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乞买立即点头,看来西夏军中还是有明白人啊,不全是糊涂蛋。
拓跋道顺继续道:“所以说我们要速战速决,尽早发动大会战,把莫启哲打垮,这也是我们西夏军不远千里来此的目地!”
吴乞买双手一拍,道:“元帅讲的太对了,我们两国既是军事同盟,自当该互相扶持才对。朕也早想到此点了,只是……”他看了一眼李佑仁,又道:“只是朕想贵军长途跋涉,辛苦异常,所以想让你们多休息一下。”
李佑仁见元帅一张口,就和吴乞买相谈甚欢,心中不服,这不是把我这个太子凉一边了嘛!他道:“我们都没军粮了,被莫启哲连烧带抢……”
拓跋道顺赶紧又打断了他的话,西夏军被抢了粮食,你跟金国人说什么啊,大家心知肚明就行了,话一挑明多丢西夏的脸啊!他道:“说太多也没用,归根到底,战争还是要靠武力来解决的,就请陛下定个会战的日子吧,这里战事一结束,咱们联军好尽快赶赴蒙古战场!”
吴乞买也知西夏军急于解决边境危机,这与他急于摆平莫启哲的战略大计一致,既然目标相同,当然是一拍既合,他道:“十日之后如何,咱们两军做好准备,强攻燕京!”
“好,就这么说定了!不过这阵势该当如何列成呢?”拓跋道顺可不是笨蛋,谁先打头阵,还是事先说清楚比较好,免得一开战,西夏军吃亏。
“我大金铁骑当世无敌,比起贵军嘛……嘿嘿,当然是我们列阵在前啦!”吴乞买不怀好意地道。
拓跋道顺并不受激,一声不吱,来了个默认。你说你们金国的军队强,那就算你们强好了,既是当世无敌,打头阵也是应该的!
西夏元帅不受激,可李佑仁却受不了了,他早知金国无论皇帝还是兵将,都非常的瞧不起他,可他又始终没有让人瞧得起的地方,这时听吴乞买公然说西夏军队不如金国的,他那压抑了很久的自尊终于爆发了出来!
李佑仁猛地一拍桌子,道:“陛下说什么?你的意思是我西夏铁骑不如你们吗?”
“朕绝没有这个意思,朕可没说你们的军队不行!啊,朕明白了,是朕说得太直白了一些,伤了太子的这个自尊心……不,不,是朕说错了,贵军才是天下无敌,而我大金铁骑是天下有敌,充其量也就是比别的国家的士兵强那么一点点而已!”吴乞买纠正错误倒挺快,可脸上神色却是一点道歉的意思都没有。
“哼,用不着你们打头阵,本太子亲自领兵决战,你们只管在后面捡战利品就行了!”李佑仁也不知从哪里冒出一股豪气,双手连挥,一副老子天下第一,谁也不服的表情!
“哎呀,这可不行。古人云: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打头阵的将士嘛,当然要是勇士才行,这个嘛……勇士,我大金国穷得很,要啥没啥,可就是不缺勇士,所以还是我们前行吧,太子准备个大筐就够了,在后面捡捡战利品!啊,难为你了!”吴乞买脸上现出了“你这个废物,也就可以干干这个啦!”的表情。
拓跋道顺一见李佑仁要急,连忙大使眼色,暗叫:“太子,别上当,他这是激将法,想让咱们打头阵!”
李佑仁却不理元帅,他心中愤恨,自从自己受了莫启哲的侮辱,西夏国中的大臣瞧不起他,现在金国的皇帝将领也瞧不起他,他那从小养成的自尊心象被针扎的一样疼痛,再也受不了别人的蔑视!他站起身来大声道:“不错,古人云: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我西夏大军来这里是干什么来了,就是要打败莫启哲,现在会战将起,难道说我们只会在后面捡便宜吗?不必再议了,我军列阵在前,先击骠骑军!都用不着你们出手,我们一军既可全歼骠骑军!”
他这番豪言壮语的一说出口,差点儿没把拓跋道顺气死,什么叫临兵斗者呀,还什么前行,这句话的本意可不是这样的啊,它的意思是将要打仗的军队要排好阵势前进,以免被敌军突袭,打乱阵脚!完颜吴乞买故意把它解成是勇士什么的,就是想引你上勾,你怕被说成是懦夫,一着急便上了当了!当勇士有个屁用,军国大事是靠勇气就能解决的吗,那莽夫岂不也成了智士?你这一逞个人英雄,却把整个西夏大军套到里面去啦!
拓跋道顺立即便要反驳,想推掉打头阵的任务,却听吴乞买道:“好啊,既然太子这么勇敢,那朕再说什么就不敬了。也罢,就由西夏友军打这头阵吧。朕好钦佩贵国君主啊,勇士之父,自然有勇士之子!勇士嘛,本该如此!不过,要是太子怕了,就跟朕说一声,再由我们前行就好了,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得了,这回想反悔都来不及了,人家把话坐实了,一反悔岂不是说自己的皇帝不是勇士!
李佑仁“哼”了一声,气鼓鼓地坐下,他也发现上当了,这些金国人真坏,那个莫启哲总骗我上当,这个金国皇帝现在也骗我,他们都不是好人!
看着李佑仁那副生气的样子,吴乞买心道:“玩心眼儿,你还嫩着呢,学个十年二十年的再说吧!”他笑道:“太子果然豪爽,实乃真英雄也!朕老了,现在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了。不如这样吧,此次会战,便由太子来指挥如何?与朕同登那楼车,居高临下的指挥作战?”
他刚刚狠狠地敲了李佑仁一记闷棍,现在又扔出了一颗甜枣,其实这还是一个陷井!
李佑仁听完之后,惊得呆住了,这是真的吗?完颜吴乞买竟肯交出战场上的指挥权,让我成为联军主将!这简直太好了啊,我要是成为联军主将,打了胜仗,那回国之后,太子一位必稳,无论是谁都再也抢不走啦!
他喜滋滋地道:“这个不妥,本将军年轻识浅,实在不能当此大任啊!不过,陛下这么信任我……”他还想假装谦虚谦虚。
拓跋道顺可是不会上当的,他又一次打断了李佑仁的话,道:“太子还年轻得很,需要学习的还很多。不如这样吧,此次作战仍由陛下指挥,让我们太子也好能学一学!”
李佑仁瞪了他一眼,你跟着搀和什么啊,我成为三军主将这是好事,到嘴的肥肉哪能不吃!他道:“光靠学习有啥用,还得实战才行。陛下信任我,这是咱们西夏全军的光荣。行,就由本将军来指挥作战吧!”一高兴,他都不自称本太子了,改口叫起了本将军。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会战一开,就请太子和朕同上楼车,由朕作你的副手!”吴乞买微笑着说。要论使手段,李佑仁比他差了十万八千里,然后还得再加上十万八千里。
拓跋道顺心想:“等一开战,吴乞买当然要和他自己的军队在一起,而太子和他在后面一起登楼车,这成了什么,这不成了人质吗?西夏军在前面要是不卖力作战,吴乞买保准得给他一刀,什么副手,那是说的好听!到时金人叫西夏军往东,西夏军不敢往西!”
吴乞买老谋深算,他既要西夏人给他打莫启哲,又要趁机削弱西夏军的实力,只要打败了莫启哲,金国便可重新得回河北河南,继而又可南下侵宋,无论兵员还是粮草都可获得补充,但南宋离西夏可不近,西夏从这场战争中是什么好处也得不到的,只会损兵折将。如再战蒙古实力又会受损,到那时金国撕毁盟书,发兵侵夏,西夏大难不远了!
金国的江山是吴乞买的哥哥完颜阿骨打一手打下的,他自己则是玩勾心斗角做上的皇帝,要论玩政治,他是绝顶高手,李佑仁要想占到他的便宜,哪是连白日做梦都梦不到的事!
拓跋道顺可也是从阴谋斗争中跌打滚爬出来的,知道人心的险恶,他看了一眼太子,心道:“我对西夏忠心耿耿,可不能就让国家亡在这么个废物手中!哼,他死就死了吧,等会战的时候,我偏不卖力,这个太子一死,皇上必会立其他皇子为嗣君,就算别的皇子作皇帝不如太子,至少也不会比他还差!”
金夏两国还没开始合作打仗呢,便先开始了互相算计,而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的牺牲品,当然就是李佑仁这只菜鸟了!
团结就是力量,可两国偏在最需要团结的时候,内斗得厉害,联军看似强大,其实他们的内部已经出现了一道深深的裂痕。
***
金夏联军决定要大会战的第九天。
与金夏两国的勾心斗角相反,城中的骠骑军可是团结一心,莫启哲亲上城头,与将士们一起打退了这九天来的最后一次联军攻城。
擦了擦脸上的鲜血,莫启哲倚在城垛上,喘着粗气道:“真是怪了,这几天金军怎么攻城攻起个没完,西夏军也忽然勇敢起来了。难道说我的一招两用不好使,竟同时激起了他们的斗志?”
“不可能啊,就算金军要攻城,可西夏军那么怕咱们,他们也不会攻的啊!怎么一起来了?”韩企先也觉着挺纳闷儿。
莫启哲道:“这事太奇怪了,战争中一切不合常规的怪事都要注意,这事不合常规!你们看……”莫启哲一指刚刚做战完毕的城下,“如果要攻城,金夏联军应当一起发动总攻才对,这样才能有效地登城作战,从而攻进城来。可他们呢,前五天是金军为主攻城,这后四天嘛,却是西夏军主攻,攻还不好好攻,只派小股的军队来打,这也不能攻下城池啊!难道他们不愤我总派人去搔扰,所以也派人来搔扰我?”
“攻城战光靠搔扰可没什么大用处,除非他们是想拖疲我们!”韩企先道。
“当初燕京还在辽国手中时,金国攻城也是用的这种方法吧?”莫启哲对这种战术可是熟得不能再熟了,当初他当小兵打汴梁时,完颜宗翰用的这是种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