丛容只思考了一秒钟便同意了他的要求，毕竟宇宙的尽头是收房租不是吗？
如果不是还要完成大眼珠子修补文明的任务，如果不是异世大陆的食物太难吃，皮裙太难穿，丛大人恨不得就地躺平，光靠收租，过个十年八年，说不定也能把剩下的八个亿还完。
“那么租金呢？”丛容问了个相当实际的问题。
男人说出一个数字。
丛容蹙起眉。
白澜眸色微深，按理自己给的价格应该不低，而在他的印象中，青年也不是那种贪得无厌的人。
“丛祭司不满意吗？”他问。
丛容摇摇头：“我想换个方式计算租金。
“以所租货架上货物的年销售额来算，我这边抽取百分之五的水原石作为租金。”
大概是怕对方不理解，他又补充道：“百分之五就是一百块水原石里面，我要拿走五块的意思。”
白澜明白了，丛容的这个提议是将超市和海鲸部落绑在了一起，海鲸部落赚得多，他拿到的租金也多，反之亦然。
虽然白澜不清楚最终给出去的水原石会比他刚才说的数字多还是少，但现在的计算方式莫名让他心里有种微妙的舒服感。
就仿佛只要这样，他和银发青年之间就有了似有若无的联系，而非仅仅是冷冰冰的交易伙伴。
丛容不知道海鲸首领内心的os，如果知道了，大概会说一句，您想多了，提成这玩意儿就是个无底洞，百分之五看似不多，可一旦和销售额挂上钩，就显得相当可怕了。
好比他前几单生意，总销售额差不多在两千万左右，百分之五就是一百万，什么都不做，也有一百万进账，不是躺着赚是什么？
条款谈妥，按照原世界的发展接下去就该双方签合同盖公章，没公章的按手印。
可惜异世大陆绝大多数人都是文盲，海鲸部落这位器宇轩昂的年轻首领也不例外，认识的字恐怕还没他们部落的夏犬多。
再者，在这个凡事用拳头说话的野蛮大陆，即便哪天对方真毁约了，撕毁合同也不过分分钟的事，所以想靠合同约束双方，还不如到时候拿起武器结结实实干一架来得实际。
当然丛容心底并不希望走到这一步，毕竟做生意嘛，和气才能生财。
两人商议好细节，丛容挂上职业化的微笑：“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白澜看着青年那双比常人瞳色稍浅的眼眸，抿了抿唇，“丛祭司……”
“嗯？”丛容疑惑，“白澜首领还有什么事吗？”
白澜深吸一口气，似是下了某个重要的决定：“我想问问你愿不愿意当我的……”
“丛哥！”少年干净的声线打断了男人后面的话语。丛容转过头，看向来人，下一秒眉眼微弯。
笑容不大，却比刚才的要真心许多。
白澜：……
炎朔靠着超市高耸的外墙，上半身笼罩在阴影里，也不知道站了多久。
丛容很自然地走过去：“找我有事？”
炎朔瞥了旁边的白澜一眼，然后才说：“新开的一窑瓷器似乎有点问题，蜢想让你过去看看。”
丛容点点头正准备和自家小奴隶一起离开，忽然想到什么问身后的男人：“刚才白澜首领想说什么？”
白澜看看丛容又看看面无表情盯着自己的少年，干巴巴地说：“没什么。”
两人很快出了超市，炎朔却没把丛容往瓷窑的方向带，而是沿着长长的河道越走越远。
“小朔？”丛容停下脚步，秀挺的眉毛高高扬起，“真的是蜢那边出了问题？”
少年眼眸微垂：“不是蜢，是我。我不想看到丛哥和那个海鲸首领待在一块儿。”
丛容不解：“为什么？”
炎朔没说话，两人在河边慢慢散着步，半晌，银发青年猛地醒悟过来：“炎朔，你不会又吃醋了吧？！”
炎朔：……
这个又字就用得很妙。
没等来回答，丛容忍不住在脑子里问9527：“正常人谈恋爱都这么酸不溜丢的吗？”
丛大人万万没想到他家乖巧漂亮又听话的小奴隶居然还是个醋王！
生命财富系统就算再智能，也只是个ai，对人类的复杂情感给不出确切的答案，于是9527从它的资料库里找了个相似的案例，让丛容自己判断。
“如果哪天宿主您看到炎朔和其他男性/女性走得比较近，并且对方又非常优秀，您会吃醋吗？”
丛容微微皱眉：“这片大陆上还有比我更优秀的人吗？”
9527：“……没有”
“所以他为什么要和别人走得近？和我走得近不就可以了吗？”
9527：……有理有据，无法反驳。
e017号实验体无法理解少年吃醋的点，但这不妨碍他愿意哄哄自己的小情人。
“闭上眼睛。”丛容说。
炎朔疑惑地看着他。
“快。”丛大人催促。
少年乖乖照做。
旱季的尾巴没有那么热了，夕阳洒在身上暖融融的，丛容的视线一点点描摹过对方的眉眼，纤长的睫毛好似振翅欲飞的蝶，大概是察觉到他在看自己，极其轻微地颤了颤。
兽人的五感非常敏锐，炎朔能清晰感受到微凉的风带着水汽拂过自己的脸颊，身前的青年往他的方向靠近了一点，熟悉的气息萦绕在鼻尖，让他想起雨后的晴空，干净清透。
下一秒，温软的触感贴上他的唇角，停留了大概两三秒后才离开。
*
白澜和他的拥趸们给丛容带来了将近五千万的财富值，这是丛大人近半年来收益最丰厚的一次。
白狼号依旧像来时那样将人送回白水大陆，并且会在那里停留半个月，迎接下一批前往日月城的客人。
丛容和黄三商量后，结合脑内的立体地图，暂时制订了三条水运航线，每个月的上旬走航线a，中旬走航线b，下旬走航线c。
他大概算了算，只要不出意外，每年光这一项船费进账的原石就有不少，抵得上一条小型矿脉一年的开采量了。
随着时间推移，正如丛容一开始预料的那样，裂变效应导致知道日月城的人越来越多，除了白水和须木大陆，还有炎火大陆上的本土游商。
最初的震惊过后，他们一般都会想方设法从超市里买走心仪的东西，比如树渣纸，再比如棉布。
对于拿不出原石的游商，丛容也愿意以物易物，当然前提是那些“物”对他真的有用。
当然也有的部落既拿不出有价值的东西，又不想用原石作交换，试图通过暴力手段展示自己的实力，最后毫不意外地，都被手持铁制刀剑和盾牌的士兵们教做人了。
日月城的运营逐渐步入正轨，从最开始的两三个月才有一单生意，到后来几乎每隔三四天就会有人上门。
虽然远远比不上原世界商场的客流量，但在地广人稀的异世大陆已经非常了不得了。
不过丛容注意到这些顾客有八成来自白水和炎火大陆，剩下两成则是木杉回去后，无意中引来的须木大陆游商。
至于黑土和赤金大陆的人，他完全没见到。还是因为太远了，非毗邻大陆之间的距离已经完全超出了原始人的脚程。除非他们像圣城那样拥有兽车，然而打造兽车的原材料金属铜和技术被城主府双双垄断，蛮荒部落根本不可能造出属于自己的兽车。
超市那边包括收银和十几个导购员全都交给颜秋负责，忙碌了大半年，丛容终于又难得清闲下来了。
天气逐渐转凉，青年穿上了米白色的薄棉衣，略长的银发扎成一个小揪揪，身材纤长，容貌俊美，看上去就像一个涉世未深的大学生。
丛·涉世未深·大学生·容懒洋洋地瘫在神庙大厅的主座上，嘴里吃着小奴隶剥的壳壳果，手边是甜度正好，味道也正好的奶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奢靡腐败得不像话，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异世大陆没有手机，刷不了视频，也看不了小说。
“哎……”丛大人幽幽叹了口气。
“怎么了？”炎朔笑着问，“午饭想吃什么？”
丛容摸摸自己的肚子：“不饿。”
他胡桃仁和奶茶吃饱了。
“好堕落啊……”脑子里9527无情地吐槽，“宿主，您躺着赚钱的样子真让人讨厌。”
系统说的不错，如今的绿洲已经成了一个巨大的生产基地，农场，果园，茶园，兽圈，手作坊和打铁房，再加上日月城那边的陶窑瓷窑，在保证全部落上下日常生活所需物资的同时，也为超市提供货源支持。
丛容那剩下八亿多的债务以惊人的速度减少，9527隔三差五就要播报一次数值变动，冷冰冰的机械音也从刚开始的欣喜，到后来的习以为常，最终变得麻木。
“来打我啊。”丛容嘴上这么说，三两口吃完壳壳果和奶茶，朝少年一抬下巴，“走！”
“去哪儿？”炎朔一愣，不知道原本还懒懒散散的青年，为什么忽然来了精神。
“做医用酒精。”
炎朔：？
当初用辣蓼草捣鼓出了酒曲，丛容就想找机会把医用酒精苏出来，可惜那时候小麦的产量还太低，留种都不够，水稻又全靠进口，原材料不足，因此只能一拖再拖。
现在炎黄部落不仅有稻谷，还有土豆，小麦的收成更是翻了十几倍，丛大人终于有多余的麦子供他祸祸了。
麦酒的酿造方法和米酒类似，不过为了提高酒精浓度，丛容这一次全部用的辣蓼叶酒曲，花曲酿出来的麦酒虽然更甜更好入口，但酒精转化率比不上前者。
麦麸其实也可以酿酒，只不过口感不及麦粒，不过丛大人不介意，反正不是拿来喝的，味道怎么样都无所谓。
浸泡，淘洗，蒸熟，冷却，撒曲，做窝……有过先前的经验，两人再酿起酒来格外顺手。
“这样就可以了吗？”炎朔将酒缸转移至专门的发酵室，修长的小臂上青筋微微突起，充满了力量感。
丛容摇摇头：“医用酒精的酒精含量比麦酒要高得多，还需要经过蒸馏提纯。”
“蒸馏？”炎朔知道他丛哥又在说他听不懂的话了。
丛容在石板上画了个简易版的蒸馏装置，这玩意儿只要弄清楚原理其实并不难。
酒精的沸点比水要低得多，加热挥发后再遇冷凝结，最终流入提前准备好的容器里。
有仓在，丛容一点也不担心这套装置会做不出来，唯一麻烦的是冷凝管，需要导热性较好的金属材料，他打算亲自去一趟打铁房教炎卯看图纸。
然而在那之前，炎卯先找上了他。
年轻战士的脸色无比难看，身体也在不住战栗，显然气得不轻。
“出什么事了？”丛容奇怪。
炎卯加入军队后，依旧兼任着打铁房负责人的职务，不过这个点两边都应该已经下班了。而且在他的印象里，炎卯比弟弟炎丁要沉稳得多，上一次看到对方有如此大的情绪波动还是在红果难产的时候。
炎卯还没开口，炎丁抢先道：“丛大人，我们抓到了一个小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