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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千羽以为这样的生活能一直维持下去。可在她上高中那一年,意外发生了。

    “那几年经济不景气,很多企业都倒闭了,没有倒闭的那些也经历了大幅度裁员。”

    千羽回忆着这些事情,总觉得它们已经过去了很久,“我爸爸,被裁员了。”

    其实以千临风的履历,想再找一个工作并不算难。但他的年纪摆在那,大公司不要,小公司又憋屈。

    一拖,居然拖了大半年。

    那期间全靠周娅微薄的工资和存款度日,因为钱,也引发了许多矛盾。

    再千临风又一次闷在家里不出去的时候,周娅终于是忍不住爆发了。

    “你说找工作说了快一个月了。”此时的周娅已经四十多岁了,她没了年轻时的美貌,皮肤变得蜡黄,身材也走了样,“你到底找了些什么?”

    “这么大一个家,你是打算让我一个人养着吗?千临风,你到底想干什么?”

    千临风也比以前沧桑了不少,他听见周娅的声音微微抬了一下眼皮,随后又闭上,“急什么?你以为现在工作这么好找,出门就能找到?家里不是还有存款吗?我会在花光之前找到的。”

    周娅被他的话气到浑身发抖,“千临风!家里的存款是留给小羽上学的!”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父亲?

    周娅实在是想不通,她看着千临风那样子不止一次怀疑自己瞎了眼,“我当年怎么会看上你这样的人?”

    “我这样的人?”千临风睁开了眼睛,“我什么样的人?我不抽烟不喝酒,不找外遇也没有狐朋狗友,比现在社会上那些渣男好了,不知道多少倍!你嫁给我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周娅天生就不是个会吵架的人,当了那么多年的老师,更是说不出一句脏话。

    她气得浑身发抖,偏偏千临风还和无事发生一样,继续瘫在沙发上,刷着搞笑段子。

    “可是你不做的这些,明明只是婚姻里的基本要求。”偷听了好半天的千羽实在是没忍住,冲上前抱住了周娅,怼道:“老爸,你最大的问题就是不上进!一个不上进的人,有什么值得骄傲的!”

    要不是千临风是她亲爹,她还想骂一句吃软饭的废物。

    “小羽!”周娅捂住了千羽的嘴,低声道:“不可以这么说爸爸!”

    千羽很想说她又没说错,但还是乖乖听话闭了嘴。

    而因为千羽的那一番话,千临风终于是走出了家门。

    “我以为他出门是去找工作的。”千羽冷笑了一声,抬头看向喻清,“可是,他居然出去喝酒!”

    家里的钱都被周娅管着,千临风身上只有零零散散几十块钱。

    不过他喝酒的地方就在小区不远处,那个老板刚好是他们的邻居,所以便允许了千临风赊账。

    这天周娅拖着疲惫的身躯下班回家,都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就被邻居塞了一个长长的账单。

    “小周啊,你们家老千欠的酒钱什么时候还啊?”邻居说:“这也快过年了,我们也需要钱。”

    周娅看着那份递过来的账单,有些懵,“千临风……欠的酒钱?”

    这段时间千临风一直早出晚归,她以为这人终于是改邪归正,没想到居然是去喝酒!

    “小周?小周?”邻居见周娅半天没动静,伸手在人眼前挥了挥,“你是身体不舒服吗?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啊……”周娅回过神,收起了账单,“可能是昨晚没睡好……我把钱转给你。”

    “好……”邻居收了钱,又叮嘱了周娅几句,这才离开。

    周娅握着账单深呼吸了好几次,再一次对千临风感到了绝望。

    她回到家的时候千临风并没有回来,家里没有开灯,看上去有些暗。

    这个房子是结婚后周娅和千临风一起买的,面积不算太大,但足够他们一家生活。

    周娅看着家里的陈设,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她没有开灯,甚至没有拉开窗帘,就那么静静坐着,脑海中不停播放着这些年来和千临风相处的点点滴滴。

    悄无声息中,眼泪一颗颗掉了下来。

    这个画面千临风没看到,却被躲在卧室里的千羽看了个一清二楚。

    “那天晚上,我爸和我妈大吵了一架。”千羽闭上眼睛缓了一会,“然后我爸变得越来越消极,我妈没有办法,提出了离婚。”

    “但我爸没同意,他们又吵了一架。”

    仿佛一切都在循环,越吵架千临风就越是消极,而越是消极,他们就越是会吵架。

    千羽记得那天晚上千临风摔门而出,而周娅抱着她哭了很久。

    她说:“对不起小羽,都是妈妈的错。”

    千羽很想说这不是周娅的错,但语言在这种时候显得格外苍白,她只能抱着周娅,希望能给自己母亲一些力量。

    “我爸依旧不上进,我妈的工资维持不了开销,再加上我的身体不争气,生了几次病,家里的存款逐渐见了底。”

    后来周娅把房子卖了,他们一家人住进了阴暗的地下室。

    千羽高二开学的时候,家里连学费都凑不出来。千临风撒手不管,最后还是周娅到处找人,才把学费给借了出来。

    那一刻千羽对自己父亲厌恶到了极点。

    “再后来,我爸醉酒出了车祸,家里就只剩下了我和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