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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弗只看她,没有说话。

    有些事情,不言自明。

    李弗朝他翻了个白眼。

    翌日就听说潘侯夫人病倒了,潘家正式由世子夫人掌管着。

    世子夫人递了帖子过来,潘人凤的娘,潘家三奶奶,还有河阳郡主,几个人一起到了李家来。

    按理说不应该这么客气,但潘家人还是特地来了。

    河阳郡主压低声音,对她说:“我那婆婆没病,在家里关着呢。”

    张珠珠:“关着?”

    “对,皇后亲自派人来了,太子也跟我公公商量过,”周兰书道,“我看早该如此,潘家是外戚,她还什么都敢惦记,你说她怎么这么大的胆子。”

    这谁知道呢。

    “这下你没人管了。”张珠珠道。

    周兰书:“我还好,我那几个嫂子是真的自在了。”

    张珠珠心想,潘皇后和贵妃,这俩人是真下得去手。

    第409章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

    就当官来说,范秀的年纪其实不是很大。

    大部分官员在他这岁数,才刚刚出头。

    但范首辅跟别人不一样,早早地就风光了一把,为挽救周家的天下,出过大力气。

    这几年他依旧牢牢坐着首辅的位置,只是空有虚名,没有实权。

    皇帝还算留情,把潘家的大女儿嫁给了他的长子。

    如今范秀的长子已经入朝为官,与其守着这没用的位置,倒不如早早退了,省的天天给皇帝利用,叫他背上许多黑锅。

    皇帝倒是有些舍不得,对潘皇后说道:“他倒是很会找时机。”

    圈地这件大事办了三年,现在也到该收尾的时候了,皇帝有心改革税法,天天拉扯着朝臣们商量。

    但这件事情,会动摇很多人的利益,朝臣和地方大族都表现出抗拒来,为此又不知道要流多少血。

    范秀作为内阁首辅,哪怕是担个虚名,他都要被骂死,所以范首辅在这个时候跑路,是非常合适的时机。

    潘皇后道:“陛下差不多可以了,范首辅也是有本事的人,如今又是咱们的亲家,您逮着他一个人不放,叫大妞怎么在范家做人,好歹大妞也是您的亲外甥女。”

    薅羊毛也不能逮着一只羊薅,羊都该活不成了。

    皇帝喝了口茶,说:“行吧。”

    本来杨老大人顶上去,是很合适的,但之前就说了,这老头是个和稀泥的是好手,改革税法这件事情,得挑出个有决断的人。

    这样杨老大人就不合适了。

    朝中不是没有其他有资格的老臣,可皇帝并不信任他们。

    潘皇后用手指沾了茶水,在桌子上写下一个“徐”字。

    皇帝:“徐家在地方上是大族,在朝中牵扯极深,大郎不肯娶人家姑娘,那女孩儿还出家了,只怕他们不肯在这件事情上用心。”

    潘皇后说道:“身为朝臣,如果不能为陛下尽忠,为天下百姓谋利,那就该把位置给腾出来,世家大族又如何,就是要拿他们磨刀,陛下权衡久了,倒不如从前心狠。”

    皇帝做久了,难免优柔寡断起来。

    潘皇后平日不言不语的,但很多事情她看的比皇帝清楚。

    徐家根基深厚,门生众多又如何,不能用的,就得处置。

    皇帝像被拨开了眼前的云雾,翌日一早,范秀递上去的折子被批了,从此再无范首辅。

    皇帝随后又看了其他几个首辅的人选,他提议了徐家的人,然后问朝臣们有什么意见。

    有些人知道内情,自然没有意见。

    也有人不敢有意见。

    突然被通知上位的徐大人差点把胡子给扯下来。

    他年逾花甲,留了一把好胡须。

    因改革税法的事情,这个位置现在就是烫手的山芋,大家都以为皇帝会任用自己信任的人,然后像从前一样,乾纲独断,把税法这件事情揽在自己身上。

    但是现在,他突然反其道行之。

    这意味着一件事情,如果徐椟不能让皇帝满意,皇帝是有理由对他下手的。

    可要是想办好,他不知要得罪多少人。

    若办好了,稳稳地坐住了内阁首辅的位置,徐家即便没有和宫中联姻,那也能够延续先辈们的风光,甚至可以更进一步。

    只思考了那么片刻,徐椟就哆嗦着接过了圣旨。

    张珠珠听了这事,对李弗说道:“谁出的主意,这缺德的。”

    李弗:“陛下说是皇后娘娘说的。”

    “皇后娘娘英明,”她当即改口,又问,“就不怕徐家的阳奉阴违?”

    李弗:“京城容不得他们了。”

    皇帝不是能够被糊弄的人,他是真的会杀人的。

    徐家这样积累了近百年的大族,是最清楚百姓的土地是如何流失的,也清楚地方大族是如何欺上瞒下,偷税漏税的。

    徐氏本家是用这样的手段,成为当地的大家族的。

    京城徐氏因此得了许多好处。

    大家族,历来都是这样的,只是皇帝如今不能再容忍,准备下刀子了。

    徐椟回去在祠堂里跪了大半夜,他老了,一时不能下定决心。

    他家这些晚辈,还有些看不清楚的,以为皇帝这是要重用徐家,还为此洋洋得意。

    殊不知,徐家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