转眼到了九月份的中旬,16号这天上午,两人前去妇幼保健医院做检查。 几个检查下来,季烟觉得自己都不一样了,像是肩负了伟大的使命一般,拿到报告,她们去找医生询问,得到的结果是正向。两人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 医院有孕妇课程试听,两人拿了护士送的怀孕相关知识小礼包,往试听室走去。 教室是准妈妈坐中间,准爸爸做旁边,季烟不时听着,偶尔回头看下王隽,他手里一直拿着刚才的b超单子,正在认真看着,嘴角不时弯起。 她回过头,认真听讲,没一会,低下头轻笑。 中午回到家里,王隽去准备午餐,季烟在客厅坐了会,手机响了,她拿起来一看,是季砚书打过来的。 她接起。 季砚书问:“医生怎么说?” “一切正常。” “那就好,”季砚书说,“你现在才三个月,孕吐什么的还不是很明显,你和王隽工作都忙,这样,下个礼拜,我处理好家里的事情,和你爸爸过去照顾你一段时间,先把初期这段时间撑过去。” “不用了,你和爸爸在家好好休息吧,我和他会看着办的。” 季砚书笑着说:“要是其他事还能商量,怀孕生孩子这事没得商量,你还是不明白怀孕对女人来说打击有多大,如果孕期和孕后身体没照顾好,以后有你受的。” 听了这番话,季烟拿了个抱枕揣在怀里,盯着厨房那边看,然后说:“那你们就过来吧,到时麻烦你和爸爸了。” “这有什么,当年你奶奶和外婆也是这么轮流照顾我的。我和你爸下周就过去,确定时间再和你们说。” “好,这事也不急,你们先处理完你们的事再说。” 挂完电话,季烟正想去和王隽说这事,手机再次响了,她以为是季砚书有话忘记说了,拿起手机一看,发现是王崇年打来的。 季烟鲜少和王崇年有联系,而且一般王崇年要是有事也会打到王隽那里,一时间她也猜不准王崇年为何会来这通电话。 她看了眼厨房,半晌,拿着手机到书房。 她接下这通电话,说:“爸,晚上好。” 王崇年说:“你也晚上好。”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过了会,王崇年清了清嗓子,说:“王隽前几天跟我们说你怀孕了。” 季烟啊了声:“是,对不起,最近有些迷糊了,还没来得及跟你们说。” “没什么,你们第一次经历这些事能理解,是这样,之前你妈妈怀王隽的时候都是请人到家里照顾,在这方面她属于什么都不懂,她过去也帮不了什么忙,我还是能帮上一二的,你们看看需不需要我过去一趟。” 季烟没想到王崇年竟然会说这种话,有些受宠若惊:“不用不用,刚才我妈妈来电话了,她和爸爸下周会过来,暂时就不麻烦您和妈妈了。” 那边静了一会,然后王崇年说:“那好,你们有需要再说,如果家里需要请人也不要客气,有经济上的需要及时讲。” 季烟连忙应声:“明白,谢谢爸爸。” 王崇年笑了笑,说:“还是你这孩子贴心好说话,我和王隽一般都说不上两句,更不用说这么和谐了。” 这话季烟就不知道怎么回了,索性沉默。 王崇年大概也察觉出来了,叮嘱了她一些注意身体事项,这通电话也就结束了。 温柔缠绵 第191节 通完电话,季烟在书房待了一会,消化了一遍刚才和王崇年的通话,越想她越想笑,尤其是王崇年说到王隽那段话时话语间显出的无奈。 她拿着手机打开书房的门。 王隽已整理完毕,这会坐在客厅翻资料。 她走过去,他注意到了,合上资料,把文件夹扔到桌上,看她:“有工作?” “不是工作上的电话,”她说,“妈妈,我妈妈来电话了,她说怀孕需要注意的事情太多了,身体也需要保养,她担心我们注意不周全,下周她和爸爸会过来。” 王隽说:“麻烦爸妈了,到时他们过来我在一边跟着学,等我们都熟练了,再让他们回去,一直麻烦他们也不好。” 季烟笑着握住他的手:“我也是这么想的。” 迟疑了一会,她说:“爸爸,你的爸爸刚才也来电话了。” 王隽挑眉,片刻犹豫说:“我周一给他们打过电话,跟他们说了这事。” “是的,爸爸说妈妈对这方面不是太懂,他懂一些,看需不需要他过来帮忙。我拒绝了,下周爸妈过来,人太多,而且还是怀孕初期,不需要那么多人。” “他倒是热情了。” 这话听着有几分嘲讽。 季烟知道他对父母的态度一直很冷淡,她也不知道怎么去安慰或者平衡,只说:“等5、6个月的时候,他们要是还想过来再过来吧,那会确实也需要人照顾。” 正说着,王隽的手机震了震。 他去拿起来点开,半晌,笑了笑,季烟好奇:“你笑什么?” 他把手机拿给她看。 屏幕上,是一条转账信息,转账人是王崇年。 她也笑了:“他们表达情感的方式还挺别致的。” 王隽扔掉手机,把她揽紧怀里,说:“不别致,多来几次你就习惯了。” 左右他和父母的感情都这样,她思索数秒,说:“我还是挺喜欢被钱砸的感觉,多来几次也不错。” 他揉了揉她的肩膀,一本正经地说:“想体验这种感觉了跟我说,我给你砸。” 还真的是没有开玩笑的天赋。 季烟笑出声。 - 九月底,季砚书和沈宁知从广城过来。 季烟那会正在公司开会,挪不出时间,是王隽过去接的。 晚上,王隽和沈宁知在厨房做晚饭。 季砚书拉着她在客厅说话。 季砚书上下左右瞧了一番,半晌得出一个结论:“你瘦了,还瘦了不少。” 季烟笑:“哪有,我昨天才上称,没什么变化。” “你这还是得补,你们就安安心心去上班,我和你爸在家给你们做好吃的。” “倒也不用那么夸张,平时怎么吃现在就怎么吃。” 话是这么说,可季烟发现,季砚书和沈宁知在吃的方面确实很会,一道菜能换不同样式做出来,每天都不重样。 如此养了三个月。 除了日渐长大的肚子,季烟觉得自己哪哪都圆润了一番。 晚上,同样是睡觉前的聊天,她盯着王隽,说:“怎么你还是原来的样子,你吃的都补哪里去了?” 他牵她的手,放在他的胸膛上:“这里?” “少耍流氓,”她说,“给我正经点。” 他说:“平时我有定时健身,代谢比你快一些,正常的。” 她捂住自己的脸:“这身体一天变一个样,我都快看不出是我自己了。” “很难受?” “不是,就是好奇怪。” “有什么烦恼都及时跟我说,我不能解决的,我们就去找医生咨询,别憋在身体里,对你不好。” 两人上了几次孕妇课程,知道有孕期孕后抑郁,久而久之,两人养成了每天睡前的聊天,也不一定要说什么,哪怕只是单纯的调侃几句也不错。 12月底的时候,在深城待了三个月的季砚书和沈宁知要回广城,离开前,季砚书再三叮嘱:“工作重要,但这个时候身体更重要,你和小隽两个人该放的都放放,先把这个时期坚持过去知道吗?” 季烟和王隽点点头,说:“知道了。” 季砚书一脸忧心忡忡地坐上高铁。 一月初,易婉茹和王崇年从北城过来。 一见面,易婉茹就说:“小烟,你看着更温婉了。” 季烟说:“谢谢妈妈夸奖,我同事们也这么说的,她们管这叫母性的光辉。” 王崇年在一旁说:“外边这么冷,上楼再聊。” 易婉茹忙说:“不好意思,我疏忽了。” 季烟说:“没事没事,这边天气会比北城好一些,室外没那么冷。” 一行人上了楼,王隽搬东西,王崇年帮着拎一些,易婉茹和季烟落在后头说话。 易婉茹说:“当年我怀孕了什么都不懂,等差不多明白了,孩子就生出来了,前后都是你爸爸在照顾,他懂得比较多,你现在也6个月了,到了后面,身体会越来越笨重,行动也越来越不便,我们暂时住在这边陪你到生产,有什么需要的你尽管说不要客气。特别是一些女人方面的问题,你要是不好意思对小隽讲,你就跟我说,千万不要跟我客气,女人这个时候最需要被照顾呵护了。” 这段话易婉茹说得很慢,像是提前演练了很多遍,说完了她也松了口气。 季烟听完,除了感受到一股温柔,还有一阵暖心,她说:“知道了,有需要我会说的,谢谢妈妈。” 由于季烟怀孕了,肚子一天比一天大,今年过年她们没回广城也没回北城,就留在深城过春节。 大年三十的时候,季砚书和沈宁知过来了三天,初三又回去了。 季砚书说:“你公公婆婆都在这边了,现在看你情况也不错,我和你爸就先回去了,人多也不是好事,容易产生矛盾,我们就轮流着过来照顾你。” 不知道是不是随着怀孕的时间长了,人也变得感性许多,季烟听了季砚书的话,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季砚书说:“好好的过个年呢,哭什么你,把眼泪收起来,这个时候哭对你身体不好。” 季烟说不出话,又或者找不到合适的言语,她抱了抱季砚书。 随后,王隽开车送他们去高铁站。 晚上,泡完脚,季烟上床躺着,王隽把水倒了,清洗完回来,给她按了会腿,也掀开被子躺进去。 季烟看了看他,说:“觉得现在好幸福哦。” 他亲了亲她的额头,问:“怎么说?” “有双份的母爱和父爱,两边都在关心我们,力所能及地为我们做点什么,感觉怀孕这么辛苦了,有她们帮忙和照顾也好了许多。” 王隽说:“这段时间特殊,你有什么需要的不要跟我们客气。” “知道了,你们每个人都这么跟我说,搞得我好像真缺了好多东西。” “难道你不缺吗?” 季烟觉得跟王隽说话,总能感到一阵无语。 她不跟他说了,推着他关灯,说:“睡觉睡觉。” 王隽问:“我说错了?” 他表情何其无辜。 季烟觉得有一种人就是这样,明明他什么都做了,但一个眼神,一句话,又会让你觉得错的是你不是他。 季烟随手抓过旁边的抱枕,盖住脸,说:“灯光太刺眼了,关掉关掉。” 王隽拿开她脸上的抱枕,很是聚精会神地盯着她,盯了有一会,见她亮着双大眼睛,怯怯地看看着她,他喉咙一滚,身体开始发热。 季烟见他只是看着自己,不声不响,连动也不动,不禁好奇:“你……” 一个字刚说出去,那边王隽就下床了,直奔盥洗室走去,门合上,没一会,里面传来哗哗的水声。 “……” 不是刚洗完吗?怎么又进去洗一遍了? 季烟实在不解。 十分钟后,王隽出来,身上的衣服换了一遍,她笑:“你里面还藏了衣服?” “里面多放了两套。” 这几个月为了方便,他们的贴身衣服都会都备几套放在盥洗室,方便换洗。 王隽再次上床,季烟摸了摸他的手,冷冰冰的,她忙放开,然后颇为嫌弃地说:“这么冷的天你还洗冷水澡?你没事吧?” 王隽转过脸,看着她,她笑着,脸上的嫌弃也是真的,他原本是有些郁闷的,见她这样,他又不由笑了:“你说我为什么洗冷水澡?” 她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回:“你脑子不正常?” “……” 这一次是王隽觉得,这天没法聊了。 他说:“躺好,我关灯,你现在需要早睡多休息。” “哦。” 季烟乖乖躺好,王隽帮她掖好被子,伸手关掉灯。 屋子一下子沉下来。 季烟盯着一室的漆黑想了好一会,转过头,问:“你刚才怎么去洗冷水澡了?” 王隽声音没有任何情绪:“睡觉。” 她来抓他的手,“说。” 他挣脱开。 温柔缠绵 第192节 她急了:“你竟然不让我碰?” 他甚是平静:“等手暖和一点再说。” 不知道过了多久,季烟感到手被握住了,与此同时,他的手温确实是热的,不像刚才那般冷冰冰的。 她笑了下,不敢太明显,怕他察觉,只能偷偷笑。 等笑过了,她去蹭他,说:“为什么,你还没说呢。” 他淡淡地说:“别来撩我。” “哪有,就是贴贴也不行吗?” “季烟,”忽地,王隽叫了声她的名字。 “在的,季烟在的。” 不知为何,本来想说点什么的王隽,在季烟这声平白无辜还有点撒娇的回答下,他瞬间没了言语,半晌,只能笑着摸了摸她的手。 又是过了好一会,季烟又问:“你真没事吗?这么冷的天,洗冷水澡小心感冒,你感冒就算了,传染给我可不是好事。” 王隽长长地叹了声气,就在季烟要问她说话是不是太过分时,听到他说:“季烟,你要理解下我已经八个月没有性生活了。” 季烟懵了一会,后知后觉:“我也八个月了,我们一样的。” “……” 无声静寂片刻,王隽放弃了聊天,说:“睡觉吧。” 季烟默了一会,问:“要是真有需要……” 她静了声,王隽问:“真有需要怎么了?” 季烟小声说:“那就麻烦一下你的左手吧。特殊时期,相互理解,是吧。” “……” 玩笑归玩笑,见王隽真的没声了,季烟说:“等她出来了,以后再说。” 王隽嗯了声:“我知道,你别多想。” 季烟再次握住他的手,靠近他,说:“以后还是少洗冷水澡,夏天还好,冬天对身体不好,容易着凉。” 王隽又是嗯了声,说:“你不要来撩我,一切都好。” “……” 季烟没心情说话了,说:“睡觉。” 她撇开他的手,就要挪动身体,王隽忙摁住她,说:“我就说说,你别太当真,你现在不方便轻易移动,要挪也是我挪。” 季烟说:“还郁闷吗?” “我一直没郁闷,是你多虑了。” “真的?” “是,想归想,怎么解决我会自我排解,你不要担心。” 季烟一阵舒心。 两人躺好。 大约是过年这些天休息得多了,季烟有些睡不着,她没话找话:“你说,她生下来会不会丑丑的?” “你长得这么好看,她随你,只会好看。” 季烟笑了下,“那要是随你呢?” “那也是长得好看,不论随你还是随我,只会好看。” 这么一说,季烟摸着肚子,开始有些期待两个月后的见面了。 王隽大概也是有些动容,手轻轻地放到她的腹部。 季烟说:“她在动,你感受到了没。” “嗯,挺活泼的。” 季烟说:“四月份就要见面了,还挺期待的。” “我也是,想看看这个我们期待了这么久的孩子会是什么样的。” 季烟握住他的手,想,不管是什么样的,是她和他的孩子,这就够了,这远比其他事情还要让人欢喜。 第88章 季烟三月底正式休息待产。 由于半年前她已经陆陆续续在将手上的工作跟同事对接,帮忙接手的都是之前一起负责项目的同事,加上重要的部分已经完成得差不多,等到正式交接时,一切倒也顺利。 王隽这边也做了相对应的安排,工作慢慢放手,腾出更多的时间陪伴季烟;到时季烟出院的月嫂也早已找好等待上岗。 一切等待就绪。 后来再回想起来,她和他都觉得四月十二号是个值得怀念的日子。 她们的女儿季易安在这一天出生。 由于怀孕期间,季烟有在专业人士的指导下进行一些日常运动,生产倒也顺利,从规律宫缩到顺产中间花了四个小时。 凌晨六点的时候,产房门打开。 王隽上前,想说点什么,但大概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他竟然半天发不出一句。 还是易婉茹和季砚书问:“大人状况一切良好吧?” 医生点了点头,说:“大人和小孩一切都好。” 大家松了口气。 王隽盯着门口看,护士抱着小孩出来,王隽没看,他还在盯着那扇被护士关上的门。 刚生产完的季烟还需要留在产房观察两个小时,确认所有指标都没有问题了,她才会从产房出来回到病房。 其实在决定要养育一个孩子的时候,他和季烟先后查过很多这方面的资料。 好的坏的都有研究过。 了解下来,两人的反应说是触目惊心也不为过,最初想要孩子的那股热情淡了许多。实在是一个女人生育前后会遇到太多的危险。 后来两人又去询问了医生,以及跟周边已为人父母的朋友请教过生育前后方面的问题,再三思量过,两人这才决定要一个孩子。 漫长的两个小时等待时间过去,病房的门再次被打开,护士推着病床出来,王隽疾步上前,病床上的季烟尚还有一丝意识,他握住她的手,微微颤抖着,此刻,积压已久的终于崩溃,他红着眼眶,俯下身,和她碰了碰额头,哑着声音说:“还好,我们又见面了。” 季烟朝他虚弱笑了笑。 季烟是等到晚上七点才算是正式醒来。 中途醒过一次,经过医生的指导,喂她吃过一点东西,之后又是沉沉昏睡。再次醒来,她是比出产房那会有精神气了些,但也不多,王隽给她擦了擦,又喂她吃了点东西。 她问:“爸妈他们呢?” “我让他们先回去了,他们跟着在这边熬了个通宵,本来还想等下去,到了中午我怕他们身体受不了,让他们休息好晚上再过来。”他停顿了下,说,“妈妈,你的妈妈,她是刚刚才回去的。” 听到后面这句话,季烟忍不住别开眼,微仰头把眼泪逼回去,收拾了情绪再面向他,她握住他的手,说:“那你呢?你等了多久?” 王隽看了看她,忽地,他把手里的东西放在一边,起身,弯腰抱住她。 “不久,就等了一会,”他说,“比起你那十个月还有接下来的日子,这点等待不算什么。” 他的声音里难得有了呜咽的哭腔。 季烟想起刚被推进产房那会,他眼里满是慌张与焦急。她伸手拍了拍他的背,说:“没事了,我和孩子都好好的,你放宽心。” 他抱了她一会,她说:“孩子,我还没看看孩子。” 两人一同把目光移向旁边的保温箱,季烟笑着点了下宝宝的手,说:“欢迎你呀,小家伙,妈妈太疲惫了,现在才有力气和你对手手。” 王隽揽着她的肩,听到这话,贴了贴她的脸颊。 她说:“长得还是不丑的。” 他说:“很可爱。” 这还是他出来这么久了,第一次好好看这个孩子,他和季烟的孩子。 虽然才刚出生的宝宝暂时看不出什么,但他觉得,这孩子以后会和季烟长得像一些。 大人一切良好,孩子顺利出生,除了照顾事宜,接着就是孩子的名字问题了。 双方父母都表示不插手这事,直言这是他们的孩子,让她们自己决定孩子的名字。 王隽把目光转向季烟,说:“她姓季,你想想,取什么名你比较中意?” 季烟想了很久,其实知道怀孕的时候,她就已经在想了,也看了很多相关的书籍,更是把多年不用的新华字典拿出来翻。 折腾了几个月,还是没想出一个满意的名字。 大约是十月怀胎,一朝分娩,其中辛苦只有她自个体会,或者是同样生过孩子的季砚书和易婉茹才能体会。大抵就是这么辛苦得来的宝贝,她一时间竟也拿不出主意。 王隽大约是看出来了,附在她耳边,用着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把你最想对她的祝福倾注在她的名字里,你觉得好不好?” 好不好? 那肯定是要好的。 季烟说:“易安,就叫季易安吧。” 易婉茹说:“依南窗以寄傲,审容膝之易安。好名字。” 季烟说:“谢谢妈妈。” 季砚书说:“是个好名字,简单平安。” 沈宁知和王崇年也说不错。 父母辈都说没问题了。 季烟转过脸,问王隽,笑着眼睛,“你觉得呢?她就叫易安怎么样?” 王隽当着众人的面,亲了亲她的唇。 温柔缠绵 第193节 两边的父母不是没来家里住过,他们也不是没回各自父母的家里住过,但这还是第一次,王隽当着所有长辈的面,亲了她的唇。 虽然只是轻轻一碰,但在季烟看来,那就跟小时候读书被老师抓到早恋一样紧张。 虽然她的读书生涯中并没有早恋过,但不妨碍她跨过十几年的岁月长河,一朝回到过去,体验了一把这种刺激感。 王隽碰了她一下,然后离开,说:“好,就叫易安,季易安。” 季烟却是没脸再看他还有父母们了,她坐在床上,埋在他的腹部,耳朵已是红得明显。 旁边的四位长辈看出来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都退出了房间,把空间留给他们,去了隔壁的陪护房。 房门轻轻一声扣上,王隽低头看季烟还没抬眼的意思,他提醒她:“他们都走开了,不用不好意思。” 季烟这才从他怀里仰起脸,看了看四周,确定人都走开,不是很赞同地看着他:“你怎么敢的啊?” “有什么不敢,很正常的事,我以为你都习惯了。” “我是习惯了,可是在父母面前这样做是另外一种情况,我暂时还没办法习惯。” 他眉梢微挑。 她急忙纠正自己话里的纰漏:“是没法习惯。” 玩笑点到为止就好,过了就成尴尬了,他点点她的鼻尖,说:“好,听你的,以后这种事避开他们。” 她松了口气,可过了一会,又觉得哪里不对劲,看看他,他神态正常,正用手隔空逗女儿。 小孩子才刚出来十来天,很嗜吃嗜睡,醒来时,安静是安静,但没人在跟前逗她玩,又会哭闹,季烟暂时还没那个精力陪她逗趣,都是父母们和王隽在逗。 这会见他弯腰对着女儿逗趣,小孩眼睛滴溜滴溜地在转,他侧脸微微笑着,眼前这副画面无限美好。 季烟想了想,摸到手机,趁他不注意拍了一张,正要调个角度拍第二张的时候,王隽突然转过脸,她和他在手机屏幕中对视。 互相安静了一会,季烟拿下手机,摁熄屏幕放到一边,说:“我来抱抱她?” 抱小孩的姿势很是讲究,季烟在上孕妇课程时就跟着学过,但等真的上手,哪哪都不敢下手,适应了好些天,才慢慢习惯。 王隽把孩子抱给她,她一边接过来,一边轻轻摇晃着,说:“你怎么抱得那么熟悉?” 王隽趁着她说话的空隙,拿到了她的手机,他知道她的手机密码,但还是没解开,抬头看着她,说:“私底下练了很多次。” 她惊讶,课程他们都是一起上的,除了上班,其余休息时间两人都在一起,他怎么私底下偷偷练。 很久,他为她解惑:“上班的时候,在办公室练的。” 她想了下这个画面,顿时笑出声。 他把手机拿到她面前,说:“开心的话把你手机解开,我也想看看你刚才在拍什么那么开心。” 又不是第一次偷拍他了。 季烟不像以前那么害怕被当场抓包,她解锁推给他:“自己看。” 手机屏幕正好留在一张照片上。 他背对着她,只能看到半个侧身,但小孩的笑脸却是刚好拍进来了。 王隽先是欣赏了三遍,不够,又放大照片,从细节上开始欣赏。 越看越是满意。 季烟问:“一张照片能看那么久?” “你拍得好,易安又上镜,我多看几遍。” “……” 过了会,又到了喂奶的时候,王隽下楼吃饭,换季砚书进来。 季砚书说:“安安跟你一样,像妈妈多一些。” 季烟说:“是吗?您小时候还嫌我长得像爸,一副很好骗的样子。” “那小时候的话能信吗?”季砚书看了她眼,说,“不过呢,你妈我倒是看走眼了,我看比起你好骗,小隽怕是更好骗。” 说话间,正好安安喝完奶了,季烟给她擦了擦嘴角,然后抱到旁边的婴儿床,整理好自己的衣服,她问母亲:“怎么说?” 季砚书换了个说辞:“好骗是个说笑话,不过说真的,他那样的家庭能只要一个孩子,这个孩子还跟你姓,确实难得。” 季烟也有点认同,不过大约是她一出生取名时就跟母亲姓了,如今她的孩子跟她姓,她倒觉得没什么。 她说:“这是个好习惯要保留,值得以后咱们安安学习。” 季砚书笑而不语。 王隽吃完饭回来,季砚书就和沈宁知回家了。 如今两人的父母住在不同的房子,易婉茹和王崇年住他们现在常住的这套,季砚书和沈宁知住季烟之前买的那套,两套房子就在隔壁区,离得不远,双方父母都满意。毕竟他们能认识是因为两家的孩子在一起生活了,但这并不代表着他们能一起生活,不住一起会减少很多生活摩擦。 当季烟这么提出来的时候,王崇年投来赞赏的目光,最后商量下,两边父母各选了一套。由于易婉茹和王崇年在这边已经住了有三个多月了,如今再换也麻烦,季砚书和沈宁知就去季烟那套住。 王隽还在看孩子。 季烟也不笑他,只是说:“现在看看那套房子买对了。” 王隽说:“你一向有远见。” “就你嘴甜。” “这是实话。” “那你说说我还有什么事有远见了?” 闻言,王隽起身,走到她病床身边,看着她,有一会了,季烟伸出手抱住他的腰:“说不出来了吧?” 王隽摸摸她的头,说:“真的要我说?” “说不出就不要勉强。” 王隽说:“有的。有件事我觉得你特别有远见,直到刚才,我更加确认了。” “哦?”季烟双眼放光,“是吗?快跟我说说是什么?我要是这么有远见,我第一时间去买彩票。” 王隽失笑:“你啊你。” 她抓住他的手,捏在手里:“快说,这次别想忽悠过去。” 王隽沉吟了一会,像是在做神秘感,又想是在斟酌该怎么说,可无论是哪一种,季烟的好奇心都被吊得足足的。 过了许久,久到季烟就快以为王隽是不是骗她的了,纯属逗她开心而已,她终于听到他说。 “是那晚你把我带回家,更早一点,是你在某个地方看到我然后注意到了我。” 季烟眨眨眼。 王隽说:“我的实话就是这个,看你表情似乎有所失望。” 季烟没失望。 他上次跟她说这件事的时候,是怀着失而复得的感谢口吻说的。 这一次,同样有感恩,但更有种尘埃落定的意思。 沉静了好一会,她说:“是挺有远见的 ,早早就瞄准你,然后大胆把你带回去,现在想起来也不知道哪里长出来的勇气,好在,”顿了下,她抱住他的腰,说,“好在结局是好的。” 王隽轻轻嗯了声,摸了摸她的背。 他没说太多,但恐怕这会他也是这么想的, 好在,她和他的结局是好的。 到了规定的时间,王隽去护士区拿东西。 季烟在床上坐了一会,伸了会懒腰,正要找点什么事做做,忽地,手机响了。 一开始,她以为是自己。 不怪她会这么认为,不知从哪天起,王隽就把自己的手机和手机所有的铃声全部换成和她一样的了。 就连手机壳屏保都是一样的,不知道他什么怪癖。 眼下两把手机挨在一起,季烟拿起那把铃声作响的,正要接,猛地看到屏幕上的备注,她不由惊了。 这个号码的备注是——不要接。 这个手机显然是王隽的。 据她知道,王隽给所有人的联系人都是全名备注,除了她的和她的父母。 难得出现一个‘不要接’,她倒有些好奇了,这到底是何方人士,竟然能让他舍得打破原则打下这三个字。 手机还在响,季烟看着这串号码莫名有点眼熟,正想着,手机铃声停了。 想必是那边见这边一直不接,放弃拨打。 季烟正要把手机放回去,就在这时,屏幕一跳,甫一看到屏保的照片,她先是愣了愣,再看,倒是笑了。 王隽果然是个闷骚的。 刚才夸她照片拍得好,转身就把他逗女儿的照片换成了屏保。 她看了会手机,放到旁边的桌上,靠在床头,想了一会,转过头。 季易安正在安稳地睡着,一脸平和,与世无争。 她看了一会,默默地笑了。 她是真的没想到,有一天王隽的手机屏保会变成他逗女儿的照片。 虽然他没露脸,只露了半个背影。 要知道,他所有的电子设备,涉及照片一贯是拿她手机里的风景照,在这之前是他自己随手拍的。 虽然这次还是她拍的。 可季烟照旧感到不可思议。 她不由再次看向婴儿床的女儿。 季易安睡得一如既往地安稳。 她想到了那句话—— 岁月静好,现世安稳,莫不过如此。 温柔缠绵 第194节 第89章 季易安满月那天,江容冶过来了。 她刚从国外出差回来,一见到季烟怀里抱着的小宝宝,亮着一双大眼睛,盯着她看,顿时心软成一片。 季烟开玩笑说:“要不要当她干妈啊?” 江容冶伸出手放进季易安的小手心,呜呜点头:“怎么这么可爱。” “别人家的孩子都这么可爱。” 季烟让她抱,江容冶瞬间如临大敌,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我不会。” “没事,多抱几次就会了,我刚开始跟你反应一样。” 在季烟的调整下,江容冶总算抱了小孩,看着怀里的孩子,莫名可人,她逗了一会,转头说:“和你小时候还长得挺像。” 季烟在一旁给她倒水,听了这话,说:“两个妈妈也这么说,可是我看了王隽小时候的照片,眉眼还是像他的。” 正说着,王隽进来了,他和江容冶点了下头,然后跟季烟说:“温琰和施淮竹还有你的几个同事都来了,出来跟他们打个招呼?” 季烟说:“行,顺便把孩子抱给她们瞧瞧。” 从江容冶怀里抱过孩子,季烟说:“蓉蓉你也一起出来,大家认识认识,以后说不准还有工作上的往来。” 每个行业都有它自己的圈子,对于投行而言人脉太过重要,江容冶没理由拒绝。 到了外边的客厅,同事们见季烟抱着孩子出来了,各个上前来看。 小赵说:“姐姐,她好可爱。” 小许也说:“呜呜呜,能不能先跟老阿姨回趟家,让我玩玩,回头再给你送过来。” 众人大笑。 季烟看了眼王隽,见他也笑着,说:“行啊,她一天吃奶换尿布要折腾好几趟,我正想有人帮我分担,要玩你就抱去吧。” 小许瞬间脸红,手背到身后:“那算了,宝宝还是看别人家的好。” 房间里又是一阵笑声。 那边施淮竹和温琰在和王崇年聊天,等这边热闹劲过来,他们两人才过来,一上来,一人就递了一个大红包,说:“给小安安的。” 季烟抱着孩子没手接,一旁的王隽接过,说:“谢谢你们。” 中午,一行人到隔壁的酒楼用餐,季烟要喂孩子奶,落在后头,王隽怕她一个人应付不了孩子,拜托江容冶帮忙招待温琰他们。 两人留在房间里,季烟坐在沙发上,王隽在旁边检查孩子的衣服,忽地,桌上的手机响了。 季烟离得近,看了眼,见又是那个‘不要接’打过来的。 她问:“谁的电话?你还标了不要接?” 王隽走过来摁掉,慢条斯理地说:“一个想当我们安安干爸的人。” “哦?谁?” “姜烨。” 他这么一说,季烟总算想起来为何那天会对来电号码感到一阵熟悉了。 她笑:“他想当,那现在看来是你不同意了?” 王隽摸了下女儿的脸,说:“这个便宜不给他占。” “为什么?” “人都不过来,就想当干爸?” 季易安吃好奶,睁着双大眼睛看着王隽,王隽将她抱过来,季烟收拾了衣服,两人拿了季易安要换的尿布还有衣服出门。 到了酒楼楼下,忽然一道身影挡住了两人的路。 季烟抬头一看,正是两人刚才谈话的主人公——姜烨。 姜烨将墨镜往下一拉,露出一双笑脸,说:“好久不见。” 王隽似笑非笑。 季烟倒是说:“好久不见,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了?” 姜烨脸一拉,开始倒苦水:“真不是我不过来看安安,实在是我那妈,看看给我安排相亲,我这不躲国外一段时间了最近才回来。” 说着就要过来摸安安的脸,王隽不动声色地避开,姜烨落了空,懵了懵,想到什么,摸出一个大红包,说:“这总可以碰了吧?” 王隽不为所动。 姜烨说:“别这么不够意思吧,好歹我也是你们爱情的见证人。” 季烟忍住笑,看着他演。 王隽依旧无动于衷,姜烨又说:“干爸不让当就算了,红包也不要,那你想要什么?” 有了这话,王隽才说:“之前你从老爷子那边拿走的字画吐出来,我还可以考虑一二。” 说完,他一手抱着安安一手拉着季烟往酒楼大堂走去。 姜烨彻底愣住了,独自站在门口,恍如一个门神。 季烟回头看了眼,转过脸问王隽:“什么字画?” 王隽说:“有一年你在苏城出差,我过去找你那一次他不是也在?” 她嗯了声:“这有什么关系吗?” “他给老爷子当说客,说服我回北城工作,老爷子给他的礼物是字画。” “很值钱?” “值钱是一回事,”电梯门开,王隽牵着她的手走进去,摁下了8楼的按钮,然后说,“这次要回来给安安当玩具。” 他伸出一根手指握了下安安的小手,安安一下子咧开嘴笑,王隽侧过脸,看着季烟,说:“你看,安安听到要有玩具了笑得很开心。” 季烟:“……” 真是腹黑的一个人。 两人走入包厢,和众人说了会话,见王隽抱着孩子给大家逗,季烟退出包厢,走到走廊给姜烨去电。 姜烨委屈的声音传过来:“季烟,你家王隽太过分了,那些字画价格加起来快过亿了,我是收着传给子孙后代的,你们家老爷子书房多得是,就不必要惦记我这几幅了吧。” 季烟忍住笑:“你不是想当安安干爸吗?安安不就是你的子孙后代,现在提前拿给她怎么了?” “……” 姜烨许久无声。 好一会,他咬牙切齿:“季烟你变了,你跟王隽在一起久了变得跟他一样腹黑。” 季烟说:“谢谢夸奖,”又说,“包厢在八楼,你自己上来,我们要上菜了。” 挂了电话,季烟站在走廊等,江容冶出来找她,说:“陆续上菜了,你家那位让我出来问问你怎么还不进去?” “等个人。” “谁?” “一个要拿过亿礼物给安安当干爸的人。” 江容冶听了,顿时就乐了:“这谁啊出手这么大方,显得我这干妈那点礼物不够看了。” 季烟安慰她:“礼轻情意重,你对安安的爱不是金钱能衡量的。” 正说着,那边电梯叮的一声,走出来一个人。 两人看过去。 季烟微笑:“过亿礼物的干爸来了。” 江容冶笑意一滞,附在她耳边小声说:“怎么是他?叽叽喳喳的麻雀。” 季烟想起上回四人吃饭那次,餐桌上确实都是姜烨一个人在说,叽叽喳喳的,像蹲在电线上的麻雀,叽喳个不停。 姜烨走到两人面前,对季烟说:“我忍痛割爱。” 季烟掩嘴笑出声。 江容冶看他就像看个一无是处空有金钱的智障。 姜烨察觉到她的眼神,本就阴天的情绪这会直接下起了暴雨,他说:“江小姐,先收收你那鄙夷智障的眼神。” 江容冶抱着双臂,撞了下季烟的手肘,不悲不喜地说:“他竟然看得出来。” 姜烨:“……” 他今天就不应该特地从国外飞回来。被王隽和季烟完虐就算了,现在就连只有过一面之缘的江容冶也能把他虐菜。 季烟看了看两人,摇头失笑,说:“进去吧,都在等着呢。” - 办完满月酒,次日,季烟从月子中心回家。 许久没回来了,刚走进家门,季烟还有种走错家的感觉。家里添加了不少绿色植物,也添加了不少收纳箱,以前一些易碎的瓷器摆件也都收起来了,家里较比之前看得更简洁了些。 易婉茹说:“可以吗?王隽说那些瓷器你很喜欢,家里多了个孩子,怕碰到碎了,先收到收纳箱放着,以后等安安大了些,再拿出来摆上。” 考虑得实在周全,季烟说:“辛苦妈妈。” 到了客厅,她很快又发现,家里的桌角椅子电视柜,凡是能磕磕碰碰的地方,都贴上了防撞垫。而且贴这些东西,易婉茹显然是花了心思的,颜色都尽量选的同色系,远看看不出来,近看才能瞧出门道。 王崇年在厨房炖汤。 易婉茹在帮忙摆碗筷。 季烟看了一圈,回到卧室,王隽正在哄安安,她悄声走过去,王隽轻声说:“我把她放床上让她睡一会。” 将安安放置妥当后,两人去隔壁间说话,季烟说:“妈妈好贴心,那些桌桌角角贴下来要花好长时间吧,她不是腰不好吗?你怎么没提醒她不要做这个?” 王隽说:“我回来给你拿衣服的时候跟她说过一次,她说有爸爸在帮,他们也不是一两天就做完,两人闲着也是没事,一天忙一点。” 听到这这话,季烟瞬间放心,她说:“你回头记得再跟爸爸妈妈说谢谢,你跟他们说和我跟他们说肯定意义不一样,这次他们也来快5个月了,真是麻烦他们了,还要适应这边的环境。” 温柔缠绵 第195节 王隽嗯了声,说:“我到时再跟他们说。现在先出去吃饭,你现在需要补,家里这些事我来安排。” 易婉茹和王崇年在深城住到六月,在月中的时候返回北城。 王隽开车送他们到机场。 到了机场,易婉茹看着季烟怀里抱着的小宝宝,很是不舍,反复贴着孩子的脸颊,说:“小宝贝,等过段时间了,奶奶再过来看你,你要好好吃饭,快快长大。” 季烟说:“妈,您放心,我和王隽会好好照顾她的,您和爸这顿时间辛苦了,回了北城你们注意身体注意休息,有什么需要的,及时跟我和王隽说。” 易婉茹握住她的手臂:“昨晚第一次王隽过来很真诚地和我们说谢谢,说我们把你们的家收拾得很好,很适合以后安安玩耍,”她哽咽地顿了下,看了眼不远处正在说话的王隽和王崇年,说,“他不知道,他小时候刚生出来那会,你们爸爸一个人把家里能磕能碰的地方都贴了撞垫。” 季烟回头看王隽,王隽似乎有所察觉,抬眼朝她看来。 季烟跟他笑了下,然后和易婉茹说:“妈妈以后会越来越好的,等我身体好一些了,我们带着安安回去看你们。” 易婉茹点点头:“辛苦你了好孩子,先把身体养好,回去的事情不急。” 回去路上,季烟满脑子都是易婉茹刚才说的那番话。 到了家里,将孩子交给月嫂阿姨,季烟回屋换了身衣服,出来的时候,王隽递给她一杯温开水,她接过,喝了几口,她突然说:“爸妈很爱你。” 王隽看她。 她指了指家里的桌椅,说:“这些东西,妈妈告诉我你小时候家里也都是这么装的,是爸爸一个人装完的,就想让你在地上爬玩耍的时候不被撞疼。” 王隽沉默了一会,季烟把杯子放在桌上,走过去,抱住他,说:“以后我们三个月回去一次吧,带着安安一起,就算住一个晚上也可以。” 王隽把手放在她腰上,良久才嗯了一声。 - 季烟的产假有半年,她在家里休息到了八月底,在九月中旬销假正式回去上班。 工作强度同之前的没有任何变化,忙起来的时候非常忙,不过她暂时不用加班,因为刚生完孩子有哺乳假,到明年四月,她每天都可以提前半小时下班。 家里多了个孩子,还有帮忙照看孩子的阿姨以及负责打扫和做饭菜的阿姨,季烟和王隽的生活倒也不是那么忙碌。 晚上,安安早早被阿姨哄睡着了,季烟和王隽看了之后,回到自己的房间,刚合上门,季烟反手把他压在门上。 王隽手放在她的腰上,淡淡地说:“想做什么?” 她踮起脚,亲了下他的唇,说:“你觉得呢?” 从知道季烟怀孕开始到现在,两人已经许久没有亲密过了。 孕期的时候,王隽有时被季烟撩拨得忍不住了,到了最后关头他还是硬生生停下,只亲亲她的唇,随后到盥洗室洗澡。孩子生了后,除了季烟身体要恢复,两人单就带娃已经累得不想动,更不用说还要工作。 如今一切回到正轨,今晚天时地利人和,不发生点什么似乎说不过去。 王隽帮她抱起来,一手托住她的臀,一手扶住她的背,看着她,说:“这么久了,想吗?” 季烟勾着他的脖子,没答,但很快的,她用行动给了他答案。 她低下头吻住他。 唇齿碰上的那一瞬,两人内心同时一颤。 寂静的卧室,橙黄的灯光,两个思念彼此已久的人。 唇舌纠缠,呼吸急促,好一会后,季烟趴在他的肩上,笑着说:“怎么跟以前一样的感觉呢?” 几乎是话落的同时,一阵旋转,两人换了位置。 这次是季烟被抵在门上。 察觉到王隽的手在做什么。 她眼睛都直了。 “你……” 不知道该如何形容现在的感觉,她噤声。 他可以压低声音附在她的耳边,说:“是不是和以前一样的感觉,你晚点跟我说说。” 季烟还没来得及再说点什么,王隽覆住她的唇,淹没她所有的话语,也淹没了她所有的感官。 温度越来越高,可呼吸的因子越来越薄,王隽乐此不疲。大抵是她的那句——怎么跟以前一样的感觉呢,王隽孜孜不倦地在给她寻找以前的感觉。 不求一模一样,但务必超过从前。 半夜,世界一片安静,他们却没有停歇。 洗过澡,季烟躺在床上,王隽从盥洗室出来,他只用大毛巾围了下,上半身没有穿,季烟看过去,正好能看到他的腹肌,想到什么,她拿手搁在眼睛上。 床垫忽然下陷,没过一会又恢复平静,季烟知道是王隽上床了,果不其然,这个念头刚下,王隽就过来拿掉她的手,低头,自上而下地看着她。 他们的眼里只有彼此,就像以前的每个日日夜夜。 王隽俯下身,亲了亲她的眉眼,然后贴住她的脸颊,问:“感觉如何?” 她同他摩挲了会脸,说:“听听我的声音,有气无力的,你说呢?” 他沉沉笑出声。 换做以前,他这样笑,她大概是要害羞一会的,但现在女儿都出生了,这种害羞像是一下子就消失了。 她问:“你呢,你感觉如何?” 他离开她的脸颊,靠在床头,将她拉过来靠在他的身上,他说:“你比以前丰腴了。” 她以前是瘦,但也不太瘦,属于有点肉,她还蛮喜欢那会自己的身材。生完孩子后,在专业人士的指导下,她健身过一段时间。 当时她还想再减一些重量,她的老师是个温婉的女性,四十来岁,但保养得宜,看起来跟三十岁一样。 老师说,她现在这样刚刚好,丰腴温婉,看着很温柔也很有力量,再瘦,就单薄了。 季烟听了她的话,没再刻意去减。 这会听着王隽的话,她想了下,凑到他耳边快速说了一句,说完立马撤回去,乖乖在他身上趴着。 王隽捏了捏她的耳朵,笑着说:“你什么样我都喜欢。” 她才不信:“我刚生完安安那会,胖了那么多,你确定那时的我你也喜欢?” “自然。” 季烟心里甜滋滋的,嘴上却反其道而行:“你就爱说我听的话,你心里怎么想的你自己知道。” 王隽想了下:“需要我证明吗?” “怎么证明?” 他抱起她,让她坐在他身上,季烟瞬间明白他的意思,她忙不迭地从他身上滚下来:“不用证明了,我刚才就是开玩笑。” 王隽问:“真的?机会只有一次,错过了就没有了。” 他休想骗她,她才不会上他的当。 季烟说:“千真万确。” 王隽伸过手,摸了摸她的脸。 季烟毫不客气地拍开:“别来撩我,睡觉。” 王隽笑道:“怎么办,我还想……” 话还没说完,季烟伸手捂住他的唇:“都是做爸爸的人了,说话注意点。” 他拿开她的手,放到唇边亲了亲,说:“我在安安面前会注意分寸。” 她哼了声,“你最好是。” 时间实在是太晚了,虽然已是周末,不用早起上班,但现在有了安安,他们白天还要带她出去玩耍,王隽见好就收。 两人面对面躺在床上,互相看着,季烟说:“关灯。” 王隽把壁灯也熄了。 一室漆黑。 季烟调了下姿势,正要蓄势睡意,忽地,王隽说:“我刚才说的话是认真的。” “你刚才说了那么多,我怎么知道哪一句是真的。” 他笑了笑,笑声充满愉悦,有些引人。 季烟轻轻捶了下他的胸膛,被他抓住手揉着。 他的手很热,季烟被他抓着,慢慢地,眼皮开始打架,就在快睡去的时候,她听到王隽不紧不慢地说。 “你什么样子我都喜欢。” “我对你欲罢不能。” 第90章 直到季易安长到三岁,陪伴在她身边时间最多的是王隽。 季烟因为怀孕生产恢复等一系列事情,工作已经暂停了许多,等她再回去,施淮竹告诉她,他要升董事了,这就意味着,六部副总裁的位置会空缺出来,需要重新物色合适的人选。 部门的人多,其中能力比季烟强的不在少数,施淮竹点到即止,但也透露了她要多加努力多拿项目把业绩做上去,才能在一众待定人选里脱颖而出。 季烟回去和王隽商量之后,王隽说:“除了你的同事,你还要有个心理准备。” 安安在玩她的纽扣,她陪女儿闹了一会,问:“什么心理准备?” “谨防有人空降。” 话落,王隽抱起安安,安安叫了声:“爸爸,我要妈妈。” 季烟坐在地毯上笑,王隽说:“妈妈要工作了,我们去书房弹会琴。” 王隽抱着安安离开书房,去了另外一间放有钢琴的书房。 而季烟因为王隽的一句提醒,不得不开始思考起了万一有空降兵过来怎么办? 她翻了翻这两年的工作内容,先前辅导的几家企业已经先后上市了。辅导期也没出现任何问题,其中有两家辅导期过了,还是和广华证券续签辅导,没有挂到其他证券公司那边,合作不能说最好,但最起码是愉快的。 一个晚上,她开始浏览资料,邮箱躺着下属们发送过来的目标公司,她一封封浏览过去,最后在百来封的邮件中,看中了一家有计划上市的公司。 是一家主做空气炸锅的电器公司,叫亿嘉电器,它原先是做电器小代工商的,后来才慢慢有了自己的产品。(*1) 温柔缠绵 第196节 2015年左右空气炸锅被国内几家电器龙头企业带入国内市场,迅速热了起来。但对于当时而言,一个饮食文化差别和一个价格问题,空气炸锅还不够深入大众,是在近年内才慢慢火热起来,到了今年,已是它在国内市场相对成熟的一个时候。(*2) 季烟查完发现,亿嘉电器的主要市场还是在海外。虽然产品结构单一,但好在公司创始人目光独到,率先打开海外市场,季烟查了下国内几家相关产品的龙头企业,发现在海外市场这块,亿嘉占比成分相当优秀。(*3) 她又继续查了些资料,然后打开文档,开始写报告。 晚上十一点,王隽来敲门,季烟说了声请进,他推门进来,见她戴着眼镜,对着电脑敲敲打打,桌子的旁边已是累了一沓高高的a4纸。 他没看,靠着书桌,说:“才一会就做了这么多资料?” 季烟依旧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说:“我明天得把这份报告拿给老大看。” “还差多少?” “再给我半小时。” 王隽点头表示懂了,他离开书房,没一会去而复返,季烟看过去,见他手里多了一台笔记本电脑,终于停下打字的手,问:“今天你照顾了安安一天,你不先去睡?” 他把电脑放在书桌的另一边,一边插电一边说:“你不在我睡不着,陪你加会班。” 情话随口就来,不可否认的是,她听了确实心里一阵温暖。 安静的书房,只有键盘敲字和打印机工作的声音。 半小时后,季烟终于停下,从打印机那边拿了最新一份报告,她觉得还不错,递给王隽,说:“你曾经是十一部的一把手,帮我看看这份报告到了你那边你是持什么态度?” 王隽将往前电脑一推,拿过她手上的纸张,十来页,他一张张认真地翻阅过去,翻完最后一页,他整理了下放在桌上,看着她,说:“这份报告风格莫名眼熟。” 他看出来了。 季烟脸一红,起身站到他面前,拉起他的手,说:“你的报告很突出,温琰不止一次让我们向你学习,说他们平时最喜欢看这种报告了,全是用数据说话。我这不学习了一番,怎么样,学习得还行吧。” 他揽住她的腰,将她轻轻一拽,季烟就势坐在他腿上,他说:“我刚刚以为还是我做的。” 她圈住他的脖子,亲了他一口,说:“那就是还不错对不对?” “很完美,无懈可击。” “评价这么高?真不是讨我开心?” 王隽笑:“工作的事哄你有什么好处?我哄你开心了,万一你明天给温琰看结果不如意了,你回来是不是要我睡好几个月的书房?” 她心里一阵发笑,说:“你知道就好。” 两人整理好东西,从书房回卧室。 在黑暗中亲密了一番,季烟声音起伏不平:“你要给安安报跆拳道?” 王隽牵着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说:“有这个想法,我想她平时也比较爱动,那天带她路过一家跆拳道,里面都是和她差不多大的孩子,她看得津津有味的。” 季烟想了下:“打算什么时候去报?我跟你们一起去。” “周五下班我带安安去接你,吃完饭我们再去了解情况。” - 周五,季烟被温琰叫到办公室。 一上来,温琰就说:“你做分析报告越来越有你家那位的风格。” 季烟笑着说:“我学习能力强,像这种好的一定要努力学以致用。” 温琰看了看她,很是感慨:“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有上进心有野心。” 开场白就这么和谐,接下来就亿嘉电器的事情,温琰根据她的这份报告,问了几个尖锐的问题,季烟不卑不亢地一一回答。 季烟算是他一路和施淮竹点拨过来的,非常了解温琰询问问题的方式,又欣赏什么样的员工。 两人一答一问,进行得很是愉快,一个小时后谈话结束。 从温琰办公室出来,季烟看着手上这份过关的报告,无比高兴。 傍晚时分,季烟搁在桌上的手机响了,是王隽。 她一边关电脑一边接起。 王隽说:“安安问妈妈下班了没有?” 季烟笑,下一秒,听筒里传来安安奶声奶气的声音:“妈妈,安安饿了,你快下来哦。” 小家伙自从会说话后,想要什么,总会以自己怎么了为开头,知道她话里夸大,季烟心里还是忍不住一软,她温声说:“妈妈这就下去,安安乖乖和爸爸在车上等,给妈妈几分钟时间。” 安安说:“爸爸说妈妈慢慢来,不急。” 一大一小,两人将她说得心里暖洋洋的。 季烟下楼,刚出大厦,一个小孩颠颠地跑过去,抱住她的小腿,仰起胖嘟嘟的小脸,说:“妈妈。” 季烟抱起她,往四周看了看,问她:“爸爸呢?” “你猜。” “……” 季烟假装皱眉,说:“安安你被爸爸教坏了。” 安安朝她脸上吧唧一口:“妈妈~” “别跟我撒娇,是不是爸爸教你说的?” 安安两只小胖手对着手指不说话。 季烟摇头失笑:“不行,得送你去上学了,让爸爸回去上班。” 安安急了抱住她的脖子:“不要,妈妈。” 正说着,王隽从一旁走过来,看到这一幕,他说:“安安,妈妈累了一天,没有力气抱你了,自己下来走。” 安安回头看了王隽一眼,再看看季烟,然后,小嘴一瘪,就要从季烟身上下来。 季烟说:“妈妈再抱你一会。” 安安立马笑得灿烂,又是吧唧了一口她的脸:“谢谢妈妈。” 随后朝王隽看了一眼,王隽摇头,她又赶紧埋进季烟的脖子里。 季烟拍了拍安安的背,问他:“刚才去哪了?” “遇到十一部的赵总了,说了会话,我看安安奔着你跑过来了,和赵总多聊了几句。” 季烟点点头:“赵总好像也要结婚了。” 王隽说:“是,在明年三月份,他邀请我们一家三口到时一定要去。” 走出一段路,王隽伸出手将安安从她怀里抱过来,跟安安说:“爸爸抱你,让妈妈休息会。” 安安知道不用自己走路,自然欢喜。 到了餐厅,王隽一边照看安安吃晚餐,一边问:“报告的事情怎么样?” 季烟吃下一大口牛排,说:“下周出发去谈,目前有其他证券公司在接触了,可能又是竞标的方式,我接下来会很忙。” 想到她是为了升职,王隽说:“当初说好了,孩子你生,生了我带,家里交给我你去吧。” 季烟看他能一边跟自己说话,一边还能把安安偷偷挑出来的青菜再次给她放回去,忍不住笑:“你这一心二用的能力什么时候教教我?” 他给安安擦了嘴角,听到这话,唇角一弯,意味深长地来了一句:“言传身教需要吗?” 言传身教? 季烟觉得这话莫名不正经。 她看向王隽,果不其然,他淡淡地看着她,再问:“身体力行需要吗?” ??? 满脑子黄色废料。 季烟涨红脸。 安安吃着面,见爸爸妈妈都不说话,瞪着一双求知的大眼睛看着两人。 王隽给她夹了一根青菜,说:“安安听话,吃肉也要吃青菜,挑食不好。” 安安抿着嘴看向季烟,季烟噎了下,说:“安安别这么看我,妈妈帮不了你,听爸爸的话。” 安安含泪忍辱负重地把青菜吃了。 从餐厅出来,王隽抱着安安,季烟买单落后一步,下楼的时候,王隽漫不经意地问了一句:“一心二用的本事还学吗?” 安安笑笑地看着两人。 季烟跟安安笑着,然后手摸到王隽的腰掐了掐。 王隽十足淡定,附到她耳边:“打情骂俏?” 季烟:“……” 离开商场,他们去了跆拳道馆。 八点多的光景,馆内还有小朋友全副武装,在老师的指导下,蹦蹦跳跳,比划着姿势要去击打对手。 小孩子也不过三四岁,这个动作看起来非常萌。 季烟蹲着身,问安安:“宝贝,想学吗?” 安安点点头:“衣服好看。” 季烟笑,王隽也跟着失笑:“那就报吧,到时爸爸接你上下课。” 安安问:“那妈妈呢?” “妈妈要上班,有时间了她也会来接送安安。” 安安似懂非懂,报完课,确认了上课的时间和事宜,三人离开跆拳道馆。 初夏晚风吹拂,路灯清幽,落在地上,是三道越走越远的身影。 - 好巧不巧,亿嘉电器的办公地点也在苏城。要出差的前一晚,季烟一边照看安安画画,一边回头瞟一晚正在收拾行李的王隽。 安安要掰紫色画笔的笔帽,她脱不开,摇了摇季烟的手,“妈妈,帮我。” 季烟帮她脱了笔帽,摸摸她的脑袋,安安说了声谢谢,继续在纸上涂涂画画。 “上一次去苏城是为了中夏物联的辅导,这一次过去是为了竞标亿嘉电器,我和这座城市还真的蛮有缘分的。” 温柔缠绵 第197节 王隽说:“说明你最后能拿下这个项目。” 季烟听了很是高兴,说:“借你吉言。” 王隽衣服收拾好了,那边安安也画好了画,她拿给季烟看,是一家三口,虽然是小火柴人的水准,季烟左看看右看看,捧着安安的脸大大亲了一口:“小安安妈妈好爱你,你把妈妈画得好漂亮。” 安安嘿嘿笑着。 王隽走过来,顺势坐下,拿过画,也亲了安安一口,说:“不错,把爸爸妈妈画得很恩爱。” 大约是同时被父母夸了,安安害羞了,红着脸。 季烟说:“想要什么奖励?妈妈给你买。” 安安眼睛一亮:“冰淇淋!” 季烟脸一黑:“不行,换一个。” 安安苦着脸,摇着她的腿,无果,她再去晃王隽的,“爸爸~” 王隽掩嘴咳嗽了声,说:“安安乖,咱们听妈妈的话。” 季易安瞬间哭了,挤出两滴眼泪:“你们……不爱我。” 季烟:“……” 她看着王隽:“你一天在家都教了她什么东西?” 王隽抱起还在继续挤眼泪的安安,说:“教她爱爸爸妈妈,除了这些再没别的了。” 季烟:“……” 安安被他抱走了,季烟重新捡起安安的画,看了一会,她拿起一旁的画笔,在旁边标上今天的日期,拿到书房的柜子收好。 柜子收纳了好些东西。 有那年王隽送的玫瑰花,后来被他做成了干花;还有两人的一些合照,现在又多了几样女儿安安的东西。 她看了看,合上玻璃门。 次日,她前往苏城。 接下来半个月,她带着团队一边拜访亿嘉电器的董事长,一边对亿嘉电器进行实地考察,通过各种各样的渠道重新了解亿嘉电器的一些情况,并将情况实时反馈给温琰。 倘若她这边顺利,温琰那边也要准备向质控部提交材料。 七月中旬,她从苏城回来,温琰正好和她前后脚落地深城,季烟要早半小时,她在机场等温琰,接到温琰后,她随温琰一同坐车回公司。 途中,温琰说:“你拿下这个项目,不知道多少人来跟我冷嘲热讽。” 季烟说:“都有谁啊,我还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树了这么多敌人。” “竞争公司,人家比你早看中这家企业,忙了多少时间,被你一搅和,前功尽弃,”温琰笑着说,“几个老朋友都跟我说,不服老不行啊。” 季烟知道他心里这是高兴,忙说:“那还是老大您教导的好。” 温琰哈哈大笑:“是你自己会把握机会,审时度势可不是人人都会。” 季烟微笑。 在公司提交了资料,季烟回家。 王隽知道她今天回来,提前下班在家准备美食,她一推开门,一屋子的香味。 安安听到声音了,跑到门口,见到她,大声叫着:“妈妈!” 她戴着迷你围裙,脸上沾了面粉,季烟脱了鞋,抱起她,说:“在做什么呢?看你蹭得跟只小花猫似的。” “蛋糕,做蛋糕。” 季烟朝厨房看去,王隽系着围裙,正朝流理台微弯腰,摆在他面前的是个蛋糕胚,他正在抹奶油。 安安说:“妈妈放我下来,我去帮爸爸。” 季烟放下她,她撒腿朝厨房跑去,季烟听到她说:“爸爸,你猜对了,是妈妈回来了。” 王隽说:“给妈妈倒水拿水果。” 安安应了声好,抱着一旁切好的苹果出来,季烟正好站在厨房门口,安安说:“妈妈吃水果。” 季烟拿过盘子,说了声谢谢,又说:“妈妈先去洗手换个衣服。” 等她换好出来,那边王隽已经将蛋糕裱好花,这会正带着安安在收拾厨房。 季烟一边吃苹果,一边看着一大一小地在忙活,说:“收拾得很干净了,休息会吧。” 王隽带着安安洗手洗脸,来到客厅,他问:“听说你在苏城一切顺利。” 季烟问:“你怎么听说了?” “前天有人碰到我,突然跟我说了句,你老婆很厉害啊。” 季烟扬眉:“报喜都报到你那里去了。” 王隽给她夹了块番石榴,说:“那天后来又接了几通电话,都在跟我说你很厉害。” 季烟咬着,等咽下了抱住他说:“我给你长脸吧。” “很长脸,”他看了她一眼,“要是再长点肉就好了。” “……” 晚上,吃完饭,安安如愿以偿吃到了蛋糕,高兴得在家里到处跑。 季烟说:“我不在家,你虐待她了?” 至于吃块蛋糕这么开心吗? 王隽抹掉她嘴角的奶油,说:“她前几天闹着要吃冰淇淋,我不肯,说今天你回来了给她做蛋糕,这不今天吃到了才这么开心。” 季烟说:“怎么跟我小时候一样,那么好骗。” 王隽忍住笑:“我是骗子?” 季烟说:“不是吗?冰淇淋和蛋糕能一样吗?亏你会忽悠。” “那我要是给她吃冰淇淋让你知道了,你是不是一周不让我进卧室?” “……” 之前有一次他心软给安安吃了冰淇淋,结果安安背着他吃多了,闹了好几天的肚子,后来还是上医院才看好,从那以后,季烟再三申明不能让安安吃冰淇淋。 这几年孩子大部分都是他自己在带,季烟赶忙抱住他安抚:“辛苦你了。” 王隽慢条斯理地说:“晚上换成你辛苦我会很满足的。” 不要脸! 季烟拍了下他的背:“女儿还在呢,别教坏她。” 王隽转过头,果不其然,安安扒着门框,看着两人。 晚上照看安安睡下后,王隽回到卧室,季烟抱着电脑靠在床头看资料,见他进来了,她合上往边上一放,问:“安安睡了?” 王隽掀开被子上来,说:“睡了。” 季烟刚躺好,王隽就过来摸住她的手,他顺着她的手臂往上走,然后到了锁骨的位置。 所到之处,无不是点火,季烟忍着那股颤动,说:“睡觉?” 他嗯了声,一边起身关了灯,开了壁灯,要躺下时,他突然一个动作,两手撑在她身体两侧。 他看着她,目光灼灼。 季烟瞬间口干舌燥。 明明还没做什么,明明他只是盯着她看。 他抬起手,摸了摸她的脸颊,问:“累吗?” 她应该说累的,这样今晚他就会放过她了,可话到了嘴边,又换成了:“还好。” 他笑了,唇角弯起一个弧度,他低下头,说:“那陪我一会?” 那是一会吗? 直到夜里两点,王隽才作罢,他埋在她的颈窝,说:“才去半个月,你就瘦了这么多。” 季烟呼吸着,说:“没你说的那么夸张。” 王隽手撑着床,自上而下地看着她,瞧了瞧,很是肯定地说:“明天给你补补,得把你身上的肉养回来。” 她笑,勾住他的脖子:“喜欢我胖?” “有肉一点看着精神些。” 他爱补就补吧,反正做饭做菜的不是她。 过了会,两人逐渐平静下来,王隽躺在一边,手还是牵着她的。 季烟想了会,滚到他怀里,深呼吸了一会,她说:“谢谢你。” 他摸着她的肩膀,说:“谢我什么?刚才给你的快乐?” “……”不正经,季烟推了他一下,说,“别破坏气氛。” 他笑了笑,正经地说:“谢我什么?” 季烟沉吟一会,贴着他的胸口说:“谢谢你对我的支持。” “工作上的事?” “嗯,谢谢你愿意多花时间在家陪安安,谢谢你让我有更多的精力放到工作上。” 他揽紧她,说:“这不是我们当初就说好的吗?” 话是这么说,可季烟还是没想到他会自己的工作放得这么彻底,似乎猜到她所想,王隽说:“我过几年再回到工作正轨,没人会用异样眼光看我,可你不一样,我们都知道职场的残酷。当初说好孩子你生,生完我带,不用说谢谢,这是我该做的。” 季烟贴他更紧了些。 她想起刚结婚那会对婚姻的愿景,有人一起承担,有人一起包容。 如今这些都在慢慢实现中。 快入睡之际,她说:“这次到苏城我感受良多,想起那年你来电话让我下楼。” 那年,他们还是只有肌肤之亲的关系,说亲密是亲密,但不牢固。 温柔缠绵 第198节 就像快断了线的风筝,不知道线断了之后要飘往何处。 几年过去,他们的关系越发亲密,如今,还有一个可爱的女儿。 牵着风筝的那根线重新接上之后越发地牢固。 王隽说:“你下次去那边辅导,要不要我陪你故地重游一次?” 季烟说:“要忙工作呢,以后再说吧。” 她是有点蠢蠢欲动的。 王隽嗯了声。 说不准是听进去了,还是没有。 昏昏欲睡之际,她轻声说:“王隽,我爱你。” 对此,王隽亲了亲她的额头,帮她掖好被子,关掉壁灯。 一室漆黑,身边的人呼吸均匀,显然已进入熟睡。 王隽轻声说:“我也爱你。” 第91章 十一黄金周,季烟和团队在苏城忙碌亿嘉电器的辅导工作。 晚上,她和同事们踏着夜色下班,手机响了,季烟拿起一看,是王隽来电。 同事们见她盯着手机看,大家不约而同猜到了什么,笑着说:“姐姐你接电话,我们先走一步。” 同事们笑着结队先走。 季烟落后接电话。 王隽低沉的声音从电话那端徐徐传过来:“下班了?” 她嗯了声:“刚从公司出来,你呢,你这么晚还没睡?” “安安今天上课比较兴奋,闹腾得久了些。” “跆拳道?” 王隽嗯了声:“今天一上来就把人家小朋友踢倒在地,人家坐在地上哇哇大哭,她笑得……”他摇头叹气,“人家父母看我那个眼神……唉。” 季烟看着路况,忍着笑:“跟人家父母好好道个歉,下次让安安友善一些,攻击性别那么强。” 王隽说:“之前第一次节课是她被人踢,这次她找准时机踢别人,充分吸取教训,挺好的,学费没白交。” 季烟想,难怪人家父母那么看你,合着你这个爸爸也觉得没问题。 又说了会话,就快到酒店楼下了,王隽问:“到酒店了?” 季烟看着马路对面的酒店logo亮着灯,惊讶地问:“你怎么知道?” “每一次跟你讲话我都有留意时间,你从公司回到酒店走路差不多是15分钟。” “你还挺细心。” “谢谢夸奖,应该的。” 口吻淡定,听着却格外得意。 季烟看着两边,穿过马路,回到酒店房间,她踢掉鞋子,坐在沙发上,说:“我下周找个时间回去看你们?” “你有时间回来?” 她靠在沙发背,说:“应该能挤出一个周末,我接下来多加会班,我想没问题的。” 王隽却说:“不用了。” 回应得太不假思索,她不免有点失望:“我都出来两个月了,你和安安不想我吗?” 王隽轻声低笑,无不熨帖。 她脸一红,说:“笑什么?我只是实话实说我对你们的想念。” 王隽嗯了声,不紧不慢地道:“我知道你很想我。” “……”季烟闭上眼,淡淡补上一句,“还有安安,我也想安安了。” “嗯,我知道,安安也知道,我们俩打算下周去找你,你安心工作,不用赶,我们到了和你联系。” 闻言,季烟睁开眼,瞬间坐直,满是不可置信地问:“你们要过来?” 王隽说:“不欢迎?” “哪有,”她抿着唇,再次靠回沙发,抱了个抱枕,说,“我这不是感动吗,你又要照顾安安,又要工作,过来一趟会不会很赶?” “只要想做,时间不是问题。” 他永远懂得表达,永远懂得真诚。 永远懂得她需要什么,并设身处地地为她考虑。 季烟想了想,说:“过来那天跟我说,我去机场接你们。” - 王隽带着季易安在隔周周六抵达苏城,季烟一早起来,忙了会工作,到了时间,她拿上车钥匙出门。 在出口等了一会,就看到王隽一手拉着行李箱一手牵着一个小孩子。 安安眼尖,一下子在人群中找到季烟,叫了声‘妈妈’,随后挣开王隽的手,朝季烟飞奔过来。 季烟蹲下身,将她抱进怀里,问:“想妈妈了吗?” 安安抱住她的脖子,抱得紧紧的:“好想妈妈。” 季烟眼眶没来由地一红。 王隽走到两人面前,揽着她的肩膀,说:“我来抱?” 季烟摇摇头:“好久没这么抱她了,我来吧。” 到了停车的地方,季烟把安安放到车后座,就要去拉驾驶座的车门,王隽放好行李箱,走过来,拦住她的手说:“陪女儿说会话,我来开车。” 季烟说:“你可以吗?坐了那么长时间的飞机。” “可以,你坐后面。” 安安已经很乖巧地把位置让出来,季烟弯腰坐进去。 一路上,季烟抱着安安小声询问她这两个月的生活情况,安安有问有答,知道爸爸在开车,不能大声说话,她声音放得很轻。 季烟好几次都贴着她的脸,说:“爸爸把你教得很好。” 安安人小鬼大,反抱住她说:“爸爸说那是妈妈生得好,要感谢妈妈。” 季烟破涕而笑。 坐在前面开车的王隽透过镜子看着母女俩人,也露出了微笑。 季烟的房间堆满了资料,不方便住人也不方便行走,她重新开了一间。 王隽放好行李,旁边的安安在玩玩具,他稍微掩上门,抱住她的腰,问:“耽误你忙工作了吗?” 季烟说:“没有,总有休息时间,你们好不容易过来一次,我这点时间怎么也要挤出来不是?” 王隽看了她一会,低头吻住她,她和他亲了一会,说:“够了,安安一个人在外面呢。” 他笑着:“她懂爸爸妈妈好久没见了,有很多亲密话要说,不会进来打扰。” “你是不是又在家教她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没有,我只是跟她说,人都是孤独的,哪怕她才三岁,她也要早早习惯。” “……” 什么玩意。 季烟看了看他抱着自己腰的手,凉凉来了一句:“人都是孤独的?” 王隽:“……”莫名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她冷笑了声,推开他,同时打开门,丢下一句:“你一个人好好孤独去吧,我陪安安。” “……” 在房间站了一会,听着客厅传来的欢声笑语,王隽扶额失笑。 这次季烟能那么快反应过来,他是没想到的。 他以为她该是被工作折腾得没精力多想。 中午,三人去外面餐厅吃,是季烟提前几天定好的位置,她说:“苏城特色菜,尝尝味道。” 安安照旧是在王隽的照看下进食。 季烟发现,才两个月过去,季易安已经很自觉地在吃青菜了。 她想了下,给她夹了两块肉,说:“来,安安,多吃点肉。” 安安看了看,指着那道娃娃菜,说:“妈妈,爸爸说了饮食要健康,不能只吃肉。” 季烟忍着笑给她夹了菜,问:“爸爸还跟你说什么了?” 安安想了许久,看了眼气定神闲的王隽,朝季烟招招手。 季烟凑到她面前,看着王隽,笑着问:“还不能让爸爸听到吗?” 安安小声说:“爸爸说了吃冰淇淋的事情不能让妈妈知道,要打屁屁的。” 季烟&王隽:“……” 以俩人的智商,怎么会生出安安这个孩子的。 俩人默默吃着饭都陷入了沉思。 安安吃完碗里的菜,见父母都不说话了,说:“妈妈,还要菜。” 季烟给她一样夹了一点,看着她埋头苦吃,不由问王隽:“你给她吃冰淇淋了?” 温柔缠绵 第199节 不及王隽回答,安安抬起头,眨着大眼睛:“就吃了两口。” 王隽扶额:“这孩子应该是个意外。” 季烟说:“送她去上学吧,你应该回去上班了。” 做了坏事还能这么诚实地掀爸爸的底,季烟觉得,已经不是好骗的程度了。 吃完饭,季烟去买单,王隽牵着安安去洗手间,洗手的时候,他问:“怎么跟妈妈说了吃冰淇淋的事?在家不是说好了这是我们俩的秘密?” 安安玩着水,说:“爸爸你不是说和妈妈不能有秘密吗?” “……” 王隽觉得,这孩子是真实诚,会说情话,随他。 回去路上,安安大概是闹腾累了,坐在车上睡着了,王隽把外套拿给季烟,说:“给她当小被子。” 季烟照做,她轻声问:“你要是带她出门了,她睡着了,你要开车怎么办?” 王隽说:“一般我会避开她要睡觉的时间出门。” 季烟点点头,正值红绿灯,车子缓缓停下,她又问:“安安是不是瘦了?” 王隽转过头,看了看女儿,又看看她,说:“是瘦了一点,也长高了,大概是跆拳道的课程起效果了,她很喜欢。” 季烟低头贴了贴女儿的脸,说:“接下来你还要带她学什么?” “游泳、滑雪、攀岩?” 内容还很丰富,她问:“你有时间吗?” “有,有很多的时间可以陪她。” 说话间,绿灯了,车子缓缓启动往前驶进,话题就此打断。 下午,安安睡了一个小时,醒来又是生龙活虎,两人准备了小零食和温水,带她出门去看苏城园林。 许是很久没有过一家三口的活动了,安安闹腾得实在厉害,到哪都是笑眯眯的,都是蹦蹦跳跳的。 王隽和季烟坐在草坪上,看着她满地闹腾。 季烟问:“你真有那么多时间陪她?工作不管了?” 王隽知道她在担心什么,或许心里还有几分愧疚,他说:“父母和孩子是很难达到平衡的,总有一方需要付出多一些,你不用多想,我很乐意把接下来几年的时间都用来陪她长大。” 季烟看着不远处的安安,突然她想起出差前在书房看到的一张纸。 她挪到他身边,依旧看着安安,话却是对他说的:“你去做那个手术怎么没跟我说?” 他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手术是什么,只说:“你不是不喜欢我戴那个东西?” “……” 莫名其妙就开车了。 季烟瞪了他一眼:“说认真的,你别打岔。” 他揽住她的肩膀,看着不远处自我玩得很开心的安安,说:“我答应过你我们只会有这一个孩子,我去把手术做了,以防有意外发生。” “如果真有意外呢?” 王隽摇摇头,抵着她的额头,说:“那种等在产房门外的感觉,经历一次就够了。” 她还记得那天他等她出来后,说的那句话—— 还好,我们又见面了。 她由衷地说:“谢谢你。” 王隽没说话,只是将她揽得紧了些。 - 隔天周日下午,王隽带着安安返回深城,季烟送他们到机场,很是不舍,说:“等手上事情少了些,我回去找你们。” 安安说:“我们等妈妈哦。” 王隽摸了摸她的头,跟季烟说:“不着急,工作忙走不开,我就带她过来找你,两边离得不远,交通很方便。” 话是这么说,回去路上,季烟一边开车一边默默流泪。 回到酒店,她给江容冶打电话,告诉事情原委,她说:“你快骂骂我。” 江容冶张口就来:“你也是想太多,你看那么多男人对他们妻子在家相夫教子,当作是多天经地义的一件事,怎么到你这了,你还心有愧疚了呢?现在你家那位照料孩子,我看安安被他教得挺好的,你有更多的时间精力去忙工作,是升职加薪不香吗,你说这些。” 季烟情绪没那么失落了,说:“可能看着孩子一天天长大,我没怎么参与,心里有点过意不去。” “你怀胎十个月把她生下来,够有参与感了吧?你应该这么想,等安安大了一些,知道自己的妈妈是公司高管,能干趴那么多男人独当一面,你说她会不会为你自豪,会不会以你为榜样?” “容容,你好会安慰人。” “哈哈哈我这叫打破你所有幻想……姜麻雀,滚下去,别上我床。” 季烟:“……” 她犹豫了下:“我是不是打扰你们做事了?” 江容冶一边应付姜烨,一边说:“你别挂,你敢挂下次别想我安慰你,我一定说得你怀疑人生,抛下工作立马回去当家庭主妇。” “……” 季烟想,江容冶还真的能拿捏她的软肋 。 电话那般传来的声音不太是她能听的,季烟拿到一边,等那边安静下来,江容冶的声音传来:“你还在吧?” 季烟忙说:“在的。” 江容冶默了下,声音有些犹豫:“你当初结婚的时候怎么想的?” 季烟说:“没多想,想结就结了。” “就……没有犹豫?” “那倒还真的是没有,”季烟腼腆说着,“我好久之前认识王隽的时候,当时就在想,这个人长得这么帅,做我老公和孩子的爸爸那是相当好的。” “……” 江容冶说:“花痴。” 季烟将厚脸皮发挥到了极致:“没办法,我对他花痴,人家主动要我当老婆和孩子的妈妈,我有什么办法,我也愁啊。” “戏精!” 季烟说:“那看来是我说的你都不爱听了,那我挂电话?” “你敢!” 季烟笑道:“说吧,到底有什么事要问我啊?” “他跟我求婚了。” “谁?” “你就装吧你。” 季烟其实也很意外,江容冶会和姜烨走到一起去。 听王隽说起这事,她相当的震惊。 江容冶太清醒,姜烨太吊儿郎当,她直觉两人不会走得太远,不想三年过去了,姜烨还是孜孜不倦地往深城跑。 知道江容冶也拿不准主意。 季烟问:“他妈妈那么霸道,能同意他以后留在深城吗?” 江容冶支支吾吾地说:“她妈给了我一张支票。” 豪门套路,狗血的来了。 季烟接着她的话往下说:“让你离开他儿子?” 江容冶说:“不是。” “啊?” “她让我务必收了她这不务正业的儿子,价钱好商量。” 季烟愣了下,继而哈哈大笑:“可以啊,他们家有的是钱,多好啊。” 江容冶说:“钱我自己也有,也不是那么缺,再说了,结婚那是能开玩笑的事吗?” “那就再好好想想,现在晚婚晚育的人很多,不缺你一个,你想好再做决定,他若不能等,说明他就不是那个合适的人。” 那端江容冶松了口气,说:“你也这么认为对吧。” “嗯,我支持你所有的决定。” 通完电话,季烟在沙发坐了一会,外面天色渐渐暗下来。 她看了会时间,离王隽和安安回到深城还有些时候,她打开电脑加班。 晚上七点的时候,手机响了。 王隽说:“我刚带她到家。” 季烟问:“安安是不是睡着了?” “是,这两天玩疯了,在飞机上就在睡。” “那让她好好睡,辛苦她了。” 照顾安安睡下,王隽关上门 ,来到客厅,拿着手机问:“我就不辛苦?” 季烟说:“你最辛苦了。” 王隽说:“只是开个玩笑,你别放心上。” “我知道。” 说了会话,季烟讲起了江容冶今天的那通电话。 “你那位朋友是个值得托付的人吧?” 王隽说:“还行,洁身自好不乱来,唯一的爱好就是搞钱。” 季烟瞬间松了口气:“不乱来就好,我怕容容受不了这点。” 温柔缠绵 第200节 王隽安抚她:“放心,我不和在外面乱七八糟的男人往来,身边的朋友都是安分守己的人。” 季烟笑了:“怎么感觉你趁机在安利自己。” “那你觉得我能入了你的眼吗?” “孩子都能打酱油了,你觉得呢?” 他沉沉笑出声。 季烟也跟着笑,她毫不吝啬地说:“我当时看中你,有一点就是你不乱谈感情,不像公司里的其他人,感情乱七八糟的。” “那我很荣幸。” 挂了电话,季烟站在落地窗前看了好一会,转身回去坐在电脑前继续加班。 - 一转眼,时间进入十二月。 季烟工作越发的繁忙。 以往她每三天就能和王隽还有安安视频通话,临近年底,要刷新的各类公告内容太多,还有一些令人头大的报表,她和家里人通话的时间不得变成一周一次。 圣诞节这晚,她手里的工作终于忙得差不多了。 她翻着日历,想着,元旦必须回去一次。 正这么一想,手机响起来了。 是王隽。 她以为是跟之前一样,他照例来电话关心他。 刚接起,她还没来得及调侃他怎么来电话那么及时,就听到他先说:“季烟,下来。” 她懵了,反应了好一会才听明白他这句话的意思:“你现在在楼下?” 他嗯了声:“我一个人,刚到,你有时间吗?” 她颤着声音:“有,等我两分钟,立马下来。” 他笑道:“我会一直在楼下等你,你慢点别着急。” 似乎他一直都很喜欢用这句胡—— 别着急慢慢来。 他教给女儿安安的也是这么一句话,现在安安无论做什么事,都是很有耐心很心平气和,很有他的风格,不急不忙。 她一边想着一边看电梯屏幕上逐次递减的数字。 终于叮的一声,电梯门开,一楼到了。 她小跑出去。 王隽就在酒店门口等她。 她不禁想到那年,她也是在苏城出差,他特意过来见她,也是来了电话说在酒店楼下等着。 不过那会他是旁边街道等待,因为楼上还有其他同事,还有部门的两位老大。 他们的关系不能让别人瞧见和知道。 只得小心翼翼避开熟识的人。 如今几年过去了。 他们的关系变得光明正大。 再不需要遮遮掩掩。 季烟跑下台阶,跑到他身边,扑到他怀里。 那年她就想这么做,可时机不对,场合不对,关系也不对。 她心有胆怯。 这么多年过去,她终于能这么做了。 她靠在他的怀里,在他一身风尘仆仆下,不由分说地抱紧他。 第92章 寒风阵阵,街上人声车声喧嚣滑过。 季烟什么都不管了,紧紧地抱住王隽。 王隽摸了摸她的肩膀,见她还是没有放开的意思。他低下头凑到她耳边,压低声音说:“去房间抱?” 季烟轻轻扯了扯他的衣服,低着他的胸膛撞了会,大概也知道是在酒店门口就这么当众楼楼抱抱不太好,她牵着他的手走上台阶。 房间资料太多,以防发生差池,也为了两人交流方便,季烟在前台重新开了一间房。 走进房间,王隽刚把行李放在地上,她转身把他抵在门上,问:“怎么过来了?” 他垂眸,无比淡定:“想你就过来了。” “安安呢?自己一个人在家?” “去北城爸妈那里住一段时间。” 她明白了:“爸妈想她了,让你把她带过去,你一个人没事做,所以就跑我这边来了。” 他微微笑道:“爸妈想孩子了,而我想你,他们看孩子,我看你。” 还是那么会说话,直白得让她心间微微发热。 她放开他,往房间里去走:“不是才见过面吗,这么快又想看我了?” 她在倒水,他从身后走过来抱住她,她笑:“动作轻点,别把水洒了。” 两人各喝了半杯温水,季烟问:“从北城过来的?” 他摁了声:“安顿好安安我就过来了。” “这么迫不及待?” “是有点。” 话落,他低头过来亲她的唇,季烟笑着躲开:“这么晚过来,吃了没?要不要带你出去吃点东西?” 距离上次见面又是两个月过去了,他手揽住她的腰,热度源源不断从他掌心渡到她腰上。 王隽附在她耳边说了两个字。 她红了脸,却还是躲着,说:“我还没吃呢,陪我吃点。” 他一下子正经,上半身往后仰,和她离开些距离,将她打量了好几遍,半晌,别有深意地说:“难怪我刚才抱你觉得比上次空了,是不是又没好好吃饭?” 季烟心虚:“我有好好吃饭。” 他淡淡看了她一眼,说:“上称看看?” 房间没有电子秤,但保不齐王隽会想方设法从哪里临时弄来一个,季烟忙说:“就这两天,其余时间都很认真地在吃饭。” 王隽将信未信。 季烟撒娇:“陪我出去吃一点吧,有你的监督说不定我能多吃一些。” 她也是懂得拿捏他的,话音刚落,王隽就已经起身,朝还坐在沙发上的她伸出手:“走吧。” 季烟笑着把手放到他掌心里。 圣诞夜,受国外节日影响,街上很是热闹,加上再过几天就是元旦了,又是一年跨年夜,街上各式店面的玻璃窗都贴着红色大海报,上面写着近几天的打折活动。 红色的光映在脸上,颇有几分节日的气氛。 天冷,就需要吃点热的,两人走在街上,边走边看,正好给季烟看到了一家重庆小面。 她晃了晃王隽的手,说:“那家店怎么样?” 王隽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一家重庆小面赫然进入视野。 一些过去的记忆涌上心头,王隽牵着她的手走进店里。 晚上两人都不喜欢进食太多,王隽点了一份清汤小面,季烟则是点了微辣,王隽冷不防问:“不怕胃疼?” 季烟不好意思道:“就偶尔吃一次,今天过节,你就当作没看过,我会很注意的。” 她贪辣,但肠胃不允许,尤其上班之后,不再像读书时代那么无所顾忌,近几年已是很少碰辣。王隽知道她向来自律,今天恐怕多半有他过来找她,她开心的因素,必须吃点什么爱吃,但以前又不能吃的纪念一下。 没一会,两碗汤面呈上来。 相比王隽那碗的清淡,季烟这碗冒着红油,他看了一眼,再看看她笑眯眯的样子,不放心地说:“你自己把握好分寸。” 季烟嗯了声,一边拿汤匙舀汤,一边说:“这不是还有你吗?你不会让我怎么样的对吧。” 他没说话,点了下她的额头,低头吃面。 两人坐着靠窗的位置,窗外经过各式各样的行人,清幽的路灯洒了一地,季烟吃了两口,哈着气,王隽注意到了,给她倒了一杯开水回来,再一次问:“要不要换一碗清汤的?” “不要。”她摇了摇脑袋,端起他那碗喝了两口汤,然后再来吃她自己的这碗。 至于他打回来的开水,那是一口也没喝。 王隽干脆不吃了,坐着看她吃。她快吃完自己的这碗了,许是汤有点辣,她又要去端他的那碗,忽然看见他不吃就看着她,倏地心虚,指着他那碗:“你吃饱了?” 他嗯了声。 她笑了笑:“那我就不客气了。” 她用汤匙舀了他碗里的汤,喝了两口,又来喝她这碗辣的,两边换着喝,吃得极为津津有味。 王隽看着她,忽然想起了女儿安安。 他说:“看你这样吃,我就像在看安安。” 季烟抽了张纸巾擦擦嘴角,说:“没办法,安安像我。” 大约是说起女儿,他意犹未尽:“安安比你乖多了,按时吃饭……” 她伸出手去挡住他的唇,他目光清亮,考虑到是在外面,周边还有其他顾客,影响到底不好,她忙收回手,拉着他走出餐厅,说:“知道了,我知道错了,以后一定按时吃饭,不再随便应付可以了吧。” 温柔缠绵 第201节 两人沿着街道走,刚吃过热热的面汤,季烟的手热乎乎的,但外边温度还是低,王隽把她的手揣到自己大衣口袋里。 季烟挨着他,说:“安安在北城没问题吧?她那么黏你。” “我告诉她妈妈工作不好好照顾身体我得过来看看,让她好好在北城住一周,时间到了会去接她回来。” “诽谤我,”季烟掐了下他的手,“想我就说,不想孩子在旁边打扰直接说,你还骗她。” 她径直掐他的腰,奈何他是不怕痒的,这点碰触对他无伤大雅。 到了路口,正是红灯,车来车往,他们站在人群里,王隽低头亲近她:“你是不是没好好吃饭?” “这事过不去了是吧?” 他嗯了声:“我最在意你的身体。” 她心底一软。 正值绿灯,两人随着人群穿过马路。 回到酒店,王隽找衣服洗澡,顺带把她的那一份一起找了,问:“一起洗?” “耍流氓,”她笑着挥挥手,“你先,我回份邮件。” 王隽拿着衣服去盥洗室。 季烟看着手机,回了趟房间,等她回来时,王隽正好从盥洗室出来。 他头发滴着水,顺着发梢淌下,落入微开的衣领口。 她心间泛痒,想了想,去盥洗室洗了个手,出来时,手上多了条干毛巾,她朝他走去,说:“我给你擦?” 过去一贯是他给她擦头发居多,鲜有的她主动提出要给他擦头发,王隽微扬眉:“你不累?” 她说:“要吗?过时不候的。” 他乖乖坐在椅子,方便她操作。 一开始,季烟确是在好好给他擦头发,擦着擦着,她突然坐在他腿上,两厢对视,她把毛巾搁在一边,倾身去亲他的唇。 他迎合着她,笑着揶揄:“目的是这个吧?” 被他看出来了,她也不急,亲着他的脸颊,说:“你就不想吗?” 他说:“你确定在这里?” 冬天冷,她两天换一次外面的衣服,但里面的衣服是天天换的,念在他刚洗过澡,她怎么也得表示一下,说:“我先去冲个澡?” 他看了看她,片刻,抱起她说:“待会我给你洗。我们先做点其它的。” 这一会就是到了半夜。 季烟丝毫不想动,王隽抱着她去冲了个澡,再抱她回来,她沾了床抱着被子就睡,王隽给她检查了被子,就着暖黄的壁灯仔细地瞧她。 几年过去,她好像还是没变,还是会因为他的亲密动作而害羞,还是那个记忆中熟悉的勇往直前的季烟。 她一如既往的鲜活。 岁月在她身上留下了痕迹,昭显她的成熟。 在另外其他方面,似乎并没有。 王隽盯着她看了许久,半晌,他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 她在睡梦中,却还是察觉了他的碰触,她呓语着:“王隽。” 他嗯了声,说:“我在。” 她说:“睡觉。” 他愣了愣,继而失笑。 按照他对她的了解,这会她应该是半梦半醒,但因为刚才个把小时的体力消耗,已经让她不想动,更不想睁开眼和他好好讲话。 王隽把壁灯关了,面对她躺下。 黑暗中,是此起彼伏、均匀的呼吸。 - 次日醒来,季烟躺在床上看了一会,坐起来在床上抓头发,同时环顾了一遍周围,房间哪里还能找到王隽的身影。 对于王隽自律又近乎严苛的作息时间,季烟不是不佩服的。在家照顾安安的这几年里,他还是按照上班那时的作息要求自己,连带着安安现在的作息时间都比她这个妈妈还要来得健康。 见过被小孩影响作息的,这是她第一次看到爸爸影响孩子作息的。 不得不说,是个能人,也是个狠人。 能把小孩管得服服帖帖的,实属难得。 闭眼休息了一会,季烟下床,先在盥洗室洗漱好,换完衣服,她打开房门,一推开,一股饭菜扑鼻而来。 这么早就去打菜了? 季烟走到餐厅。 王隽正端着锅从厨房出来。 她惊讶:“一早上你自己下厨?” 节日的关系,酒店房间只剩这种套房了,撇去酒店二字,内里规模几乎和个人住宅差不多。 典型的三室两厅。 王隽说:“把客厅桌上的水喝了,过来吃早餐。” 她早上起来是有喝水的习惯,过去把水喝了,她再回来,一边坐下,一边看他舀粥,她说:“你不好好休息,这么早起来干吗?” 他把粥放在她手旁,说:“我过来一个是看你,一个是检查你的饮食,我发现你连早餐都是随便应付,季烟,我……” 她忙应声:“你辛苦了,本来是睡觉的时间还要早早起来给我煮粥准备早餐,真是辛苦你了,爱你。” “……” 王隽摇摇头:“你的嘴比安安还会敷衍。” 她笑着:“你爱听不就行了。” 王隽眉梢微挑,发现还真的是。 他何止爱听,甚至还有些甘之如饴。 许久没尝到王隽的手艺了,季烟甚是想念,这顿早餐吃得她心里那叫一个舒畅。 吃完早餐,王隽送她出门,说:“中午回来吃?” 她有些犹豫,他又说:“不方便的话,我给你送过去?” “他们会开我玩笑的,”她说,“为了不给他们笑话的机会,我还是回来吃。” 接下来几天,王隽留在苏城酒店,负责她的一日三餐。 季烟三餐之前都是和同事们一起解决的,这一下子接连几天落单,同事们免不了开她玩笑。 季烟说:“这叫恩爱,你们还年轻不懂。” 中午她事情多,有份资料要得急回不去,王隽知道了让她不要去咖啡厅随便应付,他把午餐送过来。 她很不好意思:“你还要跑一趟,我晚上回去再吃也可以的。” 他说:“没几分钟的路程,我到了给你消息。” 挂了电话,季烟懵了一会,开始紧赶慢赶手头的工作。 旁边的同事都听到这通电话了,无不逗趣她:“都亲自送过来了,工作我们帮你收尾吧,你赶紧下去,别让姐夫久等了。” 姐夫都叫上了,季烟把手上的工作收了个尾,剩下的让她们帮忙,下楼的时候,说:“待会让姐夫给你们买下午茶。” 一群人笑着说:“没问题。” 一群欢声笑语中,季烟拿着工卡下楼。 王隽就在隔壁大厦的咖啡厅。 季烟找到他时,他正在接电话,她分不清是私人还是公事,没上前打扰,反倒是他看到她了,朝她招手,她走过去,他把手机给她,轻声说:“安安。” 两人走到走廊接电话。 季烟问:“安安最近有没有好好听爷爷奶奶的话?” 安安说:“有,爷爷教我写字,奶奶教我画画。” “爷爷奶奶年纪大了,你不要让她们站太久,他们要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知道吗?” 安安点点头,又问:“你们什么时候过来啊。爷爷奶奶说想你们了。” 季烟看了王隽一眼,说:“元旦的时候爸爸妈妈会过去,你要乖哦。” 和安安说了会话,两人回到咖啡厅。 王隽一边从保温盒里面拿出午餐,一边问:“你元旦能走得开?” 季烟说:“可以,我们也好久没放假,总得放一次。” 午餐是三菜一汤,荤素搭配得益,看着很有胃口。 季烟说:“辛苦你了。” 王隽说:“你好好吃饭我再怎么辛苦都是值得。” 她笑着低头喝汤。 两人吃饭是没有说话的习惯的,但大约是这样相处的时光实在难得,吃了没几口,季烟说:“刚刚你来电话的时候同事们都在。” 他问:“被他们笑话了?” “那倒不是,”她说,“我让你被他们讹了一顿。” 他显然好奇这话的意思。 她说:“他们叫你姐夫,我就说回头让姐夫包了你们的下午茶。” 王隽笑:“那这声姐夫确实不能白叫。” 她抿唇笑:“你请客哦?” 他点点头:“之前在这边点过吗?” 温柔缠绵 第202节 她说:“稍等,之前的单子应该还在,直接按照上面的来一份就可以了。” 她把之前的订餐单子找出来,手机递给他。 他看了看把图片保存,把手机还给她,然后起身,说:“你好好吃,我去跟前台说一下。” 季烟喝着汤,看着他站在吧台前和服务员沟通。 越看越是满意。 因为这个男人是她的,而且还是一辈子的那种。 想到这点,她心里越发的甜蜜。 吃完饭,王隽开始收餐盒,她要帮忙他不让,说:“别碰一手油。” 她不以为意:“你碰就不是一手油?” 他意味深长来了一句:“我碰到了是回酒店,可以慢慢清洗,你待会是要回办公室。” 她被这个贴心的细节一暖。 怔愣间,王隽已经把餐盒收好了,他说:“待会服务员会把下午茶送上去,我留了你的联系方式。” 她哦了声,见他随时要回酒店的样子,问:“不多留一会?” 他看了看她,说:“不了,晚上就能见到了,不耽误你工作了。” 走出商业大厦。 冬日的阳光布满大厦前的空地,让人看着心里暖洋洋的,无不熨帖。 两人牵着手,可接下来要去往的路却是一左一右。 如他所言,没几个小时就能见面了,这样的分别其实很短暂,可这一刻,她还是没来由的不舍。 她转身抱住他,说:“你太好了,好到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他说:“那就不用说,你收着就行。” “我会愧疚的。” “不用愧疚,记得多爱我一点就行。” 她被他逗笑,放开他,说:“孩子都有了,还说爱。” 他不以为然,一本正经地说:“我说过,我们会永远热恋中。” 她愣住。 他看她,微低着头,问:“现在还满意吗?” 满意,她简直想用动容和负责来形容他婚后所做的一切。 王隽说:“哪里做不好和我说,我随时更改。” 她心里又是陷下去一块,轻声道:“你做得很好。” 他沉默了一会,朝她走进一步,在她瞪大的双眼中,亲了亲她的唇角。 只是轻轻一触,他随即抽身,跟她说:“你该去工作了。” 她后知后觉看了眼手机,是快到上班时间了。 她怔怔的:“你回去注意安全。” 他朝她挥挥手,说:“去吧,天黑的时候见。” 天黑。 季烟走在阳光下,朝亿嘉电器大厦走去,心里想着这两个字。 头上蓝天白云,离天黑还要好久,可她已经在心里悄然等待暮色四合了。 她回头,王隽还站在刚才的位置看她。 她朝他挥挥手。 他也跟她挥挥手。 她转过身,继续朝前走。 以前这样子一个人往前走的时候,这样在身后看着她的是父母。 而今,除了父母,又多了一个人。 是一个在她生命中占据着重要位置的人。 同时也是一个愿意为她妥协和付出的人。 她是幸运的。 一想到这,她不由加快脚下的步伐。 第93章 晚上,他们果然如约见面。 七点多的光景,街上灯光人流如织,季烟走出亿嘉大厦,看了会街景,一边下楼梯一边和王隽通话。 她说:“我马上回去。” 王隽说:“注意看路。” 遇到相熟的同事,她和他们笑着点头,刷卡走出办公区域,“我懂,你……” 甫一抬头,剩下的话语以及嘴角的笑容全部停滞。 几步远外,王隽拿着手机,目光幽幽地看着她。 他身后就是条大马路,这会车声人声在夜色的渲染下,有种静谧的喧嚣。 前一秒还在通话的人这会站在自己面前,季烟怔住。 王隽说:“呆了?” 是呆了。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果然坚守最初的承诺—— 他们永远热恋着。 他孜孜不倦地在平凡的生活细节中,给她爱情中最动容的惊喜。 他乐此不疲,甚至是乐在其中的。 她捏紧手机,上前扑进他的怀里。 她深吸了好几口气,说:“不是天黑就见面了,我回去就好了你干吗在这边等着,外面冷。” 他亲了亲她的脸侧,说:“我有注意防寒,你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她想了一会,才发现今天又是年末最后一天。 换句话说,又是一年一度的跨年夜。 相比他的重视,他的仪式感,她就显得有些敷衍,她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昨天还记得的,今天太忙了,我又给忘了。” 说完又赶忙补充:“中午送午餐的时候你怎么不提醒我,我好早点下班,难怪刚才我说留在办公室加班她们看我的那个眼神。” 像在看个傻子。 后面这句话她只敢在心里默默吐槽。 王隽笑了笑:“不用提醒,不用着急,我等你就是了。” 两人牵着手穿过马路,季烟盯着他看了会,目光转而看着地上,说:“难怪在这边留这么多天,老实说是,是不是就等着和我一起跨年夜。” “嗯,你说得对。”他应得若无其事。 本想调侃他几句的,结果他老实承认了,这就让季烟接下来的话无从发挥了。 她怔住。 这下是换做他盯她了,定定地看了一会,他扬扬眉,问:“给我和你一起跨年的机会吗?” 什么是心动? 季烟觉得这就是。 什么是期待的婚后生活? 季烟觉得这就是。 生活本该是平淡如水,甚至是日复一日的无聊。 可他愿意为她添加一些日常的小感动。 季烟握紧他的手,在他的注视下,说:“不用猜,你肯定定好位置了。” 他揽住她的肩膀,拥着她在寒风里往前走。 他说:“恭喜你预判了我的预判。” 街上人群汹涌,她们穿梭在人群中,享受着跨年夜的喜悦,她看着地上的交错来去的人影,再看看他,心里欢喜无比。 - 王隽定了家西餐厅。 大部分顾客都是情侣,红酒牛排甜点玫瑰花,几乎是这个节日里情侣之间的必备品。 如若是放在平时,季烟或许还会有点小紧张和尴尬,但周围人都是这个配置,反倒就有些寻常了。 王隽送的花还是那年求婚的那款—— 苏格兰绿玫瑰。 今年大约是不为了单调,或者想添加一点其他色彩,花束里又多了几支卡布奇诺和香槟,三种颜色挨挨挤挤地容纳在一个花束里,是有几分小清新感的。 季烟说:“前几天办公室有人买苏格兰玫瑰,我听说了这花代表的另一层花语。” 他哦了声:“是什么?” 温柔缠绵 第203节 她把花放下,走到他那侧的座位,坐下,手肘撑着桌子,看向他:“你猜?” 他微微笑道:“那看来是我没听说过的了,”顿了下,他说,“应该是猜不出来,你直接告诉我答案吧。” 她安静了数秒,拉过他的手,带有手表的左手,她说:“这只手表看你戴了有几年了,上次不是还被安安打碎过。” “镜面出了点小划痕,换了块镜面,里面没问题,”说完,他添加一句,“我已经好好批评过安安了。” 言下之意就是让她回去了别说安安。 她哼了声:“你就知道宠她。” 他答得毫不思索:“我也宠你。” “……” 好吧,这话说得她心悦诚服。 她在摸他的手腕,他反握住她的手,说:“花语是什么,你还没跟我说。” 她买了个关子:“不急,在这之前我有个礼物送你。” 他挑眉,显然惊讶。 她看在眼里,心想,一定是工作太忙了,忽略他太多,他才会听到她有礼物送她时,露出一脸意外的神情。 她想,以后得多多关心他。 得多花点心思给他制造惊喜,不能总是他在做。 她从椅子后面摸出一个盒子,推过去,说:“你看看喜欢吗?” 王隽一边看她,一边打开盒子,是一款机械表。 他是有些震惊的。 他对表颇有研究,喜欢的,合眼缘的,一般就买下了,这几年更多心思放在了安安身上,柜子里的手表已经好久没有更新过了。 季烟送的这款是他最喜爱的一个牌子,而且他没看错的话,是最新款。 他笑着,目光幽幽地看着她。 他认真看人时,眼神有几分漫不经心,但更多的是深情,季烟抵挡不住,早就在心里缴械投降,她很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耳后的位置:“喜欢吗?不喜欢还能换。” “喜欢,”他慢条斯理地把自己的手往前一伸,朝她示意,“帮我换上。” 喜欢就好,没有比他喜欢更重要的了。 季烟忙不迭地把他手上的表解下来,又把新的换上去,她自顾自地欣赏了一会,左瞧瞧右瞧瞧,再满意不过,说:“那天看到商场海报觉得挺好看的,没想到你上手之后更好看。” 王隽握住她的手,在手里轻轻揉着:“什么时候买的?” “这不重要,”她笑眯眯的,“你喜欢就好。” 他瞥了一眼,看她不想说的样子,没猜错的话这个手表应该买了有些时间了。 他突然靠近她,亲了下她的唇,说:“谢谢你给的惊喜。” 她瞬间脸红:“这事回去再做,这么多人,怪让人害羞的。” 他说:“回去再做?” 季烟:“……” 下一秒,又听到他不紧不慢地问:“这次能时间申请长一点吗?” “……” 季烟看了看他,默默起身回到自己的座位。 王隽满脸的春风得意:“我……” 季烟说:“别说话,菜都凉了。” 王隽默不作声地看着她。 她不好意思,说:“快点吃。” “吃完回酒店?” 其实是很寻常的一句话,可经他这么一说,莫名多了几分颜色。 季烟埋头吃东西,不搭理他。 九点多左右,两人离开餐厅,回去路上,王隽想去牵季烟的手,季烟不让,如此几次,他说:“躲我?” 她说:“我在思考问题。” “我不能打扰?” 她唔了一声,说:“为了你好,你还是暂时别来靠近我。” 他懂了:“和我有关?” 街上车水马龙,到处洋溢着节日的氛围。 她缓缓点点头,到了人少的一段路,她突然凑近他,说:“我在想时间要延长到几点合适,毕竟明天还得起来去北城。” 说完,她看他,他也正看她,无声对视一会,他缓缓微笑,就要过来抓她的手,她立马躲开,站到边上:“我还在想,时间能不能延长看你表现。” 他意味深长地说:“我的表现你应该挺满意的。” 又说糊话了,季烟纠正他:“不是那个表现,是你现在的表现。” 他看了看四周,表情一时有些难以言说:“原来你……” 季烟知道他想歪了,置气道:“不正经!不要脸!” 直到回到酒店,季烟没再让他靠近过一次。 只是王隽也就安分到了开门的那一刻。 进门之外,他把她怀里的花扔到玄关的柜子上,把她抵在墙上,低头亲她。 她笑着:“一身寒气,先脱衣服。” 他心领神会:“看来你比我急。” 她笑得推他:“外面的大衣,我说的是外面的大衣。” 玩笑闹过,他也就安分了,两人脱掉大衣,王隽先去倒了开水,季烟抱着那束花放到客厅的花瓶里,他把水递给她,顺便问:“花语是什么?” “都怪你。”她说,“胡搅蛮缠,弄得我正事都忘了。” 他听了一本正经地说:“有句话我要纠正你,弄得你……这事还没做。” “……” 季烟放下水杯,起身去卧室。 他笑着跟上来,说:“忽略掉刚才的话,先跟我说说花语是什么?” 季烟刚拉开柜子,这几天她都在他这边睡,换洗的衣物都放在这边的房间。 她靠在柜子上看他,他安静了几秒,走过来抱起她,让她坐在柜子上。 季烟双手勾住他的脖子,低头看他。 王隽说:“是什么?” 她又低了点头,和他额头相抵。 “永不老去的爱情。” 话音刚落,季烟就觉得腰上一紧,下一秒,唇上一热,顷刻间,她的呼吸都被他夺了去。 之后发生的一切顺其自然、水到渠成。 寂静的夜晚,窗外的五色灯光汇出一条长得看不到尽头的灯河,季烟窝在他怀里,说:“店老板说的,永不老去的爱情,不是我说的。” 他亲了亲她,说:“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让我知道了。” “知道什么?” 他没说,吻住她的唇,只说:“说好今晚的时间我来控制。” 她来了些力气:“我说考虑,我还没考虑好。” “下次再考虑吧。” 话落,他再不给她说话的机会。 - 隔天,新年第一天,季烟睡到了中午,摸到手机时,一看就快一点了,她知道睡迟了,毕竟窗户露进来的阳光这么刺眼,但这么迟是她没想到的。 她趴了一会,想到夜里王隽的过火行为,心想,下次那种危险边缘的话还是不要说了。 说了只会让王隽更加肆无忌惮罢了。 她起床洗漱。 王隽已经神清气爽地在整理行李。 见她出来了,停下收拾行李,给她倒了杯水,说:“还要再睡会吗?” 她白了他一眼,走到客厅坐好。 他默默笑了笑,继续收拾行李,同时注意她那边的情况,等她喝掉半杯水了,他说:“累的话我们明天过去。” 季烟瞪了他一眼,他笑着:“一切看你。” 她默默喝水。 他又说:“我去给你准备吃的。” 又是他自己做的午餐,有粥有米饭,菜和汤又都是好几种。 季烟看着,莫名没了刚才的底气,她说:“还是今天回去吧,都跟安安说好了,不能让她失望。” 他不答反问:“不生我气了?” 她抿抿唇:“我起床气大你又不是不知道。” 好一个起床气。 王隽忍着笑没拆穿她。 温柔缠绵 第204节 季烟很没有底气地问:“不行吗?” 他好脾气地安抚她:“可以,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就算你把黑说成白的,我都在你身后为你高举双手。” “……”她别扭地说,“你倒也不用这么盲目。” 他答得恰到好处:“爱情就是让人盲目的存在。” 季烟噎了下。 他看她。 她和他注视了一会,笑着说:“确实,爱情是让人盲目。” 换做刚认识他那会,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眼前这个人,日后会甘愿为她放弃这么多。 吃完午餐,季烟肚子总算不那么空了,两人坐着休息了会,三点左右打的去机场。 晚上到了北城,刚拿到行李,易婉茹的电话就进来了,说:“你们应该到了吧。” 季烟放开免提,让王隽一起听,说:“妈妈,我们刚到。” 安安的声音从电话那端传过来:“妈妈,我们在出口。” 季烟心里一暖,好像每次回来,易婉茹和王崇年都会来接他们。 几人在出口汇合。 安安一看到爸爸妈妈,撒开易婉茹和王崇年的手,飞奔过来,易婉茹在后边小声叮嘱:“宝贝,注意点别摔着了。” 季烟忙朝她跑去,然后弯腰抱起她,说:“爸爸妈妈都过来了,现在是冬天,你这么跑,爷爷奶奶会担心的。” 安安小声说:“对不起。” 季烟铁了贴她的脸颊,问:“想爸爸妈妈了吗?” 安安亲了亲她的脸颊,抱住她的脖子,“想。” 季烟说:“爸爸妈妈也想你。” 回去是王隽开的车,王崇年坐副驾驶,季烟易婉茹和安安坐后车座。 季烟瞧着安安身上的衣服,说:“好漂亮的衣服。” 安安那是相当自豪,靠在易婉茹的怀里,说:“奶奶买的。” 季烟说:“谢谢妈妈。” 易婉茹说:“孩子和你喜欢就好。” 季烟牵着安安的手,说:“很喜欢,安安也很喜欢吧。” 安安用力点点头,转身抱住易婉茹,说:“谢谢奶奶。” 易婉茹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 晚上,一大家子聚在一起。 嘟嘟也在,今年她上初二了,身高跟抽条似的长高,可脸还是那般稚嫩,性格相比之前,多了几分腼腆。 安安很喜欢她,也很依赖她。 王隽说:“嘟嘟教安安弹钢琴,还教她堆雪人。” 季烟扬眉:“难怪她们相处得这么好。” 吃完饭,大家聚在客厅聊天,安安窝在季烟怀里,虽然听不懂,但不妨碍她察言观色,听到大家都在笑的地方,她仰头看着季烟,亮着双大眼睛询问。 季烟抱着她,低头附在她耳边轻声解释。 安安若有所思。 到了晚上十一点,大家暂停了聊天,各自回房打算休息。 季烟和王隽的房间易婉茹已经提前让人打扫过,她过来询问安安还要不要和她们睡,安安看了看季烟,有些不好意思地抱住季烟的腿。 意思很明显。 季烟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易婉茹就说:“大概是想妈妈了,奶奶懂,今晚你和爸爸妈妈睡。” 安安朝她笑了笑。 三人各自洗过,安安最早洗完爬上床坐在床中间,王隽提醒她:“把毯子盖好。” 安安照做,又说:“爸爸妈妈你们快点哦。” 季烟笑:“等我们两分钟。” 安安乖巧等着。 两分钟后,季烟和王隽先后上床。 安安坐在中间,先伸出右手拉住季烟,再伸出左手拉住王隽,说:“安安很久没和你们睡觉了。” 季烟微动容。 王隽注意到了,忙说:“安安是个小大人,爸爸妈妈在你这个年纪都是自己一个房间自己睡。” 安安看向季烟,说:“是这样吗妈妈?” 季烟摸了摸她的脑袋,没说话。 王隽让她躺下,然后给她掖好被子,说:“想和爸爸妈妈睡?” 安安点点头:“想。” 王隽说:“爸爸妈妈要赚钱,要赚很多的钱,不然怎么会有房子和床,爸爸妈妈安安又要睡在哪里?” “钱难赚吗?” 季烟抿住唇笑。 王隽说:“很难赚,安安要是感兴趣,改天爸爸妈妈带你去看看爸妈工作的环境。” 安安皱了皱眉:“那你们好好赚钱吧。” 王隽问:“那要去看吗?” 她摇摇头。 季烟问:“为什么?” 安安憋了老半天,说:“嘟嘟姐姐说了,她想和我一起玩泥巴,不想写作业。” 好一个玩泥巴。 季烟和王隽相视一笑。 安安又说:“作业和工作,我不要,我想玩泥巴。” 季烟和王隽笑出声。 季烟说:“好,多玩几年泥巴。” 王隽说:“等天气暖和些了,爸爸带你去玩一点高级的泥巴。” 安安眼睛亮晶晶的:“真的?” 王隽说:“爸爸骗过你吗?” 她摇摇头。 他说:“那早点睡早点长身体,到时爸爸妈妈带你去。” 安安入睡很快。 季烟说:“辛苦你了,这么哄她。” 王隽说:“不是哄,我想今年夏天带她去冲浪。” 她是了解过,他以前在国外读书的时候,经常和同学去冲浪。 她问:“那么小,可以吗?” “可以,”又问,“你去吗?” 季烟说:“去,今年的年假还没休,到时一起修个长假,我还挺好奇你在海面上冲浪是个是什么样的。” 他越过安安,亲了亲她,说:“你会见到的。” 她回应他的亲吻,说:“你是不是想把你会的都教给安安?” “有这个想法,她现在还小,对什么都感兴趣,都让她先接触着,看看最后她能坚持下来几样。” 她很喜欢他的教育方式。 不以性别去规划安安的人生,而是什么都接触,让安安自己选。 季烟有感而发:“幸好是你。” 他说:“能跟我详细说说幸好是多幸好吗?” 她笑:“你自己体会。” 他不放过她,尽管中间有个安安在,她怕他过分,又怕安安随时醒来,说:“安安睡了。” 他想了下,说:“我们换个地方?” “别闹,她要是醒来没看到我们会哭的。” “她像你,睡得沉,可以一觉睡到天亮。” 季烟觉得他话里有话:“你这是在埋汰我?” “没有,”他说,“我在恭维你。” 好个恭维。 季烟说:“那就睡觉吧。” 她躺下,他看了她会,也躺下,只是安静没一会,他的手避开安安,过来抓住她的。 季烟装模做样地挣扎了两秒,那股矜持劲过了,也就随他捏着。 半睡半醒间,她听到王隽说:“我也认为幸好是你,幸好遇到你。” 她嗯了声:“知道了,季烟听到了,还记在了心里。” 温柔缠绵 第205节 他倾身,影子落在她脸上,突然一片黑影落下,她睁开眼,他俯下身,在她额头落下一吻。 她唇角弯起。 他没急着离开,贴了会她的脸颊,才关灯重新躺下。 新的一年开始。 季烟看了眼身侧,一室漆黑,其实看不到什么,可她知道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是她的女儿,是她的丈夫。 年少时她曾想过这副画面。 她以后会有个很爱的人,他们还会孕育一条生命,会有一个温馨的家庭。 这是她理想中的生活。 她想过会大差不差,可她没想过会这般圆满。 王隽曾说过,他感谢她毫不犹豫地选择他。 其实一路走来,至少现在的圆满是她该感谢他的。 一路扶持走到现在,她和他都感慨—— 幸好是你。 那个人,幸好是你,所以现在才这般圆满。 第94章 来年夏天八月,亿嘉电器辅导暂告一段落,完成了申报稿,季烟提交了10天的年假邮件。 王隽答应了安安要在今年夏天带她去玩点高级的泥巴,在五月份天气逐渐热起来的时候,安安就在期待了。好不容易等季烟结束手上的工作,计划总算能提上日程。 安安整理完自己的小行李箱,过来督促季烟和王隽的整理进度情况。 季烟见她过来,朝她招手,安安很乖巧地走到她面前,季烟抱她坐在腿上,母女两人看着王隽整理行李箱。 王隽按着提前列好的清单整理此次出行的东西,他做得有条不紊,不慌不忙。 季烟抱着安安看了一会,说:“去三亚吗?” 王隽抬头看了母女俩一眼,说:“先在国内,下次去国外。” 季烟浏览了一遍他做的安排,说:“冲浪这事我还是看着你和安安玩就行了,我怕摔。” 安安转过脸看她:“妈妈,丢脸。” 季烟笑:“安安把妈妈那份一起努力了好不好?” 安安看王隽。 王隽说:“你妈妈怕疼,我们不勉强她。” 安安勉为其难地答应了,说:“妈妈,这次你就当观众吧。” 季烟环抱住她:“你个小机灵鬼。” 一家三口要去三亚度假的消息被姜烨知道了,他和江容冶也要一起参加进来。 视频连接着,季烟一边帮王隽递菜,一边问姜烨:“容容有时间吗?” 姜烨说:“那必须要有的,”他颇为认真地说,“她不能一天天只知道上班加班出差,外面的世界这么精彩她也得去看看是不是?钱是赚不完的。” 季烟无语:“你不是更爱钱?” “可我会享受啊。” “……”好像也是。 吃完饭,王隽收拾餐桌,季烟拿着手机给江容冶去电,说了明天去三亚一事。 江容冶说:“去吧,他像只小蜜蜂似的在我耳边嗡嗡了好几天,再不去,我怕他半夜拿个大喇叭在我耳边吼。” 季烟想了下那个画面,笑着说:“也就他能治得了你,以前我叫你出去旅游一趟多费劲。” “哎,你不也是,现在约你出来一趟多费劲,不像以前随叫随到,你还不是一有时间就黏着你家那位。” “……”季烟说,“我们还是别揭老底了,我把王隽做的旅游攻略发你一份。” 同江容冶通完电话,季烟打开书房的门,另一侧的书房传来钢琴的声音。 王隽又带着安安在弹钢琴,房门没有关紧,大抵是怕她找不到他们,特意给她留了门,季烟走到门口,倚着墙壁,听了一会,想到什么,她打开手机录音将钢琴曲悄然录下来。 五分钟后,钢琴声停,季烟推门进去,王隽和安安一起回头,安安说:“妈妈,你错过了我的表演。” 季烟笑着:“有点可惜,要不要安安再给妈妈弹一遍?” 安安把琴盖打开,说:“妈妈听好哦。” 季烟和王隽站在一边,看着她弹。 安安弹的是一首少儿钢琴曲——《孩子的梦境》,她弹得算是慢,有种刻意把调子拖长的感觉,但也是这种刻意,使得她能顺畅地曲子弹完。 季烟说:“不错,比妈妈厉害。” 安安害羞地扑进她怀里。 晚上,安安上床睡觉,季烟给她关灯,回到卧室,王隽刚洗完澡,她走过去拿过他手里的毛巾给他擦头发,王隽一下子看穿她的用意:“有话说?” 季烟点点头:“你好有耐心。” “你指哪方面?” 听这口吻,又要开始不正经了。 想到明天不用上班,下午才出发去三亚,晚上不正经也没事。 季烟擦了会他的头发,顺势坐在他腿上,说:“教育孩子的事上,你太有耐心了,我觉得要是换完我来带安安,我做不到你这么好。” 他低头蹭着她的鼻尖,说:“对自己有耐心些,不用轻易去否定自己没做过的事。” 她说:“我认真的,就刚才安安弹的钢琴,你把她教得太有耐心了。” 王隽安抚她:“现在看来你很满意我的教学成果。” 她何止满意。 她喜欢小孩,但对带养小孩完全没有任何期待,主要孩子太磨人耐心了,她又是要求比较完美的那种,她无法想象如果安安是她带的,那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发展,恐怕矛盾会有不少。 王隽说:“我还能做得更好,等过两年你再看看。希望到时还能得到你的夸奖。” 季烟摸着他的头发,贴在他的耳边,说:“那今晚……要不要奖励?” 话音刚落,她一个轻呼,王隽给两人换了个位置,她被抵在梳妆台前,他亲着她的下巴,说:“你在勾引我。” “没有,”她说,“我就事论事,纯属你做得好。” “下回做得更好是不是可以要其他的奖励?” 她唔了声,甘愿掉进他的陷阱:“你要什么奖励?” 他在她颈间停住,半晌,轻轻笑出声,气息扑在她的皮肤上,她心颤着,他察觉了更加来劲,不回她。 等了一会,季烟还是没等到。 她说:“看来是没想到。” 他嗯了声:“先赊着可以吗?” 赊账? 要发生在以前,她保不齐要笑话他,可今晚,她却觉得这是一个很美妙的词。 它不止代表一个承诺,它还代表着他们的未来。 季烟说:“可以,无期限地给你赊着,你什么时候想好了什么时候来找我兑现。” 他亲了亲她的颈间,在她呼吸有点不平稳的时候,他抱起她朝大床走去。 一整个夜晚,季烟都在为‘奖励’二字付出代价。 到了后面,她实在后悔怎么就说了那话。 - 下午,季烟换好衣服,看着精神状态良好的王隽和安安两个人,她打了个哈欠,说:“你们都不过周末的吗?” 安安做了个羞羞脸:“妈妈赖床。” 王隽摸摸安安的脑袋,说:“妈妈只是工作累了,多睡一会。” 安安偷笑。 颠倒黑白。 清楚地知道自己为何犯困的季烟瞪了王隽一眼,偏偏王隽浑然不觉一般,问:“要不要把机票延后?” 安安也在看她:“妈妈,你要是想继续睡,我们明天过去。” 季烟直觉王隽就是故意的,带着女儿一起欺负她。 她说:“和你干妈干爸都约好了,我们要做个诚实有信的孩子。” 安安说:“爸爸说了,有时也可以不用。” “???” 季烟看向王隽,王隽掩嘴轻咳两声,假装没注意到她的目光,只是问:“出发了?” 季烟让安安先把行李拉到门口,她留住王隽,问:“你教坏安安?” 王隽说:“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听我……” “不用解释了,你的赊账正式取消。” “我……” “别你了,我还不了解你,你太能说了,这次别想蒙混过关。” 王隽:“……” 三人和江容冶还有姜烨在机场汇合。 温柔缠绵 第206节 一见到江容冶,季烟拉着安安和她说话,全程不搭理王隽,姜烨看出情况了,说:“你惹你家季烟了?” 王隽有些头疼:“把你老婆带走,别黏着我老婆。” 姜烨哈哈笑着:“明明是你老婆扒拉我老婆,我还想让你老婆别黏我老婆呢。” 看着姜烨一副看他笑话的样子,王隽明白了,几个人都逮着机会损他。 一路郁闷到了三亚,下了飞机,提前安排了好车,五人到下榻酒店。 王隽原本定的房间是两套,都是最高规格的套房,原本是一家一套,可季烟似乎存心在针对他,拉着安安和江容冶占了其中一套,说:“我们三个女生一套,你们俩……” 她想了下,“自行解决。” 王隽:“……” 姜烨:“容容?” 江容冶难为情地说:“我真是好久没和小烟独处过,好不容易出来一次,你就体谅体谅我。” 两大一小拉着行李箱,当着两人的面关上门。 姜烨眨了眨眼,看着王隽:“你是不是应该给个解释?” 王隽扶额:“除了我家季烟,我没和别人同处一室的习惯,你自己再去订一间。” “!!!” 姜烨说:“你们俩闹情趣,带上我和容容干吗?我做错了什么,难得和我家老婆出来度个假,老婆还被拐走了?” 王隽面无表情地关上门,将他的抱怨挡在门外。 姜烨:??? 他简直是无妄之灾! - 季烟把安安的行李拉进她房间放好,留着她一个人在房间收拾。 江容冶看了两眼,见安安能自己好好收拾,很不可思议:“你们怎么教的?” 季烟瞥了她一眼的肚子:“想生了?” 她和姜烨上个月领证了,但婚礼还没办,主要是江容冶的工作太忙了,她又不喜欢那些繁琐的礼节,她和姜烨有来年旅游结婚的打算。 江容冶笑着拍了她以下,说:“想什么呢?我还没快活完呢,怎么可能火急火燎地就去生孩子。” 季烟说:“不是我教的,是他教的。” 江容冶说:“看不出来啊,上次我一同事在公司加班,老公不管事,不放心孩子一个人在家,就带来办公室了,那真是小少爷。喝个水,都得我同事亲自倒,吃个小饼干,屑掉了一地还得我同事自己捡,最后办公室空调调太低了,孩子不穿衣服还得我同事哄,”最后她总结,“看着真让人恐婚恐育。” 想了下那画面,季烟说:“你争取不让你家那位也这样,最好在生孩子之前把孩子的教养问题说好了。” 说话间,江容冶的手机嘟嘟地在响,她瞥了一眼,摁掉,问:“你怎么和他商量的,供我参考参考?” 季烟说:“也没怎么商量。” 江容冶切了一声:“你就装。” “真的,”季烟说,“他要孩子比我还急,我就说我只管生不管养,他就说他来养。” 江容冶不可置信:“就这么简单?” “嗯嗯,”季烟指了指她的手机,“你手机一直在响,你确定不先看看?” 江容冶把手机拿给她看:“都是那只麻雀发过来的,你说一个男人怎么能说那么多废话。” 季烟大致扫了两眼,说:“人家那是喜欢你,不喜欢你能发那么积极吗?” “你还挤兑我,你和你家那位怎么了,一来就闹分居,要不是因为你,这只麻雀需要跟我诉苦装可怜吗?” 季烟说:“他还在门口?” “嗯,坐在行李箱给我发信息,”江容冶煞有介事地说,“那真是一秒也不带停地发。” 季烟笑了:“我赶紧把房间让出来给你们。” “不用了,安安东西都收拾好了,你让你家那位把房间让出来。” 季烟犹豫了下,给王隽电话。 王隽似乎就在等这通电话似的,几乎是她刚打出去,他那边就秒接:“原谅我了?” 季烟说:“你赶紧把房间让出来吧,再下去,姜烨的哀怨就快把容容淹没了。” “稍等。” 没几秒,房间响起门铃声。 季烟过去开门,王隽拉着行李箱站在门口,一脸平静地问:“我可以进来吗?” 江容冶笑笑地走出去,拉着一脸哀怨还想指责王隽的姜烨回房了。 那边门关,季烟往屋子里走,王隽走进来把门带上,他看了眼房间,安安已经整理好自己的行李,这会坐在地上玩积木。 他走过去和安安打了声招呼,然后轻声把门掩上过来找季烟。 “安安那句话纯属是开玩笑。”他斟酌着话语,很为难很怕又说错话的样子。 季烟忍着笑,装作冷漠地看着他。 思索了数秒,王隽放弃了狡辩,说:“人世险恶,我教她一些美好品质的同时我也要跟她说一些反面的东西。” “诡辩。” 听到这两个字,王隽知道她没再和他计较了,他过来抱住她,说:“是不是诡辩你比我懂。” 她瞥了眼他的手,他赶在她开口前说:“别再把我往外推了,刚才那半小时我都把后半生想好了。” 她被他逗笑了:“这么不经吓?” “不经你吓。” 她笑笑地看着他。 他却说得如同劫后余生一般,“我说认真的。” 他表情极为正经和严肃,季烟看了会,终于忍不住笑出声。 他揽住她的肩膀,是有些无奈的:“笑吧,你开心最重要。” 安安大概是拼完积木了,打开房门,看妈妈在笑,爸爸一脸无可奈何的样子。 她说:“你们是不是忘了安安?” 王隽把她抱起来,坐在两人中间的椅子上,说:“你是妈妈和爸爸的宝贝,怎么会把你忘了。” “那妈妈在笑什么?” 王隽没应声。 季烟摸着她的脑袋,说:“爸爸妈妈在笑有你这个乖宝贝。” 安安眼睛滴溜转了转,然后在两人脸上各自吧唧一口。 季烟说:“你表达感情的方式很像我。” 安安看了眼王隽,说:“爸爸教的,说要跟妈妈一样。” 季烟挑眉:“什么样?” 安安拧眉想了下:“忘了。” 季烟看向王隽。 王隽抬头望天。 没一会,安安自己跑开去玩了。 季烟问王隽:“从实招来。” 王隽略作犹豫:“说了我晚上还能在这边睡吗?” 她点点头:“可以。” 他迟疑数秒,附到她耳边,轻声说了一句话。 季烟听了,脸红如血。 她说:“我是这样吗?” 王隽说:“在我眼里你一直这样。” “一直?”她说,“刚认识那会你就这么看我了?” 王隽笑而不语。 季烟确实彻底红了脸。 王隽刚才附在她耳边说的是—— 热情奔放。 他喜欢她表达感情的样子,希望女儿也一样。 她没想过从两人认识以来,他就这么看她了。 季烟有惊讶,有羞赧,但更多的是欢喜。 一时间,她不知道作何反应。 第95章 季烟第一次见到王隽是在大部门的会议上。那时她刚转正不久,心情无比雀跃,尽管每天忙得跟陀螺一样,但不妨碍她每天上班如同走在云端似的飘飘然。 头部券商投行转正难上加难,她读本科和研究生的时候没少听师兄师姐抱怨过,她自己也去实习过,知道其中艰苦和压力。 那天的会议是各个部门一把手二把手在开交流会,原本她是没资格进去的。恰巧施淮竹临时需要一份资料,恰巧当时几个刚转正的实习生只有她在办公室,她自然而然被找上门。 会议中间有二十分钟的休息时间,她按照施淮竹的吩咐在这个空挡拿着资料候在门口。 施淮竹拿了资料,翻了翻,跟她确认:“格式、错字、数据都检查过了?” 温柔缠绵 第207节 季烟忙点头:“都检查过了,没问题。” 施淮竹合上文件夹,正要让她回去,忽然会议室的后门打开,下一秒,一道冷冽的声音传来—— “我不听理由,我只要结果。” 凌厉的侧脸和眉眼,以及挺拔的身影从眼前匆匆闪过,季烟还没看个明白,王隽的身影已经逐渐消失在漫长昏暗的走廊里。 施淮竹说:“那是十一部的王总,本来之前你是要跟他学习的。” 季烟回过神,看着施淮竹,说:“我跟师父学习了很多,受益匪浅。” “别恭维我,”施淮竹说,“不过那位可是雷厉风行的做事风格,我怕你是吃不消。” 离会议再次开始还有些时间,季烟刚想问是哪种吃不消,施淮竹像是知道她要问什么似的,拍了拍手里的文件夹:“像这种报告放到他那边,那是只能被打回来重做。” 这么严厉? 温琰和施淮竹已经算是要求严苛的了,季烟想不到还有人能比他们二人还要更甚。 回到办公室,坐在工位上忙了会工作,不知怎么的,鼠标点来点去,等季烟反应过来,她已经打开内部网站,鼠标的箭头正落在十一部的各类报告中。 广华证券的投行部有自己的一套数据系统,说是数据系统,在季烟看来更像是一部百科全书,上面的资料应有尽有,还有各个部门的项目汇总,她没事做的时候,会上来看看,吸取一番前辈们的汗水成果。 她打开数据报告,找出作者为王隽的那一部分,挑了几份下载。 看了十来份数据报告之后,她再翻出抽屉中温琰和施淮竹的,以及她自己做的,几个样本放在一起做对比,她总算明白了施淮竹那句话的意思。 她如果在他部门里工作,恐怕不是吃不消这么简单,应该是天天要被甩文件夹,然后再被送上一句—— 你看看这像人写的吗? 忙碌的工作没让季烟转正的雀跃有所冷却,但几份数据报告让她一下子从云端摔到了地底。 后来她就这事和江容冶提过一次,江容冶说:“这有什么,这叫好学谦虚,遇到厉害的你知道取其精华好好学习,很有前途啊姐妹。” 季烟问:“你也会这么样吗?” 江容冶说:“会,我每天都被我那个吃错药的上司甩脸皮子,恐怕他这辈子的虚荣感都是在贬低我获得的,每次他对我指指点点的时候,我都在想等老娘哪天坐上你的位置,一定加倍奉还。” 季烟听得有些心惊胆颤:“要不要换个工作?这都是精神压榨了。” 江容冶嫌弃地看了她一眼:“还没把他干翻,我不能走。再说了,他不做人归不做人,在他那边还是能学到很多东西的。” 这次短暂的谈话之后,季烟工作繁忙之余,一有时间就翻出王隽的各类资料学习。 一段时间后,等她再次提交施淮竹要的报告,竟然听到施淮竹说:“你最近大有进步啊。” 努力得到了肯定,季烟心里高兴,面上却是不显山不露水,只恭维地说:“还是师父教得好。” 第二次见到王隽,是帮忙温琰送一份需要签字的文件。 温琰说:“今天王总在办公室,你把这份文件送过去给他签名。” 季烟照做。 六部在32楼,十一部在35楼,季烟抱着资料搭乘电梯到35楼。 她对他这个人的印象留在上一次冷漠的模样,她一边往十一部走一边想着,等会见到了,要怎么跟他打招呼,要怎么顺利地完成温琰交待的任务。 一路遇到了不少同期的同事,季烟一一打招呼,心里还是忐忑着,到了王隽所在的办公室,她深呼吸了两口,抬手正要叩门,门从里面率先一步被打开。 那人看到她,问:“有什么事吗?” 季烟镇定地指了指文件夹,说:“有份文件需要王总签字。” 那人伸出手,说:“请交给我吧。” 季烟没急着给,而是说:“这是我们部门温总让我送过来的,我待会还得回去交差。” 那人还想说什么,里面传来一道冷淡的声音。 “让她进来。” 那人做了个请进的姿势,然后走了。 季烟站在门口懵了会,在察觉王隽冷漠的视线投向门口的时候,她急忙上前递上文件夹。 王隽翻开文件夹,快速地一页页翻过去,翻到最后一页确认没问题了,他在末页的右下角签下自己的名字,然后合上还给她。 季烟看着蓝色的文件夹封面,视线再往前,是指节分明的手,很是修长,也很是过分出众。稍作几分犹豫,她双手接过文件夹,随后看向他,说:“谢谢王总。” 王隽淡淡地点了点头,目光移向电脑屏幕。 是个很明显的逐客令,季烟充分领悟,即刻退出他的办公室并轻声帮他合上门。 帮忙送文件签名这事她没少做过,之前做实习生的时候,虽然做的都是一些很基础的工作,但跟各个部门各个职位打交道的并不在少数,像王隽这类公事公办的态度她遇到过不少。 她想,坐在他这个位置上的人,手头的项目都忙不过来,哪还有时间多看你一眼。 这次之后,季烟又被温琰叫过去帮忙送需要签字的文件。 有时是其他部门的,有时是十一部的。 每一回王隽的态度都无一例外,很冷漠,连话都很少,最多只是一个点头,一个眼神示意。 很寻常的一个工作往来,不知为何,季烟却注意起了王隽这个人。 他能力出众,但比能力更令人瞩目的是他的外表。 当一个人的业务能力出列拔萃到了一个地步,那么其他一些优越的外在条件便是更加稀有的存在。 大家知道他优秀,是个遥不可及的存在,但比起有目共睹的优秀能力,大家似乎更惦记他的外在。 至少在广华证券投行部,王隽就是同事之间一个闲暇之余谈论最多的存在。 下午茶的时间,聊起感情,聊起八卦,聊起最俗套的男女之情,总避不开王隽这个人。 季烟听到最多的一个词是禁欲。 因为有人说,从没见过王隽和异性有什么亲密往来。 他几乎把所有的时间都放在工作上,连几个部门的一把手都曾调侃过他生活单调无趣。 季烟听多了,却想,能在这么混乱的金融圈做到‘独善其身’,那可真是不容易。 她开始更加注意王隽这个人。 不在外面做项目,在办公室做些文员之类的工作时,她有事没事就喜欢往35楼跑,表面是去找同事,心里期冀更多的是能见到那个人。 只是这样的期冀鲜少有实现的时候,王隽很少在办公室,大部分时间他都在外面见客户。 后来她再想起来,觉得缘分实在是一种很奇妙的东西。 她千方百计找着机会要见到他,偏偏见不到,可偶尔在电梯、在楼梯、在大厦门口等地,她又一次次遇到他。 虽然只是匆匆一个照面,可在她看来,那一瞬犹如心安。 周末有时候她和江容冶见面,有意无意提起几次。 江容冶没想那么多,只是很理性地在和她分析:“其实你遇到每个人的机会都是一样的,你之所以会觉得遇到那个人特殊是因为,你关注他。因为格外关注,所以你才会觉得每次遇见都是奇迹。” 奇迹。 原来她遇到他的那种心情,可以用奇迹来形容。 季烟若有所思。 江容冶问:“你有喜欢的人了?” 她无比镇定,早就提前想好了说辞:“是个很优秀的前辈姐姐,是我想成为的人。” 江容冶有些失望:“你们公司那么多人,你就没看得上的人吗?” 季烟一个抱枕丢过去:“我们公司严明禁止内部恋爱,我好不容易进来我才不傻,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 季烟没想到,很快她就被自己狠狠打脸了。 那是她刚转正的第一年的部门年会。 过去一年的部门成果不错,恰巧大部分人都结束完项目在办公室,温琰定了酒店大包厢庆祝。按照惯例是先吃东西,然后是瓜分奖金。 巧的是,这次在这家酒店庆祝部门年会的除了他们部门,十一部也在。 大家虽然是不同部门,平时还存在竞争关系,但到了这么一个喜庆的日子,大家很一致地站到一起,推杯换盏,谈笑自如。 季烟处在其中,深受感染,和同事举杯笑谈之际,她的目光有时会越过重重人群,落在远处的王隽身上。 相比其他人的哈哈大笑,他显得会比较平静些,笑容很淡,交谈点头之间都稍显随意,很有种与生俱来的漫不经意。 季烟不敢看他太过频繁,目光是最不容易隐藏的存在,她怕被他看出来,也怕旁人看出来。 她只能减少次数。 后来闹得很晚,大家都喝得有点多,就连一开始不怎么喝酒的王隽都被灌得有些醉。 季烟和几个没喝醉的同事帮忙叫车,送完大部分人,最后是两个部门的老大。 温琰的老婆亲自过来接,施淮竹被一个电话临时叫走,十一部的副总裁临时要回公司一趟,所有人都走了,寒风呼啸而过的酒店门口,只剩下季烟和王隽。 冷静对视数秒,季烟说:“我帮您叫车。” 王隽似乎醉了,对此只是点点头。 等叫到车了,司机问目的地,季烟把目光投向王隽,他坐在后车座,昏暗的车厢内,是他线条分明的下半张脸,以及明显突起的喉结。 他闭着眼,似乎是难受,唇线抿紧,一声不响。 司机还在等答案。 寒风再次呼啸而过,街道空冷而寂静,季烟又看了他一眼,忽然,她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她把王隽带回家了。 寂静的深夜,独处一室、刚被酒浸泡过的男女,要发生点什么似乎并不足为奇。 事情确实也发生了。 但和烂醉、不清醒不同,两人都格外地清醒,都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 但他们并不抗拒。 这是两人日后回想起来都很惊讶的一件事。 不知道亲吻了多久,当那只骨节分明的手碰到她衣角的那一刻。 一直没怎么出声的季烟,终于说了一句:“家里没那个。” 温柔缠绵 第208节 ‘那个’指什么,此情此景,并不用多说。 王隽看了看她,目光平静,声音冷静:“小区有24小时便利店?” “有,”她看着他,说,“下楼左拐。” 他起身,说:“我去买。” 他身上穿的是夏天的衣服,季烟忙说:“外边冷。” 他停步回头看向她。 一个很平静的注视,落在她脸上,却跟是一把火在眼前一样燃烧,她突然泛红了脸。 他说:“谢谢关心。” 不多时,他去盥洗室的脏衣蓝换上西装西裤。 再出来时,他又恢复了那个冷峻不易近人的模样。 他问:“钥匙?” 她站在卧室门口,指了指玄关的位置,说:“在盒子里。” 他走到玄关在盒子中拿到了钥匙,然后换鞋,打开门的那一瞬,他又回了一次头。 季烟觉得,他要说些什么。 同时也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比如他会就此一去不回头。 他说:“我一会回来,你还有什么需要帮忙带的吗?” 预想的答案没有如约而至,相反是个意外的回应,她心里欢喜,那股忐忑也随之不见,她朝他笑了笑:“没有需要的。” 又觉得太过冷漠,她又补了一句:“你看着买。” 门关上,他消失在那扇门,她还是站在卧室门口,像座雕塑。 漫长的十分钟过去,门传来锁孔旋转的声音,她恍若梦醒,快速跑到门口。 还没握上防盗门的门把,门从外面被推进来。 许是没想到,她会亲自过来开门,王隽有些意外地看着她,默不作声。 季烟觉得,丢人,真是实实在在丢到家了。 王隽问:“先进去?” 她侧着身,靠着墙壁站,让出位置。 王隽把东西放在柜子上,换好鞋,转身看着她,说:“我去洗个澡。” “不是刚洗过吗?” 话刚出口,对上他略带笑意的脸,她险些咬掉自己的舌头。 说的都是什么虎狼之词? 就这么急不可耐? 她干脆不作声。 王隽说:“这身衣服是脏的,我去换掉。” 他从她前边经过,刚才从外面回来的那股寒意还在,从她面前滑过,她转过脸,他已经走到盥洗室门口,然后关上门。 没一会,浴室传来哗哗的水声。 季烟想,他很爱干净。 十分钟过去,他再次出来,两人安静地对视了一会,季烟拿着他买回来的东西走进卧室,他似乎站了片刻,不多时,也跟着进来。 脚步声很轻,可季烟却清晰地听到了。 脚步声停的时候,她更是听到了一声门锁咬合上的声音。 她转过身,他朝她走来。 未完的事情待续,这一个夜晚,季烟几次从他臂弯处抬头去看窗外的月光。 清冷明月,孤单地挂在远处。 她以前不知道看过多少次,可这次却是不同的。 相比从前的孤寂清冷,今晚多了几分温暖。 第96章 这晚之后,两人有段时间没有联系。 隔周就是一年一度的春节,季烟的工作暂告一段落,回到家里,她投入到一家人团聚的喜悦中。 深城和王隽这个人被她暂时放在身后。 而王隽,依旧忙碌。 他此前在国外投行工作过,有个客户的朋友就收购一事找到他,收到季烟的新年祝贺短信那天,他和团队正熬夜通宵分析数据。 此时国内是夜晚,而国外正是白天,据他上一次睡觉已经过去20个小时了。 他看了眼手机屏幕上跳出来的短信,盯住两秒,移开目光继续盯着电脑屏幕,敲了一会键盘,季烟那晚的目光始终在他面前晃过,且挥之不去。 他停下敲键盘的手,望了眼玻璃门外忙碌的下属们,手敲了会桌面,下一秒,他拿起手机打开办公室的门,说:“休息三个小时。” 说完,他关上门,朝办公室的露台走去。 外边是漫天的雪飘飘落落,街上是过路的行人匆匆忙忙。 来这边一周了,忙得晕头转向时他会来露台吹会寒风,冷静一下大脑,然后再回到屋里以应付接下来的工作。 今天他依旧是这么想。 可寒冷的风雪并不能让他此刻有所冷静,相反,是更加的混乱。 他手指叩了叩手机的背面,思索数秒,他拿起手机,打开几分钟前季烟发来的新年祝贺短信。 【新年快乐。】 很简单的一句祝贺,简单到他可以完全忽略,不用在意。 可不知为何,在看到这条信息之后,他再不能心无旁骛的工作。 他脑海里时常闪过那晚的场景。 这些年,忙学习忙工作,他几乎没有时间考虑个人问题,家里人着急,前后左右帮他介绍过不少,他次次以工作繁忙为由,一次也没有见过。 他始终觉得,感情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是不会发生在他身上的。 同样的,他也不会主动去追求。 这一切自我认知、自我暗示和提醒,在那晚季烟主动把手摸上他的脸时,瞬间消失殆尽。 过后他扪心自问,觉得是酒精和夜晚的因素。 可心底里又有一道声音在提醒他,那晚他并没有醉到可以自乱的地步。 现在,他看着眼前的大雪,想,或许是那晚季烟的眼睛太有迷惑性了。 他的爷爷是半个画家,最爱墨水画,其中最爱的是画人。王隽小时候跟在他身边长大,也学了一手绘画的技能。 爷爷曾告诉他,画人最难的是神韵,而眉眼又是直接体现这一细节的地方。 那几年,他不知道临摹过多少双眼睛,多少副眉。 由最初的生涩,到了后来的娴熟。 尽管长大后,忙于学业和工作,他已然很少再提笔作画有所生疏,可日常和人交谈,他还是免不了去注意一个人的眉眼。 那晚的隔天早上,他从季烟住处离开,回去的路上,他在脑海中尽力搜刮季烟这号人物的印象。 实在少得可怜。 两人的工作没有交集,又隶属不同部门,楼层也不同,平时几乎没有见面的机会,少有的几次是季烟来他办公室送文件和传话。 越想,他对她又有了另外一番印象。 她很安静,每次过来办完事情就离开,不多留不多言,做事很是干脆。 比温琰之前派过来的人要好上许多。 也是因为她这份特有的安静,他又不得不去想她这个人,这一想,令他印象最深的又是她的眉眼。 不算特别,不算优秀,但有那么几分别致的味道。 那晚她每一次抬眼看他,他都有想吻她的冲动。 吻,冲动。 皑皑大雪在眼前纷纷落落,如此冰冷寒凉的一个环境,他想的却是和情愫有关的东西。 这类他从前最为嗤之以鼻的感情。 可那晚的情动他又无法否认。 他打开手机屏幕。 距离季烟发来的那条短信十分钟过去了。 理智告诉他,他可以不回的。 情感却又在跟他拉锯,要回,这是做人最起码的礼貌问题。 在他还没反应过来时,手已经在屏幕上打出了‘新年快乐’四个字。 他摇头笑了笑,索性随从本心,按了发送的箭头。 在露台站了一会,他正要回屋里继续工作,手机震了震。 低头一看,是一条微信好友添加信息。 一个季字,似乎根本不用他再花心思多想这个人是谁。 思考两秒,他点了接受。 温柔缠绵 第209节 没一会主界面上是两人已经是好友的系统提醒。 聊天界面的顶栏显示——对方正在输入…… 也是这一刻,王隽突然好奇季烟会发些什么过来。 那天早上醒来两人的氛围是有些尴尬的,时间尚早,外面又冷,他借用她家的厨房做了两份早餐,季烟吃得眼睛亮亮的,像是吃到了天底下最好吃的食物一样。他有所感染,问她是不是不在家做饭。 她家厨房相当干净,干净到了可以无视的存在。 季烟沉默了一会,轻声回了个是。 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那会她尴尬却又明亮的眼睛,他要了她的号码,相应的,他也给了自己的。 其实后来他也想过为什么跟她要号码。 成年男女独处一个夜晚发生点什么不足为奇。 他以前没经历过,但不代表他对此一无所知。 而且广华证券明令禁止内部谈恋爱,他不觉得他会踩线犯错,尽管他已提交离职申请,这不意味着他会在离职前给人抓住把柄的机会。 同时,他也认为季烟恐怕是一样的反应,她研究生毕业不久,好不容易过五关斩六将进入了头部券商,她不会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 正这么想着,反复消失又出现的‘对方正在输入……’终于消停,与此同时,季烟犹豫已久的消息终于发送过来。 【季:你好,我是季烟。】 他摇头。 就这么几个字让她犹豫了这么久? 他回:【你好,我是王隽。】 她秒回:【知道的。】 他愣了愣,继而发笑。 回头再看看这对话,他又一次摇头,但也觉得新鲜,回了一句:【在深城?】 她回:【在老家。】 看到这一句,他觉得不能再聊下去了。 有些危险的味道。 又想,上一句问得不好,这不是变相在熟悉她吗? 季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就在他思忖间,她回:【我在广城。】 她老家在广城,人在深城工作,他想,回家倒是方便,不像他,家在北方,他却千里迢迢跑来南方工作。 也好比如,这会她在家里和家人庆祝新年,他却婉拒了家里人的过年邀请,飞到国外工作。 不自觉间,他已经在心里把两人做了个对比。 他觉得实在危险。 他没谈过感情,没和其他异性有过亲密接触,可此时此刻,他却知道,他走在危险的边缘。 他没再回,摁熄手机屏幕,打开玻璃门,回到屋内工作。 只是刚坐下没几分钟,手机又震了震。 是一条工作的信息。 他回了,放下手机时,心里是有些似有若无的失落。 他以为,会是季烟发来的。 他不知道,为什么他会这么想,就像他在等她的信息一样。 他倒了杯水,喝了几口,回到座位上,全神贯注地看着电脑屏幕,心里还是不由自主地等待手机再次震响。 五分钟过去,手机确实响了。 他不能确定是他想看到的,还是又是一条寻常的工作信息。 手敲了桌面数秒,他拿起手机打开。 是季烟发来的。 只有一句—— 我们做炮友怎么样? 我们,做炮友,怎么样。 王隽反反复复看了这句话五六遍。 不解、胆大、犯规,还有一种他依旧不想承认的蠢蠢欲动。 他瞥了眼电脑,密密麻麻的界面,往常看着平平无奇,今天却是有些让人烦躁的,他锁屏,靠向椅背,双手捧着手机,点开对话框,打了一个字,停住。 他要回什么? 好,还是不好。 又或者,无视? 他的离职申请已然提交,上面并不同意他走,还在尽力挽留。 最迟在年后回来上班后要做出一个决定。 家里边很想他结束深城这边的工作回到北城,在哪里工作其实于他而言并没什么所谓,可如果,要试一段从来没有考虑过的关系,似乎也未尝不可。 想罢,他回了一句——可以。 窗外大雪漫漫,国内广城,这会应该是夜色伴着万家灯火。 截然相反的两个时差,一黑一白,王隽却觉得,有些东西是可以试试的。 他不知道季烟这会收到这句回答是个什么反应,他则是给了自己一个暂时留在深城的理由。 季烟的回复在三分钟后。 她回的是——谢谢。 他匪夷所思。 为什么这是可以说谢谢的事情。 可想到那天早上她明亮带着笑意的一双眼睛,不可思议中又多了几分理所当然。 她是特别的。 不然那晚她不会把他带回家。 他没再回。 不是不想回,是实在不知道回什么。 他怕他再发点什么,季烟又会给他什么哑然失笑摸不着头脑的回复。 这样下去,恐怕今天都不用工作了。 - 王隽在国内元宵节前一天结束工作,启程回到国内。 一下飞机,正是国内下午,偌大的太阳挂在远处,照出了一地的光明和温暖。 他径直回到广华证券。 在公司一楼他遇到了季烟。 公司高层有专门的电梯,王隽等了一会,电梯门开,他正要走进去,忽地,余光一道熟悉的身影走过来。 季烟抱着五六个大文件夹盒,走得很吃力。 当时没什么人,他脚尖自然地转了方向,走到她面前,抱过四个盒子,然后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走进高层专梯。 他站在电梯门内,季烟怔怔地站在门外看他。 他皱了下眉,出声提醒:“不上来?” 她仿若惊醒一般,站在电梯门口前:“我……不合适吧?” 他瞥了眼文件夹盒的名字,是送到资料库的,正好在35楼,他为她找了个理由:“专梯人少,你不用急着交?” 闻言,季烟也不再客气,快步走进电梯,站到他身旁,隔了一些距离,说:“这东西重,不麻烦您了,我来拿吧。” 对此,王隽淡声回道:“麻烦按下35楼。” 她照做,又转过脸来,一看就是要他手里的资料盒,王隽漠视。 她大约也是不好意思,说了声谢谢。 听到谢谢二字,他又想起那条信息,不易察觉地弯了下唇角。 专梯确实很快,一路直达35楼,不像普通电梯,中途要停七八次,出了电梯,季烟说:“我自己送过去吧。” 王隽说:“你确定要在这边耽误?” 耽误? 季烟震惊了,说:“我是耽误了您时间,真是不好意思。” 王隽:“……” 他没什么情绪地看了她一眼,转身朝资料室走去。 走出一段距离,身后是高跟鞋快步跟上的声音。 走廊没什么人,皮鞋和高跟鞋落地的声音此起彼伏,是有几分美妙的。 送完资料,王隽先一步出来,季烟在里面签名,她出来时,大约是要跟他再说声谢谢,就在这时,王隽的手机响了。 他神情倏地严肃,手掌对着季烟做了个手势,季烟即刻明白,安静地站在一边。 他看了她一眼,把手机附在耳边,说:“任总,我在公司……” 他能感觉到,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季烟惊讶地看了他一眼。 任总是广华证券的董事长。 难怪她会惊讶。 温柔缠绵 第210节 任总是问他回公司了没有,想和他谈下离职一事。 王隽说:“我过去找您。” 通话结束,季烟依旧懵着。 王隽想了想,说:“我还有工作……” 她忙说:“我明白,今天谢谢您,您先忙去吧。” 王隽:“……”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转身朝电梯走去。 他和任总谈了两个小时,结束时是黄昏时候,任总哈哈大笑地亲自送他出来坐电梯。 他说:“王隽,我是很看好你的,你还年轻,接下来十一部就继续拜托你了。” 王隽礼貌笑道:“这是我的份内事。” 电梯门开,王隽朝他点了点头,走进电梯,任总似乎还有事要说,电梯门往中间靠拢时,他挡了下,门往两边分开,与此同时,王隽听到他问:“我还是好奇,之前你要离职我劝了好久都没劝动,怎么一个过年回来了,你就改变主意了?” 改变主意。 王隽觉得这四个字很好地概括了他这一反常的举动。 任总见他许久不回,一副过来人的模样,开着玩笑:“别跟我说你这一个多月铁树开花了?” 铁树开花? 不尽然。 王隽说:“只是觉得深城还不错,想再生活一段时间。” 任总有些诧异,像是没想到会是这么一个普通得甚至有几分敷衍的答案。 他拍拍他的肩膀,说:“深城确实好,这几年国家大力发展,未来……” 电梯下行的时候,王隽望着玻璃门外。 黄昏的余晖被大厦拦腰折断,只在大厦玻璃面留下一小块的昏黄。 他看着,脑海里闪过一双明亮澄澈的眼睛。 回到35楼,他往自己的办公室走去,拿好要带回家的资料,手机震了下。 他拿起来一看。 季烟发来了一条微信。 她说:【你下班了吗?今天谢谢你,我请你吃饭吧?】 多少关系是在请吃饭中得以延续发展的。 王隽回了句:【家里有菜?】 她回:【没有……】 他扬眉,正要打字。 她又发过来一段字:【你需要什么菜,我马上下生鲜快送。】 马上。 王隽想,季烟是懂得主动的。 就像那晚。 他喜欢这种主动,起码做不到拒绝。 他回:【停车场见。】 她回:【我还是在小区门口等你吧。】 同时发了一个定位。 小区门口。 王隽想,她不止主动,她还懂得拿捏。 意外的是,他并不反感,相反,是有些惬意的。 他没再回,收了手机和资料,离开办公室。 第97章 经过一段时间的接触,季烟发现王隽这人很喜欢做菜。 两人相约的时候,除了做亲密的事,恐怕她见过他最多面的就是在厨房。 他饮食偏清淡,从不喜欢各类重油重盐重辣的硬菜,饶是如此,季烟仍是佩服他能把清淡的菜品做出让人垂涎欲滴的能力。 因为她家离公司近,怕撞见熟人暴露两人的事情,两人相约更多的地点是在他家。 第一次去他家的时候,季烟还有点小紧张。 明明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可她就像无意接近了他生活的一角,突然间距离拉近,这可比她之前偷偷注意他要来得刺激。 她慌张无措得不行。 那天她加班到夜里十一点,办公室已经没什么人了,她收拾好东西等待电梯,刷了会手机,叮的一声电梯门开,她收了手机,习惯性抬头,正要往前踏步。 忽地,甫一看清电梯里的人,她愣住。 王隽没什么情绪地看着她,见她一动不动的,丝毫没有进来的意思,他问:“不坐?” 清冷、没有什么温度的声音,跟他在床上时的模样简直可以说是判若两人,她小小腹诽了下,又瞬间清醒过来,说:“要的。” 她依旧笑得一双眼,很明亮,王隽看了眼,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 电梯里只有他和她。 实在安静,氛围也像慢速流动一般,季烟摩挲了会手指,轻轻抬头,觑了他一眼。 神情冷漠,看着就不好说话。老大和师父都没少提醒过她,王隽是个不喜欢被打扰的人,交谈向来开门见山,从不废话。 本来到了嘴边的话又被她默默咽回去。 能加班到这个点,恐怕心里头被工作烦着呢,她还是不要拿小事去打扰他好了。 况且,他们的关系远不到,她可以光明正大关心他的地步。 更不用说情侣间的亲昵。 她还是照守本分,不要逾越。 这么一想,尽管他就在站在身边,离她只有两个拳头的距离,她也可以做到心无旁骛了。 季烟很满意。 只是…… 王隽突然侧过脸,淡淡看了她一眼,问:“有话说?” 他怎么知道? 难道他背后长眼睛了? 季烟呆住,不知作何反应。 不知是不是她看错了,王隽似乎笑了下,有可有无的。 她凝神又去看他,他又是往日一副冷淡不易近人的模样。 她不太确定了。 他又问:“一个人?” 是一个人,但如果他愿意的话,也是可以变成两个人的。 季烟给自己留了余地,说:“暂时是一个人。” 暂时。 王隽目光幽幽地看着她,有几分意味深长。 她心里慌乱,隐在角落的指尖跟着捏紧,可面上照旧是装出一副沉着冷静的样子,颇为淡定地和他对视。 就在这时,电梯叮的一声,负一楼到了。 她久久不动。 王隽问:“不出去?” 她瞬间尴尬,头皮更是发麻。 他不是不爱说话吗,怎么今天主动提起话题的都是他? 匆忙之间,她扯了个谎:“我今天没开车,”顿了下,又说,“我要回一楼走路回去。” 王隽说:“没开车?” 她硬着头皮,不要脸地认了:“没有。” 他沉吟着,间或看她一眼。季烟窘迫,不敢迎上他的眼神。 他说:“去我那?” “啊?”她霎那间没听清,“去哪?” “我那。” 他简洁了当,不见半分情绪起伏。 从电梯出来,跟在他后边的时候,季烟就想,这人是在邀请她去他家吗? 可是,怎么有人能把这种暧昧的事说得脸红心不跳的? 漆黑的夜晚,孤独的男女,在他家会发生点什么显而易见吧。 他怎么…… 能那么坦然呢? 温柔缠绵 第211节 季烟实在想不通。 “唔。” 她想得太入神,猛地撞上他的后背。 她捂着额头,后退一步,看着他。 王隽停住脚步,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旁侧的停车位置,半晌,收回目光继续往前。 他刚才在看什么? 他为什么又那么看她? 季烟好奇地顺着他适才的视线看过去。 这一看,她想掐死自己,或者挖条地缝钻进去的心情都有了。 她的车就停在手边。 因为是粉红色的一辆车,在整个车库实在显眼。 这辆车是季烟从一个离职的同事那边转手过来的,很新,虽然是小牌车,但够她日常使用了。 她没想过会社死得这么直接。 几秒前她还跟王隽撒谎,她今天没开车。 啪的一声,又被他无声打脸。 忽然间,她就不敢走过去坐他的车了,更不用谈,她还要去他的家。 许是她一直没往前,王隽开车门的手一顿,忽地,朝她投来目光。 目光在她看来,无疑是有几分凌厉的。 虽然,王隽本人可能没这个意思,是她会错意了。 可那一瞬,季烟的腿都软了。 她走过去。 王隽看了看他,收回手,走到副驾驶,拉开车门,然后看着她。 季烟身体一下子绷直。 他微抬下巴,示意她上车。 坐在车上的时候,望着窗外的幽微夜色,季烟朝王隽那边看了一眼。 她有些不合时宜地想,她何德何能,竟然能让他开车门。 车子一路行驶在宽阔安静的大道,半小时后,车子开进一条静谧的柏油路,拐了两个弯,驶进一处高档住宅小区。 车子又是一转转弯,不多时,驶进一处地下停车场。 停下时,季烟还有些云里雾里。 王隽解开自己的安全带,见她拘谨的样子,他思考两秒,倾过身,突然靠近她。季烟呼吸一个提紧,身体靠着椅背,眼睛直直地看着他。 两人离得实在近,呼吸就在咫尺间。 对视数秒,季烟听到了啪的一声,没一会,她身上的安全带松开。 王隽适时抽身,手搭上驾驶座的车柄时,脸微微侧过,朝她的方向微倾,说:“下车。” 季烟心里一动。 那边,他已经下车,车上正从外边合上,她只能通过车窗看到他的部分身影。 季烟走神两秒,拉开车门下车。 电梯门开,王隽站在边上,手按着电梯门框,看向她。 那意思再明确不过,让她先进去。 近来的几次独处,不难发现,他似乎在细节上很有绅士气度。 季烟喜欢从细节去观察一个人。 这么长时间下来,通过对王隽的一个观察,处处都能感觉得到他是个不错的人。 她说了声谢谢,然后走进电梯,在一边站定。 王隽随后跟着进来,抬手按了数字“17”的按钮。 17楼,看来是个喜欢高楼的人。 到了他家门口,他打开密码盒,修长的手指一边操作着,一边说:“过来录下你的指纹。” 话落,他往旁边一站,把位置让给她。 季烟有些犹豫:“这样是不是不方便?” 他说:“为什么?” 他们就单纯的炮友关系,又不是情侣,他现在就给她出入他家的自由权利。 她本来就喜欢他,现在他这样,她很难不多想的。 王隽想的却比她简单多了:“这样对你我都方便。” 她觉得不方便。 他相反。 季烟看了看他,上前按着系统的提示,录入自己的指纹密码。 密码弄好了,门开,王隽拉开门往家里走,到了玄关的地方,打开的柜子的时候,他看着,显然被难住了。 季烟站在边上看着。 安静片刻,王隽转过脸,问:“你鞋子几码?” 她几乎脱口而出:“36。” 他沉吟一会,拿出一双粉色的鞋子,季烟一看到那颜色,心里不由一紧,难道他家里还有其他女人? 王隽说:“这是我母亲的鞋子,只穿过一次,不到十分钟,介意吗?” 母亲啊。 季烟笑着眼睛,上前接过:“一点都不介意。” 王隽看了她眼,见她在换鞋,他也拿了一双出来换,说:“你喜欢什么颜色的回头跟我说,我到时让人送过来。” 这…… 刚才是大门密码。 现在是家里拖鞋。 季烟想,王隽这人是不是太会在细节处勾引人了? 这何止让她受宠若惊? 王隽说完,见她把鞋子换好了,拿着她的和自己的一同放到鞋柜里,起身朝盥洗室走去。 季烟跟着过去,站在门外看着。 王隽打开壁橱,拿出一套新的洗浴工具,说:“进来。” 她抬步,跨过那道门槛。 王隽说:“干净的洗浴工具都在这个柜子里,这套你待会用,以后需要换自己来这边拿,门上有标签,你看着拿。” 季烟双手接过那份洗浴用具,后知后觉地问:“你是在给我介绍你的家吗?” 刚说完,她就后悔了。 王隽没说话,目光淡淡,像是在问—— 你现在才反应过来? 洗完脸擦完脖子,季烟觉得加班的疲惫也跟着一起洗掉了。 她走出去。 王隽正站在冰箱前,许是听到她的声音了,他说:“桌上有水,杯子自己选。” 共有五六个杯子,颜色好几种,季烟选了藏青色的,倒了杯水,喝了一口,反过来问他:“你要喝吗?” 王隽摇摇头,问:“晚上想吃什么?” 他一说,她还真的有点饿了。 他关上冰箱门,手里是一包青菜,一粒西红柿,两枚鸡蛋。 他手指长,这些东西拿在他手上,衬得他的手更赏心悦目了几分。 王隽又问了一遍:“有什么想吃的吗?” 她忙移开目光,对上他的视线,说:“都可以,我不挑食,很好养的。” 很好养…… 嘴瓢了。 季烟假装无事发生般喝水。 王隽倒是上下打量了她一会,就在季烟觉得他会说些什么的时候,他一个字也没说,拿着蔬菜和鸡蛋从她面前走过。 没几秒,他的身影消失在厨房。 季烟放下水杯,捂住自己的脸颊:“丢人丢人丢人,怎么那么爱说话!!!” “吃面可以吗?” 就在她自我责怪的时候,王隽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站在厨房门口。 她捂着脸,眨眼看他。 他似乎笑了下,说:“冰箱往下数第三格有袋粗面,帮忙拿一下。” 说完,他又转身走进厨房了。 季烟按着他的指示,打开冰箱的门,果然有一袋面,面条是圆的,相对粗一些。 温柔缠绵 第212节 她拿在手里,触感冰冰的。 想到刚才自己那副囧样被他看到了,她闭上眼叹气,随后视死如归地把面送到厨房。 王隽正在切西红柿。 季烟上前把面放下,又撤回来,离他远几步,说:“是这个吧。” 王隽看了一眼,说:“是,谢谢。” 她又不好意思了,说:“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你去客厅休息,好了我叫你。” 季烟不是没去别人家里做客过,她也会跟人家客气问要不要帮忙什么的,通常得到的回答是不用。 往常她客气客气也就过去了,可这次却是过不去的。 因为对方是王隽。 她杵在厨房接近门口的位置。 那边王隽把菜都切好了,见她还站着,想了下,问:“不好意思?” 她嗯了声。 他说:“不用不好意思,以后这样的场面你会经常看见。” 以后。 季烟坐在客厅的沙发,听着厨房那边传来的声音。 她扯了个抱枕,低头埋在抱枕上面,嘴角弯起,脸上的笑意止都止不住。 原来,他考虑的是以后。 尽管他们现在的关系随时都有可能结束,可是听到他说‘以后’的时候,她还是免不了一阵心颤。 多动人的两个字。 竟然是从他口中说出来的。 二十分钟后,王隽用托盘端着两碗面出来,季烟忙起身问:“我帮忙拿筷子吧。” 王隽说:“在架子上。” 她走近厨房,在水槽的地方看到了呈放碗筷汤匙的架子,她不太确定这些汤匙他平时是怎么个使用方法,比如他用的是哪种,她要用的又是哪种。 她想了想,走到门口,问:“这个筷子汤匙要怎么拿?” 王隽思索了会她的话,好半晌才明白过来她说的是什么意思。 他经过她走进厨房,季烟微愣,赶忙跟进去。 王隽拿了两套,转过身,见她就在身后,他指了指右边:“这套给你可以吗?” 怎么跟哄小孩似的。 季烟说:“都可以,我不挑。” 王隽眉梢微杨,弯了下唇角,淡淡笑着:“嗯,你说过,你好养活。” !!! 季烟脸红如血。 王隽已经拿着筷子和汤匙走出去。 “你再不出来吃,面坨了口感会变差很多。” 他的声音不紧不慢响起。 季烟出来,别扭地在他对面入座。 热烟腾空升起,绕在两人之间。 他吃得很慢,几乎不发出声音,季烟受他影响,也吃得很慢很仔细。 吃了一会,王隽突然抬头,问:“吃得习惯吗?” 她连连点头,咽下嘴里的,说:“很好吃,我好久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面了。” 他笑:“不用勉强为难自己。” “?” 愣神间,她明白他的意思了。 他觉得她在客气,她在恭维他。 季烟放下筷子,郑重其事地说:“是真的好吃,”怕他不信,她又强调,“我家里厨艺最好的是我爸,你比我爸爸煮的还好吃。” 他笑着看她,笑意依旧很淡。可季烟却觉得,两人的距离这算是又近了一步吧。 吃完饭,王隽收拾饭桌,季烟要帮忙,他说:“你去卧室的柜子找套新衣服,休息会去洗漱。” 今晚来得突然,确实没考虑到要洗澡的事。 季烟问:“我穿你的衣服?” “嗯,”他或许也是不好意思,轻咳了声,“橱柜第二层有新衣服,你不介意的话,先穿一晚,之后你把习惯穿的衣服牌子发给我,我让人买。” 又是买拖鞋的,又是置办衣服的。 一个晚上,季烟觉得,她在不知不觉间完完全全被王隽俘获了。 尽管,他可能认为这样方便往来。 可她难免感性。 王隽在厨房,她去他的卧室,在他说的橱柜中,她果真找到了干净的衣服。 如今已是初夏,天气日渐炎热,短袖短裤已经能解决当下的穿着问题了。 季烟拿了一套黑色的,放在沙发上。 快一点的时候,两人都梳洗干净。 时间实在晚,尽管明天周末,两人都没那个力气做那事。 王隽说:“睡卧室?” 季烟看了看他,极为真诚地问:“可以吗?” 他皱了下眉:“为什么这么问?” 又不做,纯盖被子睡一晚,季烟想问他,这真的是可以的吗? 可她的勇气在刚才已经用干净了,现在是断然再问不出口。 她抿唇不说话。 王隽说:“我晚上睡觉喜欢开灯,你如果不习惯,我另外给你整理个房间。” 这么晚了,还让他收拾,多麻烦。 季烟笑眯眯的:“不用了,我睡眠很好,开不开灯无所谓。” 王隽显然惊讶:“是吗?” 她用力地点点头:“你待会就知道了。” 王隽默了会,轻轻微笑。 是夜,两人各占一边,房间里亮着橘黄的灯,很柔和,并不刺眼。 季烟虽然都是关灯睡觉,但是她想,应该还是能适应的。 她别过脸,看着王隽。 他躺得规矩,弄得她都不敢轻易动了。 王隽说:“睡不着?” 她说:“不是。” “那是什么?” 外边是无尽的夜色,屋里是蠢蠢欲动的氛围,季烟想,都躺一个床上了,再亲密的事情都发生过了,怕什么。 她快速说道:“我能抱着你睡吗?” 知道这话太过大胆,恐怕王隽是不能接受的,她说完,迅速拉起被子盖住自己的脸。 那边果然没声。 是在嫌弃她吧。 丢人。 “可以。” 忽地,橘黄色、满是静谧的房间里响起一道低沉的声音。 季烟拉下被子,露出眼睛,转过脸看他。 是有些不可思议的。 这么过分的要求他竟然能接受。 王隽说:“你不想了?” “想,”怕他反悔,又怕自己丢了这次机会,她挪到他身边,侧着身抬手抱住他的腰,说:“你不要嫌弃我。” 左右都抱上了,还有什么话说不出口。 反正都是一刀。 先抱再说。 王隽没说话。 但季烟感觉身上传来些许动静,她看过去。 王隽在给她掖被子。 她心怦怦跳着。 温柔缠绵 第213节 她比之前还要心动了。 救命!这个男人怎么就那么会?! 他到底是本性如此细致周到? 还是专门无形撩拨她的? 季烟心里有很多疑惑,更是有股冲动让她想问他。 可是怀里源源不断的温度又在无时不刻地提醒她。 所谓见好就收。 不要一时得意忘形打破平衡,享受当下就好。 她逐渐冷静下来。 或许是真的累了,没一会,她抱着王隽,沉沉睡去。 王隽看了眼她,呼吸平稳。 还真的如她所言,不挑食,不挑地方,不挑灯光,睡得是相当的好。 从小到大,除了小时候和好朋友挤过一张床,除此之外,他再没和人睡过一张床。 可最近,他屡次打破习惯,和一个人共床而眠。 睡觉就算了。 饮食男女,人之常情,没什么稀奇。 可当她提出要抱着他睡时,到底又是不一样了。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答应了。 就像他不知道在听到温琰说起部门有个人还在加班,下班时,他也说不清存了什么心思没走专梯。 就像他也不明白为何会突然把带她带回家。 自从那晚之后,很多事情都不同了。 季烟动了下,整个人贴近他,将他抱得紧了些。 按理说,她睡得这么快,想必是不容易被吵醒的。他完全可以退身离去,换个位置睡觉。又或者,把她推开,隔开两人的距离,明早醒来他可以暗示她,是她自己睡得不知所以造成的。 可无论是哪种,王隽都没有做。 他唯一做的就是,帮她检查被子,不让她着凉。 第98章 有了第一次去他家的经历,之后再去就自然多了。 季烟发现,王隽确实把她用的拖鞋、衣服都准备了,更有甚者,他连洗浴用品和护肤品都一起准备,后面这些他没问,她也没想到。 看着那些熟悉的牌子,季烟只有想到一种可能。 他应该是去她家的时候,留意到了,顺便让人一起采买了。 这么一想,她不禁感叹,果然是个体贴细致的人啊。 让她如何不动心。 不过两人工作都忙,能约的时间并不多。 六月中旬,施淮竹拿下了一个医药项目,叫海科医药,那会季烟刚随着他忙完一个并购项目,还没歇过来,就被他丢过来一沓资料:“熟悉下背景,中旬我们要去青城出差。” 青城,是座北方城市了。一般一个尽调辅导项目,至少六个月辅导期起步,这个项目预计在明年三月底申报,按照往常的项目计划安排,季烟大概要在青城忙到明年。 现在是夏天,在青城过冬是不必可少的了。 季烟开始上网搜北方过冬装备。 那阵子,江容冶在外出差,两人联系少得可怜,周边相熟的同事更是一头扎在项目上,季烟询问了去过青城出差的同事,想着晚上下班了去商场逛逛。 那天是周五,她熟悉海科医药的资料,迟了快一个小时才下班。 走出部门办公室的时候,她遇到了王隽。 很偶然的一个时间,距离两人上次见面是一个月前了。 王隽正和七部的副总裁说话,虽然是其他部门的领导,但平时接触还是有的,季烟忙点头和两人打招呼。 七部的副总裁朝她笑着点了点头。 而王隽不动声色地看了她一眼,收回目光,认真听旁边的人说话。 他们走的专梯,季烟看了眼屏幕上的数字,是到42楼。 广华证券董事长的办公室就在42楼,想来是有公务要谈,季烟打消了要联系王隽的心思,搭乘电梯下楼。 只是刚到负一楼停车场,她就收到了王隽的消息。 【wj:等我十分钟。】 季烟看着,把包包扔在后车坐,到驾驶座旁拿了瓶矿泉水,一边喝一边看着这条消息。 这人发信息还真的有意思,不说前情提要,也不说目的,直截了当一句等他。 想着这会他应该在和人谈工作,她也不好回复消息去打扰他,靠在车旁认认真真等了十分钟。 十分钟过去,她点开对话框回复。 【季:我在停车场。】 这条信息发出去没十秒,手机响了。 wj字样在屏幕上跳跃。 她惊讶,还真的是十分钟就谈完了?这么高效率? 她接下电话,王隽的声音传来,低低沉沉的:“还在停车场?” 问就问吧。 他偏偏加了‘还在’二字。 而且有刻意强调的意思。 季烟真想问问他,他到底是太知道讲话的艺术了,还是无意而为之。 可两人的关系又让她莫名止步,不敢问出口。 她不好沉默太久,嗯了声,如实说:“收到你的信息就在等了。” 不管他有意还是无意,她不介意将自己的真心交出去。 “再等我两分钟。” “你下来了?” 那端默了一下,然后是一声似有若无的笑意:“打电话的时候刚进电梯。” 为什么不能说‘打电话给你的时候’? 不过,也够了。 她不贪心。 季烟说:“那……待会见?” 他嗯了声:“待会见。” 两人口中的待会是一分钟后。 手机背面的温度还没散去,王隽就出现了。 季烟一直盯着电梯那个方向看,还没眨眼几次,王隽的身影进入视野。 一年四季,不论冷暖,在工作中,他永远是一身西装革履,永远一丝不苟的模样。 饶是疲惫,他也保持着最清俊的样子。 季烟看着他走到面前。 毕竟是在公司,她心有紧张,说:“坐我的车?” 王隽嗯了声。 他上了车,季烟也跟着坐上了驾驶座,车子驶出停车场,踏上夜晚下繁华的街道。 第一个路口等待红绿灯的时候,季烟问他:“先去吃饭?” 他转过脸来看她,说:“你有安排吗?” 犹豫两秒,说不清是什么心思,季烟点头,说:“原本是打算吃完饭去逛商场买衣服。” “买衣服?” 他总算不像之前沉默,懂得聊天了,还聊得恰到好处。 目的达成,季烟说:“中旬要去青城出差,这次的项目大概要忙上一年,我要准备点过冬的衣服。” 王隽没说话,只是看着她。 季烟心里不太肯定,她这是说多了? 转眼,红绿灯变转,前边的车子流动起来,季烟收回目光和思绪,专心开车。 可越往前开,她心里越没谱,她打算去吃火锅来着,虽然大夏天吃这个东西上火,但忙了快一个月,她得吃点爱吃的东西犒劳自己。 她想了下,在第二个路口停车等红绿灯的时候,看了眼一直沉默的王隽,说:“我打算去吃火锅,你一起吗?” 他看她,目光淡淡。 她觉得,今晚大概是凑不到一起的。 他肯定在想,大夏天吃火锅? “你有意向的餐厅?” ??? 温柔缠绵 第214节 这意思是他有兴趣? 季烟不好太肯定,但心里着实也高兴,起码还是能一起吃个饭的。 实在是好久没见了,她怪想念他的。 “有的,就在我要逛的那家商场二楼。” 他思考两秒,手点了几下膝盖,问她:“我知道有家火锅店的味道还不错,去那家可以吗?” 那自然是可以的。 季烟递上手机,说:“你输目的地,我用导航走。” “不用这么麻烦,”他说,“到前边停车,我来开。” 季烟找了个地方停车,两人下车换了位置。 她这车档次没他那些车高,换的时候,季烟还有些忐忑:“你开得习惯吗?” 王隽目光有几分深意。 季烟没再敢问,麻利地坐上副驾驶。 开了半个小时,车子在一处静谧的院落停下。 季烟看着四周静悄悄的,问:“这里是?” 她本来想问,这地方真有火锅吃? 王隽解开安全带,说:“朋友开的店,比较不好找。” 她懂了:“不轻易接待人吧?” 他默了下,说:“你可以这么想。” 下了车,她跟在他身边走,一边走一边问:“你经常来?” 他很有耐心地回:“有空就过来。” 有空。 是值得深究的两个字。 就季烟知道的,他一般都没空。 果然是家很不好找的店,隐在院子里,但里边的人却不少。 大约是她把诧异表现在脸上了,王隽轻声解释:“朋友无聊没事做开的店,接待的都是朋友,大家忙里偷闲就来这边放松。” 季烟说:“你这朋友还挺有意思的。” 按他的人际圈,这朋友多半是个大佬级别的人物。 王隽说:“人各有所求,他追求生活的平静。” 两人进门,一个瘦高的男人就笑着说:“王隽来了。” 王隽说:“这么晚了还来打扰真是抱歉。” “你都知道打扰了还说抱歉,” 季烟:“……” 瘦高男人开完王隽的玩笑,这才慢悠悠地看向他身边的季烟,朝季烟笑了笑,说:“你是王隽的女朋友?” 季烟瞬间尴尬,真想和他握手说一句,大哥您真是会说话啊,深得我意。 她不说是也不说不是,只是摇摇头。 瘦高男人会意:“我懂,铁树开花的男人找的女朋友多半也是个害羞的。” 季烟缩紧手指,不说话。 一旁的王隽说:“别开她玩笑了,帮我们准备个火锅。” 那男人说:“你吃火锅?你不是不吃吗?” 季烟惊讶。 王隽看了她眼,十足淡定地说:“她想吃。”又问季烟,“想吃什么口味的?” 季烟已经彻底呆了,哪里还知道回答。 王隽嗯了声,靠近她,又问了一遍。 他突然靠近,眉目都比之前清晰,季烟看着他,心里怦怦跳着,她声音干干的:“你呢?” 王隽说:“以你为主。” 他愿意以她为先。 季烟觉得,不能客气了。 她就当作是他的偏爱吧。 尽管他可能并不这么想。 季烟要了一个鸳鸯锅。 男人和王隽神情都很耐人寻味。 没一会,男人走开去准备,王隽带着她上楼,是个靠窗的包厢,房间里已经开了冷气,窗外是幽静的河道和草坪。 王隽在脱西装外套,挂在架子上,然后是洗手,他开了水,说:“你要洗吗?” 季烟回过神,说:“你先吧。” 忽然间,她又跟他客气了。 王隽说:“毛巾是干净的,你自己拿,水可以调温,左边热,右边凉。” 季烟说了声:“知道了,谢谢。” 洗完,她坐回原位。 那边王隽在倒柠檬水,她刚坐好,他递过来一杯,她照旧说了声谢谢。 他没说话。 一屋子的气氛全是安静。 季烟一边喝着柠檬水,一边去看他,他把衬衫的纽扣解开了,袖子也挽到手肘。 没往常那么一丝不苟了,但眉眼间,举手投足间,那股正经矜贵又还是在的。 没一会,他们的锅底来了,一起的还有配菜,菜品很丰富,都是必备的火锅菜。 季烟诧异,准备得这么齐全,其中还有不少她喜欢吃的。 瘦高男人适时说:“这几道菜是王隽特意交代的。” 恰好是她最爱的那几道。 男人上完菜离开,季烟心情顿时复杂。 锅里的汤开了。 王隽说:“想先吃哪种?” 她问:“你要烫吗?” “嗯。” 她随意指了几样。 王隽一一夹下锅。 白烟腾绕,弥漫在两人之间。 比较容易熟的菜烫好了,王隽拿过她面前的碗,用公筷夹好递给她。 季烟看他。 他说:“喜欢吃辣?” “有点,但不能吃太多。” “为什么?” “容易上火。” 王隽说:“那你两个锅底换着吃。” 不得不说,他果真是个体贴的。 季烟问:“你喜欢吃火锅吗?” 他沉默了数秒,说:“谈不上喜欢,但也说不上讨厌。” 那就是没有偏好了。 季烟放下心,心里好受了点,他总算没有因为她而委屈自己。 一顿火锅,季烟几乎很少烫菜,都是王隽在弄,她只管负责吃。 吃了将近四十分钟,总算吃饱了,两人坐了会,也没话说,遂下楼。 季烟在门口廊檐下等着。 王隽去结账。 瘦高男人报了个数,王隽扫码。 男人笑着:“第一次看你带女人过来,怎么?在追人家?” 王隽不说话。 男人又说:“连你不喜欢的火锅都吃上了,还同意点辣的,我就没看过你委屈自己,这还是第一次,难得啊。” 王隽这才有了点情绪,淡淡扫了他一眼,说:“你最近话有点多。” 男人说:“没办法,做生意就这样,你不话多怎么招揽客户怎么赚钱。” “你缺的是钱?” “不是,王隽你怎么还人身攻击上了?” 温柔缠绵 第215节 王隽摇摇头,转身就走。 男人的声音从身后追上来:“女孩子不错,你多上上心。” 王隽没回头,只朝他挥了个手。 - 静谧的夜色下,季烟不时看着王隽。 走出一段路,王隽察觉到了,问:“有话说?” 她像是被抓住尾巴的兔子,瞬间紧张,摇摇头:“没有。” 就此沉默到了车上。 季烟问:“回去我开车?” 王隽说:“你要去商场买衣服?” 原本打算是这样,可现在太晚了,商场十点就关门,也没多少时间可以逛了。 季烟说:“明后天是周末,我再找时间去。” 王隽沉吟了下:“我陪你去?” “?” 他淡淡说:“我占用了你的时间,作为赔偿,我陪你去买衣服。” 是这么赔偿的吗? 季烟想说,那你要不要多占用几次? 想归想,说的还是比较正经的:“你周末不是要休息吗?” “不用休息那么久。” “那就麻烦你了,”她说,“本来要找我朋友一起的,能给我个参考,不过她最近出差没在深城。” 话音刚落,她就收到了一道别有深意的目光。 她不由反思,难道是说错话了? 王隽却说:“去我那?” 季烟想到接下来要发生的事,说:“你开车还是我?” 开车? 季烟想原地消失,说的都是什么话。 王隽淡淡笑道:“我。” 不知道是不是季烟的错觉,这次到王隽家里,她有种像是回到自己家的感觉。 熟悉的鞋子、衣服、洗浴用品,还有喜欢的杯子、床具。 真是让她宾至如归。 王隽十点有个会议,让她先休息。 季烟说:“你有会议,你刚才怎么没说?” 他不解:“为什么要说?” “说了我就不过来打扰你了。” 他看了她一眼,说:“你没有打扰我。” 她眨了眨眼。 他说:“是我打扰你。” !!! 在盥洗室给浴缸放水的时候,季烟止不住心里的疯狂心动,给江容冶发消息。 江容冶这会大概也在休息,很快回复:【你是不是又在做睡前美梦了?】 季烟无比委屈:【我有男人。】 【呵呵,你个单身狗,哪里来的男人?你那些花钱供着的纸片男人?】 季烟没敢把王隽的事告诉江容冶。 这会也就没再强调。 江容冶见她蔫声了,发了条语音过来:“宝贝烟烟,做梦归做梦,但不要说胡话,乖,等我回去了,第一时间杀到你家宠幸你。” 季烟:“……不用了,你还是好好工作吧。” 王隽的会议开得有点久,季烟躺在床上昏昏欲睡了,他才结束。 听到声音,她看了眼时间,十一点半。 她迷迷糊糊地问他:“忙完了?” 他嗯了声,说:“你累了先睡,我去外边洗。” 二十分钟后,王隽回来,头发湿着。 季烟说:“我给你吹。” 王隽看着她。 她一下子不好意思,说:“我看你开了那么久的会,可能累……” 没等她说完,他直接从柜子里拿了吹风机递到她手上。 房间里,嗡嗡的吹风机声音响起,很轻,但屋里实在安静,两人又没交流,让人无法忽略。 快吹干的时候,季烟一个手抖,把吹风关了。 而她坐在他腿上,很暧昧的一个姿势。 两人四目相对。 空气都跟停滞了一样。 说不清是谁先主动的。 等季烟反应过来,她的手已经和他的缠在一起。 刚给他吹过头发,她的手心还有点烫,他的偏凉一些,他的温度渡过来,是有几分舒服的。 两人无声亲吻。 不知纠缠了多久,季烟身上黏黏的,王隽抱她去洗澡,再出来时,两人躺在床上,季烟看了会窗外的夜色,转过脸亲他的唇。 好像只有在这种时候,她对他才会没有考虑的主动。 完完全全不用顾及后果。 王隽和她亲了会,问:“青城,是海科医药项目?” 她惊讶:“你怎么知道?” 他没答:“明天下午去购买衣服。” 她还是纠结:“你们部门接触过这个项目?” 不然他怎么知道。 “我看过你们部门的内部公告。” 这回答有点出乎季烟的意料。 他一个十一部的,没事看六部的公告做什么。 她说:“哦,我以为你们都不看的。” 其实她想问的是——你竟然有空看六部的公告,是特意看的吗?有关注其他部门的吗? 王隽说:“有计划买什么东西吗?” 显然他有意转移话题。 季烟靠在他胸膛,说:“问了其他同事,也在网上找了一些。” 他说:“备忘录给我看看。” 身体刚经历过极致的快乐,神经还在跳跃着,一时半会也睡不着,季烟找到手机的备忘录拿给他看。 王隽大致扫了一眼,说:“介意我更改吗?” 原来是存了这心思啊。 季烟说:“不介意,你随便改。” 王隽拿着她的手机,手指在屏幕上飞快跳跃。 五分钟后,他把手机还她。 季烟一看,好家伙,一个出行的行李箱装备齐全了,不止有过冬的,连春夏两季的也有,还包括了一些药物准备,可以说很是齐全了。 她说:“你……” 怎么能几分钟内就全部归纳出来的,还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 像是知道她所想,王隽说:“我经常出差。” 她盯着他看了会,扔掉手机,抱着他亲吻。 王隽说:“贿赂?” 不,是开心,是欢喜。 可是,这不能让他知道。 但也不想听他再问了,季烟伸手关掉灯。 一室漆黑。 只有彼此的呼吸清晰可闻。 温柔缠绵 第216节 第99章 那天周六下午,他果然陪她去买衣服。 在人流如织、人声喧闹的商场中,季烟按着他在备忘录给的建议挑衣服,她拿一件,就要朝他询问。 有时,王隽会点头,有时,他又会摇头,一些比较难选择的时候,他主动上前帮她挑选。 他的眼光不错,挑中的都很符合她。 季烟看着他站在前台买单。 他面色平静,没有什么情绪,不像她,胸腔某个位置跳个不停。 她会想,他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陪她在逛的? 是他自认的‘占用了她的时间’吗? 季烟不肯定。 但也怕真的询问了,会得到这样的一个答案。 那天晚上,逛得差不多了,他们找了个地方吃饭,然后王隽送她回去。 买的东西多,季烟一个人提不上楼,王隽帮忙。 到了楼上,季烟在开门。 王隽的手机响了,或许是一通寻常的电话,他没避开她,径直接通。 是和工作相关,需要他过去公司一趟。 他简短问了几句情况,说半个小时后到。 季烟听着,开门的声音都轻了许多。 她家到公司,走路不到十分钟,她有些好奇王隽为何会说半个小时。 正这么想着,王隽的通话结束了。 季烟回头,说:“你先去忙吧?” 王隽神色淡淡,说:“先把东西搬进去。” 季烟哦了声,把门推开贴着墙壁靠,然后给他让出一条路。 门口的东西搬进来了,楼下车库还有东西,季烟忙说:“楼下我待会自己搬,”顿了顿,她说,“有电梯,我多走几趟就行了。” 王隽却是丝毫没有商量的余地,说:“门卡先给我。” 这边进出电梯都需要刷门卡,是个类似硬币的小磁片。 季烟忙拿给他。 他下楼。 季烟站在门口,神思恍惚。 没一会,那边电梯叮的一声门开。 季烟回过神,快步跑出去。 电梯门开,王隽两手提着东西走出来,见到她,他眉梢微扬。 季烟忙不迭解释:“我来吧。” 王隽没给她,说:“帮我倒杯水?” 难得他有所求,季烟说:“我去烧水,你稍等。” 她跑开了。 总算是把她支开了,王隽看着手里的大袋小袋,唇角微微弯起。 十分钟后,王隽从她家离开。 季烟送他到门口,再一次确认:“水喝够了吧?” 这话问得有趣。 王隽看着她一脸既尴尬却又掩饰不住关心他的样子,他心间微微一动。 季烟还在等他回答,想着自己能再做点什么,毕竟他今天是陪她逛了好久,也帮忙出了力,要不是两人的那层关系,她都要以为,他真的是她的男朋友。 电梯门开,王隽没急着进去,他指尖贴着手机背面敲了两下,半晌,他说:“家里有保温杯吗?” “有,”季烟说,“有个干净的,一次也没用过,是……” 买东西凑满减的。 但也挺贵…… 王隽微侧了身,朝着她,说:“帮我装壶水,我带去公司。” 季烟晕晕乎乎地回去帮他装水了。 把保温杯放到他手上的时候,她说:“不嫌弃的话杯子就送你了。” 王隽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慢条斯理道:“我晚点过来。” ???!!! 为什么不早讲? 要是他一早就这么说了,她哪里还需要问他水喝够了没。 季烟看着他走进电梯。 她想起什么,在电梯门往中间合拢的时候,伸手去挡。 王隽眼疾手快,伸手按了开的按钮,同时伸手去摁住门。 他皱着眉:“不知道危险?” 口气是有些怒的,季烟瞬间蔫了:“我没注意……” 王隽看着她一脸无辜,像极了做错事乖巧等待批评的模样,不知为何,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怒意和紧张瞬间被安抚了。 他拿她没办法。 他想。 叹了声气,王隽走出电梯,拉着她站到一边,说:“怎么了?” 她摊开左手,抬头看他:“我下午有睡觉的习惯,怕你待会过来我还没醒不能给你开门,想把钥匙给你。” 她是忽然想到的,并不是有意而为之。而且她都自由出入他的住所了,礼尚往来,她把家里的钥匙给他也合情合理。 王隽看着她的手掌心,再看看自己拿在手里的保温杯。 这一瞬,他似乎体会到了一种久违的温暖。 这种感觉转瞬即逝,快得来不及他去多想。 他口吻平和了些,说:“这种危险的动作以后不要做了。” 季烟笑着一双眼睛,说:“没有以后了。” 他笑了笑,无疑是有几分熨帖的。 季烟知道他时间赶,也不敢耽误他正事,说:“钥匙要吗?” 几乎是话刚落,一股冰凉的触感碰到她的手心,眼前一晃,手心里的钥匙就被拿走了。 她心里喜滋滋的。 王隽眉眼也跟着一弯,说:“好好睡觉,我不确定什么时候过来,不用等我。” 他竟然知道她存了心思要等他。 季烟心里就跟灌满了蜜,再多一点,就要溢出来了。 她违心地说:“我没有要等你。” 他眉一挑。 她极不好意思地提醒他:“你该去公司了,还有工作等你呢。” 他轻笑出声。 快半年了,这还是她第一次听他这么笑。 很放松,全是真心实意,全是水到渠成的有感而发。 王隽走了。 季烟回到家里,靠在餐桌旁,倒了一杯水喝,喝了一口,她拿起手机,蓦地瞥到右上角的时间。 从王隽接到那通电话开始,二十分钟过去了。 而他在电话中给那边的人说的是,半个小时后到。 十分钟,够他到公司了。 季烟想,还好没耽误他工作。 实在困得不行,想到王隽过来有钥匙,实在不用费心思等他,季烟打着哈欠回卧室午睡。 她一觉睡到天黑,醒来时,外边暮色渐渐降下。 拿起手机一看,六点多。 十分钟前,王隽来过消息,问她晚上需要煮什么。 季烟瞬间醒了。 抱着手机打了一串字,又删掉,再编辑了一段,又删掉,反复几次,她揪着头发,视死如归地点到王隽的号码拨过去。 等待接通的时候,她盯着wj看。 她实在不敢给他大名备注上,思来想去就用了他的名字缩写。 没一会,那端接起。 他低沉的声音顺着电流传过来。 温柔缠绵 第217节 “醒了?” “嗯,刚醒,”季烟低头埋在被子里,“你忙完了?” “刚从公司出来。” “哦。” 两端都默了一会,季烟想问那条信息的事,但又不知道怎么问,王隽说:“晚上想吃什么?” 他先问,倒是给她解围了。 季烟想了想,问:“排骨粥可以吗?” 王隽说:“可以,我去趟超市,想粥里放什么菜?” “芥菜,”季烟说,“小颗的那种,我在家的时候妈妈经常煮。” 他像是听出她的画外音了:“想家人了?” 季烟嗯了声:“是有点。” 他默了会,说:“我尽量做得味道好一些。” 尽量。 季烟笑着:“我等你。” 我等你。 王隽看着手机上的‘季’字,暮色无声落下,再不用多久,黑夜便会席卷整座城市。 以前他是一个人,再晚的时候,回到家里总是空寂和安静。 他已然逐渐习惯。 忽然间,头一回有人跟他说,我等你。 王隽踏着夜色朝商超走去。 他禁不住地想。 这段关系进行到目前为止,他很是满意。 转然他又想到刚才季烟在电话里说的想家人了。 她想家人了,能第一时间想到他。 不论是不是一种情感慰藉转移。 至少刚才那一刻,他是被她需要的。 王隽的满意又多加了几分。 半小时后,他买好东西到她家。 他刚把钥匙插进锁孔,里面的防盗门先一步开了,然后是季烟洋溢的笑脸。 “你回来了。” 王隽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唇角微弯,心里无比的舒畅,他走进门,同时带上,回答道。 “我回来了。” - 王隽的手艺果然不错。 一锅排骨粥被他做得色香味俱全,季烟吃了两大碗,极是满足。 这晚之后,王隽又来过几次。 两人不一定要做点什么,他只是单纯地过来给她煮东西吃。 他什么都会煮,就算是最普通的食材到了他手里都会变成令人胃口大开的美食。 有时,他会让季烟点菜。 一开始季烟还收敛着,大约是真的熟了,她得寸进尺,要吃些重口味的。 他也没说什么,转眼,她想吃的就摆在餐桌上。 可惜这样美好令人留恋的时间总是短暂。 两周过去,眨眼就到了青城出差的时候。 出差的前两天,她突然收到了王隽的信息,问她晚上有没有空。 两人才在前天见过面。 季烟以为他有急事,回了有时间的。 王隽再没来消息。 季烟忐忑,更是一头雾水。 想发消息问,理由都编辑好了,到发的时候又胆怯了。 如此挨到了下午五点。 她正和同事核对海科医药的资料,突然门口传来一阵皮鞋落在地上的声音。 其实是不用在意的。 可她觉得这走路的声音又有几分熟悉,她抬头。 王隽的身影进入视野。 他身边跟着助理,正和他说话,他听着,偶尔点点头。 目光隔空对视,王隽看了看她,目光无波无澜,随后漫不经意地转开视线。 他的助理在询问秘书,温琰是否在办公室。 秘书说在,然后拨了温琰的内线,没一会,秘书做了请的手势,说:“温总在帮办公室等您。” 王隽朝她点了下头,径直走向温琰的办公室。 他从眼前走过。 就几秒的事情,季烟却觉得,他是从她的世界走过。 半小时后,她到点下班,温琰的办公室仍是紧紧闭着,她看了眼,拿着包包离开办公室。 她今天没开车,电梯在一楼停住,她随着人群走出去。 到了大厦门口,手机震了震。 她拿起来一看,看到来消息的人,倏地停在原地。 她这一停,身后的人没注意,猛地撞上她,季烟往前踉跄。 身后的人道歉说:“不好意思,你没事吧?” 季烟摇摇头,说:“是我挡路了,应该是我和你道歉的。” 那人笑了笑,走开了。 季烟站到一边,看着手机刚收到的信息。 王隽发来的,说是晚上要来她家。 季烟想了下,家里冰箱还有菜,是两天前他买的,她不做饭,一直放着。 她摸不准他这会在忙没有,走出几步,还是给他发了一句在家等他。 回到家里,看了半小时电影,门铃醒了,然后是门锁开的声音。 季烟按了暂停,起身。 她知道是王隽来了。 果不其然,王隽携着一身夜色进来。 季烟说:“工作忙完了?” 他在门口换鞋,说:“刚谈完。” 两人从来不过问彼此的工作事情,顶多就问个忙不忙,至于更细的,他们从来不深入。 就像他们在公司那样,是众人眼中的陌生人,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关系。 今晚照旧是他下厨。 扇子骨、西红柿炒蛋、生菜,几乎是把冰箱里剩余的菜利用了个干净。 吃完,是他收拾,季烟则在客厅收拾出差的行李。 王隽出来的时候,见她坐在地毯上,对着行李摇头叹气。 想着今晚过来的目的。 他走过去,说:“整理好了?” 季烟摇头:“要整理的东西太多了,我理了好几天还是没理明白。” 是有几分撒娇在里面的。 王隽看了眼行李箱,东西是整理得不错,但没个规矩。 他说:“清单给我。” 她拿给他。 他快速看了眼,对了一遍地上的东西,说:“都在这边了?” 季烟面露难色:“卧室还有。” 难怪摇头叹气,这么多东西,她想一个行李箱装下,是有些为难了。 王隽说:“把东西都搬出来了,我给你整理。” 季烟傻了:“你说什么?” 她完全没有想到,这次去出差的行李竟然是王隽要帮她整理。 他极为沉静:“不需要我?” 温柔缠绵 第218节 她摇摇头,又点点头:“要的要的,就是会不会太麻烦了。” 他那么个大忙人却要坐在这边给她整理出差的行李箱,季烟想都不敢想。 可眼下,他就是那么个意思。 季烟起身去卧室搬东西。 王隽坐在她原来的位置着手给她整理。 他整理得很是规矩,同样一个行李箱,同样都是那些东西,经手的人不同,全然是两副不同的面貌。 季烟看着,心里则在惊呼。 他除了工作厉害,厨艺厉害,竟然连这种整理的事都这么厉害。 她对他实在佩服得五体投地。 同时又在得意,这么宝贝的一个人,得亏是她遇到了。 做炮友又怎么样,起码他是个温柔的,她有被尊重、有被照顾到。 还是不错的。 事事哪能全是顺心如意,人不能贪心。 半小时后,王隽把她的行李箱整理好,同时拿了她的ipad画了个简图。 他把图纸保存到本地,发到她手机上,说:“东西放置的地方都在纸上,你想拿什么按着上面找。” 季烟几乎热泪盈眶,她亲妈亲爹都没对她这么体贴周到过。 她不用分说地抱住他:“你辛苦了,晚上留在这吧。” 他嗯了声。 那晚,不知是什么心理在作祟,季烟一直缠着他。 好几次,王隽都觉得她筋疲力尽了才对,可她还是孜孜不倦。 三更半夜,最是安静的时候,王隽亲了亲她,说:“你今晚怎么了?” 热情得不像话。 季烟心情一面是欢喜,一面是不舍,说:“这次要出差很久。” 言下之意再明显不过,两人要好长时间不能见面了。 或许是情迷意乱。 王隽问:“你想我?” 他从没问过这种话,今晚是第一次。 季烟抓着他的手,紧紧握着:“我喜欢你……” 他看着她。 目光深不可测,叫人参不透。 季烟圆上后半句:“我喜欢你给的快乐。” 他低头吻住她。 夜晚还相当漫长,他们缠着彼此,不知疲倦。 - 时间匆匆而过,转眼已是十二月。 季烟在青城出差了五个月,中间,她的父母过来看过她一次。 季砚书说:“工作忙归忙,你要好好吃饭,怎么还瘦了。” 季烟笑:“穿得都这么臃肿了,您还能看出我瘦?” 沈宁知说:“衣服胖关你什么事?你就是瘦,要多吃点,这边冷,没点脂肪怎么过冬。” 季烟点头如捣蒜,说:“知道了,我会好好吃饭的,你们二老在家好好照顾自己,等忙完这个项目我回去陪你们一段时间。” 父母在青城留了三天,大抵也是怕耽误她工作,返程。 季烟送他们去坐飞机,从机场出来的时候,她听着飞机作业的声音,抬头看去。 竟然想到了王隽。 他们有好长时间没联系过了。 她在青城,他在深城,有好多时间他要全国各地跑。离了身体的关系,离了地域,季烟也找不到话和他聊。 如果是情侣关系,她还能和他撒撒娇,让他来看她,或者她趁着周末休息去找他。 可惜他们什么都不是。 她也就没了勇气找他。 少有的几次,是她喝到了好喝的咖啡,知道他喜欢,问他要不要。 他很忙,回消息很慢,说可以。 季烟买了咖啡给他快递到家,并附上冲泡需要注意的事项。 他回了谢谢。 没几天,她收到了他送的礼物。 她有送,他就会相对应回礼。 很过分疏离的态度。 不像之前的亲近。 每当这个时候,季烟就会陷入无比的失落。 好在工作实在是多,堆积如山的资料需要她和同事们一一抽丝剥茧,她也没那么多的时间可以多想。 只是她到底是没想过。 王隽会来青城。 那天下午,尽调室的同事们都忙得累了,相约出去喝下午茶。 季烟跟着一起去了,将近二十个人,队伍还算庞大。一进咖啡厅,就把人家的座位都占得差不多了。 难得是个休闲的时间,大家都抛下工作,谈起了工作之外的安排。 季烟笑着加入他们的讨论。 半个小时后,大家起身离开,季烟的蛋糕还没吃完,加上接到了温琰的电话,她晚了几分钟走。 就是这几分钟,她完全没想到转身一个不注意,王隽就站在她面前。 她完全呆了。 王隽静静地看了她一会,说:“不认识我了?” 他竟是会开玩笑的。 季烟小声惊呼,捂着嘴巴,眼眶都红了:“你怎么在这?” 她差点以为这世上有个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要不就是她的思念在作怪,出现了幻觉。 王隽说:“你说过你很喜欢这家咖啡厅。” 他从来都是简洁了当,从来不兜圈子。 季烟喜欢他这点。 她说:“你……” 她想问,他是不是特意为她来的。 王隽说:“我要在这边留三天。” 她明白了,他是为工作来的。 季烟一颗心七上八下的。 她安慰自己,最起码他找到这家咖啡厅了,至少这件事,他是特意的。 她说:“晚上我去找你。” 他递给她一张房卡。 “这是我酒店房卡,我晚上会晚些回去。” 她拿过,说:“没事,我等你。” 王隽离开。 她也往回走。 在路口等待绿灯的时候,她先是登入公司内网找了十一部最近的公告。 王隽确实有个项目要在青城这边暂留几天,但地点是在另外一个区,和季烟所在的这个区离得有些远,开车至少要四十分钟。 她又拿出放在口袋的酒店门卡。 很熟悉的酒店名字,正是她们此次工作暂居的酒店。 王隽定的房间就在她楼上两层。 季烟低头看了会,把放卡揣进口袋,随着人群穿过斑马线。 漫天的白雪,整座城市洁白得没有一丝污垢。 她想,他至少是有几分想她的。 就像眼前的世界,是有几分纯净的。 至于覆盖在白雪下的真实模样,她暂时不想去考虑。 明知是自欺欺人,是自我蒙蔽。 可当下,她却是甘之如饴。 温柔缠绵 第219节 第100章 王隽想起季烟,纯属偶然。 那是九月末的一天,距离季烟前往青城出差已经过去两个多月。好友姜烨从北城飞来找他,说是想念深城这边的美食了。 王隽深知他是过来当说客的,下班之后,两人相约在朋友的店里。 瘦高男人见到他,笑着调侃:“这回还吃火锅?” 王隽有一瞬的愣神。 季烟就是这个时候走进他脑海里的。 姜烨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知道问王隽无果,他去问瘦高男人:“老秦,你说他来你这边吃过火锅?” 瘦高男人说:“是啊,还是带着一个女人。” 姜烨惊呼:“王隽,你瞒着我在外面有狗了?” 王隽面无表情地瞥了他一眼。 姜烨很受伤:“我还挣扎在单身一线,你却抛弃我……” 王隽上楼。 瘦高男人笑了笑,问姜烨:“狗兄弟,想吃什么?” 姜烨:“……” 最后点的是排骨粥。 当热气腾腾的粥被服务员端上来时,王隽看着,面容平静,心里却是有了些许波澜。 他再一次想到了季烟。 她思念家人,想吃排骨粥,他给她做了。 她连吃了两碗,眼睛笑成一条缝,像只悠闲自在的猫咪,无比惬意,无比喜悦。 王隽吃了两口,手机震了震,他漫不经意地点开。 是工作上的事情,他快速浏览然后给出回复,要摁熄屏幕上,冷不防看到了‘季’字。 他和季烟的聊天停在十天前。 她给他发了一张咖啡的照片,问他要不要。 他迟了两个小时才作回复,很简短的两个字——可以。 聊天信息再往上划,都是简短而客气的,他这边三两个字,她那边有时长有时短,取决于当时的话题,以及是谁主导当时的聊天。 王隽指尖落在屏幕上划了一会,半晌,他摁熄屏幕,专心喝粥。 一旁的姜烨看着,若有所思,但两人吃饭都不说话,是从小到大养成的习惯。他有很多的疑惑想问,看着王隽一副淡淡的神情,又暂且搁到一边。 饭后,服务员来收走碗筷,擦干净桌子,送上两杯温开水。 坐了一会,谈了些工作上的事,姜烨吐露此次过来的目的:“叔叔阿姨一直跟我打探你到底怎么想的,不是说好年后就回去吗?怎么又留下来了。” 王隽抬眸,瞥了他一眼,问:“这次他们又给了你什么好处?” 姜烨啧啧:“没好处,不止叔叔阿姨不明白,我也好奇,你明明都提离职了,圈里好几个老总对你虎视眈眈摩拳擦掌等着,你怎么又悔棋了?” “又想留下了。” “什么?” 姜烨是真震惊了。 以前询问他为什么留在深城不回北城,王隽的回答不外乎一句——无可奉告。 相当敷衍,但也是尽显他本性。 本以为今年还是这么一句,从来没有想过他会有不同答案。 姜烨心里的疑惑越来越大。 他想起刚才在楼下老秦那句——上次王隽带了个女人过来吃火锅。 火锅,女人。 这两者,怎么看都跟王隽这个人八竿子打不到一起。 可忽然间又一下子发生在他身上。 姜烨惊讶,一手捂着嘴巴,一手指着他:“王隽,不要跟我说你有女朋友了。” 王隽无声无息看着他,那眼神跟看个白痴没什么区别。 姜烨心想完了坏了,还真的有女朋友了。 他神秘兮兮地凑上去:“谁?我认识吗?长得漂亮吗?” 王隽语声颇淡:“和你有关系吗?” 听听这话。 姜烨知道,王隽八成真的有人了。 他瞬间淡定下来,喝了半杯水,阴阳怪气地说:“难怪不舍得回去,我都纳闷辞职申请都交了,还能反悔再留下,你王隽做事向来干脆从不轻易更改,说吧,对方到底是什么人物,能把你弄得五迷三道的,不知今夕是何夕。” 王隽幽幽看了他一眼,望着窗外夜色,不作声。 后面饶是姜烨再怎么打破砂锅问到底,王隽一个字都没有泄露。 姜烨啧了声:“什么宝贝,你藏得这么深?” 王隽照旧没有回答,只是嘴角轻轻弯起一个弧度,看着明显乐意听到这话。 姜烨就想,完了完了,到手的古玩字画多半是吹了。 姜烨在深城留了半个月,过完十一黄金周,他二话不说上王隽家。 开门见是他,王隽不言一语转身往屋里走,姜烨在后边走进来边带上门,边说:“今天是没藏人了,舍得让我进来了?” 王隽说:“看完赶紧回去交差,别留在这边烦我。” 姜烨笑着指了指他,但还是把每个房间瞧了个遍。 干干净净的,和之前过来的时候没有什么区别,他转到王隽的卧室,停住,回头问他:“这间可以看吗?” 王隽不答反问:“喝咖啡?” 姜烨说:“随便。” 王隽打开柜子,倏地,看到上面的咖啡豆,他愣住。 这是季烟从青城快递过来的。 偏偏巧合的是,这款咖啡豆是他非常喜欢喝的一款。 那天他记得季烟问的是——这款咖啡豆长得不错,应该挺好喝的,你要吗? 咖啡豆长得不错。 他笑了。 原来咖啡豆还能用‘以貌取人’来品鉴它的口味。 但不得不说,她‘以貌取人’看上的东西却是他喜欢的。 他把豆子拿出来磨。 咖啡泡好的时候,姜烨也看明白了,“你竟然让她和你同居?” 王隽把咖啡推到他面前。 姜烨不管不顾:“衣服都和你放一个柜子!王隽,你变了。” 王隽拿了一包糖,撕开,倒进咖啡。 姜烨视而不见:“别好心给我加糖,没用,她到底是谁?” 王隽充耳不闻,端着咖啡进书房,关门的时候留下一句:“你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轻轻叩的一声,书房的门合上。 姜烨:!!! 那绝对是个妖艳贱货,不然怎么能让王隽轻易出口威胁? 他好奇,到底是何方神圣? 可看遍了卧室的每一个角落,除了女性护肤品,再没有照片之类的东西。 王隽是在天黑的时候走出书房,姜烨已不知所踪,他拿起手机,看到了姜烨两个小时前发来的消息—— 我回去了,不要太想念我,下次过来能见到你的宝贝就更好了。 宝贝。 王隽无声笑了笑,退出聊天界面,本想删除这些无意义的聊天记录,当指尖落下时,他又稍作犹豫。 思索数十秒,他放弃了。 难得姜烨能说句人话。 且留着吧。 - 王隽想见季烟的念头,源于一个意外的行程。 手底下有个项目出问题了,需要有人到青城暂留三天协调。原本是和王隽没什么关系的,这种小事轮不到他亲自出马。 那天上午,开完会议,所有的问题都敲定了相对应的解决办法,唯独青城的一个项目出现意外。 大家都不解,就是一个普通的项目,随便派个高级经理过去就能解决的事。放在以前,王隽看都不看,更不用说再三思考。 疑惑归疑惑,大家都知道他的做事风格,如若不是棘手,他不会犹豫、困扰这么久。 大家面面相觑。 温柔缠绵 第220节 棘手? 不见得。 困扰? 是有点。 会议室安静得落针可闻。 好一会,王隽拿起那份文件夹,目光淡淡扫了一圈,慢条斯理地说:“这个项目我亲自跟。” 众人:“……” 说完这话,王隽在众人惊呆的目光中离开会议室。 一屋子的人充满不解。 “我们部门沦落到这种地步了?” “不会吧?十一部解散过一次,不会又要解散了吧?我好不容易才转正……” “难道是年收入的指标又提高了?” 王隽回到办公室,坐在电脑前,浏览了一遍项目的过往,然后打开手机,翻出季烟此前发来的定位。 嘉海酒店。 他在电脑上输入这串名字,下一秒,跳出各式各样的信息。 他打开其中一串地址,再和文件夹上的地址对照了遍。 两个区,前后开车需要四十分钟。 他想,不算特别长的通勤,还能接受。 他拨了内线,让秘书着手办理去青城的机票和酒店。 秘书问:“孟助理和您一起去吗?” 王隽没做犹豫:“我自己一个人。” “酒单方面有要求吗?” “帮我定两家,一家叫嘉海酒店,一家……你看着选,和之前的要求一样。” 挂完电话。 秘书迷糊了。 以前王隽出差都是定一家酒店,要求就是离合作公司近,可这一次,是他指定了一家酒店,还是在另外一个区。 老板的事情不要深究,知道了什么秘密准没好果子吃。 秘书就当他个大忙人,又给自己找了什么客户相见吧。这种事之前也不是没有过,毕竟王隽是出了名的会利用时间。 飞机落地青城的那天早上,王隽先去见了客户,到了中午,对方要请他吃饭,他拒绝了,说:“我待会还有点私事要处理。” 对方秒懂:“您忙,有需要随时联系,下午的会议您要是时间挪不过来,我们这边可以推迟。” 王隽说:“不用,我会准时出席。” 同客户道别。 王隽打车去了嘉海酒店,在前台办理入住,他没上去,只是跟前台要了两张房卡,随后离开。 说来也巧之前有个同学在这边工作,知道他来这边了,热情地说要和他见面。 时间尚早,这个点打扰季烟也不合适,王隽去见了老同学一面,等结束时,正好是下午两点半,是季烟会出来喝下午茶的一个时间。 不知是不是多年工作留下来的习惯,他要在工作之外找什么人,总会有意避开对方的工作时间。 每个周三周五下午是季烟和同事们出来喝下午茶的固定时间,这是季烟自己提起的,就在那次询问他要不要咖啡的时候。 王隽找了个偏安静的地方等待。 他本想是如果能等到了,他就见她。 如果不能,他就当作是一次寻常的出差,不去打扰她。 那天下午两点四十,她和一群同事们出现在那家咖啡厅。 店里没剩多少位置,他们一群人进来,瞬间就把所有的位置都坐满了。 她处在同事之间,笑得很是明朗,说话声音不算大,但句句又都让人听了舒心。 有好几个同事笑着逗她,她投入地和人家开玩笑。 和她在一起,能感觉到的都是轻松、惬意。 这在如今紧张快速的人际关系,实在过于难能可贵。 这也是王隽和她约了两次之后,决定要把这段关系继续下去的原因。 一段和谐、舒服的关系实在让人感到愉悦。 这是他这么多年从来没感受过的情感。 他很珍惜。 至少目前为止是这样。 所以,偶尔他也会在细节上满足季烟。 这种情感是相互的,一来一往才是最健康的存在。 他深以为然。 过了半个小时,季烟的同事们一一离去,而她因为一通电话暂时留下。 王隽打消了给她发消息的想法。 在她接完电话,吃完蛋糕起身准备离开时,他不紧不慢地走过去,在她转身之际,他站在她面前。 看到他,她一脸的不可思议。 眼里全是惊讶。 他和她开玩笑:“不认识我了?” 她好像还没从震惊中缓解过来,只是问:“你怎么在这?” 他怎么在这。 这也是他一路到了这边一直在好奇的一个问题。 他怎么就到这边了。 再往前,他也不解为什么要接下这个项目。 按理说完全轮不到他亲自来一趟。 可刚才坐在一边看着她和同事们愉快聊天的时候,他又找到了答案。 他的生活多多少少习惯了她的存在。 时隔五个月的离别实在有些久。 他不得不亲自过来看看她。 至于要不要让她知道,要不要做点什么,倒不是重要的。 只是到底是让他有了站在她面前的偶然机会。 这让他这一趟意外之行,有了一些不一样的意义。 第101章 从咖啡店回来后,季烟工作的时候难免出神,她屡次侧过脸去看放在办公桌上的包包。 里面放着一张王隽送过来的房卡。 这张房卡来得突然,就像他突然出现在青城,出现在她面前一样。 是始料不及的。 旁边的同事见她一直愣着神,笑着挪电脑椅过来,说:“季烟,怎么出去回来一趟你都变得魂不守舍了。” 魂不守舍。 季烟停下打字的手,看着同事:“很明显吗?” 同事点点头,笑着说:“我出去接电话时就看你盯着桌子,回来忙了一会,看你还是盯着桌子,桌子上是有什么隐藏的黄金吗?” 季烟被后面这句话直接逗笑了,“黄金不在桌子上,在你的心里,慢慢捡吧。” 同事捏了捏她的脸,转着椅子回去办公了。 季烟心情却一下子冷静下来。 同事都看出她的异常了,要是再明显些,该是露馅了。 核对了一会数据,脑子乱糟糟的,还是会无缘无故想到那张房卡,想到王隽。她把手上的一页数据核对完毕,半合上电脑拿着杯子去茶水间。 再回来时,状态总算好了些。 她再次投入工作。 在七点左右季烟忙完今日的工作安排,收拾好办公桌面,拿起手机看了眼,屏幕上搁浅着许多消息。她从头滑到尾,滑得极慢,可就是这么慢的情况下,还是没看到她想看到的消息。 王隽没有来过任何只言片语。 季烟拿着手机,清掉通知栏的消息,突然沉默了。 一旁的几个同事此刻也准备下班,见她坐在位置上发呆,问:“季烟一起走吗?” 季烟抬头,思考片刻,她起身,说:“我今天还有点事,就不跟你们一起了。” 下午前来逗趣她的同事,闻声暧昧地问:“有情况哦?” 季烟笑着:“没情况,临时有点事要处理。” 一群人下了楼,同事们要去商业街逛逛,季烟和她们在路口分别。等同事们上车走了,季烟才慢吞吞地穿过马路,到了对面走出一段路,她停下来,拿出手机,盯着王隽的号码看了一会,她打开聊天界面,给他发消息。 温柔缠绵 第221节 她想,他都过来了。 五个多月没见了,她主动一下并不为过。 【季:我下班了,你呢,你现在还在忙吗?】 王隽收到这条信息时,正结束会议,会议室说话声此起彼伏,你一句我一句的,有人要过来跟他讲话,他伸手做了个阻挡的手势,那人了解,及时停步。 王隽和那人点了点头,拿着手机到一边。 屋子的商量声没停,怕季烟听出他在忙,会多想。之前有一回她来家里,听到他在接工作电话,用时稍久,她直接找了个理由离开他家。 她很会为人着想,放往常王隽是喜欢的。 可那天他并不这么想,怕这次重蹈覆辙,那他这趟就真的是白白过来了。 快速思考片刻,王隽打消了给她去电的想法。 他微低头打字回复。 【wj:你找个吃饭的地点,想吃什么你先点,定位发我,我一会到。】 收到这条消息时,季烟正被寒风吹得瑟瑟发抖。 本来是极冷的,在看到这条消息时,她忍不住抿嘴笑,身体也跟着瞬间暖和起来。 她低头,下巴紧贴着围巾,不由自主地想。 这恐怕是王隽打字最多的一次,之前好几回,他都是两三个字回复,将极简主义发挥到了极致。 【季:好的,你有事先忙,我等你,注意安全。】 收到这条消息,王隽微微笑了笑,收起手机,朝等在一旁的人走去。 - 两人来往多次,算得上得是熟悉了。可在饮食方面,季烟还是不敢对王隽轻易下结论。 只知道他口味喜淡,但要论偏好,好像真的是没有。 季烟捉摸不定,怕打扰他做正事也就没有再去消息打扰。 这边的天气实在冷,凛冽的寒风直逼人心骨,季烟靠在车站刷了一会大众点评,选来选去,最后定了一家以煲汤为主的餐厅。 这么冷的天,左右王隽也不爱吃火锅,那喝热汤暖暖身子总是没错的。 在软件上定好位置,她打车过去,到了门口,先给王隽发了个定位。 王隽是半小时后到的。 他一身风尘仆仆地朝她走来。 季烟看着,在外面还是下着风雪,屋里一室暖和的情况下,她心间怦怦跳着。 这不是她第一次为他心动了。 可却是最特别的一次。 过去都是她走向他,她找他,是她主动居多。 这回,在一个全然陌生只作几个月短暂停留的城市,是他主动过来找她。 季烟知道他过来是因为工作。 看她不过是一时方便凑巧。 或者,偶然而为之。 可私心里,她把它看作是一种由他主导的主动。 毕竟这次是他先站在她面前。 王隽脱下大衣,搁在一边,说:“今天事情有点多,让你等久了。” 他竟然会说这话。 真是难得。 季烟给他倒了杯水,假装不经意地问:“那给补偿吗?” 话一出口,两人都愣了。 季烟拿着杯子的手顿在半空,微微尴尬。 王隽扬了扬眉,率先反应过来,接过水杯,说:“想要什么补偿?” 季烟是真的尴尬,怎么一个不注意就把心里话说出去了。 她捏紧手,说:“我开玩笑的。” 王隽语声淡淡,抬眸看她:“我当真了。” !!! 季烟倏地抬头。 他眼里藏着点不易察觉的笑意,颇有深意地看着她。 季烟紧张地揪紧手,鼓着勇气问:“认真的?” 他点点头,气定神闲地说:“很真。” 季烟懵了。 王隽从来不开玩笑,他从来都是正经的,也是因为他的正经,她都不敢轻易暴露她的真实性格。 比如她的小性子,她的大胆,她的开朗,在他面前都是尽数藏了起来。 她变得文静了许多。 连她都开始觉得自己陌生。 可刚才那个对话,加之他现在的神情,好像在告诉她,她也是可以跟他开玩笑,可以和他提要求的。 更有甚者,她完全可以在他面前暴露自己的本质。 不用藏着掖着。 季烟决定赌一把。 菜和汤一一端上来后,季烟解释:“我点的套餐,这边生意好,有好几道菜都没了,我怕等你来了我们都没菜吃,就先点了个套餐。” 王隽看着桌上的五菜一汤,口味都偏淡,明显是在迎合他。 他心里又是起了一些波澜。 他给她添了碗汤,放到她面前,问:“这些菜你喜欢吃吗?” 季烟眨眨眼。 他说:“要不要加菜?” 她摇摇头。 他问:“当真?” 她笃定地说:“很真。” 话题好像又转回原地了,季烟觉得时间卡得实在刚刚好。 她捏着手指,胆大地问:“你刚才说的补偿现在还算数吗?” 他抬眸,盯着她看了半晌,说:“你想要什么补偿?” 看来是可以的。 季烟毫不思索地说:“我想吃你做的菜。” 很简单的要求,简单到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甚是明亮的眼睛,又在真真切切地告诉他,这就是她要的补偿。 他心里微微一动,说:“这个不算,换一个。” 季烟以为他不愿意,忙问:“是不是提得过分了?” “没有,”他皱了皱眉,说,“这是应该的,不算在内。” 哦。 原来她可以随时吃他做的菜。 季烟心里美滋滋的。 今天忙了一天的疲惫都得到了慰藉。 直到吃完饭,买完单从餐厅出来,王隽还是没听到季烟说的补偿。 他只看到她后面一直笑容不断。 吃顿饭就这么开心? 外面雪粒飘飘洒洒,季烟站在路边围围巾,王隽看了个消息,转头看她,她还在那边折腾她的围巾,大概是被大衣卡住了,一直没弄好。 他收起手机,走过去,说:“我来。” 季烟愣住,一道影子落在她身上,挡住了路灯的光亮,她抬头,是他近在咫尺的脸庞,以及无比清晰的眉眼。 还有,他身上清冽的气息。 尽数朝她涌来。 雪花慢慢飘落。 四周的声音有时隐约,有时明晰。 头顶是无边无际的夜色。 季烟却觉得一切都安静了,这匆匆忙忙、走走停停的世界,此时此刻,安静得只剩下她和他。 “好了。” 王隽低头帮她理了理围巾,正要后退一步,季烟却比他更快一步伸手抱住他。 她抱得有些急,有些快,还有一些很容易就能瞧出来的紧张。 王隽有一瞬的怔愣。 温柔缠绵 第222节 她抱得太突然了。 让他有些…… 心猿意马。 这种他过去从不曾体会过的情愫。 大抵是他一直没反应,也没有回抱她。 季烟顿时就紧张了,如果刚才的一时冲动算作是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那这会她跟被泼了冷水没什么两样。 “我……” 她放开手,就要离开他的怀抱,并跟他说声对不起。 只是刚说了一个字,她又被一股力量揽回去,等她反应过来时,她已经再次靠在他的怀里。 而这一次,是他主动的。 是他主动拥住她。 季烟抿唇笑,这样的回应恰恰是她等待并欢喜的。 她伸出手再次抱住他。 比刚才那次还要来得紧。 王隽感受到了那股劲。 他自觉还不错,他一点也没有想法去提醒她,应该放松一些。 相反,他是有些乐在其中。 路过的人,不少投来看戏的目光,无一例外都很和善。 冬天,一个寒冷的季节,彼此相拥依偎的小情侣。 是再普通寻常不过的一道冬日风景线。 实在不足为奇。 拥抱在一起的两个人也就没有察觉到不远处的一道目光。 温琰今天和负责海科医药尽调辅导的律所领导吃饭,实在是他们那边的报告进度出得有点慢,那边一慢,他们这边相对应的也要耽误进度。 施淮竹和他提过,他此次过来查看进度,正好和对方吃个饭,互相通气。 吃完饭,他因为一通工作上的电话专门出来外面接。 里边实在暖和,又是喝酒的,容易不清醒,他得来外边吹吹风,以防说错话耽误了事。 只是刚挂完电话,正要往餐厅里走,一个侧目,就看到了不远处街道上,抱在一起的两个人。 背对他的男人看着莫名几分眼熟。 有点像王隽。 可是,王隽这会不该在深城吗? 而且,王隽不是出了名的工作单身狂吗? 这会抱着个女人是怎么回事? 还有…… 等等。 温琰眼睛一眯。 那个女士包包怎么那么眼熟来着。 正思索间,刚才还紧紧抱在一起的男女,这会相互放开。 温琰怕他们看到自己,往廊檐下站,拿出手机,背对着街道,装出一副接电话的姿势。 一阵熟悉的男女声忽远忽近。 女声:“现在回酒店吗?” 男声:“你有想去的地方?” “没有。” “那走一会再回去。” 声音愈来愈远,确定人走远了,他才转过身。 然后下了台阶,看着那两道渐行渐远的人影。 忽地,整个人都懵了。 那个女人怎么能是季烟? 王隽和季烟怎么走到一起了? 他们两个人是怎么在他眼皮子底下走到一起的? 他头顶一连串的问号,百思不得其解。 第102章 天冷风又大,两人在外面沿街逛了半小时,实在不知道逛什么了,打车回酒店。 到了酒店楼下,以防碰到同事,季烟先上楼,王隽则是在楼下等了十来分钟才上去。 季烟站在落地窗前。 城市被霓虹灯照亮,映出温暖的灯河。 房门滴的一声,门从外面推进来,季烟回头,看着那道挺拔俊朗的身影。这一瞬,她莫名感到了一种久违感。 明明他们也就分别了十来分钟。 她笑着看王隽。 王隽放下门卡,换了酒店的拖鞋,脱掉大衣搁在一边的架子上,朝她走过来,走到跟前了,她依旧笑着,他垂眸看她,瞧了有一会。 他出声询问:“笑什么?” 她摇摇头。 他伸手摸住她的脸,温热的掌心贴着她的脸颊,季烟贴了一会,歪头看着他,然后抬手覆住他的手背。 她看他,眼睛明亮,依旧不言一语。 屋里安静得不像话,只有窗外的城市夜景作为无声的点缀。 王隽眸子暗了暗,下一秒他挑起她的下巴,低下头,覆住她的唇。 时隔五个月,甫一碰触,两个人都不约而同地颤了颤。 而后双双在心底叹了声。 纠缠了片刻,季烟抬手环住他的脖颈。 王隽离开她的唇瓣,贴着她的脸颊,说:“今天工作累吗?” 她知道他问这话的意思,这句话的潜在台词是什么,她清楚地明白。 她头抵在他的肩膀不说话。 王隽说:“先泡个澡?” 她从他肩膀上起来,看他。 这回,眼里倒是有了几分询问。 王隽问:“你刚才在想什么?” 她有些懵,脱口而出:“不是我想的那样?” 他笑了,有几分忍俊不禁:“你想的哪样?” 那笑是有几分逗趣在里边的。 忽然,季烟觉得是刚才两人的贴靠,以及升温的纠缠给了她错觉。她才会以为,他此番过来找她,是离不开那事的。 可看他现在淡笑的模样,又是让她有几分不确定了。 季烟想了想,指了指左边的卧室,说:“不是那个?” 王隽朝着她手指的方向看了眼,幽暗的卧室,安静的气息,他收回目光看向她。 无声的对视,季烟莫名生出了几分退怯,说:“那我回房间了。” 说完她同他擦肩而过朝门口走去,只是没走出两步,手腕被抓住,她来不及回头,就被打横抱起。 惊呼间,她勾住他的脖子。 王隽说:“陪我睡一会。” 季烟没想到,他口中说的睡,就是单纯睡觉。 两人稍微清洗了下,然后双双上床,各占一边,睡觉。 屋里亮着盏橘黄的灯。 光亮很弱,但在安静氛围的衬托下,却让人感觉存在感异常的高。 此情此景,季烟摸不着状况,望了会天花板,她转过脸,看着王隽。 王隽闭着眼,一副睡着的样子,但季烟知道他睡意没那么好,这会大概就是在找睡觉的感觉。 她想了想,伸出手,朝他脸颊探去,在快碰到时,她停下。 墙上印出她的影子,还有她的犹豫不决。 想碰他,却又怕惊扰到他。 如此徘徊几次,她彻底放弃了,收回手。 刚收到一半,王隽突然睁开眼,面朝她,她一惊,手顿在半空中,他沉静地伸出手,握住她的,轻轻捏着,声音低沉地问:“想做什么?” 温柔缠绵 第223节 墙上的影子多了他的,终于不再是她一个人的自圆其说。 季烟丝毫没有扭捏,如实说:“摸你……” 他目光倏地变深。 她赶忙补上:“摸你的脸。” 他眉梢微扬,牵住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问:“这样够吗?” 她嗯了声:“还不错。” 她喜欢和他亲近。 更不说这是他主动让她亲近。 王隽轻轻笑了下:“那要怎么做才能让你评价更高?” 她不解:“什么意思?” 他说:“比‘还不错’更高的评价是什么?” 他眼眸深邃,一边说一边定定地看着她。 仿佛此刻,她就是他最喜爱的那个人。 季烟受他蛊惑,脱口而出胆大的想法:“我可以不说,用实际行动吗?” 可以吗? 答案显而易见。 王隽轻点了点头,说:“请便。” 吻上他喉结的那一刻,季烟闭上眼。 所谓道貌岸然,大抵就是他这样的吧。 明晃晃地给你偏爱,让你产生他深爱你、宠溺你的错觉。 她半靠在他身上亲了一会,停下来看着他。 王隽问:“满意了?” 她从他身上下来,窝在他的怀里,说:“嗯,你呢?” 她可是察觉出了他的身体反应。 可他不说,她索性当作什么都不知道。 王隽说:“我是想做点什么,刚才又不想了。” 她问:“为什么?” 他揽住她的肩膀,说:“做了显得我过来的目的性太强。” !!! 季烟抬头。 他神色淡定,仿佛刚才那番话不是出自他口一样:“你工作一天了,好好休息,明天还要早起。” 她心思翻涌,一颗心因为他前边的话滚烫烫的。 好一会,她总算慢慢平静下来,再次抱住他,说:“我当真了。” 他轻笑地嗯了声。 这一晚,季烟睡得特别的舒适。 这样的感觉,她好久没有体会到了。他一来,她又有了这种感觉。 忽然间,她不再纠结他过来真正的目的是什么。 第103章 次日一早,季烟醒来时,旁边已经空了,摸了摸被窝,很冰凉,想必起来有些时候了。 她坐在床上凝神了五分钟,才抓了抓头发,下床洗漱。 拉开卧室的门,忽然,一阵香味扑鼻而来。 他去外面带早餐回来了? 再轻轻一嗅,这味道怎么莫名有几分熟悉? 酒店自带的厨房传来一阵轻微声响,季烟带着好奇走过去。 厨房内,王隽在准备早餐,侧目,见她站在门口,极为寻常地问了句:“起来了?” 季烟懵懵的:“刚起来,”又指着他面前的锅,“你在煮粥?” 相比她的震惊,他可是平静极了,极自然地说:“昨晚不是说想吃我做的菜?” 是说了。 但她那是在预支回深城时的餐食。 心里涌进一股暖流,将她细细密密包裹住。 王隽看了看她,说:“差不多可以了,去外边等着,我端出去。” 季烟没出去,反而是走进去,站在他身后,抱住他。 王隽淡声提醒:“锅烫,别烫着了。” 她闷着声:“关火。” 看着环在腰间的手,他摇头失笑,到底还是听从她的话把火关了。 等了一会,季烟还是没有放开的迹象。 他说:“你七点半要去公司。” 他昨晚问了她今早的上班时间,她说了,想到这,季烟心里又是一暖:“你昨晚问上班时间是为了这个?” 他没答。 但显然是这样的。 季烟说:“王隽,你这样……” 她及时止声,没往下说。 他嗯了声,低头覆住她环在腰间的手,说:“我这样怎么了?” 季烟想,她会多想的。 她真的很难不多想。 同昨晚的补偿一样,直到两人吃完早餐,季烟下楼,王隽还是没从她口中听到——他这样怎么了。 接下来两天,两人各自忙工作。 只是晚上下班的时候,王隽会来海科医药大厦隔壁的街道等她,然后两人一起去外面吃晚饭,再回酒店相拥而眠。 第三天晚上,季烟问:“你明天几点的飞机?” 王隽手搁在桌上,手指轻点了几下桌面,淡淡说:“我再留两天,过完周末再回去。” ??? 季烟心跳得实在厉害,勉强镇定着:“你工作没处理完?” 他摇摇头。 她声音几乎颤着了:“那是……” 她不知道怎么问。 王隽像是知道她想问什么,说:“太久没有过过周末了。” 周六开会的时候,往常开会最认真的季烟却频频出神发愣。 温琰盯着她看了许久,她丝毫没有察觉。 不得已,施淮竹只能扯了扯她的袖子。 季烟回过神,看着施淮竹,小声问:“师父,怎么了?” 施淮竹简直有苦难言:“老大看你好几次了,你开个会能不能认真点?” 季烟看向温琰。 温琰正看向屏幕。 她心慌得厉害,被部门老大当场抓到出小差了,回头温琰会不会对她有微词。 后半程会议她再不敢出神,全神贯注地听会议做笔记。 中午,温琰请他们一行人吃饭。 下午是休息时间,季烟看着手机,想着王隽说过今明两天都没安排,只想过个悠闲的周末。 那晚听他那么说了,她还花了半小时做了个周末游玩青城的攻略。 可惜还没来得及实施,就被一场临时通知的会议化成了泡沫。 大家都在闲聊。 季烟趁大家不注意给王隽发了信息。 【季:我可能要两点左右才能回去。】 王隽是在两分钟后回的。 【wj:好。】 一个字,让她再次摸不透。 也打住了她继续发消息的欲望,季烟收起手机,抬头,就看到不知何时走到面前的温琰。 她当即吓了一跳,反射性地起身。 温柔缠绵 第224节 温琰说:“坐下,我有这么吓人吗?” 季烟尴尬地笑着,心想,那可不吗,先不说您是部门老大,万一看到她的手机屏幕,知道她刚才在和谁聊天,那她今天就能卷铺盖走人了。 施淮竹帮忙解围:“她那是尊敬您,小烟做事很认真,您就不要开她玩笑了。” 温琰跟笑面虎似的,说:“季烟,你师父说得对吗?” 因为心虚,季烟心里拔凉拔凉的,快速看了眼施淮竹,后者朝她点点头。 她忙说:“是,您是我学习的目标。” 温琰笑得老神在在的:“我怎么没看出来啊?” 季烟:“……” 她紧张得快哭出来了。 施淮竹再次出来解围:“老大每次过来查看进度都要找个人开玩笑,一般都是找资历最浅的,你习惯就好。” 此话一出,旁边即刻有人附和:“老大,你这招这么多年了就玩不厌吗,可别把季烟吓着了,她可是我们部门的门面。” 同事们相互附和。 氛围一下子又活跃起来。 温琰笑着看了眼季烟,再看看包厢里的人,说:“你们这群兔崽子,要不是我时刻拿着鞭子在后面提醒你们,你们的心早就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众人哈哈大笑。 季烟却是笑不出来。 无论温琰是不是在开玩笑,此刻,他却说中了她的心事,她的心确实已经飞到了别处。 聚会一散,等温琰和施淮竹上车离开了,季烟和同事打了招呼也要走。 同事们说:“季烟,你这两天下班不跟我们一起就算了,好不容易有个周末,你还有事哦?” 季烟实在心虚:“我昨天没睡好,想回去再补补觉。” 说着她作势打了个哈欠。 年底了,工作确实忙,同事们也不开她玩笑了,说:“行吧,你回去好好睡,想吃什么在群里说我们给你带回来。” 季烟下意识地说:“不用了。” 同事好奇:“以前周末出去玩你不是最喜欢吃吗?有一次没时间去还让我们带。” “……” 心里藏着事,说话都透着风,哪哪都是缺口。 季烟忙不迭找补:“我怕我睡太晚了,你们带回来就凉了,浪费了你们的心意。” 同事笑着说:“季烟你真是忙糊涂了,房间不是有微波炉吗?” “……”季烟实在尴尬得不行,她说,“那就麻烦你们了。” 同事们笑着打车离开。 季烟在餐厅门口站了一会,也打车回到酒店。 上了楼,季烟刷卡打开房间的门。 王隽正背对着她打电话,声音里夹着难得的怒意。 “我暂时没回去的想法。” “不用费心思给我介绍,我不会见。” “您不用这么生气,想解除父子关系很简单,我回头让人起草一份协议。” 话到这边就结束了。 她好像来得不是时候,听到了不该听的话。 季烟站在门口,进退两难。 王隽看着被父亲王崇年挂断的电话,冷眼转过身,倏地看见站在门口的人,他眉眼间又一秒缓和下来。 季烟站在门口,神情甚是尴尬。 王隽把手机搁在茶几上,朝她走过来,说:“不进来?” 他把她牵进来,合上她身后的门。 看着他给她拿鞋,季烟说:“我刚才不知道你在打电话。” 王隽说:“没事。不是什么紧要的事。” 换好鞋,他给她倒了杯水,问:“温琰过来了?” 季烟还陷在刚才那通电话,啊了声:“他比你早两天过来的,看项目进度。” 王隽点头。 喝掉半杯水,季烟还是有些不在状态的样子,王隽正想问她,她先一步说:“你有工作吗?” 他摇摇头。 她说:“那出去玩?” 两人换了衣服,出门。 按着季烟做的游玩攻略,他们总共逛了一天半,到了第二天晚上,季烟评价道:“这个周末过得不错。” 王隽说:“以前的周末过得不好?” “那倒没有。” 以前的周末过得也是极好的,但相比这个有他在的周末,就显得单调苍白了些。 不过,这不该是他知道的事。 回去路上,路过一处小摊街。 时间还不是很晚。 季烟拉着王隽过去看小玩意。 王隽看着她拉着自己的手,好像这次过来,她变得更生动了些,比如现在,她会主动抓他的手了。 他无声笑了笑。 季烟看来看去,挑挑选选,最终选了两只玩偶。 都是鹅。 看着呆呆的。 王隽不解:“这有什么好?” 季烟笑眯眯的:“解压,你不觉得它看着很好笑吗?” 好笑和解压是一回事吗? 季烟说:“看着它我就想笑,笑了我就能暂时忘了工作的烦恼。” 很逻辑闭环的一套说辞。 王隽买单。 季烟说:“你怎么买单了,我会不好意思的。” 王隽没在意:“还想买什么?” 她摇摇头,抱着两只呆头鹅,说:“不用了,够了。” 人不能贪心,东西不管多,有一样是代表着不同的意义就够了。 他们打道回府。 这晚他们不像前几晚的相拥而眠,而是相互缠绵。 许是分别在即,下次见面不知是什么时候,他们都格外珍惜这个夜晚。 次日,季烟按时醒来,王隽已经起了,正在做早餐。 她说:“你的飞机在九点半,我早上有会,不能去送你。” 他语声淡淡的:“你专心开会,不用送我。” 不用送他。 季烟安静地喝着粥。 等到了要出门上班的时候,季烟还是不舍,明明穿好鞋了,她却怎么都没有力气去开那扇门。 王隽走过来,抱了抱她,说:“去吧,有人来接我,你不用担心。” 她不是担心这个。 王隽摸了摸她的头发,说:“呆头鹅我带走一只。” 季烟抬眼。 他说:“你再不出门要迟到了。” 她嗯了声,晕晕乎乎地转身出门。 走出一步,又被拽回来。 王隽将她拽过来,然后吻住她。 一个吻完毕,他帮她理了理衣服,说:“去吧。” 季烟出门了。 一路下楼,出了酒店,她双脚都是飘的。 走到马路对面,她回头看了眼酒店。 心里无比的欢喜。 刚才那个没有打招呼、没有任何预料的吻,她能理解为—— 他也是不舍的吗? 温柔缠绵 第225节 她低头,笑着往前走。 她不知道的是,她的一言一行都被坐在车上的温琰看在眼里。 等人走远了,温琰从车上下来,看看她消失的方向,再回头看看不远处的酒店。 半晌,他合上车门,朝马路对面的酒店走去。 - 王隽收拾好行李,正要出门,门铃先响了。 他以为是去而复返的季烟,她刚才的依依不舍,他都看在眼里。 他笑着过去开门。 下一秒,门口站着的人又让他脸上的笑意变得高深莫测起来。 温琰意味深长地说:“王总,看你反应我不像是你期待看到的那个人。” 王隽眉梢微挑:“温总,既然这样,我关门?” 温琰笑意敛下:“我们谈谈吧?” 王隽侧身,让出位置,做了个请进的手势:“您请。” 温琰走进来,王隽在身后合上门,脸上的笑意不再。 取而代之的是严肃和冷漠。 第104章 对于温琰会找上门一事,王隽并不意外。 要真说有点准备,也是真的有,他以为温琰回到深城后一定会找他。 只是现在温琰竟然直接在青城找上他,这倒有点出乎他的意料。 周五下午秘书来电询问是否需要订机票,说完机票事宜和一些不怎么重要的工作,秘书犹豫了会,说:“六部的温总也在青城。” 王隽当即明白:“他找过我?” 秘书松了口气,不愧是老板,她稍微一提,他就听出了话里隐藏的含义。 “温总上午来过电话,说是有事要和您谈,问了您现在在哪。” 温琰有工作上的事从来都是直接联系他,鲜少通过秘书转达,想必是发现了什么,通过秘书之口有意试探他。 王隽合上电脑,走到落地窗前,问:“你怎么回答的?” 秘书:“我告诉温总您最近在青城出差。温总说知道了,又问了您的酒店。” 王隽扬眉。 秘书声音快速了许多:“我给了您此次出差办公的酒店。” 言外之意,他自己指定的嘉海酒店她没告诉温琰。 王隽沉吟数秒,说:“我知道了。” 一般他们做什么项目,内部都有迹可循,温琰随便上内网查看就可知道,实在没必要专门打电话给秘书。 看似多此一举,实则另有目的。 王隽猜测,难道是发现了他和季烟的事? 眼下他看着站在客厅的温琰,抬步上前,问:“喝茶、咖啡、还是白开水?” 温琰不急不徐看了看他,说:“我知道你马上赶着去机场,我们就没必要兜圈子了,开门见山谈谈吧。” 一听这话,王隽彻底知晓了他的来意。 他似笑非笑,静了片刻,还是拿了两个干净的杯子,各倒了半杯温开水,放到茶几上,说:“温总想谈公事?” 温琰坐下听他这话不由哼笑了声,说:“你知道我过来的目的。” 说到这份上了,王隽不妨直言:“因为季烟?” 他面色实在平静,反应更是,温琰就想,他怎么可以平静到这件事仿佛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一样。 思索了一会,温琰说:“公司的规则,我想季烟可能忘了,但你应该不会忘。” 十一部此前因为乱搞内部男女关系,有两个员工被开除了,还是他王隽亲自处理的。 温琰不相信,他不知道事情的重要性。 尤其他还坐在那个位置上,背后的监督可想而知。再者十一部又是整个广华证券投行部年收入最高的,那么多双眼睛死死盯着,就等着他犯错,好取而代之,他竟是堂而皇之地搞起了内部恋爱。 生怕别人抓不到他把柄一样。 温琰不知道他是清醒过头,还是把血淋淋的规则踩在脚下傲视。 王隽极为淡定地点头:“这点我确实没忘。” 温琰:“……”心想你的表情可不是这么说的。 王隽笑了笑,说:“温总您想说什么直接说吧,”稍作停顿,他又说,“要问什么也可以问,我什么都说。” 温琰是上门前来质问的,结果进了这个门,和他面碰面,事情反倒与他预测的截然相反。 王隽的反应和态度,无不在告诉他—— 我早就在等你了。 想到这里,温琰表明自己过来的态度:“我部门的人可以因为工作追求而离职,但绝不可能因为违反公司内部规则而被开除。” 王隽面色淡淡,看着他:“温总很爱护你的下属。” 温琰哪里听不出他的嘲讽,说:“我部门的人都是我自己亲自挑选留下来的,我留下她们是给部门增添业绩,增添人才。你现在明晃晃勾引季烟,把我的人置于一个危险的境地,”他笑了笑,口气忽地变得温柔,“王隽,你或许玩得起,我的人还年轻,刚出社会没两年,她可玩不起。” 季烟确实玩不起,王隽深知这一点。 温琰继续给他下眼药:“你职位和社会地位在她之上,要是哪天你们的事被传开了,你完全可以全身而退,她是女人,她天生处于社会劣势,她不行。” 原本还在思索温琰过来的真正目的,听了这话,王隽不由正了神色,眸光也多了几分认真。 “王隽,就我所知,你年前本来提交了离职报告,”温琰顿了下,“年后回来又亲自去任总那边拿回你的离职申请,你……” 他点到为止。 王隽接过他的话,径直说:“你猜的没错,我和季烟是在那段时间在一起的。” 温琰震惊了:“你们……” 王隽淡淡笑着,丝毫不介意把真正接触的时间告诉他:“就在年前的两个部门年会那晚。” 温琰睁大眼。 王隽仍旧笑着,没有一丝波澜:“您的猜测全是正确的,那晚是我勾引的她,这件事错在我。” 温琰愣了愣,随后不自在地说了句:“你我都是男人,别说酒后乱事这种混蛋话。” 王隽点点头:“是这样,您说得没错。” 这话听得温琰舒心,他理了理西装的袖子,折腾了一会,清咳两声,说:“别拿话哄我,我不是季烟,不吃你那套。” 王隽轻笑了声,笑声略略的,说:“我之前听人提起过,当年您和嫂子是办公室恋情发展……” 看到温琰被抓住了狐狸尾巴一样尴尬的神色,王隽见好就收。 往事被重提,温琰平复了一下情绪,说:“那你应该也听说了我后来的事。” 王隽说:“略有耳闻。” 他无不风轻云淡。 温琰心里暗暗唾弃,她季烟什么都好,偏偏找了这么个玩意。 果然是温室里长大的花朵,就是这么不懂人间险恶。 恐怕被吃抹干净了,还笑得跟朵向日葵似的。 温琰神色倏地变冷:“你想怎么解决这事?” 王隽反问:“今天您过来找我,回去了您会找季烟吗?” 温琰眼睛一眯,拿起了调子:“你想不想我找她?” 王隽扔出自己的底牌:“不想,”他说,“我猜您的答案也是,不然您不会专门找了我的秘书询问我的行程,特意挑了这么一个时间上门。” 温琰想,看来你还挺有责任和自知之明。 他板起脸,再次强调道:“我的人不可能因为违规而被开除。” 王隽赞赏地看他:“我们殊途同归。” 听这意思,温琰有了其他猜测:“你还想和她继续。” 他不像是问,倒更像是一种笃定。 被猜中了心思,王隽丝毫没有不好意思,反而气定神闲的:“不想和她继续,我不会去拿回辞职申请,更不会留在这边。” 温琰微抬下巴:“如果有一天你们被发现了……” 王隽不紧不慢地说:“我负全责,我走人,我会让她全身而退。” 温琰很是震惊,但震惊过后,是清醒,他哼了声:“漂亮话谁不会说,你现在跟我保证纯属是空头支票,等到那天你后悔了……我的人不就被你带进沟里了?” 王隽手搁在沙发上,轻点了几下,慢条斯理地提议:“我们当场起个字据?白底黑字,我跑不掉,这样你可放心?” 字据,白底黑字。 温琰暗想,你个冷血王隽原来还有今天啊。 他笑容忽然间耐人寻味起来:“季烟……就那么不一样?” 王隽目光看向别处,温琰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是放在沙发边上的行李,很寻常的一个行李箱。可看王隽的样子,像是透过行李箱在看什么东西。 温琰认真地瞧了几眼,行李箱旁边似乎放着个袋子。 他还想看个仔细,王隽的声音适时响起:“她是不一样。” 温琰收回目光看他。 温柔缠绵 第226节 王隽淡淡笑着:“我很喜欢这种感觉。” 温琰问:“什么感觉?” “和她在一起的感觉。” - 那天,温琰极为满意地离开了,离开前,仍不忘提醒王隽:“你别忘了你今天说的话,我不要你的白底黑字。” 他神秘笑着,扬了扬手机:“我录音了。” 王隽说:“您有心了。” 讽刺吧,是讽刺吧。 温琰当作听不出来:“我的人只有我能欺负,其他人……”他看向王隽,“没得商量。” 王隽淡笑。 温琰时间也赶,没再多留,只是离开前,他指了指屋里立在沙发旁的行李箱,行李箱旁边的袋子露出一个布偶头。 是只鹅。 他不解:“你喜欢这种东西?” 王隽回头看了眼,是他从季烟那里留下的呆头鹅。 他说:“她的东西。” 还挺骄傲。 温琰嫌弃:“一只布偶你也抢,说出去也不嫌丢人。” 王隽唇角微弯,声音也跟着柔和了许多:“她有一只。” ? 温琰觉得自己被秀了一脸。 他摇头叹气:“你王隽也有今天啊。” 王隽不解:“什么意思?” 温琰没答,挥挥手,说:“走了,我还得去见个人。” 王隽目送他走到拐弯处,等温琰人不见,他转身回屋里,门合上的时候,他看向那只呆头鹅。 刚才温琰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他也有今天? 思考良久,找不到答案,王隽无意困扰自身,他收拾了行李,检查了一遍,离开。 - 时间转瞬即逝。 转眼,又是一年新年。 海科医药的项目暂告一段落,温琰给他们放了假,年后回来再继续忙碌。 回到深城,忙了三天,做完施淮竹交代的事情,午后有了时间,季烟去35楼打转。 先前的同事看到她,说:“来给我们送新年红包的吗?” 季烟不好意思:“红包没有,下午茶要不要?” 她拿出青城带回来的特产,然后下楼请同事喝下午茶。 路过十一部的时候,她放慢脚步多看了两眼,空空的,没见个人。 好久没回办公室了,季烟和同事们坐在靠窗的桌子,边喝着下午茶,边聊着最近得事。 季烟听了大半,都是些琐碎的事情,唯一算得上劲爆的是十一部的王总最近被客户的女儿缠上了。 听到王隽的事情,季烟不由打起精神。 所谓的缠不过是客户的女儿每日让人送花上门。 无一例外,王隽都视而不见,让秘书退回去。 不到一周,客户的女儿放弃了。 季烟问:“为什么?” 同事1说:“知难而退呗,人家又不在乎你,上赶着送热情多没劲。” 季烟默默听着,反思自己,她才回来没几天,就想着去找他,是不是太上赶了? 同事2发言:“说到底,还是王隽太冷漠了,放着漂亮的仙女不要,整天就知道工作,工作很有趣吗?” 季烟想,工作是真没趣啊。 同事3说:“我真不想工作了,谁来解救我?” 季烟静声不发言。 聊完八卦,同事们又谈起了自己的事。 在坐的四个人了,除了同事3号有个研究生就在一起的男朋友,另外三人都没对象。 聊来聊去,季烟忽然被盯上了。 同事们都说:“季烟,你长这么漂亮,这栋大楼就没人追你吗?” 季烟眨眨眼:“你们比我好看,有人追你们吗?” 同事们相继翻了个白眼。 季烟说:“你看我讲真话你们又不爱听。” 同事们相互叹气:“又是一年过年,回家又要面对催婚了。” 不知是不是白天聊多了,晚上下班回家路上,季烟还真的接到了母亲季砚书的电话,问她什么时候回来。 季烟说:“年三十回去。” 季砚书说:“今年有情况吗?” 季烟笑着说:“有。” 季砚书笑:“对方长得怎么样?” 季烟说:“是奖金,今年的奖金特别高。” “……” 母女俩笑着闹了一会,季砚书说:“个人问题你也自己也注意点,今年我不催你,明年我可就开始了。” 母女俩约好,季烟出来工作的头三年,季砚书不能催她对象的事。 季烟说了声知道了。 挂掉电话,她手指在屏幕上滑了滑,不知不觉就滑到了wj备注。 要去电话吗? 万一他在出差呢? 一路纠结到家,季烟还是没点下那串号码。 她是隔天下午收到王隽信息的。 那会她正在开会,手机突然震了下,在安静的会议室很是瞩目,一下子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季烟说:“抱歉,我忘记关声音了。” 温琰淡淡扫了一眼,说:“下不为例。” 季烟忙关了静音,同时,她也看到了王隽发来的消息。 刚才那声震动来源于他。 【wj:晚上下班来我这边。】 季烟走神。 到了讨论环节,会议室内声音起起伏伏,旁边有同事戳了戳她的手臂,她看过去。 同事眼神示意她。 季烟又顺着同事的目光看过去。 温琰坐在会议室的主位,正面无表情地往她这方向看。 季烟知道自己有错在先,开会竟然忘记把手机关静音了,她朝温琰抱歉地点了点头,然后转头和同事讨论。 临近下班,会议总算结束,大家都松了口气,排着队走出会议室,季烟落在后边,前边的同事在商量春节怎么过,要买什么东西回家。 季烟则是在想,她待会要去王隽那边吗? 肯定是要去的。 那送点什么呢?马上就过年了,总要送点什么东西吧。 还没想个明白,有人碰了碰她肩膀。 她回头,是施淮竹,她笑着:“师父,有事找我?” 施淮竹说:“你今天是不是状态不好?” 季烟说:“不是,我忙忘了,真对不起。” 施淮竹摇摇头:“跟老大说去。” “现在吗?” “那不然呢?” 季烟回到工位放好东西,思来想去,还是走到温琰办公室敲了敲。 里面传来一声——请进。 她推门进去。 温琰正在盯着电脑,见是她,说:“怎么了?” 温柔缠绵 第227节 季烟说:“我来跟您做个检讨。” 温琰乐了,放开鼠标,身体靠向椅背,笑着:“来来来,说说你想检讨什么?” 季烟有些不解,温琰这么兴奋做什么?怎么有点看戏的样子? 她想了一会,低着头,摆正态度:“我充分意识到我的错误,我不该在开会的时候忘记关手机,耽误了……” “等等,”温琰打断她,一脸失望,“就为了这事?” 季烟想,那可不是吗。 “嗯,我知道错了。” 温琰脸冷了下来,季烟吓得不轻:“老大,我……” 温琰挥手赶她:“走走,就没一个字是我想听的。” “???”难道是她认错的姿态不够虔诚? 季烟哦了声,想着没事了,是师父小题大做,她转身走到门口,身后温琰突然说:“季烟。” 她忙转过身:“老大你有吩咐?” 温琰看了看她,突然问:“你有男朋友了吗?” 季烟捏紧手指,摇摇头:“没有。” 温琰再次确认:“真的?” 季烟笑了笑:“老大也想催婚吗?” 温琰假装板起脸:“不行吗?” 季烟笑着没说话。 温琰说:“既然没有,我给你介绍个?” 季烟瞬间摇头:“不用了。” “嫌我介绍得不好?” “没有……”季烟觑了他一眼,说,“我现在只想好好工作,个人问题等以后再说。” 温琰意味深长地哦了声:“是吗?” 她点头如捣蒜:“千真万确。” 温琰心里冷笑,你最好是。 从温琰办公室出来后,季烟腿都软了大半,好在温琰没再继续问,不然她真的抵不住,拍拍胸口,她扶着墙壁回工位,收拾好东西下楼。 车子行驶在暮色下,季烟想,要送点什么给王隽呢? 忽地瞧见路边有家花店。 她想起下午同事们的聊天。 有异性送王隽花,他都视而不见。 那她送呢? 说不准什么心思,季烟转了个方向,拐到那家花店。 店里店外放满了花,花团锦簇的,季烟看了一圈一时无从下手。 店员走过来,问:“您好,有看上的吗?” 季烟说:“送男生什么花最合适?” 店员说:“不一定要送花。” 季烟眼前一亮。 五分钟后,她抱着两束红银柳离开花店。 快过年了,送红银柳意在讨个好兆头,多好的送礼理由,季烟很感谢店员。 车子开进王隽所在的小区时,他的信息进来了。 【wj:到了?】 他怎么猜得这么准? 前边有车在听着放东西,季烟停下,拿起手机回复。 【季:刚进小区。】 王隽回得很快。 【wj:我在车库等你。】 他也刚回来? 前方车子终于放好东西,往前开,季烟放下手机,朝前驶进,下了车库,泊好车,她打开车门。 她朝王隽经常停的车位看过去,没人。 她又往电梯那边看了,也没人。 难道是慢她一步? 季烟正想发消息给他,身后传来一道清冽的声音。 “季烟。” 她转过身,几步远外,王隽手上提着两个购物袋。 自从上次青城告别,两人又有两个月没见了,中间只有过几次微信联系。 不得承认,她想他了。 没看到他人时,这种想念还没有那么强烈。 可现在他就站在她面前,她深知,她真的想他,想了好久。 她朝他走去,走了两步,干脆跑起来,然后不由分说地扑到他怀里抱住他。 王隽两手提着东西,挪不出手回抱她,说:“谢谢你给我的拥抱,我的待会回去补给你。” 说的都什么…… 季烟瞬间不好意思,离开他的身体,说:“重吗?我帮你。” 她伸手就要去拿,王隽不留痕迹避开:“上楼吧。” 他从来不让她提东西,季烟也不勉强,说:“等下,车上有东西没拿。” 王隽在一边等着。 季烟打开后车座,抱出两束红银柳,走到他面前。 王隽看着:“怎么想到买这个了?” 季烟问:“你收吗?” 他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待会到了家里你找个花瓶放。” 他家里当作观赏的花瓶不少。 季烟笑眯眯地挨紧他:“这么痛快就收了?” 正好走到电梯前,王隽按了‘17’,然后问:“为什么不收?” 很一本正经的口吻。 季烟被问住了。 随即又反应过来。 对啊,他为什么不收? 她好不容易送他一个礼物,他凭什么不收? 电梯门开,王隽示意她先进去。 季烟走到边上,等他进来,王隽笑了笑,走进去,在她身旁站定。 楼层逐渐上升。 没人说话,电梯里安静得不像话。 忽地,王隽听到了购物袋发出的细微声响,明显,是季烟蹭到了,或者她在靠近她。 他看过去。 忽地,脸颊上一热。 季烟挨近他,踮起脚尖亲了亲他的脸颊,亲完,她撤回去,亮着双眼睛看他。 王隽愣了一会,随后笑着看她:“满意了?” 季烟一本满足地点点头:“满意了。” 王隽笑。 两个月过去,她倒是胆大了起来,这有点让他想起两人的第一个夜晚。 想起什么,他问:“听说温琰批评你了?” 季烟呆住,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我不过是下午开会忘记静音被老大说了,这么小的事都传到你耳朵里了?” 看来温琰没因为两人的事找过她。 他放下心。 “下午手机忘记关静音?” 不提还好,一提季烟就满是哀怨地看着他:“还不是因为你,怎么挑那个时候来信息。” 他哦了声:“怪我。” 季烟忍不住笑了。 他也跟着笑:“想要什么补偿?” 她抿着唇:“晚上你下厨?” 温柔缠绵 第228节 他扬扬眉:“吃火锅怎么样?” 她又是愣住,想到什么,看向他手上的两个购物袋。 “你……” 刚说一个字,楼层到了,王隽说:“到家了。”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去。 门是季烟开的,王隽没手,季烟喜滋滋地邀功:“不会是专门叫我过来开门的吧?” 王隽说:“不是。” 她看他。 他说:“我专门请你过来提前吃个年夜饭。” 他太会说话了。 季烟想,这人冷漠的时候是真的冷到没人敢接近,但一旦他露出点真心,愿意和你说点话,他又是那个让人心甘情愿栽在他手里的。 他放下东西,正在换鞋。 她走过去,不管不顾地抱住他。 王隽没个准备,身体贴到墙上。 他低头,季烟仰头。 就是这一瞬,王隽想。 就是这一刻,他觉得自己要做点什么。 他确实也做了。 他低头,吻住她的唇。 他忽地想起两个月前,在青城和温琰的那场谈话。 他确实喜欢、享受和她在一起的感觉。 而且是无比的真切。 第105章 这个新年季烟过得还不错。 前有王隽请她提前吃年夜饭,后有父母给的大额红包,季烟心里喜滋滋的。 她先在工作群里和同事们抢了红包,然后跟着发了几个,随后退出聊天界面时,不由看到wj字样,转了转眼睛,她打开和王隽的聊天界面。 先是像模像样地发了个‘新年快乐’。 这个点王隽大概刚吃完了晚饭,消息回得很快,跟她一样的四个字——新年快乐。 季烟抱着手机,眉眼一弯,给他发了888的份额。 她本想发88888的,转然一想王隽可能不会收,她也就小小的意思了下。 季砚书把她的高兴劲看在眼里,说:“瞧你那个样。” 王隽这次的反应没刚才回消息的快,季烟笑着熄了屏幕,放在一边,问:“我哪样啊?” 季砚书问:“和谁聊天?” 季烟脸不红心不跳:“刚在群里抢到了200的红包。” 一旁的沈宁知笑她:“小财迷。” 季烟正要说话,搁在茶几上的手机震了震,她拿起来一看,屏幕上的通知栏显示是wj发来的消息,而且还是一条转账信息。 ? 季烟冲父母说:“我困了,先上楼休息。” 季砚书说:“我看你精神得很,上楼做什么坏事?” 季烟已经踩着拖鞋跑了,一边跑一边挥手:“哎呀,人家也有自己的小秘密的,我先睡了,你们也早点休息。” 才九点不到。 季砚书说出的疑虑:“你女儿有猫腻。” 沈宁知说:“有吗?不还是那傻乐的样。” “我怎么感觉她这次回来像谈恋爱了。” “不像啊,我看她也没成天手机不离手地和谁打电话。” 季砚书说:“你看她这几天天天抱着手机傻乐。” 沈宁知:“现在的年轻人都是低头族,正常。” “不对,”季砚书说,“太奇怪了,以前她看手机哪里会笑成那个样子。” “什么样?” 季砚书琢磨了很久,才说:“像是等到了什么人的消息,怎么都掩饰不了的开心。” 季烟收到王隽的回音确实是挺开心的。 只是在看到王隽那条转账信息时,她的开心瞬间换成了惊吓。 不为别的。 王隽给她转了20万,微信单日最高的转账额度。 而她发过去的888,他还没收。 上下两条紧挨着的转账信息,季烟怎么看怎么别扭。 他一下子转这么多,倒显得她的888太渺小了。 在房间走来走去,不知道来回转了多少圈,季烟把自己摔在柔软的床铺上,抱着手机打字。 【季:你是不是转错人了?】 刚发出去,顶上显示对方正在输入。 两秒后,王隽回复——【你转错了吗?】 那自然是没有的。 季烟打字——【我就过年了表示表示。】 【wj:表示什么?】 这还要详细说出来吗? 季烟思索良久,回复——【谢谢你那晚的年夜饭,我吃得很开心。】 王隽是在两分钟后回复的。 【wj:我跟你一样,也是一点表示。】 她瞬间乐了。 【季:表示什么?】 【wj:谢谢你那晚陪我吃年夜饭。】 !!! 季烟紧紧拽着手机,在床上滚来滚去,好不激动。 他要不要这么会说话。 她甩了甩脑袋,脸仍是热乎乎的,盯着他刚发过来的信息看了许久,半晌,她找到他的号码,点下去。 响了没两秒,那端接起。 然后是低沉的声音。 “怎么了?” 季烟翻了个身,看着天花板,说:“你在忙吗?” “嗯,”他说,“在加班。” ??? 季烟觉得他在开玩笑:“现在是过年。” “过年就不能加班?” “……” 季烟得出一个很不想承认的结论,他这会可能真的在加班。 她又翻了个身,趴在床上,脚丫子晃来晃去的:“你回家了还加班?这么没参与感,你家人都不讲你吗?” 话落,她倏地想起那天在青城嘉海酒店无意听到的对话。 他和家里人似乎关系不太好。 果不其然,那端沉默了好一会。 就在季烟觉得是不是自己说错话了,要不要道歉,王隽说:“我在深城。” ??? 她当即震惊:“你在深城过年?” 他回得平静,仿佛是件再正常不过的事:“嗯。” 轮到季烟没声音了。 她抬头望着窗外,过年了,家家户户外出工作学习的人都赶回来了。往日安静得不像话的巷子,没一会,就能听到一阵欢声笑语。 明明是个合家团圆的日子,他却一个人留在深城加班。 弟弟沈儒知尽管今年也没回来过年,但他是和研究院的学生老师一起过的,那场面跟个大家庭也没什么区别。 温柔缠绵 第229节 季烟声音低了许多:“你不觉得……” 寂寞吗? 她没问出口,及时止声。 王隽问:“我觉得什么?” 季烟抿唇,想了好一会,说:“如果有人陪你过年,你想不想,会不会开心一些?” 他笑了,笑得轻轻的:“谁陪我?” 她觉得他猜到了她这句话的隐含意思。 季烟扯了扯被子,盖住自己的脸,说:“我陪你,你想吗?你会开心吗?” 王隽只是笑,笑声略略,无端引人。 那感觉就像是羽毛轻轻划过心间,让人发痒,让人忍不住想伸出手…… 没得到他的回应,季烟说:“你不想的话,那我不打扰你加班了。” 她就要挂电话,听筒传来一声呼唤:“季烟。” 他喊她的名字。 季烟心间倏地一跳。 王隽的声音不紧不慢地传过来:“你什么时候回来?” - 初三走完亲戚,季烟就在想,怎么和父母说要提前回去的事。 她们初七上班,她计划初五回去。海科医药的资料还没做好,同事们商量后,都决定提前一天回去。可现在,她的计划要提前了,她想初四就回去。 难得,王隽有所求。 她很难不去满足他那句——你什么时候回来。 明知他是有意问的,偏偏她在意了。 更是上心了。 中午,季砚书看她坐在沙发上,抱着电脑敲个不停,忍不住说:“怎么回家还加班?” 季烟说:“要不我回去加班?” 季砚书笑了:“不想在家待了?” “那也不是,”季烟说,“就是……” 季砚书问:“魂被谁勾走了?” 季烟很不好意思:“您怎么这么说我。” “我还不知道你,这个家是留不住你了。” 季烟赶忙放下电脑,扑到她怀里:“我很爱你和爸爸的。” “现在有更爱的人了是吧?” 季烟闭上眼:“没有,您多想了。” 季砚书说:“算了,不难为你了,我和你爸明天要回老家一趟,那里你也不爱去,你想回去就先回去吧。” 季烟眨眨眼:“我真的可以不去?” “你去做什么?”季砚书说,“过去吵架?” 老家的亲戚因为季烟随季砚书姓,这么多年一直被说闲话。季烟每次听到了,都要顶上两句,有些好事的就说她没个女孩子的样子,有些也说她没教养。 季烟说:“要不你们也不回去了,我在家陪你们。” 季砚书说:“老家风俗在那,我和你爸爸还是得回去一趟。” 事情就此定下,初四上午,季砚书和沈宁知回老家走亲戚,季烟则是和江容冶踏上了回深城的路途。 离别的时候,季砚书和沈宁知说:“小烟这回是有事瞒着我们。” 沈宁知说:“她那是热爱工作。” 季砚书冷笑:“也就你好骗。” 这边季烟开车行驶在高速路上,一脸的欢喜,江容冶看得直皱眉:“提前回去上班你就这么开心?” 季烟强调:“我初六才上班,你初五,提前加班的人是你。” 江容冶切了声:“那你早回去干吗?” 季烟神秘兮兮的:“秘密。” 下了高速,正式进入深城,江容冶说:“为了弥补我提前回来上班的哀怨,我去你那边住两天吧。” 季烟想也没想:“不行。” 江容冶不解:“为什么?你家里就你一个人,多了我,我还能给你做饭。” 额…… 她现在有人给做饭了。 可这是能说的吗? 季烟想了想,说:“我不住家里,你要是愿意,你就只能一个人住。” “???” 江容冶百思不得其解:“你不住家里你住哪?” 季烟依旧神秘兮兮:“秘密。” 送江容冶到了小区,季烟给她拿行李,说:“要住我那边也可以的。” 江容冶嫌弃:“住你那是一个人,住我自己家里也是一个人,我干吗去住你那?” “……” 季烟说:“你讲话要给人留点活路。” 江容冶说:“你给我留活路了吗?” 季烟心虚不作声。 玩笑开过,江容冶问:“老实说,你是不是有情况了?” 季烟摇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天地可鉴,我可单身至今。” “那你那么早回来干吗?以前都是你求我去你家住,今天拒绝得也忒快了,都有点不像你了。” “……” 季烟想,刚才应该委婉点的。 想必是问不出什么了。 江容冶说:“小心点别被人骗了。” 季烟说:“我看着很好骗吗?” 江容冶挑眉,抱着双臂看她。 那眼神就在说,确实好骗。 季烟二话不说上车。 江容冶还是觉得怪怪的,她走到驾驶座的车窗,说:“认真的,不管你在做什么,把握好节奏,别给自己憋伤了。” 季烟哦了声:“我知道。” 江容冶退后一步,笑着和她挥手:“去吧,想找谁快去吧。” 想找谁快去吧。 季烟开车行驶在路上,还在过年期间,深城街道上比平时落寞了不少。 似乎每一座城市在过年期间都是这样一副景象。 一次过年,就是一次南北大迁徙。 季烟想,这座城市这么空落落,他到底是怎么能忍住不回家的,他就不想念那种家人聚在一起的感觉吗? 到了他所在的小区,她还是想不明白。 快到车库时,王隽的电话进来了。 他第一句话就是:“你回来了?” 她确实回来了。 季烟想,他怎么知道的,她都没跟他说,就想给他一个惊喜。 王隽说:“往左边看。” 她看过去,他就站在路旁,手上提着一个购物袋。 她正要打开车门,他像是瞧出来了,说:“别下来了,我过去。” 他过来,站在驾驶座的车旁看了她一会,季烟没来由的鼻子一酸。 良久,她说:“一起下去?” 一起。 王隽觉得这两个字格外的有诱惑力。 他走到副驾驶,然后打开车门上车。 到了车库,车子停下,王隽打开车门下车,季烟一边解安全带,一边看着他绕过车前身,朝她这边走来。 不多时,他拉开她这边的车门。 季烟没下车,看着他。 他笑:“不下来?” 季烟伸出双手抱住他的腰。 温柔缠绵 第230节 他低头看了看她,说:“累了?” 她摇摇头。 他无声陪了她一会,说:“我抱你上去?” 季烟终于有点动静,从他怀里仰头看他。 他眼里藏着点笑,这使他看起来,多了几分柔情。 季烟瞬间脸红,忙放开他:“不用了。” 他捏住她的手:“回来怎么不先说?” 先说那还能叫惊喜吗? 更何况不是他在勾引她回来的吗? 季烟空手上楼,她的行李被王隽拿着。 到了家里,季烟逛了一圈,发现他家里连张‘福’字都没贴。 她说:“你不过年吗?” “习惯了。” 季烟心里一软:“你可以说的。” 他眉梢微扬,显然好奇这话:“说什么?” 季烟不自在了一会,才说:“你要我留下,我还是可以陪你两天的。” 要她留下。 王隽没忍住笑:“你家人怎么办?” 季烟想,也是哦,她想留下陪他,但是家里父母也是要陪的。 她忍不住感慨,要是他是她男朋友就好了,有了这层可以见光的关系,这问题就不再像现在这样让人难以抉择,反倒是很好解决—— 她完全可以把他带回家过年。 无声半晌,季烟:“当我没说。” 王隽没当回事:“中午想吃什么?” 季烟笑眯眯的。 他立马领会:“火锅?” 她点点头。 王隽去准备。 季烟换了衣服,梳洗一番,靠在厨房门口看他:“要我帮忙吗?” 他说:“不用。” 她去客厅转了一圈,又跑过来问:“真不需要我帮忙?” 王隽给她洗了一盘水果,五六种清洗完毕放在一个盘子里,季烟问:“给我的?” “嗯,去客厅坐着吃。” 额,怎么搞得在像逗小孩一样。 季烟抱着水果:“怎么感觉你在支开我。” 他停下手里的动作,看她:“想帮忙?” 也不是那么想。 季烟说:“有那么一点。” 他点点头,不紧不慢地说:“有个忙倒是需要你才能做到。” 看来她努力了一会,还是让他看到她的存在感了。 季烟笑眯眯的,上前喂他吃了个樱桃说:“什么忙?” 王隽咽下樱桃,把核扔到垃圾桶,洗了手,说:“动动你的手,把钱收了。” 欸??? 这怎么和她想的不一样。 季烟说:“你给的太多了,那怎么好意思。” 王隽神情意味深长:“我还能给的更多。” 嗯??!!! 怎么突然开车了? 季烟脸色尴尬:“你……” 王隽说:“我怎么了?” 没。 有时候,不正经也挺好的。 毕竟只有她一个人能看见他这副样子。 季烟说:“这么多钱,我收了真的会不好意思。” 王隽说:“你不也给我发了。” 那能一样吗? 季烟说:“你也没收。” 那晚两人都没收,第二天季烟给他转了88888,他依旧给她转20万,两人就跟较劲了一样,等系统自动退还之后,继续发。 王隽的手机就搁在一边,他擦干净手,点开手机,下一秒,季烟手机震了震。 微信上显示,王隽已经把钱收了。 王隽放下手机,淡声提醒:“该你了。” 季烟莫名觉得,他好像挺喜欢给她送钱的。 季烟还是有点小纠结:“要不我也给你转个20万?” 王隽摇头失笑:“你知道我欣赏你什么吗?” 季烟想,他欣赏她哦,她问:“什么吗?” 他走过来,摸了摸她的脑袋,说:“先收钱,我再告诉你。” 不得不说,这个诱惑远大于20万,季烟把钱收了,然后眼巴巴看着王隽:“我收了,你可以告诉我了。” 王隽满意地点点头:“行了,去客厅吃水果,好了我叫你。” 王隽继续站在流理台前,准备煮火锅的材料。 季烟:??? 怎么感觉上当了? 她眨眨眼:“你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王隽没回头,说:“有吗?” 难道没有吗?! 季烟很认真地提醒他:“你还没告诉我你欣赏我什么。” 他甚不在意:“重要吗?” 当然重要了! 他怎么看她,在她眼里是至关重要的。 不然她收那钱做什么? 不对。 季烟隐约感到这逻辑好像不太对劲。 只是还没想明白,王隽已经洗干净手,站到了跟前。 她看着他,双眼明亮。 王隽就想,他欣赏她什么? 鲜活?明朗? 都有吧。 最重要的是她这个人。 他低下头,在她瞪大的眼睛下,吻住她的唇。 一阵呼吸缠绵。 结束时,季烟呆呆的,只紧紧抱着怀里的水果盘不放。 莫名有几分呆萌。 王隽心里一软,再次摸摸她的脑袋,问:“这个答案还满意吗?” 满意吗? 季烟从厨房出来,听着身后的声响,她没忍住,停步回头。 王隽在剪蘑菇,是她很喜欢吃的一种。 他说欣赏她,她问欣赏什么。 他什么都没说,在她追问下,他吻住她。 季烟坐在柔软的沙发上,咬了个樱桃,樱桃饱满,水淌了她的手,她怕弄脏他的沙发,赶忙拿了纸巾,刚擦干净丢到垃圾桶。 一个侧目,她看见了沙发另一端的一样东西。 她愣了数秒,走过去,拿起上面的抱枕。 温柔缠绵 第231节 下一秒,一只呆头鹅和她四目相对。 傻里傻气的,让她看了忍不住想笑。 她不由想起,那天王隽要离开青城时,他主动从她这边要了一只过去。 季烟抱着呆头鹅,陷在柔软的沙发里,一边吃着水果,一边听着厨房那边传来的动静。 她禁不住揣测—— 她能不能把他对她的欣赏,理解为,他对她的喜欢呢? 可以吗? 她陷入沉思。 第106章 直到回公司上班,季烟还是没从王隽口中知道—— 他到底欣赏她什么。 那几天只要她一问,他要么避而不谈,要么就像那晚一样,亲吻她。 如此几次,季烟放弃了。 有些人是这样的,不会轻易坦诚自己的心意。 她这么安慰自己。 元宵节过后,季烟一行人随着施淮竹前往青城。 招股书说明书第一版在春节前已经写好,但是还是有很多细节要更改,以及要补充一系列的底稿,一整个二月,季烟忙着脚不沾地。 再次回到深城是三月初,一回来迎接他们的就是内核会,这种场合季烟没资格参加,她需要做的就是安静等待消息。 那天她照常下班,下电梯的时候,正想着要不要给王隽去个信息,两人又是有一个多月没见,她还是怪想他的。 出了电梯,她拿出手机找到他的微信聊天界面打字。 【季:晚上有时间吗?】 收到这条消息时,王隽正在和十部的副总谈事情。 之前十部在谈一个并购的项目,中间交涉得并不顺利,最后两边不欢而散。任总不想放过这个获利客观的项目,便安排十一部去谈。 此前也不是没有其他部门把项目谈崩了,其他部门再去交涉成功拿下的案例。 这对公司而言,是肥水不流外人田。 但细化到内部,按十部自己的话来说,这无异于被当众甩巴掌。 因此,十部就想安排人进来,大家一起合作共赢嘛。 十部的总经理不好意思过来说,就派了副总,王隽传达了合作那边的意思。 十部的副总觉得还可以再争取一把。 王隽瞥了眼手机,见委婉无果,直接说:“何副总,我也希望大家一起合作为公司效力,可那边的意思是十部参与进来,这个项目十一部也不能做。” 何副总垂死挣扎:“你们今年的年收入去年就提前准备好了,我们十部……” 王隽知道他的意思,说:“我实在做不了主,您找任总谈谈?” 何副总唉声叹气走了。 王隽亲自送他到门口,交代秘书不要让人进来打扰,回来把门关上,拿出手机,点下季烟的号码。 刚接通,季烟喜悦的声音传来:“王隽,一起吃饭吗?” 王隽无声微笑:“下班了?” “我现在在停车场,你下班了吗?” 王隽随手翻了下今天的行程,除了晚上八点的一个线上会议,再无其他安排。 他沉吟一会,说:“在外面吃,还是家里煮?” 季烟想了想,知道他不怎么喜欢在外面吃,她也是想念他的厨艺了,说:“在家里吧?” 王隽说:“家里没菜了。” 季烟随即明白了:“那先去商超采买吧,你没时间的话,我先去买。” 他手上还有几份资料要过目,便说:“你先过去,把定位发我,我半小时后到。” 挂了电话,季烟心里甚是喜悦。 她收了手机,转身上车,刚打好方向盘,江容冶的电话进来了:“晚上过来吗?我下厨。” 额…… 怎么吃饭都撞到一起了。 季烟实在不好意思:“我有约了。” 江容冶没好气:“你是不是在外面有狗了?” 季烟也不想瞒她,但也怕她接受不了,会骂自己自甘堕落,模棱两可地说:“是人,是人。” 江容冶冷笑:“原来还真的有狗了。是长得太丑了吗,拿不出手?” “也不是。” “那是什么?” 季烟不说话。 好在这会离下班过去已经半个小时了,车库并没有什么车。 她也不急,跟江容冶说:“合适了我会说。” “呵呵。” 季烟无视她的嘲讽,说:“长得是挺帅的,就是那关系吧……确实嗯……” 她支支吾吾了半天就是说不出个所以然。 江容冶猜了最坏的结果,痛心疾首:“好你个季烟,你是不是破坏人家感情了?” “冤枉!!!”季烟说,“天地良心,我可不做这种下作事。” 江容冶放心了:“那是什么?” 后面有人在鸣笛,季烟忙说:“哎呀,不说了,后面有人催我,你也知道我不能一心二用,容易出事。” 江容冶哼了声,二话不说地就把电话挂了。 季烟松了口气,一边开车一边想。 虽然没有告诉江容冶真实情况,但按照她那聪明劲应该能猜个七八分。两人是多年好友了,这样也不算是欺瞒。 思及此,季烟心里的负担就没那么大了。 至于父母那边,那是万万不可能说的,要是季砚书知道实情,八成要撕她一层皮。 她甩掉七七八八的思绪,认真开车。 周三晚上的商超人不算多,逛了二十分钟,购物车已经堆得半满,季烟是看到什么拿什么,等王隽过来时,见她正对着一排辣椒酱的货柜发呆。 那样子就像在思考该买哪款合适。 中途季烟投入忘我地拿了几个牌子的辣椒酱,左看看右看看,看个够了,再依依不舍地放回去。 想到她喜欢吃辣,但又不能吃的苦恼模样,王隽莫名想笑。 他都离她这么近了,她还是没有发觉。 往常她可不这样,看来辣椒的魅力远大于他。 他低头弯了弯唇,再次抬头时,面容已是不悲不喜的样子,他抬步上前,走到她面前,拿了一瓶酱油,侧过脸看她:“纠结这么久?” 不得不说,他突然出现实在是吓到她了。 季烟看着他,小声说:“你走路怎么没声音。” 他淡声回:“难道不是你选得太投入了?” 这么说,他一早就站在那里了。 想到自己纠结的样子被他一一看在眼里,季烟觉得好不丢人。 “你到了都不说,”她小声嘀咕,“就看我出丑了?” 王隽气定神闲的:“你很漂亮,别这么贬低自己。” “……” 无语归无语,心里的开心却也是真的。 他随口的一夸,足见他不是在哄她。 季烟心里一乐,自然地上前挽住他的手臂,说:“你下班了?” 不会是赶着过来的吧。 说好半小时后,他提前了十分钟。 王隽不着痕迹地避开话题,把酱油放到购物车,问:“晚上想吃什么?” 季烟注意力即刻被转移:“不知道,你有想法吗?” 王隽说:“想吃辣?” 她激动地点头:“有那么一点想。” 王隽看了一眼货架,说:“买一些烤肉回去,里面有调好的辣椒酱,不算辣,应该能满足你。” 因为他的良苦用心,季烟心里美滋滋的:“你做吗?” “你会?” 她摇摇头,也不害臊:“我只会吃。” 温柔缠绵 第232节 这句话无意逗趣到了王隽,他抬起手伸到她脸颊旁,快碰到时,像是想到了这是在外边,即刻收回手。季烟瞧出来了,忙捉住他的手,说:“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 他眸子一深。 她声音低低的:“谁让我只会吃,你应该也很无语吧。” 王隽看着她,不禁失笑。 季烟握住他的手,用脸颊贴着:“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 如果说前面他还觉得她是在难为情,那么后边这句话他算是看出来了,她这是在光明正大地故意而为之。 王隽在她之前,没谈过恋爱,也没和异性亲密接触过。 他一时有些不明白这是什么一种心情。 当下他是喜欢她的这些行为,这种感觉同她之前的一些行为是一样的。 他不止喜欢,还很享受。 可惜眼下,他并不懂这种感觉还有另外一个词汇可以代替。 他就这么纵容她。 最后率先不好意思的人是季烟,因为有其他人过来,她忙放开他的手,往旁边走几步,势必要和他拉开距离,跟不认识他一样。 王隽摇头,上前牵过她的手,推着购物车朝速食区走去。 季烟被他牵着,心里无不得意,嘴角更是压抑不住地弯起,怕他看出来,她克制着。 买完烤肉、扇子骨、大虾以及一些蔬菜,他们去结账,然后回家。 回去照样是王隽在准备,季烟负责看,偶尔帮忙端个盘子。 买好的烤肉和扇子骨里面有调料包,王隽拿出烤箱弄好的烤肉和扇子骨,夹了一块沾了沾调料,朝她招手。 季烟说:“给我的吗?” 他嗯了声:“张嘴。” 季烟啊了声。 王隽笑着摇头喂她。 她吃了,眼睛无比明亮,神情亦是满足,说:“不辣,味道刚刚好。” 王隽便把烤盘的东西挪到盘子,说:“别吃太多,搭配生菜吃,我再烤一些蔬菜。” 季烟端着两盘东西出去了。 没一会,她又回来,手里是用生菜包好的烤肉,说:“我洗过手了,你要吃吗?” 王隽并不喜欢吃这些东西。 按照身边的朋友说法,他这个人活得太没趣了,一点生活追求都没有。 他适合一个人孤独终老。 现在的情况却是,季烟的气息无不占满了他的生活领域,除此之外,她还一再试探他的底线。 到目前为止,她的试探都得到了他的回应。 她要做点什么,他几乎是默认的一个态度。 比如他现在低头,吃了她递过来的东西。 她眉开眼笑,就像得到了最好的礼物。 王隽想,或许他喜欢看她笑的样子。朋友说他生活无欲无求,他第一次觉得,这话说得并不准确。 他还是有点追求的。 晚餐是烤肉为主,蔬菜为辅,搭配的是酒,季烟吃得极是满足,像是回到了大学和室友外出吃烧烤一般。 王隽让她开心,她觉得也有必要让王隽跟她一起喜悦。 八点王隽有个会要开,九点结束。 季烟等到九点十分,一到点,她立即敲醒书房的门。 还没等她开,门先从里面打开,王隽站在门口。 季烟看着他开门的速度,竟产生一种他也是等待已久的错觉。 王隽问:“怎么了?” 季烟指指书桌:“忙完了?” “嗯,刚结束。” “还要忙?” 王隽听出了她话里的意思:“你要做什么?” 跟聪明人说话交流就这个好处,季烟说:“我可以进来和你一起加班吗?” 自然是可以,甚至是欢迎的。 王隽推开门,季烟小跑到客厅抱了电脑过来,她之前来这里时备了充电器,到了书房,她熟门熟路地插电。 两人各坐一端,沉默加班,中间,王隽去外面倒了两杯温开水回来。 季烟说了声谢谢,问:“是不是今晚吃得重口了些。” 王隽看她,眼睛藏着点笑,就像在等她继续说什么。 已经快十点了,季烟看了下旁边桌子上摆着的钟表,磨蹭了一会,走到他的座位,伸手把电脑屏幕半压下,侧过脸,凑到他跟前,说:“你忙完了吧?” 他嗯了声,目光平静。 季烟突然想看他别的样子。 她想了想,坐在他腿上,双手圈住他的脖子,说:“忙完工作了,我们忙点别的吧。” 王隽显然意外:“在这里?” “不可以吗?” 她装出一副懵懂、故作天真的样子。 王隽搁在桌上的手收回来,垂眸,挑起她的下巴:“你想好了?” 废话! 她都在客厅等了一个多小时,好不容易等他开会完,她还要装模做样地进来找他加班。 他不会真以为她就是过来单纯加班吧? 季烟说:“你想吗?” 王隽轻轻笑了声,盯着她看了一会,他低头。 做这种事,他从来都是稍作确认,得到她的答案后,他就不屑再问了,都是用行动回答。 季烟喜欢这点。 干脆利落,没那么多扭扭捏捏,实在让人满意和舒服。 他们很少在卧室以外的地方这么近距离地亲密过。 季烟还有些小紧张。 好在他是温柔的。 再忍不住,他还是保留了一丝克制的温柔。 书房的灯偏温亮。 季烟看着他的眉眼,伸手摸了摸,皮肤是有些烫的。 她倾身亲他。 王隽沉着声:“有力气了?” 她丝毫不介意越雷池:“晚上吃了那么多肉,又不是白吃的,当然有力气了。” 他笑着:“你说的。” 她点点头:“我从来不说谎。” 很好,这把火彻底点起来了。 王隽抱着她回卧室。 太久没见了,他们都很想念彼此,用自己的方式在表达,而且乐此不疲。 书房那趟显然是个开头,之后的全是延续。 歇下时,外边已不复刚开始的明亮,反而是万籁俱静,就连隐约的声响这会都半点不剩。 整个世界安安静静的,只有他们彼此的心跳是清晰的。 刚洗过,两人一身清爽,季烟滚了两圈,转身见他笑着看她,她笑着钻进他怀里:“美吧?舒服吧?” 王隽说:“你的想法就是我的答案。” 狡猾。 明明自己也那么想的,偏偏不愿意承认。 季烟不甚在意,说:“等申报稿交了,我大概会闲两个月。” 言下之意,她不用长时间出差,会留在办公室一段时间。 王隽意会:“有事给我发消息。” 哎呀,两人又是不谋而合。 季烟想,他们简直天造地设的一对,怎么可以这么契合。 她更爱他了。 - 一周后,内核会通过,季烟一行人又忙碌起来冲刺申报稿。 那段时间她被同事们指着做这做那,每天忙得像只下雨要急着搬家的蚂蚁,和王隽又是一段时间没联系,除了偶尔在公司遇见,或者她在他会出现的地点悄然等他。 温柔缠绵 第233节 后者王隽全然不知。 季烟也不希冀他能知道。 这种感情很简单却也很复杂,他们约定成俗的炮友关系,他可不能知道她喜欢他。 万一他发觉了,不想继续了怎么办? 季烟照旧在试探他的底线,在他的生活里蹦蹦跳跳。 三月忙碌完毕,转眼进入四月。 季烟确实变得悠闲许多。 她有时间就会去王隽那,有几次是王隽来她这。 几次之后,王隽发现她每次来他这边,隔天早上他有事不能送她去公司,让她开他的车去,她表面上应得很是兴冲冲,其实每次都是打车去公司,有几次还迟到了。 有一次是他亲眼撞见。 那次他有事来七部,六部就在隔壁,他听到了‘季烟’的名字。 脚步倏地停住。 助理孟以安以为他是忘了什么事情,正要开口询问,王隽抬手示意他不要说话。 周围吵吵闹闹的,有人因为迟到在挨批评,有人在为复印错资料而挨骂,还有人对客户的电话点头哈腰。 鸡飞狗跳的一个早上,孟以安想不明白,王隽是最喜欢安静的,他站在这里,除了能听到各种嘈杂的声响,再没有一丝安静可言。 但老板就是老板,他这个做下属的只能站在一边陪着等待。 那边,施淮竹说:“季烟,你怎么回事,连续迟到了三周,这个月还有一周,你不会还想着迟到吧?” 部门的考勤没管得那么严,但最近许是大家刚忙完项目,都有些懈怠,像季烟这么高频率迟到的并不是个例,只是不巧她撞到枪口上了,加之她是施淮竹的徒弟,这次挑她批评是有些杀鸡儆猴的。 季烟心里清楚,只能低头接受。 施淮竹说完见大家都听到了,也就放季烟走,季烟低头走到工位,刚坐下,就收到了施淮竹的消息。 【师父:中午我请你吃你最想吃的意面。】 季烟知道管理者的难处,再者施淮竹带她确实带得尽心尽力,什么都教她,有些职场经验更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她放下东西,打开电脑,然后回复。 【季:师父,我懂的,我请你吧。】 外边,王隽听完,默声走进七部。 孟以安一头雾水地跟在后边。 中午,施淮竹和季烟去楼下吃意面,施淮竹特地点了最贵的,季烟看着就想笑:“师父,不用这样,我知道您的良苦用心。” 施淮竹也是有苦难言:“你啊你,怎么哪天迟到不好,就今天迟到。” 原来她迟到还要挑日子啊。 施淮竹说:“没办法,昨天老大给的话,得抓抓迟到的风气了。” 季烟说:“看来是我运气不好。” 施淮竹正想说什么,余光瞥见正在找座位的王隽,周边都是人,几乎没空位,忙挥手示意:“王总,这边还有座位。” 季烟正想是哪个王总,回头,瞧见是王隽,没忍住,咳了声。 王隽端着餐盘过来,风轻云淡地看了季烟一眼,问:“方便吗?” 施淮竹那边的椅子被隔壁借走了,只有她这边还有空的座位。 能不方便吗? 施淮竹都在那边拼命示意了,季烟镇定地说:“方便的,您请。” 王隽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她不敢像私底下那么胆大地看她,已经把目光收回去,拘谨了许多。王隽心想,早上是被挨批了,但此刻看着她的样子,尽是收敛的模样,如若不是施淮竹在场,恐怕她已经笑眯眯地靠过来。 是他多虑了。 他施施然在她身边坐下。 两个人职位都比自己高,季烟夹在其中,很是难受。 一边是师父,自己的上司,一边是面上陌生的同事,私底下却是自己喜欢的人。 偏偏她什么都不能表示,说个字都不敢,生怕被施淮竹瞧出什么,她只能低头吃意面。 施淮竹和王隽一边吃,一边说话。 季烟知道两人其实都没有吃饭说话的习惯,但此刻也是因为社交吧。 另季烟意外的是,王隽对施淮竹有答必应,甚至还能以此引申。 季烟此前也看过他对其他部门的领导,没这么‘热情’。 她不解。 十一部什么时候和六部这么亲近了? “季烟,你吃慢点。” 施淮竹快哭了,季烟吃这么快做什么,没看到他在和十一部的王总接近关系吗? 季烟看看自己的盘子,再看看他们两人的,对比之下,确实吃得有些快。 她不好意思,仔细看还有些尴尬。 王隽看着,想,她会怎么反应。 施淮竹也在示意她。 季烟充分领会了他的意思,施淮竹这是嫌她碍事,她一个普通员工坐在这,两个领导还怎么说话? 她笑着端起盘子,说:“师父王总,我吃完了,想起还有点工作没处理完,我先回去,你们慢慢吃。” 施淮竹&王隽:“……” 她几乎是落荒而逃。 王隽想了想,摇头,第一次发现,她还能扮作鸵鸟,他一直以为她是勇往直前的,没想她也会露怯。 施淮竹却是想,她跑那么快做什么?有她在,他和王隽谈话还能顺利些,毕竟有个同事在一边,两人谈话还能保持一点面上的礼貌。 现在她走了,他们恐怕只能速战速决了。 季烟上楼不到十分钟,施淮竹也回来了。 她甚是震惊:“师父,你谈完了?” 施淮竹没好气:“王总是会吃了你?” 季烟弱声:“没……” 施淮竹说:“以后见到这些部门领导,你不用怕,他们也是普通人,只是比你多几年职业经验,你该吃吃该喝喝,别那么拘束。” 季烟说:“知道了,以后我一定不提前跑。” 施淮竹挥挥手,回办公室了。 季烟坐在工位上,无不好奇,王隽怎么跑去楼下吃意面了? 他不是不喜欢吃这东西吗? 吃就算了,遇到施淮竹,竟然还能堂而皇之在坐在她旁边,那会她的嗓子眼高高悬起,他却像个没事人。 明明他才是始作俑者。 晚上下班,季烟收到了王隽的消息。 【wj:晚上我去你那。】 季烟揣度了一会,难道是为了中午吃饭的事? 她回了个好,又问——【家里没菜,要我买点什么带回去吗?】 她到了一楼才收到他的回复。 【wj:中午意面吃饱了吗?】 他还敢说!!! 都怪他,她才吃了一半。 【季:没……】 【wj:我点了生鲜快送,材料会送到你家,我待会过去做。】 很好,她又被安抚好了。 季烟踏着夜色,没再回复。 王隽是在她到家半小时后到的。 季烟听到门铃声,忙过去开门,一边给他让出位置让他进来,一边问:“你没带钥匙?” “嗯,在家里。” 她都把他家钥匙时刻带在家。 季烟说:“你买的东西到了,我放在厨房。” 王隽脱下外套,挽起袖子,说:“跟中午一样?” 她挑眉:“味道也能一样?” 他卖了个关子:“我尽力。” 他转身进厨房。 季烟靠在厨房门口,看他忙了一会,问:“你中午……” 她迟疑了。 王隽说:“怎么了?” 她想还是不问了,问了也没什么意义,万一是凑巧,不就显得她自作多情了。 她说:“没什么。” 二十分钟过去,一盘意面端上来,和中午的那份一模一样,季烟睁大眼:“你有什么不会的?” 温柔缠绵 第234节 王隽说:“我也不知道。” 凡尔赛! 季烟尝了一口,瞬间睁大眼,味道还真的和中午那份差不多,甚至更好一些。 她咽下,呜呜地走到他面前抱住他:“你做那么好吃干吗?” 这话问得有意思。 王隽低头,看着她,说:“那我下次退步?” 这事还能有商有量地退步? 季烟放开他,坐到餐椅,说:“还是别了,你应该再接再厉。” 吃完晚饭,两人坐在客厅看电视。 听了一会经济新闻报导,王隽想到今天过来的目的,说:“你最近经常迟到?” 季烟瞬间惊悚:“你怎么知道?” 王隽无意躲藏,说:“早上经过七部,听到了。” !!! 季烟怀揣着最后一丝希望:“那你都听到了?” 王隽点点头:“一字不落。” 她今晚应该去其他星球呆一呆。 要不要这么丢人。 王隽却没她想的那么多,问:“怎么不开我的车?车库有两辆车我从来没有开到公司,没人认出来。” 季烟说:“虽然我不差钱,可是你那些车太贵了。” 他没猜到是这么一个答案。 静候她下文。 季烟扯过一边的呆头鹅抱着,说:“你知道的,我一个女生,开着几百万的豪车,别人才不管我有没有那个经济实力,只会以为我是用其他歪门邪道得到的。” 王隽确实没想到会是这么一个答案。不过季烟这番话并不是没有道理,此前不少其他事业成功的女性一旦坐到高位,迎接而来的就是各种不怀好意的揣测。 他说:“不好意思,我忘记了这方面的顾虑。” 季烟并没有怪他的意思,说:“我也不喜欢开车,我还挺喜欢坐地铁公交上班的。” 就是他那边实在不好搭车。 王隽明白了,良久,想出一个对策:“我买几辆性价比高的车放车库?” 嗯??? 怎么跟买菜一样寻常的口吻。 季烟说:“就不用了吧?” 王隽却是没商量,把下午在公司找到的车型资料发到她手机,说:“你看看,都是性价比不错的车,开出去完全不用担心别人会多想。” 季烟一边听着一边打开。 刚看完第一页她就笑了。 他这人做事的风格真是…… 一如既往的数据风范。 知道他是决定什么就没商量的性子,季烟看来看去,挑了一辆奥迪a3喀纳斯绿,没别的,此前她看过其他部门同事开过,在一众灰黑银里,很是醒目别致。 而且价格适中,是她现在这个工资水平完全能买得起,不会引人多想。 王隽问:“只有这辆。” 她说:“够用了。” 他嗯了声,说:“明天我让人办理,以后我没时间送你你自己开车去上班。” 她心思异动:“其实也不用的。” 他放下手机,看她:“还想被当众批评?” 他干吗提这个。 季烟说:“以后我会小心的。” 他起身,慢条斯理地整理衣袖:“不用小心,直接掐掉迟到的源头一劳永逸。” 季烟心想,我迟到不是因为你没时间送我,而是我想见你,想和你在一起,难道要一劳永逸地掐掉这个源头吗? 正想着,王隽已经进盥洗室,没一会出来,到玄关处拿起架子的外套穿上。 季烟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你不留下?” 他整理西装,说:“我待会还有个会。” 这个她确实没想到:“在公司?” 他嗯了声,见她走到跟前,揽住她的腰,亲了一会,说:“不用等我过来了,事情棘手,要忙到很晚。” 他说棘手,那肯定是不好解决了。 季烟说:“你应该早点说的。” 他问:“为什么?” “我就不耽误你了。” 她头发落到了脸颊,他把它们拂到耳后,说:“你没耽误我,我算过时间。” 她依依不舍送他出门:“你……量力而行,早点休息。” 他朝她点点头,走了。 季烟回到客厅,他刚才做的地方,沙发那处已经恢复原来的样子,连丝褶皱都没有。 就像他从没过来一样。 可厨房垃圾桶的那些食材包装袋,又在清晰地告诉她。 他来过,但是又匆匆走了。 这中间发生了两件很微小的事情—— 他给她做了中午没吃多少的意面,还有买了车。 以及离别之际,他亲了她。 第107章 那晚之后,他们的接触又多了起来。 季烟去王隽那边的次数多一些,早上王隽有事不直接去公司,季烟就开着他的车去上班。从那之后,她倒是没再迟到过。 有一回,她开着那辆奥迪a3喀纳斯绿到公司,遇到了温琰,温琰看了一眼她的车,说:“换车了?” 季烟心里直打鼓,心虚地嗯了声。 温琰笑着打趣:“你品味还挺别致。” 季烟紧张着:“有吗?” “上一辆是粉红色,这一辆是绿色,看来你喜欢小清新啊。” “……” 开完玩笑,两人上楼。 晚上,她到王隽家里,无意问起这车的颜色,说:“我当时是不是应该选大众化的颜色?” 王隽正在处理食材,闻言看她:“车库还有一辆白色的,你可以换着开。” 季烟尴尬了:“我没别的意思,说说而已,你别破费了。” 王隽笑着看她:“我并不觉得破费。” 因着这话,季烟起了一点小心思,她凑近他,靠在他的肩膀上,问:“那是什么?” 王隽没答,她用下巴磕了磕他的肩膀,示意他快说,王隽停了手上的动作,转头,亲了亲她。 季烟瞬间脸红,王隽却像个没事人一样,继续折菜。 她看着,不免腹诽,他能不能每次都用这招,什么话都不说,就是亲她。 令人无奈的是,她偏偏吃这招。 他都亲她了,她哪里还有其他勇气和心思再继续问他。 季烟默默叹气,心里想着,下回得找个什么机会,试探究竟。 - 转眼已是四月中旬,王隽因为工作要去北城出差。 季烟依依不舍,看他在整理行李箱,她给他递衣服,说:“你到时回来了,我可能要去苏城出差了。” 他停下叠衣服,看她:“什么时候去?” 季烟说:“还不清楚,师父在观望一个项目,我跟过去帮忙打下手。” 王隽沉吟两秒,问:“最近有假期吗?” 有是有,她不解:“怎么了?” 他不紧不慢地往行李箱放衣服,幽幽说道:“有没有想过去北城玩几天?” 嗯??? 季烟瞬间懵了。 他这是在邀请她陪他出出差吗? 温柔缠绵 第235节 这边王隽把衣服整理好了,季烟坐在地毯上,没点反应,他起身去拿一些基础药,回来时,季烟抱着手机正在打字,神情格外认真。 等他把药放进行李箱,季烟苦着一张脸:“师父不让请假。” 原来是抱着手机在请假。 王隽眉梢微挑:“为什么?” 季烟放下手机,挪到他面前,伸手,勾住他的脖子,说:“师父觉得我还需要学习,这段时间正是学习的时候,假期挪到之后再请。” 王隽声音淡淡:“听你师父的。” 她也是这么想。 可是莫名还是有些不甘不舍,他好不容易主动邀请她一次,去的还是北城,是他从小长大的城市,意义肯定是有些不同的。 季烟想了许久,倾身上前,离他只有厘米间的距离,她盯着他的眼睛,说:“这样子,我们下次找个时间再去?” 王隽没说话。 她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也不琢磨不明白这句话问得是否有些冒犯了。 好一会,王隽亲了亲她的脸颊,说:“早点休息。” 他放开她,把行李箱合上,拉到外面放着。 房子里是他的脚步声,很轻,但也很近了,季烟抬头,王隽走到她面前,见她还在坐在地毯上,伸手,说:“洗漱?” 她看了看他,是有几分落寞的。 迟疑一会,她伸出手,他抓住她的手,拉她起来。 这一晚,两人躺在床上,各占一边,各怀心事。 隔天,王隽出发前去北城。 在北城忙了一周,正好周末,好友姜烨过来找他,一上门就说:“我瞧瞧你屋子藏了人没有。” 自从知道王隽有人了,几次联系,姜烨话里话外都想见识下能让王隽在感情里低头的人是谁。 从初中之后,对王隽表达情意的人不在少数,可他一次也没有回应过,眼里只有学习。进入社会之后,眼里则是全换成了工作。 姜烨逛了一圈,只有他王隽一个人,心里别提多失落:“你来这边出差,你可以把她带来,我好瞧个庐山真面目。” 王隽说:“她要工作,没时间过来。” ??? 姜烨这话纯属是开玩笑的,根本没想到他会回应。结果王隽不止回应了,还很有根据地说了这么一个理由。 他震惊了。 姜烨大脑高速飞转,转来转去,他竟然产生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 他跑到王隽面前,无不惊喜地问:“你和她是在谈恋爱吧,以结婚为前提的那种?” 要是真是这样。 王崇年和易婉茹还不得飞奔过来,当场放鞭炮敲锣打鼓。 不同于姜烨的洋洋笑意,王隽皱了皱眉:“恋爱?结婚?” 姜烨说:“对啊,你和她都同居了,你还邀请人家陪你过来出差,虽然人家有事没时间陪你,可这真不是在谈恋爱吗?” 谈恋爱吗? 王隽淡淡说:“你想多了。” “???” 姜烨心想,莫非你们在谈一种很新颖的恋爱,不是大众喜闻乐见的那种? “我懂,你好不容易第一次恋爱,不好意思是正常的。” 王隽说:“不是你想的那样。” 姜烨追问:“那是哪样?难道你们是……” 是什么来着? 他等待王隽回答。 不知道过去多久,屋子里一片安静,王隽沉默不语。 他像是也被难住了,好久没找出一个合适的答案。 姜烨哈哈笑着:“你看看你,还说没有在跟人家谈恋爱,难怪我最近找你,你三言两语就把我打发了,原来都是陪她去了。” 王隽漠漠看了他一眼,提醒道:“不早了,你该滚回去了。” 姜烨丝毫不在乎被他这么说,他一边往门口退,一边说:“我等着喝你王隽的喜酒哦,叔叔阿姨要是知道了,应该笑得三天合不拢嘴吧。” 听到后面这句,王隽神色瞬间转冷:“别乱说话。” 这是吃到炸药了? 姜烨说:“好,我不说,你到时候自己亲自说。” 王隽起身走过来,说:“你该走了。” 姜烨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脸上却还是笑着:“好,我走我走。” 姜烨离开了。 王隽在客厅坐了一会,一室安静,他突然有些不习惯。 过去几周周末,他和季烟工作上都没什么安排,周五的时候他把季烟带回家,两人自然而然地过周末。 家里多了个人,便多了几分热闹和生气,加之季烟在某些事情很有自己的主意,那几个周末他过得格外充足。 这个周末因为出差,一下子恢复了往常的静寂,他本该习惯的,有姜烨那番言论在前,他忽然又不习惯了。 谈恋爱,结婚。 他寻思了一会这两组词,拿起手机,点开微信,翻了翻,不难发现,他和季烟最近的聊天比之前来得频繁。 而且……莫名有几分亲昵。 亲昵。 手指在沙发上敲了一会,王隽摁熄屏幕,拿着手机到书房。 原本的计划是他今天想给她打电话,毕竟周末,有时间有精力和她好好说会话。 姜烨不经意间的话,还有那些亲昵的微信聊天记录又让他打消了这个想法。 他得好好正视这段关系了。 - 结束在北城的工作,王隽准备回深城,临行前一晚,父亲王崇年打来电话。 电话里,父亲异常的愤怒:“你在北城待了半个月,你忙到连回家一趟都没时间吗?” 王隽淡声回答:“确实没时间。” “你!”王崇年说,“你不回来就算了,你母亲关心你,给你介绍的人为什么一个人都不见?” “我没跟她们接触的想法,为了节省大家的时间,就没必要见了。” 王崇年真是气不打一处来:“我跟你没得说。” 王隽说:“我也是。” 下一秒电话终止。 王隽很满意,随后望着落地窗外的夜景,无声冷笑。 对婚姻不忠的人,到头来却要推他走进婚姻,尝一遍他们吃过的苦才乐意。 王隽觉得,纯属痴心妄想。 隔天早上,刚吃完早餐,门铃响了,王隽以为是助理,开门,却是姜烨。 姜烨嬉皮笑脸的:“我送你去机场。” 王隽转身往屋子里走,说:“当说客?” “这次真没有,兄弟我是关心你。” 去机场路上,王隽坐副驾驶,姜烨开车,他一边注意车况,一边说:“上周我回去想了很久,王隽,我说认真的,你好不容易和人家女生交往,可以放下你之前的那些……想法,认真谈一谈。” 王隽冷淡的目光投过来。 姜烨硬着头皮继续说:“万一无心插柳柳成荫呢,是吧?” 王隽说:“我记得你家里人一直在催你。” 姜烨说:“这点我们同病相怜,所以我说,我要是跟你一样幸运遇到可以契合的人,都可能同吃同住了,那我肯定想着再谈谈,合适就结婚了。” 王隽不作声。 姜烨又说:“真的,我绝不是叔叔阿姨的说客,实在是我们从小到大的朋友,第一回 见你这样,给你提醒提醒。” 王隽问:“我第一回 这样?” “那可不?以前人家女孩子追到你跟前,你理不都理,时间久了,大家就算对你有意思也是远观。我还以为你就要这样寂寞孤独一辈子了,没想到你还挺幸运,在那边待了几年,总算有点成果。” 王隽还是没说话,不知是听进去了还是没听进去。 不过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姜烨觉得自己作为朋友,作为兄弟,该提醒的话都说了,至于,他王隽要不要就看他自己 。 王隽中午到深城,正是饭点的时间,他下了飞机和助理回公司,助理先提着资料上楼,他因为一通电话慢了几步。 刷卡进大楼时,正好遇见了要外出吃饭的季烟。 她自己一个人。 四目相对,两人都怔了怔。 周边是其他部门的同事,好几个看到他,点头和他招呼,他一一点头回应。 最后是季烟,她像是也反应过来,和他说了声:“王总。” 他淡淡地和她点头,然后经过她,上楼。 两人在公司都是做着最陌生的同事,全然不会有交集,季烟并不意外他的冷淡。 温柔缠绵 第236节 只是她到底是有些失落的。 之前一段时间,两人周末都是一起过,氛围显然温馨,忽然他要出差半个月,连续两周周末她都是自己一个人在家。许是前面过得太快乐,突然冷寂下来,她竟然尝到了——度日如年的感觉。 而且王隽竟然没来过一丝消息。 她本想趁着周末联系他,想到他出差肯定会很忙,又放弃。 心里却很不是滋味。 就像缺了一个口,怎么都填补不上。 人果然是贪心的。 得过他给的温柔,享受过在一起的甜蜜和温馨,突然断掉,这哪是短时间内能承受的。 好在,他回来了。 晚上下班前的十分钟,季烟坐在工位上,电脑椅随着她的移动,转来转去。 反复思考,她决定联系他,问问他今晚怎么安排。 她拿出手机,找到他的名字,给他发消息。 【季:晚上一起吃饭?】 王隽收到这条消息时,正在查看最近半个月堆积的文件。他瞥了眼手机,见是季烟发来的,就要点开看,手指快碰到屏幕时,他又收回来了。 他想着,过一会再回。 只是处理了文件,他到底是没忍住,放下钢笔,合上刚签好的文件,丢在一边,拿起一旁的手机。 距离收到季烟那条信息是五分钟过去了。 他可以现在就下班,把这些带回家,等两人吃完饭,他再做处理。 这样的事情之前也不是没有过。 可这个念头在要打字的时候,姜烨的那番话又冒出来—— 你们这不是在谈恋爱吗? 王隽想了想,打字回复。 【wj:晚上加班,你先回去。】 手机震动时,季烟是笑眯眯的,解锁一看,笑容忽地滞在脸上。 加班。 她抬头望了一下高楼大厦。 其实她多少有些猜到了,他出差刚回来,肯定很忙的。 哪有时间跟她一起吃饭。 失落归失落,该回复还是要回复的。 【季:好的,你注意休息记得吃饭,我先回去了。】 王隽收到这条消息时,眉目很是平静。 他扫了眼,没作回复,继续工作。一直忙到十点,解决完这半个月堆积的大大小小的工作,他才离开办公室。 到了车上,系好安全带,手机震了下,是一条app通知,他划掉,正要放下手机,不知为何,他又点开微信找到季烟那一栏。 半晌,他把手机放在一边,打转方向盘开出停车场。 五分钟后,车子开进季烟所在的小区。 站在她所在的那栋楼前,他心情有种他自己都说不出的复杂。 既然已经提前说过,他不该过来找她的,想必她也能理解。 而他也确实要好好正式这段关系。 只是到底没忍住。 他看了会,她所在的那楼窗户是亮着的,说明她还没睡。 王隽走进大楼。 门铃响的时候,季烟正在看《投资银行业务》一书,她计划在今年报考保荐代表人资格考试,这本书已经被她翻了好几遍了。 她好奇,这个点谁会来找他,起身走到玄关处,打开可视电话。 这一看,瞬间成了惊喜。 怎么会是王隽? 他不是要加班没时间吗? 她赶紧打开门,笑着看他:“你怎么过来了?” 王隽也很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他问:“你吃了吗?” 季烟说:“吃了。” “吃的什么?” 季烟顿时心虚。 忙上前牵他的手,把他拉进来。 王隽还是没略过这个话题:“又没好好吃饭?” 季烟说:“吃了,吃了泡面。” 她不会做饭,煮的东西确实味道也不太好,大概她自己也知道,所以在家要么点外卖,要么点速食,偶尔吃泡面,全看她那会的心情。 王隽换了鞋,脱了外套搁在一边,说:“家里有菜吗?” 季烟不答反问:“你吃了吗?” 他摇摇头。 她瞬间心疼,跑到冰箱,打开门,说:“还有两颗生菜,两块钱的生面。” 这是父亲沈宁知教她的,在家不会做饭,煮煮面总可以了吧。季烟直说不行不会,沈宁知又苦口婆心地说,味道要是不好,就把她爱吃的那些泡面调料包丢进去,味道保证好。 季烟试了一次,好像还行,昨天本来想这么吃的,结果工作太忙,到家她已经不想动了,点了外卖解决。 王隽把菜和生面拿出来,然后又拿了两颗鸡蛋,说:“我煮面。” 季烟心想那感情好,只要他能多留一会,完全没问题。 依旧是他在厨房忙活,她在厨房门口看,不多时,面煮好,王隽添好一碗,她忙进去帮忙端。 王隽笑着摇头。 两人坐在餐桌前吃面。 季烟吃了一口,说:“好像重庆小面。” 王隽说:“你又想吃辣了?” “也没有那么想,”她说,“天气逐渐热了,我得减少吃辣。” 吃了一会,季烟问:“这次出差很忙吗?” 其实她想问的是,他怎么一次也没联系过她。 听到这话,王隽抬眸看她。 那目光是有些意味深长的,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一样,季烟瞬间紧张。 好在王隽像无事发生一般,说:“有点忙。” 他都说有点,那肯定是很忙了。 季烟能理解。 吃完面,王隽洗完碗,就要离开。 季烟说:“这么晚了,你就不回去了吧。” 这边是有他换洗衣物的。 放在从前,他肯定是会留下的,今晚不知道怎么回事,等了一会,季烟听到他说:“我还有点工作,相关资料都在家里。” 意思再明显不过。 他是必然要回家的。 季烟依旧能理解他,但是那股不舍越来越浓。 她上前,抱住他:“下次要是还需要加班,你就不用过来了,我会好好吃饭。” 就是这一刻,王隽有种明白姜烨的话了。 对他而言,季烟多少是有些不一样的。 不然他没必要走这一趟。 他低头,只能看见她的侧脸,无声看了一会,他把她拉开些。 季烟说:“你路上开车小心。” 王隽喉咙上下滑动了下,半晌轻轻嗯了声。 他没急着走。 季烟以为他有话要说,谁知他看了她一会,伸手揽住她的腰,低头吻住。 克制而温柔,良久,两人呼吸都有些喘,王隽声音低低沉沉的:“锁好门,我回去了。” 她点点头:“知道了。” 他走了。 季烟站在玄关处许久,久到双腿发麻,她在关掉玄关的灯,回屋。 - 这一晚之后,季烟发现王隽越发忙碌了。 温柔缠绵 第237节 他出差频率变高。 不过那段时间季烟也忙,施淮竹在接触一个智能城市ipo,她跟着整理资料,跟着他跑现场。 忙碌之余,她会想起他。 不过只是想想,联系没用,除了徒增思恋,也不能见面,徒劳而已。 再一次见面是一个深夜。 那晚她忙着把资料整理出来,方便明早开会使用,八点才下班。 她下楼时遇到了王隽。 这个点,电梯又不堵,他搭的普通员工电梯。 电梯停在32楼,门打开,季烟抬头见是他,眼里闪过惊讶。 王隽抬手按住电梯门框,问:“现在才下班?” 季烟左顾右盼,这会没人,她放下心,走进去,说:“嗯,你也这么晚?” 王隽没答,只是问:“吃了吗?” “还没。” 王隽把她带回家了。 家里有昨晚的剩饭,王隽做了蛋炒饭。 季烟闻着那香味,说:“你怎么这么会做饭?” 王隽说:“是吗?” 那是自然的,季烟说:“比我强百倍。” 王隽莞尔。 吃完蛋炒饭,王隽回书房,季烟则是去洗澡。出来时,书房的门还是关着。 季烟转到卧室,有阵子没来了,他家里没有一丝变化。她和他的东西还是放在原来的位置,她一眼就能看到。 季烟突然想到前阵子同事说起的一句话—— 试探一个人是不是喜欢你,最好的方式是试探他能不能为你改变他固有的原则。 王隽的固有原则很多。 季烟想了半天,突然想起王隽最为固执的一个原则。 他睡觉喜欢开灯,而她睡觉则是关灯,过去她没想那么多,都是她在附和他。 想到这阵子,王隽似乎有意在避开她一样,两人的往来没之前频繁,就像上次那个夜晚。 他竟然没留下。 王隽忙完出来时,季烟正在卧室的沙发上,看书。 他走过去,说:“累了你可以先休息。” 季烟笑得甜甜的:“我等你。” 王隽拿衣服去换洗。 出来是十点半。季烟没在沙发看书了,而是靠在床头刷手机,王隽走过去,掀开被子,躺下。 季烟扔掉手机,靠近他,王隽说:“睡觉?” 她没答,勾住他的脖子和他亲了一会。 王隽很配合她,跟着她的节奏走。 如此一会,季烟说:“会不会太慢了?” 王隽:“……” 他反过来,低头,由他主导亲吻她。 这次,季烟心跳得特别快。 王隽问:“会不会太快了?” 季烟心想,他就是故意的。 两人无声看一会,都笑了笑,然后睡觉。 卧室灯没关,留了盏壁灯,类似黄昏的余晖。 按理说,季烟完全能适应。 可今晚她忽然不想迁就他。 她问:“可以关灯吗?” 王隽转过脸看她。 她认真地看回去,似乎并不是忽然的一个想法。 好一会,王隽起身,说:“睡不着?” 她没说话。 看来是了。 王隽说:“我去其他房间睡。” 他掀开被子下床。 季烟拉住他的手,他看过来,她问:“你有没有想过可以适应关灯睡觉的?” 他有没有想过迁就她一回? 王隽想,在他还没有察觉这段感情不对时,或许可以。 可是现在,两人无异于踏过最初的约定,在朝另外一个方向发展。 他可以肯定的是。 结局一定不是季烟想看到的。 他没做过多思索,说:“没有。” 轻飘飘的两个字,否决季烟所有旖旎的想法。 她瞬间冷静下来:“你不用去客房睡,我想起家里盥洗室的排气扇忘记关了,我得回去关掉。” 她开始往身上套衣服。 王隽看着。 多么蹩脚的理由,他完全可以戳穿她,可是他没有。 季烟穿好衣服走出卧室,没一会门口传来开门关门的声音。 王隽闭眼思考了会,走出卧室。 玄关处的几串车钥匙都在。 明显季烟没拿走那串奥迪a3的钥匙,这么晚了,那她要怎么回去? 王隽拿了其中一串车钥匙追下楼。 他从电梯走出来,那边季烟刚走出大楼。 他两步上前,拉住她的手,季烟回头,脸上是有几分伤心的。 王隽看出来了,他抱住她,说:“很晚了,我送你回去。” 季烟没拒绝。 到了她所在的小区,她解开安全带,跟他说:“谢谢你送我回来。我先上去了。” 王隽握紧声,极是平静地说:“嗯。” 季烟下车,随后上楼。 王隽等着她那层的窗户亮起,他才开车离开。 季烟回到家,走到盥洗室,排气扇的插座在她早上出门上班时已经拔掉了。 而且王隽是知道她出门上班一定要检查一边家里的门窗加点用器,她去他那边时,他没少因为她出门的检查笑她。 可她觉得检查是有必要的。 他随着她去了。 所以今晚这个一戳就破的理由,他完全看在眼里,可他什么都没说,默认了。 这一刻,季烟清楚地知道,往日的甜蜜是真的,做不得假。 可人一旦相熟起来,不论男女,加倍亲近亲昵在所难免。 到底是她太贪心,还是自我欺骗,竟然会觉得—— 王隽是喜欢她的。 他对她的纵容,或许是他觉得这样可以更好地维系两人的关系。 可她却蒙蔽双眼,天真到,想把这段关系往更健康更长久的方向发展。 她实在太可笑了。 第108章 这晚的不欢而散,两人都铆足劲让自己冷静下来。 季烟想,就是他前面的纵容,让她产生不切实际的幻想,才会一再越界。 王隽则是觉得,他不该一再沉浸在对她的迷恋中。 恰巧最近这段时间她和他都忙。施淮竹拿下了智慧城市的ipo,季烟忙着跟进这个项目,最近都在苏城出差,王隽关掉六部的公告网页,关掉电脑下班。 姜烨从港城出差回来,路过深城,特地来看他。 温柔缠绵 第238节 那会王隽正在做饭,无端少了个人和自己吃饭,他有些恍惚,门铃就是在这个时候响的。 后来他回想起来,他竟然有种荒诞的想法,门外那个人会不会是季烟。 开门,姜烨笑呵呵地看他。 他说不出的失望。 姜烨看他面无表情的样子,很是受伤:“拜托,我这是绕道来看你,你好歹表现出一点热情的样子。” 王隽说:“不想进来你可以转身回去。” 德行。 这种人就是适合孤独终老。 姜烨换好鞋,看餐桌上摆着晚餐,说:“正好,我肚子还饿着呢。” 王隽给他拿了碗筷。 姜烨说:“就你自己一个人吗?” 王隽没答。 吃了一会,姜烨说:“你今天脸色很难看。” 王隽不以为意:“多吃饭少说话。” 姜烨偏不:“你和她吃饭也是这样吗?都不说话。” 王隽抬眸看他。 “你别这么看我,我又没见过她,我就是好奇。” 饭后,王隽在书房工作,姜烨在客厅自娱自乐。 睡觉时,姜烨很自觉地在客房休息,王隽躺在床上,望着卧室的灯,陷入深思。 第二天早上,他收拾好准备出门上班,姜烨刚睡醒,打着哈欠从客房出来,王隽换鞋的时候,瞥了他一眼,问:“你最近忙吗?” 姜烨一听这话,觉得王隽必然是有求于他,说:“还行。” 王隽把拖鞋放进鞋柜,倏地,就看到了旁边的拖鞋,是季烟的。 默了两秒,他合上鞋柜,说:“我打算把家里的灯全换了,这阵子工作上需要出差我没时间,麻烦你帮我联系人更换。” 姜烨看了一眼家里的灯:“不是还好好的吗?当时你可是花了重金从国外定制回来的,这就换了?” 王隽说:“嗯,全换了,要求我待会发你手机。” 姜烨追问:“为什么?” 王隽本来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左右姜烨也不会进一步追问,但他还是回答了:“家里灯太亮,影响睡眠,她不喜欢。” 说完,王隽推门出去。 门缓缓合上,徒留愣在原地的姜烨反应不过来。 她不喜欢? 姜烨想不明白了,难道是那个同居的人? 那个女人就有那么重要,重要到他要把家里的灯全部换了? 都这样了,他还不承认跟人家在谈恋爱? 姜烨想,你就使劲作吧你。 - 家里的灯按照王隽要求全部换好了,姜烨功成身退回北城。 走的时候,他顺走了王隽书房的一幅画。 “报酬,你肯定是愿意的。” 王隽问:“还要吗?” 姜烨哪有胆子要,说:“留着下次吧,需要我随时说。” 王隽送他去机场然后回到公司上班,下午几个部门一起开会,他偶然听见温琰在给施淮竹打电话,询问他和季烟在苏城的项目进展情况。 王隽本来在看资料的,一听是苏城的项目,还听到了季烟的名字,指尖停在资料的右下角,没再翻页,静神听着。 温琰说:“行吧,我知道了,季烟那边你让她明天回来公司上班了,我们一起开个会。” 施淮竹那边又说了什么,温琰说:“嗯,我现在开会,回头聊。” 温琰挂完电话,转身就对上王隽的目光。 很淡,但显然是有备而来。 温琰想起刚才那通电话谈到的人,周边人都在讨论,他压低声音说:“她晚上的飞机。” 至于她是谁,彼此心知肚明。 王隽说了声:“谢谢温总。” 温琰笑着翻资料去了。 晚上忙碌到十一点半下班,王隽扫了眼手机,想着季烟也快到深城了,他离开办公室。 这一个多月,两人没有联系过,连句最简单的关心都没有。 这样的长时间不联系之前也有过,这次却是有些不同的。 他们彼此都知道为什么会不联系。 都在等着关系缓和的那一天,看谁会先低头。 王隽不禁想,是他先忍不住了。 出了车库,他点到季烟的微信,发了一句——在哪。 聊天界面上显示——对方正在输入,王隽把车停在一边安静等着。 只是那栏通知显示了会,即刻消失,而后很长一段时间内再没出现过。 很明显,季烟并不想回他。 以前她哪会这样,从来都是她热情居多。 王隽想,或许那晚她真的生气了。 他干脆点下她的号码拨出去。 那边迟了几秒才接通。 王隽问:“在哪?” 季烟声音闷闷的:“机场。” 他说:“把具体位置发我,我过去接你。” 她迟疑了会:“这么晚就不麻烦你了,我自己打车回去。” 王隽没怎么哄过人,唯有的几次都是在季烟身上。 他手指敲着方向盘,不紧不慢地说:“我不会觉得麻烦,我现在在过去的路上。” 这话算是把她的后路全堵没了,她没再拒绝得那么快。 好一会,王隽温声说:“找个地方等,夜风大别着凉。” 她嗯了声,“知道了。” 依旧是有几分冷淡的。 不过没关系,王隽想,她没拒绝他过去接她就好。 二十分钟后,他在机场的一处打车区找到她。 她就坐在边上的椅子,手上拿着ipad,正在认真看着,指尖不时在屏幕上滑动。 王隽把车开过去,她听到声音也看见了车灯的光亮,抬头看过来。 见是他的车,她默了默,收起ipad。 他解开安全带,打开车门下车,走到她跟前。 两人都格外的平静,平静地仿佛之前亲密的温存是假的。 回去路上,王隽几次看她,她靠在副驾驶的椅背上,仿佛疲惫。 这又让他感觉到一些不同。 以前她哪怕再累,坐他的车,一遇到红绿灯停车,她都会笑眯眯地找他说话。 他喜欢安静,可那会,他并不排斥她带来的热闹。 如今这一点,在那晚他刻意而为之的拒绝中,悄然褪去。 后悔吗? 夜里,王隽看着一屋子昏暗的灯光,季烟睡得正舒适。 是后悔吧。 但比起越来越深陷其中,这后悔就有那么点不值得一提。 姜烨回北城前,特意跟他说,别作,小心得不偿失,小心季烟彻底不要他。 他同意这话。 但要论季烟不要他,这也在他最初的思考内。 他是能接受季烟不要他的。 他想。 第109章 这晚之后,两人恢复了之前的往来。还是季烟来王隽这边的频率比较高,两人对那晚的事避而不谈,颇有默契地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温柔缠绵 第239节 王隽不知道季烟是怎么想的,但是看到事情回到原来的轨道,他又是满意的。 他想,就这样吧。 他不喜欢事情脱离掌控,一丝一毫都要规划,唯独在季烟的事上,多少例外。 尽管他克制不多去找季烟,可一旦有机会,他无法当作视而不见。 比如知道她回广城,母亲恰巧要去广城见朋友,让他送,他几乎没有犹豫地答应。 比如他本来没必要到苏城见华银资本的人,只是想到季烟就在苏城出差,而距离两人的上一次见面已经是三个月过去,他觉得这个机会来得正好。 王隽明白,他不该主动去找她,理智足够克制,情感却又极其脆弱。 父亲不知道从哪里了解到他的事情,旁敲侧击,谈话的落脚点是让他好好考虑,好友姜烨也是同样的说辞。 王隽没有放在心上,这段感情会什么时候结束他并不能预知,如若要发展成长久,却和他当初的意愿背道而驰。 日子悠悠而过,他走一步看一步,颇有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的心态。 某个时候,他也好奇这段渐渐脱离自己控制的感情,哪里才会是它的落脚点。 他以为会是平静的结束,却不想,会是因为被人举报公司内部恋爱。 那是寻常的一个下午,任总任维明亲自打来电话,说要找他谈谈。 听那冷静到没有一丝起伏的声音,王隽多少觉得,或许是任维明听说了华银资本在挖他的事情。 他一路到了42楼。 秘书已经在前台等候,见他来了,说:“王总,任总在里面等您。” 王隽和秘书点了点头,朝办公室走去。 任维明有练字的爱好,每回只要工作不忙,他总是喜欢练一会字,按他的话来说,修身养性。 王隽敲门进去,任维明站在桌子前,看到他,说:“过来帮我看看这字写得怎样?” 他走过去。 宣纸上写着四个大字——利令智昏。 王隽看了看,眼里闪过一丝讶然,看向任维明,后者说:“讲讲你的想法。” 目光再次放在纸上,王隽低头轻轻笑了笑,说:“任总,您有话直说。” “那你猜猜我想说什么。” 因着这话,王隽立即肯定,恐怕这次是有别的事。 他面上微微笑着,沉默不语。 任维明看了他一会,走到一边把手洗了,拿布擦的时候,他漫不经意提了一句:“一直忘了问你,你什么时候考虑结婚?” 王隽心里一沉。 当年他进来广华证券,任维明就个人一事没少关心他,甚至还介绍了好友的女儿。王隽不留痕迹地拒绝,任维明以为是他看不上人家,说朋友的女儿方方面面相当不错,和他不相上下。 当时王隽直白告诉他,自己是个不婚主义者。 后来几年,他确实一心扎在工作上,十一部的一次次人员扩充就是最好的证明。而他的感情依旧空白,没有任何异性缘。任维明大抵看出他不是一时推辞,而是真的个实打实的不婚主义,从那以后,任维明每回找他只有工作上的事。 事出反常必有妖。 王隽快速思索了一番,如实说:“没想法。” 他甚至连个‘暂时’都不屑于说,和当年的态度可谓是如出一辙。 任维明别有深意地问:“当真?” 王隽平静地回答:“当真。” 任维明点点头,从抽屉里上拿出一张纸,递到他面前,说:“你看看这个,我很想听听你会怎么说。” 是一份匿名举报邮件。 内容相当简单,举报十一部的王隽和六部的季烟公然违反公司章程,私底下谈恋爱,举报人在末尾加了一句——有充分的理由怀疑两人有其他利益交易。 简短的两行字下面是两张照片。 王隽认真又仔细地辨认,最后确定这两张分别拍摄于他和季烟所在的小区。 时间是在四月份左右。 那段时间他和季烟工作都不忙,联系得很是密切。 他看完,将纸拿在手里,说的第一句是:“我很好奇您什么时候收到这份举报信?” 任维明心想,原来是真的,竟然连一句辨认都不说。 “两周前。” 王隽笑了笑,很平静地说:“四月知道的事情,能忍到十一月才举报,对方还挺为我考虑。” 任维明:“……” 任维明从抽屉又拿出几张照片,说:“其实还有几张照片。” 王隽眉梢微扬,接过照片,看了几眼,摇头笑笑:“原来您手里还有最近的照片。” “我就想看看你看到这些会是什么反应,比如你会不会模糊时间跟我说和她早就断了。” “让你失望了。” 王隽把照片和纸放在一边,抬眸,气定神闲地给告诉他另外一个事实:“我们现在还没断。” 任维明:“……” 明明是他违反公司规定在先,怎么听出了几分自豪呢? 任维明眯起眼睛盯着他,王隽很是泰然自若,面色平静得没有一丝慌乱,仿佛犯错的人不是他一样。 无声对视半晌,任维明说:“举报邮件已经到我手里了,我不能当作没看见。” 王隽知道他的意思:“我尊重您将会做出的任何决定,但在这之前我有个请求。” 好一个先礼后兵。 任维明:“说说看。” 王隽低头,拿起刚才搁在桌边的举报信和照片,说:“您不要找她。” ??? 任维明说:“她明知这件事不能做,却还是做了,这叫什么?践踏公司章程。” 王隽嗯了声,很同意他的说法,“我也是,明知道这事不能做,我还是做了,”见任维明神色不好,他补了一句,“说起来这事并不怪她。” 任维明倒想听听:“别告诉我你们是苦命鸳鸯。” 苦命鸳鸯,王隽听到这形容,顿时笑了:“那倒没有。” 看着他自然流露的笑容,任维明开始怀疑,他王隽真是坚定的不婚主义者? 王隽坦然道:“是我勾引她在先,她是迫于无奈才和我在一起。” 收到这封举报邮件后,任维明想了一周,想到了各种可能,想破了脑袋,都没想到王隽会给他这么一个答案。 他说:“王隽,你们这叫东窗事发,你不用想着把责任全往自己身上揽,没用。” 王隽不以为然,仍然是从容地说:“我职位比她高,她一个刚转正的员工,有些事情她不得不妥协。” 他说得似是而非,很能让人遐想。 任维明像是不相信自己听到的:“你搞强来那套?” 王隽嗯了声,有些犹豫地说:“您可以……” 话未说完,任维明重重一拍桌子,宣纸都跟着震了震,“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王隽淡淡笑着:“我知道,我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不由自主,事情的处理方式确实不太对,责任全在我,我愿承担所有的惩罚。” 任维明算是听明白了,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话里话外地藏着话,原来都是为了最后一句话。 他想一个人担下所有。 任维明笑道:“你前面也说了,你职位比她高,能为公司带来的利益远大于她,我怎么可能为保她而放弃你。” 王隽丝毫没有商量地说:“您必须这么做,您必须保她放弃我。” 任维明脸上笑意尽然消失,他严肃道:“你这是异想天开。” 王隽说:“两年前差不多也是这个时候,我跟您提了离职。” 任维明神色松了松:“最后你没同意走。” “是,您为什么知道我又愿意留下来吗?” 其实这也是任维明一直好奇的地方。 当年他离职的态度那么强硬,公司怎么留都没用。任维明好不容易把时间拖到年后,说是让他过年好好想想,别冲动。 年后回来,王隽来他办公室,就在他要做最后的挽留时,王隽给他一个爆炸性的消息。 王隽决定留下,但是如果有一天他要离开,公司必须放他走。 任维明答应了。 比起他现在离开,愿意留下反倒是更好的选择,至于他说的要走,那最起码还要个三五年。三五年能做的事情多了去了,不管是从王隽个人职业规划,还是从公司的角度,双方都是共赢。 今天,他思来想去,突然明白了什么:“你和她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王隽相当配合,问什么答什么:“去年年初,在我思考该如何怎么和您说我必须离职的时候。” 任维明哪里听不出来,但还是觉得不可思议:“那时你决定留下和她有关?” 王隽觉得这事没什么不好承认的:“您说的没错,那晚要是没遇到她,要不是我鬼迷心窍看上她,年后我回来给你的答案……” 他笑了笑,给了一个心领神会的答案。 任维明算是彻底知道他的意思,“我不明白,”他说,“先不说别的,我之前给你介绍的怎么比她都要优秀吧?再者你们相差5岁,无论是经历还是性格,你……” 你怎么看上她的? 难道真是铁树难得开花一次? 王隽不是第一次面临这个问题,父亲姜烨还有温琰,知晓他和季烟的事的人都这么问过。 温柔缠绵 第240节 他说:“大概是第一次,所以鬼迷心窍。” 好个鬼迷心窍。 任维明说:“你们什么感情,进行到哪步我不管,但是这件事必须要按照公司的制度进行。” 王隽沉吟了一会,说:“我手上有几个不错的项目,目前正在接洽中。” 任维明的脾气是很好的,但王隽的威胁他听出来了:“你就算再来十个八个项目,这件事就是不能私自处理。” 王隽极是淡定:“就算拱手让给你的死对头也没事?我想想应该是三到四个。” 任维明:“!!!” 气死他得了。 办公室安静了许久,王隽再次出声:“两年前我本来就应该离开,但是为了感谢您之前的培养和信任,我又多留了一些时间,看在我这几年为公司兢兢业业的份上,您手下留情一次?” 任维明想,你王隽也有卑躬屈膝求人的时候,也有为人求情、打感情牌的时候,要不是他亲眼目睹,他都要以为是别人瞎编乱造。 “王隽,我是年纪大了,可还没到糊涂的时候,”任维明说,“你几分钟前怎么跟我说的,你不是因为公司留下,你是为了她。” 王隽语调清润:“在我眼里,您、公司还有她,是同等重要的。” 这话说得还不够清楚吗? 任维明知道自己再说什么都是白搭了,人家早就算好了,哪还有他说话的机会。 任维明说:“你的解决办法是什么?” 王隽不卑不亢:“这件事到此为止,您这边冷处理,就当作没收到过这封举报邮件,她继续留下,做她喜欢的工作,而我离职。” 任维明很是复杂地看着他:“我知道你家里条件好,这份工作就算再高薪,也比不上你其他收入。可是王隽,你好歹掌管着部门百来号人,你对自己的职业规划就这么儿戏吗?” 王隽说:“我不认为是儿戏,我在做什么我很明白,而且您不用担心我是一时冲动,我想得很清楚。” 其实他想说,活了这么多年,他没有一刻比得上今天的清楚。 任维明说:“既然你都这样说了,利益当前,我好像没有不答应你的理由。” 王隽说:“谢谢任总。” “别谢我,”任维明说,“我还是很好奇,你绕了这么一圈,我什么时候能喝到你们的喜酒?” 对于这个问题,王隽没有刚才回答得快和毫不犹豫。 他像是被问住了。 任维明乐了:“王隽,别跟我说,这事你从没思考过。” 王隽叹了声气:“任总您说得对。” “???”任维明就跟当场被灌了一瓶伏特加,脑子都转不过来了,“那你图什么?” 有时候,喜欢一个人,对她有好感,想为她做点什么,就一定要有所图吗? 王隽说:“我图她……明知道我和她的事一旦被公司发现,她一定会是被放弃的那个人,比起我她的情况只会更加的糟糕,可她还是踏出那一步,我图她的勇往直前。” 任维明想,他一定是老了,一定是情感麻木了,不明白现在年轻人对感情的冲动和执着。 激情这种东西最长能维持几年? 年轻人刚出社会一头血热,自认为自己无敌,甘愿奉献,甚至还会认为自己勇气可嘉。 可再过几年,被社会毒打,被岁月蹉跎,落入两难境地,生活一团糟,回头再看当初的决定,只会后悔。 后悔为什么要为一段随时可以消失的激情堵上自己的大好前程。 人人都清楚这世上没有后悔药,明知代价巨大,迎接自己的会是什么,却还是甘愿前仆后继。 这条一眼就能看到尽头的后悔路,多少人在上面摔尽跟头,吃尽苦头,可他们还是乐意,几乎无人能幸免,让人实在参不透。 事情尘埃落定,任维明心想,说再多也没用,他王隽能感情用事,他可不行。 任维明说:“我接受你的方案。在你离开之前,你手上的四个项目都要安全落地,任何一个出了差错,我们今天的交谈作废,我会直接找她谈,到时一套程序走下来……你明白的,我就不多说了。” 目的达到,王隽也不多说:“四个项目我会保证十一部接手,接任的管理,我这边也有相应的候选人,回去后我会给您发邮件做参考。” 任维明心里哼了声。 还真的走一步算十步,他都还没说交接的事情,人家就已经有了候选人。 他实在嫌弃:“你不会一直在为这件事做准备吧?” 王隽大大方方承认:“您说得对。” “……” 离开任维明办公室的时候,王隽把举报邮件复印件还有一沓照片都带走了。 任维明说:“你想查是谁举报的?” 王隽:“我不查,我只是觉得拍照的人技术不错,把她拍得相当好看。” “……” 任维明说,您这尊大神还是赶紧滚吧,简直没看眼。 王隽走到门口,像是想起什么,停下回头,说:“举报的人我不会查,就是需要任总您帮忙出面,让那边就此收手。” 王隽离开后,任维明又练了会字,觉得写得相当满意了,把秘书叫进来,说:“让十部的人上来。” - 一周后,温琰不知道从哪里得到了消息,找到王隽,说:“你要走了?” 王隽看他:“有吗?” 温琰说:“你别忘了,季烟是我部门的人,这件事任总得找我谈谈吧。” 王隽这才说:“我只有一个要求,别跟她说。我们都当这件事没发生过。” “你还真是……任总一直问我,那个叫季烟到底有什么魅力。我跟他说,您问错人了,我又不是你,我哪里知道。” “你是来问我这件事的?” 温琰:“你说呢?” 王隽低头继续翻资料。 温琰早就猜到就是这么一个结果,说:“你就不好奇是谁举报的?” 王隽这才抬头:“我知道是谁,不过是谁不重要,这种事情迟早要被发现。” “你还挺乐观。” “我这是自知之明。” “……” 温琰想,就冲着这个噎死人不偿命的聊天方式,季烟那么开朗乐观的一个人到底是看上王隽哪里? 帅? 公司帅的人一大把。 想不通,温琰问:“你年后走,跟她说了吗?” 王隽疑惑:“为什么要告诉她?” 都谈恋爱了,这种事都不说的吗? 温琰简直想掰开季烟的脑袋,看看里面是不是全是水,不然怎么能看得上王隽这么一个没有情趣的人? 温琰叹气离开。 王隽没当回事,忙到晚上,十点左右,他离开办公室,搭乘电梯的时候遇到了十部的何副总。 何副总看到他甚是心虚,打招呼也不太自然,王隽却像是什么都不知道一样,和他点头微笑。 这个点,楼层只有他们两个人,电梯门开,何副总笑着:“王总您请。” 王隽走进去,看他不进来,说:“一起下去?” 何副总尴尬了会,说:“好……好。” 电梯一路无声下行。 何副总相当不安,他们举报王隽和六部员工有不正当男女关系一事,任总那边已经找到他们,说是事情已经解决,让他们不要到处声张。 问题解决的方式实在令他们瞠目结舌。 王隽离职,六部那个员工无事。 他们怎么也想不明白,怎么六部就没事了? 可任总没多说,只让他们管好自己内部事,别成天瞎操心其他部门,也不看看自己部门的业绩是个什么样。 何副总很是不安,一直盯着电梯的显示屏看。 难挨的几分钟过去,电梯总算在一楼停住。 他笑着:“王总请。” 王隽看了看他,走出电梯。 走出没几步,王隽突然停下,何副总心里一个咯噔,这是要算账了吧? 王隽转过身,说:“你们手上还有照片吗?” 何副总啊了声。 王隽问:“我和她的照片,除了你们交给任总的,还有吗?” 还有吗? 何副总就想,他是怎么平静地问出这句话的? “没有,”他保证,“都交给任总了,您也知道,这种事情一旦捅到任总那边,总会有个解决方案,我们一张没留。” 不知道是不是他看错了,王隽似乎很是失望。 然后走了。 ??? 怎么事情发展和他想的不一样? 温柔缠绵 第241节 王隽不质问他吗? 眼见着王隽就要上车,何副总赶忙追上:“王总,这件事,它吧……” 王隽径直打断:“你们什么时候发现的?” “?”见王隽真的是在问这个,何副总说,“就四月初那会,我一次晚下班,到了车库发现忘记拿家里钥匙,要上楼拿的时候,看见你们一起下楼,然后她还搭着你的车回去,后来观察了几次,你们确实关系不一般……” 王隽想,原来是那个时候。 他笑了笑:“谢谢你的解答。” 他拉开车门。 何副总又呆了:“您不怪我们?” 王隽说:“有人违反规定,你们举报,这是公司每一个员工的权利。” 是吗?! 王隽上车,没一会,他降下车窗。目光对上的那一刻,何副总想,该来的风雨还是会来的,尽管你前面装得那么大度,但是该责怪的还是不能少吧? 王隽想了一会,说:“当初那个项目客户之所以再三强调,不让你们加入团队一起合作是因为……” 何副总显然没料到他会说这事,问:“因为什么?” 王隽淡淡一笑:“凡事好商量,但你们二话不说就把事情告到他们老板那里,这让他们很难做事。” 当时这个项目他们接触时,前面谈得还算愉快,就是在费用这方面,对方一直施压,最后直接谈崩了,他们不愿看到前期的付出打水漂,一番寻找,无意让他们找到内部员工私自扣押款项一事。 这种事很普遍,每个公司或多或少都在发生着,每年因为这种事入狱的也不是没有。看着这个项目差不多黄了,他们想着做回好事,把这事以匿名的形式发到了公司老板那里。 何副总真是尴尬,脸就像被当众甩了一样。 王隽说:“至于我的事,我还是那句话,谢谢你们。” 车子开出车库,没一会,灯光和车轮胎压过路面的声音彻底消失。 何副总愣在原地。 他都被举报掉工作了,怎么还能若无其事地说谢谢? 到底是王隽疯了,还是自己疯了? 何副总觉得这个世界一下子变得疯狂了。 - 车子形式在宽阔的马路上。 前边是十字路口,正值红灯,王隽减速,车子缓缓停下。 他摇下车窗,看着窗外,夜风拂过脸颊,搭着路边五彩斑斓的灯光,莫名有几分幽冷。 还有三十来秒,他拿起手机点到季烟的微信。 两人的聊天停留在十月,他上次过去找她的时候。 这会苏城气温也低了吧。 王隽打字——【天冷注意穿衣。】 他是在回家时收到季烟的消息。 【季:刚刚在开会没看到,我这边是有点冷了,有注意保暖,你自己也注意。】 不同于他每次的简短话语,她总会打一串。 他换了鞋,走到客厅,倒了杯水,一边喝,一边回复:【好好吃饭,别吃泡面速食应付。】 此时大概手机就在身边,她回得很快:【知道了,不好意思哦,师父找我有事,有时间了我给你打电话。】 王隽放下手机。 一个侧目就看见了放在沙发上的呆头鹅。呆呆傻傻的,就像有时候犯迷糊的季烟。 他站了一会,走过去拿起来。 他想,有些事她是不必要知道的。 他已经拖她下水,她也陪他荒唐了快两年,这就够了。 至于这之外的事情,他一个人可以解决,就没必要给她增加心理负担,更没必要给她增加烦恼。 而十部的举报,来得虽然不是时候,但也帮他做了一个决定。 这段感情,正在朝一个危险不可控的方向发展。 也许未来他会回北城,两人的关系不论是继续还是结束,随着空间距离的拉开,应该会让他把两人的关系想得更清楚更明白。 夜已深,他放下呆头鹅,回屋。 随着门合上,客厅陷入深不见底的黑暗。 就像这件被他就此掩下的事情,被黑夜彻底遮住。 而季烟永远不会有知道的机会。 第110章 全文完 初到三亚的第一天,或许是认床,或许是王隽的那句——热情奔放,季烟失眠到了凌晨一点,王隽已经睡着了,她看着他,脑海里回想着两人刚认识那会的点点滴滴。 回想从前,很多细节其实她都有些忘了,唯独每一回对他的心动是记得格外清楚的。 她不止一次好奇,那会他对她的感觉是什么,一个从来没有感情经历忙于工作的人,是怎么改变想法,一开始就答应她的大胆提议的。 想了各种可能性,却怎么也没想到,原来他对的她的印象是这样的。 热情奔放。 季烟不禁想起,难怪每次在亲密的时候,几乎是她撩他居多,他每次都全盘照收,没有一次提出异议。 温馨的家庭氛围,造就了她乐观开朗主动的性格。那会她心怀侥幸和窃喜,觉得他也是喜欢的。 后来分开,他一句挽留的话都没有说,她想,果然是侥幸,全是她的臆想。 时隔多年,当初的怅然若失似乎有了确切的落脚点。 原来,一开始,他多少是喜欢她的。 季烟把手伸到被子里,摸到他的手,正要滑进他的指缝,他醒了。 屋里灯光昏暗,只有外边的月光洒进窗户,带来些许明亮。 刚醒,王隽的声音还有些沙哑,反握住她的手,说:“睡不着?” 季烟挪了挪身体,挨近他,靠在他的肩膀处,说:“还不是因为你。” 他笑了,说:“我哪里犯错了?” 动不动就犯错,季烟心想,你的态度倒也不用时刻放得这么低,搞得他在家里没地位似的。 她说:“谁让你说我热情奔放的?你不说,我能失眠吗?” 王隽动了动,打开灯,贴靠在床头,将她挪了个位置,让她躺得更舒适些,“是我的错。” 季烟抿唇笑。 他手摸着她的脸颊,多少有些感慨的:“简单的四个字有那么大的魔力?” 她多少不屑隐藏自己的情感,还是跟过去那般直白:“别人说我会当作是礼貌的赞赏,你说就不一样了。” “哪里不一样?” 季烟觉得,在和他说话这件事上,她多多少少要掉进他的陷阱。 她不说。 王隽将她抱起,让她坐在自己身上,然后勾住她的脖子,往自己身前揽,吻住她。 以前也不是没这么吻过,今晚这个时候,季烟的心跳却是极快的。 可能和她想起以前的事有关。 吻了一会,呼吸逐渐急促,季烟别过脸,王隽的唇划过她的脸颊。 他捏着她的耳垂,看着它逐渐红润起来,笑着:“害羞?” 才不是害羞! 她的人生字典就没有这个词。 她看了看他,把手按在他的肩膀,凑近,盯着他的眼睛:“回答我一个问题。” 他淡淡笑着:“你说。” 她琢磨了一会,问:“那次过年我给你发消息提出那件事,你是怎么想的?” 王隽不由想起了那年的冬天,他在国外忙工作,突然收到她的消息。 而且是一个可以颠覆他对她印象的消息。 他不作声。 季烟才不管,话都说了,事情也做了,现在两人孩子都能打酱油了。 她说:“快点讲。” 他老神在在的:“想知道?” “当然,”她说,“不想知道我就不会问你了。” 王隽点点头:“说了有什么好处?” “?” 季烟离他远了些:“王隽,你不要每次都来这套,有时候我是不吃的。” “哦,”他极其淡定地说,“原来你并不是那么想知道。” “……” 气得季烟当即咬了他一口,他很受用似的:“可以再来一次吗?” 温柔缠绵 第242节 季烟就要从他身上下来,他拉住,她一个重心不稳,跌在他身前,她仰头,他低头,扶起她坐好。 这下,季烟是有些害羞了。 她说:“你再玩我,信不信我跟下午一样,把你赶出去,让你睡外边。” 王隽说:“我信。” 季烟正得意着,又听到他说:“不过我想你不会,你不舍得。” “……” 他就是她的软肋。 他知道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季烟干脆使出杀手锏:“你都知道我这么爱你了,你就不能满足我的好奇心吗?” 楚楚可怜,适当低头卖惨谁不会。 王隽最爱听她说她爱他,他一定缴械投降。 季烟自认为做得很好,而且信心满满。 王隽牵起她的手,人朝她靠近,没一会,他揽住她的腰,附在她的耳边,说:“我可以换一种方式满足你。” 季烟:“!!!你……” 还没等她把话说完,一阵天旋地转,她被放在床上,而王隽则是附身看她。 他在上,她在下,屋里的光亮都被他的身体掩住,落在她身上的就是一片昏暗。 季烟小声说:“别想用这种方式诱惑我,我会生气的。” 王隽低下头,跟她鼻尖挨着鼻尖了,他说:“我先诱惑,你待会睡着了,明天醒来差不多也忘了要生气什么。” 季烟真的生气了:“王隽,你……” 他不给她说话的机会,吻住她,一边亲着,一边说:“我喜欢你叫我的名字,待会多说几遍。” 季烟就这么被他诱惑到了半夜。 后面,她实在是累,连连打哈欠掉眼泪,王隽帮她清洗完,抱她上床盖好被子,摸着她的脸颊,说:“辛苦了,你先睡,我去看看安安。” 他简直清爽,精神更是良好。 季烟提不起力气,点点头,闭眼睡觉。 至于,她想知道的事,她要生气的事,全然被她忘得一干二净。 - 第二天,季烟不负众望地睡迟了。 醒来,她打开手机一看,十点。 再看罪魁祸首王隽,早已经不知道所踪,而外边的太阳光照着窗户进来,一室的明亮温暖。 她抓了抓头发,洗漱完毕,换了身衣服打开卧室的门。 客厅传来安安的声音:“干妈,妈妈怎么还不起来?” 江容冶说:“妈妈工作累,在休息。” 季烟想,还是朋友体贴,王隽算是个什么玩意。 安安又说:“妈妈还没吃早餐,爸爸说不吃早餐对身体不好。” 江容冶安慰她:“你妈妈不怎么爱吃饭,一次不吃没事的。” “是吗?” “是的,宝贝,干妈还会骗你吗?” 安安玩积木去了。 季烟站在边上,扶额,这算什么体贴的好朋友,在女儿面前污蔑她。 江容冶笑着摸安安的脑袋,一个不经意的侧目,见季烟就站在身后,说:“哟,大忙人起来了?” 安安转头看到她,放下手里的积木,跑过来抱住她的腿,仰头笑眯眯的:“妈妈,你终于肯起来了。” 好一个‘肯’字。 季烟弯腰抱起她,说:“想妈妈了?不是还有干妈陪你吗?” 安安看了眼江容冶,又看看季烟,最后抱住季烟,说:“我喜欢干妈陪,也想妈妈了。” 小小年纪,两碗水端得平平的。 江容冶走过来,说:“安安倒是像你,懂得说话。” 季烟说:“是吗?我懂得说话?” 江容冶说:“你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说着就走到了餐厅,季烟放下安安,安安看了她们一会,跑去客厅把积木搬过来,坐在一旁的小沙发上玩。 季烟说:“我哪里得了便宜,谁刚刚在诋毁我的。” 江容冶摇头笑笑,给她热早餐,说:“你家那位给你煮了粥。” 提起王隽,季烟不免想到夜里的事,转而就想起又被他摆了一道,难得脸红,但也故作淡定:“他人呢,还有你家那位呢?” 江容冶把加热好的早餐放到她面前,说:“他们先去看冲浪板,看好了我们下午再去。” 季烟说了声:“谢谢。” 吃完早餐,季烟陪着安安玩了会积木,一旁的江容冶则是被一通工作电话缠了半个小时。 季烟问:“怎么放假了还有工作?” 江容冶把手机搁在一边,说:“工作就是这样,越是你想闲着,它就越是找你。” 不知道是不是这话起了作用,没一会,季烟的手机也跟着响了。 一看是深城来电,备注还是施淮竹,她拿给江容冶看,说:“帮我看下安安,我去接个电话。” 她走到外边的走廊,踩着一地的太阳,听着电话那边施淮竹说:“师父我知道你在休假,但是这通电话事关你的工作,我不得不打扰你。” 季烟笑着:“师父,你怎么也客气起来了。” 施淮竹打这通电话的目的是要跟她确认亿嘉电器的一些事情。 他问得有些复杂,不是三言两语能说得清楚的事情,季烟说:“我去开电脑,我们视频电话。” 挂了电话,季烟往回走,不远处王隽和姜烨正好会来,姜烨说:“是季烟耶。” 王隽看过去,确实是季烟,穿着一身居家休闲服,背对着他们往回走,身影高挑。 他倏地想起昨晚她一直追问的那个问题。 他扬扬眉,快步朝她走去,身后是姜烨的嘲笑声,他不在意,只是朝季烟的方向走去。 季烟刚走到门口,身后有只手比她更快一步开门。 她几乎都不用看,不用猜,就知道身后的人是王隽,但她还是看过去了。 王隽眉眼甚是清俊:“吃了吗?” 好在他第一句是关心她吃了没,季烟心情甚好:“你煮的粥不错。” 看来是吃了。 王隽给她拉开门,说:“下午出去冲浪?” 季烟说:“可以啊,不过我现在需要跟我师父打个视频电话。” 像这种休假却还是有工作找上门的事情,王隽过去时常遇到,他揽着她的肩膀走进去,说:“去吧,我们等你。” 进了屋子,江容冶和安安齐齐看过来。 季烟有些不好意思,说:“那我先进去,半小时完成。” 房门关上,王隽看了看,走去客厅倒了杯水,给她送进去,然后再出来。 江容冶摸着安安的脑袋,说:“宝贝,看到没?” 安安问:“看到什么?” “爸爸对妈妈的好。” 安安哦了声:“只要妈妈在家,我每天都能看到。” 江容冶:“……” 王隽走过来,说:“麻烦你了。” 江容冶说:“不麻烦。” 一旁的姜烨委屈:“别看安安了,看看我吧。” 江容冶连个眼神都不给他,继续和安安搭积木,姜烨给王隽递眼神,眼见着积木搭得差不多了,王隽问安安:“爸爸给你讲童话故事?” 安安这才想起昨晚是忘记听童话故事了,点点头,“好。” 又看向江容冶,伸出手抱了抱她,说:“干妈,谢谢你陪我。” 江容冶见她这表达感情的模样跟季烟简直一模一样,摸了摸她的脸颊,说:“去吧。” 王隽把搭好的积木挪到一边,牵着安安回房间。 姜烨见人走了,凑过来,说:“容容,昨晚你就不理我,今天你可别不理我了。” 江容冶面无表情:“怎么还想被踹下床?” 姜烨摇头,但还是说:“要踹也不是不可以,你轻一点。” 江容冶没好气地推了他一下,姜烨又凑过来,说:“你喜欢安安吗?” “别骗我生孩子,我不带。” “我带,”姜烨保证,“我能带得比王隽好。” 还比起来了。 江容冶正要说话,出来倒水路过的王隽说:“你别信他,他连奶粉怎么泡都不知道。” 温柔缠绵 第243节 说完就消失了。 江容冶眯起眼:“还不是骗我?” 姜烨心里喊冤:“我又没有过孩子,我又不用带,我干嘛学着泡奶粉。” 眼见江容冶神色舒缓,他忙保证:“你要是发话,我回去就去报课学习。” 江容冶被逗笑了。 姜烨赶忙抱住她,说:“我们考虑考虑吧。” 江容冶犹豫了会,说:“明年再说。” 姜烨心想,她愿意就行。 - 中午,一行人去吃了午餐,回去休息了一个小时,然后到附近的海滩。 是处有名的冲浪海滩,他们到的时候,沙滩上全是人。 季烟看着就累,说:“先说好,我可不玩。” 王隽说:“你想躺就躺,想玩海水就玩海水,随你乐意。” 姜烨听这话,连连摇头:“王隽,宠老婆不是这么宠的。” 还未等王隽说话,江容冶说:“那你说说该怎么宠?” 姜烨偃旗息鼓不说话了。 没一会,姜烨带着江容冶到另一边海域,王隽则是跟安安小声说着话。 “害怕吗?” 安安摇摇头:“不怕。” “可能会疼也不怕?” 安安看向季烟,季烟走到她身边,说:“没事,今天不一定要冲浪,我们可以看爸爸玩。” 安安想了一会,说:“那妈妈你怕疼吗?” 这个话题在家就说过了,季烟郑重其事地点点头,说:“妈妈怕,妈妈最怕疼了。” 安安笑话她:“妈妈好没勇气哦。” 季烟一本正经地说:“妈妈这辈子最大的勇气都用在你爸爸身上了。” 她本来还想说,不然哪里来的你,不过怕安安追问,也就作罢,等她大一点了再说也不迟。 王隽正在给安安检查身上的衣服,听到这话,不由看向她。 季烟看回去:“你不好意思说,我可不是。” 一个早上过去了,她还在计较夜里的事。 王隽抱起安安,牵着她的手,朝海水处走去,一边走一边问:“那你能再多几句给我听吗?” 安安也一脸期待:“妈妈,我也想听。” 季烟:“……” 这父女俩是合起伙诈她吧。 季烟瞬间装委屈:“安安,宝贝,你怎么和爸爸一起欺负妈妈?” 话落正好走到海水漫过的地方,王隽把安安放下,安安踩着海水,仰头,说:“妈妈,你说嘛。” 季烟在心里默默叹气,小孩子能懂什么,难道罪魁祸首不是王隽吗? 她看向王隽,后者泰然自若地看着她,她说:“你是爸爸,你来讲。” 安安转了转眼睛,果然被转移注意力,手转去扒着王隽的腿:“爸爸,安安想听。” 王隽看着一大一小。 午后的阳光下,两张长得极为相似的脸,都在看着他。 她们是他往后人生里最重要的人。 王隽牵着季烟的手,说:“你真想听?” 季烟好不容易找了个机会,说:“比珍珠还真。” 王隽看了眼安安,附到季烟耳边,说:“我要和你讲的,少儿不宜,我们回去晚上我慢慢跟你讲。” 谁信? 昨晚后半夜的失控历历在目,季烟说:“我没那么好骗,同样的事情你不要欺骗我第二次。” “真的,这次不骗你,”王隽声音轻轻的,像羽毛划过她的耳朵,惹得她心里阵阵发痒,他说,“安安还小,我们单独说。” 季烟低头看了眼安安。 安安亮着一双大眼睛,眼里全是期待。 他说的不无道理。 季烟说:“行吧。” 王隽离开她的身体,嘴角的笑意颇深。 安安却觉得自己被遗忘了:“爸爸妈妈,你们是不是忘了安安了?” 王隽摸摸她的脑袋,说:“安安想听爸爸说什么?” 安安想了想,靠在季烟的身上,说:“爸爸想和妈妈说的话。” 话音刚落,季烟和王隽都愣住了,随后都笑了。 季烟轻轻拨了海水,拨到他腿上,说:“快点,女儿想听。” 安安笑眯眯的。 王隽垂眸,看着两人,说:“安安,想听吗?” 安安点点头。 王隽附到季烟面前,在她睁大的眼睛里,他亲了亲她的脸颊。 安安呆了。 季烟则是脸红。 王隽若无其事地站直身。 半晌,安安说:“爸爸,你耍流氓。” 季烟把头埋得低低的,肩膀抖得厉害。 王隽抱起她,说:“爸爸不是耍流氓,爸爸这是在跟妈妈说话。” 安安还小,不懂,但她可以学,她喊:“妈妈。” 季烟抬头,脸上是怎么都掩饰不住的笑意。 安安即刻朝她扑过去,抱着她的脸就是吧唧一口,然后很得意地跟王隽炫耀:“安安也想和妈妈说话。” 王隽&季烟:“……” 安安做了想做的事,从王隽身上下来,踢着海水玩。 季烟看着她,戳了戳王隽的手肘:“你说她像谁?” 王隽揽着她的肩膀,说:“像你。” 季烟也觉得,极是自豪:“你带她那么久,结果她还是比较像我。” 王隽只是笑。 第一天,相比冲浪,安安更喜欢玩海水,两人陪着她玩,玩尽兴了再去沙滩堆沙子。 他们玩到黄昏,橘黄色的光芒从远处落下,泼满了大地,他们才回酒店。 晚上,江容冶和姜烨有其他安排,两家分开行动。 季烟给安安洗完澡,换了身干净的衣服,牵着她出来,一旁的王隽也正好从浴室出来。 安安跑过去,抱住他的腿,说:“妈妈说去吃海鲜。” 王隽把毛巾放在一边,抱起她,点了点的鼻子,说:“是你想吃吧?” 安安手指对着手指,转头朝季烟求助。 季烟给她倒了杯水,安安接过,双手捧着喝,季烟这才说:“是我想吃。” 王隽不信,安安想吃海鲜很久了,但她前阵子天气刚热起来那会,身体有点过敏,王隽让她忌口吃海鲜到现在。 许是憋久,安安是再也不想憋了。 爸爸听妈妈的话,爸爸那边行不通,她就找妈妈,妈妈很乐意帮她。 已经两个月过去了,也给医生做过检查,确定没事,王隽说:“那爸爸定餐厅?” 安安猛点头。 收拾了一番,一家人出门。 作为一个旅游胜地,三亚随处都是热闹,八月份也正是学生放假的时间,一路走过去,看到了好多小孩子,身后跟着家长。 季烟:“以后每年暑假寒假我们把时间空出来带安安出来玩吧。” 安安一听是玩,说:“好。” 季烟笑,摸了摸她,看向王隽,王隽说:“我随时可以。” 他确实随时都可以。 自从安安出生,他的重心都放在小孩的教养身上。 季烟说:“就这么说定了?” 王隽嗯了声,说:“我帮你记得。” 季烟扬眉。 温柔缠绵 第244节 他们在三亚玩了一周,剩下的三天,王隽说,季砚书和沈宁知想安安了,他们直接从三亚飞到广城,到时假期结束再回深城。 姜烨和江容冶则是想在三亚待到假期结束再回深城,两家人分开。 回到广城,季砚书看到安安,几个月不见,安安又长大了一些,这脸这性格就是缩小版的季烟,她眼眶一红,一下子想到了当年带季烟的时光。 在家里,安安有父母带着玩耍,两人便得了空。下午,季砚书和沈宁知带着安安在院子里吃西瓜,季烟站在二楼的窗户边,看着院子里的两老一小。 这一幕仿佛让她回到了小时候。 季砚书工作忙,需要经常出差和加班,沈宁知也忙,但他是老师,忙得固定,每年天热的七八月,他通常外出买一个西瓜回来冰镇,等季烟和沈儒知醒了,再切开,三个人坐在院子里吃。 季砚书周末休息不用加班不用出差的时候,就是一家四口坐在院子里,一手摇着扇子一手拿着西瓜啃。 季烟懒,就把屋子的电风扇搬出来,双手捧着西瓜,吹着电风扇大口吃西瓜。 现在,季烟看着坐在电风扇面前的安安,拿着西瓜啃得正欢,一旁的季砚书拿着手巾给她擦滴到衣服上的西瓜汁。 身后有脚步声响起,季烟回头,王隽走过来,她朝他招手,说:“快过来看。” 王隽走到她身边,朝窗下看去。 安安在吃西瓜,两只脚丫子晃荡得很是欢快。 王隽笑:“你小时候也这样?” 也。 很灵性的一个字。 季烟靠在他身上,点点头,说:“小时候的夏天,我最期待的就是爸爸放在冰箱里的西瓜了。” 安安已经吃完一块,沈宁知把果皮拿到边上放着,重新给她拿了一块。 王隽唇角微弯,说:“我下楼给你拿上来?” 季烟笑着在他怀里蹭了蹭:“我不是小孩了。” 楼下院子,安安转头,看到了站在楼上的他们,喊道:“爸爸妈妈下来吃西瓜。” 听到声音的季砚书和沈宁知也看上来。 季烟觉得太丢脸了,怎么她跟王隽撒娇的样子还被父母看去了。 季砚书笑着说:“下来吧,你们爸爸留了你们的份。” 季烟说:“马上下去。” 话是这么说的,她却拉着王隽躲到一边,确认楼下的人看不到了,说:“你怎么不提醒我?” 王隽不解:“提醒什么?” “安安看到我们了,”季烟低头,靠在他胸膛,用额头一下一下撞着,“爸妈也看到了。” 王隽思索了一番,才明白她话里的意思,不由逗趣她:“孩子都有了,你还怕?” 季烟停住,抬头看他,王隽笑意澄澄,她说:“在爸妈那里我永远都是孩子,是孩子都会怕父母知道她们早恋吧。” 早恋? 王隽眉梢微扬:“说起这件事,我还是有点惋惜。” 他惋惜什么? 王隽说:“高中时候的你应该很有趣,我很可惜错过那时候的季烟。” 季烟:“……” 一南一北,生活环境不同,又没有有关系的亲戚,他们根本不会有产生交集的机会。 他哪门子来的遗憾。 季烟说:“你比我还会说糊话。” 王隽抱住她亲了亲:“我说的都是真话。” 季烟说:“行了,再晚下去,安安该叫人了。” 王隽才不管,亲着她的唇角,说:“让她喊去。” 果然是亲爹啊,这么狠心。 季烟想着,安安这个小吃货,肯定是以吃为先,哪里还顾得上父母,也就撇开心思和王隽亲吻。 回深城的前一晚,安安睡在隔壁房间,有季砚书陪着。 季烟和王隽小声说话,说着说着,又回到那晚的话题。 她手指在王隽下巴点着,说:“那个问题你还没告诉我答案。” 王隽显然是忘了,握住她的手,拿在手里捏着,说:“什么问题?” 季烟想,今晚一定要得到一个答案。 得不到她就把他踢下去睡地板。 现在是夏天,着凉不到他。 这么一想,她挪了挪,趴到他身上,说:“你还没告诉我,过年那晚你收到我的短信你是怎么想的。” 她真的很好奇,那会他对她算不上认识,关系也只有那么一晚。 他是怎么就答应她那甚是荒唐的提议的。 王隽说:“真想知道?” 她点点头,牵起他的手贴在自己的脸颊,说:“告诉我吧,什么答案我都能接受。” 就算…… 是身体上的…… 季烟正想着,王隽说:“我对你有好感。” 啊? 季烟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么一个答案。 一个出乎意料的答案。 那就是相当于一开始,他就对她有好感了? 那么早? 他上次明明不是这么说的,时间要往后一些。 她满是惊喜:“真的?” 他嗯了声:“千真万确。” 她觉得像是做梦一样:“不是哄我开心?” 王隽说:“没必要。” 季烟心里喜滋滋的,嘴上却还是和他拿调子:“原来你连骗我开心都不愿意。” 王隽笑了笑,是有些无奈的:“你开心这么重要的事,为什么我要骗你?” 她笑眯眯地在他下巴亲了一口,说:“你太会说话了。” 王隽伸出手,摸住她的下巴,然后手指沿着脸颊向上,最后停在她的眉眼处。 他看着她,仿佛在回想着什么。 有些出神。 季烟疑惑:“你在看什么,我很好看吗?” 王隽回过神,说:“不用怀疑,你很好看。” 季烟喜上眉梢,无不得意:“那是,我要是不好看,那晚你能跟我回家吗?” 这话说得好。 那晚是他自愿和她回家。 王隽将她往前揽,勾住她的脖子,季烟彻底没有支撑地跌在他身上。 季烟说:“别闹,安安和妈妈就在隔壁,小心吵到她们。” 王隽说:“我有分寸。” 她才不信。 王隽微抬她的下巴,季烟看着他,眼里全是光亮,还有数不清的欢喜。 那次收到她的短信,他为什么答应她的提议。 王隽认为这是一个需要用尽她和他的一生才能回答完整的问题。 他说:“我想吻你。” 季烟说:“我知道。” 王隽亲着她,格外的温柔。 呼吸纠缠间,他停下来盯着她,心里想的是—— 她不知道,她永远都不会知道,那个晚上,被她带回家的那个晚上,无数次的亲密里,他每一次都想吻她。 他想吻她。 这句话像是说给那晚的季烟听的。 可时间上不允许,那晚的季烟没可能听到。 但是他可以在数年后,弥补上这一句当晚没来得及说出的话。 一阵缠绵后,王隽抱着她,说:“季烟,我爱你。” 季烟说:“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实吗?” 王隽亲了亲她的额头。 季烟反抱住他,说:“你好像有点奇怪。” 他替她消除疑惑:“我是高兴。” 温柔缠绵 第245节 季烟就笑了:“来来来,告诉我你在高兴什么?” 王隽说:“想听吗?这故事有点长。” 季烟顿时就明白他要说什么了。 王隽握住她的手,紧紧握着,说:“这故事我一个人说不完,需要你和我一起。” 季烟笑着纠正他:“以前是只有你和我,现在多了个安安。” 王隽想,生活是什么样的? 他低头,季烟已经闭眼睡着了,她的呼吸格外平缓。 他放轻动作,亲了亲她的额头。 他生活的模样只有两个字—— 季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