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侬遵守了他的约定,披头士怀抱着满腔热血,起早贪黑地表演,最终被人发掘,得到了去德国汉堡演出的机会,从此走上了真正职业乐队的道路。
而“格林”嘛,当他们的名声越来越大,终于有一天东窗事发,消息传到他们的家长耳朵里,这引发了一场大地震。
“告密者究竟是谁?”乔尼生气地攥着拳头。
“是雷吉……等等,迈克尔,你坐下。”爱德华制止迈克尔去打击报复的意图,“事已至此,你去把人打一顿也解决不了问题,反而会把事情变得更复杂。”
“那现在该怎么办,埃迪?”威廉眼巴巴地看着爱德华。
基于他们父母的要求,绿墙公学已经停止了他们的社团活动,并且限制他们四人出校。面对校董的指令,即使布朗先生有心帮忙也爱莫能助。
他们好几场演出都不得不临时取消,爱德华焦头烂额地通过电话向客户赔礼道歉。可想而知他们的信用绝对会受到影响。
“其实我们应该早有预料。毕竟我们就在利物浦活动,被发现是迟早的事。”乔尼拿起放在桌子上的信纸。
这是奈廷格尔家寄给爱德华的信,满纸写满了愤怒的批判,信里说搞摇滚乐队实在是太“下流”,太“不体面”了,他们的所作所为是给家族蒙羞。
实话实说,比起乔尼家里寄来的信,这封信已经措辞足够文雅。他的父亲咒骂得更加不堪入目。
除了勒令停止他们的乐队活动,爱德华和乔尼还被要求立刻回家。
“威廉,你等我回来。”爱德华走之前,还乐观地对威廉说,“我会和父母好好沟通,也许我可以说服他们支持我们的乐队。”
威廉相信了。可是爱德华和乔尼这一走就再也没回来。
威廉等啊等啊,直到爱德华和乔尼本应该毕业的那天,他们依然没有出现。只有从剑桥寄来一封他们的信——他们的长辈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把他们送进了大学。
“威廉,好好读书,到剑桥来找我。”爱德华在信中这样叮嘱他,可威廉压根不想看这种屁话。
他颠来倒去地研究这封信,确信其中半点没提到爱德华对他的承诺以及他们乐队的未来。
“迈克尔……”捧着那封来信,威廉茫然地看向迈克尔,“爱德华骗了我……他们不会回来了。”
迈克尔接过信,简单浏览了一下内容,而后将信纸撕成碎片。
当披头士在汉堡一天演唱十二个小时,艰难地追求梦想时,格林这支校园乐队就这样戏剧性地解散了。
威廉和迈克尔都失去了舍友,于是干脆申请住到同一间宿舍,他们不可避免地越走越近。
他们用很多时间交谈,威廉跟迈克尔讲自己的家庭和童年,他第一次向爱德华以外的人吐露内心的伤疤。
迈克尔听的时候总是很安静,就像一只不会回应的树洞,反而给了威廉更多安全感。
“有时我宁可自己是一个孤儿,”威廉说,“也比生在奈廷格尔家要自由自在。我不明白为什么我的父母要恨我。不是因为我本人,而是因为我的命运或是我的外在。”
“你无法决定出身。”迈克尔开口了,“就像我,我是一个私生子。”
这也是迈克尔第一次告诉别人他的身世。
东窗事发后,奈廷格尔家的来信里尚且咒骂过威廉。而迈克尔这边什么都没有。
没有电话,没有来信,除了定期给他打学费,以及压下那些可能产生的丑闻,迈克尔那神秘的家庭对他是彻底的无视。
“我们的出身无法改变。”迈克尔说。
威廉接道:“但我们生而自由。”
锦衣玉食有什么用,重要的是自由、自由,到头来最珍贵的还是自由。
威廉和迈克尔没有再组建新的乐队,但是每当他们看向对方的眼睛,都能看到彼此眼底不安定的火苗,如出一辙、永不熄灭。
这期间,披头士在利物浦和汉堡之间来来回回,列侬跟威廉炫耀他们在汉堡作为伴奏乐队录了一张唱片。
谁也没想到,这张名为《我的邦妮》的唱片为他们带来了经纪人布莱恩·爱泼斯坦。在这位经纪人的帮助下,他们的乐队走上正轨,还得到了去迪卡唱片试音的机会。
当时并肩而行的伙伴,似乎离威廉越来越远。曾经与列侬定下的约定越来越遥不可及。
威廉不知道该怎么办。他什么时候才能脱离家庭的掌控,自由地选择自己的人生?成年后吗?还是读完大学?抑或是找到一份自食其力的工作?
到那时他还记得曾经的梦吗?他是否还能燃起此刻的热情?他是否还有着志同道合的朋友?
每当想到这些,他就为自己空度的时光感到烦躁不已。
1962年4月,伍德兰德的电话执着地响着,直到威廉把它接起来。
“斯图死了。”列侬的声音在电话里有些失真。
威廉挂掉电话。他的第一反应是跑去找迈克尔。
斯图居然死了。那个浪子不久前才在汉堡找到真爱,威廉还给他寄去了订婚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