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时空门风起第九十四章再去皇陵得得的马蹄声响在京郊的官道上。
赵广渊半歪在马车内壁上,一手环在林照夏的腰间,浅笑地看她。林照夏一手撩起车帘,往车窗外看外头的景色。
“这官道修得不错啊。”
笔直又宽阔,这宽度可比拟现代的四车道公路了,用宽石板铺就,砌得极为平整,一个小坑都看不见,马车没做任何减震装置,走得还极稳当。
官道两边种着松柏及各种树木,每隔上一段有修路石碑,每十里设一凉亭,三十里设有驿站,偶尔还看到乡人搭的茶寮,卖些茶水点心,及供应些马驴草料。为旅人想得极为周到。
赵广渊顺着撩开的车帘往外看了看,“也就京城到皇陵这段官道修得阔挺,一为送葬及拜谒,二为方便大型军队入京护驾巩卫。宽有十丈。余处官道大多不足一丈。”
“十丈?比双向四车道公路还宽啊?”双向四车道公路宽度大约在二十四米左右,这官道十丈?
赵广渊在脑中换算了一番,摇头,“大齐一丈在两米三左右。延秦制。”
林照夏点头,目光又转向官道,看得津津有味。
不一会,就听见车马压路的声音,举目望去,就见前方有一车队,前有镖旗开道,几个镖形大汉骑在高头大马上,一脸肃杀,领头有一个还缺了一只眼睛,遮着一块黑布,瞧着能令小儿止啼。这些人的后头跟着运货的车队,浩浩荡荡,从车窗里看出去,看不到头。
“这是商队还是镖局押货?”
赵广渊凑到车窗边,看到车队上的标记,眼睛亮了亮,“你认识?”林照夏问他。
赵广渊随即在她耳边说了一句,“什么,这是你的货?什么货?”
赵广渊看了一眼护卫在马车两旁的王府侍卫,冲她轻轻摇了摇头。林照夏便不问了。目光盯着看了一会,直到那车队到了近前扬起飞灰,才把车帘子落下。
车帘子落下之前,赵广渊的目光与那独眼的车队领头人对视上,对方见到他,眼睛睁大,正想张口,见赵广渊冲他摇头,嘴巴又飞快合上。
两人转眼就拉开距离。
落下车帘,林照夏趴到赵广渊身上,凑到他耳边,“你的货?什么货?”心中好奇。也不知什么货这么贵重,还找了镖局押送,镖师瞧着不少。
“看到镖旗上的字了吗?”
字?“是月吗?”什么意思?
赵广渊看着她笑而不语。“啊,月!”林照夏很快反应过来,占领了东南沿海无数小岛当了让人闻风丧胆的月岛主,还开了镖局?
赵广渊见她想到了,笑着点头,“为夫穷啊,不得多开僻一些产业?而且那些退下的老兵残兵,投靠过来,总不能白养着他们。他们不被军队所容,因身有残缺,回到家乡,又被家中及乡邻看不起,找活计都难。”
“所以你开了镖局?”
赵广渊点头,“一为他们找份事做好自立更生,二是寻个由头把一些兵丁正大光明地塞到各地镖局,收集各地线报。”
林照夏看着他,见他筹谋甚广,不知花了多少心血,不免有些心疼,又不愿表现出来,语气轻松地问他:“那他们装的什么货,看着像是从很远的地方押送过来。”
赵广渊没漏过她眼里的心疼,大掌覆在她的眼睛上,很快又松开。
把她抱在怀里,与她咬耳朵:“若我没看错,定是把一些酒水和调料运过来了。从青州运来的。”
因酒楼要开张,赵广渊去信青州,让他们运些酒水调料等物进京。青州那边除了建玻璃作坊,暗地里赵广渊也命人收购了几个酒水和酱料作坊,把从林照夏那边得的一些酱料秘方也送去那边生产。
“青州那边有一支蒋氏族人生活在那边,可信可用,部分产业交由他们主理。”
林照夏点头,“青州远吗?”
“不算远,这样的车队进京,慢的话半个月尽够了。”
赵广渊也没想到一早出发去皇陵,竟在路上看到自家运货的车队。向林照夏解释完,招来方二,低声吩咐了几句,方二便打马往回跑了。
直到与车队隔开好长一段距离,方二才打马回来,报与赵广渊。
“王爷,确实是我们的货,一半酒一半酱料。管仲亲自押运,这是头一批。这是管仲给王爷的信。”把手中的信件递上。
赵广渊拆开,见写得仓促,想必是没料到会在路上见到自己,便把一些话交待给方二,余下的写在信中。
赵广渊把信看完,收起。“也没想到会与他错过,本想在京与他见上一面,询问青州镖局的情况。”
“管仲说,他会在京等王爷回来。”
赵广渊嗯了声,又问了他几句,挥退了他。
林照夏往外看了看,见侍卫离马车有一定距离,“那些侍卫信不过?”
“也不是。侍卫不敢不尽职,但忠心与否现在还不好下定论。这些京营侍卫,有一半来自各勋贵家中子弟,关系复杂,为了家族利益,有时候也不得不做一些违心之事。”
大的错处可能不敢犯,但向有心人递些消息之类,只怕是常有。
平时,赵广渊有些隐秘之事,也只会交与自己的私兵府兵去做,这些选派来的侍卫平时便只会负责他的出行安全。
隔天下午,越王府一行人抵达皇陵行宫。
林照夏夜里魂穿来过一次,但那会是夜里,大殿都未曾看真切,更何况这周围景色。现在进了皇陵,便好奇地四下观看。
现代保存最好的明清皇陵,因战争和天灾人祸的关系,地面建筑也所存无几,很多都是后来重修的。这还是头一回见这么真实的皇陵。地面建筑重重叠叠,气派恢弘。
行宫也像个迷你皇宫一样。
“大齐几乎每一任皇帝都会来皇陵谒陵,再是选自己神宫的地址,故都会下榻在行宫。”所以修得恢弘了些,“等明日我再领你四处看看。”
林照夏点头,其实此时也没有别的心思,就是想看看能不能回去。她丢下长至好几天了,也不知长至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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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广渊也知她心急,安顿好后,便领着她守在大殿里。
从白天直等到天黑,大殿各处点起灯烛,两人在大殿里用完晚膳,也没见身边的空气有什么异样的波动。
林照夏急了,“不会回不去吧?”那长至怎么办?
“莫急,再等等。”他每次去夏儿那边都是从皇陵过去的,最开始是傍晚时分,可后来去得勤了,这个时间就不确定了。有时候白天,有时候夜里。
两人又继续等,半个时辰一个时辰……直等到将近子时。林照夏心中焦急,又累又困,官道再好走,窝在马车里也很是疲乏,可这会还极力强撑着。
赵广渊在一旁不停地安抚,他也着急。
他也不知道夏儿是什么情况。若是说夏儿不是从这里过来的,所以回不去,那么他呢,他每次来去都是在皇陵啊,他也不能过去了?
这几年来,他自以为研究透了这个时空门,可现在,他又迷茫了,这到底需要什么契机?
而且那天夏儿到底是为了什么可以过来的?还是出现在皇宫的废宫里。
见林照夏都急哭了,忙把人按在胸口,“别急,会回去的,会有办法的。”
“长至,我想长至了,不知长至怎样了,害不害怕……”
“我也想长至了。但他是个大孩子了,他会照顾好自己的。”嘴上虽说着安抚的话,但心里也没底。先前他不在,有夏儿陪着长至,长至过得跟现代小孩无异,适应良好。
可现在夏儿也不在,他到底不是土生土长的现代人。又离了父母,今年夏至才刚满九岁。再懂事,还是个孩子。
另一边,坐在书桌前做功课的长至,手指机械地在本子上动着,写的什么内容,只怕自己都不知道。
抬头往书桌上相框里的全家福上看去,里面爹和娘正笑意盈盈地看着自己,长至嘴瘪了瘪,眼泪差点掉下来。
他想爹,想娘了。
要是娘也回不来怎么办?他不想一个人留在这边。他想呆在爹娘身边。
坐一旁盯着他做功课的吕善长,见他看着相框失神,默不作声,直到见他偷偷抹起眼泪,才暗自叹了一声,大手摸上他的脑袋:“想爹娘了?”
长至点了点脑袋,扔下笔俯在书桌上,默默掉起眼泪。
见他无声地哭泣,小肩膀一耸一耸地,吕长善瞧着难受。安慰的话已说过多次,孩子虽听了进去,可该想爹想娘时,还是想,该掉泪时也是忍不住。
想起自家儿子在亲娘每次离开他去工作时,哭得那叫一个震天响,眼泪鼻涕能糊一脸,再看看爹和娘同时不在身边的长至,又叹了一声,这世上,哪个孩子不想爹娘的呢。
“别哭了,你爹娘在那边怕是也着急得很,你爹会想办法的,别哭了。”
好一会,长至擦了擦眼泪,又问出问了无数次的话,“爹要是也没有办法呢?要是娘没有找到爹呢?娘没爹领着,不知会落到什么地方,万一她到的地方不是爹的年代呢?”
……吕善长能怎么说?他也懵啊。这让他如何回答。
弟妹要是回不来,呆在表弟身边还好。这要是去了别的年代,两人不在一起,这真真能要人命。
一夜过去,林照夏终是熬不住,在赵广渊的怀里哭睡过去。赵广渊一夜未睡,看着怀中紧锁双眉的她,心中生疼。
要是他们夫妇回不去那个神仙一样的年代了,那是不是就见不到自己的亲儿子了?
四年前,他以为自己被害绝嗣了,生无可恋,可后来长至出现了。他欣喜若狂,恨不得把他捧在掌心,时刻揣在身上疼宠。可现在又见不到长至了。
是命中无子?
不不不,上天不能这么对他。
一定有办法的。强撑着困意,一夜未睡,直到大殿里宫人来媳了灯烛,外头的阳光透进来,他仍是未感受到身边一点异样。
为什么他也不能过去了?
林照夏睡了一觉醒来,见他坐在自己身边,倚在床头,一脸的疲乏,有些心疼,“你没睡啊?”声音沙哑。
赵广渊忙叫人给她倒来温水,亲手喂她喝了一盅才罢,柔声安慰:“你莫急,我们才来,再等等看,会有办法的。”
“要是皇陵也回不去呢?”
“那我就带你进宫,随便找个名目,带你去废宫。你是从那边过来的,我们去废宫再试试。”
“最近没有宫宴吧,也不能留宿宫中,日落宫门合上前就要出宫。”她是夜里来的,要找什么理由夜里留在废宫?用什么理由搪塞别人?
赵广渊心里也急,但不能泄她的气,只说不急,这几天都在皇陵,没准就成了呢。
林照夏也没法,按着他补了一觉,等他醒来,两人提上祭品去拜谒先皇后。他们请旨出京,找的名目是来皇陵拜谒先皇后,戏要做足。
先皇后去后,先是停灵在太庙,后来才挪到皇陵。直到现在至正帝的神宫还未完全建好,但因先皇后崩逝,便先修好地宫,把先皇后送了进去,地宫也未封门,还要等至正帝升仙后送进来,地宫才会封门。
没有旨意,谁都进不去。这也是赵广渊第一次去他母后的地宫。
地宫甬道狭长幽深,寒气直往身上扑,呼出的气都冒着白烟。说话还有回音,哒哒的脚步声哪怕再轻,也像敲在耳朵边一样,声音极为清淅,吓人。
林照夏紧紧攥着赵广渊的手,一刻都不敢松开,手心里都是汗。
“莫怕。母后会保佑我们的。”母后不会害人,不会吓他们的。
林照夏机械地点着头,不敢应声,也不敢四处看,眼睛盯在长长的甬道地砖上,跟着赵广渊往前挪动。
也不知走了多久,感到越来越冷时,赵广渊停下了。
林照夏抬头看去,发现已经到了地宫正殿,眼前的高大的石台上,左侧位置停着一樽硕大的棺椁,还未待她细看,赵广渊已哽咽着扑到跟前,“母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